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一只忍气吞声的攻》顾翼人 文案: 爱要说出来才算数 ·忠犬黑化杀手攻VS傲娇女王明星受 ·1V1 攻受视觉随意切换 ·自攻自受出没 ·完全架空 近未来 左翼是学校远近闻名的不良少年,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个自称是十年后的自己的男人,后来……他就被自己给攻了! 左翼:为什么我就非要听你这死人的话不可! 熏:我不想让你十年后成为我这样的人,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好好学习,好好吃饭! 左翼:喂!死人,别扯被子啊!想冻死本大爷吗! 熏:到我怀里就不冷了……听话,脚打开…… 左翼:熏——!你为什么要杀人? 熏:你忘记我是怎么重生到十年前的吗?这些家伙背叛了我,他们一个一个,都得死! 小攻君的复仇+改造小受君人生走向的过程记录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左翼,熏 ┃ 配角:费雷德 ┃ 其它:把自己最后的节操扒上来报复射会 第一卷:全职杀手 第一章 落雪冗杂的小巷中,男人脚步踉跄地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出口的光明地方移动,他胸前的伤口在不断流血,斑驳了一地的腥红。 不甘心……好不甘心! “咳……”胸中鼓动的疼痛越来越重,熏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温热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喷溅在地上。熏无力地跪下来,在冰天雪地中苟延残喘着。 一双崭新的军靴出现在熏的面前,熏的眸子漆黑而平静,他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张异常熟悉的英俊脸孔,“费雷德……” “哈,王牌杀手?”费雷德唇边扯出邪恶的弧度,以手枪轻轻挑起熏的下巴,佞笑道:“熏,你死了,你的位置就是我的了。”他狰狞地笑着,光可鉴人的军靴重重踢在熏的脸上,熏已经极度孱弱的身体被他重新踹进黑暗的巷子深处。 费雷德疯狂地狞笑着,一脚踩在熏的后背,像个极度悲伤却又兴奋异常的疯子:“你看啊!熏,你就要死了!什么狗屁的王牌杀手!如今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任我蹂躏!你就是特赫皇帝的一条狗!拥有绝对的战斗力又怎样?挨了十几发子弹不是照样得死!你看清楚了啊熏,我才是真正的王牌!” “费雷德……”熏咬着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意识在逐渐涣散,“我重临世界之日……就是你身死之时!” 费雷德无言地看着气若游丝的熏,眼瞳倏然冷了下来,他抽出腰间的一双手枪,脸庞埋在暗巷中庞大的阴影里。十秒后,他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手枪的连射性让一片刺耳的巨响贯穿了整条阴暗的巷子。 “CT2组,熏,确认死亡。”费雷德面无表情地收起打空的双枪,淡漠地用通讯器传达了一遍现状后,他抓着熏的脚踝,将尸体拖进黑暗里。 地上的血迹迅速融进白净无瑕的积雪中,更多更厚重的鹅毛大雪飘落,很快就掩盖了这偏僻巷子里年轻男子走完一生的所有痕迹。 —— 阳光好刺眼,犹如身处酷暑中。 熏浑浑噩噩地张开眼睛,下一秒又因为直接接触到阳光后反射性地眯起,他抬手遮住酷热焦灼的阳光,缓缓嗳出胸中的一口腥气。 这是哪里…… 熏用余光呆滞地看着澄净的天空。 “左翼——!别跑!臭小鬼,给我站住!” 一些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涌进耳朵里,在听到那个名字后,熏的瞳孔缓缓涨大了一圈。 左翼—— 有多少年没人喊过他这个名字了…… 熏撑起有些僵硬的身体,他注意到自己正身处有些破败的巷子中,巷子深处正不断靠近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转动漆黑淡漠的眸子,一名清秀的少年正被一群人追赶着,向自己这里——巷子的出口仓惶逃来。 “左翼……”熏看着那少年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喂!别挡道啊!”左翼看到前面缓缓站起来的男人,心惊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费雷德的帮手,便立马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人呼啦啦追上来将左翼扑倒。 左翼感到腰间被谁重重踹了一脚,他吃痛地咬紧了牙,胡乱地反击,大吼着:“费雷德!你这王八羔子!你今天弄不死我,明天我就扒了你的皮!” “费雷德……”熏的长眉扭曲着,看着骑在左翼身上的金发少年耀武扬威地挥出拳头,下意识的轻呼出声。 那是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自己的少年版,以及,费雷德的少年版—— 发生什么事了?熏默默地按上自己的胸口,这里应该有无数弹孔才对,可是现在连衣服竟然都完好无损…… “我就算打不死你!也要打断你的腿!给我摁住他!”名唤费雷德的少年眉间满是凶残的戾气,他命令旁边几个同伴将不断挣扎的左翼钳制按在地上,扭头去寻找转头或者木棍之类的东西。 “费雷德,你从小就不讨人喜欢啊……”熏面无表情地喃喃着,这一幕,在他的记忆深处很容易就被挖掘了出来,小时候被费雷德险些打断双腿的屈辱,又重新在眼前上演了。 “按好了!”费雷德终于找到了一根称心的粗壮棍棒。 左翼的目光开始变得惊恐,愤怒而又无助,他甚至连叫骂都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费雷德掂了掂木棍,邪邪笑着:“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跟我作对!” 找死!熏虚了一下眼睛。 匕首在费雷德挥下木棍的瞬间激射出去,随着金发少年一声痛苦的叫喊,扎进了他的右肩。 费雷德倒在地上,被近旁的同伴扶起来,怒瞪着熏。“你是谁!” 左翼的眸中有些泛红,熏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嚣张的少年,在这一秒,他低着头和左翼惊惶的目光对在一起。 阳光直射而下,熏的眸子埋在刘海拓下的阴影里,他的声音宁静而淡定的响起,“放开他。”声音中掺杂着无形的杀机。 几名少年立刻松开了左翼。 腰间的手枪还在,熏慢条斯理地拉开弹匣看了一眼,子弹竟然还是满的。 他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费雷德的脑门上,面上的神情淡淡的,他在纠结要不要现在就杀了费雷德算了。可是他真的算是费雷德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费雷德惊惶了须臾,十八岁的年纪,正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情绪里。 熏收了枪,蹲下来淡淡道:“禁宫死亡执行官的公子,费雷德。” “哼,你既然知道……啊——!”费雷德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因为熏把扎在他肩部的匕首拔了出来,血液立时喷溅而出。 “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再敢找左翼的麻烦,我杀了你。”熏凑近他,漆黑荒芜的眼神让费雷德吓了一跳,这种比禁宫的顶级杀手要更可怕的眼神…… 费雷德闭了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匆匆让同伴搀扶着逃离现场。 熏站起来转过身,后面的左翼立刻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颤声道:“你是谁?” “我救了你,不跟我说声谢谢吗?”熏说。 逃远了的费雷德愤愤推开旁边的一个人,咬牙切齿道:“马上去查那个人的身份,跟左翼长得那么像,应该是有血缘的亲属……妈的,手法这么娴熟,难道是赏金杀手吗……没想到除了禁宫,外面还流浪着这样的狼狗,哈,我一定要驯服他,为我所用!” “你到底是谁啊?”左翼擦着唇角的瘀伤靠在墙上,看着熏与自己极为相像的那张脸,目光里有着深刻的戒备。 熏淡淡地往前跨了一步,“我的名字,叫做熏。”他伸出手撑在左翼耳边的墙壁上,俯下身靠近他,轻声问:“你今年几岁?” 左翼无路可退,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十五岁。” “十五岁啊……”熏垂下睫毛,“我在做梦吗?这里是……十年前?” 第二章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左翼放下蘸着双氧水的棉签,看着对面座位上悠闲喝咖啡的熏说:“你是十年后的我?” “没错。”熏淡然的目光环视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客厅,眼眸深处氤氲着一些眷恋。 这里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早就烧毁在七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了。 左翼抓了抓头发,继续照着镜子处理自己脸上的细小伤口,漫不经心道:“开玩笑左转啊大哥,我承认我们长得很像,但这不能代表什么吧?” 熏面无表情道:“你无父无母,哥哥在初一那年出车祸死了,哥哥的未婚妻吞掉了哥哥所有财产,跑了。你报了警,可是一直抓不到她。” “这种事,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左翼擦拭伤口的手顿了一下,口气明显不悦起来,“我很感谢你今天搭救我,我也已经道过谢了,喝完这杯咖啡就请你离开我家!” “你杀过人。”话音一落,熏看着左翼明显僵住的动作,不屑地勾起唇角,“那个蠢女人并不知道哥哥在死之前买过彩券。在她逃走后,你发现那张彩券中了一笔天大的奖,你去兑了奖,上千万的奖金拿到手后,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雇佣赏金杀手,将她处理掉。当时你才几岁?十二岁吧,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 “你到底是谁!”听到这里左翼已经完全慌了神,他发出尖锐的叫声打断了熏,目光中既有恐慌也有仇恨的火彩。 熏淡淡地看着他,“我说了,我是十年后的左翼,你雇佣杀手的这件事,除了‘猎人网站’的管理员和你自己,是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你网站的ID是时零,密码是哥哥的生日,我没说错吧?” 左翼僵在原地,他沉默了很久。熏微微仰着脸,将脖子上的红宝石挂坠解下来扔到左翼的面前,漠然道:“十一岁时的生日礼物,绳子我有换过,红宝石还是原来那一颗。” 左翼将信将疑地把自己脖子上的挂坠解下来对比,这本来是哥哥自己设计的造型,本应独一无二的,但是手里的这两颗宝石却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挂绳。 “我的锁骨下方还有两颗咖啡色的小痣,你要看吗?”熏说。 “因为她的自私无耻,我遭过很多不该承受的事,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左翼倔强着,忽然这样说,声音激动地有些发抖:“你也这么觉得吧!反正就算警察抓到她,也是死罪!” “我已经体会不到那样的心情了。”熏淡然地说:“对我来说,杀人不过是工作。不管现在的你有多么恶劣,自己就是自己,我永远都不会厌恶你,或是和你站在敌对的立场。” “你就这么确定,这里是十年前?”左翼将红宝石还给熏,看着对面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他额头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熏毫不介意他口气里的戒备,“这是我长久以来的妄想,当你强烈渴望着的一件事真正发生时,不管那是不是真实,你都会自欺欺人的去选择相信。” 左翼蹙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熏说:“我刚才看了一下新闻,你要清楚,在十年后,帝伦已经死了,掌控这个国家的是特赫皇帝……不对,特赫那个狗杂种,现在应该还是王子。” “帝伦女王?”左翼转头看了一下电视,液晶屏中正在播放一段有关女王近日演讲的新闻。画面里那个被许多人保护在中间,黑发黑瞳的冷漠女人,倨傲地注视着镜头,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帝伦。 “大概在三年后,帝伦被刺杀,年轻的皇帝即位。”熏看着电视里的帝伦,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真的是十年后的我?”王室发生怎样的变革都不关平民的事,左翼只关心熏真正的身份,遇上另一个自己,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吧。 “对。”熏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三年后,你高考失利,你会抛弃一切,包括你的姓氏,成为一个全新的人渣,名字叫做熏,也就是我。” 左翼沉默地看着熏。 熏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下一秒,他唇边的笑意更浓,站起来直接抄起椅子砸向客厅的窗户。 玻璃碎裂的巨响变得零碎起来,左翼吓了一跳,因为破碎的窗户外,明显有个人掉了下去。 “我说过,不许再找左翼的麻烦。”熏跳上窗台,一改淡漠的神态,笑眯眯地看着倒在一片玻璃中人,“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费雷德家的人!”左翼跑过来,马上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爬起来抖落身上的玻璃碎屑,嘿嘿一笑,也不顾被熏扔过来的椅子砸到的脸,举起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对着熏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撒腿就跑。 左翼喃喃道:“幸亏我家是一楼,不然指定摔死。” 熏挑着眉看着那年轻人跑远,也没有要追过去的念头,慵懒道:“得马上换玻璃,晚上会进蚊子。” 左翼看了熏一眼,“你也太冲动了吧,费雷德的爸爸虽然是禁宫的高官……” “但是费雷德手中没有实权。”熏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话,悠然道:“不然,你早就被他弄死了。” “没错。”左翼咬咬牙齿,走到旁边去打电话,让业务换玻璃。 熏说:“小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到十年前来?” 左翼怔了怔,向他投去一道疑惑的视线,“时光机……什么的?” 熏倚着呼呼灌热风的窗边,默默点燃一根香烟,“其实我也不清楚,最后的记忆是,我死在了费雷德手中,醒来就到了那条巷子里,我死亡的地方。” “死亡?十年后的我……死了?”左翼晃了晃神,轻声嗤笑起来,“还是死在费雷德的手里,你未免也太没用了吧。” 熏的目光融进落日的余晖中,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过了很久他才转过头。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一把子温柔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样贬低自己真的好么?” 灯光折射进眼瞳深处,熏常年阴霾遍布的眼底彻底清明起来。 十年前啊,还是做什么都来得及的时候,这种感觉真好啊…… “我可没有把你当成我,我需要你搞清楚一点!”左翼对熏以冷酷的声音说:“我只是我,不管你是不是未来的我,对我来说你都是‘别人’!至少,我们分别拥有不同的身体。” 说罢好像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熏揪着长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年轻的自己是这样一个招人恨的小鬼,怪不得以后会扭曲成如今这副样子。 熏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了很久,他看着左翼禁闭的房门,抽完一根烟,起身去厨房做饭。玻璃要明天才能换,熏只能找来胶带,把窗户先草草封住。 左翼的眸子泛着一层浅浅的雪光,他在黑暗中翻来覆去,毛躁得像一只小狮子,最后听见隔着门传来煎炒的声音,他无可奈何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毛,开门挪到厨房去,懒懒道:“不要放姜,我不喜欢吃。” 熏脱下了之前的黑色风衣,叼着烟,上面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在厨房这种地方显得很温暖。他轻笑道:“我也不爱吃。” “做饭的时候别抽烟!烟灰落到菜里怎么办!”左翼皱着将熏唇边抽了一半的香烟夺下来放在自己嘴里。 “小孩子别抽烟。”熏不悦道。 左翼说:“你自己不是也抽!” 熏挑眉道:“如果你不抽烟,我想后来我就不会抽烟。”说着用手指直接捻灭了烟头。 左翼恹恹地扔掉香烟,“切,双重标准。” 熏笑了笑,空出一只手去顺了顺左翼的一头乱毛,声色温柔道:“小鬼,你看得到我吗?以后不会再让你觉得孤独了。”他像是说给左翼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什么啊……”左翼咬着下唇躲开熏的手,别扭地逃出厨房。 熏在里面喊道:“把碗筷摆好。” 第三章 孤独和寂寞,是可以杀人的。 那并不是一种可以靠发泄就能排遣掉的情绪。 左翼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一点困意都没有。犹豫了半天,左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趴在沙发背上去观察睡在那里的熏的脸。 月光下有些模糊的脸,完全没有自己的稚嫩,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种在战场上折戟沉沙的锋利感。 十年后的自己,就躺在自己面前。 左翼看得入神,不料熏在忽然间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的碎光,冷漠得让左翼觉得凝视那双眼睛跟隔着几厘米凝视刀尖完全没有区别。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干什么?”熏说,眼神在接触到左翼后变得柔和许多。 “我睡不着。”左翼抓抓头发,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盘腿坐下,“你跟我讲讲未来的事吧。” “你想知道什么?”熏坐起身,两个人都没有要去打开灯的意思。 借着月光,看着对面彼此模糊的身影。 左翼说:“你结婚了吗?” “没有。” “都25岁了还不结婚啊。”左翼有些失望。 “结婚只不过是增加累赘。”熏漠然道。 左翼又问:“那未来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年收入多少?” “特赫皇帝的走狗。”熏面无表情道。 左翼有点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你说啥?” “禁宫白旗十二班,你应该听说过。”熏重新躺下来,嗳了一口气,漫不经心道:“简单来说,就是王室的刀剑,暗地里替王室处理掉所有另他们不满意的人和事。” “杀……杀手?”左翼颤声道,“你居然是禁宫的杀手?!还是白旗班的?!” “对。”熏说,“21岁那年我就被选入了白旗班,CT2组。另外告诉你,费雷德也进入了白旗班,七年前的王室变革费雷德的家族没能保护帝伦,殉职禁宫,费雷德也成了一条狼狈的狗,后来被列入白旗班,成为了我的部下。” “那你为什么会死?” “因为,我太听话了。”熏冷冷笑道:“特赫不懂政治,他继位后的画面可想而知,他看不顺眼的,都要清理掉。我替他杀了太多的人,引来众怒,他终于掩盖不过去,王位岌岌可危时,把我推了出去。” 左翼说:“你好蠢。” “是啊,愚忠过头了。”熏笑道。 左翼沉默了一会,“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会对其他人特别忠心的人,至少我不会,你真是我?” “不忠心,就得死。”熏说,“成为杀手当初也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没有别的法子,为了活命而已,替王室效力,下场都是一个死。”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你要报仇吗?”左翼小心翼翼地问:“你说是费雷德杀了你,白天你怎么没杀掉他?” “费雷德现在还什么都不是,杀掉他,不会让我有复仇的快感。” “报个仇还要寻求什么快感。”左翼恹恹道:“我会替你保密的哟,作为你白天搭救我的酬劳……嗯,你以前也经历过白天那件事吧,当时有人救你吗?” 熏说:“很抱歉,那时候我住了两个月的院,腿差点真的断掉。” 左翼打了个寒颤。 熏温和笑着:“放心吧,小鬼,不仅是费雷德,以后有任何的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掉。” “为什么?”左翼咬了咬下唇,“我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个过去式而已吧,我的人生走向不是已经明朗了么。” “那么你现在应该在医院里。”熏说。 左翼怔住。 “你有没有过很后悔做过某件事却无能为力的时候?”熏微笑,“对我来说,这个失败的人生就是我后悔莫及的事,那些惨剧,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的,我也不允许你成为杀手!你以后,就在我的保护下成长吧。” 熏躺在沙发上,仰着脸去看左翼呆滞的样子,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够不着,于是便放弃了这个举动。 左翼低着头,堪堪躲过熏炽热的目光,小声道:“杀手这种肮脏的职业,就算你求着我,我也不会去做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你。”熏放松的枕着双臂,“总之你不能再保持你那破烂的成绩,这个学期的结束,能挤进学校的百名榜么?” “……”左翼的眉毛剧烈地抖了抖,“你知道我们学校高一年级有多少学生么!” “上千吧,你现在的排名应该在千里之外,但是这个学期才刚开始不是么?”熏意味深长地笑着。 左翼愣了一下,忽然全身发冷,“这算什么?” “放任不管的话,高考落榜是必然的事,让我想想,我十五岁时的梦想是什么来着……”熏有意吐字慢了些。 左翼和预料中的一样炸毛,扔了个抱枕过来,大吼道:“你好烦!晚安!我要睡觉了!” 说罢便连鞋都不穿,匆匆忙忙赤着脚跑回房间了。 熏无奈地笑了笑,将砸在脸上的抱枕拿开。 十五岁时的梦想是什么呢,其实他早忘了。 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要帮左翼实现。 翌日 今天是周末,左翼下午三点得回学校,然后要下周五晚上才能回家。 醒来的时候熏已经准备好早餐了,左翼看着满桌子丰盛的早点,精神有点恍惚。他睡到将近十一点才起来,严格来说这已经是午餐了。 “你不是杀手么……居然还会做饭诶。”左翼揉着眼睛,舀了一匙海带汤放进嘴里,味道还不错。从昨晚他就想问了,他的本职到底是杀手还是厨师啊。 “有时候也需要照顾特赫的起居,他疑心重,外出的话,饮食这些必须由出勤的杀手负责。”熏从厨房端出一盘脆炒山药放在左翼手边,“你享受的可是王室待遇。快去洗漱,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干嘛,要下午三点才上课。”左翼懒散地晃到浴室,学校那种地方对所有的坏学生来说都是个囚笼,能赖一秒是一秒。 玻璃已经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换好了,左翼一边刷牙一边到客厅乱转。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左翼刷着牙去开门,几个少年面有愠色地涌了进来。 其中一个上下打量了左翼一番,愤怒道:“听说你昨天被费雷德那几个混蛋追?” 左翼唔了一声,指指自己的脸,“只是一点擦伤。” 他让开身体,让这几个同学进来。 “靠!费雷德那个王八蛋肯定是看你落单趁机下手的!我们今天上课前去教训教训他!”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男生气愤填膺地挥了挥拳头。 “好啊,等我吃完饭,你们吃了么?”左翼绕去浴室洗漱。 “也还没。”有人应声,“你做这么多菜啊……” “哟,你们好。”熏笑眯眯地走出来。 所有人都傻了。 “啊,他是他是……”左翼脑子电光乱闪,“他是我表哥!啊哈哈,对,我表哥,要在我家常住一段时间。” “表、表哥好。”穿运动装的男生不知怎么的傻乎乎地叫了一声。 “王一,左翼的表哥,你叫什么!”旁边的拿手肘捅了他一下。 熏笑道:“没吃的话就在家里吃吧,左翼,过来端饭。” “哦。”左翼毛毛躁躁地跟着熏到厨房去。 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他们长得好像啊,你们觉得呢?比左翼的哥哥长得跟左翼都像诶。” “是啊,好像左翼长大的样子……” 厨房里,熏把盛好的一碗饭放在左翼手里,温声道:“别出去打架,想教训费雷德的话,我来就行了,回学校要努力念书。你的成绩在高一时还不算太差,努力的话应该能追上去的。” “知道了,你好烦啊。”左翼撇嘴。 熏知道他就算说一百遍左翼也不见得会照办,也懒得再去招他烦了。他以温热的指尖点在左翼的眉心,轻声说:“好好珍惜他们吧,因为在未来,他们全都死了。” 第四章 熏说到做到,下午真的送左翼去学校。 左翼头低的很深,抓着挎包带子快步往学校里走,那些沿路投过来的目光让他的脸迅速发烫,熏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是是缩在他翅膀下的小孩子! 真是够了!他左翼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送他上课了! “你到底要跟到我什么时候!”左翼把熏拉到一边吼着,“我已经到学校了!你还想把我送到教室不成!” 熏平静道:“我的确是想把你送到教室,顺便见见我曾经的和你的班主任。” “你要做什么?”左翼警惕道。 熏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说:“当然是要他好好关注你的学习,左翼,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必须把成绩提上去。” 左翼唇角扯了扯,最终没说什么,低头跟着熏的脚步挪到教室,然后立刻趴在位置上把脸埋在肘弯间。 “星期五下午我来接你。”熏轻轻弹了一下左翼的脑门,让他注意自己在说话。他淡淡扫了一眼这些稚嫩的脸孔,唇角不经意勾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左翼伸出手胡乱挥了挥,希望熏快点走,越快越好! 招他烦了。熏无奈的苦笑着,大力揉乱了左翼的头发,然后趁他发火之前忙不迭逃进办公室去。 左翼七手八脚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刻意忽略教室里其他同学那些讶异的目光。 不知道熏跟班主任说了什么,那大叔对自己的态度的确是好了不少。 上课的时候左翼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无聊地转笔玩,啊啊,真沮丧啊,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嘛。 还是睡觉算了。 左翼准备就绪,跟旁边同学借了几本书挡着自己,趴下来打算把这节数学课混过去。反正落下一节课也没什么的吧,就算醒着也什么都听不懂啊 。 明明都在这样安慰着自己了,但是一闭上眼睛左翼总能想到昨晚跟熏的对话。 十年后啊,完全是个迷茫的概念。 “哎。”身边的王一戳了戳左翼,小声道:“你那个表哥怎么回事啊?没听你说过啊。”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回事!左翼心里狂吼,转过脸跟王一偷偷说话:“看我一个人生活,过来照顾我咯。”他看着王一清秀的脸忽然想到熏之前说的话,这些朋友,在未来全部死掉了……怎么死的? “王一,你有没有想过,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啊?”左翼悄悄问。 他们的对话打扰到了前排的女同学,她转头嫌弃地看了一眼,马上举手道:“老师!王一老是讲话!嘀嘀咕咕烦死了!” 王一:“!!!!!”内心道:怎么光提我一个人的名字! 左翼连忙正襟危坐。 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对待学生还是比较慈悲的,只是让王一出去罚站而已,免得打扰到其他同学。 左翼的话被打了岔子,心里很不爽。没多久前排的女生就丢了个纸条过来。 “?”左翼打开来看,上面写着娟秀的钢笔字:之前在办公室听到你哥哥和老师的谈话了,他很紧张你的学习,认真上课吧,别老是开小差了。 多管闲事!左翼怒气冲冲地把纸揉成一团,打算扔掉,手举到半空却停了下来,他鬼使神差地又把纸条拆开,写上一行字:学不进去。 然后丢回去,身为风纪委员的女生就这样和左翼开起了小差,在下面偷偷摸摸地丢纸条了。 程蓝蓝:学习是为了自己以后能更好的生活,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 左翼:反正未来是什么样都是注定的,不管怎么努力,未来不就是未来嘛。 程蓝蓝接回纸条,刷刷写着:你如果这样想的话,等到未来五年后十年后,你一定会后悔,加油啊左翼,别让未来的自己讨厌现在的自己。 左翼盯着那句话,开始长久地发愣。 直到下课了,程蓝蓝回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啦,左翼?” 左翼道:“委员长,你有想过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人吗?” 程蓝蓝很真诚的认真思考着左翼的话,道:“我希望是我脑海中的样子,我以后想做医生,不努力的话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妄想。左翼呢?” “我?呵呵,未来的我,是个杀手。”左翼冷笑了一下。 程蓝蓝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符合你现在的样子,不过啊,比起杀手我觉得你更适合当个明星。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左翼咬着笔漫不经心道:“明星什么的,听起来也不错啊,比杀手好多了。” “说得你已经是个杀手一样。”程蓝蓝把左翼的笔夺下来,以委员长的身份警告他咬笔是坏习惯。 切,你风纪委员是太平洋警察啊,管的宽! 左翼心里腹诽,嘴上没说什么,因为他看到王一进来了。 “程蓝蓝!”王一冲进来大吼。 程蓝蓝叉腰:“本姑娘在此!有何贵干!”风纪委员就是个女金刚,卖的了萌,耍得了贱,制服得了小流氓。 王一憋了一肚子气:“我跟你有仇啊!你就专挑我整!有种放学出来单挑!” “跟女生单挑,你要不要脸啊。”左翼随手拿起一本书砸王一身上。 也许是程蓝蓝的话起了作用,左翼在接下来的两节课里都保持精神认真听课。 其实左翼看着黑板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熏,他反射弧太长,现在才反应过来,就这样把自己的家交给一个陌生男人,是不是有点忒大意了?虽说那男人就是自己…… 晚自习的时候左翼找不到事做,重新趴下来审视自己……和熏。 真的是自己么?虽然证据确凿,但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那么点疑虑,有点难以接受。 短短一天的相处,虽然短暂,但是从对方眼里看不到任何恶意。 —— 月夜下漆黑的影子在飞速穿梭。 “呵——”守夜的人打了个呵欠,透过狙击枪的准星瞄了两眼远处的猫,“自己守夜还真是孤单啊。” “这么不负责任,很容易出危险的哟。”一道轻挑的男声传来。 守夜人打了个哆嗦,刚转头立刻有一道黑影倏地从眼前闪过,然后自己脖颈一痛,便永远地陷入了黑暗中。 熏单膝跪在高台上,收起手里还染着一点血液的细丝,一声不响地完成了刺客和侍卫的交替。他冷漠地踢开死者的尸体,架起狙击枪重新融入黑暗中,犹如一匹孤傲的头狼。 “十年前的萨琅公主,也是这么令人厌恶啊。”熏闲散地蹲在树上,房里的影子倒映在窗帘上,显现出曼妙的身材。那里面是尊贵的公主殿下,现在尊贵的公主殿下在洗澡,熏正在欣赏尊贵的公主殿下洗澡。 他觉得作为一个女人,在洗澡的时候被暗杀,也太没有尊严了,好歹是位公主,自己还是给她留点面子吧。但是熏低估了公主的能耐,她已经这样哼着歌泡在水里一个小时了。 熏看了看时间,那小鬼差不多也要放课了。 还是算了吧,尊严什么的,本来是用来践踏的。 “再见,公主,虽然你现在什么都没做。”熏架起狙击枪,瞄准了那个仍在哼着歌的女生。 十分钟后,仆人的尖叫响彻黑暗。 萨琅公主死于浴室,头部被子弹贯穿,鲜血染满了整个浴池。 —— “哎,左翼,你有吃的吗?”舍友林浩然刚下课就爬过来讨食。 “我忘记带了。”左翼去翻了翻柜子,只翻到上周留下的一桶泡面,自己也很饿。 “我还是出去找王一问问看吧。”林浩然端着杯子出去了。 套间式的寝室很宽敞奢侈,两人一间卧室,套间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小客厅,贵族学校就是这点好,永不断电,二十四小时随时有热水供应。 左翼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下了课就饿得很,慢腾腾挪到客厅去烧热水。 抱着泡面又挪回卧室的时候他忽然看到窗外吊着一个人,当时就吓得大喊了一声。 “嗨。”熏在窗外敲了敲玻璃。 他手中甩着一根速降细缆,屈着腿搭在窗台上,侧影潇洒又似鬼魅。 左翼连忙跑过去开窗户,吓得还在大喘气,“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啊!” 还好只有自己在这里,不然林浩然非吓死不可。 “不进去了。”熏把纸袋递给左翼,“别老吃泡面,喏,吃这个,以后晚上多吃点东西。” 纸袋里是热腾腾的皮蛋粥和两个蓝莓蛋挞。 左翼怔了一会,轻声道:“谢谢。” “吃完早点睡。”熏笑着又一次揉乱了左翼的头发,忽然就不见了。 “!!!”左翼连忙探头下去看,熏已经在短暂的时间里抓着钢缆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面,然后他抬起头,冲左翼抛了个飞吻,迅速穿过宿舍楼的过道消失不见。 “再见。”左翼轻声道。 他心脏扑通跳个不停,还以为熏摔下去了。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左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低着头。 学生们聚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闲话,王一挨到左翼身边,戳了戳他,道:“你怎么了?” 左翼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藏好,并且在下面踢了王一一脚,“小点声儿!被逮到就该被没收了!” “反正我的早就被没收了。”王一咧嘴道,夹了一筷左翼餐盘里的一只牛肉包子,“你干什么呐?” “看新闻。”左翼头也不抬说:“萨琅公主昨晚被暗杀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关你屁事,又不是女王被暗杀了。”王一漫不经心道。 左翼若有所思地沉默着,熏说过会阻止王室的变革,他一定会保护女王。萨琅公主才十八岁,平时深居简出,也不怎么得女王的关注,一直都默默无闻,哪来的刺客闲着没事刺杀这样的公主玩啊。 该不会是熏做的吧…… 左翼的手有些发抖。 “是费雷德。”王一在桌下踢了左翼一脚,朝前努努嘴。 左翼转过头顺着王一的视线看过去,一头耀眼金发的费雷德正穿过食堂往上面楼走去,他淡淡瞥了一眼左翼,唇角勾出不屑的弧度。 “王八羔子。”左翼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 王一道:“费雷德眼瞅着要毕业了,以后没得玩了。” “我可有的玩,跟他之间还没完呢。”左翼可是很期待熏究竟会怎么拿费雷德开刀。 说起来也奇怪,刚刚念高一没多久,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天是他和费雷德的第一次见面,俩人几乎在对视的一瞬间就杠上了,莫名其妙地相互瞅不顺眼。 短短一个多月,关系已经恶化到恨不得杀掉对方的地步。 “随便吧,下午自习课把手机借我玩。”王一懒洋洋说道。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左翼一直在思考熏的问题,不知不觉一周就没了。王一他们还在执着要给左翼报仇,放了课就凑一块打算去找费雷德的晦气。 夏末的万丈光芒中几个高中生肩并肩地往校门口走,程蓝蓝穿着白裙子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顺便回头跟左翼他们挥了挥手,“大家下周见啊。”她就像是来去自如的一缕烟,飘进所有人的心底。 “太棒了,委员长走了,咱去找费雷德吧?”林浩然看着程蓝蓝出了校门,坐上私家车消失在一片耀眼的光线里。 几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风纪委员程蓝蓝这个女暴君。 左翼虚了一下眼睛,忽然对什么都很厌倦。每次放课时候的校门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私家车,亮黄的灯光交错,家长或是被雇佣的司机都在车门边等着自己的孩子。 不断有学生跟同伴告别,钻进自家的车里,然后就这样消失几天,周末又被送回学校。王一和林浩然其实也都是家庭富裕的孩子,每周也都有司机来接送,但是因为左翼的关系他们总是在放课的周五选择跟左翼一起走回去。 左翼永远都记得以前独自生活的时候,跟王一他们的关系还不是很铁的时候,几个兄弟放学后勾肩搭背在一起并排走,总是没多久身后就会响起喇叭声,然后或者王一或者林浩然都乖乖的脱了队,钻到父母来接人的豪车里,隔着车窗和剩下的人挥手。 然后一个个的少下去,最后永远都只有左翼一个人。 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孤单地独自回家。 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接他,永远都不会有来关心他。 “算了吧,今天没心情。”左翼看着阳光懒懒道。校门外根本就没有熏的影子,他没有来。左翼完全没意识到他现在的心情有多失望,那种又被抛弃似的感觉。 “好吧,周末再说,晚上我妹生日,我得先回家了。”林浩然跟两人道别,看到司机在跟自己招手便跑了过去,远远跟两人比了个电话联络的手势。 “周末见。”王一挥手道。 “好了,回去吧。”左翼往前跨了几步。 忽然一道沉雄的引擎声响起,逆向袭来的锐风把左翼的头发吹得笔直撇向一边,身旁王一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亮丽的蓝色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接着便是轮胎和地面摩擦以及令人牙酸的刹车声,炫酷的宝石蓝跑车倒着插入车流,稳稳停驻在两个孩子面前。 车窗将下,熏摘下脸上的墨镜,冷漠的眼瞳出现在两个人眼前,随后落到左翼身上立刻变得温柔起来,“上车。” “……”王一戳了戳左翼,小声说:“你哥咋倒着开车啊……” 左翼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熏用这样近乎疯狂的行为在车流汹涌的马路上倒行,而且是以极其可怖的速度。 周围的人都在惊讶的注视着这个倒着开车的疯子。 不得不承认这样特立独行的出场方式的确拉风。 “怎么了?”熏朝左翼晃了晃墨镜。 “没什么……”左翼愣神了一会,把挎包从车窗里递给熏,跟王一钻进后座。 熏依旧推着倒档,踩下油门,再次倒车插入车流,在下个红绿灯处才调整好方向,“两个小鬼,需要去吃饭吗?” 王一被熏吓得脸色发白,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敢这样在马路上嚣张的人。 左翼皱着眉,答非所问:“我以为你不会来。” 熏潇洒地拨弄方向盘,笑道:“出了点事情,耽搁了一会,下次提早。” 左翼还想问他的车是哪来的,奈何王一就在旁边,又不好开口,只能接上一句话茬道:“在学校吃完才出来的,回家吧。” 王一也点点头,他已经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熏应了一声,先把王一送回家,左翼趁停车的空当爬到副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你哪来的车?” “A来的。” “……”左翼一脸呆滞。 熏笑起来,伸手揉了一下左翼的头发,“跟你解释不清楚,简单说,我在网站挂了杀手交易工作,接下来的生活节奏可能要混乱点” “你在做赏金杀手?”左翼这么理解。 “对。”熏说,“现在无权无势,我需要在特赫安静的这段时间里培养自己社交圈,我得接近王室,买凶杀人的网站是个很好的平台,能结交不少权贵。” 左翼理解地点点头。熏在这个世界完全是个凭空出现的人,连身份证明都没有,要混起来也只能通过‘猎人网站’了。 回到家后左翼发现玻璃全都换成了复合型,简单来说就是防弹玻璃,他有点惊悚,问道:“家里会有危险吗?” “正常来说不会,我行动起来会把有丁点牵连的生命都处理掉。”熏说着冷酷的话,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罐雪碧,扔给左翼一罐,“但是以防万一,你绝对不能出事。接受暗杀任务后,我的身份难免会扯出一点麻烦,我尽量让你搬回家住,学校那地方也不是很安全。” 左翼对这种事没有什么概念,网站的杀手他只接触过一次,对于雇主和杀手本身,双方都是保持互不干扰的状态。 “小鬼,杀人对我来说只是工作,以后见到什么都不要觉得恐慌。”熏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坐到他身边,以沉静的声音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左翼看着熏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忽然脑子一阵空白。 “我、我去写作业……”左翼低下头,迅速从熏的身边撤开,然后口是心非的到房间打游戏。 熏在门外敲了敲,并不打算推门进去,“要写的话就别打游戏,早点写完,明天带你去海边兜风。” 门开了,左翼从里面探出脑袋:“海边?真的?” 大海可离得很远呢,左翼一直很想到海边去,奈何时间不够,也没有人陪。 “写完的话就带你去,刚好任务目标明天会出现在那附近。”熏扬了扬手机,“别蒙我,我可是特意问过你的作业是什么。” “你等着!吃晚饭的时候叫我!”左翼豪爽地把门摔上了,关了电玩,打算用一下午的时间把作业处理掉,反正也不多。 接着左翼趴到书桌上,把各科卷子摊开,然后囧了。 五张卷子,是不多……但是好难QAQ! 左翼在房间里磨蹭了一小时,最终按下了程蓝蓝的电话。 “委员长……能来我家一趟么……” 第六章 委员长向来从容不迫,在女生此獠当诛榜实乃隐藏第一名。程蓝蓝教会了所有释私中学男生一项技能,就是所谓的‘暗恋’,长相好,家世好,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当其他女生依偎在自己的男朋友身边时却发现他们的心中老早就侵入了委员长的影子……如此深仇大恨,全校女生都很不得灭了程蓝蓝。 但是委员长能稳坐此獠当诛榜第一名的宝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比如,人家比你美,人家比你有钱……人家还比你能打。 她没有表现出对眼前左翼X2景象的惊讶,进门后只是礼貌地唤了一声熏‘哥哥好’。 左翼急忙把程蓝蓝拖进房间里。 书桌前,程蓝蓝拿书本盖着自己的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左翼。 左翼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良久,程蓝蓝忍无可忍地把书卷成筒状往左翼头上敲,“我以为你开窍了!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写作业吗!” “我又没有让你写!”左翼抱着头吼道,“反正都一样,你写完拿给我抄不就行了!” “……”程蓝蓝眯了一下眼睛,“你自己做做看啊,不会的问我。” “哪这么麻烦,你直接给我抄不就好了!”左翼真搞不懂这么简单的事,这个女的咋就这么执着,抄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抄完你懂吗?你要是懂我就给你抄!”程蓝蓝死死盖着卷子,半分不让。 左翼气得咬牙切齿,熏这时敲门进来,端着一碟小点心和两杯果汁放在两人面前,看着现状,不用想都知道发生啥事了。 “谢谢大哥。”程蓝蓝礼貌地道谢,端起果汁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小母老虎似的瞪着左翼。 “我要出门一趟,七点前回来,能写完作业吗?”熏弹了一下左翼的脑门,唇角挂着莫测的笑意。 “我尽量。”左翼沮丧的垂下头。 于是这就开始了被委员长不断摧残精神的一下午。 熏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是他的老朋友,‘猎人网站’的管理员唐威,可事实上这个老朋友现在还不认识他。 夏末强烈的光线在熏的脚边拖下一道褐色的影子,离开了左翼的熏脸上总是面无表情,虽说身为杀手,但是在过去某些时候也是需要装模作样的,违背了自己的心情去强颜欢笑,时间长了慢慢就变得有点面瘫。 不过这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还是由衷让他觉得愉悦起来,但是这种愉悦往往可以被某一件小事给抵消,比如现在迎面走来的费雷德。 即便他是一副少年模样,熏还是得花很多的忍耐力去抑制自己一枪打爆他的脑袋的冲动。 “我在网站看到了你的工作交易记录,介意和我谈谈吗?”费雷德只身前来,“我有任务委托你。” “我很忙,没空。”熏头也没抬地一边走一边按手机查看唐威发来的任务详情,不经意皱了一下眉,偏远地区啊,路费怎么结算呢,这家伙还没给自己定金呢。 “我也是客人。”费雷德不依不饶道,“我可以出更高的价格买你的身手。” 熏漆黑无光的眸子看了费雷德一眼,面无表情淡漠道:“你既然看过我的工作记录就应该知道,我是免费接受任务的,所以,我有权拒绝你的任务提交。找别人吧,小鬼,我看到你就心烦。” “呀,说话真是直白啊 。”金色头发的少年嚣张地笑着,“如果说我的任务内容是暗杀左翼呢?” 费雷德如愿以偿地看到熏停下了脚步,然后他转过脸,依旧是一双黑暗无边的眸子犹如埋在沉沙中的黑珍珠般不见一丝光芒。 “费雷德,你就这么想激怒我吗?”白皙俊朗的脸上是冰一样冷的表情,他的霸道、认真和冷漠完全融合在刀锋般锐利的眼神中。 那种来自顶级杀手的强硬气势让费雷德僵在原地,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点一下头,熏马上就会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对着自己的眉心射击。 费雷德不是那种会耍小阴谋的人,这一点熏还是很了解的,否则自己早在念高中时就被费雷德买凶暗杀了。 熏带上黑超选择无视费雷德,他拨了唐威的电话,迅速消失在街上。 费雷德还是僵在原地,那种惊讶和些微惶恐的神色慢慢一点点被抽离,然后被一丝邪笑替代上。他看着熏消失的方向,轻轻咬了一下牙齿,“杀手什么的,还真是讨人厌啊……不过我喜欢……” “这次的任务取消。”熏冷漠地对着电话讲。 那边的唐威发出尖锐的狂躁声音,“老兄!你搞啥啊!” “地方太远,上一个任务目标明天会到海威的度假村,我抽不出身。”熏说。 唐威沉默了一会,“距离明天的行动时间你至少有三十个小时!你跟我说抽不出身!你搞我是吧!” 熏把电话拿远一点,等唐威吼完了才贴回耳边,“我虽然是免费接单,但是你也不能老是把一些小麻雀的任务丢给我好么?这简直就是让我觉得我在网站上贴了一行‘嗨,我是傻瓜,罐头打不开的话尽管找我吧’的字样。” “这次是大行动啊!网站其他杀手做不来,我就只靠你了!”唐威抓狂的喊,“我保证你以后的任务都是特立独行、杀人放火巴拉巴拉……” “行了。”熏不耐烦地打断他,他看了一眼时间,一点整,“我需要一架直升机,并且给我准备好虚假入境证明,我得保证在七点前赶回来。” “没问题!你他妈要核弹老子也给你搞来!” 熏皱着眉把唐威兴奋的聒噪切断,“另外增加一个同等条约,以后免费项目取消,并且你要每天更新任务清单传给我,等我挑完了,你才能发布给其他人。” “这算个屁的同等……” 唐威话还没说完熏再次打断他,“作为你帮助我的回报,以后有任何难解决的任务都可以交给我,但是我要收雇主80%的酬金。” “这个……”唐威想了想,熏的身手他见识过,完全超过了网站的水准,对方收取高额酬金似乎也不过分,而且剩下的20%简直是自己白得的。算起来自己不吃亏,唐威便道:“没问题,合作愉快。” 熏懒得再鸟他,果断把电话挂了。 ‘猎人网站’本身就是个神秘的地方,背后的管理员更不用说了,熏能在短短一周内跟唐威搭上线,完全仗着自己熟知唐威的一切,包括他所有地区的住址。 唐威原本差点被这个破窗而入的男人吓尿了,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才稍稍放心。熏也没打算跟他说自己的身份,态度也不曾变过,仍然把他当成以前的朋友,但是原本比他大十岁的大叔忽然变成跟自己一个年纪还挺让他膈应的。 这边左翼整个脑子都要炸了。 程蓝蓝对于左翼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她讲过的题形左翼自己磕磕巴巴也能做出来,这是个很好的征兆。 “还有两张卷子,加油。”程蓝蓝的卷子已经全部做完了。 答案就在自己面前,可偏偏还得一道一道算,左翼心痒得难受。静了一会,说:“委员长,你不上厕所么?” “我就算上厕所也会把卷子带走!”程蓝蓝怒道。 左翼无奈的低着头,为了向往的大海,拼吧! 时针直指六点半,左翼的卷子写完了,程蓝蓝的电话已经响了无数次,不是司机就是家长在催促她。 “委员长,你还是先回家吧。”左翼漫不经心道,“好女孩应该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 程蓝蓝认真的批阅左翼的卷子,随口道:“关你屁事,我在辅导同学,又不是出去跟小流氓打架。” 言辞映射以前放了学就跟费雷德掐架的左翼。 左翼真的觉得跟这个女的说上几句话就会被活活气死。 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左翼转笔的手一顿,知道熏回来了。回来,这个词对左翼来说很温暖。 “你慢慢看吧。”左翼起身去开门。 熏正在玄关换鞋,身上裹挟这一些陌生的微凉气息,额发有些凌乱。 左翼走过去,支支吾吾半天,一句‘你回来啦’死活说不出口,最后道:“你出去干什么了?” 熏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 哦,出去杀人了。 “我作业写完了。”左翼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在邀功等待夸奖的小孩子,他很想甩自己一耳光。 熏笑着揉他的头发,“很好,我去做饭,吃完咱们就上路。” “你不检查吗?” “你都说写完了,我还检查什么。”熏脱了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白皙纤长的手臂转到厨房去,“程蓝蓝走了吗?” 左翼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到厨房,“没有,她在检查我的作业。” 熏哦了一声,然后笑出一脸促狭,“那女孩喜欢你哦。” 左翼:“……” 第七章 晚上程蓝蓝留下吃饭了,左翼叼着筷子有点心不在焉。 等熏把程蓝蓝送走后左翼架着腿在客厅看电视,回头冲熏问:“你跟她在一起过吗?” “没有,不过来往倒是挺密切的,她是很好的医生,受伤什么的她都会帮我解决。”熏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说。 左翼静了一会,百无聊赖地翻着电视频道,“委员长说过她想当医生来着。” “她为了自己的梦想很努力,那么你呢?”熏转到厨房,左翼跟着过去,接过他洗好的盘子擦干。 “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左翼努努嘴,对未来比较茫然,他摆好盘子,问道:“你经常受伤吗?” “你说呢?”熏看着他笑了笑。 左翼知道杀手本身就是项很危险的工作,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负伤更是在所难免,可是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啊。“那你以后受伤啥的怎么办?我可什么都不懂。” 熏甩了甩手上的水笑道:“跟你擦不着边,紧急治疗方面只要我有活动能力都可以自己解决问题。” 左翼哦了一声,“你好像全能似的。” “算不上全能,各项略懂吧,碰上一个不知道的问题可是会丧命的。” 左翼有点难以想象熏以前的生活,或者说,自己未来的生活。 晚八点,熏手臂上搭着一条毛毯敲了敲左翼的房门。 “干嘛?”左翼开门问。 “别打游戏了,走吧。” 左翼一头雾水:“去哪?” 熏道:“去海边啊,还能去哪?” “现在吗?大晚上的诶!”左翼微微有些吃惊。 熏揽着他的肩膀,像个大哥哥似的关掉客厅的灯推着他往外走,“咱们是要开车去,花时间太多,不连夜去明天一早出发你压根没有玩的时间了。” “哦哦!”左翼如梦初醒,兴冲冲地钻进宽敞的后座。 熏把毛毯递给他,“困的话就躺后面随便睡一觉吧,到了酒店我叫你。” 左翼一边应声一边掏出手机继续玩游戏,身上盖着的毯子有点淡淡的香气。 晚十一点,左翼困得打了个呵欠,耳边是引擎的欢呼声,星光犹如瀑布般洒在挡风玻璃上,暗蓝色的疾影利剑似的劈开夜幕。熏很沉默,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明明这么安静。 左翼往毯子下缩了缩,闷声道:“我睡了啊。” “好。”熏应了一声。 伸不开腿,左翼只能稍微蜷缩一下身体,闭上眼睛,耳中充斥着某种不知是来自熏还是跑车的沉稳的声音渐渐睡去。毕竟不是在可以随意翻身的床上,左翼上半夜总是睡睡醒醒的浅眠,困得要死,却不能熟睡。 三点多的时候他醒来一次,车速没有任何减缓。左翼摸出手机看了一下,又看了看后视镜中的熏。眼睛漆黑而凌厉,他的目光总让人觉得自己的脑门顶着一把没扣保险的枪。 明明这样一刻不停地行驶了这么久,他眉宇间却没有一丝疲惫,左翼犹豫着开口:“你不困吗?” “没关系。”熏随时保持高度集中力,“三四天不睡觉都可以,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我忍个屁啊……左翼心里嘀咕着,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沿海城市的气温总是比较均衡,冬天不冷夏天不热。长夜很快就要过去了,这里马上就会热闹起来。 熏将车子挺稳,转身去看左翼,他上半夜几乎没怎么睡,现在睡得很熟。熏下车,轻手轻脚地将左翼打横抱起来,然后一点都不给豪车的面子,用脚直接将车门踹上,看的酒店前的门童唇角直抽抽。 “车钥匙在里面,顺便把后面的箱子给我提上来。”熏抱着左翼往酒店里走,门童连忙应声把车开去停车场。 总台小姐看着眼前这对“兄弟”露出礼貌的笑容,熏冷冷道:“有预定。” 唐威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套房,每一间客厅都装修不同,意为‘一房一景’,自然价格不菲,但是熏的身份和其他被委托人不太一样,他的确值得唐威为他营造一切便于执行任务的条件。 “嗨,兄弟,我看到你了,你怀里的那个小东西是谁?诱饵吗?是我这里的情报出错了么,我记得目标似乎对小男生不感兴趣啊。”唐威随时随地都这么聒噪,熏刚把左翼放床上电话就来了。 “你差不多给我闭嘴吧。”熏以免吵醒左翼便走出卧房到外头客厅打电话,“他跟任务无关,带他来玩的。” 简单来说唐威就是个黑客,绝对不是脚本小子的那种,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随便整垮一家公司的网络运营操作,像今天这样入侵酒店的监控系统简直小意思。 “你这个行为真不符合你杀手的身份,执行任务还带家属。”唐威那边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熏完全可以想到他歪头用肩膀夹着电话手上拆薯片的画面。 “跟你有关系?”熏不等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将自己丢在沙发上,随后手机亮起,唐威的短信,里面是任务详情和目标资料。 熏随手翻着,这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目标是什么人他根本不在乎。 然后他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下面唐威附赠的一句话‘那小子看起来不错,好好享用吧’,后面还缀着乱七八糟的卖萌颜文字。 熏骂了一声八婆,忍不住去看了看关上的卧室的门,垂下头给唐威回短信:追加一条,以后远离本市的任务在我出门后你要派人保护这小鬼。当然,雇佣费你出,就当是员工福利了。 唐威炸毛了:你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 熏回道:回来要是看到他少一根头发,我就把你剃成秃瓢。 唐威:你妈叉!万一他脱发怎么办!你要不要脸啊!防火防盗防杀手啊! 熏懒得再理唐威,这人贫起来就没完,扔了手机将门童送上来的箱子拎过来,放在茶几上,迅速将一把银色薄片包裹着的狙击枪组装好。 晨光微曦。 左翼醒来的时候傻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猛地坐起身,左右看了看。 陌生的环境,应该是酒店吧。 他下了床,穿上旁边摆好的一双拖鞋,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奢华宽敞的客厅里熏正站在窗边,举着单筒军用望远镜在朝外面看什么。 “你在干嘛?”左翼走过去,外面风光独特,打开窗远远还能闻到大海的味道。 “没有,查看一下四周地形。”熏放下望远镜,笑道:“洗澡水给你准备好了,等下带你下去吃饭,衣服也在浴室。” 左翼迷迷糊糊地在客厅乱转了一会,最后终于反应过来,蹦跶进浴室洗刷刷,准备等等去看海。 在餐厅用过早饭后熏就带着一副小学生出门郊游似的左翼去了海边。 专司旅游的海,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熏穿着白衬衫,随意扣着腹前的一个扣子,下面穿着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裤脚卷起,凌乱在海风中的头发漆黑,整个人看起来惬意又帅气,领着穿着一条天空蓝束口沙滩裤的左翼,像是在拍艺术照。 原本熏给左翼准备了差不多的一身衣服,左翼坚持到海边穿沙滩裤才是真理。 “喔!原来真的能捡到贝壳啊!”左翼弯下腰惊喜地举着一片泛着微亮的贝壳对着阳光观察。 泛着泡沫的海水冲上脚踝,痒痒的,看着水天一线的远处,左翼忽然觉得这几年的糟糕生活留给他的阴影一瞬间烟消云散。 “那边有烧烤位,等下你可以自己抓鱼过去烤。”熏笑着走到他身边。 “如果能住在这里就好了。”左翼出神道:“这里真是太棒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片海洋的喜欢。 “这里不合适居住,节假日就太闹了,不过以后可以经常带你过来。”熏承诺道。 “真的吗?” “当然。” 左翼不由得笑起来,在微咸的海风中舒服的深呼吸,远处海鸥盘旋,海水一浪冲过来,留下满地贝壳。 “小鬼。”熏忽然蹲下来,“把脚抬起来。” “?”左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海岸边,少年在浅浪中微微弯着腰,扶着男人的肩膀抬起一只脚,大海在他们身后发出沉静的声音。 熏将一根黑色脚链似的东西系在左翼脚上。 “这什么?” “追踪器,带着别摘下来,怕你走丢。”熏轻声道,“你就当是装饰品吧,别人也看不出来。” 第八章 左翼表示对这玩意很别扭:“干嘛给我这东西?跟女生的小首饰一样。” 他想摘下来,反正一直跟着熏不可能走丢的嘛,小题大做。 熏扶起他,“不只是在这里,回家后也不能摘,万一你出什么事,我能马上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左翼沉默着,缓缓道:“能出什么事?”他知道现在不一样,熏是杀手,他的仇家自然会慢慢多起来的。 “不会出事的,以防万一而已。” 左翼到底年纪小,很快就把脚踝上的黑色小环给忘记了,闹了一早上,等玩累了才安静下来,跑到遮阳伞下望着平静的海面休息。 熏给他买了一个椰子,插上吸管让他抱着。 左翼喝了一口就皱起眉,“怎么味道跟平常喝的不一样啊。” “你喝的那是添加过香精的饮料,这是纯天然椰汁,不喜欢吗?”熏戴着太阳镜到他身边的沙滩椅上坐下,手中晃着一罐冰啤酒。 “也不是。”左翼咬着吸管,“有点怪怪的,不过还不错。” 午饭熏本来打算带左翼去餐厅,结果左翼的某种固执又犯了,他觉得既然来海边了自然要到附近的小炒店里吃炒菜烧烤涮串喝啤酒才有味道。 熏不介意左翼喝啤酒,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是喝啤酒也没什么关系。 店里的电视正在重播前几天的新闻,萨琅公主被暗杀的事件,店里其他的客人都在随口闲聊这个话题,左翼看了一眼,镜头定格在帝伦女王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那个女人,永远都波澜不惊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看到新闻左翼才想起这件事,嘴里咬着竹签偷偷问道:“不会是你做的吧?” 熏伸手抹掉左翼唇边的油渍,漫不经心道:“对啊,就在你去学校的当晚。” 左翼手里的竹签掉了,“为什么?” “不过是帮女王除掉一个隐患而已,你看,萨琅死了,帝伦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熏说:“特赫之所以会刺杀女王,绝大部分是因为萨琅的挑拨,她太不得女王宠爱了。” 王室对平民来说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左翼原本也不怎么关心这方面,他甚至不知道那个风头正劲的特赫王子长什么模样,反正熏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吧,他也就不再问了。 走出饭馆的时候熏带着左翼随便走了走,消消食,下午领他去水上乐园玩。 左翼从泳池破水而出的时候叹息道:“要是王一和林浩然也在就好了。” “下次吧。”熏在边上把他捞上来,用大毛巾擦他的头发,温和道:“这次有任务在身,带着别人不太方便,等明年暑假再带上他们一起过来。” “那你为什么带上我?”左翼问道。 熏不假思索道:“你又不是别人。” “……”好吧,似乎是这样,左翼想,他对自己这么好,就是因为自己是过去的他吧。 “他们怎么死的?你能救他们吗?”左翼游移开口,当然,不排除病死这一说。 熏沉默了一会,“你还是别知道了,现在他们不会死了,放心吧。” 他大力揉揉左翼湿漉漉的头发,左翼皱了皱眉,抗议道:“你干嘛总是揉我的头发!发型都乱了!” “你有个屁的发型。”熏笑起来。 左翼一直低着头,皮肤还能回味到熏指尖的温度。他给他一种被宠爱着的感觉,但是他的身份又让这种感觉变得很微妙。 一般来说,正常人回到过去,遇见那时候的自己,都会极尽所能的对自己好吧。可是熏不一样,他只是在后悔自己失败的人生。 “熏,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一段新的开始吗?” “不,你是我的光。” 那算什么。 玩闹了一天,左翼拎着熏给买的砗磲跟他慢慢走回酒店。 明天就要回去了啊,时间过得太快了吧摔!果然应该等长假再过来才划算啊摔! 左翼沮丧地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来回打滚,熏看不下去了,把他揪到浴室去,扔浴池里。 “十天长假的时候,还能再过来吗?”左翼在浴室里大喊。 “可以,但是要保证成绩有所提高。”熏在客厅回答,他单膝跪在地毯上,打开箱子,取出单耳式无线耳机戴上,隐藏在鬓角的头发下面,里面清晰的传出唐威吃薯片的声音。 这八婆……真是无时无刻离不开薯片。 “你为啥总拿成绩说事!我会尽力的,它死活上不去能有什么办法。”左翼在里面大喊。 熏把填满子弹的弹匣推进手枪中,小心拧上消音装置,扣上保险,然后取出0.5英寸的大口径狙击枪,在窗边固定好钢缆,最后去敲了一下浴室的门:“等会困了自己先睡,我现在得出门办事了。” 左翼道:“嗯。” 熏犹如矫健的黑豹般跃下窗户,携着一身危险装置拽着速降钢缆迅速往下坠落。 又去杀人啊,话说做杀手这行,会不会攒一身业报啊? 左翼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少年白皙纤瘦的身体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绯红。他顶着毛巾趴在窗口看夜景,后面扔在沙发上的电话响起来,左翼在静谧中被吓了一跳,跑过去接电话,是王一。 随口跟王一叙述了一下现状后,王一道:“左公子,你那老哥也太阶敌了吧,豪车一辆,眨眼就把你拐海威去了,要超过!” 左翼无奈道:“阶敌你妹啊,他到这里杀……嗯,出差,顺便带上我呢嘛,他答应我下次捎咱们仨一起。” “那怎么开车去,不是我说啊左翼,就你哥那车,搁我这里我都不敢坐第二次,你哥开车的技能太凶残了,老年人坐上去没心脏病的也活活吓出心脏病了!”王一还在心有余悸地大喘气,他哪里知道,熏的开车技术完全是以前跟他们这些损友飙车练出来的。 “滚滚滚,谁闲着没事跟你贫呢。”左翼喷道:“你什么事啊?” “没事了,这不跟你说说费雷德的事么,谁知道你跑海威去了,明天三点能回来不?”王一说。 “能,”左翼道:“……吧。”熏这么在意他的学习,应该不会让自己迟到的。 “得得,左公子您继续逍遥吧,明儿回来打我电话啊。”王一说着挂了电话。 左翼爬起来到卧室上网,发现王一也在,就接着话题跟他聊起来。王一表示对委员长“纡尊降贵”给左翼辅导作业很惊讶,然后就是咬牙切齿的嫉妒,并且威胁左翼明天一回来就第一时间把卷子送给他抄。 没说几句林浩然上线了。 就这样在聊天室不着边际的瞎闹,不知不觉就一两点了。 左翼困得哈欠连天地打字,他忽然想起熏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睡了吧,昨晚还开了一夜的车,白天又陪了自己一天,晚上出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我睡了啊,作业还没写呢,明天我也找委员长辅导作业去。】 林浩然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后面缀着一个打呵欠的颜文字。 【打死我我也不找程蓝蓝那女暴君,浩然写完帮我的也写了吧。】 王一刚把消息发出去,林浩然就下线了。 【我也去睡了,下了。】 左翼按完回车键马上敲了一下ESC退出聊天室,然后听了会音乐后关了电脑,回床上睡觉。 另一边,长空静谧下忽然荡开一道凄惨的尖叫。 “救命啊——” 浑身是血的男生在商厦的地下停车场逃命,他跌跌撞撞,在附近的车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黑色的疾影犹如鬼魅般静立在他身后,缓缓靠近,男生看起来十七八左右,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为什么要杀我!”男生跌在地上,无助的大吼。 黑影没有说话,他默默抬了一下手,一根寒毛般的银丝不知何时已经系在了男生的脖颈上,银丝的另一头,就在那黑影手中。 他动一动手指,锋利的银丝立刻割伤了男生的脖颈,陷进他的血肉里。 “你……是谁……”男生最后无力的呜咽着。 黑影没有说话,从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的解决完了男生全家人的性命,包括刚刚念初中的妹妹。 “谁知道呢。”猛地收紧银丝,血液在男生的脖颈处迸溅。 “怎么说呢,我还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杀手,家属又不是任务目标,你何必杀他们,怪可怜的。”唐威的声音空荡的响起在停车场,附近的一辆车发动引擎,利落地一个漂移停在熏的身边。 车窗缓缓降下,熏皱着眉看了唐威那张乖乖牌似的脸一会,最终收回钢丝,慢慢缠在手上,打开车门钻进车内,唐威推档,迅速载着熏离开杀人现场。 “斩草除根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熏漠然道,并不打算问他突然现身海威的原因。 唐威一边拨转方向盘一边嫌弃道:“所以说啊,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冷血的杀手了,不对,是你才对啊,其他杀手解决完目标就撤了,你还牵连家属,你不会嗜好杀人吧?你这个变态!” 熏摘下黑超淡淡看了前方一眼,他的声音变了调,低沉而沙哑:“现在不一样,我不能给任何人找我寻仇的机会。我又不是正义的化身,”他戳戳自己的心口位置,“为了保护心里那个死小孩,牺牲什么都无所谓。现在还只是良心,以后会有更多东西被我拿去喂狗的。” “啧啧啧。”唐威嫌弃地拿眼斜他,“你当心一身业报,马上要出车祸死了!” “报应啊,都有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就太不公平了吧。”熏轻轻说。 唐威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啊,那个啊,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死小孩啦……我的,就是过去卑微而弱小的自己。” “刚巧,我也是。” “可惜回不到过去了不是。”唐威惋惜道:“所谓的死小孩啊,终究是个遗憾而已。” 熏不着痕迹的扯起唇角,这一点他可不是,他的死小孩,现在正窝酒店里睡得香呢。 第九章 左翼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在喊他,很朦胧,像是在做梦,脸上也有点痒。他以为是蚊子,意识不清地骂了一声“滚”,然后翻过身把脸埋在被子里,继续睡。 被当成小虫子的熏无奈地笑了笑。 唐威倚在门边,手里捏着一袋薯片,“那小子……” 熏把他赶出去,两人到客厅坐着,熏道:“你应该有印象。” “我说一开始瞅你咋这么眼熟呢……”唐威说,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乌黑的头发很柔软地搭在眉心,那张脸既清纯又无辜,贴一张他的通缉令在墙上别人都会当成三好学生证,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看似人畜无害的青年竟然是‘猎人网站’的幕后大BOSS。 左翼几年前曾经在网站提交过暗杀任务,按照规矩,雇主必须将自己的信息提供给网站,当然这是对杀手保密的,从网站崛起到现在,所有雇主的信息都储存在唐威的脑子里。不过到底是几年前,现在小孩子长大了,一时有点没认出来。 “那是你弟弟?”唐威一边嚼薯片一边问。 熏的眉毛剧烈的抖动着,咬牙切齿,“薯片仔……你再敢把薯片渣滓洒到我电脑上,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唐威撇嘴:“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这什么态度!”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熏一把抢走他的薯片,扔到垃圾桶里,“你突然跑这里找我,到底什么事?” 唐威默默身后又掏出一袋薯片。 熏=皿=:“……” 不吃薯片会死星人说:“啊,你让我留意的特赫王……呃……”也许在这家伙面前不要对王子殿下用尊称比较好,于是唐威改口道:“那个狗杂种的动向,跟你说的一样,萨琅死后他和死者私下里的交易马上终止了,他似乎在拼命跟萨琅撇干净关系。” “做贼心虚而已。”熏漠然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唐威吮了一下手指,从旁边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摁到熏的面前,“提交新的任务,王城两大豪门家族的委托,只能找你了,别人不敢接。” 熏皱眉看了两眼,“有话直说,我不信你就为了新的任务跑腿过来这边。” “被你看穿了。”唐威嘿嘿直笑,“嗯,其实顾家快倒了,现在不过就撑个豪门的样子而已,这次我想让你带上我行动,顾家有点东西我想要。跟别人合作对我来说危险性太高。” “是哦。”熏漠然地翻着文件,头也不抬道:“别的赏金杀手看到网站的管理员出现,还管什么任务,直接杀了你抄你的家就够挥霍一辈子了。” 唐威摆出正经脸:“所以啊,兄弟有难你得出手帮忙不是咩?” “可以。”熏打了个响指,“雇主的酬金全归我。” “喂!你连我买薯片的钱都要吞啊!亏小爷还把你当兄弟啊喂!” 熏置若罔闻:“行动前,先把定金给我。” “啊喂!小爷真把你当兄弟啊!至少给我留点薯片钱啊!”唐威还在垂死挣扎,这个杀手办事利索,可惜是个财迷!属于自己的钱一分都不能少!靠! “动这种豪门家族,搞不好就会引来禁宫的杀手,还要再带上你这个累赘……”熏嫌弃地皱着眉。 唐威连忙打断他后面更难听的话,“行行行,过几天就把定金给你,不过你得保证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不过唐威觉得熏比任何人都要好说话,所以他才敢大胆的跟对方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赏金杀手向来是独行侠,跟别人合作都不肯,何况再带一个完全会影响行动的累赘。 “小意思。”熏纤长的指尖轻轻翻过纸页。豪门啊,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踏脚石呢。 “哦对了!”唐威叫道:“还得保证我的性命!” 熏挑眉,这一点他不说自己也会保护他的,不过对方既然说了,嗯——“这算是额外任务了吧,那我要另外收取酬金。” “两包薯片不用找了!”唐威忙不迭跑了。 翌日 左翼一觉睡到日晒三竿,一脸毛躁地爬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车里了。 熏在开车,旁边副驾驶还有一个很白净的青年在低头玩手机。 “现在几点了?”左翼揉揉眼睛,把身上的毯子拿掉。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家了。”熏伸手递过来一瓶水和湿纸巾,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左翼,“昨晚几点睡的?叫你起床看日出都叫不醒。” 左翼拧开水灌了一口,毛躁地像个刚被蹂躏完的小狮子,他看着唐威,口气有些敌意道:“这谁啊?”左翼讨厌陌生人。 “你无视他就行了。”熏毫不在意左翼的不礼貌,反正唐威也不在乎。 唐威道:“我是你的家教老师。” 左翼惊愕道:“什么!!” 然后唐威挨了熏一拳,重新自我介绍:“逗你玩,我是熏的朋友。” 朋友?左翼狐疑地看了看两人,熏才来这里几天就有朋友了?也是杀手吗? “哎哎,什么眼神儿!别看我这样,大名鼎鼎的‘猎人网站’可是小爷我一手创办的!”唐威也不知道是宅久了还是长时间没吃薯片的原因,在车里聒噪起来,“我如此多娇、我火树银花、我永垂不朽……” “……”左翼完全把他当成了个神经病,转头看了一圈,“我砗磲呢?” “给你收着呢,回家给你。”熏说,两人都没理在旁边兀自发疯的唐威,“想上厕所吗?” 左翼刚醒整个人显得恹恹的,他摇摇头,摸出手机一看,没电了,又跟熏要手机,自己缩在后座乱翻打发时间。熏也没打算瞒他什么,大大方方把储存了某些犯罪证据的手机丢给左翼。 时间一个回旋大漂移。 十二点整,回到熟悉的地方后熏把唐威踹了下去,不顾他在后面一叠声的叫骂,四轮生烟地跑了。 回到家后左翼大大伸了个懒腰,拨了王一的电话。 “左公子,您一块来快活不?”王一那边有些吵闹,可能在K房。 “我累爆了,刚从车上下来,让我喘口气成不。”左翼说。 王一跑到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去,问道:“你回来了?这么神速?” “熏又连夜开车来着。” “你哥超人啊!你吃饭了没?接你去?我们这边文学社聚餐呢,宋公子买单!”王一兴奋地大喊大叫。 虽然文学社不关自己的事,但是有宋公子在就不一样了,那个男生人人得而诛之的乖乖牌,左翼他们是左右看不爽。“那必须的啊!”左翼蹦跶起来,“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刚好还没吃饭。” “我这边磨刀霍霍要宰宋公子呢!非列披萨馆,你到了打电话。” “得嘞!”左翼挂了电话,转头问熏:“你下午会出去吗?” “嗯,有个小麻雀任务要处理一下。”熏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清清爽爽样子很帅气,“你要出门?我顺道送你。” “宋公子你还记得不?”出门时左翼问他。 熏笑道:“记得,小时候经常被我们欺负的三好学生是不?长大了个是个普通白领。” “不是吧,听说宋公子家的公司最近要上市了,怎么说人家也一富二代啊!”左翼说。 熏说:“未来自有变数,他们家公司给人整了,马上就垮台了。” 左翼点点头,觉得有熏这个人形‘水晶球’真方便。不过话说回来,他看着身穿白衬衫一尘不染的熏说:“你下午还要出门,你都不睡觉的吗?” “没关系,今晚就可以睡了。”熏替他打开车门,问了地址后发动车子,他忽然道:“我记得我以前是在医院里,这次聚会没参加,印象还挺深刻的。宋公子那是给程蓝蓝营造的表白现场。” 哦,左翼心里顿时清楚了。文学社聚会怎么可能邀请他和王一他们,肯定是委员长邀请的,委员长这是要他们做护花使者来着。 其实宋公子名字就是公子俩字,所以经常被王一鹦鹉学舌,逮这个叫公子逮那个叫公子。 宋公子就这么烂大街了。 ****** 卖萌一刻: 唐威:咳咳咳,小左翼,听说里暗恋熏啊 左翼:放屁!是他暗恋我! 熏:我什么时候说我暗恋你了? 左翼:我都暗恋你了!你也得暗恋我! 然后他们就没羞没臊的在一起了 第十章 熏不仅是位好杀手、好厨师,还是一位好司机,他控挡的手快速决不拖泥带水,纯手动模式,跑车嚣张而平稳的在车流中随意切位,完全不会给左翼那种随时会撞上其他车辆的紧张感。 他不管做什么都有种把事情完全控制在手中的霸道,这种冷漠的嚣张是挥之不去的。 “聚会结束还要去什么地方玩吗?”熏把他送到餐厅门口。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可能吃完就该回学校了。”左翼边解安全带边说。 “好,到时候来接你。”熏目送左翼下车。 王一就站在门口等左翼。 “那我进去了。”左翼随便朝熏挥手一下,跟王一勾肩搭背去包间,门口的侍者彬彬有礼地替他们拉开门。 “我怎么觉着你哥是个弟控啊。”王一跟他往里面走,“干啥都接送,离不开你还是咋的?” 作为以前吃喝拉撒每天都黏一块的死党,王一表示对熏一出现就把左翼“拐跑”了两夜一天没见着人很不爽。 “瞎说什么。”左翼没放心上,到了包间门口去推门。 结果砰的一声——委员长那张未来女神的脸出现在玻璃后,脑门还有被砸出来的一条红印子。 “没、没事吧!”左翼紧张地大叫。 “没事。”程蓝蓝揉着脑门被左翼推门砸出来的红印,绕开两人,去洗手间。 左翼抱着门在后面嘀咕:“还好这门够结实,不然得赔啊!” 包间里一阵哄堂大笑,程蓝蓝忍不住又折回来一脚把左翼踹了进去。 里面都是熟悉的脸,班里文学社的社员门,那谁,那谁,还有那谁谁。 左翼不能挨个叫出名字,但是王一和林浩然都在。他们三个不属于文学社,又是学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所以今天的金主宋公子很不开心,但对方是委员长请来的,他又能说什么? 披萨已经上了一轮,左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在宋公子旁边,他嗅着烤化的奶酪香气把一张龙虾披萨拖到自己身边,然后注意到了宋公子的表情有点跟便秘中接近。 看着眼前喝到一半的奶油蘑菇汤,左翼在心里哦了一声,这恐怕是委员长的位子吧。 不过管他呢!今天过来不就是来拆台的么! 于是左翼开心地吃披萨。 “什么路数?”林浩然跟左翼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下位子,去叉左翼盘子里的披萨。 “啥?”左翼看他一眼。 “昨晚还在海威呢,中午就回来了,够速度的啊。”林浩然说。 左翼已经懒得解释了,你说人都回来了你问个啥啊。 “服务员!上一份海陆全套披萨,无限续杯可乐!”左翼挥舞着叉子。 王一凑过来阴森森道:“都说要宰宋公子了,你点什么披萨?丢人不?” 左翼嫌弃地白他一眼,“所以你就点了那些那些不填肚子的玩意?没劲。” 宋公子一脸悠然自得的表情等待委员长回来,左翼又大叫:“服务员!按人头上,一人一套!快点赶紧的!” “撑死你!”王一恨铁不成钢地叉走他盘子里最后一块披萨。 其他同学并无意见,平时被欺压惯了,只能等委员长给他们主持公道了。 新上的一轮披萨被吃得七七八八了,程蓝蓝还没回来,宋公子等得坐立难安。 林浩然用手肘碰了一下左翼,小声说:“委员长不会是回去了吧?宋公子可是准备好了表白台词的,啧啧啧,委员长太不给面子了。” “我哪知道。”我就是来吃饭凑热闹的,左翼不小心喝了程蓝蓝的奶油汤,这种亲密之间才会做的举动被宋公子看在心里,眼睛都要冒火了。 宋公子长相清秀,世家也挺好,学习更是艳压群芳(?),就是为人太阶敌,瞧不起这瞧不起那。左翼仍然记得他讨厌宋公子的原因,放学后的下雨天他隔着玻璃看外面宋公子拿着刚发下来的三好生的奖章,颐指气使地让家里那名老司机用袖子将他的皮鞋擦干。 左翼并不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少年,而且那司机受雇于宋家,就算宋公子让人家去舔脚都跟自己没关系。可是左翼就是忘不掉,滂沱的雨幕中,那个老司机的佝偻身影。 “我去看看吧。”左翼吃饱了,端着可乐杯出去,一手去摸手机,打算出去拨程蓝蓝的电话问问。 结果刚出去就看到程蓝蓝倚着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忧郁得像个文艺少女。 “干嘛不进去?”左翼走到她身边,“宋公子可等急了。” “要你管。”程蓝蓝凶巴巴地。 “哦。”左翼做恍然大悟状,“明眼人都知道宋公子啥目的,合着您是害羞了吧?哟,看不出来啊,委员长脸皮挺薄啊。” 他像个路边调戏小女孩的臭流氓,脸上是痞子般的帅气笑容。 “我又不喜欢他。”程蓝蓝说。 左翼说:“那你直接跟他说呗,他表白他的,你拒绝你的,这磨叽的。”想想也是,全校都找不出几个不喜欢委员长的男生,她要是一个个害羞回去,那得何年何月。 “你懂什么!”程蓝蓝抢了左翼的可乐灌了一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有多珍贵你知道吗?对女孩子来说,回绝这样的心意,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是我的。”左翼指着可乐。 程蓝蓝瞪他:“你还不是喝了我的奶油汤!” 左翼无奈耸肩道:“你们女的真麻烦,我看要是全校男生约个日子跟你表白,看你怎么办!” 程蓝蓝低着头,声音很小,一点没有平时风纪委员的彪悍样子,“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就好了。” 左翼不懂女生心中那种对爱情的憧憬。 不过委员长的话倒是提醒他了,他打了个响指,“那就用这个借口呗,走走走,你帮了本大爷好几次,本大爷这次也帮帮你。” “什么……?”程蓝蓝这就被他用蛮力拉进了包间。 热闹的包间里像个小型的同学聚会。 左翼把程蓝蓝拉到身边坐下,一副标准护花使者的模样。王一和林浩然对视了一眼,知道有事儿! “那个,趁着大家都在,说个事儿啊。”左翼站起来,环视着一桌人。 “什么事儿啊,哥——”王一在下面很配合。 “以后呢,释私中学的风纪委员,咱们班的程蓝蓝,谁再追她我左翼跟谁急!”左翼牵起程蓝蓝的手,“这朵花的坑我占了,我们在交往中。” 整个房间沉默了。 左翼当然忘了熏跟他说过程蓝蓝喜欢他的事,说出这种话纯然就是为了给委员长一个不必和宋公子“撕破脸”的借口。 第十一章 “什么时候!”林浩然表示很震惊,他们几个人平时跟委员长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是从来没听左翼说过啊! “你管呢!”王一马上知道啥情况了,推搡了林浩然一把,去看宋公子的脸色。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花落左翼,让宋公子的脸色一会苍白一会翠绿。 左翼倒腾完就坐下来自己吃披萨,程蓝蓝愣了好一会,才低着头坐在左翼身边,轻轻用手指将鬓角的头发绕到耳后去。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交头接耳,包间顿时又热闹起来,只有宋公子孤零零地像一个落水的流浪汉。 王一叫唤道:“大嫂以后不带再打小报告的!都是一家人……哈哈……” “大嫂以后在学校多关照着啊……”林浩然的声音。 “这刘海好看,藏着干什么……”左翼拨了拨程蓝蓝的刘海。 这样一叠声的“大嫂”还有那些凌乱的耳鬓厮磨,都在衬托自己像个多么可笑的小丑。只有自己不知道,在这种明目张胆的环境下那些屈辱扑面而来。 “你们……有完没完啊……”宋公子在座位上低着头,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你们是情侣了所以还要在这里秀什么恩爱啊,给别人留一条活路成不大哥,在失败者面前搂着女朋友的肩膀耀武扬威会让你很有成就感么? “什么?”左翼听到那声隐忍着怒火的声音,刚转头,一杯可乐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小杂毛你干什么!”王一和林浩然拍着桌子站起来对宋公子怒目而视。 “你有病啊?”左翼抹了一把脸上的可乐,打算泼回去,可惜杯子里的可乐已经被程蓝蓝喝完了,于是他泼了一碗奶汤过去,然后扯了纸巾递给程蓝蓝,她身上也被溅了很多可乐。 “我就是有病。”宋公子一身奶油汤狼狈不堪,他撤开椅子往外走,在门口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左翼:“小痞子,咱们走着瞧。” 然后他就这么潇洒的走了,其他同僚三三两两帮宋公子说了几句话,服务员送来账单时那些原本还帮他说话的同僚就怒了——他妈的!这小子临走没结账! 结果还是左翼结了账,账单中有六成都是王一点的那些黑松露黑鱼子酱之类的昂贵食物。 左翼怎么觉得事情这么不对劲呢,自己拆了人家的台,咋还要倒贴这么多钱,现世报? 大家伙散了,都赞左翼有义气,不然这顿饭就要平摊了。王一他们倒是没觉得什么,左翼不结账就是他们结账,这是给委员长拼面子。 “你这个白痴!”左翼从洗手间洗干净出来后就看到程蓝蓝抱着手臂凶巴巴地瞪着他。 “干啥!本大爷是在帮你好么!”左翼一边甩手上的水一边叫嚷,“好心喂了狗。” 程蓝蓝愤怒地掐了他一把:“谁要你这么帮!跟你,跟宋公子,有什么两样吗?学校肯定传得到处都是了!” “我们又不是真的在交往,你要是答应宋公子了,不是就得真的交往了么。”左翼说,“是吧,委员长,情侣会做啥?牵手拥抱打KISS,你对着宋公子能亲的下去?” 旁边林浩然道:“靠啊!我以为你们真的交往了呐,白激动了。” 程蓝蓝最后赏了左翼一个爆栗,踹开还在一口一个‘大嫂’的王一怒气冲冲地走了。 “你们女的真麻烦!”左翼在她身后大喊。 “你他妈的就是个白痴!”委员长忍无可忍爆了粗口。 左翼和王一两人默默无语地对视了一眼,黑化中的委员长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咱们把宋公子惹毛了。”林浩然说,其实只是左翼把宋公子惹毛了,不过他们已经习惯把彼此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了。 “那小子还把我惹毛了呢!来吃顿饭几千块喂了那群乖乖牌!”左翼气愤填膺。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们没看到宋公子临走时那啥眼神儿么?那都恨不得把左翼的皮给剥了。”三个人勾肩搭背往外走,王一说:“回学校看看有什么动静不,咱以后小心着点,毕竟隔着委员长这一层呢,不能先动手,不然把委员长都牵连进来。” “动个屁的手,回学校吧,都快迟到了。”左翼实在没心情跟宋公子计较,隔着玻璃门他就看到了刚刚挺稳的蓝色跑车,这么巧,两人的事都解决完了。 “你哥!你哥!”王一见了鬼似的大喊大叫。 “他哥怎么着你了?瞅你吓得这样。”林浩然鄙视道。 王一说:“你坐他哥的车一次,你也这样!” “……”左翼无奈地叹了口气。 后面呼啦啦涌上来几个女人,把三人挤到一边,侍者打开门,事情就发生在那么一瞬间。女人们谈笑生风地走了出去,林浩然被推得一个趔趄,踩着左翼的脚了,左翼重心不稳往前面扑了过去,左手正好卡门缝里了。 侍者还未发现,刚要把门关上,左翼立刻大叫起来:“别关门!老子手卡里面去了!别动!别动!” 王一和林浩然吓了个惨,连忙把侍者赶到一边,固定好门,看看有什么好解决的办法。 车门被狠狠摔上,熏皱着眉,迅速跑过来,左翼隔着玻璃哭丧着脸看他。 “找什么把门敲碎!”王一上蹿下跳。 侍者站在一边淡淡道:“钢化玻璃哦,没那么容易碎,报警吧,别弄坏我们的门,经理要骂人的。”侍者说完话整个人就横着飞了出去。 王一和林浩然的下巴都惊得快脱臼了。 熏放下刚踹完人的腿,稍微弯下腰查看情况。左翼的食指和中指夹在门缝里,现在不管是关门还是开门,都有被夹断骨头的危险。 “大、大哥威武……”王一还在扭头看那个半天没爬起来的侍者。 “别怕。”熏安慰着左翼,小心将手指探到门缝里,然后一个用力,整边门被他给拆了下来。 “嗯,按上还能使。”熏淡淡的说着,随手把门扔了出去,然后还能使的门就变得不能使了。 “大、大哥……你是来侵略地球的吗……”林浩然还没从那个正在哀嚎的侍者身上回过神,转头就看见这样反人类的一幕。 左翼马上抽回手,吃痛地甩着。熏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两指上有被夹出来的红印,所幸被卡住的时间很短,没有造成血液不循环,骨头也没有受伤,熏这才放心。 围观的人都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兄弟俩”中的哥哥。 熏回家拿了左翼的挎包,把仨熊孩子塞学校里,最后叮嘱左翼好好学习,好好吃饭。 “人家都天天向上,你这好好吃饭算什么。”左翼唇角抽了一下,左手翘着被夹过的手指,以兰花指似的姿势解安全带。 “学习还不是为了吃饭。”熏又习惯性地去揉左翼的头发,“这周有点麻烦事要做,自己在学校乖一点,下周把你弄回家来住。” 说得好像哪个山头的大王要扛人家姑娘回去做压寨夫人似的。 第十二章 左翼的脸上写满了‘我今天很倒霉,别惹我’的字样,一身低气压,头上还笼罩着一朵小黑云。 “收作业!收作业了!”小组长在班里吆喝。 左翼继续翘着兰花指去掏卷子,甩给小组长。 程蓝蓝转过脸惊奇道:“你手怎么了?” “撸多了,委员长你不懂男人。”王一在旁边白烂,然后他被左翼摁着臭揍了一顿。 “之前回来时被门夹的。”左翼说:“弯的时候有点疼,等会就好了吧。” 程蓝蓝点点头。 这时宋公子走过来,一打钞票甩在左翼的桌子上,磨牙道:“听说是你结的账,还给你。” “您今儿中午走得够痛快啊。”林浩然摩拳擦掌走上来,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左翼是怎么被泼了一脸可乐的。 “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算了算了。”中午在场的同学走上来拦着。 宋公子就是那被惹急了的兔子,平时就算了,现在“老婆”都被抢了还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得下去,当即翻着白眼……走了。 左翼懒得去管他,吃的亏又回来了,这敢情好。 班里的部分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像平常一样闹腾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左翼盘腿在小客厅的地毯上跟王一面对面联机打游戏。 就在他们操控着角色满地图乱跑的时候,学校论坛的一条帖子被标上高亮,然后迅速置顶,刷红。此刻正是学生们下了课在寝室休息的时候,访问量的高峰期。 “左翼!左翼!”林浩然抱着电脑跌跌撞撞从卧室跑出来,推开俩人的电脑。 “干啥!这正抽BOSS呢!”王一紧张地大叫,可惜在推搡的时候俩人的角色被BOSS给虐死了。 “你晚上没吃药?”左翼不满地退出游戏。 “快看这个!”林浩然把电脑放在俩人面前,把帖子点开,里面不知道谁用了小号把今天披萨馆发生的事偷偷摸摸拍了下来。 尤其是泼可乐的画面,反复的播。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帖子的内容: 【时间:12:36,地址非列披萨馆,坐标:东经117.22807,北纬:22.64258,8号包间,程蓝蓝名花有主,花落处:一年十二班,左翼。有凭有据有真相。】 下面是一张左翼牵着程蓝蓝手的照片。 还有一张兀自凋零的宋公子的大特写。 更下面的高楼就是不同年级的男生的怒骂,大号小号掺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谁这么无聊啊。”左翼正在活动爪子,手指还是有点疼。 “太凶残了!简直丧心病狂!”王一抱着脑袋尖叫。 “找管理员,看IP,这帖子用心险恶啊!”林浩然噼里啪啦的打字,“从现在开始你可是全校男生的公敌了!” 左翼漫不经心道:“那敢情好,荣登男生‘此獠当诛榜第一名’。” 林浩然手指顿了顿,忽然说:“委员长可是女生中此獠当诛第一名啊,那敢情更好了,你俩凑合凑合,真在一起了吧。” “切,跟一女暴君在一起,我有病啊!”扪心自问,左翼对委员长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熏不是也说了,未来他也没有跟程蓝蓝在一起过么。 “这就是个天大的误会,哎,要不要发个帖子澄清一下?”王一边翻着下面那些不堪入目的骂声边问。 这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发了又有多少人能看到?”左翼说“而且发完让委员长的面子往哪搁?” “也是哈。”王一趴在电脑前研究,“ID一看就是马甲,找管理员也不一定有用吧。” “反正肯定是我们班的人呗,你看这拍摄位置,就在桌子对面,当时谁坐那里的你们还记得不?”左翼脑子转得飞快。 俩人拨浪鼓似的摇头,“光顾着去看宋公子啥脸色了。” 也对,当时每个人都在玩手机,是谁拍的根本找不出来。 左翼原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是未来几天他就像偶像剧中的苦逼女主角一样不是桌子上被倒了垃圾,就是冷不丁楼上泼了一桶水下来。谁都不敢正面去惹他,但是背地里的小动作没完没了,王一和林浩然因为经常跟左翼在一起,所以都被牵连了,于是三个人成功炸毛了。 某天终于逮着一个从楼上扔粉笔灰的男生,林浩然一身白灰冲上头叫嚣:“楼上别跑!” 左翼和王一窜上去,摁着对方,几天来的火气呼啦一下爆发了,全发泄在这个送上门来的人肉沙包上。 结果三个人以多欺少,给人打进医院了,情节比较严重,校方在学生家长那边交代不过去,只能对仨熊孩子下了指令:请家长。 三人身上还沾着粉笔灰,在办公室里翻着三分白眼,坚决不认错。 王一说:“点背不能怪社会!” 左翼说:“命苦不能怨政府!” 林浩然:“谁叫爹妈不靠谱!” “你们三个!知不知道许子鑫的肋骨都被你们打断了!”班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抽过去。 左翼态度极为恶劣,“他挨打那是活该!学人家整人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 “你还说!成天只知道打架惹事,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把班里平均分拉下多少?你能!属你有能耐!除了学习你样样都能!”班主任怒极攻心,什么话都往外掏:“左翼同学,你是属秤砣的吧?你就这么废么!你真奇葩啊你!” “臭老头你再说一遍!!”左翼怒目而视,要不是王一和林浩然拦着他恐怕都要把拳头挥班主任脸上了。打同学出不了什么事,打老师就罪恶滔天了! “你还反了你!”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原本就气得不轻,一声臭老头叮地一声让他的仇恨值满了,于是挥舞巴掌要往左翼脸上拽。 办公室的门慢悠悠被推开,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门外,挑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开口,“你,把手放下。” 班主任眉心抖了抖,把差一点就要落在左翼脸上的手收了回来,罪过罪过,差点在家长面前打学生了,被校长发现这是要被开除的节奏啊。 “我很忙,李老师,我就有话直说了。”熏侧了一下头,点燃指尖的香烟,漆黑无边的眸子深潭一般看着班主任,他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就得给这仨熊孩子撑场面,“学生家长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那么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讨论一下,针对左翼这几天在学校遭遇过的种种‘暗算’校方有什么挽救措施?” 轻飘飘一句话,却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把所有责任推到了学校上面,学校不是最喜欢事后追究责任了么! 相比起来,打人的确比较严重,但是学生家长都不说什么了,学校也没资格死咬着不放。没了这个理由,等待处理的就是左翼这周被泼冷水之类的事情了,这完全是学校管教无方的责任! 王一和林浩然在心里狂吼:大哥威武!大哥赛高! 第十三章 “追根究底,如果学校能在最开始给左翼解决问题并处罚犯错的学生,今天这种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还有刚才李老师你是想对左翼做什么来着?”烟雾缠绵在熏英俊的侧脸,他微微虚了一下眸子,眼底的冷光一览无余。 班主任一时哑口无言,教师生涯这么多年,他也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家长。 这不能够啊!哪个环节出错了啊!难道这位大哥哥不是该跟自己一起教训眼前仨熊孩子么! “如果学校只是个教书的地方,不负责学生的人身安全,那么左翼除了学习上的事其他做了什么学校以后也用不着插手了。”熏淡漠地伸出手,“把他明天的课程表给我。” 班主任飙了一脑门的冷汗,转身拿出十二班的课程表递上去。 熏看了两眼,“嗯,明天上午都是不重要的课,那么现在我就把这孩子接走了,希望周日我送他回学校时,学校能在这件事上给我一个交代。再见。”熏牵过左翼的手,往前跨了两步,忽然转头道:“你们两个……也一起?” “一起一起!”王一和林浩然忙不迭点头。 从头到尾班主任被打压得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然后仨熊孩子就没了。 熏牵着左翼的手,在众目睽睽中穿过班级走廊,到左翼的教室亲自把他的课本都收拾好,挑了几本重要的塞他挎包里,然后淡淡瞥了一眼宋公子,没说什么,而是转头跟程蓝蓝道:“左翼今天我就带他回家了,明天放学后就麻烦你通知我作业内容,我回来取。” 程蓝蓝抿了抿唇,道:“我明天送过去,反正顺路。” “好。”熏淡淡笑了一下,牵着左翼走了。 “喂。”左翼闷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都不骂我的吗?” “嗯?觉得我会骂你,就是说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熏把他们塞到各自寝室,清理一下身上的粉笔灰。 左翼咬着牙没吱声。 “我并不是在纵容你。”熏拧了湿毛巾不顾左翼的抵抗挑着他的下巴给他擦脸,“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下不为例。我说过了,有什么事都告诉我,我会给你解决的,这冲动的性子该改一改了,以后会吃亏的。” 熏的态度王一和林浩然都看在眼里,恨不得扑上去抱熏的大腿求当小弟,有这样的大哥简直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啊! “那臭老头骂我是废柴。”左翼不甘心道:“他没资格对我这样指手画脚!我早晚有一天拿满分的卷子拽他脸上!” “英雄好志气!”王一竖起大拇指。 林浩然说:“满分的卷子啊,程蓝蓝的抽屉里应该多的是。” “滚滚滚。”左翼拿脚去踹。 收拾妥帖后熏又带着仨熊孩子去餐厅,在办公室站了一上午,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安静的高档餐厅里,刀叉轻撞时,左翼抬起头问:“是不是打断你‘工作’了?我没想到班主任会打你电话。” 熏皱着眉:“所以如果他不给我打电话,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那你想怎么收场?” 左翼愣了一会,摩挲着下巴,“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啊,你‘工作’那么危险,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嘛。” “没关系,”熏垂着纤长的睫毛,切盘子里的小牛排,“对我来说你的事比较重要,以后什么都别瞒着我,懂?” 左翼心里说“妈的”嘴上说:“好的。” “别口是心非。”熏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有要限制你的意思,以后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出了事就告诉我,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考虑一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大哥我惹了啥事也能找你照顾不?”王一死皮赖脸道。 熏笑起来:“当然,我可以代为转达你的父母,举手之劳不用感谢。” 王一心里说“妈的”嘴上说:“好的。” “你们慢慢吃,我去一下洗手间。”熏放下刀叉,把切好的小牛排和左翼面前的调换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林浩然马上趴桌子上:“靠啊!你哥也太宠你了吧!我反正今晚回家免不了一顿骂,哎,说不定下个月的零花钱要没着落了。” “就是!”王一握紧了拳头,嫉妒道:“这种哥你哪儿捡来的?我也得去捡一个!” 左翼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他小时候跟我一样,所以纵容我咯。”而且他现在比小时候更恶劣!你们真的要这样一个哥哥么!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啊喂! 这边熏闲散地倚着洗手间的墙壁,屈着一条腿轻轻蹬在墙上,拨打了唐威的电话。 不吃薯片会死星人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嗷了一声。 熏道:“登陆释私学院论坛找那个标高亮的红帖,把楼主给我查出来,列好资料传给我,还有,调取这一周内释私学院所有的摄像头录像,把故意整左翼的恶作剧画面全剪好,一块传给我,时限是今晚七点。” “就为了这种破事把我吵醒么!”起床气严重的唐威怒不可遏地在电话里鬼吼:“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做凭什么叫我来做!我才是你的老板好么!你这个变态!” “我没有时间。”熏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唐威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现在也可以继续睡,晚上七点我没有收到的话,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脑力工作者来说睡眠有多么重要!你简直是在折磨我的灵魂!”唐威还在尖叫。 “哦。”熏淡淡地说:“你更希望我折磨你的肉体?” 唐威打了个冷颤,抱紧了被子:“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杀手了!” 然后熏挂了电话。 随后他的电话又振动起来,是唐威:“你又挂我电话!我话还没说完!” 然后熏挂了电话。 唐威又打来电话,熏接通放在耳边,唐威尖叫着:“小爷也挂你的电话!” 咔哒一声电流切断,洗手间安静了。 熏走出去,三个小鬼已经倒腾完了。 “下午有什么活动吗?”熏倒车开出停车场。 “没有,根本没想到今天能出学校。”左翼老实说。 “不去看看被你打的同学?”熏说。 “谁要去看那货啊!”三个人异口同声。 左翼的手机“嘟”了一下,提示有短信进来。他漫不经心地点开,眼瞳霍的放大了一圈,磕磕巴巴道:“七、七百万……” “什么啊?”王一和林浩然趴过去,看完短信上的内容,双双愣住了。 那是一条银行提示短息: 您尾号9730的信用卡帐户9月24日左翼收入7000000.00,活期余额7496529.67元【时昼银行】 “哇,谁给你打了七百万?出手够阔绰啊!”王一叫道。 谁?只能是……熏了吧…… 左翼把手机给熏看:“咋回事啊?” 熏唔了一声,“做事前的预付款,结束后还有一千万的样子。” 豪门出手的确比一般雇主阔绰多了。 “那为什么打到我的卡里?”左翼问。 熏淡然道:“忘记当时把储蓄卡放在哪了,只找到了信用卡,一样一样。” 就在电视柜下面啊混蛋!左翼想想也对,熏没有身份证明办不了卡,这么大一笔钱,总不能让对方付现金然后搁家里吧……嗯?不对,他这么有能耐,区区存钱的卡还搞不来么? 熏对上左翼纠结的视线,笑道:“以后赚的都交给你管,不好?” “哇,大哥是做什么的?光预付款都七百万!太凶残了吧!”王一的注意力在这里。 林浩然的注意力在这里:“钱都给左翼管?小心他都给管没了啊大哥!交给我管吧大哥,保证妥妥的啊大哥!求包养啊大哥!” 熏一笑而过。 杀手的确是个赚钱的职业,不过要拿命去赚,任务的悬赏金额越高,危险系数越大,所以网站其他杀手在看到上千万的酬金后连任务详情都懒得点了,反正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犯罪。 左翼多多少少知道这一点,上千万的酬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任务啊……“不执行,不行吗?”他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熏。 ****** 卖萌小剧场: 左翼:喂,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熏:嗯?接吻一天后的纪念日啥的? 左翼(╯‵□′)╯:草泥马今天是哥哥的忌日啊! 第十四章 熏的出现就这么让左翼有了保护,关心,照顾,以及宠爱。左翼也不清楚对这个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总之他就忽然提心吊胆起来了。 “是个特殊任务,”傍晚仨熊孩子玩够后熏给挨个送回家,最后和左翼一边聊天一边往家里行驶,“王城的贵族,出了事的话禁宫的杀手团队很有可能会出面平息。” “那你不是有危险吗?”左翼急道。 “嗯,对我来说这同样是个机会。杀手,和赏金杀手是有明显区别的,禁宫需要杀手,只要事情没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们是不会随便动我的,反而会拉拢我。”熏将跑车停在4S店,他总是不在意这是一辆豪车,随便开来开去到处钻,时不时就要光顾4S解决一下那些划痕。 “手握权力的人站在山巅上,伟大的人是不会在乎某些人倒下的,他们视野广阔,看得更远,想要到达某些地方,就需要更精锐的杀手去为他们砍出一条血路出来。所以顾家怎样,上头是无所谓的。”熏肩上挂着左翼的白色挎包,打算跟他步行回去,顺便闲聊。 左翼轻轻皱着眉:“你还是想加入白旗班?” “对。” “为什么?”左翼有些难以理解的喊:“你不是很讨厌那里吗?你说过很后悔那种黑暗的人生吧?” “那不然,等到特赫准备刺杀帝伦时,你要我提前去说‘嗨,女王,你的儿子正在准备谋杀你’吗?”熏淡笑着,“不一定非要是白旗班,但是列入禁宫是必须的,这样才能更接近帝伦,更容易获得特赫的情报。” 是啊,他要报仇啊……左翼缓慢回过神儿来,他居然忘了熏会出现在这个时间的原因……这样一来,列入禁宫的杀手团队就变成必须的了吧,熏需要用这三年时间,来建立和帝伦之间的信任值。 长街上人来人往,夏末,天气要渐渐转凉了啊。 左翼看了熏一眼,垂下头去。 孤独又能怎么样?孤独了不起啊?你觉得孤独也不会有人鸟你啊,总是提醒自己很孤独只会让心情变得更差,你再怎么孤独,还是得呼吸喘气不是么。 我真是个哲人,左翼心里说。 一路沉默。 楼道里熏忽然勾住左翼的小指,然后将他拥在怀里,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不确定这种事是不是只发生在我的身上,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毁灭即是新生,在情报方面我拥有绝对的优势。不能让这个国家落到特赫的手里,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并非发自我内心,我想杀了他,不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你。三年就够了,三年后我会给你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左翼感觉心底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他“啊哈哈”笑着,兄弟似的拍了拍熏的背,状没心没肺,但是他“啊哈哈”半天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回家去。”熏依然勾着他的小指。 左翼低着头去摸钥匙,前面的熏忽然在家门口停下脚步,左翼道:“等一下,钥匙还没找到……” 他还在找钥匙,可是熏慢慢蹲了下去,从地上捡起一根头发丝般细小的针。 “有人开过门。”熏看着针冷冷道。 “啊?你咋知道?”左翼说。 熏把有些弯曲的针给左翼看:“我出门前都会在门后面插上一根软金属,门开过的话,针就会弯曲掉落,有人来过这里。” “你这……够小心谨慎的啊……”左翼有些惊讶到,杀手的警惕性不是一般高啊。 熏看也不看地一甩手,细针激射出去,叮地一声破坏了楼道里的摄像头。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黑亮的手枪,当着左翼的面拉开机簧,子弹滑入弹仓,“到我身后来。” 他冷酷的动作带给左翼一阵压迫的紧张感,那样子好像一开门就有身高两米浑身肌肉纠结的特工大叔架着机枪在房间里冲他们扫射。 熏打开门,然后跟左翼愣在了玄关。 客厅里一个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左翼的无线游戏手柄,在对着电视欢快地打游戏……打游戏。 他听到动静后转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嗨,你们回来的好晚啊。” “你谁啊大叔?”左翼语气不善地看着他,看起来毫无威胁性的男人,长得白白净净,有点面熟。 “大叔?!臭小子马上跟我道歉!我才25岁好么!”唐威从沙发上腾空而起,扑过去要去掐左翼的脖子,结果被熏面无表情地揪着领子扔到一边。 “为什么在这里?”熏回身把门带上,对于唐威的脱线程度,他最近有点越来越不能忍耐了。 “你交代的事都做好了。”唐威恶狠狠瞪了左翼一眼。 熏简单跟左翼说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当初在海威回来的时候就见过这家伙。好像是熏的朋友吧,左翼啧了一声,走到一边去倒果汁平复一下刚才紧张的心情。 “所以你就自己进来了?”熏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叠文件,上面详细记载了某些学生的个人资料。 “你要陪弟弟,让我别联系你,我就只能来找你啦,在外面等多累啊,我就进来咯。”唐威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叹道:“可惜你们家怎么没薯片啊?小孩子要多吃薯片才能长高啊。” “小鬼,你过来。”熏没搭理他,而是翻着文件冲左翼勾了勾手指。 “什么?”左翼端着果汁走过去。 “把这个拿给学校,或者你自己看着办。”熏把文件交给他,又对唐威道:“影像证据呢?” 唐威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将U盘插上自己的掌上电脑,点了两下推到两人面前,屏幕中播放的正是前两天不断遭遇的种种恶作剧画面,始作俑者被拍得清清楚楚。唐威道:“那些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我就没办法了,这是所有拍到的,参与恶作剧的每张脸但凡有被拍到我都整理了一份个人资料,第一张就是红贴的楼主。” “!!!”左翼瞠目结舌地翻着文件,又惊讶又惊喜:“你谁啊大叔!” “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小爷可是‘猎人网站’的管理员!”唐威得意洋洋。 左翼懒得管他是谁了,马上抄出手机给王一和林浩然打电话。 熏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死死琐在唐威身上。 “嗯,当然来送这东西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我觉得有些话我得跟你当面谈谈。”唐威局促的搓了搓手。 左翼看了看两人,“哦,我回房间。” “这份是我从特赫那里截取的部分白旗班指令,”左翼走后唐威才说出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他重新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熏,“特赫有忤逆王权的意图。” 熏淡淡看了两眼就扔了文件:“我就说当初那杂碎哪来的反抗当下局势的勇气,原来,白旗班早就顺从他了,女王还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啊。那么,”他冷漠的目光落在唐威身上:“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谁呢?” 唐威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正经而严肃的看着熏,“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你,左翼的哥哥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我甚至查遍了左翼的所有亲属,你不属于这个家族,你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蛛丝马迹。你了解我的一切,甚至熟知王室动向,你究竟谁?” 第十五章 “照理说,”寂寥的烟雾在熏的指尖缠绕,他淡漠的眼瞳瞥向唐威,波澜不惊道:“你是第三方,作为执行任务的杀手,我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信息向你全盘托出。你是网站的管理员,你应该最清楚,杀手的个人信息有多重要。” 唐威咬了咬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这个善变的男人!”明明之前还和颜悦色。 熏掸了掸烟灰,漠然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网站的杀手就算不主动跟你透露信息,你也能秋毫无漏的调查出对方所有信息乃至过往经历,你从我身上找不到任何情报,所以,你没有安全感。” “管理员的身份根本就是见光死,我这种专注幕后的人可没有你们杀手那种坚强的心脏,你既然懂,就别瞒着我了。我们是同伴吧?至少是合伙人不是?”唐威焦急道:“我并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保险起见,我得对我自己的生命给予足够的保障。你要弄死我简直易如反掌,所以把你的信息透露给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熏沉默着,客厅里陷入一片肃静。 “啊!”左翼的房间忽然传出一声惊叫。 唐威立马捂住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咋回事!敌袭!敌袭么!” 在他慌张的时候熏已经翻身从沙发上跃起,动作流利地几下翻转冲向左翼的房间,迅速得犹如消失在野林的豹子。 “哦——”唐威看着熏消失的转角,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弱点是,那个小家伙。” 熏推开门的时候左翼正以倒栽葱的方式歪在地板上,摔得头晕眼花。 “你在做什么?”熏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左翼立刻大叫着:“拧到脖子了!疼疼疼!” “……”熏面无表情地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床上,微凉的指尖捏上他的后颈用很轻的力道揉着,“这里?还疼吗?”温柔得介乎老爸和哥哥之间。 “好多了。”左翼吁了一口气,刚才一个得意忘形从床上摔下来,差点把脖子摔断了。他梗着脖子,声音变得有点半死不活的,“王一的爸爸说这事还是交给学校处理,你怎么看?” “随你的便。”熏说。 左翼啧了一声,不满道:“就怕学校不办人事。” “那你想怎么样?他们只是恶作剧,学校顶多斥责、记过、扣学分。”熏忍不住笑道:“比起你们将别人打进医院……”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左翼趴在床上叫唤着打断熏的话,“周末的时候我去拿给老师……不过说起来这大叔好厉害啊!到底是谁啊?” 熏无奈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这是第三次回答你了,‘猎人网站’的管理员,唐威。” “真、真的是他啊?!”左翼蹭地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惊怔道:“你怎么会和他认识的?” “以前的老朋友,十九岁那年认识的。”熏说。 “你说,把他送去警政署能拿多少赏金?”左翼忘乎所以地双眼冒金币。 熏敲了一下他的头,“做什么白日梦,他点点鼠标就能让你小命都没了。” “开玩笑嘛,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啦。”左翼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了话茬,然后他怔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这么依赖熏了? 无尾熊是不可原谅的!要改过! “你很在意那臭小子。”唐威像是抓住了熏的把柄,笑眯眯地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刚走出来的熏,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就要摇两下了。 熏看了他一眼,脱掉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口露出光洁的小臂打算做饭,“我的信息你就不要再执着了,就算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 “这算什么回答?”唐威气鼓鼓地追去厨房。 “唐威,我们是同伴。”熏以沉静的声音说。 杀手是不会轻易说这种话的,唐威的气焰在这句话落地的一瞬间瘪了下去。好吧好吧!他挠挠头,反正相处至今,熏的确帮过他不少——虽然是在要付给对方相应酬金的情况下。不过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一切都好办。 “明天下午是执行时间,我需要做什么吗?”唐威第一次跟随杀手出任务,心里有点紧张。 熏淡漠道:“别拖我后腿。” “……” 晚上,左翼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傻愣愣地看着房间的天花板,他觉得心里有点乱,脑子里不断回想当初熏在海边对他微笑的样子,熏拆了人家餐厅的玻璃门把自己救出来的样子,熏推开办公室时一脸冷漠的样子…… 自从哥哥死后,他就再也没想过身边会出现这样一个会保护他的人了。 虽然,某种意义上熏只是在保护自己。左翼磨了磨牙,心里有点不爽快,总觉有啥不公平。 “为什么会叫熏呢?”左翼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模糊地喃喃着。 第二天一早左翼被王一的电话吵醒,对方表示准备在放学前跟费雷德闹点幺蛾子出来,左翼揉着惺忪睡眼说没空。他不想再跟费雷德打来打去了,虽然讨厌那家伙讨厌得要死,不过这段时间费雷德出奇的安静,左翼觉得费雷德就是自己生活中的老鼠屎,简单来说就跟暑假里学校布置的作业差不多等级,还是远离的好。 “好吧,委员长说下午去你家送作业,也好,被委员长逮到就惨了。” 王一悻悻挂了电话。 左翼心想还是自己去拿作业吧,老麻烦委员长,麻烦出感情来咋办。 中午跟熏在家吃过饭后就各自忙去了。 十二点四十分,帝国大厦门前熏戴着蓝色鸭舌帽,穿着一身快递员的服装,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上面印着‘国邦快递’的字样。 这是个入侵顾家之前的额外小任务,他要在一点前给唐威抢夺位于八楼某间办公室的一份秘密文件,然后在十分钟内到前街去和唐威汇合。 “你好,”熏热情地对门口的保安笑起来,“快递公司的。” 前街停靠在路边的蓝色跑车里,唐威调整耳麦,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他整瘫了大厦的监控系统。 熏的眼睛埋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他身边是不断向外跑去的保安,保卫部门终于发现了端倪,集结所有保安往底商赶,防止发生什么事。但事实上最危险的因素已经上楼了,熏面无表情地捧着纸盒,仰头看了一眼电梯跳动的数字,6……7……8…… 叮—— 电梯门开了,鸭舌帽下出现一双不符合这栋大厦档次的运动鞋,上面是一条纯棉运动裤。是顾客吗?视线被鸭舌帽挡着,熏看不清前面到底是谁。 “七楼和八楼监控系统已经修复。”那个人的对讲机中传出这样一段话。 “再小心点,注意底商!”是个粗狂的男人的声音。 切,监控系统这么快就恢复了啊,唐威那混蛋在做什么啊?熏心里吐槽了一声,捧着盒子打算踏出电梯,前面的男人却跨出一步按住了熏的肩膀,“你,做什么的?盒子里是什么?” 怎么看都是可疑人物啊,半张脸都埋在鸭舌帽下的阴影里,身材修长笔直,一双手细致而白皙,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硬气势,作为一个快递小哥来说,反常得有点想不注意都难啊。 反正已经是八楼了。 熏拆开了纸盒,里面是精良的鲜花,男人眼神刚刚放松的一瞬间,盒子被熏扔了,他从鲜花中抽出了一把半米长的黑色猎刀,刀身烙着独特的银色花纹。男人甚至还没看清他到底从盒子里拿出个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倒在地上,喉间的伤口迅速爆出鲜血。 电梯开开合合,因为男人横亘的尸身而无法关闭。 熏漠然地抖开一条黑纱蒙住自己的眼睛,然后摘下了鸭舌帽。既然监控已经恢复了,与其再压低帽檐,不如直接遮住面容比较好。 八楼的保安迅速后退,看着电梯里慢慢走出一个提着猎刀的男人,双眼蒙着一层黑色薄纱,犹如夜间的修罗。 熏的眼前好像蒙着淡淡的黑色雾气,他冷眼扫过那些战战兢兢的保安,确定目标后,提着刀往办公室走去。 保安们声声高呼来壮胆,毕竟面前的人一看就是动动手指就可以秒杀他们的全职杀手,杀手和保安,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熏单手按着猎刀,然后甩出去,锵地一声,猎刀稳稳插入保安们脚边的地面。等他们抬头时,那个束着黑纱的杀手先生已经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踏了进去。 办公室里那个做贼心虚的人正慌忙往手枪里填充子弹顺便发出恐慌之余的尖叫。 “现在,把你不该拿的东西交出来。”熏一步一步靠近对方。 脑后丝带般的黑纱飞扬,他强硬肃杀的气场简直可以剥夺他人的精神。 左翼双手揣在兜兜里在日光下慢慢走,皮肤白皙的少年犹如在牛奶里捞出来似的,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显得很安静,少年特有的温净会凝在眉宇间久久不散,一副能拿来吃饭的长相,加上“小流氓”这样的头衔,明显能吸引同一个年龄段的女生。 左翼并不是真的很“流氓”,至少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招惹别人,只是在哥哥去世后他就太放纵自己了。 “学校已经放学了吧,给委员长打个电话算了。”因为发现太过依赖熏而感到有些恐慌,左翼没有让他送自己,他觉得一直给熏宠着,会化掉。 然后,在他打算拨程蓝蓝的电话时,他听到了女孩惊叫声。 “委员长?!”左翼猛地抬起头,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正被几个真正的流氓围在中间,拉扯着她往小巷子里赶。附近压根没有什么人,左翼看着那个女孩熟悉的背影感觉一股邪火倏地从胸腔里炸开。 “住手!”他想也不想的冲上去。 混混们回过头去看这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子,为首的那个人被左翼的叫声引去注意力,女孩子抽泣着趁机甩开对方的手,踢掉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跑了。 “……”左翼愣在原地,因为他刚刚看清了女孩子的脸,根本就不是程蓝蓝,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现在左翼只想呵呵两声,目前他要面对几个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搞丢了勒索对象切换到暴怒模式的小混混们。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去帮你们把她抓回来!”话往大马路上一撂,左翼撒腿就跑! 第十六章 封条完好无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没有被动过。 熏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总之是客户特意嘱托过的,他也没有这种好奇心。 “杀了你们一个人,需要你来善后了。”熏在对方颤颤巍巍中拿过纸袋收好。 “没没关系!他也是个杀手,手上无数条命案!死了活该!”老板椅中的男人马上激动地喊。 “你的儿子们看起来很乖。”熏看到办公桌旁边摆着的一张照片,画面里有一对双胞胎男孩正冲镜头大笑,身后是揽着他们肩膀的父亲,也就是眼前这个满眼惊惧的男人。 杀手竟然跟别人拉起家常来了?男人抽了两声气,使劲点头道:“是是,昨天答应他们这次小测验之后就带他们去游乐园玩。” “小孩子都喜欢去游乐园吗?”熏若有所思的喃喃着,游乐园啊,他实在想不起以前自己喜不喜欢去玩了。 一看就是个杀胚的男人居然会问这种问题……男人只能猜想对方可能也有差不多大的儿子,看到照片就动了恻隐之心?他竭力稳住情绪,颤声道:“都挺喜欢的……” “嗯,他年纪要大一点,十五岁,明天带他去玩好了。”熏面无表情说着,透过蒙住双眼的黑纱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下次做事先看看自己的能力,不该拿的东西,别乱拿。” “是是是……我也是为客户做事。”男人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熏转身离开,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 砰然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踹开,一个红发的健壮女人走进来,穿着一身运动背心,她似乎很热似的撩起腹部的衣服。 “东西放下。”女人看着站在窗边的熏,不耐烦道:“哪来的小老鼠,顾家的东西也敢抢!” 正牌客户来了!办事不周的男人更加把自己缩起来。 熏要跃下窗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着女人,“我的时间有限,你想从我手里抢东西还是乖乖站在那里?” “哈?”她的意图还不够明显么?女人刚往前跨了一步,一道劲风擦着她的脸颊掠过,浅浅的伤口被熏袖子里甩出去的折刀切在脸上,女人唇角抽了抽,“你在瞄准哪里啊?” “你的性命。”熏老实回答,他缓缓收紧了五指,蛛网般的细丝正紧紧缠在女人的脖子里,稍微一动就能割出致命的伤口。 枪械对熏来说都是辅助工具,他赖以杀敌的武器,其实就是这细细的钢丝。 “啊,真难过啊,面对我这种柔弱的女孩子都能下得去手。”女人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你的八块腹肌看起来是挺柔弱的。”熏从八楼跃下,放纵自己的身体不断下坠,他当然没有松开手里的钢丝。 等唐威重新把监控系统整瘫后,熏已经在六分钟内结束了行动。 “什么路数?”唐威看着熏蒙在双眸上的黑纱。 熏将纸袋甩进车里,漠然道:“如果你的技术不是这么菜,你就不会看到这东西。”他将黑纱扯下来,露出后面那双黑得没有一丝光明的眼睛。 “嗨!这不是我的技术问题!你的小白兔出了事,我只是在叫人帮他解决问题而已!”唐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抗议,他最恨别人贬低他的黑客技术,“我又没有分身术!把这边疏忽了一下而已巴拉巴拉……” 熏皱眉打断他,“你刚才说什么?” “哦,已经解决了,那臭小子现在应该在和同学谈笑生风。”唐威说。 熏翻了翻手机,调出信号源接收终端,上面显示左翼现在正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里,“把影像调出来。”他记得那家咖啡厅是有摄像头的。 熏在副驾上单手抓住方向盘,让唐威空出手操作电脑。 几分钟后唐威道:“好了。”他重新握上方向盘,把电脑推给熏。 画面中在靠窗的座位上左翼正在和王一、林浩然他们聚在一起吃冰沙,旁边还放着一个女生的包,应该是程蓝蓝的。 见他真的没事熏才放心,合上笔记本仰头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这边咖啡厅的玻璃门闪过一道白光,程蓝蓝推门进来,径自走到三人身边,将纸袋放在桌子上,黑着脸道:“喏,刚买的,都自己擦擦。” 纸袋里是棉签和碘酒,还有一盒卡通OK绷。 三个少年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瘀伤,比如左翼的额角被划了道小口子,血都流到太阳穴附近了,王一的唇边肿了一大块淤青,他要张嘴把勺子送进嘴里都疼,林浩然外表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可谁知道他刚才摔那一下有没有摔出脑震荡来。 “委员长,真不是我们挑的头。”要是在校外打架这事被老师知道,王一那点学分就危险了。 “我看到了。”程蓝蓝没好气道:“都是左翼惹得事!” “好心喂了狗。”左翼也是气得不轻,把额发撩起来,把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当成镜子去擦拭自己的伤口,“你以为我闲得慌找成年人打架?要不是把那个女孩看错,还以为是你,我有病才去招惹对方!” 左翼有口无心,程蓝蓝却是听了进去。她眸子虚闪了一下,神色变得温柔些,拿过左翼手里的棉签,“我帮你吧。” “你轻点!疼着呢!”左翼疼得直咧嘴。 程蓝蓝小声哦了一下,手指更加温柔地给左翼消毒。 林浩然看了一会,忽然猥琐地笑了一声,拿过一根棉签,沾了点双氧水往王一嘴角戳去,“来,小一一,我也给你擦擦。” 王一立马学着左翼的样子骂道:“你轻点,疼着呢!” 林浩然又学着程蓝蓝的样子故意娇滴滴的哦了一声,然后跟王一忍不住笑成一团。 再然后,他被程蓝蓝揍了一顿。 “说起来,刚才忽然出现的那人谁啊?”王一说。 之前看左翼被人追,他和林浩然当然义不容辞地冲了上去,但对方人数多而且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仨孩子哪是人家对手。可是谁都没想到,刚动起手就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两三下解决了那些混混后火箭似的撒腿跑了。 所以仨孩子只是受了点轻伤。 “不知道。”左翼实在没印象。 程蓝蓝最后在左翼的额角大力拍上一张OK绷,“说不定人家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切,委员长你的少女心太泛滥了,那正常人都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继续向前走,谁闲着没事管你给谁打呢。”林浩然咕嘟咕嘟用吸管往果汁里吹气。 程蓝蓝气结:“小人之心!”她将三个人的作业掏出来,甩在桌子上,“都给你们带来了,下午没事的话一起在这里写作业也不错,谁有异议吗?” 三个人都拨浪鼓似的摇头。 有异议的代价就是一顿揍,早就摸清委员长的路数了。 左翼写完一科后不舒服地挪了一下位子,脚踝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之前崴了脚,一开始没当回事,在咖啡厅坐了这么久疼得越来越严重了。 “写得好快!”林浩然拿过左翼的作业翻了翻,发现自己看不懂,“你瞎写的么?” “没有啊。”左翼悠闲地转笔,“这些题目我都会啊。” “拿我抄抄!”王一立刻伸出了魔爪。 程蓝蓝马上抢走,认真看了看,点头道:“很多都是上周卷子里的题型,看来你认真听了嘛,我等下帮你划重点,认真攻克的话期中考应该能拿到不错的成绩。至于你们两个,自!己!做!不会的问我。” 委员长威武! 左翼一边转笔一边出神似的看着手机上的反光,他忽然很想给熏打个电话,但是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纠结过后左翼想想还是算了,现在是下午四点,熏说不定在做什么危险的事,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跟左翼想的一样,熏现在真的很危险,他如果早知道唐威现在会是这种德行,给他多少酬金他都绝对不会带上这个傻逼! “妈啊——!”唐威在一声爆破中抱紧了熏的大腿,那种叫做肾上腺素的玩意现在在他体内分泌得就跟流汗一样。 “松手!你个白痴!马上就要炸到这里了!”熏忍着强烈想要掐死唐威的冲动,拖着他在奢华的长廊中奔跑。 碎裂的弹片咻地一声擦着唐威耳边激射过去,一瞬间他的叫喊声更大了,也更加抱紧了熏,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了。 熏在之前刚刚解决掉一批全职杀手,浪费了不少体力,任务顺利完成,顾家整个宅子里的护卫被他杀了个净光,现在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偏偏唐威这货听到爆炸声就腿软了,甚至语言都乱码了,哭爹喊娘个没完! 爆破产生的气浪冲过来,熏回头看了看,带着唐威这个碍手碍脚的肯定不能按照原计划路线撤离了。 “站好!”熏迅速把速降钢缆绑到唐威身上,然后一个肘击打碎了廊道的窗户,把唐威扔了下去。他自己拽长了袖子,包裹住钢缆,在爆破逼近时抓着钢缆坠下,手心马上在迅速的摩擦中产生了一道血痕。 好在只是三楼,时间再长一会估计就要血肉模糊了。 “原来你年轻时这么面!”熏被唐威气得心肝脾肺肾一块疼了起来,在他曾经的记忆里,唐威虽说不上英勇无敌,但至少一对一跟特种兵打起来还是很有胜算的!但是看看现在他这个德行,熏简直有一种人生无望的感觉。 “我这辈子再也不出门了!”唐威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解锁扣,解完还没等熏说话就连忙冲着院门跑去。 熏大叫:“别去那里!” “啥?”唐威刚回头就看到熏皱着眉冲过来把他自己一脚踹飞。 与此同时耳边似乎响起一声金属的裂空啸声。 唐威吃痛地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正想骂熏两句,回过身时却如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 视线中,熏的身体被一条激射过来的钢索贯穿,两头死死钉在墙壁上!他知道这是用来活捉入侵者的陷阱,钢索上甚至通了电!他明显看到熏的头上已经竖起了几根呆毛。 “我在做什么啊……”熏的瞳孔有些涣散,他茫然地看着前方,腰侧被贯穿的伤口正不断涌出殷红的鲜血。电流在身体里流窜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好像无数细密的针不断在血管中来回游走,肆意扎刺着血肉。 第十七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唐威被这样的画面击中心脏,崩溃的喊起来。 熏转过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死!” “怎、怎么办?!”唐威跌跌撞撞扑过去。 “别过来,通了电的。”熏冷冷道:“我这条命可不是给你准备的啊。” 电流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不过他心底有更重要的存在,那个存在提醒他,他绝对不能折在这里。熏抽出手枪,一手抓住钢索固定住,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枪响过后,钢索崩断,剧烈的震颤更加撕裂了他的伤口。 熏没有理会这些,他快速朝前跨了两步,断裂的钢索从他腰际的血肉里抽了出来。他站定身体,弯下腰无声地低喘着,虽然杀手的身体素质普通人根本没法比,不过熏始终是个人,撕开了血肉,他也是会感觉到疼的。 “没事吧?”唐威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 “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熏脱下衬衫,随便缠在腰上短暂阻碍血液流出。他转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热燃液体洒在周围,钢索上的电流点燃了液体,很快熏的血迹就会被烧灼干净。 他不能让任何人拿到自己的血样,否则会给左翼带来危险。 处理完后熏才按压着伤口拖着唐威在其他人赶到前撤退。 “天晓得我为什么要救你!”熏在车里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用力按压着伤口,其实创伤已经严重到他触碰一下都会疼得抽搐,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他很快就会失血过多休克的。 “对不起对不起……”唐威脸上还挂着眼泪,胡乱道歉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我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伤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稳住点,我可不想出车祸死掉!”熏心里有股莫名的火气,并不是怨唐威的鲁莽拖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看了看手机,左翼还在咖啡厅,可能在跟朋友写作业吧,便道:“你家估计也没有医药箱,送我回家就行了。” “哦哦哦!”唐威忙不迭应声,这才想起送熏去医院简直就是送他早点去死。 左翼当然不知道熏发生了什么事,他百无聊赖地嘟着嘴,圆珠笔夹在上唇和鼻子下,玻璃倒映出他无聊的样子。 “我不写了!”王一怒气冲冲地摔了笔! 以前他们三个都是一起不写作业然后一起被罚站或者抄写,为嘛现在左翼一下午就把作业全写完了啊!一瞬间距离拉扯得这么远真的好么! 程蓝蓝放下正在看的外国名着,拿过王一的作业瞧了两眼,无奈道:“你写了跟没写一样啊,全写错了,我不都说了不会的问我么,别自己瞎写。” “你就只会挑我的刺!出来单挑!”王一怒喊。 程蓝蓝站了起来,王一连忙抱着头大叫,“打人别打脸!” “毛病。”程蓝蓝站起来收拾桌上的课本,塞进包里,“都快五点了,浩然晚上要写的话有问题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家了。” “再见。”左翼淡淡道,他一说话,笔就掉下来了。 这是以前从来不会出现的情况,三个“小流氓”和同班女生在咖啡厅写了一下午的作业…… “终于能喘口气了。”林浩然从一堆习题中爬出来,“咱们也回去吧,回家吃饭了。” “我看行。”王一忙不迭收拾书本,“左翼你不走?” 左翼道:“你们先走吧。”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窗外慢慢变得金黄的阳光,在余晖中慢腾腾地闭上眼睛。直到肚子饿了。 左翼收拾好作业,准备回家,这个时间熏差不多也回来了吧。 他刚动一下腿,还没站起来脚踝便一阵刺痛,之前拧到了,他给忘了。 左翼懊丧地跌回位子上,掰起脚,打算揉一揉。挽起裤脚,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脚踝的伤势,而是那个细细的黑色金属小环。 他打了熏的电话,对方马上就接起了,左翼沉默着,听着熏轻微的呼吸声。 “在咖啡厅写作业的吗?怎么还没回来?”熏的声音有温柔的笑意。 左翼垂着睫毛,趴在桌子上,轻声道:“那个,你能来接我吗?” “等我十分钟。”对于自己的要求,他似乎从来都很爽快。 左翼把脸往臂弯里缩了缩,他觉得胸腔里有一处很深的地方微微抽动了一下。 挂了电话后熏把按压在伤口的上的纱布拿开,浴室的地面上堆满了染血的棉球,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出血量已经变小了。比起最开始,现在肌肉缓过来,正是最痛的时候。熏用卫生纸吸掉涌出的血液,然后拧开酒精瓶,直接把酒精倒在了伤口上,这无异于在他的伤口又捅了一刀。 剧痛让熏僵直了腰背,他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眼前一片漆黑,十几秒后才缓慢恢复。 唐威对于他治疗自己的方法感到震惊,不,面对这种粗暴的治疗,他更多的是觉得惊悚!究竟是对自己的毅力信任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粗放地对待自己! 但是熏接下来的行动让他彻底呆住了。 “去左翼房间,把透明胶带拿来。”熏的呼吸有些发抖。 唐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用,但是乖乖跑去找了。 随后,熏扯开胶带,一圈一圈缠在了腰上,完全覆盖了伤口。 “你在做什么!”唐威惊讶地大叫。 “防止出血。”熏淡淡回答。其实伤口在之前的措施中已经停止出血了,但是以防万一,就算在后面的动作中牵扯到伤口,胶带也有阻拦的作用,只要不让左翼看到血就好了。 “你有病吧你!”唐威喊道:“我去帮你接他!” “我有其他事让你做。”熏缠完胶带,确定不会有血溢出来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起来他一点事都没有,除了脸有些苍白外,“在我回来之前把浴室收拾干净,医药箱摆好,准备好绷带我晚上再换。地板上一点血都不要留,最后再喷点空气清新剂。” 他说完不给唐威任何抗议的时间,拿着车钥匙走了。 “简直是个疯子……”唐威站在一片狼藉中,他擦了擦眼睛,迅速把染满血的棉球、注射器、绷带还有熏之前换下来的衬衫收拾到一起,装到垃圾袋中,然后用毛巾开始擦地上的血。 熏赶到咖啡厅的时候左翼差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鬼。”他唤了他一声。 左翼抬起头,碰上熏关切的视线,诧异道:“你的脸看起来好白。” 熏笑了笑,没有答他,牵过他的手拉他起来,“走啊,带你回家。” “等等……”左翼脚踝一阵刺痛,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扑在熏的背上。 熏吃痛地皱了下一眉,转身的瞬间马上将长眉舒展开,又重新皱起,“脚怎么了?” “之前跟别人打架。”左翼摊了摊手,老实说,“有点疼,走不了路。” 熏马上蹲下来察看他的伤势,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而有些红肿,但是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崴到筋了。”他收拾好桌上左翼的作业,让他抱在怀里,然后下一秒他将左翼打横抱起来往店外走。 “你做什么!”公主抱的姿势马上让左翼脸红起来,店里的其他客人都在往这边看,笑着窃窃私语。 “别动,不是不能走么。”熏收紧了手臂。 左翼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脸红,既丢人又有点特殊的感觉……他把课本竖起来,遮住自己的脸。 “开车门。”熏抱着他腾不出手。 左翼依然遮住脸,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打开车门,熏将他放在副驾驶。 嗯?左翼放下课本,车里是不是有点血腥味? “你脸红什么?”熏发动车子,看了他一眼。 脸上不自然的潮红还未退,左翼想到这点那淡淡的味道马上被他抛之脑后,咬牙道:“太丢脸了!你以后不能随便在那么多人面前抱我!” 熏忍不住笑起来,“小孩子。” 第十八章 去药店给左翼脚踝敷上药膏后,熏决定带着他去餐厅解决晚饭,回家的话,他不确定自己还有体力整一顿饭菜出来。 “那个人是你叫的吗?”回去的路上左翼没话找话说。 熏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他指的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吧,自己的确叫唐威派人暗地里保护这小鬼的,不过唐威没执行,事到临头才想起来现找人。 左翼又没话了,好在路程不远,很快就到家了。他低头解安全带的时候熏已经下车,并且打开了副座的车门,又一次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他给抱起来了。好吧好吧,左翼捂脸,心里想反正附近又没人。 可是明明没有人却还是脸烧得厉害。 客厅里的灯亮着,左翼带上门,然后熏抱着他走进去,两人就看到了侧卧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的唐威。 左翼皱起眉:“他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仔细瞅瞅,熏现在穿的这身衣服,也不是今天出门时的穿的啊! 搞啥啊! “你想多了。”熏无奈道,把左翼放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然后踢了踢唐威的脚,把他弄醒,“你怎么还没回去?” 唐威一下午都在惊魂的状态中,临了又给熏吓得半死,擦完地后直接累趴下了。他迷瞪瞪的愣了一会,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上下看了看熏,紧张道:“你没事吧?” “一分钟内从我眼前消失。”熏斩钉截铁地看着他,担心留这脱线的货在这里指不定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受伤的事捅出来了。 左翼莫名其妙地来回看了两人一眼。 唐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熏冷酷的眼神中颓败下来,灰溜溜地走了。 “小鬼去洗澡,注意脚不要沾水。”熏揉着太阳穴,“作业忘在车里了吧,我去拿回来,洗完澡乖乖睡觉。” 要求真多,现在才刚刚七点而已,谁睡得着啊! 左翼心里吐槽着,行动上却是照做不误。只是刚打开浴室的门,一股差点熏死他的香气扑面而来,“你在浴室里做了什么啊!”左翼捂着鼻子道:“喷了多少清新剂啊!” “……”熏过去看了两眼,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就是这空气香得确实有点受不了,“把门打开,等等再洗好了。” 左翼点点头,回房间打了会游戏。 出来时熏正在客厅看电视,一手支着脑袋,脸色苍白得有点不正常。 他是在想事情吧……左翼抱着换洗衣服站在熏的身后,电视上明明就在不断切换广告啊,他到底在看什么啊,不会是睡着了吧? “熏?”左翼轻轻叫了一声。 熏马上转过头看着他。 “啊……我洗澡去了。”左翼低着头,单脚跳了两步到浴室去。 脚上熏给仔细缠了一层绷带,其实贴一张药膏就好了,可能明天就可以走路了,他就非要小题大做。不能淋浴,左翼只能放了一池子温水,受伤的脚搭在浴缸外沿,在浴室里泡了一会。 “嗯?”左翼轻轻哼了一声,他看到了角落里的医药箱,为什么医药箱会在浴室? 左翼简单擦了擦身体,单脚跳到角落。医药箱里的东西明显被动过,棉球少了一些,绷带倒是增加了不少,酒精瓶空了一个。 这时熏在外面敲门,“行动方便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左翼慌忙把医药箱合上,喊道:“不用了,我已经洗完了,马上出去。” 听着熏离开的脚步声,他小心翼翼把医药箱放回原位,然后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门走出去。 熏的脸色果然很不正常,乍一看像是电影中苍白而英俊的吸血鬼。左翼皱着眉跳到熏的身边,“好了,你可以洗了。” “睡觉去。”熏说。 左翼还想说什么,但是想到之前车里淡淡的血腥气,还有唐威醒来时那句“你没事吧”就忍下去了。自己又跳回房间,然后取了杯子,轻轻扣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全是电视的声音,熏应该是在等自己睡着吧。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客厅响起熏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左翼吓了一跳,立刻连滚带爬地扑上床,佯装正在熟睡的样子。 房门被轻轻打开,熏的脚步声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左翼感到熏正站在自己身边,紧张得心脏狂跳。 熏微凉的指尖轻柔地在自己脸颊上抚了一下,然后他转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盖在左翼身上——他扑上来的时候直接趴在被子上了。接着左翼听到熏将空调关掉的声音,之前出门没关空调,温度还是在烈日正旺的中午设置的,可现在已经是夏末的晚上了,的确有些凉意。 熏走后左翼又等了五分钟才从床上跳下来,他原本还想再等一会,但是想到熏做什么都无比迅速的风格,算算五分钟也够了。之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故意把钥匙转了一圈然后拔走,这样就不能从里面反锁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左翼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唯一有光亮照出来的浴室也静悄悄的。 左翼打算等等他闯进去,要是熏安然无恙的话,他就说自己睡迷糊了,起来上厕所而已。 他赤着脚,慢慢往浴室挪,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转动把手,猛地把门推开。 淡淡的血腥气弥散过来,左翼看着眼前的画面,惊怔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就说你今晚怎么这么听话。”熏手上的动作没有顿,用剪刀小心剪开胶带。 他赤裸着上身,在地上屈着一条腿倚着墙,腹部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溢出小股鲜血,旁边散乱着几团沾着血的棉球。 左翼愣了半天马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一时也忘了脚上的伤,大步跨过去,蹲到熏的身边,从药箱里拿出纱布替他擦拭干净伤口边上的血液,怒道:“你也太乱来了!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缠胶带啊!” 伤口原本已经结痂了一点,但是因为撕掉胶带的关系又裂开了。左翼在药箱里找破伤风的疫苗,将一次性注射器缓慢推进熏上臂的三角肌,然后用碘酒擦拭了一下针孔,开始处理他腹间的伤口。 比起唐威只会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看着熏瞎折腾,左翼明显镇定沉稳多了。 因为经常跟别人打架,所以这个医药箱里的东西他是为自己准备的,简单处理伤口的知识他也知道一点,但是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伤口,严重到让他胆寒。 “血液的颜色很正常,没有伤到内脏,放心吧。”熏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无力笑道。他现在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当然不排除伤口剧烈的疼痛也在影响他,不过是否危害到性命他还是清楚的。 “你这人……”左翼的呼吸在发抖,他擦了一下眼睛,不让那些热液影响他的视觉,“你也太双重标准了!”明明自己伤得这么重,他只是崴了脚而已,就紧张得跟什么一样! 太过分了!左翼心里谩骂着,尽量稳住手,用镊子夹住棉球沾上碘酒擦拭他的创伤。他注意到熏背后的同样位置也有一个差不多的伤口,顿时心里一清二楚,这应该是被什么东西贯穿所留下的伤! “都叫你别去了!你偏不听!”伤口不再出血后左翼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弛缓下来,眼泪也没控制住,左翼低喘了一声狠狠一拳捶在熏的胸口。 熏闷哼一声,赶紧赔礼道歉:“是是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下次再冲动就剁手!”熏上次受到这种严重的创伤也是为了救唐威,想起来怎么这么憋屈呢。 左翼擦了擦狼狈的眼泪,嘴里还在噼里啪啦的蹦火星子骂着熏,手上却仍然小心翼翼。他将软膏抹在纱布上,轻轻按住熏前后的伤口,然后用绷带在他腰间一圈一圈缠好。 第十九章 “哭什么。”熏抬手抹了一下左翼的眼角。 仔细打了个结后,就没什么大碍了,以后注意换药膏、绷带的时间就好。 左翼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拍开熏的手,站起来去洗脸。 为什么会哭啊,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想哭啊!难过当然会想哭啊!害怕当然会想哭啊!心疼当然会想哭啊!问什么问啊白痴! 左翼抽着鼻子,拧了湿毛巾递给熏,“不做杀手不行吗?” “这只是意外。”熏擦着手上的血污,唇角勾出苍白的弧度,“不会有下次了。” “要保证。”左翼忽然抱住熏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呵在熏细致的皮肤上。 要保证,这种话多多少少有点任性的成分在,好像熏说了保证,伤痛永远都不会再找上他一样。 但至少说出来,这孩子会安心很多……“好,我保证。” 左翼的睫毛湿漉漉的,在熏的面前,他也没觉得这种类似撒娇似的动作会很丢脸。 把熏赶走,自己随便收拾了一下浴室后,左翼单腿在客厅跳来跳去,扔垃圾,去找衣服给熏穿上。他忽然很后悔白天为什么要去打架,如果脚没有受伤的话,在熏这么虚弱的时候至少自己可以照顾他。 熏倒在沙发上假寐,左翼收拾完一切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趴到沙发背上,伸手戳了一下熏的脸,“熏,去房间睡吧。” “没关系。”熏张开黑暗无边的眸子,左翼就是他小的时候,这个年纪所有的癖好习性他当然都了如指掌,其中有一项就是不喜欢别人睡在自己身边。熏倒是无所谓,刚做杀手那会十几个人挤一起睡觉也是常有的事,这个问题早就改了。 但是左翼不一样,有人在旁边,他就很难入睡,这也是他想把左翼从学校弄回家来的原因之一。 “睡在这里的话万一你晚上翻身跌下来,伤口又裂开怎么办,去房间睡啦。”左翼说,自己都不计较了,这个男人在傲娇个什么劲儿啊!而且双人床又不会挤,大不了自己睡沙发! 哥哥的房间其实是空的,左翼在哥哥死后就把哥哥所有的东西都丢掉了,未免睹物思人,所以家里只有自己房间的一张床,以前他在家的时候熏都是睡沙发的,但是现在怎么可能还叫熏睡沙发。 熏面无表情:“我的睡姿又没有你那么豪迈。” 左翼脸一红,他当然知道熏指的是以前自己在两米的床上都能打滚跌下床的事,恼羞成怒道:“你理直气壮什么啊!说得好像你以前没滚下床过一样!”他一把掀开熏盖在身上的薄毯,指着房门叉腰状:“叫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熏绝对不会承认看到左翼生气发怒的样子他有点腿软。 这一定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一定是! 躺到床上后左翼离得熏远一点,他怕自己半夜踹到他。 “熏,你还醒着吗?”十二点半,左翼小声问道。 熏轻轻嗯了一声。 他一直都很安静,为了不压迫到伤口从开始就侧卧着,面朝左翼闭上眼睛,呼吸声也很轻很均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左翼心里清楚,受了那么重的伤,疼痛不会在短时间消下去,至少熏今晚是绝对睡不着的。 “很疼哦?要不要我出去帮你买点止疼片?”小区附近就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 “没关系,药物会麻痹神经,忍忍就过去了。”熏闭着眼睛说,大大小小的伤痛,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这次还真没怎么当回事,顶多以后在脑门上写着‘珍爱生命,远离唐威’的字样。 左翼咬了咬下唇,打算用聊天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话说啊,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改名叫熏的?为什么会叫熏啊?听起来女里女气的。” “六年前吧,”熏说,“那时才十九岁,但事实上已经做了很多残忍的事。有一次在迷宫街执行任务,你知道那地方的,乌烟瘴气,随便揪一个人出来都是双手染过血的……当时被那些人渣吐吸间的二手烟包围,感觉自己跟这些除了给别人带来危害就毫无用处熏死人的二手烟差不多,就改成熏了。” “没有,”左翼和熏面对面,看着他假寐的样子认真道:“你很好,你看啊……你会做饭给我吃,你还带我去海边玩,你又帮我教训老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打个电话你二话不说就来接我……” 左翼掰着手指一件一件数着熏至今为止做过的所有让他感动的事。 熏忽然握上他的手,轻声道:“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你喜欢我就好。” 还好房间里乌七八黑,熏看不见左翼迅速变红的脸。 左翼马上背过身去:“谁、谁喜欢你啊!” 熏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他还是知道的,但就是一瞬间觉得心跳得很厉害。 没想到熏忽然贴上来,一手揽着左翼的腰将他拉入怀里,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睡觉吧,你闹腾一晚上了。” 左翼心里鬼打墙默念:我不挣开是忌惮你的伤口……我不挣开是忌惮你的伤口……我才不是想让你抱着…… 这一晚对于左翼来说相当辛苦,他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不敢动,怕弄醒好不容易睡着的熏,但更辛苦的是他努力在让熏不去发现他其实整晚都没睡。 熏很累,白天浪费了很多体力,又受了重创失血过多,睡到最后差不多都是昏过去了。 早上左翼蹑手蹑脚爬下床他都没醒。 然后左翼赤着脚,手里抄着竹铲,站在厨房里发愣。 他在想早饭吃什么,以前都是醒来时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所以这次换自己做饭试试吧。可是事实上,左翼家里厨具样样齐全,但平时他压根不开火,不是出去吃就是打电话叫外卖,整个厨房都是熏来了之后利用率才高了起来的,搁以前他顶多进去煮个泡面。 总不能让熏起来后吃泡面吧! 短暂思考几秒后明显脑有坑的左翼就在厨房里倒腾起来了,至于他会做出什么东西来,还真是没有任何期待价值。 熏醒来的时候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马上让他皱起了眉,在床上嗳出一口气后,熏掀开被子下床,顺着声音寻到厨房去。 劈头盖脸一股焦糊味,灶台和垃圾桶里都乱七八糟的散落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全碳化了,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玩意。 “你在做什么?”熏差点笑出来。 “煎蛋。”左翼一脸严肃,看了手机一眼,又倒腾倒腾锅子,他这是按照网上的教程在做的,可是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不对,做出来的东西跟煤炭似的,“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能做好了,你看这个至少形状上跟图片里差不多。” 熏走过去把火关了,无奈道:“可是形状差不多的煤球和煎蛋,味道上还是有区别的。” 左翼:“……” 熏把窗户打开,让这股焦糊的味道散出去,看了一眼锅子。原本是不锈钢的进口货,现在被左翼烧得漆黑一片,“糊得太厉害,洗不干净了,把锅子扔了吧。” 熏从里面捞出一点黑乎乎的小块放进嘴里,那味道让他觉得跟吃了火药没区别。 “什么味道?”左翼居然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要尝尝看吗?”熏又捏起一块递到左翼面前,对方连忙摇头,熏说:“味道真给力,吃起来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饶是如此,他还是把口中的“碳”给咽了下去。 “我只是想煎个蛋而已。”左翼耸耸肩,他表示很无辜。 “冰箱的鸡蛋都给你煎没了,第一次锅底有粘黏后应该马上清理锅子,不然后面放什么都是白搭。”熏说着把锅子放到一边,用旁边干净的炒锅倒上油点上火。他把左翼圈到自己怀里,手把手教他,“之前油放得太少了,多倒点油就不会粘锅,直接煎到凝固就行……” 左翼完全听不清熏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他温柔充满磁性的声音,有些喑哑,轻得像是夜间的流星。 第二十章 冰箱里的食材差不多都给左翼糟蹋光了,熏用剩下一些简单的食材随便做了一顿早餐,经过一夜的沉淀,他惊人的恢复力让他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说起来,那个任务怎么样了?”吃早饭的时候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每个台差不多都在播放某恐怖分子袭击顾氏豪门的消息。记者被拦在警戒线外面,对着镜头报道近况,事实上那个恐怖分子正穿着白衬衫在自己对面惬意的用早餐。 “完成了,说起来还额外拿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熏说,“如果没受伤的话,我还想高兴一下的。” “什么东西?”左翼把自己吃不下的花椰菜夹到熏的碗里。 “内阁12月份的晚宴邀请函。” 内阁是这个国家除了王权外的另一股统治势力,国民的意识里内阁仍然由女王帝伦统辖,可事实上这只是个表面现象了,内阁的成长对帝伦来说已经成为了隐患,但是帝伦没有足够的势力可以利用。 在帝伦未死的时候,熏并不知道此时王室的内幕,不过那个年轻的皇帝特赫,与内阁的纠缠他还是了如指掌的。 相敬如宾相互都假惺惺的状态中,内阁的贵族晚宴,帝伦当然会赏个脸。 熏的目标就是帝伦,他本来也是打算在日期临近时随便挑个贵族把邀请函抢到手,反正这种秘密发派的邀请函一个字都没有,拥有它的人本身就有进入会场的资格。 “你准备去勾搭女王了?”左翼恹恹道。 “只是去搜集情报,那些贵族间的八卦可有不少的价值,顺便去帝伦眼前晃一圈,混个脸熟。”熏笑道,“还有两个月,到时候再说。” 早餐后左翼收到了一条银行的提示短信,是熏任务完成后的酬金,一千万。十分钟后又有一条短信进来,账户又收到了一千万。 左翼一头雾水,查了一下,都是同一个账户划的款,酬金是两千万吗? 熏在收拾厨房,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嘟”了一下,有短信。 任务详情吗?他这个样子还能执行任务吗?左翼疑心病犯了,瞅着熏的手机纠结,要不要看呢,随便看别人短信不好吧——可是他又不是别人啊——看自己的短信没什么的吧……纠结着纠结着,左翼终于没忍住伸出了魔爪。 厨房一团乱,不得不说左翼的破坏力还是很足的,至少他光用鸡蛋就差点毁了厨房。 “你的伤,是因为救那个大叔吗?”左翼倚在厨房门边,注视着熏把一切垃圾装袋,最后把那口锅也扔了进去。 熏回头看了他一眼,眉间拧起,他确定自己没有跟左翼说过这件事。 左翼把手机举到熏的视线里,里面是唐威发来的短信,忽略了一长串卖萌打滚痛哭流涕的颜文字后,短信内容大概是这样:反正你就喜欢钱,就用一千万跟你道歉,总之救命之恩永远记在心里了! “你偷看我隐私。”熏说。 左翼理直气壮:“这也等于是我的隐私!” “好吧。”熏耸耸肩,“不要白不要,收着呗。” “你是脑抽了吗?那么危险的任务,为什么要带拖油瓶!”左翼怒气冲冲。 “他是特殊的。”熏说。 左翼心里一紧:“特殊的?什么意思?” “嗯……”熏认真想了想:“应该说是唯一的同伴,不要对他有敌意,他这个人虽然脱线不靠谱,但品格还是不错的。” “可、可是你不是说其他人对你无所谓嘛!”左翼忽然磕巴起来,随后颓唐道:“算了,当我没说。”他对唐威也没什么敌意,就是他害熏受伤这种事有点让他膈应,还有熏的话。 “所以下次他再提这种赔本的要求就不鸟他了。”熏笑着去揉左翼的头发,揽着他走出收拾妥帖的厨房,“我也实在没想到,他年轻时居然是这种德性,失算了。” “我又没问你。”左翼低着头,他最近越来越习惯熏对他的这个动作了。 明明发型都乱了啊……但是很舒服。 左翼咬着挖冰淇淋的勺子,手里抱着无线手柄对着电视打游戏,上次存档还是唐威玩的,把他一直过不去的关卡给通过了,宅男什么的也就这点用处了。 熏抬起左翼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拆绷带换药膏。 已经消肿了,而且左翼今天早就已经能到处蹦跶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这样会疼吗?”熏捏了捏他的脚踝。 “一点点。”左翼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我已经能走了,别缠了,洗澡都不方便。” 熏点点头,倚着沙发看他打游戏手上一刻不停地帮他揉脚踝。 没有任务的悠闲日子还有这个小鬼陪在自己身边,其实挺舒服的,如果熏心里没有对复仇的执念的话,他倒是挺想这样继续悠闲下去的,虽然没有进账让他有点难以接受——某种意义上来说熏是个财迷杀手。他的世界里,除了左翼就是钱。 左翼昨晚没睡,这会打游戏玩着玩着就开始哈欠连天了,没多久就忍不住歪在熏的身上睡着了。熏将他的身体放下,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自己接茬玩。 临近中午,左翼浑浑噩噩觉得肚子饿。熏一手放在他的脸侧,一手支着脑袋假寐。他似乎经常用这种姿势休息。 左翼一动他就醒了,只是仍然闭着眼睛,轻轻用拇指刮着他的脸颊,示意自己醒着。 “我饿了……”左翼翻了一下身,迷糊地哼哼着,把脸埋进熏腹间的衣服里。 “食材都给你糟蹋光了。”熏轻声说,“要不你去煎个蛋?冰箱里还剩两个。” 左翼猛地爬起来,差点撞到熏的下巴,怒目而视道:“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算是吧。”熏睁开眸子,漆黑匀净的眼底蕴着明显的笑意,“出去吃吧,顺便去趟超级市场买点食材,啊,一受伤什么的就从杀手沦落成保姆了。” 左翼埋汰道:“你长得就是个保姆样!” “你在说自己么?” “……” 两人在家磨蹭一会就出门了,夏末秋初,这时间段的温度大概是全年最舒服的时候了。 熏站在门外,左翼拉着他的袖子低头玩手机。 “在这里等我。”熏忽然停下脚步,朝转角的楼道走去。 “?”左翼莫名其妙。 熏消失两秒后转角传来一声闷响,左翼吓了一跳,刚要跑过去就看见一个人影倏地飞过来,重重砸在面前墙上,熏走出来,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你奉谁的命?” 左翼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那男人咳嗽一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熏踹过的腹部,直不起腰,“在‘猎人网站’接的单子……” 熏皱了皱眉:“管理员发布的任务?”如果这个赏金杀手是来执行暗杀的话,唐威根本不会让这样的任务通过审核的吧,那只能是他自己贴的帖子了。 赏金杀手马上把手腕绑着的微型终端拿给熏,上面记载着任务详情。 管理员的委托,保护盛月花园一栋101室的兄弟俩,时限一个月,酬金五十万。 一看就是唐威那种八婆才会干出的事!他甚至勾选了无限接单的选项,轻松的任务,高额酬金,不知道引来多少赏金杀手在路上“埋伏”着呢。 “那大叔挺有心啊。”左翼凑过来说。 “你这种身手,说什么保护。”熏把终端甩给对方:“滚出这里,也不许跟着我们。” 杀手往后退了退,明显不打算执行熏的话,也是,这么高额的酬金谁会放弃啊。 熏笑起来,阴测测道:“不走?那么要进来喝杯红茶吗?” 那是个至强至暴的警告,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惹不起。 杀手连滚带爬的走后左翼道:“家里哪来的红茶?” 熏又恢复那种温柔如水的神情:“杀手间的黑话,决斗的意思。” 左翼沉默了一会,然后出其不意撩开了熏的衬衫,要不是他腰上还缠着一层纱布,他真的要怀疑昨晚根本是自己在做梦了。 “我说啊,你能不能有点重伤者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的?”左翼用巧克力小棍搅着杯子里的草莓圣代。 吃过饭后就和熏到这家露天咖啡厅来吃甜点了,话说周围落座的都是成双对的年轻情侣,只有他们这一对“兄弟”啊。 “因为跟我散发着同样的味道。”熏说,穿街而过的阳光折射进他的眼底,黑亮黑亮的。 “什么味道?”左翼站起来弯腰凑近熏,闻了闻,那动作乍一看像是要吻对方似的,“我只闻到沐浴露的味道。” “嗯,类似于下水道的老鼠。”熏端起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唇边笑意正浓,一身休闲浅色衣服让他看起来很温暖。 左翼挑眉道:“你好像老是喜欢这么贬低自己啊。” “杀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熏喝光咖啡,将空的杯子放在手里掂了掂,指着附近的一颗树对左翼说:“看那里。” 左翼转过头,熏猛地把咖啡杯扔过去,自带配音:“咻——” 没进树叶里的杯子明显砸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掉下一些碎片来,接着几秒后一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周围的人明显被吓到了,从树上掉下来的人连忙捂着头——估计是被砸到的地方——忙不迭跑了。 周围响起一些善意的笑声,左翼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小声道:“又是赏金杀手吗?” “谁知道是不是呢,鬼鬼祟祟跟了一路。”熏说。 “我都没发现。”左翼咔嚓咔嚓把巧克力棍吃下肚,“话说你干嘛那么抵触?那个大叔也是因为你受伤所以才叫人保护你的吧,好心喂了狗。” “一大波老鼠跟在后头,这种感觉糟透了。”熏摊手表示忍受无能。 “先生……”服务员一脸尴尬地走上前。 “我们会赔偿杯子的!”左翼赶忙抽出一张钞票,放在服务员的托盘上。 对方这才走了。 熏放在左翼口袋的手机响起来,左翼看了一眼,只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通后里面果断响起唐威的咆哮:“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你擅自发布这种给我添麻烦的任务,我还没找你算账。”熏说。 “这怎么能是给你添麻烦呢!”唐威在那边哀嚎,“你看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这不是怕你有什么仇家趁机找你麻烦嘛。” 附近一对情侣不知怎么打起来了,周围人都跑过去围观,左翼也把熏丢下兴冲冲跑过去。 “你少多管闲事,这点伤还不至于剥夺我的行动能力。”熏的视线追随着左翼的身影,“反正你正在看着这里吧,让那些赏金杀手都撤掉,在眼前瞎晃闹心得很。还有,我上次说的事赶紧去办,挑个靠谱的,我不在的时间让他暗中保护小鬼,我在的话就让他滚远点。” “你这什么态度啊!我也是为你好啊!”唐威委屈地摔了电话,好心好意,结果被人甩回脸上了。他拱在被窝里,摸出枕头下那块从顾家抢来的美钞电板,看了一会然后猛地扔到地板上,拿被子捂住脸,憋屈地哼哼着:“我又不是故意让你受伤的……” 熏并没有怪他,这原本也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他总是不自觉把现在的唐威当成以前那个三十多岁的大叔。 熏不甚在意,收了手机走到左翼身边,“站桌子上干什么,危险。” 左翼个头小,站在外圈根本看不到里面,于是就爬附近桌子上了。 “那个男的在打女人诶。”左翼说。 “是哦。”熏听到打骂的声音,不怎么在意,“你再站在桌子上,等会服务员就该过来让你赔偿桌子了。下来,摔了怎么办。” “啊,可是我看不到啊……”左翼嘴里叼着一根芝士味的百利滋,围观得津津有味。 熏挑了一下长眉,搂住左翼的膝弯,然后像抱一大束玫瑰似的把他抱在怀里。 “……”左翼低头拿百利滋戳他的脸:“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看不到么。”熏笑道:“现在看到了吧。” 腿就抵在他伤口周围,左翼也不敢乱动,咬了咬下唇,决定不去管他…… 两个人就这么加入围观党大军里了。说起来,那对男女打得很凶,居然没人上去劝说,都围观得起劲,尤其是熏和左翼,完全把这种场面当成了消遣,一盒百利滋,你一根我一根,我一根你一根,人家还没打完他们就吃完了。 左翼正想要是有包薯片就好了时,那男的忽然爆出一句:“小贱人!以后再敢勾引我男朋友试试看!” 众人风中凌乱状。 熏面无表情。 “靠啊——这女的太不要脸了!居然破坏别人和谐的性福生活!” “就是说啊——居然有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简直把我们女人的脸都丢光了!” 原本还在指责打女人的男人的群众,听到这句话纷纷开始矛头指向那个跪坐在地上哭的女人。 好像拆一对男男情侣,跟杀了他们全家似的。 这时路边停靠上一辆跑车,从车里下来一位穿西装的男人,冲进人群里看了看现状,然后牵起那男人的手将他拉走,边走边说:“我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就不信,还打女人,像个男人样好么!” 那男的嚷嚷着被他塞进跑车里,“像个男人样就不该给你上!” 一段和谐疾驰而去…… 左翼呆了半晌,忽然脸上烧得慌,尤其是熏还把他抱在怀里。 “熏……”左翼唤了他一声。 熏抬头看他,英俊而锋利的轮廓,像照片中被定格的光影。 就那么一瞬间,左翼忽然有种想低头吻下去的冲动。 “脸红什么?”熏抬手去抚他有些绯红的脸颊。 “你这么抱着我,很丢人!”左翼一直很自然地搂着熏的脖子,张嘴去咬他的手指,熏马上躲开,左翼扑了个空,悻悻地磨了磨牙。 熏想起上次左翼的警告,连忙把他放了下来。 “这个,没有了。”左翼倒了倒百利滋的盒子,什么都倒不出。 围观人群散了,日光下无数灰色的人影从他们身边走过,长街繁华,寂寥又让人怦然心动。 王一谈恋爱了,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左翼和林浩然。 左翼和熏勾着小指一前一后往超市的方向走,熏答应给他买全部口味的百利滋,回家屯着,还说明天去买个大柜子,专门给他屯零食。 “哪家的闺女,你爸妈知道吗?该抽你了吧。”左翼说,小指动了动,熏松开他的手指。左翼有点失望,下一秒熏握住了他整只手,十指相扣,然后左翼在后面就忘乎所以地笑了一声。 熏以为他在和王一说什么笑话,没回头。 “嗨,她托浩然递情书,我就答应咯,回头仔细一聊她爸居然还是我爹打高尔夫的球友。”王一在电话里的笑声很爽朗,似乎心情不错。 左翼的心情也很好,跟王一打电话有点心不在焉,“你真随便,所以说你爹妈同意了?” “同意了呗,我妈本来就挺喜欢那女孩,上次跟我爸去蹭饭局我还见过她一次。你也见过,就高一四班那个小班花。”王一说。 “哦哦。”左翼盯着熏白皙纤长的手指,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握枪的手啊,“明天一起吃个饭?我还没跟她说过话呢,话说那女的什么眼光啊,真亏的能瞧上你这种小流氓。” “去去去,打你电话就找你埋汰的?”王一哈哈大笑,约好明天学校见就挂了电话。 左翼小跑一步跟熏并排走,仰头问他:“王一交女朋友了,后来呢?他们一直在一起的吗?” 熏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忘记了,我怎么不记得这事儿?” “哦对,你这个时候还在医院养伤呢。” 第二十二章 左翼窝在购物车里,小腿搭在外面,时不时旁边路过的人都要看着他发出善意的笑声。 走累了,到了超市熏就推着他一路走过货架,左翼就伸手拿了一路。食材还没买,购物车就堆满了,左翼只能下来。 好像恢复到以前哥哥还活着的时候,这样悠闲的购物,可是熏不是哥哥,熏是不一样的。 左翼把小块的熟食牛肉喂到熏的口中,问道:“怎么样?” “肉质很好,回家做XO酱配一起。”熏点点头,从销售员手中接过牛肉放到购物车里。 “那顺便买鲜百合吧。”左翼又往自己口中塞了一块,口齿不清道:“上次无意在餐厅吃的,炒虾球超好吃。” 啤酒也没了,烟也没了……嗯,熏不让自己抽烟,还是算了吧。 左翼转了几圈,最后拿了几盒口香糖,反正他也没什么烟瘾,想抽烟就吃口香糖好了。 两个人在超市闲逛,左翼手贱还给水池里的小王八给咬了一口。 “啊,对了,我去拿几本笔记本。”快结账时左翼才想起来便筏本之类的文具快用光了。 他朝旁边大区走,一个神色匆匆的男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看起来鼓鼓的钱包掉了下来,那男子却没有停下脚步径自往前走似乎没发现钱包掉了。 “哎,你的……” 左翼刚打算叫住对方,前面已经有个小男孩捡起来对那男子喊:“叔叔,你的钱包掉了!” 有人捡了左翼就没在意,继续往前走,他脚上的金属环上忽然有个红点闪动了一下,在明亮的环境中并不明显,熏却马上注意到了。 小男孩去追那男子,左翼要去的地方正好要路过男孩的身边。 “小鬼!”熏看着他脚上金属环闪动的细微红色,猛地冲上前将他圈在怀里迅速避到一边。 “轰——” 一声震人的惊悚巨响。 旁边的货架倒塌,人群惊恐的尖叫乱成一团。 熏的身上被溅了不少血液,左翼惊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钱包,是个小型炸弹!而那个男孩,在爆炸声后已经整个人被炸成了血污,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堆碎肉,还有一只沾着血的儿童鞋。 “怎么……怎么回事……”惊悚的画面让他抱紧了熏的身体。 “某些恶作剧而已。”熏这样说,他用拇指擦掉左翼脸上溅到的血,轻声问:“有没有受伤?” 左翼抓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头,他仍然看着那孩子死掉的地方,有些呼吸困难。 “童童!”年轻的妈妈在旁边失声痛哭,眼睁睁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惨死,心里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到吧。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孩子的母亲跪在大滩的血迹旁哭得近乎昏厥。 “别看了。”熏轻轻捂上左翼的眼睛,将他抱起来,“我们回去吧。” 周围是恐慌的人群,报警声,哭泣声,拍照声。 熏把左翼护在怀中绕过旁边溅满血的货架,单手将购物车推到收银台前,简单挑了些晚上要吃的和几盒左翼的百利滋拿出来,冷声道:“快点结账。” 还处于惊吓中的收银员看到熏的眼神险些腿一软瘫下去,连忙扫码。 属于恶性袭击事件马上让警察赶到现场,除了六岁的童童,并无其他伤亡。 熏淡淡看了一眼,揽着精神恍惚的左翼走进电梯。 “不用在意。”路上熏安慰他道:“这种‘恶作剧’每天每个国家都在发生。” “那只是一个孩子……”左翼抱着膝盖缩在副座上,他有点被吓到了。 熏指尖紧了紧,欲言又止,让无数无辜的人惨死的他没有资格安慰左翼。 他只能说,“有人在的地方,犯罪就不会停止。” 左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大环境中因为利益的牵扯让不计其数的人殒命。极端,偏激,邪佞,个人英雄主义,包含着这一切的社会,本身就是肮脏的。 车子挺稳在停车场时左翼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缩成一团。 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 左翼转过脸,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熏也会这样杀人吗?” 熏微微怔住,他很快掩饰掉眼里的异常,声音低柔:“怎么会,不该杀的人,我是不会动的。”他说了谎,无法在左翼面前剖白的原因是他觉得如果说了实话,这孩子会有什么地方会因此改变吧。 他不想让左翼经历这个国家阴暗面的洗礼,看到也不行! 回到家左翼到浴室去洗澡,两人身上都是斑驳血迹。熏给他放了一池子热水,泡泡澡缓解一下心情。熏简单清洗了皮肤上的血迹,将染血的衬衫脱下扔到一边,取了电脑,迅速入侵超级市场的监控系统截取了那个行凶男子的踪迹。 他和左翼是下午五点零九分进入卖场,那个人迟于他们一小时,却像是有目标似的,直奔三楼,在三楼食品区转了一段时间都迟迟没有下手,十分钟后和左翼擦肩,丢下了炸弹。 画面在爆破的瞬间被熏暂停住。 如果只是普通的恐怖分子,想要的目的只是尽可能制造最大恐慌,智商正常的话都会选择人多的一楼。 熏不动声色地皱起眉,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键盘。 所以说,对方的目标其实是左翼么?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注意到追踪器上的危险金属警报信号的话,以那种极近的距离,左翼免不了会和那男孩一块被炸死。 想到这里熏的眼神愈发冰冷起来。 他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屏幕被无数小格子画面切割的凌乱,越来越细密,那是超级市场附近所有路口的监控画面。 他在找那个男人。 找出来,然后杀了他! 右下角浮现邮件提示,熏点开邮件内容,是一张类似履历似的资料,发件人是唐威。 看来他在自己开车回来的这段时间已经把什么都调查好了。 张辉,二十九岁,无业游民,年少时曾经因为吸毒和故意伤害罪入狱,经常出入迷宫街那种地方,流连毒品。这种社会上的渣滓,跟现在的自己有牵扯还说得过去,怎么可能会和十五岁时的自己有关系。 熏以前可没经历过这种事,他的出现已经开始改变左翼的生活了。至少过去他住院的这两个月时间,放到平安无事的现在发生什么他都无法预知。 锁定张辉的住所后,放大监控画面,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蹲在路边抽烟。 用这样拙劣的方法犯案,真亏得他有勇气继续站在大街上瞎晃。 不过一时半会,警方也找不到他。熏盯着画面里悠然自得的男人,轻蔑地勾起了唇角。 “熏。”左翼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熏关了电脑,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好点了吗?” “好多了。”左翼脸色仍旧有点苍白,精神倒是的确缓和不少,他随手打开电视,已经有新闻在播报刚才那个事件了。 只是匆匆掠过,一个可怜男孩的遭遇,结束于主播的一句“嫌犯在逃”中。 这种事每天都在上演,不管是意外还是谋杀,在这个国家永远不会停止,可是当事件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左翼才能从那种血淋淋中体会到人命陨落的惊悸。 “饿吗?”熏说。 左翼在拆一盒巧克力味的涂层饼干,摇了摇头:“吃不下,我看会电视。” 熏应了一声,起身道:“我去洗澡。” 左翼眨眨眼睛,仰头看他,“你怎么洗?伤口不能沾水的。” “没关系。”熏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洗完再处理一下就行了。” “这样伤口很容易感染的。”左翼放下饼干,站起来跟他到浴室,“我帮你。” 第二十三章 熏跨进浴缸,浅浅一池子热水。 氤氲满室的热气粘着在皮肤上,湿湿热热的。 脸上烧了一会后就过去了,以前经常跟王一林浩然他们一起洗澡,左翼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脸红的。 “熏的身体……意外的挺纤瘦的呢。”左翼站在熏身后,拿着湿毛巾给他擦拭后背。 “纤瘦?你一定要用这个词么?”熏一头黑线。 熏的身材修长,每一寸肌肉都分布得恰到好处,均匀而削薄,那种隐藏的爆发力可以让他徒手捏碎人的骨骼。就光外表来看,要腹肌有腹肌,要身高有身高,究竟哪一点让他和【纤瘦】这种词沾上边啊。 “啊不是,”左翼连忙说,“我的意思是,嗯——我原本以为杀手都是那种肌肉都要从衣服里炸出来一样的筋肉人,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有威胁性。” “——……”熏默默无语的撩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胸膛前,“你说的那是健美教练吧,不过除去禁宫的杀手,像外面那些赏金杀手也有很多是注重肌肉的锻炼。但是在技巧面前,力量永远都显得笨拙无用。而且有些任务是需要隐藏自身的,像那种肌肉大叔往人眼前一站,就跟拿个喇叭到处说自己是可疑人物没区别。” 左翼哈哈大笑,“也对,日本不是有种生物叫忍者么,他们还会缩骨功,你会吗?” “一点点,因为有的任务需要乔装成女人,所以特意去学过。”熏说,“不过和那些从小用两根手指把自己吊在房顶上训练的忍者没可比性,降低自己身高倒是没问题。” “噗——!”左翼这回是捧腹大笑,“你还扮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熏笑道:“在白旗班所接到的任务跟网站是不同的,要接近那些政界要员甚至是军部的军官,就要从无数方面下手,不是说守个地方架着把狙击枪瞄准人家就行的。” 是哦,杀手的世界,自己完全不了解。左翼懵懂地点点头,安静了一会,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响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扮女人!你居然扮女人!”完全想象不到熏扮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啊! “……” 随便清洗一下后左翼又仔细给熏换了绷带。 “我还以为你身上会有很多疤痕之类的。”左翼说,而且熏的皮肤也很白,是那种类似病态的苍白色,明显是很久没有接触阳光造成的。 “刚开始会频繁受伤,近几年几乎没有受过伤了。”熏转身指了指背后一道并不明显的伤痕说,“这里是进入白旗班后唯一一次重伤,替特赫挡了一刀。” 左翼唇角抽了抽,“现在很后悔当时那么冲动吧?” “也没有,”熏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以前归以前,现在归现在。” “其实你有能力去暗杀特赫王子的吧。”左翼说。 熏淡淡嗯了一声,左翼皱眉道:“那为什么非要等他刺杀女王时你才要动手呢?” “我说过要给你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熏认真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涟着一层浅浅的冷光,“奠定我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我想要你安逸一生,就必须保证如今的王权不被更替。同时我还需要一张身份证明。” “是哦。”左翼垂下头,挪到沙发上看电视。熏的事自己完全插不上嘴,反正他自有分寸。 晚上,在左翼熟睡后熏轻手轻脚下床,走出了家门,身影融入月色下。 凌晨一点,中心医院的前厅电力突然被切断,前台的护士趴在台后打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哎!怎么停电了!”某普通单人病房传出男人的叫声。 夜深人静,医院根本没有其他人醒着。 病房里的人气急败坏,奈何晚上刚出的车祸被伤了腿,连床都下不了,只能在床上干嚎。 一身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推开病房的门,黑框眼镜后的一双眸子漆黑如夜,黑暗无边不着一丝光明,看着那双冷冽的眼睛,也不难想象出医用口罩下隐藏着的是一双怎样英俊的脸孔。 “你们这什么破医院!”病床上的男人马上迁怒走进来的医生。 年轻的医生沉默着,将床头旁边的小夜灯拧亮。然后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注射器,将里面乳白色的液体通过进气管注射进病人的点滴袋中。 点滴袋中清澈的药水马上变得混沌起来。 “这剂药物会在五分钟后让你死于心脏麻痹。”他边说边拿下脸上的口罩,熏面无表情地将输液管上的控速器推直最大,加速点滴的速度。 病床上的男人正是下午爆炸事件的罪魁祸首,张辉。 他恐慌地看着熏淡漠的脸孔,着急地想把针头从手背上拔掉。熏不慌不忙一手桎梏住他的挣扎,然后随随便便就卸掉了张辉的两条胳膊。 对方惨叫过后,熏漠然地将闪动着红色数字的电子钟砸到他面前,声音毫无起伏:“下午超市里的爆炸事件,是谁指使你做的?”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面如死灰的男人惊恐得犹如鬼魅缠身,哆哆嗦嗦道:“前几天有人在迷宫街交给我的……那个男孩的照片还有一些个、个人信息……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 “长相。”熏说。 “戴着帽子……看不清楚,是个男人,声音有点哑……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你饶了我吧!” 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察觉张辉确实不知内情后便重新戴上了口罩,看了电子钟一眼,还差一分钟。他双手插在白大褂中的口袋里,不顾张辉越来越微弱的哀求,信步离开病房。 “迷宫街啊……”黑夜下,熏踏进腐败而人口混乱的地方,一边走一边脱掉白大褂,摘下眼镜随手扔掉,自言自语般喃喃着:“实在查不出来的话,就抽个时间把这里的人全杀掉算了。” 几个红点在街边闪灭,有人在边上抽烟。这里的人全是没有身份证明或是被通缉的在逃罪犯,不是善类,听到熏的话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警政署的垃圾吗?”黑暗里有人不屑地冷笑。 熏压根当他们不存在,仰头看了一圈,确定张辉的住所——二楼破败的小房间,甩出袖中缠着钢丝的小刀固定好,两三下翻上去破窗而入。 “……”楼下几个人默默蹲回去继续抽烟了。 熏打开灯,一目了然的邋遢肮脏的小房间充斥着酒臭和烟味。 他上前几步,打开张辉的电脑,点开浏览器,查看收藏夹和历史记录。 这家伙经常访问猎人网站,不过没接任何单子,估计也是清楚自己能力不足吧。一页页翻着,好像在偷窃别人的时间。熏没有任何窥视心理,握着鼠标站在电脑前面无表情地翻阅下去。 窗外夜风呼啸,熏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张辉的电脑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拉开抽屉,随便翻找了一下,就看到了左翼的资料。和他想的一样,对方的目标果然是左翼。但是是谁呢,究竟是谁要对左翼下手…… 第二十四章 “就在这上面,人还没走……” 下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伙人乌泱泱地涌进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屋中长身而立的男人。 熏全然当他们是空气,自己该干嘛干嘛,连视线都没斜过一点。 “条子吗?”有人问。 “看他那一副高傲样子!”又有人接口嚷嚷着,“灭了灭了!” 熏翻找了一通,除了这张资料,其他实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他找了张塑料纸,小心把纸片放进去,打算采一下指纹。他转身往窗户走,一个肌肉纠结的男人走上来,熏淡淡道:“你挡我的路了。” 迷宫街的人憎恶警察,而熏的一切举止显得专业而有条不紊,这里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警政署的专员。 “老子还要你的命!”那肌肉男大吼一声,劈手往熏的面门扇去雷霆一掌。 熏钉在门框上的小刀还未收回,连着袖中的钢丝拖在地上,他在男人抬手的前一秒拽回小刀,钢丝绷紧的声音在空气中急颤抖。 须臾间男人抱着断臂滚在地上大声哀嚎。 熏微微举起手,松开五指,小刀顺势落回袖中。 他面无表情地四下扫了一眼,这里的人明显是不想让他出去了。切断了他们同伴的一条手臂,引起公愤了? 男人痛苦的哀嚎持续不断,刺激着其他人的耳膜。 几个人红着眼朝熏扑过去,视线一花,站在原地的男人不见了,他们眼中只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残影,接着便觉得咽喉一阵温热,然后是剧痛。 “死不了的。”熏不知道何时已经闪身到了门边,指尖捏着一片薄薄的还沾着血的刃,冷笑道:“及时治疗,以后顶多变成哑巴。啊,差点忘了,你们去医院的话,会被真正的警察带走哦。” 言罢,修长的身影在数个喉咙不断冒血的男人惊恐视线中翩然离去。 三十分钟后一支杀手小队侵入了迷宫街。 顺利解决完目标任务后,他们发现了一些异常。 “这种手法……”指甲染着鲜红丹蔻的美艳女人在路旁刚刚死去不久的尸体边上蹲下来,用匕首挑开咽喉整齐的切痕,眸中隐约闪着震惊,“难道是熏?熏也到了十年前?!” “喂!十月,你干什么呢?”小队长不耐烦地催促着,他对这个查不到任何过往的女人有着明显的敌意,偏偏身手好得挑不出一点毛病,老大才将她留在组织。 漆黑的月夜下一道劲风袭来,速度之快让人无法躲避,力量之强直接折断了小队的脖颈。他连一声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女人飞起的一脚彻底结束了性命。 “十六月夜!你果然有问题!”另一位队员立刻举枪瞄准她。 可惜他在锁定对方身影之前已经成为了被猎杀对象,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贯穿了他的眉心。 “既然熏也在,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赏金杀手就安心去死吧。” 十六月夜解开束在脑后的长发,漆黑的发丝如同一泓瀑布,她丢下枪支,尽情地舒展身体,舒服地长长嗳了一口气,月影下她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优美性感得让人想忍不住摸摸鼻子,看看下面有没有鼻血。 熏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轻手轻脚地躺进去。 旁边左翼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滚到他身边,像只无尾熊似的抱在他身上,然后他睁开了眼,“你刚才出去了?身上衣服都是凉的!” “……”熏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上厕所。” 左翼睡得迷迷糊糊,也没多想,没几分钟就重新睡过去了。 翌日大早,两人睡眼惺忪的对着镜子洗漱。 左翼对着镜子喷泡沫,拿着牙刷在嘴里戳来戳去:“我昨晚是不是做梦来着?你出门了?” 熏也对着镜子喷泡沫:“没有。”他弯下腰漱口,忙不迭跑了。 左翼灌了一口水,咕噜咕噜洗漱完也走出去,刚打算催促熏做饭就听见客厅传来他的怒吼声:“哪个小王八蛋!嫌命长了是吗?把资料给我,老子去宰了他!” “怎么啦?”左翼端着一杯水靠上去。 熏正在和唐威语音聊天,顺势揽着他的肩膀,不耐烦地敲着键盘。 唐威哀怨的声音传出来:“委托人还是个小孩,不懂规矩,我这里驻站的一队杀手团据说出了个叛徒,整个团队都不接单在追杀那个叛徒,现在任务堆积老多了,忙得要死,这么点芝麻小事你就缓一缓呗。” “缓个屁。”熏冷冷道“任务结束这么多天尾款都没打过来,明显是想赖账,这小子是不是觉得杀手的脾气都挺好啊?” 左翼指尖点上触摸板,慢慢往上翻着他们的聊天记录。 原来是之前的任务结束后直到现在委托人都没将剩下的尾款结清,熏想起来这事就去问唐威,毕竟他是中介人可以和委托方直接取得联系。可是唐威传来的答案是,委托方拒绝支付尾款,除非让他见熏一面,否则永远都不会结清尾款。 左翼心里一片寒意,不由赞叹这委托人的勇气,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赖杀手的账。 “尾款有多少?”左翼问。 “两百万。”熏说,这笔钱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但他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愿意免费给别人解决麻烦。唐威从一开始做这一行,规矩是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大概是因为跟熏比较熟络,手头事情繁忙才耽搁了。 没有杀手会因为同情心去接单,杀手也没有同情心和正义感那种东西,任何人都是为了最后那笔尾款。 “这小子还是高中生,不懂规矩,背景还挺特殊……哎,算了,你看着办吧,我去交涉他压根不想跟我说话。”唐威轻点鼠标,把委托人的资料传给熏。 点开文件的一瞬间,熏和左翼都有刹那的惊诧,委托人不是别人,正是费雷德。 “这小子,从最开始就在不断挑战的我耐心啊。”熏发出即将暴走前的冷笑。 “你要怎么做?”左翼转头问他,“你会杀掉费雷德吗?” 费雷德的父亲是禁宫的高官,如果他出了事,他父亲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熏……?”左翼紧张地拽了拽熏的衣角。 “你还真是什么事都不瞒着他啊。”唐威在另一边唧唧歪歪,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把自己的犯罪记录在其他人面前公开的,“我觉得啊,这小子的目的是想见你,并不是要赖掉那两百万,就他爹的官位,区区两百万拿来烧都不会心疼。” “既然如此,你就直接从费雷德的账户上划两百万给我。”熏漠然道。 唐威大惊失色:“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做吧!你知不知道入侵银行系统很容易被逮到的啊!你想害死我啊!” “这种事除了你也没别人能做到了。”熏悠然点燃一根香烟,摸摸左翼的脑袋起身做饭,“反正费雷德那家伙也不敢声张,如果有一天能接到暗杀他的任务,我会很高兴跑过去见他的。” 熏叼着烟走到厨房,左翼趴到电脑前叹道:“哇,大叔,你连银行的安全系统都敢破坏啊?”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唐威泪流满面,“你想让我被那个抖S一枪轰爆脑袋吗?!” 左翼撇撇嘴,啪地一声按掉了语音。 在费雷德没有成长起来之前,熏是不会轻易动他的。 ——第一卷·全职杀手·完—— 第二卷:第一刺客 第二十五章 天气凉的渐渐让人陆续穿上了长袖,铁三角在这个秋天都有点微妙的不同变化,比如王一谈恋爱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展成未婚妻了。林浩然不甘寂寞也去找了个女朋友,富家公子长得又好在这个世界永远抢手。 又比如,左翼这次的小测验及格了。 “这是有预谋的啊,左公子什么路数?”王一捧着左翼刚发下来的考卷,仔细检查是不是老师判错题了。 “哈,天才你见过没有?”左翼洋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 “委员长,你给看一下,是不是老师判错题了?”王一不依不饶。 程蓝蓝扫了两眼,耸肩道:“刚过了及格线,你别太骄傲了。” “我知道。”左翼把考卷抢回来,“离百名榜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期中考试也还有一段时间,加把劲能挤进去的吧。” “哟哟哟,左公子这是要转型做乖宝宝了?”王一大呼小叫,这段时间他也没觉得左翼在上课时有多认真听讲啊,这成绩咋就一下就上去了。 “你还想进百名榜?”林浩然拿着自己不及格的卷子趴过来,“怎么突然努力学习了,差距拉这么大,心里怪膈应的。” “你们两个不思进取的货!”程蓝蓝对他和王一分别暴力了一会,“现在不努力,将来想做啃老族吗?你们两个有没有自己的梦想啊!” 王一举手:“我知道,委员长的梦想是当医生!哎,左公子你呢?忽然这么努力,有啥目标了?” 程蓝蓝也好奇的看着他,向来懒散的人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间平白无故变得努力向上吧。 左翼托腮状瞅着卷子,“也没什么目标啊,就是……考出好成绩的话,熏会很高兴吧……” “靠啊!”王一掐着脖子,“你这个兄控!” “你给我滚!”左翼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 林浩然道:“熏大哥好像也确实很关心你的成绩,晚上把卷子带回去他会很高兴的吧。” “这才刚及格,高兴个屁啊。”左翼话虽这么说,但是全科卷子发下来后还是摆好分数拍下来迫不及待地给熏发过去。 左翼的数学要好一点,基本所有题型讲一遍就能了解透彻,以前不认真学,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发狠努力了一个多月,数学成绩直飙,小测验拿了一百三十多分。但是其他科目就不怎么赏心悦目了,全部只是刚擦及格线而已。 【小鬼考得很棒嘛,亲一个。】熏发来的回信。 “……”左翼盯着后面的三个字,托着腮,心想有本事你就真的亲啊。 中午下课后王一和林浩然过来勾肩搭背一块去学校食堂。 “嗨!左公子,下个月生日哪儿玩去?”王一勾着左翼的脖子,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 是哦,下个月就是生日了,他倒是忘了。不过今年有熏,那一天也是熏的生日。 左翼想了想,“暂时没想法,等我回去问问熏。” “咱包个地方吃饭吧?吃完去唱歌,左翼那小嗓子销魂的嘞。”林浩然说。 左翼脸上挂着笑,狠狠一个肘击捣在林浩然的胸膛口,问:“还销魂吗?” 林浩然被打得直咳嗽,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你们又闹什么呢?”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高挑女生,林浩然的女朋友。 “没呢。”左翼连忙撇清干系,笑哈哈道:“学姐好。” 那女生比他们高一届,和林浩然开始交往后就渐渐跟左翼和王一混熟了,是个挺大咧的女生,脾气直爽有义气,左翼挺喜欢她。 林浩然被女朋友拖走,剩他和王一去二楼吃饭。 王一道:“大家都成双成对的,你单着多不好看。灵灵她们班好几个女生暗恋你呢,叫她给你牵个线?” “谁单着了,我女朋友不是委员长么。”左翼一脸淡然。 上次事情一闹全校哪个人不知道他和程蓝蓝是一对。 “屁!你跟委员长那不是假的么。说真的,你就真没有喜欢的人?”王一继续八婆。 左翼嚼着米粒儿,“我喜欢你女朋友,你让给我么?” “你真不配合,不说算了。”王一放弃了继续纠结。 王一这一问,倒是把左翼问得黯然伤神了。他很想大声说:我喜欢熏! 但是熏是男人,而且是十年后的自己,在这些朋友眼中他还是他的哥哥……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怎么想怎么让人沮丧啊。 都是熏的错,他给的宠爱太容易让人心动了。 “其实,只要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的话,交往什么的也完全用不着吧。”左翼对这点还是很有信心的,熏永远都不会丢下他。 “也不能这么说,”王一道:“在一起的因素很多啊,有的是亲情,有的是友情,有的是爱情,不以交往为前提继续相处下去,你怎么知道对方对你抱有的是什么想法?而且人总有一天得结婚生子的不是咩。” 左翼垂下睫毛,默默叹了口气了。他仅有的一点自信被王一摧残得一干二净,这些事他从来没想过,还没从那种喜欢上某个人而窃窃自喜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赤裸裸的现实就劈头盖脸砸了他一个趔趄。 熏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黑超,拨弄方向盘在山路上狂飙,后面尾随着一辆黑色跑车,车里的人透过准镜瞄准他的脑袋。 唐威坐在电脑前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惊险的山路追逐战,熏开车的技能有点过于凶残,连着甩掉了好几辆车,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目标,关键时刻这家伙居然在玩手机! 唐威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对着麦狂吼:“你不要命了啊!好好开车!前面是转弯!” 黄色的转弯标志在熏的数发子弹下折断跌进山崖,他淡定地回完左翼的短信,才猛打方向盘,顶级跑车的底盘一流,马上摆过漂亮的90度弯道,而后面那辆车因为看不见转弯标示加上开车的人技术有点菜,比熏慢了那么几秒,于是连人带车翻滚着摔下了山崖。 “我靠!我靠!”唐威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跑厨房拿了罐啤酒压压惊,又坐回电脑前,大喘气道:“我真的没话说你了!你有点太疯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摔下去!玩什么手机啊你!……哎!任务结束了,你还上去干什么,快点回头,我要报警了,你把路标都整没了后面的人会被你害死!” 熏敞开硬顶敞篷,山路上清冽的秋风吹进来,凌乱了他一头漆黑的柔软发丝。 “我记得这山顶是一处泉湖,景色还不错,上去拍几张照片。小鬼下个月生日了,可惜天气热一点的话晚上带他来这里,他肯定特高兴。”熏一手搭在车门上,单手控制方向盘,勾着唇角看向盘山公路上的沿途风景。 唐威啧啧两声,表示很鄙视:“你就这么宝贝那臭小子?” “那不然还宝贝你不成?” 熏在尽头的石碑前停下车,地形平缓没有什么高大树木的山顶一览无余,中间凹下下去的湖泊承载着天空的倒影,犹如被天神随手嵌下的一颗宝石,明净而平静。 这里的水是流动的,走近能看到从山岩深处哗啦啦涌出来的沙泉水,在四周形成大大小小的瀑布,水声匆匆,山顶空气清新景色宜人,的确是个好地方。 熏取出相机择景拍摄,心道真是可惜,夏天时能想起来的话到这里玩一圈多尽兴,现在天气凉了,又不可能带着小鬼来玩水。 “景色不错诶,”唐威看着从熏的黑超直接传过来的画面,赞道:“是个野餐的好去处。” “野餐?”熏想了想,喃喃道:“听起来不错,今晚带他过来好了……” “你没救了!” 第二十六章 下午老师讲卷子,左翼听得特别认真,数学卷子上那些写错的题目在课后程蓝蓝又找了题型类似的给他做,结果全对。 王一大赞天才,程蓝蓝一桶冷水泼过来:“什么天才,他这是偏科!左翼你英语就不行,真的太烂了,其他科目努力一下还有希望,英文真的得采取措施。” 委员长这种才是真正的天才,每一门的成绩都是全校第一,她的话没人有资格反驳。 “学脱节了。”左翼无奈地抖着英语卷子道,“普通话都没达标呢,学什么其他国家的鸟语。” “就是!”全班英语不及格的表示对他这句话的一致赞同。 “明年分科,你自己看着办。”程蓝蓝说,“要么我给你补习也行。” 左翼两眼发亮:“成啊!” “不过!”程蓝蓝指了指王一和林浩然,“你们两个也得来。” “为啥啊!”王一和林浩然惨叫。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好么!既然给左翼补习,你们俩也顺便来听,期中考试后成绩没有提高的话……”程蓝蓝恶狠狠地捏了捏拳头。 三个人飚了一脑门的冷汗。 下午晚饭时间大家都去食堂吃饭,左翼趴在课桌上看书,王一则躺在椅子上枕着左翼的腿睡觉,差林浩然去买晚饭三人在教室吃。 左翼把校服盖在王一身上,把后面的课桌拉过来倚着,看着书口中念念有词。 “哎,灵灵给的。”林浩然回来时还拿了一袋零食,都是风干牛肉之类的,还有一小盒鲜水果。 “这个别吃,没洗呢吧。”王一把左翼要往嘴里送的葡萄拿下来。 “洗过哒,”一道清脆的女声在教室门口响起,王一的女朋友姜灵走进来,坐到王一对面,笑道:“左公子吃吧,都洗干净了。” 王一这才慢腾腾爬起来,“你怎么来了。”他随手拆来一包手撕牛肉吃起来。 “在食堂没找到你们,路上遇到浩然,就跟过来咯。”灵灵是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女孩,萌萌的,很可爱,个头也比王一矮了很多,两人站一块特般配。 左翼道:“吃过饭没有,一块吃吧。” “你们吃吧,我在食堂吃过的。” 班里陆续有人进来,跟灵灵打招呼。对于这个楼下的班花,大家以前基本都知道,现在作为王一的女朋友更是全班皆知。 “委员长就从来没这么多小心思,”林浩然一脸嫌弃说,“平时只会压榨咱们三个。” 灵灵轻轻笑起来:“你何德何能让委员长给洗水果?” “我是左公子兄弟!作为兄弟的媳妇儿她不该给……”林浩然脸色一变,忙不迭跑回自己座位上架着一个防御的姿势。 王一哈哈大笑,他们都看到程蓝蓝黑着一张脸回来了。 “吃点水果,灵灵给洗的。”左翼把便当盒往程蓝蓝那里推了推。 “谢谢。”程蓝蓝看着灵灵道谢,又跟左翼说:“刚才看到熏大哥去办公室了,估计等会就到班里来了。” 左翼吃东西的手一顿,“熏来了?” 晚自习还没开始呢,离放学还早着,他来干什么? 左翼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正巧熏出现在那里,笑着走进班里。 “大哥怎么来了?”王一道。 “来接这小鬼回家。”熏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左翼,“跟你们老师说过了,今天晚自习可以不上。” 在其他同学的眼里,左翼有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哥哥,先是两三下解决了上个月的殴打事件,再是不知用什么办法让校方处罚了所有参与上个月恶作剧的学生,然后是如今神秘的让校方破例允许学生不住宿,一辆豪车每天接送左翼。黑超遮脸,气场强硬,给人一种明显的压迫感,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全校学生看在眼里几乎没人再敢去找左翼的麻烦。 “吃饱了吗?”熏牵着左翼的手走出教室,在众人视线里留下一道欣长背影。 “我还没开始吃!”左翼这才想起来刚才就塞了几颗葡萄。 然后熏带着他去餐厅,他打消了带左翼去野餐的念头,毕竟大冷的天跑山顶那种地方吃东西虽然有情调但是吃完很容易进医院。 解决完晚饭后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左翼看着窗外的光影,问道:“不是回家吗?”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熏把相机拿给他,“自己看。” 左翼低着头翻照片,暗蓝色的跑车不知不觉冲上盘山公路。 “总觉的会有狐狸出没的样子。”熏说出左翼心里的想法。 左翼点点头,继续翻着照片,“这什么地方啊?真的会有狐狸吗?” “山顶。”熏说。 左翼抬起头看窗外,郁郁葱葱的颜色,岩石和树木。他降下车窗,裹挟着植物味道的清新空气灌进车里,跑车在漫天星光下一圈一圈盘旋而上。山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似乎一瞬间消失了,左翼扭头偷偷看着熏,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前方的灯光,好像幽深的古井中投下的火把,一瞬间世界安静而美好,就剩下左翼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 跑车停在尽头的石碑前。 左翼推开车门,眼里闪着惊喜的色彩。 他往前跑了几步,在夜色中看到了那片犹如宝石般的湖泊和周围精致的小瀑布。 熏在他身后打开跑车的远光灯,利剑般雪白的光线照亮了山顶。 左翼转过身,在逆光中看到熏修长的身影走过来。 大的牵着小的走过草甸,泉水反射的车灯,好像盛满了一泊水银。 “晚上来果然很好看啊。”熏牵着左翼的手寻着水声到走到湖边,“惊喜吗?” 灯光从他们身后照亮这片湖泊,长空静谧,左翼有种很惬意的感觉。 “这里有鱼吗?”左翼往前靠了靠。 “水是活动的,应该没有。” “也没有狐狸。”左翼耸耸肩,他脱下鞋袜踩在草地上,挑了一处岩石打算跳过去,“来泡泡脚。” “很凉的。”熏在后面说,也随着他脱下鞋袜。 浅浅的泉水底都是很圆润的小石块,熏面不改色的踏进秋天冰凉的泉水中,到左翼对面的岩石上坐下来。 左翼打量他片刻,也慢慢把脚伸进水中,那种冰冷的感觉顺着毛孔钻进皮肤中,硬生生让他打了个寒噤,却竭力忍着,面上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慢慢撑着岩石坐下来,唇角忍不住抖动起来。 熏笑道:“又不是不知道你怕冷,死撑什么。” “你感觉不到冷的吗?”左翼抱着胳膊抓狂道。 熏伸出手,将左翼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抱着他道:“等会就暖和了,血液会集中供暖给双脚,不过等会又会冷下来。” 左翼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胸中某个地方有些微的抽动。 “你会结婚吗?”左翼问。 他抱着熏,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说话时脖颈处声带的颤动,“没这想法。” “我也没有。”左翼安心的笑起来。 熏道:“你当然没有,你才几岁。” “跟几岁有什么关系!”左翼不服气道:“你看王一跟灵灵,人家指不定升大学后就订婚了。” “哦,你也想订婚了?”熏的腿掂了一下,像大人哄小孩那样,差点把左翼给掂下去,对方连忙抱着他的脖子怒目而视,熏搂紧了他,笑道:“你连个女朋友都木有。” “谁说我木有的!”自己好像也真的木有,左翼别扭道:“老师说早恋不好……” “你什么时候听过老师的话。” 左翼掏出手机,把短信翻出来显摆道:“这就是证据!” 手机的短信系统会把和某个人的所有短信像聊天记录那样显示在一起,所以照片下就是熏的回信,那个‘亲一个’就大刺刺的展现在两个人面前。 “呐,你说的,亲一个。”左翼微微抿着唇手有点抖,心里头好像有一群长颈鹿在蹦跶。 熏的眼瞳像猫一般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他温柔地勾唇一笑,“亲一个就亲一个。” 柔软的唇瓣触碰在一起,有淡淡的烟草味,皮肤上扑来温热的气息。 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在左翼心中迅速膨胀起来,扎根发芽,占据他整个心房。 “熏……我其实……”左翼低声喘息着,他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世界里只剩下刚才那个温柔得能令他融化的吻,“我好喜欢你……” 手机铃声在他说话的前一秒响起,盖过流水声,也盖过了他的表白。 是王一的来电,左翼咬了咬牙,沉默两秒然后猛地将手机扔到了水里! 这家伙!还真会挑时间打电话! “怎么了?”熏微微弯下身体把手机捡起来,越高档的手机就越是不能完美防水,左翼的手机又没贴防水膜,于是挣扎两下屏幕就暗下去了,不及时修理的话估计是要彻底报废了。 左翼耍赖似的大叫一声倒在熏的身上,他懊丧的发现这一清醒他压根没有勇气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了。 死王一!QAQ臭小子! 第二十七章 “走啦!再泡下去就真的要冷了。”熏一把将左翼抱起来,到了岸边又弯下腰,“把鞋拿上。” 左翼臭着脸,恹恹地拿上两个人的鞋。 回到车里左翼光着脚蹲在真皮座椅上使劲拍着手机,刚才一个冲动,现在缓过来心疼得不得了。 “已经坏啦。”熏打开空调,防止左翼感冒,他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用我的打回去吧,明天再给你买一台。” 什么破手机!好几千买的给水淹一下就坏了!左翼把卡抠下来,扔了手机,用熏的拨回去。 “喂?”王一那边有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是我。”左翼道:“这是熏的电话,你刚什么事啊?”心道你最好有什么事!不然明天去学校撕了你的皮! “啊,没啥事啊。”王一说,左翼差点没一口气提不上来抽过去,王一继续道:“你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安静?” 左翼头歪在一边,看着沿路不断倒退的树木,恹恹道:“回家的路上。” “你不是早回家了么!大哥又把你拐哪去了?” “来山顶啦,看看风景泡泡脚找找狐狸。”左翼心里很不舒服,后怕居多。他有点不敢去想如果熏刚才听到了那句‘我喜欢你’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毕竟他是他年少的时候…… 以熏的性格,也许会说一句我也喜欢你,可是左翼很清楚他口中的喜欢和自己想要的不是同一个意思。他想和熏,像恋人那样相处,熏虽然对他倍为宠爱,但是他只是把他当做小孩子。熏年少的时候过得并不好,所以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辙,原因就是这个而已。 左翼忽然很沮丧,直到电话里传来王一的大喊:“喂——!!!” “啊?”左翼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刚一直叫你,你都不说话,干啥呢你?” “没有。”左翼毛躁地抓抓头发,“你没事我挂了啊,明天见。” 熏说:“别蹲着,危险。” 左翼小腿蹲得都有点麻了,于是盘腿坐下来,拽了纸巾擦干脚慢腾腾穿鞋子。 “生日的时候,来这里烧烤也不错吧。”熏忽然说。 左翼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你说生日?所以你今天是带我来看场地的吗?” 熏笑道:“当然还是去海边比较好,但是那样时间上就太仓促了。” 左翼刚想点头,熏又说:“不过近几天温度下降得厉害,等到下个月说不定会冷很多,山顶就备用吧。在家里开派对怎么样?或者把你要好的几个同学叫上去外面Happy一下?” 他说了很多,明明当天也是自己的生日,却是每个想法都在问左翼的意愿。 有熏在真好啊,什么都不用担心。左翼又下意识地抱着膝盖,歪着头去看熏刀锋般锋利英俊的侧脸,耳朵里充斥着他低柔的声音,心里全是细微而欣喜的抽动。 “要不等期中考试后再说吧。”左翼想不到要当天要送熏什么,不过他倒是想挤进百名榜,然后把整个榜拆下来包装好送给熏。但是后果会很严重吧,会被老师骂死。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挤进去。 “随你喜欢。”熏说,然后在山路上玩起了漂移。 左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惊险,就算是在过山车上,只要熏在他身边,他就没有任何危机感觉,熏带给他的安全感就是这么强烈。 接下来的时间左翼把期中考当成了高考。 程蓝蓝的学习习惯很好,英语课本上几乎全是红笔标注的原文批注,她和左翼交换了课本,并且把自己的课堂笔记也整理了一下,抓重点抄给了左翼。高一的学习还不算很紧张,大家对期中考试的态度也就那样,但是左翼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下了狠劲儿去学。 尽管如此,在做完普通卷子后交给程蓝蓝批阅,还是错得让他想捶胸顿足。 “我觉得你的学习想法有问题。”程蓝蓝咬着笔,看了左翼一会说:“我是说思考方面,英文是和我们说的话完全不同的语言,你不要去死记硬背,而是把对方的语法融汇在思想中,贯彻理解外国人的思考方式。” “委员长,你敢说得再深奥一点么?”林浩然原本做题都做得头昏脑胀了,听程蓝蓝一说就更糊涂了。 周末几个熊孩子聚在左翼家,王一和林浩然的女朋友也来了,左翼的房间挤不下,几个人就搬到客厅头碰头凑在一起学。 林浩然的女朋友虽然比他们高了一届,但是比起教学能力还是程蓝蓝更有方法,连带着姜灵也一块受教了。 “不过左公子的口语好。”灵灵说,“比我们班长说得好听顺畅多了。” “就光能说,记不得意思,”左翼摊摊手,“你看这卷子,四篇阅读,错了俩。” “不过进步还是有的,”程蓝蓝低头快速在错题旁边帮左翼逐条分析,出谋划策道:“但是英语一定会拖后腿,期中考前想大幅度上升是不可能的。不过其他科目努力的话应该能把英语拖下的分数补上一点,进入百名榜还是有希望的,别灰心,照这样的进度,期末考必定能拿好成绩。” 左翼简直要死在英语上了,幸好有个程蓝蓝,课后周末都在帮左翼补习,自己似乎都没时间怎么复习。搞到最后期中考放榜时左翼关注的不是自己的排名,而是去看委员长是不是还稳坐第一。只要她没从第一跌下来,自己就心安理得了。 “这两天数学不教新课,你数学十拿九稳就先放放,空了就多看看英语节目,但是别跟英语死磕,要缓解自己的心情复习一下别的科目,国文的成绩也还行不用太担心,政治多背背就好……”程蓝蓝一边写一边说,简直像个稳坐军中帐的军师。 看得灵灵和秦小楠差点忍不住给她鼓掌了。 中午熏回来给六个孩子做饭,暂时放松一下,餐桌要用来摆碗筷了。 大家伙松了口气,三个女生凑在一起说点男生的坏话,王一和林浩然则是迫不及待地凑到电视前打起了游戏。 左翼垂头丧气地挪到厨房,从背后抱住熏,靠在他温暖的背上用脸颊轻轻蹭着他。 熏手上没停顿,任由他黏着自己,拖着他在厨房里动来动去。 他近来依赖熏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我感觉离百名榜好远啊。”搁以前就算被甩得千里之外他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 “排名不重要,你最近老是熬夜,要注意休息。”熏的语气很轻,柔软得像一抹光。 “当初是你要我进百名榜的,现在又说不重要。” “我是说期末,而且百名榜只是个标准,进不进都无所谓,你有态度就好。”熏说。 左翼嗯了一声,稍微踮起脚尖把下巴搁在熏的肩上,探头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人多,要耗点时间,你先出去玩吧。” 左翼点点头,然后跑到厨房门口喊:“女生都进来帮忙!” “……”熏无奈地笑了笑。 期中考如期而至,座位都被打散,每个班级的人都掺在了一起。 左翼去了六班,整个班里同班的只有王一在,座位又离得比较远,连递小抄给他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程蓝蓝说的,考试前不看任何书本,以免写串了题。 好学生在考场都很紧张,王一倒无所谓,左翼这也是头一次紧张到飚冷汗。国文很顺利,做完卷子后还有很多时间留给他检查。英语发卷后左翼连死的心都有了,听力也不知道是耳朵出问题还是考场电子播音出问题,他总觉的自己没听清,听力瞎写了一通。 第二十八章 收走答题卡后左翼拿着问卷回自己班,跟程蓝蓝对答案。 程蓝蓝看着问卷回想自己的答案:“选择题开始,是ACCDBD……” “呵呵,真好,我全错了。”王一摊手。 左翼捂脸:“我就对了仨……完了,要扣好多分了。” “其他科目也对一下不?”林浩然拿着卷子凑过来,“我跟灵灵一个考场,哈哈,灵灵给我递了小抄。” “先吃午饭吧,下午三点才开始考试,正好对对答案复习一下,最后三科了,看看书不吃亏。”程蓝蓝收了收问卷,回头问几个人。 “好,我给灵灵打电话。”王一说。 下午在咖啡厅左翼跟程蓝蓝对了英语答案后心里很是忐忑,其他科目一对错得甚少,但是英语差了好大一截儿,平均分危险了。 左翼写完最后一科的最后一道大题,下课铃也响了,考场一片群魔乱舞,解放后的高呼。 回到班里王一他们已经回来了,程蓝蓝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卷子时间不够,难度又高,左翼也是写了一脑门子的汗,前面好几题分数低的小题目没做,专挑了分多的大题下手。好学生没几个人脸色好看的,估计卷子都没填完,左翼道:“委员长你也没填完?我空了好几题。” 程蓝蓝忧心忡忡:“填完了,不过时间太紧,最后一题做得很仓促,不确定对不对。” “最后答案是63不?”左翼试探问道。 “是63……反正我写的63,你也是?”程蓝蓝眼睛亮起来。 左翼这回放心了,“对,我也写的63。” “我写的80呢。”王一说。 林浩然道:“我抄灵灵的,也63,哈哈,王一你女朋友太好用了。” “啧,你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王一磨刀霍霍朝林浩然扑过去。 众人哄笑成一团,簇拥着一块去食堂吃饭。 放榜前左翼不停地上厕所,这次期中考英语没有作文,靠之前死做题还拿了128分,听力错得多,这个分数比他预想中好多了。放榜后出排名,几个人去围观百名榜。 全校高一年级好几千的学生,左翼之前就徘徊在千百之间,努力了几个月不知道效果咋样。 他先去看了第一名,程蓝蓝三个大字独占一排,这让他稍微放下心了,便跟王一折回后面。他倒是有点自觉,排名应该不会太靠前的。 “在这里,”程蓝蓝第一时间找到了左翼的排名,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九十一名,不错哦。” 王一大叫道:“嗨!嗨!左公子,你居然是全校第九十一名!” “HO——”左翼登时大叫一声恨不得冲上去真的把百名榜拆下来。 姜灵在三十多名徘徊,王一和林浩然则排不上号,不过托委员长的福名次也进步了一百多名。秦小楠在高二年级百名榜中排行五十名,这个成绩在竞争激烈的高二年级足够傲视群雄了。 左翼拿出手机准备拍照,想了想还拍个屁啊!直接打电话,他做这么久的努力不就是考进百名榜回馈熏的期望么! “熏!熏!今天放榜了!我才不会告诉你我考进百名榜了!我是第九十一名!”左翼兴奋得简直如中魔怔。 熏的声音听着与其说是欣喜,更多的倒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所以说,你终于是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不开夜车了?” “什么啊,你什么口气诶。”左翼听着他语气中的关心,胸口暖洋洋的,“是你让我考我才这么拼的。” “有没有很自豪的感觉?”熏笑着忽然说。 “嘿嘿,一点点啦。”左翼忍不住随着他笑起来,就那么一点,不为了熏,而是为了那种站在靠近巅峰的地方,享受他人羡慕的目光……这种感觉很不错嘛。 跟熏结束通话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然后骤然倾盆而下。 周围的学生纷纷尖叫着跑进楼道避雨,灵灵打着伞跑到王一身边给自己男朋友遮雨。 “二愣子!你不去避雨啊!”程蓝蓝站在雨中对他喊。 天地间被暴虐的雨线连在一起,地上无数雪白水花溅起,好像在回应着考试后学生们解放的心情。虽然只是个期中考,但是对百名榜上所有在榜学生来说无疑是一种肯定。 “都淋透啦。”冰凉的雨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板,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冲进雨里踩水花,大声说笑。 王一丢下女朋友跳上左翼的后背,林浩然也大笑着扑到王一身上,结果三个人摔成一团,在众人视线里比平常更放纵地打闹。 “委员长,一块喝奶茶去不?我请客!”左翼朝看着这里静静微笑的程蓝蓝挥手。 程蓝蓝应了一声,风纪委员带头翘课跟三个人打闹着跑出校门到附近的奶茶店里喝奶茶。 灵灵打着伞进来找他们,她的裙子被溅湿了,加之王一之前丢下她跟兄弟跑了,有点生气。比之,对面一身湿透,长发还湿漉漉滴水的程蓝蓝倒是淡定多了,捧着热奶茶跟左翼说笑。 奶茶店没开暖气,四个人浑身湿透冷得直哆嗦,一个个都在硬撑看谁憋得久。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又不是毕业了。”灵灵实在难以理解这几个人的思维,不就期中考试嘛。 “不能这么说,”林浩然道:“左公子这不是难得考进百名榜了么。” “那你高兴什么,又不是你考进百名榜了,左公子也才九十多名,一个不注意就掉榜了。” 左翼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之前他和王一林浩然熬夜补习,费了多少精力不说,从初中开始玩起来的朋友早就不分彼此,她这么一说完全是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乌鸦嘴。”程蓝蓝皱起眉,“服务员,结账!” 点心和后面点的奶茶还没付钱,说好是左翼请,程蓝蓝却像是故意给灵灵难堪,从服务员手中又抽回了一张钞票,指着灵灵道:“她的奶茶跟我们不是一份,她自己付。” 灵灵一瞬间脸上涨得通红,王一又没反应,登时摔下钱怒气冲冲地走了。 “你干嘛?”左翼在下边踢了程蓝蓝一脚。 林浩然又踢了他一脚,努努嘴,示意他去看王一。 他正看着窗外的雨线出神,目光追着灵灵离去的身影,明显把刚才的事听进去了。 左翼敏锐的察觉到有情况! “委员长你变脸变得够快的啊,之前还跟人家女生打打闹闹呢。”林浩然说。 “你懂个屁!”程蓝蓝冲他吐了吐火舌。 王一转过身环视了一圈,最后和程蓝蓝对视了一眼,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程蓝蓝耸耸间,他们俩人在无声中完成了一次交流。 左翼和林浩然莫名其妙。 深秋中从里到外淋过一场大雨后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冒了,晚上凑聊天室一块诉苦的时候林浩然说:“只有这个时候委员长才像个女人,听说发烧挺严重的。” “委员长就是让左翼的奶茶给祸害的。”王一马上回话,“等咱们好了去委员长家看看吧。” 左翼平躺在床上,额头贴着冰敷贴,心里直呵呵,心说何止是委员长,老子也发烧了好么。他右手正在打点滴,熏腿上放着笔记本坐在床边帮他打字,把王一和林浩然的回复念给他听,并守着时间十分钟检查一次他的点滴看看有没有输液漏滴引起手背肿胀。 左翼高烧39°死活不愿去医院,可劲儿地折腾,熏给喂了糖浆请了出诊医师才慢慢安静下来,跟王一他们聊天。房间空调开得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熏简单给对面俩熊孩子说了一声就退出聊天室,检查了一边左翼的点滴,走出房间去打电话。 “确定吗?”他压低声音,未免把左翼吵醒。 唐威道:“对方明显是个专业的,把所有东西都毁掉了,查无所查,连脸都看不到,不过可以确定是个女人。她的杀人手法跟你差不多,不,不对——应该说是在故意模仿你,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她在查你,不过都被我压下去了。” “女人?”熏皱起眉。 第二十九章 左翼睡得正熟,被一串手机铃声吵醒。 发现是陌生号码,就被他随手挂掉了。熏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恰好输液也快完了,就守在他身边闲聊,等会拔针头。 “还想睡吗?”熏摸了摸左翼的额头,已经不是很烫了。 “外面还在下雨吗?”左翼探出头,窗帘被熏拉上了,雨声仍然在持续。 没有任何征兆的暴雨,在这种天气里,躺在被窝里睡一觉再好不过了。 “对,下半夜可能就停了。”熏把他的手从被子下拿出来,小心揭开胶纱,将针头拔下来,“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胃口,我还想睡觉。”左翼哼哼着,烧退后整个人有点虚脱无力,出了一身的虚汗。 “好。” 熏拿走他的手机,打算起身离开,衣角却是被左翼忽然抓住,他脑袋埋在被子下,支吾道:“你陪我睡吧。” “我去关客厅的灯。”熏轻笑一声把他的手放回去。 左翼往被子里蜷缩了一下,抿了抿唇。以前发烧都是自己硬撑的,从来都没有人在身边照顾自己,可以让他有这种机会撒娇求陪睡的也就只有小时候,哥哥还在的时候。 对了,后天好像是哥哥的忌日啊。 熏回来时端了一杯热腾腾的感冒冲剂,让左翼坐起来喝下,又倒了一匙粘稠的糖浆喂下去,今天就算折腾完了。 晚上左翼枕着熏的胳膊,闭着眼睛道:“后天还会下雨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有熏在陪在身边睡觉了,他睡觉不老实,经常滚到熏的身上去,你枕着我大腿我枕着你胳膊。有时候熏半夜起床他都能感觉到,不过大多时候早上起来就忘了。 “谁知道呢,你要做什么?”熏收紧了手臂,将他搂在怀里。 “……”左翼睁开眼睛,起身拧亮了床头的小台灯。 “怎么了?”熏马上起身,收拢被子裹到左翼身上。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啊!”左翼大声说。 熏皱眉想了想,“后天是18号……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左翼急道:“你真不记得了?哥哥……哥哥的忌日啊!你究竟是怎么忘记的啊!” “啊!原来如此。”熏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关了灯重新躺下,“忘记很久了,抱歉。”口气轻淡得没有一丝缅怀的意思,好像全然是个陌生人的忌日。 左翼心里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你会忘记啊?” 哥哥左夏的名字里继承了妈妈的姓氏,左翼没有见过妈妈,据说她在怀孕九月的时候因为什么意外身亡了,但是她留下了左翼。他不了解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还有那个早早去世的父亲,在左翼幼小时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温柔的微笑。他为了左翼放弃了梦寐以求的大学,高中毕业后就提前步入社会抚养左翼,生活中的辛酸和艰苦从来不让左翼知道。 所以在这样的哥哥逝世后左翼一度感到绝望,加之哥哥的未婚妻做的那件事,彻底改变了左翼心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我以前说过的,在你这个年纪时的很多感情我都体会不到了,包括左夏……”熏抱紧了左翼柔软的身体,声音有些喑哑,“对我来说,除了你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值得我去牵挂。” “什么啊。”左翼脸上有些发烫地推搡他一下,“你这是自恋吧。话说,你看到我难道不会觉得心情很复杂吗?酷酷的杀手先生,小时候正在努力做个乖乖牌。” 事实上左翼只有成绩上在向好学生看齐,除了保持成绩,私下还是该撒野就撒野,哪有战场哪儿就有他。大概也就只有在熏……和委员长面前才会乖一点。 在熏面前他那是算矜持。 在程蓝蓝面前他那是惧怕! 委员长威武雄壮。 “你的生活轨迹跟我以前的轨迹早就脱节了,至少记忆里我可没考进过百名榜。”熏笑道,“班级第几来着?” “好像是第十八,期末我会考进班级前十的。” “嗯,先睡觉吧。”熏揽过他,替他掖好被子。 左翼原本脑子就昏昏沉沉,没多久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翌日下午两点钟,好像要把之前熬夜学习的时间都给睡回来。 烧已经完全退了,外面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左翼当天发烧时熏就给他请了假,今天可以不用上课。起床后去浴室洗澡,熏在外面准备晚饭。 左翼打开手机发现昨晚熏把他的手机调成静音存了好几条未接来电,全是那个陌生号码。他试着打回去,没人接听,就随便把这事给忘了,一边泡澡一边跟林浩然打电话。 明天周五,下午不用上课,三人就打算直接休息到周末下午上课了。 “王一的感冒又加重啦,听说昨晚跟灵灵吵架来着,又淋了一场雨就发烧了。”林浩然的声音懒洋洋的,估计也是刚起来不久,“你好点没。” “差不多,就有点咳嗽。”左翼泡在水里全身舒服得冒泡,“昨天就觉得他俩有点不对劲,王一对灵灵有点爱理不理的,委员长还给她找难堪。” “程蓝蓝肯定知道什么,你下午有事吗?一起去看看她?顺道问问王一和灵灵怎么回事。”林浩然提议道,“说起来委员长会感冒都是你害的。” “他们小情侣的事别人也不好插嘴吧,别管了,王一想说自然会说的。”左翼绝对不想掺合这种事,谈恋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哪有他人掺一脚的间隙。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下午去了程蓝蓝家里。 女汉子感冒时长发披肩,正半躺在床上看书,样子温柔又文艺,跟带着口罩的左翼和林浩然都是一副大病初愈的苍白样子。 “我感冒就算了,你们三个男生淋一场雨也感冒,丢不丢人。”程蓝蓝毫不吝啬她的毒舌。 “不敢不敢。”林浩然连忙摆手,“我们哪能跟您这种‘真·汉子’比呐。” 左翼站在旁边心道亏得委员长还在输液,不然林浩然这货准逃不了一顿揍。 在程蓝蓝家闲聊了一下午,得知王一一直在睡觉两人就不打算过去了。 天空阴霾不散,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 下午五点,程蓝蓝家的女佣敲门进来,“小姐,您同学的哥哥来了,在楼下等着呢。” “是熏大哥吧,左翼你下去吧。”程蓝蓝合上书,林浩然正抱着程蓝蓝的电脑打游戏,“天快黑了,浩然打完这局也回去吧,不然等会指不定又要下大雨了。” “那好吧,委员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左翼起身下楼。 程家别墅大门前停着一辆暗蓝色低矮修长的跑车,驾驶室里眉宇有力的英俊男人摘下黑超冲走出来的左翼勾了勾手指。 有人来接自己回家了。 回忆里那些被车卷起的尘土离他而去,后背是高耸的楼房,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然后灯影下孤单的小孩一边踢着石头一边懒散地回去那个没有任何在等他的家。 这些冷漠的记忆在慢慢溃散,眼前是熏和自己极为相似,却又大相径庭的脸孔。 这个人在惦记着他,知道感冒发烧要守在床边照顾他。 知道天黑了要接他回家。 知道他很需要有个人拿真心去爱他。 他什么都知道。 “熏,我爱你哟。”左翼轻声说。 熏淡淡笑道:“我也爱你。” 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左翼扳下遮阳板,对着镜子拨了拨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不经意苦笑了一下。 就算是对彼此抱有的感情不一样,但是‘我爱你啊’这种话只要说出来让对方知道就好了。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你听得到吗? 熏,真笨啊。 左翼歪在一边,往车窗上呵出一团雾气,纤细的指尖轻轻在中间写了一个‘熏’字。 “在做什么?” “你名字比划好多,好难写啊。” “你还不是一样。” “我写个左就好了。” 熏笑着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左翼哼哧哼哧把后面的薄毯拽过来,裹在自己身上。 第三十章 翌日天空仍然布满阴霾,铅色的云层不断从南方推过来,好像天幕即将要坍塌了般压在人的心头上。 十六月夜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灯光里她的头发晕出一股异样的颜色,黑到发蓝。她穿着一件黑色短款小西装,精致的锁骨上吊着妖冶的红宝石坠子,沉默着在餐厅的一角,垂着卷翘的睫毛自顾自往面包片上抹蓝莓酱。 她像一个骄傲的巫女,即使附近的男人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她身上靠拢,或者想尽办法上去搭讪,她的反应却总是让人望而生畏。十六月夜并没有做什么事,她只是淡淡回望了靠上来的男人一眼,然后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涂满过量蓝莓酱的面包片,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阴霾。 眼神淡漠得犹如瞳眸深处塞满了细碎的冰渣。 她倨傲而又无所谓,就算她直视你,那种懒散的气质也让人觉得她的眼中没有你。 叮的一声,十六月夜淡漠的眼珠转动一下,视线落到旁边的笔记本上。 右下键浮现新邮件提示,她一手托着面包片,一手点开邮件,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暗蓝色的跑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个半边脸被黑超遮住的男人倚在车上,神色淡然地望着什么地方。身形修长,穿着一身无扣的休闲西装,胸前一根打着半温莎结的窄领带在风中飞扬,随意而不羁。 看起来像是一张杂志男模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霸气侧漏,身后的跑车也霸气侧漏。 十六月夜的眼中像是蕴着夏晚的露水,那一瞬间她从巫女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公主。 “熏……” 此时此刻熏正一身黑衣和抱着一大束白玫瑰的左翼窝在出租车的后座,往郊区的墓园行驶。熏忘了路,吃过早餐后就订的花也到了,没时间让他回想一下路线,直接搭出租车过去。 左翼的精神不太好,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连带着熏也没睡觉。现在大的拥着小的靠在一起稍微闭上眼睛假寐。熏没什么所谓,左翼是每年这个时候都难过得想哭。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猛地停下,要不是熏揽着他的肩,左翼几乎要一头撞到前座了。 “到了吗?”左翼揉揉眼睛,坐直身体要去打开车门。 “没有。”熏淡淡望了四周一眼,已经是郊外了,四下无人。 “大叔你不认识路啊?”左翼有点毛躁地在后视镜中和司机对视了一眼。 司机咔哒一声将车门上了锁,然后转过身,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威胁后面的“兄弟俩”,动作熟练眼神毫无畏惧,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留下钱,不伤你们性命,所有钱都交出来!” “噗!”他这一出像是特意为了缓解左翼阴郁的心情似的,这敢情好,打劫到杀手头上了……左翼抱好白玫瑰,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样儿,“大叔你很有胆啊,两个人你都敢抢。” “人家是练家子。”熏淡淡道,“可能学过点格斗术吧。” “少、少、少废话!把钱交出来!”眼前的“兄弟俩”没有丝毫紧张感,这反倒让司机紧张了,果然还是载女客比较安全——他打定主意,干完这一票以后都不对20岁以上的男性下手了。 “以后打劫,还是用这东西比较好使。”熏慢条斯理抽出腰间的一把格洛克,指着司机脑袋,在对方先是惊呆后是惊恐的眼神中敛去笑容,修长的食指不耐烦地扣上了扳机。 左翼忽然抓住他的手,抿着唇摇了摇头。他看到了熏眼中的血色,这司机虽可恶但也罪不至死,他不想让熏随便杀人。 “开车!”熏冷冷道,还是乖乖顺从了左翼的意思,收了枪,揽着他重新倚在一边闭上眼睛假寐。 司机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快要吓屎了,这会听到命令也不敢有多余动作,连忙转身往墓园狂飙。 “大叔你有孩子吗?”左翼问。 司机哆嗦道:“有有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心说我有个屁的孩子,老子至今还是光棍一条呢! 但是为了博取同情心还是尽可能的往外诌胡话。 左翼哦了一声,他想起了之前超市爆炸事件里不幸的童童,“人要死,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啊,大叔你懂吗?他刚才要是扣扳机,崩你一子弹你就翘辫子了。” 司机连忙点头,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谁知道后面的熊孩子接着说:“所以说啊大叔啊,你要是继续干这种事,就先把婚离了,把孩子给老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再出来干。” “你这什么说劝的方式。”熏笑道。 左翼摊摊手:“男人嘛,为了事业牺牲家庭这不是很常见嘛,是吧大叔!” 司机已经风中凌乱了。 十六月夜一头黑到发蓝的长发在萧瑟的秋风中飞扬。 她耳中塞着微型窃听终端,高挑的身影快速穿梭在繁华街头,冷漠得像是劈进人群的刀光。 “在203国道,那里的墓园。”终端接收到对方传来的机械化声音。 在此之前她另外收到了一张照片,“确定是我要找的人吗?” “不,只是背影很相像,我们也并不确定,对方很警惕,我们拍不到正面。他们搭出租车在墓园下车……” “他们?”十六月夜放慢脚步,她纤细的腰肢和挺起的胸膛让她看起来婀娜多姿,像个随时准备好接受街拍的模特,“还有谁在?” “对方还带着一个孩子,高中生的样子,看样子是去扫墓。” 十六月夜彻底停下了脚步。 是搞错了么。 她摘下终端,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终拦下一辆出租车向郊区墓园驶去,车里有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扫墓?听起来很悲凉的一个词放在熏的身上似乎有点太可笑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去扫墓,再者,扫谁的墓?而且他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有个高中生? 十六月夜的脑子在这段时间被迫接受太多震撼和惋惜。那种整齐而精准的切口在过去的白旗班中除了熏没有人会留下,这是熏特有的杀人手法,就像笔迹一样算是故意模仿也不可能分毫不差。 她做了很多证明,那就是熏留下的。熏也和她一样,在那场混战中丧命,然后到了十年前。 可是她一直都找不到他!总是慢一步,在他离开后才发现他的杀人现场。 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感觉上却是离得有十万八千里般遥远。 这次她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线人的描述中对方除了身型上其他没有一点跟她印象中的熏有所吻合。 “把把把钱都交出来!所有钱!”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晃动。 两个小时前打劫失利还差点被人一枪崩了脑门的司机很不淡定的嚷着,也许对之前的事还心有余悸,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冷艳的女人有点不太一样,瞅着她心里慌得很。 “哈啊?”十六月夜烦躁地抬起头,那张脸犹如冰封般冒着寒气,“你说什么?” “现在是打劫!配合点行么!”司机大叫,这个女人难道不能向其他女人一样抱着脑袋尖叫然后乖乖把钱包递上来么!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他对心脏很不好的好么! 电光火石间司机决定干完这一票以后也不对20岁以上的女性下手了! 但是一天内碰上两个坐出租车的顶尖杀手,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概率如果发生在买彩票上那该多好……应该说他还是很幸运的,毕竟他还没死。 “怎么又来啊!”司机崩溃地看着对方默默举起的黑洞洞的枪口,感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十六月夜刚要扣扳机,就听见对方绝望中的吐槽,“你跟之前那个男的不会是兄妹吧!伦萨帝国禁止公民用枪的好么!麻烦你们下次也揣把刀成不!咱至少可以比划比划啊!你看这种一边倒的感觉多不好啊!” “之前的男人?”十六月夜马上捕捉到细微线索,用枪顶了顶对方的脑门,“谁?说清楚点!” 她打开了保险栓,随时都有可能一个手滑爆掉对方的脑袋。 “一、一、一对兄弟,来来来扫墓的!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脱线的司机终于回过神,连忙求饶。 兄弟。两个人。扫墓。和线人描述的一样,对方手上也有枪吗?难道真的是熏?! 十六月夜下车将司机扔到副驾驶,抽掉坐垫自己来开车,“带路!” 白玫瑰安静地放置在碑前,墓园在阴霾下安静而有些恐怖。 来迟了,人已经走了。 十六月夜咬紧了牙齿!他们是搭出租车来的,应该还没有走远…… 她回身跑了几步,又折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蹲在墓前看着上面墓主人的名字。 左夏。 这个人和熏有什么关系吗? 这里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年前,十六月夜自己也知道她对熏不甚了解,她也不能断定那个孤狼一样的男人到了十年前会有什么决定什么变化。 她俯下身,挽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黑色电子装置,看起来像个镯子的东西,微微闪着光,蓝光扫过碑上的黑白照片。 电子流从智能中枢冲出,半个小时后,这个叫左夏的男人他的一生都会以文字方式整理成文档,发送至她扔在酒店的笔记本上。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回酒店。 ****** 小剧场: 左翼:我想养条小狗玩。 熏:汪。 第三十一章 左翼的眼睛很红,今年倒是难得的没哭。一大一小站在哥哥墓前的时候其实他挺伤心的,只是挺伤心。不像以往那样每次到这里都能感到彻骨的孤独感,他最亲近的人在虚无里长眠,而他在呼吸最冰冷的空气。 但是现在有熏在他身边,所以他的眼睛里只有一层因为哥哥的离世而沉淀下的伤心。 天空又开始下雨了,被拉长的雨线淅淅沥沥砸下来。 小雨不断的天气感觉上真不好。 左翼和熏站在树下避雨,头上遮着熏的外套。 “来个人接一下。”熏拨通了唐威的电话,“搜索小鬼身上的信号源就行了。” 唐威磨磨蹭蹭,伴随着嚼薯片的清脆声道:“你们怎么跑那里去了?” “来扫小鬼哥哥的墓……” 左翼马上不满地瞪他一眼:“也是你哥哥!” 熏打了个妥协的手势,“忘了路了,没开车来,你快点找人来接一下,外面冷着呢。” “大哥!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导航仪啊!”唐威噼啪摁着鼠标。 熏没鸟他,直接挂了电话,揽着左翼道:“最近距离的话应该十分钟就到了。” 左翼嗯了一声,熏后背后抱住他,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弯下腰将他整个人搂到怀里,嗳了一口气。 “……你说,我以后当医生也不错吧?”左翼看着被雨水溅得白茫茫一片的马路出神道。 “不错啊,你要真当了医生,以后没人找你治疗的话,我就去乱枪打伤几个人让你治,左翼医生不能掉面儿,你说是不?”熏一本正经道。 左翼皱眉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能不能不这么变态!” 熏说:“只要你喜欢,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是想,以后你再受伤什么的,我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样笨手笨脚。”左翼微微低下头,他不喜欢医院,熏也知道这一点。 “你比唐威那货的反应好多了。”熏说话的时候呵出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间,温热温热的,“不需要担心我,这条命会因为你而变得很顽强,相信我,嗯?” “……嗯。”患得患失大概就是在乎一个人的表现吧。 车很快就来了,左翼钻到后座,熏却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低声对里面的人说:“路上一直有人跟着,去解决掉,所有电子设备都就地销毁。” “好的。”车里的杀手马上下车隐入路旁的树林。 “他怎么走了?”左翼擦着头发上的水好奇道。 “人有三急呗。”熏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全力踩下油门,保时捷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车里很温暖,左翼沉默着听着雨滴砸在车顶的声音,心里回想着刚刚熏在墓前时的那一脸淡漠。这让他有点难受,他本来以为熏至少会流露出一点悲伤的,但是他没有,他漠然地像个路人。明明现在还能感觉到心脏因为哥哥离去的抽痛,可十年后的自己就这个冰冷的站在眼前。 除了自己熏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啊,左翼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熏少年时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好吧。 汽车驶进繁华的市区,左翼的余光瞥到一个站在咖啡厅前打着白伞的女孩,她正在和一个男生争吵什么,急得似乎都快哭了。 “是灵灵!”左翼趴在车窗上叫道。 他刚要打开车门,熏却快他一步将车门上了锁,“车上没伞,你感冒刚好别再淋雨了。” “喂!王一的女朋友在被人欺负好么!”左翼捶了一下车窗,气急败坏地让熏打开车门。 熏默默倒车,一个回旋大漂移冲上路阶,停靠在咖啡厅门前。 车窗降下,清晰的雨声和争吵声涌进来。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来烦我了!”灵灵气恼地想要转身走开。 后方的男生马上抓住她手,淋在雨中怒吼着:“你叫我来就是要说分手么!为了高一的那小子甩我?你说只是跟他玩玩而已!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你……跟你没共同语言!你松手!”灵灵着急地想甩开他。 鸣笛声猛地响起,两人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早已停靠了一辆保时捷。 左翼默默打开车门出现在灵灵面前,冷声道:“上车,送你回家。” 灵灵咬着下唇,样子狼狈,她在左翼冰冷的视线里犹豫了一会,最终收好伞钻进车内。男生大嚷着着急地想追上来,结果被左翼从车里一脚踹翻在地。 熏要了灵灵家的地址后便不跟两个小鬼交谈了,重新切进车流中。 “他是你在校外的男朋友?”左翼抱着胸,歪头眼瞳漠然地看着灵灵。 对方倚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你是从其他中学考进释私高中的吧?那个人是你初中时的男朋友?”左翼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什么?孤单?寂寞?所以在学校找了一个,你把王一当什么?” “我是真的喜欢王一。”灵灵攥着一角,声音止不住发颤。 左翼不置可否,不能否认灵灵的确对王一很好,但是这喜欢是真是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王一对她的态度之前就很异样,这下他顿时一清二楚,王一恐怕早就知道灵灵脚踏两条船的事了。 一路上左翼都没说一句话,灵灵下车后问左翼可不可以不告诉王一今天这件事,回答她的是左翼毫不犹豫地关门声。 他很烦躁。 熏几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劈腿。” 左翼差点咬到舌头,“她耍人!” 耍得还是王一!他最铁的死党!如果今天林浩然也在的话,灵灵少不了要被押到王一家解释清楚,左翼心里也气得慌,但对方是女孩子,他还不像熏那样干起架来男女通杀。 左翼几乎要反问熏为什么他还这么淡定!想了想脑子就转过来了,他连对哥哥的感情都能淡薄到这种地步,何况是王一。他什么都无所谓。 他更烦躁了。 回到家后左翼在客厅毛躁地走来走去,他本来心情就不好,碰上灵灵这事更是让他肚子里窝起了火,又无处发泄,随即跑房里翻出熏的烟点上。 “别抽烟。”熏看了他一眼。 “就抽一根。”左翼站起来把熏关在外面,按开电脑打算上游戏厮杀一盘泄火,结果反倒是被别人一直虐,气得他差点把键盘给摔了! 半个小时后熏推开房门,颇有些无奈地去打开窗户将这些左翼吞吐出来的烟雾散出去。 左翼把鼠标按得噼啪响,头也不回道:“再抽最后一根。” 熏伸出微凉的两指捏过他的下巴,弯腰凑过来,左翼吓了一跳,那姿势跟要吻他似的,可熏只是叼着烟靠过去,从他那的烟头借了个火。 “……”左翼轻轻咬了咬过滤嘴,有点沮丧地转过头继续打游戏。 “我要出门一趟,午餐给你准备好放在餐桌上了,打完这一局就去吃饭。”熏站在左翼的后面柔声说:“还有,最后一根,要保证。” “好,我保证。”心说我的保证能顶个什么事儿啊。 熏最后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走了出去,左翼心里那些沸腾的火气忽然被他这么一揉给揉没了。 这边熏前脚刚走没多久左翼的手机就开始蹦跶起来。 王一的来电,里面却传出费雷德暴怒的声音:“在LIAR!赶快过来把你的朋友给接走!” 什么情况?!左翼愣了半晌,回拨过去已经关机了,估计费雷德把王一的手机给摔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左翼连忙从家里冲出去,打车去名为LIAR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酒吧。他们几个以前也经常去酒吧厮混,但是从来都不单独出门,自己去酒吧玩也没意思,王一会出现在那里,不是因为费雷德,就是因为灵灵了。 等左翼翻山越岭赶到时,费雷德正臭着一张脸扛着烂醉的王一大刺刺地站在人家酒吧大门口,看到左翼过来才把王一推到左翼身上。 感觉到颠簸的王一一个没忍住扶着左翼弯腰大吐特吐起来。 左翼连忙拍着他的背,受到惊吓般叫道:“你悠着点!别再把孩子给吐出来了!” 王一豪迈地抹抹嘴,直起腰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往左翼身上一扑,这就挂在他身上死活不撒手了。 “你他妈能换个面儿挂么!”左翼抓狂道,“老子抱不动你啊!” 他比左翼要略高一点,背着倒是没问题,用抱的,左翼臂力不够估计撑不了多久,偏偏这货没点自觉跟左翼面对面抱在一起了。 费雷德蹙着精心修剪过的眉毛,过去帮了左翼一把将王一拆了下来,“找个地方,我想和你谈谈。” “我跟你有什么可谈的。”左翼把王一抢过来背着,转身就走,“不过谢谢你照顾这货,走了。” 王一迷糊糊道:“拜拜!” “你到底醒着没醒着啊?”左翼在他腿上拧了一下,“别吐我身上啊,不然让你舔干净。” “左翼!”费雷德从后面叫住他,一头金发在逆风中犹如飞扬的战旗,“我父亲已经开始注意到你家那位杀手先生了,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谈一次?” 闻言,左翼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费雷德。 LIAR包厢中,王一躺在沙发上枕着左翼的腿,身上盖着左翼的长毛衣外套。 “我本来以为他会杀我,所以我让父亲抽调了军部的精英来保护我,一百个,可惜他没来。”费雷德指甲轻轻敲击着水晶质的桌面,唇角勾着玩味笑意。 “你自作多情而已。”左翼不屑道:“有什么话快点说,等王一醒了我们的对话就不得不停止。” 费雷德打了个响指,一直跟随着他的保镖推门进来,将一台笔记本放到桌子上。费雷德敲动键盘,屏幕刷出墨绿色的界面,“在军部发现他,处决掉他之前,我想让他帮我做事。但是这家伙太骄傲了,这点真让我不爽。” “你还没资格让他听你的吩咐。”左翼冷声道。心里嘲笑费雷德不知内情,熏接某些任务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禁宫的注意,这家伙瞎操什么心,八婆。 “资格是酬金所决定的。”费雷德将电脑推到左翼面前,上面显示了某个特定ID注册网站后所有任务浏览,“他在猎人网站非常活跃,我可以付他好几倍的酬金。” “你把他当成赏金杀手这可不好。”包厢里灯光偏暗,左翼的五官在昏暗的环境里拓下很深的阴影,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是要杀人,“熏他啊,从不为了酬金而出任务,但是他出任务一定要有酬金!这个道理你懂吗?” “他查无所查的身份的确叫我挺难下手的,不过,他的软肋似乎就是你吧。”费雷德英俊的脸上堆着笑眯眯的表情。 左翼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放心,我还不屑做那种事。”费雷德倨傲笑道:“你的反应让我很意外,不过我对那位杀手先生更有兴趣了。他懒得跟我见识,我就能通过你传话了,让他不要插手禁宫的事,我父亲可是很喜欢好苗子,过早夭折太可惜了。” 费雷德走后左翼趴在桌子上恹恹道:“你祖宗也没资格支配他,你们算个毛!” 晚上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左翼通知了林浩然,两人把王一给弄到林浩然家里了,晚饭也顺便在他家解决,估计熏还没回来,否则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雨夜八点三十五分,枪声在无边黑夜荡开。 最新投入使用的新车站中无数泼鲜血从撕裂的皮肤中溅出,那是一场激烈的械斗,某一方正在不断有人死去。 黑影打着伞悠闲地注视着车站的方向,抽着烟,站在雨中像是在观看一场枪战电影。 “雇主的委托是抢回被劫走的资料,你可以等他们打完架再动手。”微型耳机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你少抽点烟吧大哥,会短命的。” 黑影淡淡道:“你少吃点薯片吧,体内脂肪过剩会谢顶。” 咔嚓咔嚓的声音顿了顿。 黑影吐出一口烟雾,远远看着还有枪声偶尔响起的车站,转身离开,“任务暂停,等目标抢走资料后你再通知我。” “你说啥啊!”耳机中的声音高昂激动,“再等等先别走!难道你要等对方入住酒店后再动手么?在半路去抢更容易得手啊!” “你分得清哪边人和哪边人?”黑影说,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小鬼一个人在家,我得早点回去。” “他又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了!”对方大喊。 “是我没了他活不了。”黑影轻笑道。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唐威抱着笔记本窝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好吧,我总觉得这任务有点玄乎,对方透露的信息太少了。让网站的杀手去抢回被夺走的资料……好像明显知道重要资料会被夺走一样,你等我再查查再动手也行。” “查什么,两方都是禁宫的杀手,委托人是王室,不用查了,等会直接把目标落脚处告诉我就行了。”熏平静地看着前方。 唐威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什么!禁禁禁宫?!” “放心,依他们的身手来看,不是白旗班。”熏也不能确定委托方是谁,对方要么是不用白旗班,要么就是支配不了白旗班。 但是牵扯到禁宫他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也许是有人,为了把他引出来而故意设的局。 “从身手看出来的?”唐威道:“你到底是谁啊?你该不会原本是禁宫的杀手吧!” “谁知道呢。”熏摘下了耳机,漆黑无光的眸子在黑夜轻轻往车站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熏回去的时候左翼已经窝在客厅沙发上对着电视睡着了,他把左翼怀里的英文课本小心抽走,又轻手轻脚将他抱起来送到他到房间去睡。 也许是因为床铺是冷的,左翼缓了缓就醒了,睡眼惺忪地反手搂上熏的脖颈像只猫一样趴在他怀里继续补眠。 熏摸着他有些湿的头发,轻声道:“又淋雨了?”看到给他准备的午饭没动,估计也猜到他出门去了。 “没有……”左翼迷迷糊糊道:“我之前洗澡……没吹头发……” 熏扯过被子盖在左翼身上,随便他抱着自己,倚在床头给这只无尾熊充当大桉树。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吻了一下左翼光洁的额头,可惜对方睡得昏昏沉沉,没什么反应。 熏抱着左翼倚在床边假寐,一个小时后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来,是唐威发来的简讯: Raikkonen酒店VIP00018套房,走廊杀手六名,对面大厦有一名狙击手,人家可是有准备的,等着你去抢呢,当心点,需要支援随时吱声。 “好吧,该去工作了。”熏轻轻拿下左翼圈住自己脖颈的手臂,将他放平在床上,最后摩挲着他的脸颊一个没忍住在他柔软的唇片上吻了一下,随即起身离开。 有点奇怪是吧,可是他就是想亲一口! “……”熏塞上耳机和唐威重新联系上,单膝跪在柜子前,从里面拖出一个黑色长形箱子,里面全是他的武器。 准备就绪。 雨夜十点十七分,左翼被猛然间的雷声惊醒,房间里静悄悄的,怀里被熏临走前塞了个枕头抱着。 “熏?”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左翼赤着脚下床,揉着惺忪睡眼去打开门。 客厅里光线让他不适应地虚了一下眼睛,“你去哪了啊?” “熏在哪里?”冷漠的女声传过来。 左翼猛然清醒,放下揉眼睛的手。客厅走来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裹挟着一身明显刚刚杀过人的戾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熏在哪?” “你是谁!”左翼后退了一步,脚上的金属环闪过一道暗红的微光。 “17式迈赫尔追踪器……”十六月夜看着左翼白皙脚踝上的黑色细环,怔忡一瞬后,眼神忽然变得凶狠起来。 第三十二章 撞针激发,细长的火焰在枪口瞬现,而后瞬灭—— 一颗陶瓷子弹以极速射入雨幕中,对面伺机已久的身影应声倒地。 “命中目标,这帮家伙五分钟确认一次情况,现在倒计时开始!”唐威喝彩般大叫一声,他甚至在那头开启了一罐啤酒。 “老实说,”熏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四下看了看近况,慵懒道:“我真的很讨厌在这种天气里执行任务。”他第一次有种想甩手不干的冲动。 这种冰冷的雨夜里他更想搂着那小鬼在被窝里睡觉!明知道这里是处陷阱,还非要往里跳,这种被人算计着的感觉真不怎么好。 “那你就速战速决。”唐威说,“别忘了你只有五分钟!快点快点!” 唐威看着熏面无表情迅速拆解枪械放进箱子里收好的样子几乎兴奋了,他将监视窗口开到最大,六名杀手正木偶般守着房间门口。不用一分钟的时间熏就会到这个楼层,然后和这六个人厮杀一场,在唐威的印象里熏是个行动派,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守在电脑面前喝着啤酒然后兴致高昂地看熏和别人厮杀,过程酣畅淋漓得像一场格杀电影。 虽然有得时候这家伙会过早的结束任务,比如现在。 “嘿!兄弟,你今晚是不是有点傲娇了?”唐威对着麦叫道,他看到熏正一步步往那个VIP房间走,并且边走边撩开衣襟抽出了一双早已拧上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枪。 事实上这家伙倒是不经常用枪械之类的东西,更多的时间唐威看到的是一种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钢丝在他手中激射出去,然后借由小刀的飞射角度勒上别人的脖颈,以一种惊悚的方式毙敌性命。 以熏的话说,他比较喜欢鲜血迸溅的画面,所以唐威觉得他很变态。 但是每当这家伙用上枪械,就说明他一点都没有战斗意图。 五分钟还没过去,熏大可不必惊扰那几名杀手,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唐威静静地通过电脑液晶屏看着他的行动,选择了沉默,因为这位抖S杀手先生看起来挺不开心的。 绑在手腕的微型射绳枪转轮激发,叮——的一声,子弹般的速度划出尖锐的啸声,钢索金属顶端钉入墙壁上端,瞬间张开金属倒钩牢牢固定墙壁内部,那种力道甚至可以剖开岩石。 这样一声类似子弹瞬发的声音投入静谧的VIP区,六名杀手被惊扰。 被唐威动过手脚的监控系统根本让他没有发现目标已经潜入了内部。 所有人立刻保持警戒,两人守住房门,四人朝转角冲过去。 钢丝猛然绷紧,射绳枪抽动毛线粗细的绳索带动熏的身体,他直接掠过了转角的楼道空隙,拽着钢丝一脚蹬在墙上,以120度角的姿势出其不意出现在所有人的上头。 三枪连发,形成一个小型弹幕朝杀手扑杀过去。 这种阻拦性的攻击方式由一个人施放的话比较浪费子弹,但是目标明显是个比他们精锐许多倍的杀手,他的每一发子弹都有着对应的目标,在他们认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做到了。比起精钢子弹,这个戴着黑超的男人所使用的陶瓷子弹更具穿透力。 他只射关键的一枪,每一颗子弹都毙敌首脑! 一个照面的功夫,不足三秒,己方已经被这个男人灭去了一半! “熄灯。”熏漠然开口。 “了解!”唐威开启夜视功能,同时远程切断了VIP区的电源。 一切隐入黑暗中,熏拿来遮脸的黑超其实根本就是个夜视镜,在其他人完全看不见的环境里他却像是被赋予了猫瞳般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熏松了手,从墙壁上跃下,他在熄灯的同时射出两发子弹,抹去两个目标,落地时两名杀手也应声而倒。 “成功剔除五人,还剩一个。资深记者唐威为您即时报道!”唐威直接在那边玩了起来。 熏没理他,淡定地以一种惊险角度躲过对方的子弹。 咔哒—— 对方的枪空了,熏看到仅剩的最后一名杀手从后腰抽出了一把半米长的猎刀,以极致的速度朝他扑杀过来。 “居然拔刀啊。”熏说给自己听的喃喃着。 一道银光从熏的袖子下闪过,约有10厘米长,直径6毫米的银色圆柱金属从袖中滑入他的手里。筷子般的金属棍底端闪着暗红色的小点,熏的拇指飞快扫过那个小红点—— 嗡——地一声,半米长的红色光束从那根金属棍的顶端射出,让他犹如在手中握着一道血红色的光! 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杀手几乎已经绝望了。 那是红镭射,这玩意儿连钻石都能切割成碎渣! 杀手持刀横向砍过去的时候,熏只是轻轻转动手腕,让那束光转了个方向,于是来不及收势的杀手直接扑在了红色光束上。 “这里由资深记者唐威为您报道!目标全部剔除,任务完美结束!” “你很烦。”熏带着露指手套的拳头轻轻抵在杀手的额头,将他推开,尸体倒在地上,比起其他人他死得比较惨,身体差不多要被那道光切成两半了。 “笃笃笃——”熏用中指轻轻敲了敲房门,“客房服务。” 唐威插嘴道,“外面动静那么大,他不可能来给你开门的。” “不需要!”里面的人果断拒绝,有慌乱的金属碰撞声。 下一秒熏一脚踹开了门,带着黑超四处扫了扫,发现了一个密码保险柜。 “虹膜扫描生化密码。”熏敲了敲保险柜,而后看着床上满头冷汗的男人,淡淡道:“你过来一下,我要的东西在这里面,你的虹膜是可以打开的吧?” “你你……你做梦!”男人有些发福的身体显示他根本不是杀手。 熏打开灯,然后摘下了黑超,他的眼神中有某种东西瞬间击中了男人的心脏,压迫得对方几乎心跳停止,惊悸得不住喘气。 唐威皱了皱眉,熏怕牵连左翼从来不在执行任务时露脸,要么戴着黑超,要么就在双眼上蒙一层黑色透视缎带。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熏压根不必担心自己的脸被那个男人看到—— 一般来说,动用这种人类虹膜识别的保险柜,那么相关负责人则必须要被严密保护起来,因为一旦偷盗者雇佣非法分子窃取内部东西的话,对方为了省事会把负责人的眼球给直接挖出来。 熏就这样做了。 两分钟后,熏捏着极其富有弹性的人类眼球放在了保险柜的扫描仪面前,柜门应声而开。 “事实上我非常讨厌被人耍着玩的感觉。”熏慢悠悠从里面拿出封条完好的文件,捏了捏,挺厚的一小打,可能有十多张。 他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全是白纸。 “你干啥啊!”唐威看着熏慢慢撕开了封条忍不住捶桌喊道:“那是雇主的东西!你拆了咱就拿不到钱了!” 熏扬了扬一打白纸,“本来就是笔拿不到钱的任务。” “……”唐威隐约猜到熏应该是知道什么,不过平白损失了一笔薯片费还是让他很不爽,“啊啊!所以你今晚才这么没干劲儿啊!岂可修!我要再接几个任务把今晚的损失捞回来!”王室他可惹不起,就算是猎人网站的大BOSS在王室面前也必须忍气吞声啊! “这份答卷还满意吗?”熏对着死气沉沉的空气说话,他从进来时就注意到了隐藏在窗帘后面的声纹鉴定仪器,但是管他呢,他的声音在这个世界里是没有记录的,“不得不说,你有点惹到我了。这次是为了网站的信誉才出任务,再有下次,就直接杀到禁宫了,好自为之吧,走了。” “喂!你跟王室说话会不会太狂了点啊?”唐威叽歪道,明知道对方是王室还敢这样说话,出门忘记吃药了吧! “我故意的。”熏低声说。 “哎……好啦,你快点走吧,警察很快就到了。”唐威抓着头发随手关了全屏监视画面,点开其余任务详情,查看接单杀手的近况,当他瞄到右下角不知何时弹出的小信息气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熏一把火扬了那些白纸,射绳枪激发牢牢射入阳台墙壁,钢索抽动,熏从高空急速坠落,这种比速降钢缆更危险堪比自杀的的速降方式大概只有他才会用了。 “我……我说啊……”唐威的声音在发抖,“你听了别激动啊,我刚刚才发现……我设在那臭小子身边的两个杀手不知道被谁给杀了……” 熏猛地攥紧钢索,急速中手心多出了一条血痕,“你再说一遍!” 他几乎是怒吼着,稳稳落地,迅速拽下钢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孤狼,那一瞬间唐威隔着电脑屏幕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血光冲天。 老天保佑那臭小子别出事!不然老子就完了!唐威的心的痛哭:“我我我我说你先别激动嘛!他身上的信号源还在,坐标40577.36——53642.08!”唐威激动的报出地址,“Asp酒店,妈的!最显眼的全景大套房!那小子的位置就在客厅!” 他报出坐标的时候熏已经火力全开杀过去了。 左翼被人一手刀敲晕,嘴上贴着胶带,手腕也被胶带缠着绑在身后。 他在一阵浑身酸痛中醒来,脖颈像落枕般疼得他几乎直不起脖子。左翼在地上打滚一圈,调整好身体打算站起来。他咬着牙在地毯上蹦来蹦去,四周静悄悄的,那个人女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得想办法把这些胶带弄开! 缠了太多道了,左翼的力量根本不够! “唔……”左翼无意义地呜咽了一声,沮丧地蹲在地毯上,然后他注意到了脚踝上的黑色金属环。 对啊!有熏在,熏一定会来救他的! 不过那个女人去哪了呢?对方明摆着是冲着熏来的,在四周设伏了么?他忽然又惴惴不安起来,会不会熏在他昏睡的时间里已经来了?被对方抓住了?那女的拿自己威胁熏? 左翼发挥这个年纪懵懂的无知开始了各种脑补,他开始陷入漫长的自己吓自己了。 所幸熏没让他想多长时间,黑色的残影破窗而入,巨大的落地窗轰然倒塌,冰凉的夜风吹袭进来驱走满室的暖意。 左翼吓了一跳,扭头就看到了熏在一片玻璃碎屑中红着眼迅速冲到自己身边,“有受伤吗?对方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有没有给你注射什么东西?有没有被打?”他一边解开左翼的束缚,一边快速问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前面都没有,但是后面一条果断有! 脖子到现在都还很疼!左翼噙着泪重重点头,看到熏的一瞬间所有委屈都从心里冒上来。熏看着他的反应瞳孔紧缩着,撕下封着他嘴巴的胶带,左翼连忙嗷呜一声抱住熏。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而近,左翼的哭声戛然而止,熏冷冷注视着声音的方向,抽出了腰间的格洛克。 门被推开,长发黑到发蓝的漂亮女人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的打我!”左翼一头钻到熏的身后,他也不管现在这种像小孩子跟家长告状似的行为有多掉价了,指着十六月夜就大喊。 第三十三章 “熏!” “十六?!” 这是左翼第一次听到熏用这种惊怔的口气说话。 他抬起头,诧异的神色在熏的脸上一览无余。直觉告诉他,这两人认识。 十六月夜快步走上前来,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浑身是水,从上到下是咖啡色的针织衫,宽松的领口露出她两边精致的锁骨,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包裹着她细长的腿,脚上是一双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她本身的净身高也有175CM,再踩上这么一双鞋,身高都快赶上熏了。 左翼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真的非常美。 她此刻眼里闪着水润的光,看着熏,像看着良久才归的丈夫,搞得他心里很不爽。 三个人各怀鬼胎的沉默着,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直到被忽略已久的左翼抓住他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没事了,她不是敌人。”熏回过身安慰似的摸了摸左翼的头发。 熏看了十六月夜一眼,没说话,而是拉着左翼的手将他带到卧房去,“今晚先在这里睡吧。” “那女的是谁?”左翼臭着脸,任由熏将他身上的外套扒下来,顺从地爬到床上。 “以前的部下。”熏说。 左翼一怔,“所以说……她也是来自十年后?” 熏点点头,他长眉微蹙,很显然十六月夜的出现打乱了他某些决定。 左翼在床上抱着枕头,盘着腿晃来晃去,像个不倒翁,有心事的不倒翁。 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漆黑的眸子深沉得犹如锁进了一个黑夜,他似乎有些忧愁? “干嘛?搔得很痒。”左翼歪头在肩膀上蹭了蹭脸。 “没事。”熏轻轻笑了笑。 外面响起礼貌性地敲门声,十六月夜推开门,面无表情道:“我可以进来吗?” “我们去外面谈。”熏漠然起身。 左翼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就在这里说!我也要听!” 他总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有点不对劲,照理说,在一个人回到过去的情况下忽然发现有另外一个人跟他一起回到了过去,俩人的反应就算不欢呼雀跃也不该这么冷漠啊! 这个女人的反应倒是挺正常。 十六月夜眼神不善地看了左翼一眼没有表态,她双手环胸抱在一起看向熏,在等着他的回答。 “那就在这里说吧。”熏坐在床边,左翼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开,“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到这里来了吗?” 至此熏也明白过来,唐威透露的讯息中,那个一直在追查自己的女人就是十六月夜了。 “不知道,我想应该没有,除了发现你的踪迹,这里找不到任何人的信息。”十六月夜遗憾地摇了摇头,如果熏最初不是以为只有自己到了十年前,那么他执行任务时就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杀人特征,她也永远无法找到他。 左翼静静地听着,不打算参与他们的谈话,自己好像也插不上嘴。 十六月夜说:“只有我们俩。” 熏不置可否,他原本以为只有自己重生到了十年前,但是现在十六月夜出现了……他不能确定这里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也许在那次事件中死去的所有白旗班杀手都到了这里也说不定…… 那情况就太恶劣了,十年后的白旗班可全都是他的敌人! 左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抓着熏的袖子有点紧张地拽了拽,趴在他耳边道:“你们那时候的白旗班,不都是特赫的忠犬嘛,这个女的应该是你的敌人吧?”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站在门口的十六月夜根本听不到。 熏为了让他安心,低声道:“把我推出去的是特赫,最后执行枪决的是费雷德,十六应该不知内情。”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 十六月夜是白旗班所有人中对特赫最忠诚的一个,就算是到了十年前的现在,她也是忠于特赫的,他们立场不同,明白这一切的熏是不会把自己太多的暴露给她。 “这是左翼,”熏说,他有必要强调一遍左翼的身份,防止以后有人再随便对他下手,“十年前的我。” “我知道了。”十六月夜垂下睫毛,冷笑了一下。 他们长得太相像,除却气质上的不同,别人一看根本就不怀疑他们是亲兄弟。 熏面无表情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不会再动他了。”十六月夜皱起眉,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熏有点动怒了,因为眼前这个少年。事实上她完全没想到熏会去保护过去的自己,杀手是不一样的,就像十六月夜自己,她就算重生到了十年前都没有兴趣去找这个时代的自己。 所谓的“自己”,在他们眼里就只是思维本身,不管是过去的自己还是未来的自己,只要拥有独立的思维,那都是“其他人”,这种思想在杀手的脑子里是不可逆的。 可是作为白旗班的王牌,熏就是这样打破了某些冷漠的守则。 这让十六月夜有点措手不及,那些表达重逢惊喜的话,硬生生被熏的态度给堵了回去。 他们的对话始终没有透露出任何让左翼感兴趣的话题,时至半夜,左翼忍不住趴在熏的肩上假寐,熏以为他睡着了,便放平他的身体让他好好睡。 这一动左翼就醒了,继续装睡,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熏道:“我们出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左翼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蹑手蹑脚贴到门边去偷听。 “我不敢相信那是你!”十六月夜一改缄默的属性,不可置信道:“你简直就是塑造了一个会到处乱跑的软肋!” 熏冷冷开口:“这和你没有关系。” 十六月夜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踩来踩去,“这一点都不像是你会做的事!熏,今天抓住他的人如果不是我怎么办!” “我会杀光所有想伤害他的人,”熏点燃一根烟,袅娜的烟雾缠绵在他英俊的侧脸。他的语气拿捏得很好,像是刀片划在冰壁上的声音,“十六,你也不例外,别做任何惹我不高兴的事。” 门后面的左翼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心脏跳动得很快。 “我们是同伴!”十六月夜强调这一点,“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保护他,那个小鬼根本就是累赘!明明那些人你都毫不犹豫地杀了,面对过去的自己,你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那些人?哪些人?左翼好奇地挑眉,继续听下去。 熏答非所问:“十六,12月份内阁的晚宴邀请函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十六月夜点点头。 “内阁计划了一场明目张胆的刺杀,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你有什么打算?”熏说。 十六月夜被他强迫地终止了上一个话题,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女王有替身,特赫陛下曾经在这场刺杀中受过伤,我已经把当天特赫陛下的所有行程查清楚了,我会去保护陛下。” 果然是站在特赫那一边的啊。 熏微微虚了一下眼睛,不屑道:“你叫的太早了,他还不是王。” 这一世他不会再成为王者。 “迟早的事。”十六月夜说,“那小鬼你到底要怎么办?列入禁宫后,你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他身边了吧。而且在以后,如果他被谁抓住,会牵制你的。” 十六月夜马上体现出杀手的无情素质,冷声道:“你下不去手,我去替你杀了他!”说着从裤脚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左翼表示很无辜,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十六月夜,你好像忘记我刚刚说过什么了。”熏用上了警告的语气,他是个至强至暴的人,敌人是谁他是无所谓的,只要斩开就行了。 “你不应该有任何牵制!”十六月夜坚持自己的想法,在她眼里,过去的熏根本就不是熏。 “他是年少时的我,没有他就没有我,”熏说,“你能保证他消失了,我不会消失?” “……”十六月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禁有些怔住,“你保护他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熏默认般的沉默着,左翼看不到他,不知道他现在脸上挂着的是什么表情。 左翼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熏这么保护自己就是因为这种理由,这让他心里有点难受。 好吧,是很难受。左翼揉了一下眼睛,蹲在门边,房间里没开空调,冷得他有点瑟瑟发抖。 “这不成立,”十六月夜的声音,“你大可不必保护他,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所以说他成长的过程是很平安的,你打从最开始就不必和他扯上关系!” “蝴蝶效应。”熏淡漠道,“我少年时可没遇见十年后的自己,左翼不一样,我的出现已经或多或少改变了一些事情走向。”熏有点不耐烦了,他决定如果这种瞎掰的理由还不能搪塞过去的话,就把这个女人就地解决好了。他绝对不会把任何风险留给左翼,虽然不知内情的十六月夜会是个很好的帮手,除去略有点可惜。 幸而十六月夜沉默了良久,选择妥协。 她觉得熏说的有点道理,至于是否成立,她自然会有办法去验证。 两人的谈话结束,左翼晃了晃神儿,他站起来的时候熏刚好推开门,视线碰上的一刻两人都有些怔住。 “怎么没睡?”熏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我、我起来去厕所!”左翼慌忙道,刚要走两步悲催地发现腿不知不觉蹲麻了。 左翼:“……” 熏:“……” 熏弯腰将左翼打横抱起来,左翼大叫:“别动!腿麻了!” QAQ好痛苦! 熏没理会他,抱着他穿过客厅,“我们回家。” 第三十四章 凌晨一点,左翼抱着膝盖蹲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扭着头看向窗外一片璀璨的城市之光,眼睛有些刺痛。 “不是回家吗?”左翼说,这完全是跟家里相反的方向啊。 “十六月夜的立场很微妙,未来我们会成为敌人。”熏说。 左翼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没有听清熏在说什么,自顾自道:“我从以前就在想啊,以后可不可以在海威买一栋海景别墅,我们在那里生活……熏不做杀手不行吗?” 熏没有任何的迟疑,声音也没有掺杂任何宠溺的味道,冷漠说:“不可能。” “……嗯,开玩笑呐。”左翼轻声回答。 熏的口气软下来,颇有些无奈道:“你刚才,是不是都听见了?我以为你睡着了。” “对,都听见了。”左翼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他拿后脑勺对着熏,等他解释点什么,可是熏没有,他一路沉默着开车朝一个陌生的方向驶去。 左翼偷偷摸摸抹掉从眼角滑落到鼻翼的眼泪,动作小心得像是木偶怕被人发现他会动一样。 他从以前就想过熏这么保护自己的原因,想过很多,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接受了,可是那种理由从熏的口中说出来时,他忽然就慌了。 他觉得自己挺傻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熏都不可能伤害他抛弃他,明明只要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啊,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很悲伤,那种悲伤的感觉就像被绑在涨潮的海滩,绝望地默数着自己要被溺毙的时间。 跑车在一栋私人豪宅前停下来,熏打开副驾驶的门去抱左翼,看到他微红的眼眶时愣了一瞬,左翼连忙把头扭向另一边。 “这是哪儿啊?”熏将他抱出来的时候左翼尽量稳住声线问。 “薯片星人的家。”熏说着大步往里走。 哦,那个爱吃薯片的大叔啊,居然住这么奢侈的宅院。 跟外面不同,唐威的家内里有些空荡,一楼的大客厅铺着厚厚的一层羊毛地毯,一个单人沙发,两大排书柜摆满了密密匝匝的书籍,地毯上摆着一张水晶矮桌,放着一台笔记本,旁边散乱放着几本书和没拆封的薯片。 左翼随便扫了两眼,全是一些晦涩难懂的电子软件和生物、化学之类的书,看不出来,那个大叔还挺有深度的。 熏抱着他直接走上二楼,踹开某个房间,正在换衣服的唐威被吓得一哆嗦,忍无可忍大喊道:“你就不能敲一下门再进来么!” 他房间里铺着一层羊绒捻纱地毯,熏这才把没穿鞋的左翼放下地,“我的东西呢?” “刚刚取回来!”唐威负气似的穿好褂子,不满地瞪着熏,指指旁边放着的黑色长形箱子。 熏圈住左翼,将他脖颈上的红宝石坠子解下来,然后走到一边拎起箱子走出去,“你的工作室借用一下。” “?”左翼有些愕然。 “哎哎!”唐威凑过去,抱住左翼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啧啧啧,到底是小孩子,吓哭了吧。” 左翼不耐烦地拍开唐威的爪子,“能不能给我找双鞋?” 他的鞋落在酒店了。 然后唐威拎了一双粉红色的棉拖鞋丢到他面前。 左翼:“……” “我的鞋你穿上又大了,将就一下吧。”唐威摊摊手,穿着一身印有超人S标志的睡衣扭到电脑前敲了两下。 他的卧室很宽敞,放置着四五台电脑,床上还扔着一台笔记本,柜子里全是薯片。 左翼本来以为唐威的家会到处都是垃圾,衣服乱丢,啤酒罐乱放,现在看来这个宅男还是有经常打扫房间的。 “那家伙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们要不要来盘游戏?”唐威提议道,他的思维模式跟孩子也差不多,和左翼沟通起来完全没有代沟。 “没兴趣,你的床借我睡一下。”左翼的心情差爆了,往床上一倒。 唐威不知从哪儿捏出一根棒棒糖,扑到床上诱哄道:“臭小子,要不要来根棒棒糖?” 左翼闭着眼睛没鸟他,接着他感觉到头皮一痛,唐威拔走了他的一根头发。 “做什么!”左翼不悦道。 唐威笑眯眯道:“DNA鉴定!” “和谁?我跟你又没有关系!” “当然是和那个抖S了!说起来我对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好奇到死啊,要不你就跟我说吧,省得我再麻烦一遍了。”唐威讪讪笑起来。 “想知道?来叫声哥哥听。”左翼露出促狭的笑容。 “哥哥。”唐威字字清晰。 “真没节操。”左翼翻了个白眼继续装死,随便唐威在旁边怎么闹腾就是没反应。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两个小时后熏从隔壁的工作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左翼的红宝石吊坠。 “他睡着啦。”唐威叼着棒棒糖蹲在椅子上打游戏。 熏拿着吊坠在唐威面前晃了一下,“记忆这个信号源,他脚上的17式作废。” “你就是去改装这玩意了?”唐威边说边着手执行。那个吊坠底部多了一圈细微的金属托环,绳子也由原本红色的编制绳换成了黑色某种不明材质。 “你在防谁?”唐威问。 “跟你无关。”熏轻手轻脚将吊坠重新给左翼戴上,扯过被子给他盖好。 唐威努努嘴,今晚这一大一小看起来都挺不开心啊,自己还是不要去往枪口上撞了。 唐威是个夜猫子,白天才是他睡觉的时间,于是在左翼霸占着他的床的时间里,他打了一夜的游戏。而熏则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看了一整晚。唐威忽然就觉得自己绝对是个电灯泡的存在。 翌日左翼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唔唔声,在被子里抻了个长达五秒的懒腰。 他起来后就看到唐威一副快死了的样子直勾勾地瞅着他,“你睡完了没有?轮到我了吧。” “……”左翼顶着一头乱毛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你家这么大就这一张床么?” 唐威抓狂道:“我家这么大就我一个人!我闲着没事买几张床来吃啊!” 左翼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这期间对于是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入睡的唐威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偏偏那个抖S还耳提面命在他睡醒之前不许打扰他。 “熏呢?” “不知道!”唐威以一个跳水姿势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左翼有点凌乱地找到盥洗室,用一次性牙刷洗漱,完事后才想起来熏不见了。 他打开卧室的门,熏就在外面的走廊上,沉默地抽烟。 “我们回家呗。”左翼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 “好。”熏回身去牵他的手,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有好多话想对左翼说,嗓子却像是被堵着一样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 左翼穿着唐威的粉红拖鞋下楼,熏折回去将那个黑色箱子提出来,另一只手牵着左翼。 他们心照不宣的都不提昨晚的事,都知道提出来谁心里都不好受。 “我死了……你真的也会死掉吗?”左翼盯着脚上的粉红拖鞋,低声说。 “会。”这是一个很坚定的答案,对熏来说是另外一种意义。如果左翼真的出意外了,那他应该会疯狂的报复社会,然后跑去玩个自杀什么的。 左翼却是照着他昨晚的逻辑理解了,他觉得熏是承认了,承认这么滴水不漏地保护他就是因为他出事他也会出事。 熏打开车门,左翼却爬进了后座。 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没再说话, 路上车厢里死一样的寂静,左翼托着腮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漫不经心地嗳了口气。天气放晴了,左翼整个人都蔫了。 回家后两人都没再交流,吃过饭后左翼收拾收拾就该去学校了,他打开一直扔在家里的手机,里面存了好几条未接来电。王一的两个,林浩然一个,委员长四个。 左翼拨了最先显示的程蓝蓝电话,没响几下就接通了。 程蓝蓝道:“你干嘛去了?打你家座机都没人听。” “没在家,什么事啊?”左翼口气有点恹恹的。 程蓝蓝听出他心情不太好,直接道:“也没什么,学校通知提前上课,前两天一直下雨不是嘛,学校整了个给偏远地区的抗洪救灾捐款活动,你没来,王一给你捐了。” “捐了多少?” “一人两百。” 左翼哦了一声,又跟程蓝蓝闲聊了几句就挂了通话,转头跟熏喊道:“学校提前上课了,我现在得去学校。” “知道了,马上送你去。”熏在厨房洗碗。 左翼忽然想到什么,跑回房间翻出昨天在林浩然那里拿的IGOOD快速成像相机,挪到厨房门口轻喊道:“熏。” 熏转过头,咔嚓一声,相机吐出一张他在洗碗的照片,叼着烟帅气得像个雅痞。 左翼立马抱着相机跑远了。 “……” 他回到房间,眼眶有点泛热,他拿出笔在照片两侧的空白处写道: 你身边是我觉得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因为好温暖。 然后他小心吹了吹,将照片夹到书里,又抱着相机跑出去。 他很清楚自己离不开熏,不管他对自己抱有什么感情,他都决定不去在乎,只要熏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这种想法卑微得有点可怜,左翼自己也知道。 他在熏开车时也拍了一张,那种冷漠的专注神色霸气侧漏,左翼想他再拍几张就可以明标价码拿到学校去卖给那些女生了。 “忽然间是想干什么?”熏目不斜视地问。 左翼晃了晃照片,开玩笑道:“一张十五块怎么样?拿去卖一定能赚好多钱。” 他才不会真的拿去卖,绝对不给任何人抱着熏的照片意淫的机会!(熏=皿=:你想多了。) “小鬼。”熏在左翼下车后忽然叫住他。 “什么?”左翼挂着挎包凑到车窗前。 熏从里面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昨晚听到的,都忘掉。” 左翼涩涩笑了一下,转身挥手,“我已经忘啦!记得晚上来接我!” 熏看着他强颜欢笑蹦跶进校门的身影微微皱起眉,那双只要凭凝视就可以让普通人腿软的眼睛里堆满了密密匝匝的心疼。 第三十五章 左翼回学校的时间刚好是午休时间,班里基本没什么人,倒是林浩然和程蓝蓝都在。 “心情不好?”林浩然在旁边过道上拿着乒乓球拍在颠球。 “没有,我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么?”左翼恹恹地把挎包甩到桌子上。 前面在复习功课的程蓝蓝抬头道:“你脸上写着‘我挺难过的,别理我’。” 左翼长叹一口气,不愿多说,“王一呢?” 林浩然颠着球接口道:“在体育场,打球呢。” 左翼一个电话甩过去,就听见王一在那头大喘气,“什么事儿啊,你来学校了?” “嗯。” “那你过来呗,跟费雷德决一死战呢,顺便给我带瓶水。” 左翼把电话挂了,“他居然还有心情打球!” “你是指灵灵的事?”程蓝蓝转过身,右手熟练地转笔。 林浩然道:“王一现在的态度是无所谓,灵灵不愿意分,他也不说什么了,就空摆着个情侣头衔呗。”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不就是被甩了咩。 左翼拿着一瓶运动饮料盘腿坐在室内篮球场观众椅上,旁边林浩然还在颠球。场上王一被费雷德虐得死去活来,费雷德飞身扣篮,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鬓角,男子气概爆棚。 他是高三生,任何方面都比王一要强,等球落地,费雷德早已撤回中线宣布比赛结束了。 王一擦着汗朝左翼走过去,接过饮料灌了几口,“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平常水火不容的几个人,经过没有任何摩擦的几个月沉淀,也就没最初那么剑拔弩张了。费雷德让他们吃过亏,他们也让费雷德吃过亏,真算起来两边谁都没占着便宜。 费雷德穿着一件灰色运动背心,裸露的肩上有一处明显的疤痕,那是熏当初用匕首扎出来的。就是这一下,让费雷德对左翼的兴趣转移到了熏身上。 左翼见费雷德走过来,估计又要说什么关于熏的事,连忙站起来往更衣室走。 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费雷德说话,不对,任何时候他都不想跟费雷德说话! “哎,愣子。”左翼踹了一个隔间的门,王一正在里面换衣服,“你上次怎么回事啊?” “跟费雷德拼酒,没拼过。”里面传出王一讪笑的声音。 “切,我以为你是因为灵灵的事伤心而去买醉呢。”左翼说。 王一沉默良久,里面是他换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左翼意识到不该拿刀子往他伤疤捅时王一道:“一点点啦,哎——说实话我真的挺喜欢她的。”门打开,穿戴整齐的王一从里面走出来,给了左翼一个熊抱,“算了算了,兄弟才是最好的,来给兄弟亲一个!” 王一在左翼脸上印了一个口水印,刚巧林浩然颠着球进来看见了,顿时怒从心中起:“好啊!左小翼!你不跟我好!跟他好!” “滚滚滚!”左翼不耐烦地擦脸上的口水,忍不住笑道:“少添乱!” 林浩然哈哈大笑扑过来,球也不颠了,三人抱做一团,神经病一样笑个没完。 笑着笑着左翼眼眶就红了,他想到熏曾经说在未来王一和林浩然都翘辫子了,不由得将两个人抱得更紧,这两份情谊对他来说太珍贵了。 “左公子今儿看起来挺不开心啊。”三人勾肩搭背回去的时候王一说。 “……”左翼心里腹诽道我是有多不开心!我长得就这么不开心么! 左翼的精神的确很差,心头上压着事儿,上课时什么也听不进去。 一颗粉笔头准确无误地砸在他头上,左翼吃痛的眨了一眼,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漫不经心道:“左翼,不想听到走廊上站着。” 就算考上百名榜,在老师眼里他仍然是个差生。 左翼烦得要死,把书一摔,就以差生的态度踢开椅子走出了教室,到走廊上罚站。就是有些事,你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某些人的认可。 林浩然坐在靠窗边的位子,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偷偷从窗口递出去给左翼。立冬的天气,外面的温度比教室低多了。左翼裹着林浩然的外套,手往兜里一揣,感觉到一个硬硬的盒子。他从林浩然的外套里掏出了一盒牛奶糖。 “……”左翼转头往教室里看去。 林浩然正笑着托着腮,一手转着笔冲他微笑。 左翼剥了一颗糖丢到嘴里,甜到让他觉得牙疼。嚼着糖,烦乱的思绪忽然就消了一半。 晚自习结束后跟两个死党下了教学楼,在楼下分手,左翼因为熏的关系可以不住校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于是走出校门的左翼迎来了今天第一弹天雷。 十六月夜倚在车门上,穿着一身复小皮装,黑蓝长发高挽,左边鬓角垂下一缕微卷的长发,容貌完美,只是那张脸犹如冰封般冒着寒气。 看到她左翼第一个反应就是跑,沿着马路牙子狂奔!他可不想再给这女的一记手刀敲晕过去。 十六月夜不紧不慢地钻进车里,跑车轰然提速,马上就追上了左翼。她开车慢悠悠地跟着左翼,冷冷地看着他,“上车,熏让我来接你。” 左翼立马原地驻足,有些微喘地看着十六月夜。 两人在路灯下沉默的对视,这跑车的确是熏的没错。 见左翼迟疑,十六月夜略显不耐烦道:“你可以和熏确认一下。” 不用她开口左翼已经这么做了,他往前走了几步躲开十六月夜,拨了熏的电话。 第一遍没打通,左翼已经有点火气了,他又拨了第二遍,响了很久熏才接起,声音有点慵懒,“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左翼叫道,“你去哪了?为什么是这女的来接我!”就算不用说,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很讨厌这个女的! “我暂时抽不出身,十六不会伤害你的,乖乖和她走,吃过饭她会送你回家……”熏淡淡地说着。 左翼没等熏说话就怒气冲冲把电话挂了! 什么叫抽不出身!以前再怎么忙他都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外等着他的!哪这么巧这女的刚出现他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你就是不想管我了而已!”左翼下午在外面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精神本来就很差,心里难过得要死,晚上熏又来这么一出,他顿时就怒了,举起手机就要摔,忍不住想哭。 十六月夜驱车上前,摁了一下喇叭,冷声道:“一年级,可以上车了吗?” 左翼僵着,仇视了她半秒,果断把手机揣兜里,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手机是熏给他新换的,高级定制机,要真摔了他指定得心疼死。再说了,这车是熏的,熏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 “之前要是吓到你的话,我道歉。”十六月夜油门踩到底,冷着一张脸平视前方,轻轻脆脆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车厢中,“我当时没想过要伤害你,不过是看到你脚上的追踪器,为了找熏在把你绑走。” 左翼扁扁嘴,没搭理她,一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十六月夜带他去了餐厅,可能是熏嘱托过,这家餐厅他以前和熏经常过来吃饭,左翼很喜欢吃这家的煎羊排。 两个人一路无话,左翼轻车熟路地找到他来吃饭的固定位子,女服务员立刻把菜单捧上来。这里的服务生基本对他都有印象,以前他身边都跟着一位个子很高长相英俊的男人,侍者私下都觉得他们是兄弟,今天那位“哥哥”不在,换成了一位压艳群芳的女人,举手投足间的傲气让所有女性都自惭形秽。 “黑椒香煎羊排,配菜要芦笋。”左翼低着头,指尖一路从配菜栏划到饮料栏,“不要甜点,饮料要芒果汁。”一口气说完,他将菜单合上递给侍者,面无表情地瞅着十六月夜。 “晚餐我不建议你吃油腻的。”十六月夜低垂着眼帘,漠然道:“番茄意面,一杯拿铁。” 左翼在她对面摇头晃脑,削薄的唇开开合合,那是一句很嚣张的无声的“要!你!管!”。 十六月夜不以为意,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左翼那张青春无敌的脸,在温暖的灯光下像是抹上了一层甜腻的奶油。盖住脖子的短发漆黑而柔软,稍微有一点遮住眼睛的刘海,眉毛的线条隐隐能看出熏那种极致冷漠的影子,被浓密睫毛包裹着的琉璃般的眼珠却和熏一点都不一样。 他的眼里全是生命的活力和光明,而熏的眼里只有无边的黑暗。 “看着你我的心情挺复杂的。”十六月夜说。 “看着你我的心情也挺复杂!”左翼毫不示弱道。 “一年级,我已经道过歉了。” 左翼切着煎羊排,强调道:“我叫左翼,左右的左,羽翼的翼,懂?” “好。”十六月夜耸肩,“等你高中毕业了,我会考虑叫你的名字。” “你真令人讨厌。”左翼毫不掩饰他对十六月夜的抵触。 “相信我,以后我会做出令你觉得更讨厌的事。”十六月夜轻描淡写地说着,她用叉子卷起意面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着,优雅地犹如骄傲的公主。 “我不会和你有交集的,你做什么都跟我无关。”左翼恹恹开口。 “我把熏带走也没有关系?”十六月夜轻挑地笑着。 她想从左翼脸上找到即使一丁点的惊惶或者诧异,但是她没成功,因为此时的左翼看起来气定神闲得好像压根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不可能的。”左翼漫不经心道,动作娴熟地切下一小块羊肉放进口中,“你左右不了他,相反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十六月夜那双漂亮的眼睛,促狭一笑,“我就可以。所以你就也不要妄想从我身上下手,熏会把你碎尸万段。”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要这样警告我,”十六月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些惊怔,“不过在你真正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我并不打算做什么。而且,我和熏是同伴。” 左翼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同伴啊,被熏所承认的同伴只有那个薯片星人大叔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左翼觉得自己在十六月夜面前算是扳回了一局,把之前丢的面儿又挣回来了。 “一年级,你好自为之。我不管你是不是熏的少年时,对我来说,熏就只有那么一个,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解决你。” 言下之意是警告自己离熏远点么? “恐吓我?”左翼挑起眉,两人对峙一会,左翼猛地摔了叉子,最后喝了一口芒果汁,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也不要吃了,送我回去。” 这一点十六月夜倒是没有迟疑,马上放下叉子唤来侍者结账。 左翼站在冷风中深呼吸,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要淡定!绝对不能再在那个女人面前丢面儿!要淡定!他本身并不是个好胜心强的人,但是因为有熏这一层关系,让他不自觉把十六月夜当成了假想情敌。 回到家后左翼就淡定不下来了,在客厅走来走去,脑中形成一个数据对比—— 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十六月夜。脸蛋,男女没法比。身高,比不过!那女的净身高都一七五了,再加上高跟鞋……左翼直到现在才一七一,不过这点他倒是不不着急,熏的身高大概在一八六左右,他现在才十五岁,还会长的。恩……身材,比不过!气质,比不过! 左翼又开始自己跟自己纠结了。他回房间翻出一瓶消毒喷雾,抓起从十六月夜那里夺回来的车钥匙就冲到了地下车库。打开车门拿着喷雾对着驾驶座好一通狂喷!然后用车里的纸巾仔细擦干净,叉腰看了一会,啊,还有方向盘!又是一通狂喷,他要把十六月夜所有碰过的地方都消毒一遍才甘心! 闹腾一晚上,他回家后懊丧地跳上沙发把小抱枕甩得到处都是,夜里没有等到熏他就不知不觉趴在沙发上睡了。 他懊丧地跳上沙发把小抱枕甩得到处都是,闹腾一晚上,没有等到熏他就不知不觉趴在沙发上睡了。 凌晨三点钟,熏推开家门时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就知道左翼肯定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上前一看果然是这样,睡姿豪迈得趴在沙发上像个小王八。 空调没开,客厅里有点冷。 熏刚在寻思怎么才能在不将他弄醒的情况下把他抱去卧室,左翼在这时忽然一咕噜爬起来,把熏吓了一跳。 “你去哪里了?”左翼凶巴巴得像教训丈夫的管家婆。 第三十六章 左翼一怔,抬手抚上熏的脸,细细摩挲着指尖下的一道细长口子。 明明中午分开的时候还没有这道伤痕的。 “是不是我晚上打电话给你时打扰到你了?”现在想来他这火发得也太任性了,熏是全职杀手,他工作的危险性是普通人很难想象的。也许熏这次是真的很忙,而他因为他没来接自己回家就发了脾气。 “没有,不小心划的。”熏微凉的大手抚上左翼光洁的额头,把他的刘海撩到上边,自己用额头贴过去,彼此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地缠绵在一起,“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左翼的大脑嗡地一声,呆滞的智商甚至都让他听不懂熏的话,满脑子只有熏的呼吸扑在自己皮肤上的酥麻触感。 “一点点烫,”熏说着要起身去拿医药箱。 左翼快他一步抓住他的袖子,像个老流氓一样直起腰亲在了熏的唇片上,然后他愕然清醒,在熏诧异的目光里左翼觉得自己都要原地裂开了。 “还、还你上次的!”左翼红着脸匆忙说完,连滚带爬地扑下沙发往房间跑,砰地一声把房门摔得巨响。 “……”熏沉默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以拇指轻轻按在了自己削薄的唇片上。 他看着左翼消失的拐角,漆黑的眸子暗无光泽。 左翼整个人蒙在被子下哆哆嗦嗦,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跑出去大吼两声!心里乱七八糟,全是‘他神经那么敏锐一定是发现了吧,不,不对我表现得也没那么明显他不会发现的吧’的纠结。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让熏发现,但他挺期待熏能说点什么,又有那么点矫情的小害怕。 熏推开门走进来,左翼马上闭眼心里默念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先把药喝了。”熏轻轻拉开他的被子,手中端着冒着氤氲热气的马克杯。 “……”左翼毛躁地坐起来,伸手接过杯子,仰头把感冒冲剂灌了下去。 熏又喂了他一匙糖浆,摸着他的额头说:“明天早上要是加重的话再给你请假,睡觉吧。”他转身去关了灯,到外面洗漱。 无视我的感情么!左翼在心底大吼。 但是马上他就底气不足了,房间的门没有关严,哗啦啦的水声从门缝露进来,像无数小鬼拿着锤子敲击左翼心脏的声音。熏什么都不表示才是正确的吧,因为有这样想法的只有自己啊……宠爱和爱不一样,熏只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而已吧。 而且他就是熏自己,说起来自己喜欢自己也没什么不对啊……但是自己和自己谈恋爱就不是正常的同性恋范畴了吧。熏是成年人,不会像自己一样幼稚,不会把爱情看得很重。 …… 左翼缩在被子下,感觉胃里暖暖的,心里凉凉的。 熏推开门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睡着了,听到动静又清醒过来,只是睁开眼睛一瞬又马上闭起。 感觉熏就躺在自己身边,反手圈住自己的腰身,鼻息下传来淡淡的刚出浴的味道。 左翼在他怀里哼唧道:“我忘记跟你说了,前两天遇上费雷德,他让我告诉你不要插手禁宫的事,军部注意到你了之类的。” “不是军部,是王室。”熏的身体往下陷了陷,将脸埋在左翼白皙细致的后颈处,呼吸轻轻蹭着他的皮肤,“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得很好。” “是哦,现在你有帮手了,任务执行起来更得心应手了吧。”想起十六月夜左翼就有点吃味,“你们以前真的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你想说什么?”熏闭着眼睛轻轻说。 “没有,”左翼小心翼翼说:“你以前……嗯……没谈过恋爱什么的?啊,我只是好奇问问啦,没别的意思,请教请教以后追女生方便嘛。”他干笑着。 熏慵懒道:“有啊,毕竟年龄不小了。” 左翼心里咯噔一声,几乎要转身掐着他的脖子问对方是男是女,“是吗……那你们怎么分手的?” “没有分手啊。”熏波澜不惊道:“就是十六,原本还以为到了十年前再也见不到她了。” “骗人的吧……”左翼心里的彩色玻璃哗哗啦啦碎了一地,声音轻颤道:“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情侣,你骗人。” 这一点熏倒是真的没有骗左翼,只是他们的相处模式跟正常情侣不一样而已,而且熏对十六月夜的感情也没有很深刻,甚至可以说有些淡薄。但是他不想对左翼解释,“原本都打算结婚的。” “我不喜欢她!”左翼马上表现出绝对的抵抗,转身看着熏的眼睛,“你不能跟她结婚!” 熏轻笑一声,“我们都没有身份证明,想结婚也结不成啊。” “如果有身份证明,你就会和她结婚吗?”左翼问。 熏点了点头,“我答应过她的。” 左翼不再说话了,他心里清楚,熏总有一天会弄到身份证明的。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尽管心脏像是被人当成抹布那样狠狠拧了一下,疼得他想痛呼。 “你说过你不会结婚的。”他想起那天熏在山顶说过的话,他把这句话当成了承诺。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十六也在。”熏说。 对啊,多完美的时间差啊。 左翼低声说:“你真的要结婚我也没意见,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不喜欢她,你不能把她带到家里来,不能在我面前提起她,也别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大颗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可是他低着头,熏看不到。克制着喉咙深处的哭腔,嗓子都憋得生疼。 左翼心想自己不是比不上那个女人,是她出手太快了。 想着想着左翼又开始自嘲起来,较真起来,十六月夜应该是自己的未来老婆了,他现在居然在吃未来老婆的醋……想到这一层他又有点哭笑不得。 左翼转身背对着熏,眼底是一片塌下来的乌云般黑压压的伤心。 “……”熏觉得自己玩过头了,这下自己倒是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翌日左翼牢牢裹着被子赖床,熏过来叫他吃早饭,他闷声闷气道:“我生病了,我不想吃。” 熏皱着眉上前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你已经退烧了。” 左翼有气无力地哼哼,“我不想去上学,外面好冷。” “刚刚立冬而已,别赖床了。”熏把空调又调高几度,然后一把掀开了左翼的被子,“快起床,你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左翼仍然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缩在床上,哼哼唧唧道:“我还没睡醒,再给我一个小时。” “一小时后早读课都结束了。”熏按上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然后一撒手,左翼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再扶,再撒手,左翼又一次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熏乐此不疲地不断把他扶起来,最终左翼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在床上蹦跶起来,“反正我现在已经迟到了,让我睡一下会怎样!”昨晚委屈了大半夜,还不让人好好睡觉啊! 熏一言不发,站起来出去了。 左翼又磨唧了一会,心想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么一闹腾睡意也没了,左翼只能爬起来穿衣服,出去洗漱,结果听到熏在外面打电话给他请假的声音。 “……”左翼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从熏身边走过去,到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餐。 熏拿着电话哭笑不得:“……” 左翼现在心里滋味难言,难过还是有的,不过知道没希望了还是默默松了口气,什么都没有剖白和熏之间就不存在相处时的尴尬,这也该庆幸了。 但是真的到熏结婚的那一天,他就会从这里搬出去吧。结果最后还是得自己一人,他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被熏宠坏了,以前从来都不会抱怨这些的。可他就是觉得很孤独,有人说真正的孤独,是就算有人陪在自己身边,还是会觉得孤单而无助。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出去吃饭。 两人到地下车库,熏打开车门的时候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看了左翼一眼,对方默默的耸耸肩,钻进副驾驶,冷艳高贵道:“这个位置是我的,你也不能让她坐。” 熏无奈地摸了摸左翼的头,刚想解释一下,就听见这小鬼以命令的口气道:“你也不能这么摸她的头发。” “为什么?”熏忍不住想笑。 “跟你有球关系。”左翼颐指气使,“快点开车。” “……”熏忽然又不想解释了,心想那我摸谁的头发又跟你有球关系,“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请问我可不可以跟她打KISS?能不能跟她上床?” ——不可以!不可以! 左翼心里马上就做出了拒绝,他一瞬间面红耳赤,炸毛道:“你爱跟谁上床关我屁事!” 熏笑起来,推档驶出车库。 因为早上熏的一通电话,老师对于左翼的迟到也没说什么。 中午下课后左翼跟王一和林浩然去食堂吃饭,对面是林浩然的女朋友秦小楠。 “左小翼同学看起来很毛躁啊。”秦小楠把林浩然夹到她碗里的西兰花吃下去,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左翼的碗沿,“有心事啊?饭都吃不下了。” “老子烦球的很!”左翼喝了一大口肉丸子烫,“今晚不想回去了,浩然我跟你睡!”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的美色的!”林浩然做恐慌状抱住自己的胸口。 秦小楠= =:“不好笑。” “你不是跟大哥吵架了吧?”王一轻描淡写道:“兄弟俩闹腾什么呢,跟小情侣闹别扭一样你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 “……”左翼被排挤得都快哭了。 第三十七章 这两天熏总是回来得很晚,经过上次左翼一闹腾他就不敢再让别人来接他了,可是每次把左翼送回家他必定要再出门,凌晨回来时身上都要多一道细长的刀口。任凭左翼怎么问都不开口,伤口很浅,也都不是伤在要命的地方,左翼索性也懒得问了。 左翼生日这天刚好赶上周末,王一他们几个人兴冲冲决定要拉上他晚上去人工沙滩烧烤。从早上开始电话就在不断地响,有些玩得平平淡淡的朋友也打电话来问候一声。 中午和熏在外面庆祝完生日,吃完饭回家的时候传达室递上来了一封信。 “还有份包裹。”门卫拎着个包装异常精致的超大巨型纸箱,外面裹着一层粉红色的包装纸,用粉红色的缎带扎着蝴蝶结。不是快递,明显是有人专门送来的。 “生日礼物?”左翼捏着薄薄的信在鼻尖嗅了一下,有股明显的香味,不禁开始猜测朋友里谁这么闷骚,送份礼物还搞得跟小女生表白一样。 “回家再拆吧。”熏抱过那个纸箱子,暗地里用力压了一下,纸箱马上被他压出一个凹陷,里面是软绵绵的,加之左翼身上的追踪器没有任何反应就没再试。 “肯定是个等身毛绒玩具。”左翼一手被熏牵着,一手捏着信,开始猜测里面的东西。 “可能是,也不是很重。”熏说。 回家后左翼马上迫不及待地就把箱子拆了,里面果然是个等身毛绒玩具,比左翼矮不了多少的毛毛熊。 一大一小都用“= =”这样的表情看着这个大玩具。 毛毛熊还抱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台D&C学生智能手机,今年的最新款,要不少钱。送手机不奇怪,送学生手机也管得太宽了吧。左翼也不知道谁送的,吐槽都不知道朝谁吐。 “信呢?写的是什么?”熏抱着毛毛熊把它关到左翼的房间里去,太大了,摆在床上太占空间,只能把它放在床和书桌的空隙间。 “亲爱的左翼小盆友……”左翼在客厅大声地念信,“生日快乐,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可是请相信我们在一直关注着你,也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希望你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孩子。” 落款处写的是:爱你的薰子。左翼念完也觉得莫名其妙,信上的这个薰子应该是个女人,信是由钢笔写成的,字迹娟秀工整,一般来说男人写不出这么一手好字。 “什么啊,又不说到底是谁……”左翼捏着信左翻翻又翻翻,除了那寥寥几行字就再也没有别的信息了。 熏接过信纸看了看,叠起纸页放在鼻下轻轻一扇,“‘怦然心动’纪念版香水,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他淡定地扫了一眼,看到了落款,瞳孔马上有些紧缩,然后他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干嘛?”左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知道是谁?” 熏紧紧盯着左翼的眼睛,“夏薰子,夏筱川的妹妹。” 左翼刹那就静了。 夏筱川是他的妈妈,妈妈的妹妹,就是他的小姨。可是事实上左翼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连自己的妈妈都不了解,甚至连她的照片都没有看过。 “你见过她吗?”左翼问。 “没有,”熏说,“看她的意思,想来可能是老头子已经决定要把你找回去了。” “哪个老头子?”左翼莫名其妙,忽然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妈妈的爸爸?” 熏倨傲地点头道:“还记得之前那次超市爆炸事件吗?” “记得。”左翼死都不会忘记那个场面。 “你的外公叫夏旭,这个名字你应该知道。” 左翼微微惊愕地放大了瞳孔,夏旭是谁,简单来说就是有钱人,夏家族就是所谓的豪门,不过这个豪门在前段时间爆出过继承人死于暗杀的新闻,时间段大概就在超市爆炸事件的一周后,不过这两起事件有什么联系吗? “老子动了想把你找回去的念头,这让夏盟也就是你的舅舅多多少少有点危机感,利益熏心的人你想象不到他会办出什么事儿。那个炸弹是他找人扔的,目标压根就是你。”熏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把他杀了。” “……”左翼心里多少有些难以置信,“好像电影剧本啊。” “夏家,我本来也没多做调查。夏旭很宠爱你妈妈……” 左翼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别你妈妈你妈妈的好么!那不是你妈妈啊!?” “好,也是我妈妈。”熏挑眉道,“总而言之,就是夏家想把你找回去。” “……”左翼坐到熏的身边,摁开电视机,一脸的呆滞。内心在咆哮什么玩意啊,忽然冒出一堆有钱亲戚是闹哪样啊!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他瞄了瞄熏一眼,“不对啊……如果夏旭真的是我外公,他要找我回去,你为什么还会是杀手?” 熏面无表情:“他根本就没找过我啊。” “我不就是你么!”左翼咆哮。 熏漠然道:“在我十五岁时,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夏家人。”他的目光温柔了一些,轻轻弹了一下左翼的脑门,“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好孩子,我是坏孩子。” 左翼愣神了一会,想明白了。 老爷子可能是个老顽固,大概真的在关注自己,但并未对自己施加什么帮助,所以熏的人生一路下滑最终跌进了深渊。老爷子只是在揣测,这个外孙值不值得让他进入夏家,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成绩有所提高慢慢步入正途他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真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老爷子啊。 左翼对这件事不以为意,他不需要其他亲人,尤其是那种冷血的亲人。 如果是爸爸那方的亲属,他可能会有点心动,毕竟他曾经切实的和爸爸相处过,他有爸爸的记忆,而妈妈他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说感谢她把自己生下来吧。 “熏?”左翼叫他一声,熏在发愣,他在担心自己会去夏家吗?左翼黑白分明的眼睛轱辘一转,“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是他亲外孙,他会对我很好的对吧!” “你该不会真的想去夏家吧?”熏皱起眉。 左翼鼓着个包子脸,眨眨眼,“反正等到你结婚了,就不会有人照顾我,我干啥不去。” 熏深吸一口气:“谁跟你说我会结婚的。” “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左翼指着他的鼻子大叫,又伸手道:“拿来。” “什么?” “装什么傻!我的生日礼物啊!”左翼从茶几扒拉出一个zippo的包装盒递给熏,“生日快乐,未来的我。” 里面是一只纯银打火机,机身上印着一朵磨砂四叶草,很简洁大方的风格。 熏取出来把玩一瞬,便放在了口袋了,“嗯,你的生日礼物等下会自己送上门。” “什么啊,你快递来的吗?”左翼心想真闷骚。 “好了。”熏拍拍手站起来,“鉴于今天比较特别,我决定咱家不如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扫除!” “……”左翼炸毛了,“过分!一年就这么一天你还要浪费在大扫除上面!” “小鬼!能不能麻烦你,把你的书柜整理一下!” 左翼跪在地板上自己跟自己玩飞行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玩飞行棋。 熏挽着袖子,露出结实光洁的小臂,胸前挂着围裙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把左翼的书全倒腾出来了,分类排好后他发现了一本笔记本。 带密码的,熏随便两下就给整开了,用那小鬼的话说他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东西,看一下又不会怀孕…… 然后他发现了那张自己洗碗时的照片,还有那行透露着少年心事的文字。 听到门铃声左翼抬起头,“来鸟。”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看起来很左翼差不多大,皮肤近乎透明般的苍白,眼睛很黑,和熏那双不着一丝光线的眸子很像。 “你……找谁?”左翼确定不认识这个少年,他的长相很出众,加上这种幽灵一样的气质,如果见过的话自己绝对不会忘记。 “熏先生让我过来。”少年说,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像个人偶。 是个面瘫,鉴定完毕。左翼心里吐槽着,让开身体,“熏在打扫房间,进来吧。” “谢谢。”少年在玄关换鞋。 左翼大喊,“熏!有人来找你!” 熏连忙合上笔记本,将照片夹回去放好,走出房间道:“是来找你的,他是你的生日礼物。” “噗——!”左翼一口水如数喷在了少年的脸上,连忙拽过纸巾擦去他脸上混着自己口水的液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被熏的语出惊人给吓到了。 “慌什么。”熏淡淡道,“你现在可以选择给他取个名字。” 少年没有任何表态,面无表情地瞅着左翼。 左翼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慢慢聊,我进去给你收拾房间。”熏连解释都不解释,撒手不管了。 “他在开玩笑吧。”左翼凌乱地看着少年纯良如鹿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熏让你来整我的吗?” 少年摇摇头,声音平稳道:“我是熏先生在‘杀手市场’赢来的,我没有名字,编号零零一,你可以给我取名字,我会永远记住。” 他就直勾勾地瞅着左翼,瞅得左翼心里发毛。 左翼丢下少年,连滚带爬地冲到房间,熏正蹲在地上整理他长年累月攒下来的游戏杂志。 “搞毛啊!”左翼有点小激动地在熏身边跳脚,“他他他他他他谁啊!” “他没有跟你解释吗?”熏把杂志全部用储物箱收好,堆在书桌旁边,漫不经心道:“是个很干净的人,从小就在‘杀手市场’长大,受训到现在没有任何买家能将他买走。他的简历伪造起来很容易,以后就把他带在身边,就算十六想对你不利,她应该也没这个胆。” “他说他是你赢来的。”左翼蹲在他身边小声说。 “以后再跟你解释一下‘杀手市场’是个什么地方吧。”熏揉乱他的头发,指指自己脖颈上还没完全愈合的刀口,“这些伤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嘛,就是他弄出来的。未来白旗班的大统领,小时候的身手也不是闹着玩的。” 左翼被一口噎到,“白旗班的最高执行领队?就他?!” 熏点头道:“对,我的直属上司。” —— 左翼苍白着一张脸走出去,少年还在站在原地,笔直得像杆标枪。 白旗班在平民眼里类似于死神的存在,这个少年在未来会是一群冷血怪物的大BOSS,结果随随便便就被熏把命运给改变了,变成了自己的保镖——想想怎么这么坑爹呢。 “啊,那个,我叫左翼,”左翼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自我介绍来打破沉默。 “我知道。”少年说,“先生有把你的信息详细给我说了一遍,我都记得很清楚。先生会安排我入学进入你所在的班级,你需要给我取名字。” “你喜欢什么就叫什么咯。”左翼随意挥挥手,“来来来,跟我玩飞行棋。” “我没有喜欢的。”少年顺从地到左翼对面盘腿坐下,“这个我不会玩。” “我教你。”左翼一边教他规则,一边想名字。 想名字什么的简直神烦啊呐!叫费雷德算了—— 对了!左翼一拍手,“你是不是打架很厉害?”以后再跟费雷德干起架就不怕了!话说都能伤到熏,身手应该了不得吧! 少年点点头,倒是一点都不谦虚,“遇到先生之前从来没有败过。” “他是成年人嘛,”左翼不以为意,“你几岁啊,我十五……不对,我十六了!” “我也十六。”少年顿了顿,又道:“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左翼会心一笑,“叫你游游好了,姓什么你可以随便挑哦,熏说你的简历可以伪造。” “姓左。”游游脱口而出。 左翼双手合在一起晃骰子,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左游游。” 游游:“嗯。” “游游,你在那什么市场都干什么啊?”左翼本着相互了解慢慢磨合的心态去试着询问游游以前的生活。 游游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事实上他从刚进门就没有任何表情,好像脸上覆着一层弥久不变的晶莹面具,“杀人,或者陪男人睡觉,取悦某些嗜好不良的客人。” 咔嗒—— 骰子从左翼指尖跌落,他看着游游清秀的脸背脊有些僵硬。 “对不起。”游游的瞳仁涨大了一圈,马上道歉,“先生叮嘱过不要在你面前提这些,一时松懈。”游游站起来四处转了转,最后拿起架子上一个圆柱形的水晶装饰品递到左翼面前。 “干啥?”左翼呆滞地问。 游游面无表情却又认真地说:“你可以用这个教训我,不过只能打六下,不然骨头会断掉,短时间内愈合不了会影响战斗力。” 第三十八章 左翼的表情先是由呆滞变成了同情。 他想象不到游游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明明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纪,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却是完全不同。 “你有家人吗?”左翼问。 游游的脸透明如冰雪,“也许有,但无所谓。” 左翼唔了一声点点头,又捡起骰子放在手心里摇,“你把那个放回去吧,我不会打你的,你太严肃了。” 游游忠诚地执行左翼的每一个吩咐。 “你住在哪里?要住在我家吗?”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在门外守着。”游游认真的态度让左翼唇角直抽抽。 “不介意……不过你得先打地铺,因为我家没有床,明天让熏给你去买,你可以睡我哥哥的房间。”左翼很自然地接受了游游的存在,他的内心其实是有点怜悯游游的。 夕阳在坠落,最后的光明里游游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拓下淡淡的蝶影。 十六月夜来的时候左翼在之前的时间里终于教会了游游飞行棋的游戏规则,加上熏,三个人正在客厅的地板上摇骰子。 “真难得,能看见你像个小孩子一样玩耍,我不是眼花了吧。”十六月夜进门后看到在跟两个孩子玩飞行棋的熏忽然笑起来,尽管眼底是一片温柔的水泽,可是左翼还是听出了一股浓烈的警告味道。 说给他听的警告。 熏在改变,朝着一个她无法理解的方向在改变。 左翼心里听着很不爽,冷冷瞥了她一眼,“跟你有球关系么!” “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么。”熏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望着十六月夜。 “目标人物的信号源消失了,我们该提前动手。”十六月夜拇指插在小皮装的口袋里。 左翼愣了一下,而后紧紧盯着熏,“你要出去?大家都说好等下去沙滩玩的!非要在今天出去吗?” “让游游陪你去吧。”熏慢条斯理地将手腕的扣子扣好,站起来低头看着左翼,“玩得开心点,今晚我可能不回来。”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却一个字都没跟左翼透露。 看着熏拎着黑色箱子打算出门的身影,左翼全身发冷,他快步追上去在玄关拉住熏的袖子,“为什么?你以前都是自己出任务的!今天为什么要和她一起?” 十六月夜抱着胸倨傲地看着左翼,“我和熏,本来就是一个组的。” 她的语气中稍微泄露出一些敌意,游游马上站起来转身看着她。 一样冰封般的脸,游游面无表情,十六月夜却是有些惊愕,“长十琅……” “我叫游游。”平板的声音。 “他还不是长十琅。”熏说着,抬手轻轻抹了一下左翼的眼角,“回来后早点睡,明天我不一定来得及送你去学校。” “一定要去吗?”左翼像个没吃到糖而委屈地皱起眉的小孩,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像上次那样抓着熏的手指轻轻摇。 熏的心情有点复杂。他一直站在被动的位置 ,就像每一次出任务都会把事件、人物详细地摸清底细,连对这小鬼也一样。他了解他的一切,但事实上直至下午给他收拾书柜的时间,那些少年的心事毫无预兆地摊在他面前,他的胸有成竹和居高临下全部破碎。 看着眼前的左翼,想揉他漆黑柔软的头发,想亲吻他温热的嘴唇,想将他揽入怀中长长久久地抱着他——然后他会沉迷至失控,变成一个弱点致命,再也无法强大起来的半吊子杀手。 自己是个孤独的词,长久以来熏穿梭在无数人的生命里,家人、朋友、同伴、以及更多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人,他只拥有自己。所以他强大无情,没有良心。无论在曾经的未来,还是过去的现在,他能切实得感觉到他拥有着自己,本身,还有这个小鬼,这种切实的感情就算是世界沦陷也可以让他在末日中清醒的存活。 “我尽快回来。”熏以下定某种决心后的坚定语气说,然后挑起左翼的下巴迅速在他唇上吮了一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等老子办完事儿回来,跟你一条一条理清楚! 十六月夜难以置信地愕然了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追了出去。 左翼摸着自己的唇在玄关愣着了,半天没缓过来,好像熏刚才匆忙的一吻把他的智商都吻掉了一个点。直到游游在身后问:“你怎么了?” “……”左翼哑然了一会,然后有点呆滞地回过头,“你知道刚才他的亲吻是什么意思吗?” 游游摇头:“我没和先生交流过,先生只让我保护你。” “没有保护我不是照样长这么大。”左翼摊摊手,调整自己的呼吸把要涌上脸庞的热潮压下去。又不是第一次亲吻,说不定也是像上次一样的意思,还是不要期待的好。 “刚刚那个女人,是先生吩咐过的主要警惕对象。”游游直视着左翼的眼睛,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说。 左翼神经兮兮地凑到游游面前,“真的假的?话说他们俩可是情侣啊!不对,那个女的叫十六月夜,熏说他们都打算结婚了,未来老婆都这么防着?” 游游说:“这个我不清楚,可能他们感情不好。” 左翼干笑一声,把飞行棋收起来,看了看时间觉得该去找王一了。 熏爱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吧,管他的。 左翼完全没注意到原本失落的心情都在熏诱哄般的亲吻下无影无踪了。 他带着游游去人工沙滩,王一他们还在布置,架子旁边堆着几个烤成炭黑色的鸡翅。 林浩然和程蓝蓝都在,秦小楠也来了。中午只是象征性地请有些关系的人吃饭,晚上这里都是他最亲近的人,要是熏也在的话就更完美了。 “你带了朋友?介绍一下。”王一抬头就看到左翼身后的游游,随意说道。 “啊,他叫游游,要来我们学校念书,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左翼打着哈哈不想多说,走过去帮王一,顺便和一圈的人打了声招呼,“你这烤坏的别乱丢,管理员会骂人的。” 王一随口道:“临走时候收拾呗。” “左公子生日快乐。”秦小楠笑着递上一份礼盒,她今天中午有事没能去酒店,晚上才跟几个人聚到一起。 “谢谢。” “熏大哥怎么没来?”程蓝蓝拨弄着烤架上的鸡翅,温暖的火光映在她脸上。 “哦,他晚上临时加班。”左翼恹恹地转移话题,“怎么不用电烤的,这烟熏火燎的。” “浩然非说这样有感觉。”秦小楠说。 “大冷天的,收拾起来麻烦死了。” 游游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站在左翼不近不远的地方沉默着,目光像黑暗笼罩下的大海般映不出一点涟漪银光。 他的存在感太薄弱了,要是不是程蓝蓝提醒他,左翼简直都要忘记他还带着一个人来了。 “游游!”左翼跟他挥了一下手,“你晚饭也没吃,过来一起啊,你干嘛一直站着。” 虽然跟他就相处了一下午,不过左翼觉得游游还是挺好的,就是不太爱讲话,你问他一句他才答一句,跟挤牙膏似的,顺带还是个面瘫。 游游应了一声,走上去,他把左翼的话当成是一项命令,递给他什么就吃什么。 林浩然几乎傻了,看着游游,面部表情有点僵硬,“左翼,你朋友吃鸡翅都不带吐骨头的啊……” 几个人停下说笑,把视线一起集中到游游身上,他的确把鸡骨头都咬碎一起吞下去了。 “你……骨头不能吃啊!”左翼苦笑不得。 “中空的结构容易咬碎……”游游眨了一下眼睛,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以后不吃了。” 这点对左翼唯命是从的态度也弄得他很尴尬。 几个孩子在沙滩上说笑打闹,只有游游没有被这种气氛渲染,不管左翼跑到哪里他的瞳心深处一定会紧紧锁着他的身影。 尽忠职守这个词用在游游身上,让左翼觉得有点悲凉。 玩过一轮后都快十点了,几个人收拾收拾打算撤退。 秦小楠和程蓝蓝拎着热奶茶跑过来,分给几个男生,纷纷捧着奶茶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谈笑风生。 街上偶尔有人回头看一眼几个长相出众的少年们。 “说起来,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期末考了,游游怎么会这个时候转学?”程蓝蓝抬头问。 左翼心里咯噔一声,这个自己还没编好。 游游淡淡道:“父亲工作升迁,房子还没装修所以到左翼家借住。” 左翼暗暗吁了口气,程蓝蓝点点头就不再问了。 “念高二吗?”秦小楠说。 “高一,以前留过级。”游游四两拨千斤,任何问题都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倒用不着左翼解释什么了。 几个人说笑间左翼的余光注意到长街笔直走过来几个人,最前面的男生看着有点眼熟。 左翼转头看去,灯光朦胧下,他看到那个人正是前段时间纠缠灵灵的男生。 不是商店街,晚上人很少,左翼看着对方那架势似乎是有备而来的。 左翼用手肘戳了戳王一,朝那几个人的方向努努嘴。 王一疑惑地转过头,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 “你有完没完?”王一站起来,正面直视那个人。 几个人停在他们面前,徐昊作势要抓王一的衣襟,被他后退一步躲过去了,徐文气急败坏,“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跟姜灵分手老子废了你!” “你们干什么!”程蓝蓝眯起眼。 林浩然让秦小楠到后面站着,说道:“委员长,他们是外校的,你风纪委员的身份管不着呐。” “我跟她分不分,她老子都管不着,你算哪根葱?”灵灵一直是王一咽不下的一口气。 那件事之后王一基本就不理睬灵灵了,只有灵灵坚持着而已,情侣不情侣的王一早就不在乎了,但是每次见到徐昊他都能想起那种被欺骗的怒气。 后面有人喊:“跟他废什么话,打他啦!” 秦小楠见两方人要动手有点担心,“要不要报警啊?”对方人多都是男生,自己这边还有两个女生,怎么看都是会吃亏的节奏。 “学生间的斗殴,警察来之前就打完了,没用。”程蓝蓝身为风纪委员平时当然也会多管闲事,早就知道属性了,“我去帮他们。”女汉子挽起袖子就要上。 徐昊骂骂咧咧扑上来扯住王一的衣服,他身后几个人也纷纷动手,拳头朝这边挥舞。 左翼骂了一声操扯开徐昊的手一脚踹在他胸前,三个人对上几个外校的混混这就热热闹闹地开打了。 “帮我拿一下。”程蓝蓝刚要往上冲,忽然被游游拦住,他要她帮自己拿奶茶。 “……”程蓝蓝接过奶茶,这是左翼特意给游游留的巧克力口味,已经喝完了,但是纸杯还没丢掉。 游游的手白皙而修长,只是很冰冷。 他脱下左翼临出门前找给他保暖的外套一起交给程蓝蓝,然后冲入了战团。 —— 熏憋着一口气,全身被冰冷的海水包裹。 他前面是一对兵乓球般大小的眼球,那属于一条真正的白死鲨。 博朗生物基因中心,三号生态水池,主要栖息卵胎生进攻型鱼类。 熏看着白死鲨荆棘般密集的利齿,默默退回了身后的人工礁洞,如果不遇上这条鲨鱼,他现在应该游上去透气了,他已经在没有任何潜水装备的情况下在海水池中游动了将近四分钟。熏的最高潜水记录是五分二十七秒,但是那时候可没有这么一条白死鲨等着他。 第三十九章 血雾从人工礁洞涌出扩散在海水里,很快这偌大的海水池便被染的血红。 十六月夜站在环壁走廊上透过玻璃居高临下地看着海水池的红色,脚下高跟鞋发出轻微的嗒嗒声,“熏,任务失败了。”她轻轻说,“有人在我们之前动手了。” 一颗子弹从水底激射而出,叮地一声嵌入墙壁,尾后粘连着细细的钢索。锐物绷紧的同时水线滴落,一道黑影从水中拽着钢索破水而出。 淋漓的声音淅淅沥沥响起,熏松开手,一颗鲨鱼牙齿被他扔回水中。 “是‘刺客家族’的人。”熏说着跃回地面,他脱下黑色中邦靴,倒扣,把海水空干净,然后穿回去再脱另一只。那条白死鲨的腮部受了伤,位于这海水池中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如果不是因为外来者那伤口只能是它自己撞出来的了。而且他还在这条鲨鱼的齿缝里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熏抬手,将一块银色金属高高抛起丢给上头的十六月夜。 一道淡红色的水线随着臂弯扬起的弧度洒在空中。 “这东西……”十六月夜捏着那金属看来看去,“啊,是‘刺客家族’的徽章!” “没错,有人提前到池底把东西取走了,如果真是‘刺客家族’的人,那对方应该受伤了。”熏的声音平板冷漠,漆黑的眸子转动四处看了看,所有监控设备都处于障碍运行的状态,不是唐威的行事风格。 “L·C07。”十六月夜摩挲着徽章上面的精致纹路,“你以前和这个家族的人打过交道吧,这类似编码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身份标示,‘刺客家族’的次子苍御。”说起来又是一个‘老朋友’啊。熏勾起一道冷笑,想不到这一世,还得和那个地狱恶鬼般的家族扯上关系。 “一单共享是不可能的,现在怎么办?”十六月夜将徽章还给熏。 “去把委托人干掉。” 十六月夜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惊愕,随即又恢复正常。 这才是熏的风格。委托人一旦死亡,任务就会作废,即便是“刺客家族”也只是白忙活一场,他们毁了己方的任务,必然也要付出代价。相对的,己方毁了他们的任务,“刺客家族”也会动用一切资源进行报复—— 她停止了揣测,反正熏做什么决定都有绝对的理由。 现在要做的是搞清楚为什么“刺客家族”会掺和到这种任务里,要是委托方刻意一单多求引起杀手间的矛盾,那他们就死不足惜! —— “你很以你的这双手为傲吗?”夜色下,少数路人停下来围观这个场面—— 游游面无表情地单脚踩在徐昊的后背上,反钳着他的双手,同时脚上用力踩下去,抓着他的手狠狠向后扯去! 随着徐昊的惨叫声,那种类似于骨头折断的惊悚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游游!住手!”左翼不可置信地冲上去拉开游游。 “只是卸了他的胳膊,没断,按上就行了。”游游低声解释说,“先生吩咐过看情况行事。” 左翼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听着那声音他愣是以为游游废了徐昊两条手呢,不过断是没断,就这疼痛感恐怕跟断了没啥区别吧。左翼啧啧两声,假惺惺地蹲在徐昊身边,“很疼吧,你活该。” “霸气啊!”林浩然对游游翘着大拇指赞道。 王一沉默着,目光穿过左翼的肩膀死死盯着不远处站着不吱声的灵灵。一开始没发现,等游游两三下把这帮人快速废去行动能力后他才注意到,灵灵也在,她在哭,身边跟着的一个女生不停地安慰她。 左翼也看到了,站起来冲她喊,“看两个人男人为你打架这下爽了吧!” “她都这样了!你们能不能别再欺负人了!”旁边的女生喊。 “到底谁欺负人?”程蓝蓝站出来指着灵灵勾勾手指,“既然今天都在,就别掖着藏着了,摊开说清楚吧。” 左翼跟游游眨眨眼,游游马上会意,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把徐昊的手给按上去了。 又是一阵惨叫,灵灵以为他又做了什么,连忙跑过来一边哭一边“没事吧”地问徐昊。 “大家搞暧昧,生活多滋味,是吧?”左翼冷眼嘲讽着灵灵,“在两个人之间周旋,你不累啊?” “你怎么知道只有两个人,说不定其他学校还有呢。”林浩然趴在左翼的肩膀上搭腔道。 那女生急了,喷道:“这么欺负一女孩子,你们男生要不要脸!” 这时候他们也不用给王一面子了,反正对于灵灵,王一是恨意居多。 “到底是谁先不要脸!”对于女生不能打,骂还是可以的,左翼马上把骂架战斗力全开,喷回去道:“是谁先劈腿的你别装蒜!今晚又是谁先动手的你眼睛瞎啊?她一上一下两张嘴管不住自己男人大晚上跑出来闹场子,还他妈赖到我们头上,小心老子上妇联告你们去!” 秦小楠“噗”地一声被左翼逗乐了,不等那女生张嘴反击,林浩然翻了个很有婊子相的白眼,骂道:“一开始让老子递情书的勇气呢!你连脚踩两条船的勇气都有你倒是站出来说句话啊!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一个女的吃相这么难看!得了,你们爱哪玩哪玩去,以后离我们家王一远远的,再敢找麻烦我们就关门放游游!” 说着林浩然还得瑟地拍了一下游游的肩膀,这是不拿游游当外人的表现。 程蓝蓝凑近俩人,唏嘘道:“平时没看出来啊,你们两个人小贱人骂起来跟机关炮似的。” 王一铁青的脸色有所缓和,灵灵只知道哭,甚至从来没跟他道过歉,今晚上左翼和林浩然倒是给他出气了。 “你们!你们……”那女生急火攻心,你们半天也没你们出什么来,所有理儿都让左翼和林浩然占去了,差点被他们俩给气哭了。 徐昊其余的同伴相继爬起来,默默看了游游两眼,不约而同地撒腿就跑。 游游只对徐昊下手重了点,这会子被灵灵扶起来,他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没有减少。 “还有话想说?”程蓝蓝看了看表,都十一点了。 王一深吸一口气,走到灵灵身边,抬手抹去她脸上难看的泪痕。她很可爱,其实他是很想跟她在一起的,可惜了。“脚踩多船也没什么。” “就是!”一帮损友在身后嚷嚷。 左翼说:“王一比你踩得还多!我就王一的大老婆!” “我是他小老婆!”林浩然哈哈大笑。 秦小楠也笑道:“我还是王公子的小妾呢!” “那我是他老公好了。”程蓝蓝摊摊手,几个人笑成一团。 游游手臂上搭着外套站在一边看他们打闹。 王一听着身后的笑声,忽然心里清明起来,最后跟灵灵笑道:“分手吧,老爸那里我就说是我劈腿了,安心跟徐昊在一起吧,再见。” 他转身的时候感觉到灵灵抽泣着拉住了他的袖子,一个用力挣开,王一扑到左翼和林浩然中间,三人勾肩搭背大声笑闹着远去了。 走在后面的游游转头看了两人一会,然后回过头,快步小跑了几步追上左翼他们。 “心里舒坦了不?”左翼用头撞了一下王一的脑袋。 “说这些干什么,兄弟才是最好的。”王一说。 林浩然道:“知道就成,以后再给女人甩了,兄弟给你当女人!哎哟——你干嘛掐我!”身边的秦小楠笑而不语。 “行了,都别闹了!”程蓝蓝说,“左翼你的生日就剩下三十七分钟了。” “哪还有心情过生日。”左翼一晚上都是沮丧的,因为熏不在,他跟十六月夜在一起,他生日这天留给了那个女人。 左翼嗳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太贪心了,白天熏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嘛。 身后一道强烈的光线照过来,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鸣笛声,一辆Maybach停在了几个孩子身边,车窗降下,唐威那张脸出现在后面,仪表盘上凌厉的蓝光映着他的脸,乖乖牌的长相此时看起来好像半夜喜欢从井里爬出来的生物。 “薯片大叔?”左翼认出他,几个人停下脚步。 唐威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几眼,“熏呢?” “他工作去啦。”左翼莫名其妙,下一秒忽然醒悟过来。唐威不知道熏的去向,这说明熏根本不是从网站接的任务!左翼马上道:“他和十六月夜出去的!” 唐威皱眉道:“先上车!” 看他神色不太好,左翼也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熏出事了。 王一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明天学校见。” 左翼点点头,跟几个人挥手,拉着游游上车。 唐威发动引擎,Maybach如脱缰的野马般窜了出去。 “这小子是谁?”唐威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游游。 左翼道:“他没关系的,知道熏是做什么的,有什么话就说,熏怎么了?” “我哪知道他怎么了。”唐威白了他一眼。 “……”左翼愣了片刻,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那你紧张兮兮的跟什么样!你叫我来干什么啊!” “当然是有事了!”唐威吃痛地揉了一下脑袋,“你知道我这颗脑袋值多少钱么!拍坏了你家那个抖S杀一辈子人都赔不起!” “滚吧你!”左翼随手拆开旁边的一包薯片吃起来,又递给游游一包,“大叔你要带我去哪啊?有什么事现在说呗。” “现在不方便。”唐威控车利剑般冲上高架,“带你去我家,这件事要是叫我当面问那个抖S我还真不怎么敢开口,对你就方便多了。” 左翼停下嚼薯片的动作,神色有点呆滞,和熏有牵连并且和自己也有牵连的事……只有那个了吧…… 唐威驱车驶向郊外的别墅。 游游被要求留在一楼,铺着羊绒地毯的别墅里很温暖,游游光着脚踩在上面,跟在左翼身后。 “啊,那个,我跟这个臭小子说两句话,你能在下面等一下吗?”唐威转头看着游游。 游游马上拒绝地摇了摇头,“可以当着我的面说,我不会记住。” “熏应该跟你说过他的吧?”左翼想起游游对王一他们都没有什么警惕,熏应该都交代过的,“他就是那个特别爱吃薯片的没用家伙。” “喂!”唐威不满地看了左翼一眼,“什么叫没用的家伙?” 游游踏在楼梯上的一只脚退了回去,“原来是网站的管理员,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左翼嗯嗯两声,跟着唐威上了二楼。 唐威很不开心!为什么这臭小子说起“特别爱吃薯片的没用家伙”后那个面瘫小鬼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什么时候开始“特别爱吃薯片的没用家伙”已经成了自己的代名词了!啊啊哇哇!不可原谅啊!一定是那个抖S给他们灌输的思想! “大叔,到底什么事啊?”左翼拉过旁边的充气沙发坐上去。 他一开口唐威才想起来现在有比腹诽更重要的事! “你等我一下。”唐威说着离开房间到隔壁的工作室去,取了一份用回形针固定好的文件递给左翼。 刚扫了几眼左翼就叹气了,“果然被我猜对了。” 是一份DNA检验报告,当初他以为唐威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真的去检测了。 “你知道孤雌繁殖吧。”唐威说,脸上写着现在是科普时间,“母体卵子在激发下自动分裂发育,繁衍生命,就算未经受精也能成长为新生命。但是人类孤雌繁殖,明显不太可能,人类是高等生物,孤雌繁殖只有单细胞低等生物才会采取的繁殖方式,虽然鲨鱼和蜥蜴间也出现过孤雌繁殖的例子……” “……”左翼已经凌乱了,他不知道唐威能扯到那么远,已经扯到他的思想尽头了。 果然,技术宅的脑神经比较发达,且想象力丰富。 “但是你们!”唐威忽然厉声指着左翼,“你手上这份DNA比对结果特别详细,你们体内的染色体完全一致并来源于相同的母体,这说明你们是一个妈生的,但是DNA完全一致这种事就算是同卵双生子也不可能具有!我调查了你妈妈夏筱川,十八岁就生下了你哥哥,二十四岁生下了你,同时丧命。你哥哥也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去世,所以这世界上跟你有接近血缘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更别说是一模一样的!” “大叔,你可不可以不要戳别人的伤疤?”左翼有气无力道,他不确定要不要把熏的身份告诉唐威,但是他觉得熏不告诉他是因为这很难以置信。 “哦,对不起。”唐威先是认真道歉,然后压低声音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会遭雷劈似的,“我说啊,那个抖S,该不会是穿越过来的吧……” “……”左翼哑口无言。 看左翼那种失神的样子,唐威耸耸肩道:“好吧,你当我电影看多了。但是这份报告你怎么解释?而且你们长得很像,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他的身份连我都查不出来——但这绝对不是我无能!样子可以整!DNA是骗不了人的——” “对,你猜对了,他就是穿越过来的。” 第四十章 左翼叹了一口气,熏对唐威很信任,说出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但是是真的。”左翼又重复一遍。 唐威手里的纸页刷地就掉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左翼笑起来,“大叔,你现在是惊讶还是害怕啊?话说熏是未来人,又不是鬼。” “未来人?” 左翼指着自己的鼻子,“未来的我咯。他是十年后白旗班的杀手,据说那时候跟你交情不浅,所以他在你面前也没什么保留。大叔你要保密啊,熏很信任你的,他还救过你的命捏。” 唐威愣了一会,一脸的苍白,转身拔腿就逃。 “!!!”左翼连忙站起来追出去,站在二楼大喊:“游游!拦住他!” 游游训练有素一如特种兵执行任务,猛地从沙发上跃起,冷目盯着唐威笔直地挡在他面前。 唐威向左跑,游游马上左跨一步。唐威向右跑,游游马上右跨一步。死死挡着他,一步不让。 “你、你让开成不!”唐威炸毛吼道。 游游侧开身体,在唐威开跑之后伸出一只脚,轻飘飘把他绊趴下了。 “我说,你跑什么啊!”左翼从楼上追下来。 唐威吐掉嘴里的羊毛,翻身四肢并用退到一边,“你别过来!” “……”左翼很难理解他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你自己不是都想到了,现在这么惊讶干什么?” “我那只是想!骗自己玩的!我哪知道那是真的!”唐威大喊大叫,爬起来又打算跑出去。 “你冷静点好么!”左翼被他的反应搞得焦头烂额,一时情急喊道:“你给我站住!再跑信不信我让游游揍你一顿!” 游游闻歌弦而知雅意地眯了一下眼睛,攥起拳头,把骨节捏得咔咔响。 唐威一撩衣摆,急赤白脸地吼回去:“你敢!小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碰一下就非死即伤!你动我一下试试!光是精神损失费小爷就让你赔个倾家荡产!” “大叔,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左翼实在受不了这货的脱线程度,把他拉回来摁沙发上,“你跑出去想干什么?报警吗?小心熏回来弄死你!” “我受到了惊吓!”唐威伸手去倒水,咕嘟咕嘟牛饮一通压惊。 然后一室寂静,唐威沉默了半天,对左翼勾勾手指,低声道:“到底是真的假的?你可别诓我,不然小爷等你高考后篡改你的成绩。” “你真幼稚。”左翼撇撇下唇,“他是凭空出现的,你当然什么都查不出来了。而且我们长得很像,不对,也就是大小号的区别,你看不出来吗?” 唐威又沉默了,赤脚蜷缩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左翼在这段时间把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一遍,熏的身份,熏的目的,以及未来的变故,说得唐威脸色一层白过一层。 “那这小子是谁?”唐威指了指游游,目光有些不信任。 “游游……”左翼虚了虚眼睛,凑到唐威耳边,压低声音说:“真名好像叫长十琅,熏说他就是十年后的白旗班执行领队。熏从什么‘杀手市场’弄来的。”游游是谁左翼也就知道个皮毛,但是熏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总是有理由的,至少信任值一定是满的。 “哦,就是你啊。”唐威松了口气,“抖S特别拜托的,你的学籍和简介都由我来解决。” “谢谢。”游游说。 左翼觉得唐威有点神经质,前一秒还跟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一样,接受现实后就平静得像个刚睡醒的人一样,声音也恢复了最初的软糯,然后就吃起了薯片。 “你在‘杀手市场’哪一层?”唐威问游游。 游游面无表情地回答:“顶层。” 唐威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自言自语般喃喃着:“也对……按照那个抖S的风格,肯定是要用顶层的人了。” “你在说什么啊?”左翼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你问完了就说说熏的事。” “别动,我脑子现在乱着呢……”唐威迷瞪瞪地看着前面,然后眼神聚焦,转头看着左翼,“他有什么事要说?” 左翼皱眉道:“熏现在执行的任务,你不知情对吧?除了网站,还有什么其他的渠道可以进行类似交易的?他以前不都是从你这里接受任务的嘛。” 话说到这里,被真相冲昏脑子的唐威才把断片儿前的疑问想起来,“像这种交易平台,除了我的网站和‘杀手市场’就只有特定的中介人了。‘杀手市场’主打格斗强手的交易,像游游这种,付对应的现金,打赢他你就能把他领走,打不赢只能两手空空回去了。游游这种应该是市场设立的未来王牌,没想到半路会给人赢走……” “熏应该是看重游游的身份,”左翼说,“大叔,你说跑题了。” 唐威示意安静,取过旁边的笔记本敲了一会,页面刷出“杀手市场”的全面性资料,“你看,这个机构任务交易方面是很薄弱的,他们的杀手都是用来‘出售’的,而不是拿了钱为谁去卖命,所以颁布的任务都是些小麻雀级别,抖S压根瞧不上。” “我说了,他是和十六月夜出去的。”左翼提出关键所在。 “十六月夜,什么见鬼的名字。”唐威腹诽着。 “别查了,那女的跟熏的身份一样,也是未来白旗班的……熏的……女朋友。”左翼垂下睫毛,虽然这一点他很不愿意承认。 接着唐威爆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笑声,“这敢情好啊!他们凑一块搞个杀手组合,就叫雌雄双煞算了,啊哈哈哈哈——!”接收到左翼冰冽的目光后唐威果断清了清嗓子,抱着笔记本缩在沙发上,吭声道:“那个叫十六的也是杀手,深谙这个国家的生存法则,尤其是白旗班的精锐,想找到中介人太容易了,可能是她接的任务。” 左翼点了点头,一直默不做声的游游忽然出声道:“你们忽略了一点,以先生和十六月夜的身份,他们执行任务不是冲着酬金的。” 左翼默默对他的接受能力翘起了中指,哦,拇指:“游游,你好淡定啊……” “说的对!”唐威打了个响指,“抖S最关心王室,这个任务说不定是和王室有关。容我查查。” “能找到熏的位置吗?”左翼凑过去,完全看不懂唐威的操作。 “找不到,他身上的电子设备都有反卫星装置,我只能找到你身上的信号源,本来以为他和你在一起的。”唐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十指飞快在键盘上飞舞,“中介人那里的任务,每一项都不一般,说不定能从苍家族那里找到点线索。” “苍家族?”左翼歪着头。 “很有名的‘刺客家族’。”游游出声解释道:“全家老小都做过杀手,祖父辈已经退隐了,父辈和子女辈现在都是职业杀手,最小的年龄只有十三岁。可以说是另一支白旗班。” “苍家族依附中介人,其实这早就形成了一张关系网,中介人的生意一直都有苍家族照顾,我的网站囊括的任务过多而且大小通吃,都是赏金杀手在做。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中介人放弃了苍家族转而找其他杀手解决委托。” 左翼道:“一单多求了呢?” 唐威马上摇头否决,“委托人不懂事倒不奇怪,中介人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得罪苍家族会死得很惨的。” “哦,反正熏明天就回来了吧,明天问问熏咯。”左翼说。 唐威摆摆手,“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给我点时间。”他合上笔记本站起来,往二楼走,头也不回道:“你们今晚就先住我家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去,我现在要去工作了。”然后他转进了那个工作室。 将两个孩子扔在楼下后唐威倚着门不住大喘气,他手脚麻利地坐到桌子前,打开笔记本,上面是他刚刚窥探的苍家族的任务书——杀驾计划。 “这尼玛是内阁的刺杀指令啊!”唐威擦了擦眼睛,敲打键盘的手指都在不住发抖,他觉得熏惹上天大的麻烦事儿了,“抖S你在哪里啊!” 楼下,左翼和游游相互看了一眼。 左翼看了看手机,生日已经过了,现在都零点了。 “算了,咱俩洗洗睡吧。”左翼指指二楼,打了个呵欠。对于唐威说得那些他一点概念都没有,在他的意识里熏明天就会回来的。 翌日,唐威红着双兔子眼一副僵尸样子推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早。”游游刚好走出来,端着一杯水,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谢谢。”唐威拿走他手中的水,仰头灌了一口,然后磨磨蹭蹭地下楼。 游游淡淡地说:“那个不是给你喝的,是我拿来漱口的。” “……”唐威转头看着他,快要原地裂开了。 游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我还没漱,你喝吧。”然后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蹦下楼梯,转到厨房去。 左翼顶着一头乱毛一边打呵欠一边从房间里挪出来,脚上还没穿鞋,裸露出来的皮肤白白嫩嫩,散落在脖颈的短发漆黑而柔软,像只刚从猫窝里被挤出来的小奶猫。 “早啊,大叔,轮到你睡了。”他还记得唐威的作息时间,特意这个时候爬起来。 唐威在楼下疲惫地摆摆手,“事情还没完,今天还有事要做。等下吃完饭不是还得送你们回去嘛。” 左翼哦了一声。 早饭由游游一手包办,左翼很惊讶他居然还会做饭,不过味道吃起来有点差强人意,跟熏比起来差得比较远。唐威解释说游游这种在受训过程中学的不是做饭,而是怎样快速填饱肚子,不注重味道。 回家后左翼在房间赶作业,下午三点要回学校上课。 游游因为身份问题要晚几天才能去学校,只能暂时留在家里,他自己跟自己研究了一下午的飞行棋。 晚上没有见到熏,来接他的人是游游。 “熏还没回来吗?”左翼有些意外。 游游点点头,“先生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让我照顾好你。” 左翼揉了揉太阳穴,勾上游游的肩膀,“你别总说这种话,我拿你当朋友呐,真的。” 游游踩着单车来的,这是夏天时熏买的,之前时不时载着左翼去公园溜达,最近天冷了就扔在库房没怎么用。游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载着左翼上路,两个少年穿行在夜色下,像一对感情浓厚的挚友。 “先生说你喜欢去那家餐厅吃饭,要进去吗?”游游停下单车,单脚支撑在地上,指着那家意大利餐厅招牌说。 “走吧,我回家吃泡面就行了。”左翼在后座上说,他比较在意的是熏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 他之前就说过时间上可能不宽裕,但是都已经一天了,到底是什么任务,和他十六月夜两个人都能拖上这么长时间? 夜风吹过来,一阵凉意侵袭,左翼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他摸上自己的嘴唇,目光变得柔软,脸上浮现一层浅淡的不自然的潮红。直到现在他都能回想起来昨天熏吻他时的触感,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熏当时明明轻轻咬了一下。 当着十六月夜的面。 他想不明白熏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的意识里,亲吻这种事明明只有恋人之间才可以做。不过他和熏……是自己和自己…… QAQ简直神烦! 【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不回家?不会是遇上麻烦了吧?你要快点回来啊。】左翼把这条短讯发出去后就缩回了被窝,他不敢随便给熏打电话,只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等他回来。 他还没有什么危机意识,直到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四天……五天……一周…… 熏一直都没有回来,杳无音讯,像是人间蒸发了。 “大叔!大叔!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已经七八天没有回来了!”左翼捧着手机在客厅急得团团乱转,崩溃得几乎快哭了。 电话另一头的唐威是几乎快死了,虚脱地趴在地板上断断续续道:“我查到了……的确跟苍家族有关,抖S杀了委托人,激怒了苍家族的刺客……我已经尽可能深入调查了但是还没确切了解近况……总之他做事自有分寸,你个小屁孩就别瞎担心了,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然后不等左翼回答,唐威那边就安静了,电话没挂,但是任凭左翼怎么叫喊都没反映。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加上饮食不规律,唐威可以说是直接晕过去了。 “大叔!薯片仔!喂——!”左翼吼了好几声,最后只能沮丧地把电话挂了,抱着膝盖缩在地板上,眼眶通红。 游游冲了一杯热可可给他,“甜食缓压。” “谢谢。”左翼接过来却是没喝一口,只捧在手里,看着热气氤氲的马克杯,吸吸鼻子眼泪就冲下来了。 “苍家族的刺客不是一般的杀手,如果我没猜错先生在彻底解决事情之前是不会跟你联系的。”游游盘腿坐到左翼身边,慢慢梳理他的心情,“先生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你不用担心先生的安危,他不可能有事的。” 左翼无动于衷,脸埋在臂弯里抽噎,他觉得茫然又无助。 这天放学后左翼坐在游游的单车后座,终于忍不住拨了熏的电话,关机。 左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头犹如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先生回来了?”游游忽然停下单车。 闻言,左翼猛地跳下去,远处家里透出来的灯光一瞬间点亮了他的眼瞳。 “熏!”左翼一把拍开门,心脏跳动得几乎要从胸腔蹦跶出来了。 明亮的灯光下,身形修长的男人屈着一条腿搭在沙发上,穿着黑色战术背心,一身血气未退,却在悠闲地看书。 “今天放学有点晚啊。”熏往玄关处瞥去一眼,跟左翼勾勾手指。 这个手势像是某种许可,左翼呆滞了两秒,猛地跑过去扑在熏身上压抑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你哪去了啊!我以为你和十六月夜过日子去了,你不要我了啊……”他吊在熏背上眼泪鼻涕一起抹在他衣服上,哭得既悲怆又有点欣喜。 “你要勒死我了……”熏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抱住左翼,顺势倒在沙发上紧紧拥着他,“别乱动,我得了缺乏左翼综合症,给我抱着充充电。” “你、你起开!你好重你要压死我了!”左翼又哭又笑地拿脚踹他。 熏忽然吻住他,温柔得像春天连绵不断的小雨。 左翼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纤长睫毛,任他的舌尖探入自己口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你干嘛啊……”左翼眨眨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轻轻推开熏。他的余光忽然瞥见茶几上熏刚刚看的书,银色的封面——屁的书!根本就是自己的笔记本! 左翼瞬间觉得有股热潮顺着背脊全冲到脸上,“你偷看别人日记!” “怎么能算别人,你的日记不就是我的日记。”熏笑眯眯地拿以前左翼说的话堵他。 左翼的气焰又瘪了一点,他搂着熏的脖颈,把脸埋在他颈窝间,闷声道:“你都不给我回信息,我很担心你,很想你。” “听着像一句告白啊。” “……”左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笔记本里都写了什么,那些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情愫,因为无处发泄所以在纸页上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说熏是什么都知道——?! 砰—— 左翼猛地用脑门跟熏的脑门磕在一起,趁机从他身下蹦跶下来,语无伦次地跳脚:“你你你少得意!我那是……我我我那是……” 游游一直站在玄关,没走进去打搅他们,左翼这才发现游游,面上潮红更重:“我我我……我呸……”他实在解释不出什么,呸完之后就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了。 “你伤他的自尊了,先生。”游游摊摊手,也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就剩下熏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四十一章 左翼把门从里面反锁,听熏在外面擂门,死活不开。 熏捶了一会就消停了,轻叩了一下,道:“好吧,我先去洗澡,回来你要再不开门我就要踹了。” 然后外面静了,左翼背靠着门蹲在地板上,心里琢磨着这货忽然抽什么疯了! 妈蛋!他左公子究竟是哪点表现不当,让外面这位奔三的大叔觉得可以想亲就亲的!再说了,他不是有女朋友么!他把自己置于何地! 左翼鼓着个包子脸狠狠把笔记本摔在桌子上,两秒后他又拿起来将它锁进了抽屉里。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让他觉得浑身滚烫。 没出息。左翼咬了一下嘴唇,拽了纸巾把眼泪擦干净。然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拿了干净衣服,开门走出去,到浴室里层的磨砂玻璃门外敲了敲,“衣服我放在外面了啊。” “好。”熏的回应透过水声传出来。 左翼对着镜子努努嘴,把衣服放在旁边架子上,再旁边就是熏换下来的衣服,最上面是散乱的绷带,还有仍沾着血的战术背心,肩部那里有一个疑似子弹孔的小洞。 “熏,”左翼连忙拍门,“你是受伤了吗?!” “一点点骨折,已经没事了。”熏在里面说。 骨折?衣服上明明是个子弹孔! 左翼皱眉啃了啃指甲,在客厅团团乱转。刚才看熏的脸色也没什么不正常,行动也无碍,应该不是什么重伤吧。 片刻后,刷地一声玻璃门被拉开,一室氤氲雾气弥散出来,熏赤裸着上身边擦着头发走出来,整个人湿漉漉的,墨色微长的头发散在脖颈周围,被水濡湿贴在皮肤上。湿透的刘海被他随手往后拢去,晶莹的水珠从他胸膛上滚落,滑过均匀的肌肉顺着流畅明显的人鱼线濡湿黑色长裤。他的锁骨处有一点发红,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更加明显。 “你在干什么?”熏有点诧异左翼还在客厅,将毛巾搭在加上,有意去遮住锁骨处的创伤。 左翼原本看着他刚出浴的性感模样有点晃神,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后不由吐槽道:“我都看到了,你挡什么挡!”他撇撇嘴,转身去拿医药箱。 熏快速擦干净身上的水,坐到沙发上。左翼抱着医药箱过来,看了看,只是表皮发红,没有明显的创伤,“是锁骨骨折吗?有没有骨折碎片?” 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青枝骨折,用八字绷带矫正就行了,会绑吗?”熏拿出创伤喷雾对着自己的锁骨处喷了几下。 左翼难过地摇摇头,“游游应该会的吧,我去叫他。” 五分钟后,标准的八字绷带缠绕在熏的双肩上,游游面无表情地剪去多余绷带,“一两周后就可以拆了。” 熏点点头,捡起衣服穿上盖住绷带。 游游看了两人一眼,默默收好医药箱回房间了。 “在此期间,别再接任务了,小心锁骨斜掉!”左翼拿拳头在熏眼前晃了晃,“不然揍你!” 熏忍不住笑道:“当家的威武。” “……”左翼白他一眼,懒得跟他白烂,跪在沙发上问:“是怎么搞的?” 熏无所谓道:“开枪时失误暴露了位置,被对方射手一击命中,防弹陶瓷片都碎了,幸好是在有效射程外,弹道漂移,不然就被爆头了。” “你居然也会失误。”左翼拿起毛巾,像擦小狗那样擦熏的头发。 熏缄默不语,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明显是回想起当时命悬一线时的困境。他狙击枪的撞针出问题了,导致底火不足子弹并未按照测算出的弹道激发,一击未中,反而还暴露了自身位置。而碰过那把枪的人只有三个,他,唐威和十六月夜,可他们两个都没有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在想什么呐?”左翼拿来吹风机,接上电源开了最小的风速,吹风机呼呼吐着热风扑在熏湿漉漉的头发上。 “没有。”熏说,他伸手揽过左翼的腰,把脸埋在他柔软的腹部,像一只没吃饱的大狗般抱着他,似乎很享受。 左翼脸上有点发烫,他僵直了脊背,手指穿插在熏的发间撩起他的头发吹干。 “你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左翼问他,“薯片大叔说你惹上什么很难缠的苍家族,已经没事了吗?那个女的呢?” 熏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道:“十六没事,已经回酒店了。” 左翼磨磨牙,真不爽,为什么熏受伤了那个女的却没事,好歹也整个脱臼出来啊!“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好几天没回来,也不联系我!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和那女的私奔去了。” “事情没解决前,贸然联系你会给你带来危险,‘刺客家族’可不是什么善类,改天带你见见?”熏勾唇一笑,“和十六私奔什么的你也太冤枉我了,我可是不眠不休马不停蹄办完了事赶回来见你的啊。你以为只有你想我,我就不想你吗?” “哦。”左翼的手顿了顿。 “哦,哦什么哦。”熏起身,屈着腿单膝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左翼,低头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说我想你呢,你发什么愣。” 左翼抬手在自己唇上擦了一下,“我告你调戏未成年了啊!臭老头!” “小鬼,我们在一起吧。”熏忽然将他拥在怀里,用一种正经的语气说。 左翼的心脏跳得厉害,他枕在熏的肩上,拿手指轻轻戳他的腹肌,“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熏收紧了手臂。 知道,当然知道,可是左翼脑子现在一团乱,像是被水煮过,“你也跟灵灵学会了是吧,想脚踩两条船?哼,我自认本身条件也不错,想去谈恋爱现成的姑娘多的是,凭什么要委屈自己给你当个小的。” 熏被他逗乐了,哄小孩似的摸着他后脑的头发,“你是说十六?那是我哄你玩的,她……” 熏话还没说完,左翼阴阳怪气道:“哦——哄我玩的——?” “……”熏听出他语气中的风雨欲来,连忙解释,“只有一小部分是!我和十六说是情侣,用搭档形容更贴切,只不过是一直在一起,别人误会了,我们都懒得解释,就这样凑一块了呗。” “你说过你会和她结婚。” “假的。” 左翼手里捻着吹风机的电线,心里有一个小人发出阴测测的声音:用这个勒死他吧!就现在! “可她不是,”左翼恹恹道:“她喜欢你,瞎子都能看出来,她把我绑走那一晚我就知道了,她很喜欢你。” 熏= =:“哦。” “哦,哦什么哦!你在逃避话题吗?”左翼说:“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她?” “天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她?”熏摊摊手,在感情这方面他表示是负分。 “那……那你说什么在一起……你是不是在耍我啊,看别人日记好玩吗?”左翼的语气弱了下来,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熏的呼吸温柔地扑在他脖颈的皮肤上,又热又痒,“当我每次看着你玩耍,看着你吃东西,看着你在灯下学习,看着你困倦的入睡,看着你撒泼……尤其是牵着你的时候,回过头时能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当时就在想,这就是永久了吧。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在任何想念你的时候,都希望你一直都在。” 他的声音低沉有些成年男子特有的磁性,带着午夜电台主持人般的安静喑哑。 左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放任身体在熏的怀中变得柔软。他的眼角有些泛红,听到这种话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他以前有多么喜欢熏,现在就有多么委屈。凭什么自己就非要给他耍得团团转!那些流过的眼泪,他要熏统统都还回来! “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左翼说,“笔记本上的最后一篇日期都多少天以前了。” 熏松开他,握着他的肩膀让两人的视线交汇,无奈道:“你是在报复我吗?” 左翼不说话,鼓着脸颊拿两根手指戳在自己脸上,摇头晃脑地冲熏做鬼脸。 他觉得现在是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了,不虐他一发都对不起自己。 “……”熏一脸呆滞,他没想到左翼是这么个反应。 左翼麻利从沙发上爬起来,溜到一边,“我去跟游游睡,你不许跟过来!顺便说明天我想吃排骨!”然后撒丫子跑了,熏再一次被丢在客厅一个人风中凌乱。 房间里游游还没睡,开着床头灯在看书。 左翼飞快跑进来然后将门反锁,对上游游漆黑的眼睛,讪笑道:“我今晚跟你睡行吗?” 游游点点头,放下书道:“需要我先给你暖床吗?” “不用不用!”左翼连忙摆手,也不洗漱了,脱了鞋爬到床上钻进被窝,小神经病一样蒙头大笑。 他很久没有来这个房间了,这里被游游打扫得很干净,又买了一些家具填充。游游马上也要进学校了,他特意买了书桌和一切学习用品,笔记本给他用,自己用熏的,这里似乎又恢复到以前哥哥还使用的时候。 就是游游太沉闷了,几乎不说话,说也是三言两语,能怎么简洁就怎么简洁。 左翼感觉到灯被游游关了,他掀开被子躺进来。 “你不用管我,你继续看书吧。”左翼说。 “没有,我也想睡了。”游游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左翼唔了一声,试着入睡,可是心里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挥舞两下胜利者的招牌动作,死活睡不着,他在被窝里轻轻拽了一下游游的衣服,“游游,我们来聊天吧。” “好。”游游睁开眼睛,翻身侧卧着面对左翼。 左翼现在急需要一个分享他现在心情的人,游游熟知一切,跟他说再合适不过了。于是他们用被子蒙着头,用左翼的手机照亮,开始说故事。说到之前十六月夜刚出现的时候左翼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结合刚才发生的事,游游总结道:“先生在装逼。” “……”左翼忍不住对他翘起拇指,“你真精辟!哼,现在装过头了,我才不要原谅他!” “你傲娇了。”游游面无表情地说。 “这有什么好傲娇的,是他先整我的嘛。”左翼咬牙切齿道。 游游说:“其实先生只是在保护你,他做什么都是站在为你打算的角度上。先生交给我的主要任务是提防十六,免得她对你不利,这可以证明先生完全没有把她当成同伴,她没有得到先生的信任。先生视她为未来的敌人,加上你所说,十六喜欢先生,那么在先生和她真正撕破脸之前要确认和你之前的恋人关系的话,会激怒她,你会被十六视为眼中钉。有时候女人的心思就是那么简单,我在‘杀手市场’的时候就见过很多这样的情杀任务,都是出于女人的嫉妒。” 左翼静了一会,呆滞地看着游游,“游游,你这辈子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这一次了吧?” 游游点点头,“好像是这样,但是你放错重点了。” 左翼哈哈大笑,枕着自己的胳膊道:“我管他呢,谁让他不跟我解释清楚,我当时心里难过怎么算?” “算到先生头上。”游游马上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左翼不住窃喜,跟游游掰扯半天,直到凌晨才浑浑噩噩睡过去。 翌日早上醒过来,左翼揉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好一会,转过头,发现在自己房间——咦?昨晚他记得是跟游游睡的吖,难道是做梦么? 熏恰巧推开房间,看他一眼道:“醒了就快起来,吃早饭,我送你们去学校。” 左翼坐起身呵欠连天道:“我梦游了吗?我记得昨晚在隔壁啊。” 熏笑道:“昨晚趁你睡着又把你抱回来了。” 左翼咧嘴冲他磨了磨一口小白牙,起床气上头般趿拉着拖鞋跑出去,跟游游站在一起并排刷牙,不鸟熏。 他们看着镜子中的对方,用眼神交流。 游游:你还在生气么? 左翼瞪眼状:对吖!我还在想要怎么整他。 游游低头吐泡沫,左翼道漱完口道:“你今天要去学校吗?” “嗯,先生说一切手续都办好了,跟你一个班级。”游游说。 左翼哦了一声,洗漱完毕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吃早餐了。一早上都对熏投来的视线视而不见,不是低着头,就是转移目标,或者故意找游游说话,熏憋了一肚子火。 上午第二节课开始后,游游抱着书,跟在老师后面走进班级。 “左游游。”这就是他超简洁的自我介绍,剩下的还是老师尴尬的帮忙补充,当然也都是熏编出来的虚假信息。 游游被安排在最后的单独位置,第二节刚下课,游游就抱着书走到左翼左边位置旁,把书放在那男生桌子上,冷声道:“你,跟我换一下位子。” 那男生不服气地瞪眼,抬起头对上游游冰冽的眼睛马上就怵了,果断收拾课本跟游游换了位置。 “嗨!游游,我们还在说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林浩然举起手跟游游打招呼。 左翼环视了一下,现在他右边是王一,前面是程蓝蓝,后面是林浩然,左边是游游……他被包围了。 跟几个人打完招呼后游游就安静地坐在自己位子上,不再和任何人交流。 晚上熏来接他们,左翼跟游游说说笑笑钻进车里,还是那种三白眼的态度,熏知道他在耍小脾气,只能“自作自受”默默等他气消了再说。 “啊,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把你的事跟薯片大叔说了。”左翼叼着棒棒糖说。 “嗯。”熏看了后视镜一眼,带他去吃排骨,“白天去看过他了。” 第四十二幕 “明天有小测验,不及格的要站操场,”左翼在桌上挥舞着鸡爪子,“游游你太不幸了。” 熏莞尔笑道:“你前两天都没怎么复习,还是担心自己吧。” “应该不至于吧,及格还是可以的。”左翼回答,脸却是对着游游。 马上就期末了,单就针对这一学期来说,他的平均成绩还是过得去的,至少比学期初的时候好太多了。 游游道:“没关系,我会保证及格的。” 左翼点点头,又告诉游游不要吃骨头,完全把熏当成个透明的了。 第二天测验开始,平时小测验不列入全校排名,只在班级公告栏贴一张名次表。颁布成绩的时候左翼凌乱了。他这次比期中考的时候后退了几名,登时回家卸载了游戏不敢再玩。 让他更吃惊的是这次班上有两个并列第一的名字:程蓝蓝,左游游。 “游游居然也是第一名!”王一趴在左翼肩上目瞪口呆,“没看出来啊!” 程蓝蓝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周四下午全校放课,左翼走在路上的时候都在背书,他要在期末时把掉下来的名次追上去!如果这次测验也列个全校排名的话,恐怕他就从百名榜上掉下来了,还真让灵灵给说中了。 “没想到游游你成绩这么好,你在‘杀手市场’的时候也有学习吗?”左翼捧着英文课本跟游游肩并肩往校外走。 游游目不斜视道:“没有,我作弊的,全是抄你前面那个女生的答案。” 左翼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开玩笑吧!我去!我怎么没发现你作弊?” “以前接受过侦查训练,在这种环境下抄答案很容易的。”游游淡淡道。 左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游游不是一般的学生,作弊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啧,心里怎么这么不平衡呢! 冬日光线清冷纤薄,熏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腰上的束带随便扔后面打了个结,没被黑超遮住的半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形笔直修长,站在那里有一股无形的气势,能叫别人身上的妖气(?)惊得夺路而逃。 “成绩单。”左翼踮脚蹦了一下,把两人的成绩单递给熏,然后把课本塞到挎包里,撩开熏的衣服把冰凉的两只手伸进去贴在他温暖的皮肤上。 熏毫无反应,指尖捻着纸页看了看,“你成绩倒退了哦。” “我会赶上去的。”左翼心虚地转移话题,“今天为什么没开车来?” “被唐威借去了,等会去找他。”熏收好左翼的成绩单,牵着他的手。 左翼想起以前也这样和熏牵着手回家,心里一瞬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感来。 “你还想这样多久?”熏说。 左翼踩着路肩犯二,“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熏抬了一下手,让左翼踩在路肩上保持平衡。 说句你爱我会死啊!会死么!左翼心里吊着三白眼,继续装傻,“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吖。”他转头时恶作剧般的笑容敛去,到处看,“诶!诶!游游呢?!” 游游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熏没说话,牵着他又走了一段路,弯下腰替左翼整理围巾,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等会,我数一二三,跟我一起跑。” “什么?”左翼仰起脸。 熏没跟他解释,他已经数起来了,“一,二,三……”话音落地拉着他的手就开始往前跑,左翼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能跟上他。 两人约摸跑了十来米,熏猛地停下,回身甩手一道银光从他指尖激射出去,后面一个黑衣男子应声倒地,捂着胸口痛呼。 左翼被吓了一跳,周围倒是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只是看到一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心脏病突发忽然摔了。 “又是你们。”熏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左翼缩在熏的身后,探出脑袋来,看到那人的胸口正插着一张银行卡,血已经濡湿布料渗透出来了,银行卡有一半陷入了他的血肉里。 “头一次见有人拿银行卡当暗器用的。”左翼吐槽道,不过仔细想也对,光天化日又不能动刀动枪,人家电影里还用扑克牌当飞镖使呢。他明白过来熏刚才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跑了,一般来说跟踪者发现目标忽然有逃跑意图都会选择追上去,结果他这一追就暴露了。 “苍御醒了?”熏问道。 那男人痛苦地抽冷气,摇了摇头。 “狗苟蝇营,找死!”熏的声音冰冽。 左翼抱住熏的手臂,仰头看着他,“不管他是谁,你都不能在这里杀人!” 熏摸摸他的头,弯腰把银行卡拔下来,甩了甩上面的血,最后看了那男人一眼没在说什么,揽着左翼走了。 男人在地上抽搐片刻,捂着胸前的伤口,艰难地爬起来,他望不见那双被黑超遮住的眼睛最后一记漠然的眼神,以为自己逢凶化吉,却不料会在十分钟后忽然被人拖进暗巷一刀封喉。 游游把尸体往深处拖了拖,然后用对方的衣服把小刀上的血迹擦干净,面若冰霜般没有丝毫表情地走出了暗巷。 “他是谁?”左翼低头拿着纸巾在擦银行卡上的血,亏得是张卡,要是把刀他就不敢擦了。 “‘刺客家族’的人。”熏吐出一口寂寥的烟雾,弥散在冬日的冷风中。 “不是说解决了吗?”左翼手上一顿。 熏淡淡道:“跟苍御交手后白白惹了一身其他的麻烦,别担心,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把温暖的手掌放在左翼肩上,让他安心。 左翼鼓着脸颊,把擦干净的银行卡揣自己兜兜里,“没收了。” “……” 左翼道:“你下次可以揣一副扑克牌在身上,中国的港片里就有很多那种拿扑克牌杀人的牛【哔——】高手,成本低,还便于携带,多方便呐。” 熏勾唇一笑,“扑克牌硬度不够,极限射程在两米五左右,超出三米就飘了,跟子弹一个道理。而且,扑克是杀不了人的,卡片本身就没有杀伤力,靠的是旋转速度,一旦刺入皮肤所受到的阻力会马上冲走卡片上的力道,就算瞄准最柔软的咽喉也顶多让对方受一定程度的重伤,要真正运用扑克杀人是不现实的,它太轻了,铁片倒是可以。” “你还真的试过?”左翼本来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熏能说这么多。 熏看着前方,轻声道:“嗯,试过。”他曾经用一副扑克牌杀过一个人,54张牌一张不剩全部削进了对方的血肉里,而那个人直到死都不相信他居然真的会动手。 “先生。”游游的声音从后面切进来。他和熏简单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示意事情已经解决。 熏轻轻点头。 “你去哪了?”左翼马上被游游把注意力引走。 “上厕所。”游游扯谎道。 熏带着两个孩子去吃午饭,饭后直接去了唐威家。 薯片星人正半躺在床上打点滴,一副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被子上却还放着笔记本全身心投入工作。 “大叔,你看起来好像快死了。”左翼落井下石道。 “臭小子!说了几百遍不要叫我大叔!我还很年轻!”唐威气愤填膺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说起这个就来气,怒道:“晕倒在家里一连三天无人问津当然要死了!亏得小爷身体好!” 左翼也懒得跟他斗嘴了,磨磨牙齿就到楼下跟游游写作业去了。 唐威把车钥匙甩给熏,轻声道:“东西都后车厢里,啧,我怎么觉得这么膈应呢,我居然在帮你对付我自己的杀手。” “他在取回箱子的时候动了我的枪,在撞针上动了手脚。”熏面无表情道,漆黑的眸子望向窗外,“他替什么人做事,你我都不清楚,总之是敌人,你自己也小心点。” 唐威看了熏一眼,目光既复杂又有些无奈,“小爷真是被你坑惨了,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你要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会晕倒么?” “啧!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一声不吭就消失那么多天,你家那个小鬼头成天电话骚扰我巴拉巴拉……” 熏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帮他把针头拔掉,“我先出去,‘刺客家族’的事彻底解决之前我把游游先留在你这里,他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喂喂!你是照顾不了两个小鬼才把他塞到我这里来的吧!”唐威立刻叫嚷起来,“那个小鬼做饭难吃死了!” 熏斜飞长眉轻微一挑,“他是保镖不是保姆,吃饭问题你自己解决。游游的身手可不是随便能买得到的,别惹怒他,管理员,小心他搞死你!” 此时此刻两个小鬼还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摊开作业头碰头趴在桌子上写功课,游游只管抄左翼的答案,左翼写一题他就抄一题。 “要走了吗?”左翼看到熏下来。 正要着手准备把课本收起来,熏亮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对他笑道:“我出门有点事要办,你乖乖待在这里。” 左翼哦了一声,又缩回地毯上。 熏站在门口的逆光中对他招了一下手,“过来。” 左翼起身跑到他身边,熏弯下腰,挑起他的下巴轻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轻声道:“等我来接你。” 郑重得像一个誓言。 “你最近越来越习惯先生对你的亲吻了。”熏走后游游对着左翼的背影说,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却听得出明显的亲近感。 左翼挠了一下头发走回来,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摊手道:“可是我就是很喜欢他啊。” 左翼不知道熏出去干什么了,他很晚才回来,在这之前,他在二楼跟游游唐威玩了一下午的扑克牌,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让游游熟悉规则,房间中的音响还应景的放着“斗呀斗呀斗地主——” “新的牌锋利程度足够,但是牌本身太轻,达不到杀人的效果。”在左翼随口说完放学时熏用银行卡当飞镖使的事,游游捏着扑克牌认真道。 唐威皱着一张脸说:“所以我说你们杀手就是变态!杀人就杀人吧,非要整那么多花样!一个点射不就完了么。” 游游冰封般的脸对着他,冷冷道:“结合环境和目标人物以及委托内容,杀手会有不能使用枪械的时候,有时甚至连匕首都不能携带,在这种状态下就必须借助其他工具完成暗杀。” “你们不是有手么。”唐威说。 “那容易暴露本身,很可能暗杀完不成,杀手本身也要赔进去。”游游马上说。 左翼抓着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来回在两人身上瞟,“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要吵起来似的,还玩不玩了啊?大叔,轮到你出牌啦。” 熏回来时带着一身清浅的寒气,但是马上就被一股暖阳般的气息所取代,左翼觉得那就是所谓的阳刚之气吧,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能觉得熏的身体就像个天然的暖炉,引诱他不知不觉地想往他身上靠。 “最近要下雪了吧。”从暖烘烘的房间里走出来后左翼马上缩了一下脖子,把手伸进熏风衣的口袋里。 “要到月底吧。”熏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 游游把窗帘拉开,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跟他们挥手。 “为什么要把游游留下来?”左翼钻进车里之前跟游游用力挥了一下手臂。 “唐威需要保护。”熏简洁说道。 “他不是管理员嘛,想要保护还不简单,他手底下的杀手不是很多么。”左翼在副手座上伸手拧开空调。 星光瀑布般洒在挡风玻璃上,映出浅浅一层淡光。 “那些杀手不合格,身手比不上游游。”熏打开远光灯,发动引擎,驱车驶出唐威家的庭院。 “十年后的游游是什么样的啊?”左翼把头歪在玻璃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长十琅在白旗班拥有最高的指挥权,他对特赫的忠心程度不低于十六,在我来这里之前他被派遣到其他国家执行任务,否则,当时要被执行枪决的还要在加上长十琅。他不在,特赫只能把我先推出去了。”熏漠然说着往事。 左翼撇嘴:“特赫王子真是有魅力啊,怎么一个个都对他那么忠心。” “忠心是白旗班的特征。”熏说,那时的白旗班,三十六组,除了自己恐怕没有对特赫有异心的。 “那你说,要是未来的游游死了,他也会到这里来吗?你看十六月夜就是死了就到十年前来了嘛。”左翼说。 熏微微虚了一下眼睛,他脑中忽然有个微妙的猜想,但那仅仅是个未成形的想法,没等他仔细思考就泯去了,“你对游游这么感兴趣么?” “那当然,”左翼说,“所以你干嘛要把游游留在那里?都没人陪我玩。” “周末我会去接他回来,假期不是有我陪着你么。”熏忽然邪恶地勾唇笑道:“现在是在哪里?” “啊?不是南岸区嘛,前面是鹤江啊。”左翼莫名其妙。 “对,”熏看着前方,以坚毅的侧脸发话道:“以这辆车的极速来算,大约有五分钟就能到鹤江大桥。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如果你说不要或者不回答,我就直接把车开进江里去。” 油门踩到底,跑车轰然提速。 左翼愣是没缓过神来,熏刚刚说了什么,他脑子网速不行有点卡。 “三分钟。”熏计算着时间。 左翼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想找出半点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他很认真,可尽管如此——“不要不要!我为啥要跟你在一起!都说已经不喜欢你了!”他负气地大喊——即使他表现得再认真,左翼都不会相信他真的敢把车开到江里去,因为他是熏啊,全世界最宠爱他的熏啊。 跑车在最后三十六秒内减速,悠然顺着南岸线驶向远方。 左翼就知道是这样,他有点得意洋洋,可是转头时他看到熏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幼稚——熏只是在给他找台阶下。 左翼忽然不想玩了。 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家里热烘烘的,左翼扑在沙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又爬起来解围巾,把外套都脱掉。 两个人脑袋里都装着事儿,忘了晚饭都没吃就直接洗漱睡觉了。 “为什么你身上很热?我身上就是凉的。”左翼习惯使然地把冰凉的手脚放在熏身上,掀开他的衣服,把手探进去。 熏闭着眼睛悠然道:“因为我身上的肌肉是一块一块的,你的是一坨一坨的。” “……”然后左翼狠狠拧了他一把。 熏笑着把他搂进怀里抱着,“别闹腾了,睡觉。” 十二点,左翼借着微暗的夜灯光芒看着熏冰雕般锋利的侧脸,少年心事疯涌而出,他静静看了一会,忽然鬼使神差地微微仰起脸,在他削薄紧抿的唇上亲了一口,没等他沾沾自喜,熏便睁开了眼睛。 左翼呼吸一窒,想装睡已经来不及了。 那双漆黑无光的眸中笼罩着堪比长夜的黑暗。 熏翻身俯视着左翼,男人沉重的身躯几乎将他压在身下。 他低头认真地吻下去,温柔地舔开左翼战兢的牙齿,侵入他的口腔。这一刻的温柔让左翼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失控,他双手圈住熏的脖颈,青涩地回应他,一度要在这个充满掠夺的亲吻下觉得窒息。 熏松开他的时候淫靡的银丝顺着两人的舌尖一闪而过,“终于玩够了吗?” 左翼呼吸急促,在熏的身下细微喘息着,一双眸子却越发得意起来: “现在是你沉迷于我,所以你站在倾斜的天平上,你活该,是你自找的。” 第四十三章 从未有过的灼热感充斥满胸腔,左翼在熏细密温柔的亲吻下逐渐觉得身体发烫,呼吸急促。 他的眼神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下变得迷离,怔怔地看着熏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淡然的想着——只因现在迷醉的人是你,不再是我。 他们对调了身份,居高临下的那个人变成了左翼,从今以后他可以拿着这份沉迷失控的爱对熏永远的胸有成竹,掌控一切! “在想什么?”熏轻声发问,揽着左翼的腰将他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听到他的声音左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过神,他用指尖描过熏斜飞入鬓的霸道长眉,“我爱你。”他轻声说着,深知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满腔情愫一定在此时的神情中暴露无遗。 体会过亲人尽失的痛苦后,他一直都觉得迷失自我的去爱另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怕并且是不值得的事……但熏不是“另一个人”。 熏拥着他柔软的身体,着迷般吻着他。良久,左翼圈着熏的脖颈,将布满潮红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间,轻声道:“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明明什么都没表达过。 熏握着左翼的肩膀,将他扶正,望着他的眼神中有种灼热的力量,以及神灵赐予般的坚不可摧的信仰,“止于我来说,共度终生的人不是你就不行。” “那到底是为什么?”左翼道:“因为我就是你?” 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的话……左翼尝试着去体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是个不可能被推翻的事实,反而能像种对这份特殊爱情的保障。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光。”熏看着左翼,不过才一字打头的年纪,纯粹而干净,他的身上没有过去,没有经历,没有暗影,也没有秘密——所有他有的,这小鬼都没有,所有他没有的,这小鬼都有——美好得像一段凭空杜撰的童话,他甚至拥有人最珍贵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如果是你的话,就算你是那种会问出‘国民吃不上饭为什么不吃面包’的愚蠢问题的小王子,我也会作为最后一道门栓,替你挡住所有烈火燎原的民愤。” 熏的眼中全是丰沛饱满的感情,像一抹柔软的光,却把所有的希望都捆给了他。 其实啊,你才是我乱七八糟的人生中唯一的光源才对。 “你纯粹得可以满足我的任何幻想。”熏最后说道,声音沙哑得犹如风暴下低鸣的海燕。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左翼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熏的眸子,此时此刻这双原本冷漠得可以致使他人懦弱胆怯的眸子再无其他杂质,只承载着满满的湖泊般闪耀的柔情。 在过去一张张清晰得可以捏在指尖的时光胶片里,这是让左翼最为沉醉的景色。 他几乎在这种目光里沦陷,勾着熏的脖颈,主动地吻上去,以少年青涩的经验,毫无技巧地亲吻着熏的唇片。 “你想引火烧身吗?”熏低声说道。 “什么……?”左翼浑浑噩噩,抬起已经完全失焦的眸子,瞳孔里倒映出熏动情的模样。 昏暗里熏猛地翻身将左翼压在身下,近乎贪婪地吻着他,以一种掠夺的气势挖空他口中的空气,卷过左翼的舌尖吮吸。熏的口腔干净而温暖,有种类似薄荷般的气息,学名叫做荷尔蒙,那是一种能让人迅速沉迷、神智恍惚的玩意。 “唔……”左翼从没和谁这样深吻过,他还不能在这种亲吻下保持一定的呼吸。 心跳逐渐紊乱失控,熏松开身下稚嫩的身体,左翼大口喘息着,肌肤滚烫。他能感觉到熏在解他衬衫的扣子,随着胸膛曝露在温暖的空气的中,那种动情的气氛在不断渲染着左翼心底的冲动,以及身体的上某些生理反应。 熏的呼吸同样燥热,看着他,眸子里燃着炽烈的情欲,“你硬了哦。” 左翼一瞬间涨红了脸,瞳孔像猫科动物般放大又紧缩起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熏的脸在昏暗的环境中被阴影刻出更深化的锋利感来,俊美不可言说。 熏脱掉衬衫,捞着左翼的腰将他抱起来,温柔地亲吻他精致明显的锁骨,上面空荡荡的挂着那个被他改造过的红宝石吊坠。上衣被熏剥去,左翼跪在床上被他搂在怀中,呼吸和皮肤的灼热让他更加明显的感觉出红宝石所携带的冰凉。 “害怕吗?”熏轻轻在他的唇角啄了一口,手指带着引诱的味道在他的腰腹慢慢摩挲,然后拉着他睡裤上的小绳轻轻一扯。 左翼紧张地闭上了眼,微微弯下背脊,将涨红的脸庞埋在熏的颈窝间,他隐隐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膝盖都有些发抖。 睡裤松脱,熏的手探了进来。 左翼吞咽了一下口水,双臂一直圈着熏的脖颈,默许他的双手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下身的皮肤敏感而脆弱,熏虽然是杀手可是手上根本没有茧,尽管比不上自己细致,但是因为动作很温柔完全没用弄疼他。左翼觉得脑中一阵风暴肆虐,那种如潮水般逐渐上涨的快感吞没了他,小腹传来近乎痉挛的错觉。 “啊……唔唔……”少年稚嫩的身体再也克制不住那种从未经历过的浪潮,他趴在熏的肩上呻吟出声,轻轻的,软绵绵的,像幼猫的叫声。 熏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目光迷离,微弱地呻吟在耳边真切响起,不断撩拨着他腹中的欲火,下身传来越发强烈的涨痛。 “嗯啊……”熏恶意地以拇指摩挲着手中性器的铃口,左翼马上轻吟一声,抱紧了熏,急促喘息着,指甲几乎用力到要陷进了熏的血肉里。 空气在细微的呻吟下变得粘腻起来,熏加速了手中的撸动。 左翼的瞳孔缓慢放大,他在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热潮中情不自禁地低头去吻熏,灼热的呼吸扑在彼此的皮肤上,显得更加煽情,充满令人心绪迷离的情欲。 片刻后左翼轻轻哼了一声,觉得眼前发黑,脑中闪过两秒的空白,然后他尝到了口中的血腥气。他伸出舌尖轻轻舔着熏唇上被他咬出的小伤口,然后抬起头,轻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熏轻笑一声,抬起手,张开两指,粘腻的白浊立刻在他两指的空隙间粘连出一道细丝。 左翼哑然,脑中一片混沌,不知作何反应,一股羞耻在他的胸腔中纠结。 熏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搂着他的腰腹忽然用力,让他贴在自己身上,霸道地去亲吻他,攻占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气势强硬得像是野兽宣示自己的占有权。 他将左翼放在床上,诱哄似的逗弄他的唇舌,指尖下滑绕到后面,以精液当做润滑剂随着指尖轻轻刺进那处柔软温暖的地方。 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左翼猛地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底泛着海潮般的雾气,眼角绯红,像是马上要流出泪来,“啊……不要!” 左翼的反应很强烈,熏只是刺进一段食指他就在不住地喊疼。 “没事的,不要紧张,放松点……”熏轻声哄着他,以细密的吻落在他的颈项周围。 左翼紧紧抿着唇,随着喘息胸前不断快速起伏着。他抓住熏的肩膀,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身体。 “里面很暖哦,”小心翼翼挤进一根手指后熏伏在左翼的耳边,像是讲故事般轻声说着,“很紧……热热的……” 左翼脸上涨红,以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略带点哭腔地叫骂道:“臭变态!色老头!” 熏有些兴奋地吻上去,以很轻的力道缓慢地刺入第二根手指,轻轻在他体内搅动,模仿着性器的动作小幅度地抽动着,耐心寻找能令身下这具身躯兴奋地一点。 “嗯嗯……唔啊……”要说的话在口中变得零碎,从两人紧密的唇间溢出一些,更多的呻吟被熏吞入腹中。 左翼本能地抬起腰,放下手臂,露出那双早已湿润朦胧的眸子。 熏在不断拓软他的后穴时,左翼忽然以无法想象的甜腻声音“嗯啊——!”了一声,熏先是一愣,而后勾唇一笑:“找到了……” “熏……”左翼重新圈住他的脖颈,两眼是雾。欢愉只是一瞬,他现在感觉到的更多的还是疼痛,只是在苦苦忍耐,以至于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我在……”熏应声着抽出两指,他快速解开衣扣,单手在早已硬胀的灼热上撸动几下,然后将左翼的双腿折在胸前,抵住左翼稚嫩的穴口,尽管早已涨得发疼却仍然被理性所控制,没有发狂般扑上去将少年啃个干净。 左翼感觉到熏在慢慢的用力,他呼吸一窒,异物侵入体内的感觉痛苦而可怕,撕裂般的疼痛提醒着自己身体绝对接受不了熏的尺寸。 “好痛!”左翼哀鸣一声,“不要!我不要了!” “前面进去就好了……”见他确实很痛苦,熏着实心疼,但是浑身的欲火不泄,加上自己喜欢的人就全身赤裸的躺在身下,哪有不吃下去的道理! 左翼带着哭腔喘息着,他试着忍一会,可随着熏慢慢刺入,无法承受的疼痛终于让他崩溃地哭喊了一声,“不行……不行的,进不去的!拿出去啊混蛋!” “真的忍不了吗?”熏已经开始有点打退堂鼓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左翼崩溃地摇头,同时用了全身的力气抬起腿一脚瞪在了熏的胸膛上。 熏闷哼一声,顺势被他踹出去,“那我怎么办?” “你不是有手么!自己去厕所啦!”左翼缩起身体,觉得后面一跳一跳的疼,他把被子裹在身上防止熏扑过来,毕竟他真的要做的话,自己完全反抗不了。 熏怔忡一瞬,最终无可奈何又颇具宠爱味道地笑了一下,他下床穿上拖鞋,提了一下险些因为拉链被拉开而差点松脱的裤子,轻笑道:“好,那我去厕所。” “啊!那个……”左翼忽然出声叫住他。 熏在打开房门时闻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客厅的灯没关,卧房里一片昏暗,外面灯火通明,熏就这样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在这样双重光线下,他上身赤裸的躯体和英俊孤高的脸孔显现出神迹般的俊美来,可以夺人呼吸的。 左翼吞咽了一下口水,往被子下缩了缩,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红着脸瓮声瓮气道:“要是下次……能让我稍微舒服的话……就让你做……”说完连忙整个人蒙在被子下,心脏跳动得几乎要爆炸了。 他听到熏带着笑意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是,“小鬼,我爱你。” 我也爱你啊。 左翼蜷缩在被子下闭着眼睛,鼻息下还能闻到淡淡的淫靡味道。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也忍不住砰然心动的感觉。 第四十四章 翌日早上,左翼在被窝里像只猫一样拱起身体,伸了个懒腰。 熏已经起来了,旁边的位置似乎还存在着他的余温。这样的情景跟他脑中的想象有点出入,他本来以为熏会等他醒过来然后两人一块起床的—— 好吧。左翼忽然被自己刚才少女模式全开的思想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现在全身赤裸,胸前还有被熏昨晚啃吻出来的淡淡红色痕迹,如果熏在这里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挺不好意思的。 左翼呵欠连天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熏在做早饭,空气里飘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左翼趴在门缝间往里瞅,杀手先生在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朦胧晨光中挽着袖子,露出一段光洁有力的小臂,一副标准的温柔家庭煮夫的模样,这让左翼心中升起一股能腻死人的甜蜜感来,让他直想招呼左邻右舍过来炫耀一番,看呐,这是我的男人诶。 “你今天会出门吗?”左翼还挨在门框旁。 熏转头看他一眼,轻笑道:“会啊。” “你怎么每天都有事要做!”左翼沮丧道。 “那带你一起去。”熏端着餐盘走到他身边,弯腰索一个吻当过路费。 左翼眨眨眼,连忙趿拉着拖鞋追上去,“带上我?真的带上我啊?去干什么啊?” “去医院。”熏说,“看望一个老朋友。” 他下唇偏右的位置有一小块褐色的伤疤,是昨晚被左翼咬出来的,看到那个小小的一处伤疤,左翼想起昨晚的事不禁觉得脸烧,连忙低头涂果酱。 早饭后左翼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熏拿上车钥匙敲了一下房门,“你在找什么?要走了。” 左翼去洗了一下手,跟在熏的身后道:“上次,我生日时薰子阿姨送的那台手机呢?” 地下车库,熏给左翼系好安全带后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漫不经心道:“怎么突然要找那东西,手机坏了?” “没有,”左翼拿出自己的手机玩游戏,“我想送给游游啊,联系起来方便点。” 熏漠然道:“再买一台不就好了。” “那不是有现成的嘛。”左翼指尖滑过屏幕,咻咻地玩着射击游戏。 “早被我扔了。”熏说,声音平板。 左翼指尖一抖,操作失误,比分直线下降,“你干嘛!那手机很贵好么,我之前查过的,还是限量版诶!” “夏家的东西,没有留下的价值。”跑车甩着惊险的弧度,冲上高架。 他能听出熏口气中的生硬冷感,“你不喜欢夏家?”转念一想,他把之前超市事件给忘了,联系到一起,熏自然是讨厌夏家的,“我也不喜欢他们啦,我说玩具熊怎么没了,也是你扔的吧?” 熏淡淡嗯了一声,左翼耸耸肩,“你说他们真的会来找我吗?” 熏沉默了半响,没想好怎么接话。 “我不会跟他们走的啦,又不认识是谁。”左翼仍然低着头玩游戏,轻声道:“我不需要家人,我有你就够了。” 熏看着他的侧脸,一时高兴,一时慌张。 “医院里的是谁?”左翼转移话题道。 “苍御。” 临湖而建的私立医院,湖对岸是一排高级病房,据说每天的住院费用大概相当于左翼在学校整个学期的住宿费。这里很安静,舒适的像是高级公寓般,风景虽好,但大堂中还是不可避免的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以昂贵和奢侈而文明,左翼踩在草地上,很佩服这些顽强的植物和这家医院的园丁,明明是大冬天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青翠欲滴。他抬起头,在冬日清冷的光线中眸子像是氤氲着一层雾气,视线穿过湖面望进了对面亮着暖黄色光芒的房间。 熏和医生打过招呼后慢慢推开病房的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听说你醒了。”熏牵着左翼的手,帮他把围巾解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转进里面有落地窗的房间。 床上半躺着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年轻人,他赤裸的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听见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瞥了熏一眼,目光最后落到左翼身上停了一会,又闭上了眼睛。 熏随手拿起床位的病历卡,看了几眼,淡淡道:“恢复得很快,可以下床了吗?” “下床是没问题,只是下周的行动没他的份儿了。”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长相很英气的女人,长发染着淡淡的红色,唇角勾着笑意道:“听说有人来看苍御,我就猜到是你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长毛衣的男人,目光像熏一样充满冷漠的霸气,杀手特有的眼神。他和这个女人长得很像,年龄看起来也差不多,应该是双生子。 “我可不是特意来看他的。”熏的口气冲淡,没有一丝烟火味。 女人眯起眼,他注意到了熏身旁的左翼,“这是谁?”发问的同时她袖下甩出一块碎玻璃,瞄准的是左翼的眼睛。 熏迅速亮出短刀,将那片玻璃挡飞,咻地一声玻璃砸在了落地窗上,冲势消去,玻璃落在地板上打着转。 “苍羽,注意你的行为。”短刀在熏的手中转了一圈,在他冰冷的口气下收回风衣下。 “这孩子不是杀手。”男人皱着眉提醒道,同时望着熏和左翼,“抱歉。” 左翼的反应慢了一拍,玻璃被挡飞后他才蹦了一下躲到熏后面去,随后又探出脑袋,充满敌意地瞪着那个女人。 “你们长得很像嘛,你弟弟?以你的身份,居然还能让一个孩子成长得这么健康。”名为苍羽的女人对左翼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弟弟,试试你的身手而已,别这么看着我。” “是我爱人。”熏说,将左翼从身后拉出来,告诉他这里不存在危险。 左翼抿着唇,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熏直白的回答生出一丝绯红,不过他更注意的是这些人,应该就是唐威说的那个苍家族了,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一群人。 苍羽的瞳孔紧缩一下,似乎很是遗憾,“是么,看来让你作为苍御的伴侣加入苍家族的办法是行不通了,怎么办,苍域?” 苍域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聒噪,从衣襟里掏出一打卷成筒状用火漆封好的文件扔给熏,“你要的情报。” 熏接过后随手交给左翼,同时将一枚银色徽章扔给他,“苍御的徽章。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建在相互索取情报的基础上互惠互利,止于我,并没有跟苍家族同生共死的打算,希望你们清楚这点,我的野心不是苍家族能满足的。” “如果因为这次的事而致使家族出什么事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搭把手,就算是个请求。”苍域说,他的嗓音很浑厚,沙沙哑哑的。 熏轻轻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挑衅般笑着,“苍家族的刺客,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吗?” “说起来啊,这算是我们子女辈的付之一炬吧,不管苍域和苍御怎么想,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苍羽耸肩,大刺刺地跌坐进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没有一点女人味,“什么任务都必须要由老爸老妈颁布,这感觉真是烂透了。他们替内阁做事,对抗王权早晚有一天要引火烧身,我可不想死。” “即使苍羽这样说,你也不打算把我们当成同伴吗?”苍域站得笔直,静静地看着熏。 熏冷冷道:“我的同伴只有一个,至于你们,要想吸收我,先拿出诚意来。止于现在,我们之间是互惠互利的,这种平衡非要打破的话,代价你们付得起再说。” “你的要求有点太高了吧?”苍羽眯起眼,“什么都要分得清清楚楚,你这种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左翼抓着熏的衣服,他不太喜欢现在的气氛,在一群顶尖的杀手中间,那种强迫他抬不起头的气场实在是太强硬了。 苍域和苍羽的对话永远不在一个层面上,他翻着弟弟苍御的病历卡,状似漫不经心道:“我们几个人,等同于性命都交在了你手上,那么你的诚意呢?” 熏慢慢抬起牵着左翼的那只手,最后丢下一记冰冷的眼神给病房里的双生子,“他就是我的诚意。” 苍羽本想再说什么,但是她注意到苍域刚刚交过去的文件熏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给了左翼,而且这少年也已经拆了,大概觉得无聊便折在了手里拿着——情报被这么处置熏都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个分量相当重要的小鬼——念及此便闭了嘴。 等结束谈话,熏带着左翼出去后,苍羽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一大一小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按耐不住,跳起来一脚踹翻了沙发吼道:“他妈的!这家伙也太嚣张了!” 苍域道:“这人的城府极深,不能全信,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孩子,的确是个可以拿来威胁他的条件。” “威胁个屁!大哥你没有看到那他的眼神吗?我们要是动那个孩子他一定会动用一切资源报复的!这是个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那个孩子。他可是‘猎人网站’的管理员这么多年来唯一特殊对待的杀手,说不定和管理员认识,光是管理员就够我们头疼的了。”苍羽抱着手臂在房间走来走去,眉宇间满是焦灼的神色。 “行动就在下周一,苍羽,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苍域稍微弯下腰把徽章放在苍御的枕边,漠然道:“要把身家性命赌在陌生人身上,的确很冒险,但是,比起家族内部的约束,我倒的确想试一下。” 苍羽叹了一口气,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了一会,“我并不是害怕,大哥,杀手本来就是藐视生命的职业,我只是总觉得那个人很危险,我从他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 “这就是,你们无法吸收他的原因……”从未讲过一句话的苍御忽然开口,他在床上睁开眼睛,口气有些嘲讽,“你们从来都没有将他当成同伴过,你们防着他,他当然也要防着你们。” “喂!”苍羽转过身冲他大吼,“你小子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忘了他赏了你两颗子弹差点把你搞死了!” “姐,那时候我们是敌人,现在我们跟他是合作关系不是吗?”苍御说,一时堵得苍羽哑口无言。 “行了,别吵了。”苍域开口,“既然跟他合作是投票决定的,现在再因为信任问题吵起来不是打自己的脸么。苍御,以现在的恢复程度,下周能出任务吗?” 苍御握了握拳头,点头道:“应该没问题。”他拿起徽章打算收好,意外的在后面发现了一张卡在那了的MS卡。 苍域皱起了眉,马上打开笔记本把记忆棒拿过来。 “什么玩意?”苍羽也凑过来。 苍御撑起身体,看着电脑屏幕,里面是一份针对于一个女人的信息档案。 “十六月夜?”苍羽看着姓名那一栏,喃喃出声,“这女的……看起来是个劲敌啊。” —— 左翼在车里拿着那一打情报仔细看,刚才只是匆匆一瞥,没怎么注意。这是一份名单,禁宫白旗班现役杀手的名单,共三十六组,全员七十二人,上面附录了每个人的详细信息,看得左翼心惊胆战。 “这些人,他们的档案没有记载过嘛,你在白旗班的时候应该能查到的吧。”左翼一边看一边说。 “嗯。”熏应声道:“白旗班的各届杀手都有封存档案,但是没有去看过,当时哪知道会和十年前的杀手打起来。” 左翼把情报卷好拿在手里,看着窗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熏也不说话。 左翼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最终忍住了,他要看看熏什么时候打算开口自己坦白。 但是熏没有,一路上都没有,就算左翼明显表现出负气的模样他也没有说。路过书店,左翼下车进去抱了几本复习资料下来,就算在赌气他脑子里还是清楚奋斗目标的。 回家后熏在客厅录入杀手名单,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左翼就在旁边窝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打游戏,华丽的画面在屏幕里迸出无数璀璨的火花,无数战士拿着枪支冲锋陷阵,轰隆隆的炮火声和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小左同学,你该写作业了。”熏敲着键盘头也不抬道。 左翼停止按动无线手柄,战火蔓延过来,把他啃了个干净,游戏输了。 “你今天是在利用我对吧?”左翼转头看着熏,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故意让我跟你去医院的,就是要让苍家族知道我的存在,你的弱点大刺刺的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觉得可以随时掌握你的把柄。” 熏坦然承认,的确是利用了左翼,然后问道:“你生气吗?” 左翼摇摇头,熏既然坦白了他心里那道坎儿就没了,他相信熏是不会把他置于危险之中的,“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高兴啊,但是看刚才你跟他们之间的相处态度,不怎么融洽的样子。” “合作而已,要融洽做什么。”熏起身坐到左翼身边,伸手将他揽在怀里,“苍家族的刺客,实力不低于白旗班,虽然以前是敌人,但这是十年前,苍域这一辈的刺客都不赞成家族内部跟内阁的合作,这是个让我有机可乘的机会,我不想白白浪费。” “我又没怪你。”左翼倚着熏的胸膛,握着手柄开始新一轮的游戏,“只是露个脸而已,但是你不怕他们真的对我下手吗?” “他们要动你,必要条件是我违背了和他们之间立下的条约,首先我是不会违背的,其次,苍域和是长子,他也需要我为他在家族中另辟通道,他们也不会打破条约的。”熏说,“你的出现,只是平息他们的疑心而已。” “对啊,除了我,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左翼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全世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作为威胁熏的存在了。 熏将他抱得很紧,导致左翼想转身抱着他都不行,他害怕左翼看见自己难过的脸。 他不想让左翼知道任何黑暗的事,那比在天真的孩子面前杀死兔子熬成汤然后逼迫孩子喝下去还要残忍——但是他做了,尽管有足够的信心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是不能否认他亲自把左翼 第四十五章 直到熏提起与苍家族合作的必要原因,左翼缓缓睁大了眼睛。 熏早就知道这次内阁的晚宴会有人刺杀帝伦,在熏的上一世,这件事最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次和苍家族的接触,熏才知道刺客就是苍家族,而幕后主使居然是内阁的高级政官,他们组织的刺杀,用的人还是苍家族的刺客,自然查不出来了。所幸帝伦并没有受伤,只是特赫受了牵连。 苍家族的父辈受内阁所用——这是连熏也不知道的,毕竟在十年后苍家族已经完全由苍域所控制——以苍域为首的几个孩子不满现状,他们不是被驯化的杀手,不喜欢被国家的政官约束,说白了,他们不想作为内阁的利刃和王权对抗。 但长这么大,家族给他们贯彻的理念是,绝对服从长辈的命令,在上一世,即使苍域不愿意,但依然要带领其他刺客行刺帝伦。 熏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麻烦,刺杀正常执行,反正帝伦有替身不必手下留情,这替他们解决了来源于家族内部的压力,可以赖在内阁的头上,直说他们给的情报有误就行了。至于与熏合作的契机,只是他们误会了熏是站在王权这边的,但熏可以让他们摆脱父辈的束缚倒是千真万确。 同样的,苍域也要帮助熏,对抗禁宫的白旗班。以及在家族和内阁彻底脱离关系前,满足熏一切的合理指令。 唯一的警告是当晚熏的女伴,名为十六月夜的女人。 说了一大堆,左翼唯一注意的只有女伴两个字。 “女伴?”左翼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熏,“那又不是舞会,要什么女伴!” “十六当晚也会出现,我需要看着她。”熏说。 “哦对。”左翼挑起眉,“她是特赫的脑残粉嘛。” 静了一会,左翼道:“我也要去!” 熏蹙眉道:“你以为我是去做什么,到时候会很危险。” “又不要你照顾我,把游游带上不就好了么。”左翼眼中闪着星星般的淡光,见熏还是黑着脸,当即也不悦了,“你不带我去,你也别想去!要么一起去,要么都别去!” 熏揽着他的腰像只大猫般将左翼扑倒在沙发上,摩挲着他的脸颊,笑道:“为什么想跟我去?” 左翼也不遮掩,大方道:“防止你出轨。” 十六月夜是情敌,这是早就在左翼心里根深蒂固的印象。 “这么信不过我么?”熏禁不住笑起来,低头同左翼接吻,绵长而温柔的吻。 良久,唇分后左翼微微喘息着,傲然道:“这不是信任问题,是我要维护我对你的所有权!你懂吗?” “好好。”熏表示对他的任性举白旗。 左翼认真道:“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保证!” 熏揉揉他的头发,轻笑道:“没关系,我来安排。” 左翼立刻耶了一声,滚下沙发,跑去给唐威打电话,让他把游游送回来。 同时令他高兴的是周一不用上课了。 唐威来的时候仍旧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带着口罩,露出来的半张脸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眸子暗沉得好像许多天没睡过觉似的。 “大叔你怎么搞成这样的?”左翼从柜子里把熏的黑箱子拖出来,很重,里面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不吃饭,只吃薯片,饿的。”游游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放下挎包,叫了一句先生后便去帮左翼。 “那是因为你做饭太难吃了!”唐威扯下口罩对游游大吼,又把炮火瞄准左翼,“还有!说了多少遍了我还很年轻!不许叫我大叔!” 左翼磕磕牙齿,嘴唇嗡动两下懒得理他。 “你来的正好。”熏对唐威招了一下手,把杀手名单递给他,“帮我核实一下,这是从苍域那里得到的情报。” “苍域?‘刺客家族’的长子?你怎么勾搭上的?”唐威脱了上衣扔在沙发背上,结果名单随便扫了两眼,打开左翼的笔记本着手查询。 “苍家族就是我之前八天没有回来的原因。”熏说,他简单将来龙去脉和唐威提了一下,以及下周一的宴会。 唐威略作沉吟,“那我就不去了,进去也是给你找麻烦,你带着那臭小子也小心点。”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去。”熏漠然道。 “你这未来人的身份还真是方便啊,以后发生什么事都知道了。”唐威一边敲键盘一边吐槽,“不过跟苍家族合作,你小心点吧,别反让人给吞了。” 熏说:“我有分寸。” 唐威点点头,“那我到时候在外面接应你们,随时保持联系。” 游游帮左翼把箱子拖到客厅的地板上,左翼问了熏密码后打开箱子,一瞬间那些冰冷的金属质感扑面而来,里面全是排列有序的各种冷、热武器。 “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左翼好奇的拿起角落里一根黑金色的金属。 “十字弓的箭矢。”游游蹲在他旁边说,拿起箱子里折起来尽量缩小体型的弓弩,拉开保险栓,弩担瞬间扩张,“放在这里的。”他指着矢道说,“杀人无声无息,近身战很好用。” “哦!在电视上见过这个!”左翼兴奋道,“有些防暴特警就用这个东西来打击犯罪,不过为啥不用枪?” “对比枪械,弓弩无光无声,近距离暗杀时隐蔽性更高。”游游说。 “这个是狙击枪。”空间占用最大的是一组枪械零件,左翼把狙击镜拿出来,当望远镜到处瞄,“你会组装吗?” 游游点头,马上着手组装,手脚麻利几十秒内就组装完成。 黑长枪管,霸气侧漏,这原本都是在电影中才看到过的,虽然军训时摸过枪,但是跟眼前的狙击枪根本没有可比性。 “是最新式的巴雷特,口径最大,被喻为‘世界狙击之王’,”说着游游稀罕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撞针似乎出问题了。” “坏了吗?”左翼抱着枪架起姿势,很重。 “嗨!你扛着枪瞄谁呢!”唐威转头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自己,瞪着大叫一声拿着抱枕朝左翼砸过去。 “我又不会开枪!”左翼把视线从瞄准镜中移开,讪笑一声。 “没关系,”熏说,“这把枪的击针有问题,已经没有杀伤力了。” 唐威看他一眼,“你怎么还没换?” “近期都用不上。” 两人的谈话渐渐又扯到了别的地方,左翼把枪放回去,道:“这些枪械什么的,跟新闻里看到那些警察用的都不太一样啊。” 游游迅速扫了一眼全部武器,“先生的热武器都是军用的,警用的武器主要目的是制敌,军用则是杀敌,所以论性能和耐损都比警用要高上许多。” 左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箱子里还有很多便携式热武器,他拿出一把银身手枪,在手中掂量几下,拉开弹匣,子弹是满的,“这个在游戏里见过,叫‘沙漠之鹰’对吧?” “对,在黑市都叫它‘沙漠风暴’。”游游道:“你要用吗?” 左翼像个淫贼一样对着枪摸来摸去,“对啊,熏说可以让我挑一把顺手的,下周揣兜里防身。” 游游道:“那你还是别用这个了,后坐力大,你没有经过训练,手腕会脱臼的。” 左翼抱着沙漠之鹰不撒手。 “……”游游低下头,从箱底抽出一根筷子般的金属短棍,“先生的武器杀伤力都比较大,沙漠之鹰用于人体威力过剩,同时也会伤到你自己,你可以用这个。” 左翼=皿=:“这什么?筷子吗?” “红镭射。”游游拿起左翼的手,以棍底的闪光在他的指纹上扫了一下,嗡然一声,半米长的血红色光束射出。游游捻起一颗子弹,扔到光束上,子弹落地时在地板上裂成两截,“就算是钻石,也可以轻易切碎,你可以用这个。” 左翼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这玩意比枪械还危险吧!” 熏往他们那里投去一眼,提醒道:“别乱玩,很危险。” “如果你开枪的话更危险,会被认为是刺客,”游游说,“要不你用刀也行。” 箱子里还有很多冷武器,军刺、猎刀、匕首,甚至还有一槽蝉翼般的薄刃,尾部连着头发丝似的钢丝。 “还是算了吧,”左翼悻悻把手枪放回去,“我还没想过杀人呢,拿着耍耍帅而已。”说起来,在那种地方耍帅简直就是找死! “没叫你杀人,”熏起身走过来,摸着他的脑袋蹲在他身边,从里面挑出一把精致的小猎刀,“用这个吧,不照着脑袋就捅不死人,防身而已。” 结果那么一大堆的东西,最后就只得到了一把小猎刀而已,虽然自己用不上,但还是觉得好郁闷。左翼在客厅扔刀玩,以前也会跟王一他们玩飞镖,准头还是不错的。 唐威啧了一声,摸着下巴,眸子注视着笔电的屏幕,喃喃道:“不对劲……” “什么?”熏道:“哪里不对劲?” “我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才觉得不对劲啊!”唐威抓抓头发,神经质地站起来走来走去,沉默良久,看着左翼道:“你家有甜食么?给我来点。” “热巧克力可以吗?”左翼问。 “可以。”唐威依旧转来转去,他一旦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容易陷入焦虑状态,要解除这个状态一是把事情想明白,二是吃点甜食帮助思维运转更快的把事情想明白。 熏跟他相处很久,自然知道他这个习惯。 左翼跑去给他冲了一杯热巧克力,手里端着一叠马卡龙放在茶几上,看着唐威狼吞虎咽,缩了一下脖子,“游游这两天是不是把你饿惨了啊?” 熏伸手把左翼揽到自己身边,单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顾忌十六?” 唐威顿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喂,你跟我详细说一下未来的特赫某些详细情报吧。” “都说是未来了,情报再详细又有什么用?”左翼道。 熏虚了一下眼睛,前些天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又重新冒了出来,“先是我……然后是十六……” “对对对!”唐威忽然激动地打了个响指,硬生生被马卡龙噎着了,游游毫不留情一巴掌狠狠拍在他的背上,唐威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后喝了一口热巧克力,缓缓嗳了一口气道:“你确定,到十年前来的,只有你和那个女人吗?而且你们的出现也有时间差。你‘死’的时候,具体时间你还记得吗?” “冬天,十二月二十七。”熏说。 十二月二十七,就是下周一,这个微妙的巧合,让左翼的心脏骤然抽搐了一下,“熏出现的时候是在夏天,刚开学没多久。” “啧,我还以为是即时重生,又是个时间差,冬天死的夏天活的。”唐威满口胡话,皱着眉道,“那么十六月夜呢?她具体出现的时间,谁知道?” 熏说:“Raikkonen酒店那次任务,就在那一晚,我才知道十六也在,具体时间恐怕只有十六知道了。在此之前,十六一直在寻找我的踪迹,并且维持了一段时间。” “她身手你能说出个数据出来吗?” “是我组里部下,跟我比的话,同是白旗班的杀手,侦查和反侦察能力都很强,硬要我下杀手的话还是能杀她的。”熏在笔电上调出十六月夜的资料,这是他凭着对十六月夜的熟悉程度自己整理出来的,比封存的档案还要精确。他将笔电推给唐威,“这是她的详细资料。” 唐威翻着翻着又被呛了一次,“居然还拿过格斗冠军……哦,擅长近身战……女杀手能达到这个成绩,我就只知道苍家族的苍羽,不知道她们俩比一下谁能赢。”唐威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轻声道:“有时候啊,我真的觉得你挺无情的。” 他指的是熏,左翼转头看着熏坚毅英俊的侧脸,心说,哪有,明明这么有情有义的。 “她原本是你的同伴吧?你就这么把她卖了。”唐威知道这份资料熏也给了苍家族的刺客。 “原来是,不代表永远是。”熏的神色阴沉。 左翼忽然觉得十六月夜挺可怜的,她喜欢熏,她还以为熏是她的同伴,可是熏已经将她摒弃了,在慢慢消耗她作为杀手仅剩的可利用值。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特赫不是明君,她不该愚忠。 “好吧,言归正传,”唐威合上笔电,最后喝了一口热巧克力,“我不知道十年后的情况,就拿现在的局势来说,如果你的情报属实,那么我不认为以她这样的杀手会轻易死掉。你的死比较特殊,不能相提并论,她的死亡总得有原因。” “你是说,特赫在屠杀白旗班?”熏有些许的惊愕。 “你作为罪行的代价被处决,那她呢?她为什么会死?你死了,到了十年前,她也一样,如果能再找到一个十年后的白旗班杀手,这个猜想就成立了。”唐威不做任何推敲,不考虑任何其他因素,只是这样猜想,他就这样说了,“未来的白旗班,一定要加个顺序的话,你觉得下一个出现的人会是谁?” 熏陷入短暂的沉默,良久,他抬起头,黑暗无边的眸子望着游游,“真是这样的话,下一个……就是长十琅。” 唐威愣了一下,长十琅,不就是身后这个面瘫小鬼么! “作为敌人的话……” “是劲敌!”熏马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那作为同伴呢?”左翼完全忽略了十年这个概念。 熏放在他腰间的手紧了一下,“是外挂。” “喂喂喂,”唐威紧张道:“你才是王牌不是嘛,你应该比他厉害的,是吧?” 熏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漫不经心道,“长十琅会不会出现,就看下周的晚宴,他如果在,那么以他对特赫的忠心程度绝对会去现场保护特赫。”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啊!你们到底谁厉害啊?给我吃个定心丸嘛,万一你被他搞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啊!”唐威还是比较关心自己的生死。 “大叔你好烦啊!”左翼嫌弃道。他靠在熏的身上,后背能清晰的感受到熏平稳的心跳,没有一丝慌乱,他的态度是游刃有余的,不管长十琅是否会出现。 敌人不论是谁,斩开就好了。 晚上唐威在这里吃饭,吃货面对好吃的总是能把所有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在家里被游游“虐待”几天,吃到熏的菜唐威简直都要哭了。 “你能再有点出息不?”左翼咬着筷子,鄙视地看着唐威。 “你又不是没吃过他做的饭!真的超级难吃!”唐威虽然年纪上已经二十五了,但是长相是那种乖乖牌似的白净,头发漆黑,还颇有点长度,认真扒饭的样子跟个孩子差不多。 “那你自己又不做,游游又不是专门给你做饭的!”左翼给游游抱不平道。 当事人左游游好像没听到两人的争吵一样,一脸淡漠地该吃吃该喝喝。 饭后唐威是扶着墙走出去的,游游跟他一起走,下周一再集合。 晚上洗过澡后左翼躺在床上看书,熏就在旁边处理事情,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报他完全看不懂,他只知道看书看累了,看困了,想睡觉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踹了熏一脚,凶巴巴道:“二师兄,过来抱我!” “二师兄在处理情报。”熏抓住他的脚踝,单手在键盘上敲击。 左翼扑过去吊在他背上,双手蒙住他的眼睛,“靠!情报比老子重要吗?老子和情报掉河里你救谁?” “当然是救你了!”熏猛地扣上笔电,愤而转身扑倒左翼,搔他的痒,“情报掉水里直接报废了好吗!” 左翼哈哈大笑,跟熏滚在一起。 第四十六章 翌日是圣诞节,天空十分应景的下雪了,左翼应邀拉着游游跟几个同学出去聚餐。事实上圣诞节在伦萨也算是二度情人节,本来他打算今天一直都和熏在一起的,可是熏有事情要处理——于是就变成圣诞节当天两个孩子走在雪地里排队买巧克力了。 “这家店的手工巧克力超好吃的!”队伍中左翼拨了拨落在肩头上的雪,转头跟游游说。 游游慢吞吞道:“我没有吃过巧克力。” “跟咖喱块很像的一种糖果啦,希望到我的时候不要卖光了。”左翼偏头往店里瞅了瞅。 “没关系。”游游说,“卖光的话,我去帮你抢别人的。” 左翼尴尬笑了一下,跟游游相处这么久,他还是不太习惯游游直来直去的思维模式。 因为是周末,街上有很多怀里抱着花挽在一起笑闹走过的情侣,那种巴不得两个人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的相处模式让左翼忍不住在心底唾骂了一句:狗男女。 好好的大路不好好走,非要缠在一起不觉得绊脚么,秀恩爱——分得快! 虽然平时和熏在家里总是抱在一起腻歪,说些不要脸的情话,但那只是私下,出门的话他们顶多是牵个手,在车流人群拥挤的情况下熏会揽着他的肩膀,不管是他还是熏,走路的时候中间还是要隔出一点空隙来才觉得舒服。 因为对自己的爱情底气足,不需要作秀给别人看。 “你在看什么,到你了。”游游把左翼飘远的神窍拉回来。 左翼哦了一声,走到店里去买巧克力。里面充满甜腻的气息,柜台旁边还摆着顺时势贩卖的玫瑰花。左翼买了两人份的巧克力,拎着纸袋出来,把其中一袋递给游游,“尝尝看,很好吃的。”说着也把自己的那一份也拆了。 “你不是要送给先生的吗?”游游晃了晃纸袋,里面是一盒包装精致的手工巧克力。 “谁要送给他啊,我买来我们俩吃的。”左翼说着,忽然低下头叫游游等一下,他跑到旁边的Watsons买了什么东西,出来后直接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钻到后座跟游游招手,脸有点红,“快来啊,我们要迟到了,王一催了好多遍了。” “好。”游游应了一声,拎着纸袋随后钻进后座。 车轮压在积雪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舒适而安静的车厢中,左翼把一块巧克力塞进游游嘴里,问道:“好吃吧?” 游游静默了几秒,诚实地点了点头,“味道有点怪,不过很香。” 因为左翼嘴馋,非要吃那家店的巧克力,排队耗了一些时间,等他们到酒店的时候王一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电梯旁朝他直翻白眼。 楼上包间都是熟悉的同学,左翼把吃剩的巧克力递给王一,拉着游游坐下。 林浩然拿了一颗贝壳样巧克力给旁边的秦小楠,随口道:“你怎么来这么晚?” “买巧克力嘛。”左翼说,抽了筷子准备开吃。 另一边,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天空太过清明以至于映在瞳孔里都有些模糊。唐威裹着一张Hermes的毯子窝在副手座,膝盖上放着便携小尺寸的平板笔电,望着屏幕的瞳孔微颤。 “到了。”熏漠然出声,将车子停在迷宫街的附近。 唐威抬头看了一眼,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你自己去吧,外面冷死了。” “可以。”熏波澜不惊地打开车门,修长身影在莹白的大雪间犹如雕刻般夺人眼球。 他踩在积雪上,马上要消失在迷宫街那个腐烂的地方。杀手先生一走,在车里孤零零的唐威忽然安全感尽失,比起冷,还是安全重要得多。权衡几秒,他终于还是推开车门,死死裹着毯子追了上去,“哎!哎!等我一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迷宫街很破烂,在这里居住的人要么是流浪汉,要么是杀人犯,总人口不详,总面积不详,这里的人靠什么过活,不详。这里有不同等级的野兽,是被法律遗忘的地方,所以一般人根本不敢踏足这里。 “你可以选择把你的毯子扔掉。”熏身上的大衣在他笔挺的身形衬托下难觅一丝褶皱,他目不斜视地往深处走,全然不在意周围虎视眈眈的视线,悠然道:“披这么一条名贵的毯子到这里走动,你完全是在拉仇恨。” “我很冷好吗!”唐威跟紧了熏,生怕这些原地居民扑上来把他啃了,“前面左转,第三家就是。” 熏点燃一根香烟,往唐威所指的地方走去。 这里任何房子说成是“家”都有点太过牵强了——因为真的很破!几乎踏入这里就能闻到空气的变化,潮湿,阴冷,还带着植物腐烂的腥气。 门看似是虚掩着的,但是却推不动,里面应该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林照辉!”唐威趴在门缝里往里喊了一声,“开门!” “……谁!”里面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 熏让唐威起开,单手按在几乎就是块破木头的门上,猛地用力,里面有什么东西应声折断,门开了。唐威打开强光手电往里照,一瞬间只映出一双赤红的眸子朝他们扑过来。 熏迅速作出反应,飞身跃入黑暗中,里面立刻响起一声闷哼,然后就剩下一个红点寂寥地燃着。唐威连忙拿手电往里照,一个衣衫破旧的男人被熏踩在脚下,旁边倒着一把生锈的铁锹。 “你就不能客气点!”唐威走进来,把门关上,好歹阻止一下冷风的灌入。 熏将人从地上拎起来,随意丢在地上,“你叫林照辉是吧,配合点,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光源照过去的瞬间唐威惊得微微吸气,他实在是太瘦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乞丐都要枯槁,这男人犹如受惊的动物般缩起身体,警惕地看着他们,目光中掺杂着惊恐和混沌。 唐威翻了翻身上的口袋,只有几个买糖剩下的硬币,于是他捅了熏一下,“借点钱。” “……多少?”熏皱起眉,不知道他忽然想干什么。 唐威伸手道:“一万。” 熏掏钱的动作一顿,吼道:“我哪来的一万!一百!爱要不要!” “一百就一百。”唐威接过钱,两指夹着纸币,又把自己的硬币全掏出来,在林照辉的眼前晃了晃,“身上没现金,用一百买你的情报,等价交换,可以吗?我们不伤你性命。” “哟,看不出你年轻时还有同情心这东西。”熏说。 林照辉抢夺般把钱拿走了,唐威又把上万块的毯子扯下来一并送给他,直起腰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们杀手似的变态啊?” 熏懒得跟他白烂,单膝蹲在林照辉面前,冷声道:“三年前,警政署封档的一件骚扰案,十八岁的大学生林照辉称被一成年男子每天堵截,其生活严重受到影响最终报案。你在警局满口胡言乱语,称自己是十年后的林照辉,险些被送往精神病院……你,真的是从十年后来的?” 问及此,林照辉死灰般的眸子顿时燃起明晃晃的光芒来,却又马上暗了下去,目光更加警惕,“你、你们是谁?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唐威指着熏道:“我们来就是确认一下,因为这家伙就是从十年后来的。重生到过去什么的,不止是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 林照辉看着熏良久,忽然抓住熏的衣襟发疯般喘息着:“不能说!他们会把你关起来!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把你解剖!把你拿去当实验体!” 熏伸手捏了捏林照辉的脸,而后轻声道:“这家伙整过容,难怪当时年轻的林照辉不信还报了警。” “这家伙看起来精神出了点问题。”唐威惋惜地摇摇头,拿出小剪子剪了林照辉的一缕头发放到标本袋里,“可以走了。” 熏拨开林照辉的手,起身同唐威离开这里,留下林照辉抓着那条毯子在地上疯狗似的喘气。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不多不少,刚好十年呢?”唐威并肩跟熏往出口走,一边瑟瑟发抖着,一边拿着平板在林照辉的资料上标了个红色的叉。 “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死后在过去重生的人?”熏望着不断飘落的雪花喃喃着。 唐威的手一抖,电脑险些跌下去,“这可是个大工程!光是查林照辉我就几乎翻遍了警政署的封存档案,你就别折磨我了!相似的案子还有三起,分别是一年前、五年前和七年前。还有一起比较特殊,家长报案称念初中的儿子忽然一夜间像变了一个人,成熟稳重起来,口口声声说来自未来,几年前还上过新闻,这孩子十九岁就修完了大学,现在在一家上市公司担任总经理。” “原身重生?” “差不多个意思……”唐威叹了口气,“一调查起来觉得还挺诡异的,就跟中国神话传说里的那种魂魄互换似的。” 熏站在冷风中沉默地抽烟,唐威离得他很近,几乎能听见他身上血液沸腾的声音。作为一个技术宅,唐威却拥有惊人的洞察力和对人性敏锐的感知。站在极近的地方,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旁边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狂野的浪涛般的气场。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熏身上那些价值数十万的衣物其实只不过是堆破烂的束缚,撕开这些衣物,以赤裸之躯站纷然落下的雪花之中,他所散发出来的不只是强烈到让人胆怯的强硬,更有让人难以直视的野性魄力。 唐威关了笔电,他已经清楚,熏放弃了继续追查。 熏淡漠开口,验证了唐威的话,“回去吧,不用再查了。” 他摘下黑超,叼着烟雅痞般往唐威的2012年款Maybach走去。 他的眼中有着超越一切的狂野霸道,强悍、至尊。他不在乎敌人是谁,数量是多少,不论是谁,一旦伤害到他的生活,必然会被他斩去首级。读出这一切的唐威忽然舒了一口气,他庆幸熏这样的杀手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 左翼接到熏的电话时聚会差不多也要散了,今天是圣诞节,谁闲着没事要把这种浪漫的日子花在同学身上,吃过一轮后就各奔东西了。 “左公子哪儿逍遥去?”林浩然肩上挂着秦小楠的女生粉色包包,又跟左翼讨了一块巧克力。 “回家啊,熏等会就来接我了。”左翼除了巧克力什么都没带,吃完抹抹嘴跟几个朋友往楼下走。 “你怎么成天跟大哥在一起。”王一道。 雪势渐小,几个人在酒店门口道别,林浩然和秦小楠走了,王一在门口陪他站了一会最后实在冷得受不了也跑了。 “你冷吗?”游游在旁边道:“围巾借你。”他把脖子上的羊绒围巾解下来递给左翼,冷冬里,游游只穿一件鹅黄色的大V领毛衣,里面是件白色棉衬衫,解开围巾后裸露在冷空气里的脖颈细致如美瓷,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暖。 “啊……好吧,谢谢。”左翼犹豫一秒,还是接过围巾缠在脖子上,因为游游看起来游刃有余好像完全是冬季才会出没的生物。他比游游多穿了一件大衣,还是冷得直发抖。 “喂!”程蓝蓝从酒店里追出来,叫住左翼。 “委员长?你还没走啊。”左翼缩着脖颈,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 程蓝蓝快步走过来,递过一个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喏。” “……”左翼心情复杂的接过来,瞅了程蓝蓝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我主意的!”他往后跳一步,一副纯情少女遇到怪蜀黍似的捂着胸口。 程蓝蓝骂了一句神经病,道:“谁说是给你的!这是给熏大哥的,隔壁班田瑶托我送的。”最后又白了左翼一眼,哼道:“就你这二愣子指望谁喜欢你呢。” “谁是田瑶?丫神经吧!”左翼骂道:“臭丫头成年了没有!都敢勾搭大人了!” “你对我发什么脾气!”程蓝蓝抚了一下刘海,“所以我这不是给你了么,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哦,圣诞节快乐。” 说完,委员长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你也没成年。”游游一本正经道。 左翼没说话,马上拆了那个包装盒,里面没有卡片之类的东西,是一盒心形巧克力。 熏驱车来接他们时就看到左翼站在原地盯着手里的巧克力发呆。 “这个,是要给我的吗?”熏降下车窗,也看着那盒巧克力说。 左翼抬头看了熏一眼,狠狠将巧克力摔到雪地里,然后气急败坏地又踩上了两脚,才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把自己吃剩的手工巧克力递给他,“这个才是给你的。” 熏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叫两人上车载他们去咖啡厅,唐威还在那里等着。 回家后左翼在玄关跺了跺脚,脱掉沾满雪花的靴子,然后抱住熏,“情人节快乐。” “今天是圣诞节。”熏揉着他的头发纠正一遍,低头吻住他,他没有加深这个吻,两人的唇分开又碰触在一起,又分开,又贴在一起,彼此呼吸交错将对方的肌肤扑打得湿热起来。 “都一样,有你在就是情人节。” 外面落雪的声音沙沙沙个不停,像是开花的声音。 左翼趁熏整理资料的时候偷偷回房间把今天在Watsons买的东西放到抽屉里,又在房间静了一会,才出来,他在冰箱里发现了一个大礼盒,扁扁的,大概两寸高,有60平方厘米的样子。 “这是给我的吗?”左翼把东西抱出来,放在茶几上准备拆开。 “嗯。”熏淡淡应了一声,“昨晚准备的,早上你要出门就没说。” 里面是巧克力制作的一套国际象棋,黑白色,做工非常精致,用的是上品巧克力制作,一打开芳醇的气息险些让左翼当场把棋子给吃了。 “我们来玩棋!”左翼兴奋地把熏的电脑丢到一边,和熏面对面打算杀一盘。 左翼执白子先行,臭棋篓子老是玩赖,对于国际象棋他还没摸透,没一会就被熏照将了,没有应将棋子,王被将死了。 “你应该送我一盘将棋,或者中国的象棋也行,你肯定会输掉!”左翼输了棋,直接拿起熏的王棋咬了一口。 熏笑道:“你会的我都会。” “是哦,你比我多吃了十年饭。”左翼显然把这茬给忘了,叼着棋子爬熏的沙发上跟他依偎在一起,他把啃了一口的棋子递到熏的唇边,笑道:“咬一口,来个间接接吻。” “人就在这,来什么间接。”熏直接将火热的身躯贴上去,像头狼般不停地啃吻着左翼的唇片,侵占他沾着巧克力芳醇香气的口腔。 左翼放任自己稍微在熏的吻中沉沦了一会,伸手环抱住他的腰,目光有些迷离:“我爱你……你呢,别说你也爱我。”——但凡什么事加上个“也”字就好比被强迫一样—— 他蹭着熏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街上被他鄙夷的狗男女情侣一样,哦,他们是狗男男。 “我更爱你。”熏加重了语气,着迷般断断续续轻吻着左翼的唇。 因为冬天冷,左翼又喜欢赤着脚在家里到处走,或者盘腿在地上打游戏,熏就在客厅沙发附近的位置全铺上了柔软的波斯纯羊绒手工地毯,好像家里伏着一群小绵羊。左翼光着脚踩在上面,用脚心磨蹭着地毯,传来的触感好像脚下真的有只小绵羊。 熏故意去蹭他的脚背,左翼躲了一下,踩在熏的脚上,熏也躲开去踩他的脚,两人就沙发上温柔地接吻,脚上又在你来我往地斗争,最后左翼狠狠在熏的脚上跺了下去,用力踩!熏故意惨叫一声,松开他,又抱住他紧紧将他揉进怀里在他唇上轻轻撕咬。 一大一小像两只狗狗一样抱在一起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熏的衬衫被左翼揉得一团乱,最后实在是门铃响了才舍不得的松开他,起身去开门。 四名面容姣好的女生站在门外,三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套Brioni特定男士晚礼服,尺码偏小,风格颜色各异,最后一个则是提着三四个鞋盒。 来开门的男人面色有些不爽,几个女生稍微神色一滞,门内的男人衬衫领口垂直未扣露出几寸结实白皙的胸膛,嘴唇有些殷红湿润,像是刚刚与谁吻过,无形中性感得让几个女生迅速脸烧起来。 “是谁啊?”他身后有一个孩子跑过来,与他长得很相像,两人精致得像是分属于帝都、魔都的妖孽,完美容貌乘以二的冲击让女生们压根说不出话来。 “店员。”男人回答着那孩子,从女生们手中接过西装和皮鞋,再也没多说一句话,砰地一声把门摔上了。 巨响让女生们回过神来,其中一个面色绯红在胸口握拳对其他人激动道:“他们、他们是那个吧!啊啊啊啊一定是啊!” “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像一定是兄弟啦!那个男的好帅哟!” 房里左翼随便让熏摆弄他的手脚,扒了他的衣服试穿西装,“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你的礼服啊。”熏认真给左翼搭配,单膝跪下来给他整理衣摆,“嗯,尺寸刚好……明明是个小鬼,穿礼服还是挺帅的嘛。” 左翼马上嗤之以鼻,“我本来就是很帅的!” 第四十七章 酒店 “你这样……搞得我跟个小孩子一样。” “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是夜,熏在落地镜前从背后环住左翼,对着镜子帮他整理领结,唇红齿白的少年乖乖站在他身前,他们在镜子里相互凝望,望进对方的眼底,那一记眼神透着一股同生共死的悲壮。 “你紧张吗?”左翼穿着一身白色晚礼服,因为尺码小而显得很精致。他向后伸出手,轻轻抱住熏。 熏深吸一口气,弯腰在左翼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在我当然紧张了。” “我能保护我自己,有这个!”左翼撩开礼服,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身的手枪,这是熏前天晚上一起交给他的,体型只比PPK大那么一点,熏亲手改造的,能容纳8发子弹。之前他不能驾驭的沙漠之鹰有“袖珍炮”的美称,那么这把枪就可以称为袖珍沙漠之鹰。 消除了绝大部分的后坐力,子弹的穿透力明显不足,所以熏给他全换了陶瓷子弹,近距离开枪射穿人体是没问题的。他昨天在家开枪玩了一天,手都酸了,总算有点准头。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熏给他扣上保险,塞回去,“否则会被当成刺客。” “知道了,有人朝我扑,我就拿刀捅。”左翼笑道。这只是以防万一,不出意外的话,等下去现场他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一旦爆发混乱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完事了。 熏揉着他的头发,唐威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看着两人怔了一下,而后道:“你们俩,穿这样跟要结婚似的。” 他抖抖手脚跳上沙发,游游随后进来,朝熏点头道:“先生,都准备好了。”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帮你干这玩命的事儿!”唐威出于紧张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刺杀王室什么的,这种事他可完全没有想过! 没人鸟他,熏取了一副依视路黑框白边眼镜架到左翼的鼻梁上,叮嘱道:“别摘下来。” 是平光的,左翼道:“戴眼镜干嘛?” “好歹能挡一下你的脸。”唐威说,“如果可以,他是巴不得把口罩也给你戴上。” 左翼耸耸肩,四个人在酒店收拾妥当,乘电梯下楼。唐威驱车往会场走,半路停下,熏在中途下车,他需要跟十六月夜回合,唐威会掐好时间在他们入场时刚好赶到。 唐威在车里对着麦吼了一声:“听得到吗——?!” 电子流在耳中炸响,左翼只觉得浑身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和熏不约同吼道:“你小点声音!”左翼捂着耳朵蹙眉道:“耳朵要震聋啦!” “咳咳——”唐威刚才把自己嗓子给喊劈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OK,通讯正常。”他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确认部署,“刺客家族的人也正常。” 耳麦里传来熏和十六月夜交谈的声音,左翼唇角上翘了一下,心道算你聪明知道一直把麦开着,敢闭麦你就死球了! 抬头的一瞬间左翼受到了惊吓,驾驶座上分明是游游!刚才他只顾着玩手机,都不知道开车的人早就换了。 “游游,你有驾照么?”左翼战战兢兢道。 “嗨,你觉得警政署会给一个未成年办驾照么?”唐威悠然自得道,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尽管游游开车也不管前面的灯是啥颜色,利剑般插入车流狂飙。 左翼不再看后面被游游搞得乌烟瘴气的马路,他觉得还是低头玩手机安全点。 名流攒聚的地方,如云豪车停靠在门口,尾灯和绅士们身旁挽着的女郎们双肩敷的银粉亮成一片,各式各样的晚礼服在视线内交错,门前衣襟上顶着金纽扣的侍者恭敬谦卑地迎接每个一个前来的宾客。 一抹修长的男士身影出现在流光中,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小夜礼服,站在车旁挺拔得像是烈风中的标枪。路过的女郎皆是微微一惊,她们看着男人微微弯下笔挺的背脊,伸出手,手腕露出一段雪白的刺绣衬衫。一双更加细腻没有任何饰品的女性的手伸出来,搭在男人的手上,男人顺势握住那只手,轻轻用力,拉出车里的女伴。 入眼先是一双紫金色的高跟鞋,细跟轻轻踩在地毯上,光洁的小腿线条流畅优美,微微紧绷,一名头发黑到发蓝的女性出现在众人眼前,完美的容貌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高傲。 是十六月夜,她穿着短款礼服,颜色配合着熏的礼服,在这种场面她穿得不显隆重,却因为样貌上的完美让人忽略了这一点。应该是便于等会行动方便才穿这样的礼服,左翼猜测她的礼服下面可能还有运动背心和热裤。 进场时熏挽着十六月夜转头看了一眼。 游游驱车靠上去,缓缓停在门前,侍者马上注意到这辆车,连忙疾步下来候在车门旁,在场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是一辆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停产的Maybach,拍卖展上才能见得到,得主也只会当做私人收藏,谁这么财大气粗居然大摇大摆地将它开了出来。 车窗降下,修长白皙的手捏着一张纯白金印纹的邀请函递出去,侍者连忙拉开后座的车门,恭敬道:“这边请,先……”侍者微微一惊,因为车里的压根不是什么先生,只是个眼角眉梢还挂着稚气的男孩。 他连忙查看了一下邀请函,的确是真的。 车里再也没有其他人下来,侍者连同周围的人纷纷开始猜测这孩子的身份。 熏不经意地勾起唇角,转过头,挽着十六月夜正式入场。 左翼跟在他后面,几乎是蹦跶着进去的。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场合,有点小兴奋,完全把十六月夜给忘了,不管她贴得熏有多紧,反正只是做戏而已。开阔奢华的空间中左翼马上找到食物所在,顾不上熏,扑到缎面长桌旁准备开吃,旁边响着清越的钢琴声。 “你居然带他过来!”耳麦里传来十六月夜隐忍着怒火的声音。 熏云淡风轻道:“他想跟我过来,看看我有没有出轨。” 十六月夜没说话,左翼往盘子里叉着自己的食物,忽然很后悔跑这么远,他特想看看十六月夜现在是什么表情。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名流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有左翼在认真吃东西。 “新面孔,是谁家的公子呢?”轻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左翼咬着叉子转头,这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看不出年纪,包裹在奢侈布料下的身材还有亲切的声音都探不出有关年龄的讯息。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衣的壮硕男子,很显然身份尊贵。 “就说跟别人来的。”熏的声音响起。 左翼笑了一下,也不紧张,“我跟哥哥混进来吃东西。”他见那女人端着酒杯迟迟没动,便主动舀了一勺果汁掺进她的酒杯里,“这样不容易醉。” 女人面纱后的眸子弯起来,勾起唇角,笑道:“谢谢。”她顿了一下,往左翼的盘子里叉了点蔬菜,“营养搭配。” 偏偏是他最不喜欢吃的花椰菜……左翼在心里狂吼:为什么这种高级场所会有花椰菜啊啊啊啊——!!!! 然而面上只能强忍着,道了声谢谢。 “那是你的哥哥?”女人以酒杯倾斜出一个方向,指了一下远处的熏。 “……啊,是啊。”左翼道,心里想戴着面纱眼力还这么好。 女人笑了笑便不再说话,跟左翼随便闲谈了两句便去了别的地方,左翼继续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人看着熏,转头跟身后的保镖耳语了什么。 熏端着酒杯站在宴会厅的另一侧,轻声叮嘱左翼别跑太远,明明不认识却仍有人上前闲谈几句。他的笑容真诚而温暖,举止优雅,眼底漾着宴会厅中明晃晃的金光,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然而扒下这身晚礼服他就成了无视生命的杀手,穿梭在黑暗中,向你勾起死神式的微笑。 灯光忽然暗下,宴会正式开始,内阁派出的人在灯光下絮絮叨叨了一堆后请出了女王,然后便是掌声雷动。 左翼晃了一圈觉得无聊,他知道台上是假的女王,就算是真的女王他也没兴趣看。所有人都安静注视着灯光下的女王时,先前听到的钢琴声却没有中断,位置在被一排植物巧妙形成的隔间后,左翼端着一杯冰淇淋偷偷溜过去,探头往里看。 穿着小夜礼服的男人在钢琴前认真地弹奏着,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子。 左翼微微睁大了眼睛,勺子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女孩马上抬起头,琴声戛然而止,男人也抬头看着捡起勺子的少年,轻轻笑起来:“要来试试吗?” 他皮肤白皙,右边漆黑的鬓发绕在耳后,样子很阴柔,望着左翼的瞳孔里全是化不开的柔和情绪。 “算了,我不会弹。”左翼走进去,有点难为情地刮了刮鼻梁,“我知道你,你是席歌白!” 歌白温柔地轻笑一下,“真是难得,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居然还知道我。” 左翼眼底闪过落寞:“我哥哥在世时很喜欢听你的歌,以前还带我去看过你的演唱会,你宣布退出娱乐圈后他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那真是抱歉。”歌白遗憾地皱起眉,他朝左翼伸出手,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来试试,我难过的时候喜欢弹钢琴,弹着弹着,心情就好了。” 他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本来就这样,声音软绵得恍如刚睡醒般带着迷人的软糯感,像是诱哄孩子的糖果般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歌白让左翼在琴键上随意按了几个音,他白皙修长的手覆上去,一个凝神,指尖轮流按过左翼按完的琴键,他用左翼随便弹出的单调音节硬是谱了一段悦耳的音乐来。 “你好厉害!”左翼诚心赞道。 歌白笑起来,“不是我厉害,钢琴就是很美妙的东西。” 他们并肩交谈随口闲聊,歌白简单教左翼弹钢琴,曾经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是个很温柔的人,眼底波光流转,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和,左翼永远都想不到有一天他能和哥哥的偶像这样亲密的交谈。 “我说怎么不来看着我,自己想‘出轨’了是吧。”熏带着宠溺味道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左翼差点笑出来,又不好回答,只能闷着不吱声。 “你身上有腥气。”那个从未说过话的女孩忽然开口,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漂亮,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雪纺礼服,脚上一双玛丽珍鞋。她望着左翼,眸子很空洞。 “……”左翼抬手闻了一下袖子,“有吗?”他记得刚刚没吃海鲜啊。 女孩重复道:“是血腥气。” “菲妮?”歌白道。 “你。”菲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看了左翼一会,用平静的声音说:“你一定每天都和一个杀人无数的人在一起,所以你身上有血腥气。” 左翼:“……” 他几乎是有些慌了,这女孩说的不就是熏么! “不用紧张,别管她说什么。”熏淡然的声音响起,安抚左翼的惊惶。 菲妮转移了目光,她拨开植物,目光在外面扫了一圈,指着熏道:“啊,找到了,就是他……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是。” “你、你怎么会知道?”左翼心脏狂跳。 “我就是知道。”菲妮倔强地看着左翼。 “那是……你的哥哥吗?”歌白完全没有表现出对菲妮透露出的信息有所恐惧,模样仍然温柔。 “他们是恋人,小白,你总是看不清,他们是一对。”没等左翼回答菲妮就接口道。 歌白笑着对菲妮说:“因为你什么都会告诉我啊。” 这女孩是有特异功能还是怎样?!左翼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如果她是猜……屁啊!正常人怎么可能猜得这么神准! “他会死哦。”菲妮又跟左翼说。 “什么?”左翼讷讷道。 “你的恋人。”菲妮指了一下熏的方向,“他杀人太多,攒了一身业报,他会不得好死哦。” “你!”这话听来在左翼耳中完全像是一声诅咒。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熏的声音传来。 左翼激动得胸前纠结着一股闷气,歌白适时将手覆在左翼的手上,平息他的愤怒,轻声道:“你不要太介意,就当菲妮是开玩笑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小白,我什么都能看得见。”菲妮眨了一下眼睛,她并没有任何挑衅意思,从始至终语气都和缓平静。 “好了菲妮。”歌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不要再说了。” 菲妮很听他的话,马上闭了嘴,不再说话。 “离开那里!”熏忽然提高音量。 隔着植物,他能看到熏正在往这里快步走来。 与此同时歌白忽然起身,有些着急地对左翼说:“快离开这儿!” 可是已经晚了,植物后慢慢走出一位黑发微长的英俊男人,眸中带着倨傲,有着身居高位的自信神色。“嗯?”他轻轻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这是谁?” 左翼站了起来,来人居高临下地走近他,伸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慵懒道:“长得很不错……” 左翼马上厌恶地皱起眉,挣开他。 “殿下!”歌白上前一步,握住了男人的手,态度有些谦卑,“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是特赫!左翼很快认出这张在熏的电脑中见过无数次的脸,刀削般英气,在角落并不明朗的光线中轮廓更加深邃。 特赫没再说什么,顺势揽过歌白的腰,带着他离开。 菲妮也跟着离开,她在走出角落之前转头看了一眼左翼,“你要快点来救小白。”然后转身时差点和赶来的熏撞在一起,绕开熏后就追上了特赫和歌白,跟在他们后面。 熏站在植物旁,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特赫远去的背影,眼中似乎有黑色的刀刃在转动。 “发生什么事了?”大概是听到熏怒火驱使下的急喘声,唐威出声问道。 熏回过神,走到左翼身边,抚了一下他发红的眼角,低声道:“把特赫杀掉,杀了他!”他发狠地咬着牙。 “你疯了?”唐威喊道,“现在杀了他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想做什么?”左翼仰头看着熏。 “不需要意义。”他拇指轻轻蹭了蹭左翼的下巴,像是要把被特赫触碰过的痕迹抹掉。 左翼忽然就明白了,轻轻叹了一声,“你太小题大做了,他没对我做什么,对我根本就没兴趣!” 熏道:“我比你更了解特赫。” 左翼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但是你现在杀了他,你以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第四十八章 “我去执行!”耳麦里是游游清冷的声音,然后是唐威阻拦结果被揍的声响。 “去什么啊!不许去!”左翼捂着领结下的微型麦克风,把熏拉到角落深处,确认附近没什么人才低声说:“你杀了特赫,你和苍家族的条约怎么办?” “这些不该是你考虑的。”熏望着他,眸中没有一丝动摇。 左翼急了,紧紧拉着他的手,“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这么神经好吗!”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唐威大喊,“好吧!我把你的指令传达给苍家族,叫他们派人去刺杀好了,抖S你回原位去。” 熏沉默一会,拨开植物往外望了望,十六月夜正看着他,扬了一下酒杯,示意他过来。熏没有放开左翼的手,牵着他走出角落往明亮的地方去。 左翼忽然抽回了手,“我果汁喝多了,先去下洗手间。” 熏点点头,给他指了方向后道:“不要乱跑,回来马上找我。” 左翼一边点头一边跑远了。 等跑出宴会厅他才切了熏的通讯,对唐威说:“大叔,你不会真的叫人去了吧?你别陪他一起疯啊!” 唐威在那边使劲咳嗽,左翼莫名其妙了一会才想到游游也在,他对熏很忠诚,绝对会100%执行熏的任何指令——唐威含糊不清道:“小孩子别瞎管,我有分寸啦!” 他既然这么说应该是不会真的执行……吧?外面那货虽然二但还是有脑子的……吧? 这么想着左翼倒也松了一口气,通讯都忘记切换回来,“大叔,厕所到底在哪里啊?”神经一松还真的想上厕所了。 唐威一步一步精确地告诉他往哪走。左翼刚才吃撑了,低头看着手机,一手扶着墙往厕所走。 “所以我说,你们这群年轻人,离开手机就会死!”唐威嫌弃地嘀嘀咕咕。 左翼一脸黑线的吼:“关你什么事!我看下时间不行啊!”他抬头四处看了看,“你又入侵人家的监控系统!厕所没有吧?” “有我也不看!”唐威抓狂道。 左翼把手机揣回西装裤里,推开洗手间的门,当场愣住。 “左翼?!”镜子前,金发的少年甩着手上的水,一身小夜礼服笔挺帅气,领口的蕾丝巾上镶着晶莹的水钻,额发沾着水撇向一边,露出几分帅气的光洁额头。精心修剪的眉毛下是一双含着惊愕的碧蓝色瞳孔,正直直地瞅着左翼。 “费、费雷德?”左翼诧异地僵在门口。 “开玩笑!你怎么会在这里?”费雷德一把将左翼拉进来,狠狠把门摔上。 左翼挣开他,恹恹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费雷德看似烦躁地抓了一把金子般闪耀的头发,在洗手台前走来走去。左翼懒得理他,到隔间去方便,说起来费雷德是高官的公子,在这里倒不奇怪,左翼只是平民,出席这种名流宴会的确值得让外面的人惊愕。 “你在这里,那个人也在是不是?”费雷德在外面说。 手枪在腰间被体温染上一层暖意,左翼漠然道:“说得你们好像很熟似的。” “你不要跟我装傻,他来这里干什么?”费雷德道:“那个要刺杀女王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左翼心中一凛,整理好衣服拍开门走出去,“告你诽谤哦!”想想这句话实在是没气势,又道:“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啊,看他会不会告诉你。”左翼没有多余的神经去猜测费雷德怎么会知道今夜宴会要开天窗的。 说起来,刺杀女王的人是苍家族的刺客,奉得是内阁政官的命令,但是跟熏也撇不开关系,费雷德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老爹就算是高官,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他吧! 左翼对着镜子整了一下领结,故意刮了一下后面隐藏的微型麦克风。 “我听到了,马上查那小子。”唐威马上会意。 费雷德唇角勾着一道冷峻的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左翼看着镜子里的他,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忽然眼前一黑,天地好像在一瞬间沦陷,静谧中只有被左翼打开的水龙头哗啦的流水声。 “靠!停电?唔——”左翼惊诧出声,一只大手忽然在黑暗中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一边。 是费雷德,他贴靠在墙上,一只手死死捂着左翼的口鼻。洗手间外的走廊响起一串整齐而匆忙的脚步声,人数听起来在八至十五人左右。像一趟带着轰隆隆巨震的列车般快速掠过,静下来后左翼狠狠一个肘击捣在费雷德的胸口。 费雷德闷哼一声松了手,嘘道:“别乱动!” “你至少得给我喘口气吧!”左翼大概意识到出什么事了,也压低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句话本是问唐威的,费雷德不知道左翼在和别人保持通讯,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颇有点焦急道:“是谁要刺杀女王你真不知道?……算了,反正现在刺杀估计已经开始了。有人切了整栋楼的电源,宴会厅一定一团糟。” “小鬼!”熏的声音在一片噪杂的尖叫里无比清晰。 他在找自己,左翼脚上的追踪器从来没摘下来过,也不担心自己在黑暗里走丢,就没回话。 游游替他回到道:“他没事,现在在洗手间,很安全。” 唐威炸毛了:“搞毛啊——!谁切断了电源!小爷还没下指令呢!” 熏道:“找处地方躲起来,等我去找你。” 自己这边也开天窗了?不会是真的碰巧停电吧?不会不会……内阁的晚宴哪个不长眼的敢断这里的电源!左翼闷了一会,只能从费雷德这里打听情报了,他拽了拽费雷德的袖子,“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人刺杀女王?” 费雷德没说话,黑暗里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他在调整自己的心率,闭着眼睛尽量保持平静。之前眼瞳没有适应突然而至的黑暗,缓冲了这么一会,再次睁开眼睛,隐隐能从黑暗中辨别出周围的环境。 他轻轻将门推开一点缝隙,靠着墙用最大的余光观察外面的情况,这里离宴会厅有一点距离,外面走道上很有可能埋伏着杀手。 没有得到回应左翼掏出手机照过去,他忽然怔住,费雷德手中赫然是一把黑亮的手枪! “你在做什么!”费雷德转身猛地抢走左翼的手机,关机后才还给他,“别制造光源,也别大声说话,这可不是以前的打群架了!” 左翼了解地点点头,他暗暗攥紧了小猎刀。不知道洗手间这地方算不算安全,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一直躲在这里的时候,费雷德忽然拉开门,一手拽着他猛地朝外冲了出去。 “!!!”左翼差点要发出声音,被费雷德一路拽着,以前还能相互抗衡一下现在居然完全被他压迫着力量。左翼心里很惊讶,一个学期没怎么跟费雷德接触,这家伙成长得也太迅速了吧! “臭小子,前方五米处转角有个人,身上有武器,不是禁卫也不是刺客家族,开枪杀了他!注意低蹲!”唐威冷睿的声音在耳中传开,再也没有平时犯二的气质,光凭声音左翼就能想象出他在外面车里远程发号施令控制战场的认真模样。 左翼拽了一下费雷德,指了指转角,费雷德到底跟他没有默契,完全没弄懂他的意思,仍然拉着他往宴会厅的方向跑。脚步声很大,那个人并没有跳出来截杀他们,估计是想等他们自己送上门。 左翼掂了一下猎刀,靠近转角时用力拽了一下费雷德,消去他的冲势,同时借力把自己送出去,脚下一个大滑步幻影般出现在转角,对着那里潜伏着的一个黑影狠狠掷出手里的小猎刀。 目标应声倒地,左翼冲势未消,趔趄了两步,又扑上去一脚将对方踢晕过去才如释重负的大喘了一口气。一连串的动作结束后左翼的额头在大冷天稀罕地飚了一脑门的冷汗,刚才什么都没想就冲出来了,这才发现心脏跳动得犹如擂鼓,小腿紧张得直抽抽! “让你开枪你扔什么刀!”唐威也有点后怕,毕竟刚才左翼要是一刀没中就要被人一枪给崩了,“下次听指挥成么!” “他没杀过人。”游游的声音。 左翼唔了一声,弯腰把自己的猎刀拔下来,一刀正中胸口,没扎着心脏,死不了人。 转过身时,费雷德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左翼跟他对视几秒,费雷德反应过来不是发呆的时候,又要往宴会厅赶,左翼在后面叫唤,“我靠!你他妈倒是拉我一把啊!我腿软了!” “……”费雷德差点飚一口凌霄血出来,吼道:“你刚才的气势呢!” “一次性用光了。”左翼哀嚎,再来一次估计他就不敢冲上去了。 费雷德折回来又拉着左翼狂奔,左翼跑了两步才缓过来,抓住机会问道:“你不是没有实权么?你怎么会有枪?” 宴会厅入口一团乱,微弱的尖叫声掺杂着血腥气涌出来,费雷德拉着左翼道旁边的廊道躲起来。 “不想跟你这种小鬼一般见识了,跟父亲申请了军职,断断续续训练了一个学期。”费雷德被左翼“救”一次态度果然好了很多,老实答了,“话说回来,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左翼没理他,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今晚有人会刺杀女王?” 费雷德皱了一下眉,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机密可言,便道:“是女王的敕令,父亲调禁卫在周围,里面估计已经打起来了,不知道女王怎么样……该死!我去上次洗手间居然掉队了!” 左翼自动忽略了后面他的抱怨,对着领结道:“大叔,你听到了吧,是女王的命令,她知道有人要行刺所以才弄个替身。” “干得好!”唐威欢呼一声,“帝伦这女人也挺能装的啊,不对,抖S的记忆里帝伦根本就不知情……有什么改变了,我等会给你个思路。喂,面瘫,帮我拿包薯片……” 左翼道:“现在里面什么情况?熏呢?我为什么听不到他声音?” “我切了你跟他的通讯,他那边太吵了。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里面一团乱,到处都是尸体。”唐威说:“刚才替身被一枪爆了,有人直接拿机枪扫射,太疯狂了……内阁绝对干不出这种事!除了我们和内阁,还有第三方。” “女王会不会知道第三方是谁?”左翼疑惑道,“她不在这里吧?” 唐威道:“在啊,你之前还帮她舀果汁来着。” 左翼差点一口气噎死,“靠啊!那是女王?!” “对啊,你紧张什么,刚才不是还被王子调戏过么。”唐威啊地惨叫了一声,估计是被游游揍了,哀嚎道:“总之你小心点,别一直在这里躲着,被禁卫发现就死球了。拔枪!身后七点钟位置!” 他说的语气很急促,左翼咻地把猎刀扔过去,后面什么都没有。 唐威:“……” 左翼:“……” “我就知道你要扔刀!祖宗哟!你是想死在这里吗!”唐威忍无可忍地在车里跳脚。 第四十九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猎刀没了,左翼这才将手覆在小一号的沙鹰上,指尖有些发抖,一扳机下去可就是一条人命啊,跟在家里的那些靶子可不同。 “注意别暴露自己,前面很乱,别进去,我等会给你指路。” 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左翼吁了口气,倚着墙。事关女王安危,禁卫和防暴特警马上就会来的,唐威不会让他等太久。 费雷德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你在跟谁通话?” “关你什么事啊!”左翼白他一眼,“谢谢你的情报,费少爷。” 下一秒费雷德拿枪指向了左翼的眉心,“这件事,跟你一定有关系吧,大家校友一场,你配合点我父亲不会为难你……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左翼察觉到费雷德的意图,迅速抽枪抵住了他的心脏位置,“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说了大家都是校友,你拿枪这么顶着我脑袋我去告诉你们班主任哦。” 费雷德惊讶地挑眉,没想到左翼居然也携带枪支。 近旁的宴会厅热情四射的响着枪声,转角里的两个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相互威胁着。费雷德比左翼高出半头,微微垂着眼睛,左翼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胆怯或紧张——眼神锋利得可以切割空气,和夏天时他从那位杀手先生眼中望见的一样凌厉。 “开枪。”游游说,“他没有要杀你的意图,你现在可以杀了他。” 左翼唇角抽了一下,别说他压根不敢开枪,就算吃颗熊胆拼了小命在这种时候扣扳机也太不要脸了吧。 “僵不过你,我的是玩具枪。”左翼耸耸肩,把手放下了。 费雷德皱了一下眉,知道左翼是给他个台阶下,便也不再跟他对峙,放下枪又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还有九发子弹,你呢?” “别告诉我你想进去。”左翼说。 “废话!我得亲眼确认帝伦女王是否安然无恙!”费雷德说。 “那你自己去吧,保护女王是你们家的责任,跟我无关。”左翼道,“不过里面很黑,你手枪口径那么大,小心枪口焰闪瞎你的狗眼。” 所以自己手枪里的全是陶瓷子弹,熏特意跟他讲过这些常识,口径稍微大一点的枪械枪口焰非常大,尤其是沙鹰这类。而在昏暗的环境下人眼遇到强光一定会留下残影,因而影响对周围环境的判断。 “……”费雷德咬了咬牙,颇有要以身殉国的气势,“我不能让父亲觉得耻辱!” 左翼一怔,抿了抿唇最后在费雷德打算出去时拽住了他,“喏,用我的吧,八颗陶瓷子弹,省着点吧。” “你这熊孩子,脑子进干燥剂了吧!”唐威发现左翼把枪给了别人后胆都要爆了,“你们不是仇人么!你把枪给他干什么!” 左翼缩了缩肩膀,道:“反正我也用不上了……给就给了呗。”他和费雷德的仇,也没严重到那种程度,“再说熏也不想让费雷德死啊。” 唐威气得直喘粗气,“死个球!抖S在里面都倒腾得差不多了,他看到你的枪说不定一子弹把那小子给崩了!你个熊孩子净给我添乱!” 血液泼溅的宴会厅,褪去华丽的外壳在冬夜里只剩下冰冷的腥凝。 刀刃的光弧化作电光在孤寂黑暗中一闪而过,压迫而来的啸声逼近,熏抬起腿,然后他猛地踹了帝伦一脚。虚光闪至,从熏迅速营造的空隙间划过。 黑色礼服沾满了鲜血,帝伦倒在血泊中,压在谁的尸体上连声咳嗽,女王仪态尽失。一捧温热的鲜血忽然溅在她的脖颈上,帝伦猛地抬起头,从最开始一直护她周全的男人正拎着一柄日本刀,捅穿了刺客的胸膛,而后横切,骨骼断裂的声音随之响起,他将那名刺客的胸膛剖开了! “报定位。”熏淡然的瞥了一眼帝伦。 唐威道:“定位失效,小鬼头跟游游在一起。再有两分钟防暴警察就到了,禁卫已经上来了,你马上撤。” 从爆发,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假的女王在苍家族的做戏间身死,混迹在名流中的真女王却遭到了真正的刺杀。己方行动的确是开天窗了。 突然冒出来的第三方,也是权势滔天的存在。 是谁呢?熏随手丢弃了日本刀,后道入口哗啦啦涌出来数十个身穿黑色作战服,腰配军猎刀,手里清一色抱着微型冲锋枪的禁卫。 “陛下!”队长上前一步,赶紧将帝伦扶起来,“您没事吧?”他扶着帝伦后退,后面的禁卫立刻将他们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确认帝伦安然无恙后他们抬起头,却发现枪口所指的男人不见了。 只留下泼墨般的残影,在众人眼中溃散。 “是费少爷。”禁卫们发现了那头金子般耀眼的发色由远而近。 “刚刚那个男人,把他抓来!”帝伦摘下面纱,即使深处黑暗中那双孤高清冷的眸子也清晰可见。 左翼被游游拉着在安全通道中狂奔,游游在禁卫赶到之前找到了左翼,他步入大厦的同时也被禁卫封锁在里面。安全通道已经不安全了,推开最后楼层大门的瞬间一定有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即使心里明白,游游的脚下也没有丝毫停顿。 外面警笛声响成一片,游游一脚踹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修长高挑的身影,以及沾满腥血的晚礼服。 “熏!”左翼惊喜地蹦跶过去,“你怎么会在这?” 他还以为熏已经撤了。 “来接你。”熏满身是血,模样倒不显疲态,他脚边倒着三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禁卫,左翼料想是熏早知道游游会走这里,提前过来帮他们把麻烦解决了。 左翼一身白色礼服一尘不染,一来一去他还真的就是混了顿饭吃。 “还不快走!那里的封锁出现豁口马上就会被发现的!”唐威催促道,耳中能听见他发动引擎的声音。 “等等,现在出去刚好撞上。”熏牵着左翼的手拨开附近的景观竹躲进去,绕到灯后,游游用脚勾起地上禁卫的冲锋枪,甩到手中,随后也躲进去。 两名禁卫发现了状况过来确认,景观竹中细碎声响,熏和游游同一时间上膛,各自抬手,两人的眼中都蕴着一股慑人的怒气。 左翼知道要发生什么了,赶紧捂住了耳朵。 枪口焰闪灭,两名禁卫双双倒地。 “走。”熏轻描淡写道。 游游用袖子擦拭着冲锋枪上自己的指纹,处理干净后随便把枪扔了出去。 “等下……”唐威的声音,“十人队特警过去了!小心点!” 熏停下脚步,单手按在左翼的肩上,黑暗无边的眸子生出一丝不断被苍蝇烦扰着的不耐烦来,“在这里等我。” 左翼的脸色变了变,他想制止熏,他手上只有一把沙鹰,就算是个特警站着不动一人崩一枪过去也缺了发子弹! “女王在二楼,特警马上去宴会厅处理,那里简直是个炼狱!”费雷德炸毛般的声音传过来,熏拨开竹子,费雷德一身故意泼在身上的血以费少爷的身份指挥特警陆续进去封锁现场。 左翼听到熏轻轻切了一声。 “我把枪给他也赚了次机会吧。”左翼颇为得意地对麦说。 特警被费雷德支走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景观竹林一眼,轻声道:“要走就趁现在,女王下令要活捉你。” “捉谁?”左翼毛手毛脚地从竹林里出来,熏牵着他的手,始终不让他离开自己身边一步。 费雷德没说话,把小沙鹰扔给左翼,转身直接走了。 左翼拉开弹匣一看,八颗陶瓷子弹一发不少,手枪还未上膛。他也是个骄傲的人,尽最大的可能没有去欠左翼的情,刚刚支走特警也把左翼赠枪的好意给还了。 “需要我解决他吗,先生?”游游说。 “不值得。”熏漠然道。 强烈的远光灯由远及近,唐威驱车赶来,在三人身边急速漂移,探头道:“特警呢?” “等会再说,先上车。”左翼要去拉后座的车门。 唐威却下车让游游开车,对左翼道:“到副座去,我跟抖S有话说。” 在特警彻底封锁大厦前游游不走正路压坏了无数名贵植物闯了出去,奢华舒适的车舱内斥满熏身上散发的血腥气。唐威把笔电放在膝盖上,“那个金毛小鬼的情报信得过吗?” 左翼在前面想了一下,如实说:“反正我跟他的谈话你也都听到了,在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我跟外面有联系,不过也不能保证千真万确,毕竟我跟费雷德之前关系很恶劣,他搪塞我也说不定。” “不管是不是真的,对方只透露出一条信息——杀王。”熏低头用纸巾擦拭着手上的血,“知道台上的是替身,并且能在那么多人中准确知道帝伦的位置,明显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是特赫。” “他不是在三年后才爆发吗?”唐威道,语气一顿,想起Raikkonen酒店那次的白搭任务,头脑一阵风暴,“爆发需要实力的储蓄,特赫现在有意刺杀帝伦也不奇怪……那次Raikkonen酒店的任务你到现在都没跟我讲,委托人难道是帝伦吗?” “谁知道呢。”熏唇角勾着冷峻的弧度看着窗外,“在你整理出思路之前,我们得先处理几只老鼠。” 唐威十指在键盘上敲动,头也没抬道:“游游,下高架走偏道,我们被尾随了。” Maybach甩出巨大的弧度冲下高架。 “是刺客。”唐威带着热感镜往后看了一眼,“只有三个人,还好我们这里有三点五个人,略胜一筹。” “我是那个点五吗?”左翼指着自己面无表情地说。 唐威一挑眉毛:“不,我才是那个点五,论起手无缚鸡之力我明显要比你高一个档次。” “你真的逊爆了!”左翼嫌弃道。 “我靠!迫击炮!”唐威摘下眼镜虹片,透过单向镜面玻璃能看到后面尾随而来的一辆车内有人扛起了长筒形的武器,“咱准备迎接冲击波吧!” 以Maybach推至顶点的车速加上游游疯狂的飙车技术,要甩掉后面的车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但是在熏和唐威还有游游的意识里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敌人必须杀掉! “单兵防空导弹,这么近的距离加上车速……这三个人是想自杀么!” “是白旗班。”熏波澜不惊道。 “什么叫‘是白旗班’!”唐威学着熏刚才轻飘飘的口气说,随后吼道:“我拜托你有点紧张感好么!”他气呼呼地把熏的黑箱子从后面拖出来,“喏,你的东西都在里面,狙击枪我也给你换了。一发炮弹这辆车还扛得住,速战速决,苍域还等着咱们呢。” 车舱宽敞,唐威跟左翼换了个位置,以便于游游离开后他能马上控制车辆。 左翼忽然觉得,关键时刻薯片星人还是挺靠谱的。 “需要留活口吗,先生?”游游像个死读书的好学生般问道。 第五十章 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月夜。 红色的镭射光劈开冬夜的冰冷。 车速猛减,刹车片像被尖刀剖开胸膛的幽灵般嘶叫着。 面具下的眼瞳只来得及看见两道红色光束从前方的车上滚了下来,便马上隐匿于黑暗中。 “远光灯。”后面的人沉声说着。 强光照射出去,同时炮弹发射,电光迸溅般拖着灼热的温度追上目标。 冲击力将扛着单兵的人身体撞到后座。 “关车门!”唐威大吼着,全力踩下油门,让后面的左翼把熏跳车而打开的门摔上。 十二缸引擎功率推至顶点,Maybach咆哮着迎接了上空的爆炸。 “妈的!老子的车很贵的好么!”强烈的冲击过后唐威忍不住骂了一声,油门踩到底,Maybach冲出散落的火焰团,没入夜色中。 左翼脑中一片空白,唐威大大喘了一口气,打开音响,放了一首他正在玩的网游主题曲。 “你不留下来帮他们吗?”左翼转头往后看,那团越来越远的火焰在他的瞳孔深处燃烧着,那团火焰的后面,他的爱人在和敌人厮杀,情况不明。 “你太高估我了,我留下来只会拖后腿而已。”唐威减下车速,轻声道:“而且有那个面瘫小鬼帮他,不会有事的啦。” 左翼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的袖口还沾着熏留下的不知道是谁的血。 “不用担心他。”唐威说。 “可那是白旗班的杀手!”不是禁卫也不是任何半吊子杀手,而且熏和游游下车前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有人手一把近战用的红镭射。 “那又怎样?”唐威松开方向盘满不在乎地张了一下手臂,他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白旗班的资料你看过的吧?” “恩,两人一组,共三十六组嘛。”左翼说。 唐威点头道:“你知道他跟我分享情报时说了什么吗?” “什么?” “十年前的白旗班,不够优秀。”唐威平静道:“他非常失望,因为人数太多了。 “七十二人保护王室还叫多?!”左翼脸上写满惊诧。 “抖S所在的白旗班,只有十组,全员也就只有十八个人。他和那个长十琅都是独行侠,和别人没有配合性。有些事的确是需要团队合作,可也有些事,一个人就足够了。这就是十年后的白旗班,而抖S是凌驾于另外十七人之上的王牌,总之作为同伴我是无条件的相信他。我们现在只需要等他干完架回去吃烧烤就行了……要不吃火锅吧,气氛好。” 左翼静静地听他说着,没再说话,他仍然担心熏,这种担心无关对他能力的怀疑,是左翼的内心不够强大。 唐威把音响开得很大,两人都没听见由远及近的摩托车狂啸。 直到耀眼的银光以极高的速度驶来,唐威瞳孔一紧猛打方向盘闪出一米的空隙。拥有世界顶级摩托车称号的银白色哈雷惊险地从他们身边切过,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响起,哈雷TOURING扭着高傲无比的弧线停在他们旁边。 车上的少年连头盔都没戴,一头挑染成浅淡亚麻色的头发被风吹开。 “晚上开那么快还不开灯!你找死啊!”唐威瞬间紧绷的声音在看到少年后又缓和下来。 少年跨下摩托车,穿着一身莱姆绿短大衣,下身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有种街头不羁的摇滚少年的感觉。 他直接打开车门,看到车舱只有左翼,便坐进来道:“他人呢?” “下车捉老鼠去了。”唐威说,“现在掉头也行。” 少年点头,又向左翼伸出手:“苍昱,苍家族第三子,你好。” “左翼。”左翼道,跟他握了一下手随即松开,心道苍家族是有多能生啊。 苍昱年纪看起来比游游大一点,长子苍域的年纪跟熏相仿,次子苍御二十出头的样子,现在又来个一字打头的苍昱,苍家族给孩子取名字时是不是觉得麻烦就逮谐音取了。听说苍昱下面还有一双弟妹,不知道那两个人叫苍什么YU。 唐威在人迹罕至的路上掉头,原路返回。左翼歪在车门上看着外面的漆黑,心脏有点抽抽。 那团火焰已经熄灭了,唐威打开远光灯,车还未停稳苍昱就跳了下去。 左翼也随后下车,踏入寒风中。 一辆黑色轿车横亘在路上,两道整齐切痕将车身完整切开。是红镭射留下的痕迹,车舱里驾驶座上的司机已经断了气,死在方向盘上,他没来得及闪躲,身体被齐腹切开。 左翼别过脸,不去往车里看。 “在那边。”唐威看了一眼电脑确认了熏的位置。 他们跑过去,最先看到的是游游,脚下踩着刚制服的杀手,一手掐着他的脖颈厉声问:“你们奉谁的命!” 杀手的脸上带着狐妖面具,看不见脸,游游刚问完面具下忽然流出温热的鲜血,杀手抽搐几下,彻底断了气。 “他服毒了。”唐威走过去,掀开面具,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杀手的自我了断方式永远这么粗暴,啧啧啧。” 游游身手好,终究还是嫩了点,颇有些不甘心地松了手。 “熏呢?”左翼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熏的影子,周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打斗痕迹,一方被百分之百压制住的时候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拷问对方,让你不要等他。”游游说。 左翼皱起眉,唐威道:“算了,我们走吧,那家伙是不想让你看见他是怎么杀人的。” 苍昱拎起地上的尸体,道:“我去找他,顺便把尸体处理掉。你们去医院吧,我大哥他们都在医院。” 唐威一惊,“谁出事了?” “我们家小幺,苍玉,我也是为此特意来找他的。”苍玉说完拖着尸体快步没入黑暗中。 左翼和唐威对视一眼,和游游回到车里。 报了地址后唐威开始着手调查刚刚那个杀手的身份,的确是白旗班的,三十一组,“白旗班只忠于女王,难道是女王下的敕令吗?” “不对。”左翼道:“熏说过,现在的白旗班已经向特赫倾倒了。” 唐威点头不再说什么,让游游先回家把车换掉,才赶去医院。 苍昱走到一边挥动手臂把尸体扔到前面,那里有个红点在微微闪烁。 “大哥让我过来,继续执行你的指令。”苍昱对那个红点说。 “继续?”熏两指夹住烟蒂,随手弹掉,“特赫还没死吗?”他身上的礼服已经脱下了,在严冬中只穿了一件刺绣衬衫,鲜血斑驳。唇边有规律地呼出氤氲白雾。 苍昱看了一眼他脚边的尸体,三十一组另一个队员,无声无息地以一个怪异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也许是为了防止他吞毒,熏早就在抓住他的那一刻徒手捏碎了对方的下颌,导致其面目全非。 “死?大哥说你的指令只是废掉特赫的行动力而已。”苍昱皱起眉。 熏眸子淡然的望着天边夜色,“是吗,那就算了,他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光凭你伤不到他的。”他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一定是唐威阳奉阴违诓了他一把。 “大哥有话要跟你谈,不过我们家小幺受了伤,大哥在医院等你。” 熏冷眼打量了苍昱一会,那目光像是刀刃切开血肉般让他觉得惊悚,“特赫,就一根头发也没伤到么?” 苍昱不再和他对视,“是,这次是苍家族办事不利,大哥会亲自向你致歉。” 那只是一个还很小的孩子,只有十三岁,喉咙却被利刃割伤,身体被子弹打穿,伤了肺叶,被推进手术时早已昏迷不醒。 “他会死吗?”左翼站在手术室外,隔着玻璃看着医生为那孩子取子弹。 就算他不是杀手也清楚,被子弹命中也绝非打穿身体那么简单,尽管表面只有不足一厘米的创口,但是在贯穿人体时,急速旋转的子弹经过人体形成的力量会马上震伤内脏,这也就是电影中那些头部中枪的人会有头盖骨都被掀飞的镜头。 “谁知道呢。”好像里面躺着的不是弟弟,而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苍羽轻薄一笑,倚着过道上的墙,居然还悠闲地抖着腿。 苍家族的长辈没有一个出现,只有双生子和苍御在,三个人都表现得无所谓,只是象征性的在这里守着而已,唐威想假惺惺的出言安慰一下都不知道去安慰谁。 游游一脸漠然,如果里面躺着的是熏或者左翼,他大概才会有点表情。 一串脚步声匆忙响起,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孩子满脸泪痕地跑到这里,急喘着,趴到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哭起来。 “苍家族的次女,苍语,排行倒数第二,手术室里的是倒数第一。”唐威的脑子就是个电脑终端,凡事他调查过的人和事件,随便提一下他马上就能说出详细情报。 这女孩看着跟他差不多大,左翼点点头,心道总算来了个情绪正常的了。 “还没死呢,你哭丧啊。”苍羽冷冷撇过去一眼。 苍语抽了抽鼻子,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她看到左翼,瞳孔猛然敛进了一股怒火。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抬起手,狠狠甩了左翼一个耳光。 杀手的力道,带着毋容置疑的强悍。 苍语恶狠狠道:“就是你下的指令吧!如果小幺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左翼整个人都被打得愣住了。 “哎!管好你家的熊孩子成么!”唐威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把左翼拉到身边,冲苍域喊。 没等苍域有反应,游游已经猛地伸手扼住了苍语的喉咙,左右开弓,全力甩了她两巴掌。眼看着苍语被激怒,两人快要在手术室外打起来之际,早就不耐烦的苍羽走过去一把抓住苍语的衣服,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不顾手里孩子的挣扎,苍羽冷着脸走过过道,打开窗子,一把将苍语从三楼扔了下去,回来时拍拍手对左翼道:“不好意思,那丫头比我们老妈还护着小幺,情绪失控了。” “……”左翼捂着脸,心里本来还有点火气,见苍羽直接扔人了霎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心中只有十万只草泥马在大草原上奔腾而过的场面。QAQ这个家族的人相处模式都好可怕! 第五十一章 熏见到左翼脸上的红肿后,一股磅礴骇人的气势立刻席卷过来。 “我不希望这一巴掌破坏我们之间目前为止的融洽。”苍域看着熏的眼睛说,“苍羽已经惩罚过她了,她只是把这孩子当成了你。” 苍昱牵着两颊被游游打得红肿的苍语走上来,如果刚刚他不是和熏正好路过楼下看到大姐把妹妹一把扔了下来及时接住她的话,苍语虽不至于摔死,但折个一两根骨头还是必然的。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抓紧了苍语的手防止她暴走。 “怎么回来了?”苍域道。 “他终止了指令。”苍昱回答道。 苍域走过去,看着熏风雨欲来的神色,先是郑重道歉,而后恢复常态。 熏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行动虽是顺利完成,但终究引火烧到了衣角,回来又发现左翼的半边脸红了一大片。他强忍着怒意没多说废话,当场和苍家族快速交换了情报。 分析工作留给唐威,翌日再整理资料传给他,风风火火交代好后就拉着左翼走了。 苍御冷眼瞥向苍语,漠然道:“既然指令终止了,苍昱你把小五带回去,扔到刑罚室关一周。” “我不要!”苍语开始意图挣脱苍昱的桎梏,尖叫道:“我要等小幺醒过来!我自己会去领罚的!” 苍御顿时不悦地皱起眉,飞起一脚作势要踹,苍语迅速后退格挡,双目通红,一手旋转着一圈银光,手枪上膛冰冷地瞄准苍御的眉心。 砰地一声巨响—— 苍家族双生子悍然出手,几乎就在苍语拔枪的同时,两道身影瞬间闪灭,苍语娇小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向一边。苍家族的双生子以野兽之姿将她摁在了墙上,苍域只是以膝盖顶着苍语的喉咙不让她动弹。 而苍羽却是手握短刀,锋利的刀尖距离苍语的眼睛不到一厘米,她是带着真正的杀意去制服妹妹的,“小东西,今天晚上谁的心情都不好,你要是再进一步惹怒我,现在就把你的眼球挖出来踩爆!” “小五,你的枪口不该对着苍家族的任何人。”苍域冷冷说道,指尖用力,锵地一声弹开苍羽的刀尖。 两人从苍语的身上退下来,漠然地看着她。 唐威冷哼一声,双手踹在口袋里,“你们家人比抖S还变态,居然这么欺负自己的妹妹。” “家规如此。”苍御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一亮腕表,已经接近凌晨了。 桎梏被松开,苍语跪在地上连声咳嗽,苍域吩咐道:“苍昱带她回去关禁闭,已经接手的任务你替她完成。” 苍昱应声,弯腰去拉苍语的手,马上被她甩开:“我不要!我要等小幺!” “小幺醒了我会把消息带给你的,小五,你再倔强下去,大姐很可能直接冲进去把小幺杀了。”苍昱说。 倚在墙上的苍羽冷冷挑着眉,握着两柄短刀,相互做切割的动作,在楼道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磨刀声。 苍羽是苍家族的长辈最为看好的孩子,被当做最有潜力的杀手从小培养。虽然身为女性,却没有丝毫的柔软,就算是对自己的父母也可以狠下杀手,那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虽然后果是她被父亲打昏,昏迷后还被继续狂扁。如果说她冷血无情也不正确,整个苍家族,真正让苍羽在意的只有大哥苍域和弟弟苍御。 对于苍羽,如果没有苍域的存在恐怕她早就失去控制了。 苍语长这么大有关于哥哥姐姐的事迹,仆人自然是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了她,作为情报参考。 大姐要杀小幺,根本就不足为奇,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小幺。 苍语擦了擦眼角,最后看了手术室一眼,转身乖乖跟苍昱走了。 “所以我才不喜欢小鬼。”苍羽这才收了刀,恹恹地撇嘴,“技不如人还要不自量力。” 唐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明明也很在乎弟弟妹妹,就一定要表现成这样么。” “我们的弟弟妹妹,只有我们可以扁。”苍域说,“如果这件事我们解决不了,就会向父亲请示,小幺的仇一定要报!” 苍羽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可没想过要帮里面那个家族废柴报仇。 “抖S特意提醒过你们的。”唐威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打了个寒颤,“十六月夜,别小瞧那个女人,苍玉在她手下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苍域道:“是我的疏忽,不该让小幺去的。” 唐威摆摆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们家的事我就不过问了。”情报收集完毕,唐威抻了一下懒腰,“那么我们也该回去了,车被抖S开走了,你们谁能送我们回去么?” “跟我来。”苍御带路。 唐威道谢,游游抱着他的电脑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把苍玉大摇大摆地送去医院没有关系么?”左翼把座位放平躺在后面,翻来覆去地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细节。 “私立医院,由苍家族控制,没有关系的。”熏驱车走到偏僻的路上,“脸还疼吗?” 左翼摇了摇头,想起熏看不到,便道:“火辣辣的,倒不太疼。那个苍羽好过激啊,居然把她妹妹往楼下扔!” “她现在还好,十年后完全就是个狂魔。”熏轻嗤一声。 左翼完全想象不到这么个激进派份子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 跟左翼闲谈几句后熏的心情平复不少,缓声道:“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困得话就睡会儿,现在内环检查严谨,我得绕远路,要花点时间。” 左翼嗯了一声,一连串事情过后心情放松确实有些困了。 熏握紧方向盘平视前方,调了一下后视镜,从镜子里看了左翼一眼,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喵——!” 半个小时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熏猛地踩刹车,回头看左翼,睡相安稳并没有被吵醒的迹象。他这才打开车门,跨出去,车轮下淌着淋漓的鲜血。 熏蹲在车轮旁伸手往里掏,抓住一把温热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掏出来,扔到一边。是突然窜出来结果被卷到车轮下的野猫,一瞬间就被绞死了,甚至看不出原型,只剩下一堆碎肉。 彻底把里面掏干净后熏脱下名贵的刺绣衬衫,胡乱擦着手上的血浆碎肉,然后一把火扔到路旁烧了个干净。 他在冬夜里赤裸着上半身,倚在车前盖上抽烟,唇边缠绕着寂寥的白雾,手里捏着左翼作为生日礼物赠送给自己的打火机。他拇指摩挲着银壳上精致的磨砂四叶草,低着头若有所思,在静谧的深夜沉默地抽烟。 左翼在短暂的睡眠中做了个梦,梦里是被烈焰焚烧的城市,到处都是焦黑的尸首与哀嚎的人群。城市的高空吊着一个男人,是熏,他闭着眼睛,烈焰的火舌舔上他的衣角。 人群在火焰中哭号,满地的尸体都在控诉着吊在高空的男人。 左翼对着熏大喊,可是他被吊得太高了,根本听不见。 “我都说了,他会不得好死的。”菲妮从火幕后走出来,平静地看着左翼,“他杀死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也要杀死他。” 背后烈火燎天,哭喊声,痛骂声,整个城市的火焰冲向天际,灼烧高空的男人。 左翼张开眼睛,在这个时候醒了。他坐起来环首四顾,是他的卧室,已经到家了。 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荧光电子钟,凌晨三点。梦境里的画面一幕幕在他眼前过了一遍,那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般场景真实的好像终有一天会发生在他的生活中,皮肤上似乎还能感觉到梦境里整个城市的烈焰的温度。 “熏?”他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左翼在黑暗中茫然的呆了一会,片刻后一道细微的光线落在地板上,随后扩大,熏推门走了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清理干净了。 “怎么了?”熏打开灯,注意到他额头上细密的一层冷汗,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 左翼看着熏的脸好一会忽然伸手抱住他,闷声问:“那个菲妮,究竟是什么人?” “说好听点叫预言师,难听点叫乌鸦嘴,因为她说的话总是好的不灵坏得灵。”熏抚摸着左翼的后背,“我也不太了解她,在席歌白死后,他的尸体是我处理的,所以跟她有点接触。她曾经跟我说过晚上的那些话,结果两年后我就真的死了。” “也就是说,她说的话是真的?”左翼尾音发颤。 熏轻笑一声,“我已经死过了,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杀死我。” “不做杀手了不行吗?”左翼急得几乎快哭了。 “现在撤手已经来不及了。”熏无奈道。 左翼崩溃道:“你以前也没有想过撤手!” 熏静静抱着他,“我不会有事的,那只不过是一句话。” 左翼深呼吸,熏又习惯性地揉他的头发。左翼脑袋搭在熏的肩上,像一只在午后阳光中慵懒的猫,片刻后那种被噩梦环绕的情绪才消散。他松开熏,吸了吸鼻子道:“我要去尿尿。” 熏让开身体,左翼直接赤脚蹦下床,跑了出去。 回来时熏正倚在沙发上抱着笔电处理情报,左翼去倒了一杯牛奶,晃到他身边坐下,歪头往他笔电看,“你在做什么啊?” 屏幕上是墨绿色线条构成的简洁版面,左翼注意到右上方的ID,是管理员的账号。熏目不转睛道:“搜集一下针对晚宴事件的外界其他情报。”左翼抬手把马克杯凑到熏的唇边,跟他分享一杯牛奶,熏单手揽过他的肩膀,“怎么还不睡觉?” “你跟我一起睡嘛。” 熏低下头对上左翼澄澈的眸子,左翼往前凑,他们默契的接了个吻。 “明天给你请了假,再休息一天,缓缓再去上课。”熏轻轻撕咬着左翼的下唇,享用他口中的温度。 左翼踢掉他腿上的笔电,放下马克杯,顺势跨坐到熏身上。两人一上一下地叠在沙发上拥吻,熏一手揽着左翼的后腰一手箍着他的后颈,着迷而忘情地吻着他。 “……可是快要期末考了。”左翼被他吻得发晕。 熏最后吮了一下他的舌尖,看着他的双眼,低声道:“那你现在去睡觉?” “不要!”左翼俯在他身上,马上驳回,看着熏唇角的笑意顿时醒悟自己被他逗了。 熏笑了笑,英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左翼的脸颊,去吻他的唇角。 左翼皮肤慢慢滚烫,满脸通红地往后缩了缩:“你……你顶到我了……” 他现在的姿势是骑在熏的身上,熏硬起的那物正好抵在他腿间,即使透过布料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物的热度,左翼联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也跟着硬了。 熏没吭声,而是伸手去解左翼的腰带。 左翼急喘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兴奋。他还记得上次把熏踹下床,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毕竟在那种时候不是谁都能忍下的。 这次被吻得有些动情,左翼心道再疼也忍着! 他俯下身去亲吻熏的脖颈,配合他慢慢探出手解开他衬衫上的扣子,然而熏就扣了一颗,衣衫大敞后左翼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抱着我。”熏忽然说。 左翼乖乖搂上熏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他感到一阵失重,熏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左翼连忙双腿在他后腰交叉,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 “这次可不许再踹了啊。”熏抱着他向卧室走。 左翼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第五十二章 熏将左翼抱到房间,将他压在身下近乎疯狂地吻着他,左翼呼吸急促,他能感觉到熏炽烈的情欲,比上次更甚。 左翼揉乱熏脑后的头发,有点紧张和不安。 彼此的体温都在逐渐升高,衣服变得碍手碍脚。熏微凉的手探进左翼的衣服里,触感强烈,让左翼忍不住缩了一下,胯下硬涨得微痛,熏的手有些凉,摩挲着他有种温柔的惬意。 “嗯……”左翼轻哼一声,抬脚去蹬熏的胯下。 熏亲吻他的动作一顿,手上也停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左翼在他身下哈哈大笑,放下腿,伸手去脱他的衣服,“我也帮你。”熏穿了一条运动裤,带抽绳的那种,左翼扯住绳子轻轻一抽,腰间的束缚松脱,露出完美的人鱼线。 “你?你得用别的地方帮我。”熏说着不由分所将左翼的右手压过头顶,俯下身亲吻他。 左翼面上潮红,左手继续动作,探进熏的内裤里扯住边儿了往下拉了拉,触到那根火热的茎杆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他学着熏的动作握上去上下撸动,又情不自禁抚上熏的手比较两人的尺寸,然后沮丧的发现自己跟他压根没有可比性。 熏没去管他的动作,他修长手指抵着左翼根部,慢慢往下滑。他有点忍不住了,奈何上一次左翼痛苦的表情仍记忆犹新,想要尽快插进去只能先让左翼这里习惯异物的侵入。 他轻轻刺进一段手指,感觉左翼呼吸一窒,连忙停下,“痛?” 左翼没来得及回话,他便抽出了手指,继而放进口中做润滑工作,那举动既色情又催情,看得左翼瞳孔紧缩,脸上滚烫,恨不能咬他一口。 熏捞着左翼的腰将他扶起来跨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绕后他后面,顺着股沟往下探,浸过口水的中指揉着四周片刻,慢慢插进去,然后停了手,因为左翼正握着自己的分身,指甲轻轻抠着铃口。 “你在做什么?”熏能感觉到左翼肠壁紧张的收缩,手指顿了一下又慢慢捅进去。 异物侵入的感觉让左翼不适地皱着眉,他没再叫出声,而是专注地用指甲抠熏的铃口,另一只手撩拨般套弄着,“这里干过别人吗?” 熏=皿=:“……” 没得到回答左翼又抠得用力些。 熏一脸惨不忍睹地大叫:“没有!做这种事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专心点啊!” “我很专心啊!”左翼转而去戳他坚硬的腹肌,继而抬起头,熏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接着像只大狗般将他扑倒在床上,指尖抽动起来。 左翼终于嚣张不得,双臂搂着熏的脖子,咬着牙不适地呻吟着。 气氛忽然就这样变得暧昧起来,左翼能在熏的眼睛里看到明晃晃的宠爱。他爱他的,这种爱疯狂而又不顾一切。 熏又增加了一根手指,左翼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便死死咬着牙忍着。 “痛就说出来。”熏俯在他耳边低声道。 左翼叫道:“说出来有用吗!” “基本没用。”熏说。 左翼一脸悲愤地闭上眼睛,身体热度渐强,熏的动作透出一股小心翼翼来,左翼也不再别扭,尽量配合他。那种不适应的感觉渐渐退去,熏没有再增加手指的插入,只用食中两指细细去摩挲他的敏感点。 “啊……你不要……一直……嗯嗯……”左翼堪堪呻吟出声,觉得一股电流从熏的指尖释放直窜到他脑门儿。 这次熏花了很长时间做前戏,小左同学的身体还很稚嫩,他也不太敢在他还未适应的时候插进去,虽然在这种时候要保持冷静有点困难,但想到上次被踹熏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拓软左翼的后穴,要再被踹一次就太划不来了。 “在……书桌第二格……抽屉里有……润滑剂……”左翼手臂搭在自己眼睛上,断断续续说出一段话,声音因为羞臊小得犹如蚊蝇振翅。 熏听到了,微微一怔。 左翼红着脸道:“上次做的很勉强……圣诞节那天买的……” 熏拿开左翼的手臂,彼此注视,眼中均是赤裸裸的难耐情欲,熏低头亲吻他的唇,随后抽出手指,下床去拿润滑剂。 左翼趁着这个空档往自己身后摸,他觉得有点痛痛的,但是熏的手指在内里搅动时却是一种不明就里的舒服的感觉。熏转身时左翼连忙把手拿开,乖乖躺在床上等他。 “狗狗,过来抱我。”左翼冲熏张开手臂。 “这又是什么新的昵称吗?”熏莞尔一笑,将润滑剂丢在床上,伸手握住左翼的手将他拉起来,与他面对面,“不叫二师兄了?” “狗狗我来帮你。”左翼不搭腔,挤出润滑剂涂抹在熏胯间灼热的茎杆儿上,情不自禁去吻他的唇。 “你好像越来越主动了。”熏笑着捏过他的下巴。 左翼舌尖探进他口中纠缠片刻,老流氓般笑道:“哦,你是喜欢像女孩子那种在床上扭扭捏捏的?” 熏抱过他的腰,让他跨在自己身上,吻着他的唇角道:“我才不上你的当,我的床还没有别人爬上来过来。” “说不定你爬过别人的床……”左翼吐槽一声。 “……”熏面无表情地堵住左翼的嘴,拿开他的手,涂满润滑剂的肉茎亮晶晶的抵住左翼的后穴,缓声道:“忍着点,这种体位可不好踹了。” 左翼骤然有点紧张,仍然低低的嗯了一声,道:“进来吧……” 他双腿分开跪在熏的身体两侧,熏捞着他的腰慢慢往下按,灼热缓缓顶了进去。 左翼有些恐惧地睁大眼睛,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后面被熏的大家伙顶开,深入到他自己都未探知过的地方,深入肠道,触到腺体。 “啊!痛!”进入到一半左翼几乎就跪不住了,连声痛呼,手顺着往下摸,感觉熏的分身还有一大截尚未进入,他鼓着个包子脸,委屈地看着熏。 “卖萌也是没用的,你刚刚差点把我抠坏了,现在赔我。”熏不由分说,又轻轻往上顶了一下,润滑剂粘腻的声音暧昧响起。 左翼红着脸,疼得微微皱起眉,又觉得熏说的话很好笑,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丧气般趴在熏的肩上,咬要牙慢慢往下坐。 熏随便他动作,左翼身体沉下去一些,又微微抬起,如此反复了一会还吃得消,痛觉慢慢散去,后面只剩下些微的酸麻。 但是这对于熏来说简直就是种折磨,他几乎快要爆裂而死了。 左翼嗳了一口气,猝不及防间熏猛地将他扑倒,在他耳边磨牙道:“你是想玩死我么?” “什……么——!啊!好痛!”左翼还未反应过来,熏折起他的双腿,也顾不上别的,一个勇猛地挺身,硬涨的分身全根没入左翼的身体里。 “呼吸!”熏停在他身体里不动,轻轻捏了一下左翼的脸,又扯过一个小枕头垫在他的腰下。 左翼胸腔里滞着一口气,他只觉熏那一下几乎要将他捣穿,很痛,但是顶过腺体时又带出一股奇特的舒适感,让他不自觉地憋着气想去抓住那股感觉。 “是不是很难受?”熏的口气似乎有些动摇地说。 左翼咬着下唇摇摇头,勾着他的脖颈贴上去和熏接吻,喘息道:“你动一动……” 熏专注的吻着他,胯间轻轻抽动起来,左翼登时两眼是雾,不住喘息。体内被灼热的阳根反复抽顶,腹中一阵电流般的快感随之而至。 “嗯啊……啊啊啊……啊!啊!”随着动作的猛烈,左翼眼中蕴着泪被撞得又哭又叫,抑制不住的呻吟断断续续从唇边溢出来。 熏的动作很慢,透着一种抑制着冲动的隐忍,缓缓抽送了片刻,熏觉得差不多了,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开始整根抽出又猛烈地顶进去。 “唔……”左翼意识迷离地看着熏的脸,颤声呻吟着,他勾着熏的脖颈同他接吻,腹中被他顶得有种近乎痉挛的快感,让他急促喘息着去抓熏因情欲而愈发滚烫的后背。 “啊——啊——” 唇分时左翼难堪而幸福地呻吟着,他断续喘气,双腿圈着熏的后腰,这一举动让熏进入得更深,左翼被顶得眼前发黑,快感如潮,竟然直接哭了出来。 熏一怔,马上停下来问:“痛吗?”他的气息也有些不匀,带着些微急促的粗喘。 左翼使劲摇头,大哭了几声,又抱紧了他,“再动一动……啊……” 熏刹那便懂了,吻去左翼的眼泪,劲腰加快了抽顶的速度和力道,左翼在他几次深插中忍不住大叫,声音颤抖得犹如鹿鸣,铃口不断冒出透明的粘液。 暧昧的冬夜里,房间满是甜腻的呻吟,左翼不住在熏的后背抓挠,堪堪求饶。 就在这个时候,床头熏的手机忽然铃声大响,吓了左翼一跳。 这个时候来电话!都凌晨三四点了吧!左翼在心里咆哮,面上绯红,不住地在熏身下喘息。 熏拿过手机,来电人是唐威。 “不要……不要接……”左翼去抓熏的手。 熏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直起腰,接起了电话。左翼连忙捂住嘴,防止呻吟声泄露出去。 “有话快说。”熏漠然道。他看着左翼的反应似乎想笑,挑了一下眉,将火热的分身抽出来,继而以茎头顶住入口,猛烈地插进去深入到直肠深处。 “唔唔……”左翼拼死捂住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死死瞪着熏,想去抓他的手将手机关掉。 唐威还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兀自道:“我重新抽调录像,在现场发现了一个人,是中国籍的国际刑警,刺杀帝伦女王这种事,该不会也跟别国有关系吧?” “国际刑警是国际警察组织,跟中国扯不上关系。”熏继续在左翼身上律动,好玩地看着他的反应。 “但是这个人同时也是中国特案科的调查员。”唐威说。 熏迟疑地停下了动作,左翼得以喘口气,松开手,瘫软在床上犹如搁浅的鱼般大口喘息。 “中国的龙组成员?未撤职情况下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熏蹙眉道。 唐威道:“没错,所以我觉得很可疑,你……” 熏考虑一瞬就将危险性排除,捞着左翼的腰猛地挺进。 “啊——!”左翼抑制不住崩溃的情愫,被插得语无伦次,“好深……慢一点……啊啊……” 唐威:“……” 左翼:“……” 左翼几乎要疯了,难堪地拽过枕头把自己的脸捂上,熏的动作仍在继续,激烈又有种矛盾的温柔,两人结合出润滑剂发出暧昧的声音,左翼控制不住喉头的颤抖,身体内部逼近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大声呻吟着,在枕头下闷闷响起。电话那头的唐威已经风中凌乱了,被人听着,让左翼有一种近乎耻辱的快感。 “明天再说。”熏挂断电话,随手扔到一边,俯下身将枕头拿开。 左翼被顶撞得失神,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他尽可能地抱住熏的肩膀,精液随着胯间的撞击射出,粘黏在两人的小腹上。 “不要……”左翼咬着牙,射精后的余韵还在体内盘旋,然而熏接下来的抽送弄得他很难受。 闻言熏埋在他身体了不再动,指尖沾过一点腹部的精液轻轻用舌尖舔掉。 “你……好变态!”左翼缩在他身下,脸上涨得通红。 “不变态,还能自己干自己?”熏在他耳边低声道。 左翼瞳孔紧缩了一下,支吾道:“你射了吗?” “没有。”熏将他抱起来,“至少要等天亮。” “可是我很难受。”左翼试着抬起腰,又沉下身体,不及刚才舒服。 “刚射过的关系,等等就好了。”他伸手去帮左翼套弄,听着他趴在自己肩上发出像幼猫一样的呻吟声,宠爱地勾起唇角。 待左翼重新硬起两人就以乘骑体位做了两个小时。 “狗狗,我爱你。”左翼累得有些神志不清,趴在熏身上迷糊道。 “……”熏是真不想答应。 天际微亮时,熏缓缓喘息,终是射在左翼体内。 左翼被烫得呻吟一声,睁开泪光朦胧的眼睛去看他,轻轻亲吻他的脖颈。 熏定了定神,将左翼抱去浴室。 熏站在淋漓的热水下,让左翼伏在他身上,手指伸进他的后庭清理精液。 “做什么?”左翼甚是舒服地哼了一声。 “帮你弄出来,不然会肚子痛。”熏伸进两指,稍微撑开些许,指腹按压着肠壁来回摩挲,引导精液流出。 “啊……”左翼面红耳赤,觉得有热液混着温水慢慢从大腿根滑下来。 熏看了他一眼,去吻他的唇。 左翼目光迷离地看着他,片刻后小声喘息道:“再来一次吧……我想做……”他伸手去摸熏的分身,射过后也没有完全疲软,笔直得挺着。 “身体受得了?”熏宠爱地揉他的头发。 左翼嗯了一声,转身扶着墙,“从后面来吧……网上说这样进得比较深……” 这次进入比之前那次舒服多了,没有那么硬,也没有初次顶进来时那种捣穿般的痛觉。缓缓顶进深处,舒服得左翼直哼哼。 熏只缓缓地动,不敢再做太大的动作。 热水从他背后淋漓浇下来,淅沥的水声,混着左翼的呻吟,朦胧得像是一场春梦。 第五十三章 凌晨三点,郊区唐宅 唐威裹着毯子缩在一楼的大厅里,屁股下是柔软的羊绒地毯,面前放着两台笔记本。 他打了个呵欠,捂着嘴一会儿,强打起精神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在警方完全把录像封锁之前,他把晚宴上的意外爆发前一个小时到目前为止的大厦、路口的监控录像全部拷贝了一份,反复播放。 枪战电影般的刺激画面让他稍微有点精神工作。 “你过来一下。”唐威跟刚从浴室出来的游游招招手。 游游擦着头发走到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唐威切换画面,小窗口被切换出来,然后扩大只全屏盖住其他窗口。 画面上是孤高的月色,特赫王子揽着席歌白在意外爆发前打算离开晚宴,正欲乘车离开时身边的保镖忽然在枪声下应声被击毙。 席歌白身边的女孩说了什么话,特赫转头去看,子弹偏移,特赫王子肩部中枪。 刺客一击落空,弃枪现身,是苍玉。稚嫩的孩童手里拿着一柄半米长的猎刀,一个撇步,刀刃的虚光闪至,直刺王子的胸膛。动作迅速利落,标准的杀手。看到这里唐威本来觉得就算让这个孩子独自完成暗杀都没有问题,但是意外出现了。 白色的影子从黑暗中掠出来,犹如一只低飞的海鸥。 游游眉头皱了一下,认出那个影子,是十六月夜,礼服早就被扯了,穿着白色运动背心和热裤,手里一柄武士刀,抽刀断水,锵的一声砍飞了苍玉的猎刀。 苍玉迅速后退,子弹告罄,又有劲敌杀到,只能撤退。 十六月夜不离特赫身边,挥刀扔过去,武士刀化作一道银光旋转着飞向苍玉的脖颈,苍玉反应迅速立刻躬身躲避。十六月夜表情凌厉,眼角的妆容犹如绯红的刀锋,她迅速收手,刀柄还连着头发般的钢丝。 “靠!跟抖S学的这招!”唐威看到这里大叫一声。 “先生比较厉害。”游游比比划划道:“先生可以直接用钢丝取人性命。” 唐威:“你是抖S的脑残粉吗……” 武士刀被猛地拽回,苍玉做抵御之姿已经迟了,稚嫩的咽喉硬生生被切了一道口子,随即倒下,整个过程只用了四秒,苍玉被K.O了。 十六月夜抽出小腿上的手枪,走上前,对着苍玉连开两枪,表情没有一丝动摇,然后面对特赫错愕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鞠了个躬,撤步隐入黑暗中。 唐威暂停了画面,道:“虽然过招很少,但是这个女人的动作很迅速,你跟她比的话,能比得过吗?” 游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先生让我保护你,我就会做到,不管比不比得过,我都会想尽办法让你活。” “我不是担心这个。”唐威抓抓头发,又切了别的录像看,“就是想知道敌我双方的差距。” 游游想了一下,认真回答:“不一定,如果要我杀她的话我也有办法,但是单纯比武力值的话,她应该要略胜一筹。” “哦,就是说你不是她对手。”唐威说,“那跟苍家族小幺比呢?这孩子身手也不错,就是年纪还小。” “我的水平,大概在苍家族的次子苍御那里。”游游说。 唐威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也就是说,苍御也治不了那女人,苍羽呢?” “不知道,我没和苍羽交过手。”游游一脸面瘫。 唐威转头去看游游,刚洗过澡身上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发梢仍在滴水,搭在肩上的毛巾盖住了精致的锁骨,少年样貌清秀,唇红齿白,看得唐威心里有点小痒。 “你看什么?”游游注意到唐威的目光,转动眼珠望向他。 唐威尴尬地咳嗽一声,伸手去掏薯片,然而目光刚落到屏幕上他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猛的去按暂停,直接把薯片也拍碎在键盘上。 “这个男人……”唐威低吟着,将画面上一个样貌平平的路人放大,“你有印象吗?” “没有。”游游不假思索道。 唐威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马上着手查询。曾经在电脑里有过存档,稍微搜索就出来了。 “国际刑警?”游游皱了一下眉毛,“现场应该已经被封锁了,国际刑警会去看热闹么?” “不对……”唐威摸着下唇道:“这家伙是中国特案科龙组成员,到伦萨来干什么?我打个电话给抖S……” 唐威意识到严重性,第三方不明确的情况下,可别扯出什么国际纠纷来! 游游不置可否地看着刑警先生的资料。 “有话快说。”电话马上被接起,响起抖S一成不变的淡漠语调。 只不过这次带着轻不可闻的喘息声,唐威直接忽略了,道:“我重新抽调录像,在现场发现了一个人,是中国籍的国际刑警,刺杀帝伦女王这种事,该不会也跟别国有关系吧?” “国际刑警是国际警察组织,跟中国扯不上关系。” 对方闷哼了一声,好像在暗暗使劲儿。唐威道:“但是这个人同时也是中国特案科的调查员。” “中国的龙组成员?未撤职情况下加入国际刑警组织?” 唐威翻着资料道:“没错,所以我觉得很可疑,你……”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暧昧的惊叫,然后是清澈的少年嗓音的呻吟声,唐威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明天再说。”电话被麻利地切断了。 唐威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狠狠把电话摔在地毯上,“靠啊!信不信老子去告你奸淫未成年啊!死变态!” “你不该打这个电话,你打扰到他们了。”游游冷静得可怕。 “我……”唐威完全凌乱了,“你有没有搞错啊!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么?他们是同一个人啊!” 游游说:“不,他们是两个人,这里对于先生来说是平行空间,他不属于这里,所以他们不算是一个人。” “……”唐威大脑处于死机状态,在原地走了两步,深吸一口,就算接受现实了,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又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懒得去理解了。 游游擦着头发起身道:“你今天晚上不打算睡觉么?” 唐威毛躁道:“睡个屁,事情还没做完,一大堆情报没处理。” 游游一边上楼梯一边兀自道:“太好了,今晚可以自己睡了。”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小爷很喜欢跟你挤一张床上睡觉么!”唐威大吼。 游游站在楼梯上回过头,脸上像是铺了一层霜:“那你又不去买张床,也不让我睡沙发,你睡觉整夜翻身,烦死了。” “你……你什么态度!”在抖S面前就毕恭毕敬,在自己面前就各种忤逆,唐威要气哭了,最后在游游死气沉沉的视线里败下阵来,低声道:“我这不是……我跟你睡一起有安全感。” 游游没再说话,转身上楼。 唐威看着楼梯呆了一会,又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忽然一阵失落。 没多久,二楼卧室的门又开了,游游抱着被褥下楼。 “你做什么……?”唐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游游没鸟他,直接走到大厅沙发后面,扔下被褥开始铺床。 “你要在这里睡吗?”唐威反应过来。 游游面无表情道:“护你周全,你不是要安全感么。” 唐威忽然就乐了,狗腿子般跑去拿吹风机,道:“你头发还没干,我帮你吹头发呗?” “不需要。”游游不领情,铺好地铺掀开被子躺进去,漠然道:“我睡了,晚安。” 唐威尾巴摇来摇去,把接线板扯过来,盘腿坐在游游枕头边儿上,将吹风机开了最小风速,呜呜吹着热风,伸手去揉游游乌黑湿润的头发。 游游闭着眼睛没反应。 过了一会,唐威道:“翻个身。” 游游翻了个身,让他吹另一边的头发。 “你跟左翼一样。”游游忽然说。 “什么?” “一样孩子气,”游游闭着眼睛说,“难怪先生让我来保护你。” 唐威关了吹风机,不愠不恼道:“有什么不好吗?这说明我心理健康,难道要像你和抖S那样么,成天板着个脸跟死了爹妈一样。抖S至少还会发火咆哮两句,你是真跟死了爹妈似的。” “我爹妈是谁我都不知道。”游游说。 唐威默不作声,跑去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到游游身边,跟他靠在一起。 游游斥声道:“离我远点。” 唐威怒道:“谁叫你就抱了一个枕头下来!”他一手伸在外面,连着被子一起把游游抱住,这些天一直跟游游睡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是你说今晚要通宵工作。”游游一脚把唐威踹出被窝,淡淡道:“滚远点。” “你就只会跟我动手动脚!我可是你的保护目标!”唐威又死皮赖脸地黏上来。 游游刚要拿脚踹,忽然呼吸一窒,翻身压在唐威身上,用手捂住他的嘴。两人贴得极近,游游温热的呼吸有些急促地扑在唐威脸上,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低声道:“别出声,有人。” 唐威刚生出点的不好意思立刻被这句话驱散,桌子上的笔电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一个标红色的危险窗口。是别墅被入侵的警告,游游比别墅周围的警告设备反应还要快。 窸窸窣窣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人数很多的样子。 咔哒—— 控制锁不知被对方用什么办法弄坏了,大厅的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满地都是羊绒地毯,导致游游辨别不出到底有几个人,所幸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沙发背,双人沙发恰好把他们给挡住了。 唐威指了指斜上角,游游转过头,阴暗的光线里看到两个影子踏上了楼梯,在往二楼走。楼梯上没有铺地毯,两个人影显得小心翼翼,手里均拿着一把微冲。 大厅里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两个人上了楼没有听见枪声,估计在找人。 唐威伸手偷偷摸摸做贼般从沙发底下掏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一把PPK,弹匣里还有六发子弹。游游马上拿走,反正唐威开了也没准头。唐威也无所谓,又从箱子里拿出红外线单片眼镜勾在游游耳后,给他固定好。 镜片上的提示灯亮了一下,瞬间熄灭。 游游会意,闭上右眼,左眼透过镜片四顾。镜片内显示出别墅外有两个站着一动不动的红色热能轮廓,二楼卧室刚刚上去的两个人热能轮廓随着游游转头也出现在镜片内,他们在四处走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目的不在于暗杀,否则发现唐威没在卧室应该早就冲到其他房间了。 “一共四个人,外面两个在守风一般不会进来,我去把上面两个解决掉,你在这里别动。”游游趴在唐威肩上,低声耳语。 唐威的嘴一直被他捂着,回答不了。游游起身时感觉自己衣襟被拽着,低头看去,唐威一脸胆要爆了的表情看着他,游游松开手,唐威压低声音道:“万一外面两个人进来怎么办?你别走,老子害怕!” “他们不会进来的。”游游一把扣住唐威的脉门,强迫他松了手,“你在这里别动,别发出任何声音,就算他们进来第一时间也不会发现你。” 说完丢下唐威猫着腰,贴墙往楼梯走,游游赤着脚,上楼梯一点声音都没有。 此时此刻唐威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他看着游游快速潜入二楼的身影,内心莫名其妙地发紧,就在那一瞬间他很想冲上去把游游拽下来。 直到很多年后唐威也能回忆起这一晚的一切细节,不管是游游踹在他身上的痛觉,还是他抱着被褥下楼时的表情,以及他看着游游奔赴险境时的心情,所有的,他都永远记住了。 第五十四章 箱子里还有个三十万伏的电击器,这种“三件套”小箱子别墅里上下三层到处都是,他放着防身用的。 唐威掂量片刻,从沙发后面冒出脑袋看了看,游游光说外面有人,具体位置他也不清楚。想了想,唐威像只王八似的趴在地上,尽量让身体贴在地毯上,四肢并用往对面沙发爬,这时候楼上传来咯噔一声,像是骨骼被拗断般的声音,唐威身体一僵,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片刻后唐威双眼通红,滚到单人沙发后面,伸手把笔电抱了过来,登陆管理员账号,发布高额悬赏帖,将帖子迅速置顶标高亮。 一切做完后他满头冷汗地看了二楼一眼,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响。 “靠!小爷跟你们拼了!”唐威低咒一声,他担心楼上的游游,跪在地毯上从桌子下摸到一把PPK,拉动保险而后上膛,接着深呼吸,自我安慰平常心。 一轮深呼吸后,唐威握着枪打算往外冲。 “啊——!”刚到门口,唐威猛地大叫一声,受到惊吓般跌了回来。 游游拖着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是叫你不要动吗!” “我我我……你你你你……”唐威语无伦次,指着楼上终于把舌头捋直了,“你不是在楼上么!你怎么会从正门进来?” 游游脸上还带着暗红色的单片眼镜,面色如冰地看着唐威,“楼上的解决了,就跳窗把楼下的也解决了。”说着把两个穿黑衣的男人扔到地板上,“脖子被我拧断了,楼上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活口,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威忍不住对游游的执行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他和游游一同上楼,卧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倒了两个人,一个已经断气了,还有一个被游游一记手刀敲晕,正不省人事地趴在地板上。 “身手很渣,很一般的杀手。”游游说,找绳子把晕倒的那个人双手拇指和脚踝绑在一起,这样可以有效防止对方耍花招,因为一挣扎手指就会疼。 “把他弄醒么?”唐威按了按手里的电击器,“电一下就会醒的吧?” 游游冷冷瞥他一眼,从男人衣服的纽扣上把追踪器摘下来扔到一边,“得离开这里,不能确定只有一波。你知不知道他们想在你这里找什么?” 唐威茫然地摇头,就算现在有人想杀他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仇家太多了,然而几乎没有任何人能追到他的居所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熏是开外挂的,不算数。 游游毫不犹豫狠狠踹了男人一脚,用痛觉激醒他,“你奉谁的命!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悠悠转醒,咳出一口血,看得唐威冷汗都出来了,心说游游平时看来对他脚下留情了很多,不然就自己这小身板非得给他踹残了不可。 “电……电@#¥%&……”男人意识模糊,又晕了过去。 “电?……电板!”唐威头上亮起个灯泡,跑到隔壁工作室把前段时间熏帮他从顾氏那里抢来的伪美钞电板拿出来,“他们应该是在找这个!” 游游两指贴在镜片上,冷冷道:“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有一拨人在靠近,有没有地下室什么的?” “当然有了,跟我来。”唐威说着去拖地上的俘虏,艰难地走了两步,游游踹开他,一手拎着绳子健步如飞。 唐威冲他背影比了个中指,“靠!怪力正太!” 推开大厅的门,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意激得唐威直哆嗦。他在门后方的电子屏上输入一串指令密码,随后院子里的草坪上翘起一块,缓缓升起,露出后面的银色金属楼梯。 游游拖着俘虏走过去,试了试钢板,厚度还可以,至少可以防迫击炮。唐威的住宅在人迹罕至的郊区,这是个致命点,出个什么事连个求救都做不到。 “我们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地下密室没有暖气,唐威冷得叫苦不迭,就穿着一件深V薄毛衣在里面跳脚。 “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游游说,随手把俘虏扔在角落。 这里的空间很大,墙壁是全金属构造,放置着两台电脑,除了滚轮椅还有一个单人沙发,不过这里看起来也不怎么使用的样子。沙发背搭着一条毛毯,崭新的,游游四处看了一眼,淡淡道:“这里至少有一年没人进来过了。” “当然,除了我没人知道密码,我也就在前几年夏天来过几次。不过设备都是完好的。”唐威哆嗦了一下坐到滚轮椅上开启电脑,输入一串代码,查看别墅内外监控画面。果然应游游所言,十五分钟后新一轮的杀手赶到。 这里的隔音效果显然很好,屏幕上不断闪现枪口焰,地下室确是静悄悄的。 “两拨人?”游游站在唐威身后,蹙眉道。有枪口焰,证明有人开枪,他和唐威都在这里,他们朝谁开枪? “应该是网站的杀手。”唐威说,开启摄像头红外线热感效果,灰白色的画面顿时清晰起来,“我在你离开后发布了悬赏帖。”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接单?”游游问。 唐威讪笑一声,“拜托,我可是管理员好么,管理员的发布的不是帖子,是指令。当然,我也是需要付酬劳的,这样成立的是雇佣关系,理得比较清楚。” 游游点点头。 唐威一切处理妥当,又滚到沙发上,抖开毯子披在自己身上超游游招招手,“你冷不?过来一起取暖。” 穿着单薄睡衣的游游:“不冷。” “……”唐威讪讪缩回手,窝在沙发上,“要不要现在告诉抖S?这块电板能到我手里也多亏了他帮忙。” 游游道:“你敢么?” 唐威果断摇头:“还是明天好了!”现在再打电话过去估计对方就要暴走了。 游游什么都不问,不管是电板的用处还是唐威抢电板的初衷,这些都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 翌日上午,唐威蜷缩在沙发上睡得腰酸背痛,睁开眼一看,明晃晃的地下室游游也蜷缩在单人沙发上,靠在他身边,似乎睡得很熟。唐威睡眼惺忪地怔忡片刻,伸手轻轻去摸了一下游游的睫毛,很长很黑,在光线下拓了两道淡淡的蝶形阴影。 游游长得很清秀帅气,跟左翼懵懂的模样不同,他的帅气拥有一定的攻击性,让人不是很想靠近,大概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中不知不觉生成的气质。 唐威看了一会,轻手轻脚把手臂环过他身体,用毯子包起来,心满意足地抱着游游轻轻蹭了蹭。这一蹭,就把游游给蹭醒了。 “唔——!”唐威闷哼一声。 游游一个肘击捣在他胸口,迫使他松了手,“我只是怕你冻死。” “那你也不用打我吧!”唐威愤愤道。 游游转过头,眸子黑漆漆的,“你想抱我?” “我没有!”唐威立刻捂着下面大喊。 “陪床不在先生的指令范围内,”游游面无表情抽走了唐威的毯子,“脱衣服。” “脱你妹!你想干什么!”唐威喊出经典肥皂剧台词。 游游道:“但如果两厢情愿的话,做一做也无妨。” 唐威头脑风暴了半天,直到游游把他的手探进自己的毛衣里才如梦初醒,“靠!老子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女人好么!你别过来!”他从沙发上跌下来。 “那你硬什么?”游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俯下身二话不说把唐威摁在地上,给了他一个活了二十多年感受过的最为绵长炙热的吻。 唐威的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后感觉到游游在解自己的腰带,悲愤道:“我去!那只是晨勃好么!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现在是中午了。”游游声音平板,眼里全是氤氲的情欲,“我想做了。” 唐威感觉心跳在他的目光里漏了半拍,他沉默地凝视游游片刻,忽然翻身压过去,看着游游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低头去亲吻他的唇。 早就醒来的俘虏:“……”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亲吻的间隙唐威不断索取游游口中的温度,嫩嫩软软的感觉,与女人无异。并且游游在接吻这方面的技术,也要比他接触过的其他人好得不止一倍。唐威想起游游在“杀手市场”的生活,黑暗与希望并存,长相好的杀手也的确会被派予陪床这类的任务。 他忽然很心疼游游,想要尽可能地温柔对待他,不让他想起任何有关“杀手市场”的回忆。 然后,唐威就是个二百五—— 他一手钻进游游的衣服里,轻轻摸索他的皮肤,扯开游游睡裤上的扣子小心翼翼探进去。 一瞬间,游游瞳孔紧缩地睁开了眼,一记手刀敲在唐威的脖颈上,迅速起身,“你想做什么?” “你……你……”唐威捂着脖子抽搐半天,盘起腿委屈地瞪着游游,“你又打我!不是你要做么!先让你习惯一下啊!” “哦?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躺在下边让你干?”游游冷冷道。 唐威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游游是什么意思,合着这小子打从一开始就想上自己?! “就凭小爷站着比你高!躺着比你长!”唐威怒道。 游游四两拨千斤挡回去,“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你。” “你敢!” “我不敢,但不代表我做不到。”游游漠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从来都是我上别人,你要么被我压,要么就别做了。” 唐威沮丧得像在四十多度的太阳底下晒了一天的茄子。他慢腾腾爬起来,叫了游游几声,似乎想问‘那到底还做不做了’,眼下这气氛似乎有点不太适合。他不愿意被游游压,游游也不愿意被他压。是他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他还以为游游以前在“杀手市场”时是被压的…… 这时候那位被绑了一晚上的俘虏噗了一声。 唐威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很好笑吗!” 网站上的任务单已经被标成墨绿色的完成状态,唐威打开门躲在游游身后走上去,阳光普照在脚印杂乱的草坪上,别墅大厅的落地窗也碎了,总之一片狼藉,所幸没有尸体,全被网站的杀手打包带走了。 “看来得搬家了。”唐威小声说。 另一边,左翼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爬出来,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腰有点酸,他记得在浴室做完后熏回来给他揉了很久,现在人又不见了。 左翼趴在床上,伸手把床头放着的一瓶水拿过来,拧了两下没拧开,有气无力喊道:“熏……” 转瞬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温暖的大手探进被窝揉了揉他的脑袋,上头响起一把子温柔的声音,“醒了?” “我拧不开。”左翼把水递给他,眼角有些绯红。 熏笑了笑,坐到他身边帮他把盖子拧开。 “现在几点了?”左翼喝了一口水,爬到熏的身上趴着。 熏只穿了一条黑色修身长裤,上身仍赤裸着,背上有好几道被左翼抓出来的红痕,“刚刚十一点,你要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东西?” 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而已,左翼打着呵欠又往被窝里缩去,“我还想睡。” 熏将他身体放平,等他睡着便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第五十五幕 左翼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钟,在床上懵了一会才慢悠悠爬起来。 所幸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他端着水走出去,熏正赤裸着上身,双手撑在地板上,做俯卧撑状静止不动,脑袋下面放着平板电脑。背上是明显几处抓痕,左翼看到时忍不住脸上烧了起来。 “肚子饿吗?”熏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 “刚起来,没什么感觉。”左翼说,“你在干嘛?锻炼身体吗?” 熏笑道:“是啊,室内外温差过大,会降低身体灵敏度。” 他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鬓角的头发被濡湿贴在脸上,体魄修长,肌肉均匀……左翼看了半天,心里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爆棚的雄性荷尔蒙咩。眼前的画面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都具有绝对的吸引力——于是左翼又开始发挥他的无尾熊技能爬到熏的后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捏了捏小臂上的肌肉,痞痞道:“哟,小哥哥,身材不错呀。” 熏哭笑不得:“你嘛呢你,满身汗呢,快起来。”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左翼把水放在熏的手边,继续趴在他背上,“要喝水不,我给你拿吸管?” “不用,你趴好了,别滚下来。”熏说着继续做俯卧撑,心里默数着之前的数,即使有左翼趴在身上速度也丝毫不减。 “人家都一指禅二指禅的,你怎么好意思用两只手。”左翼伸手去戳平板,把熏原本打开的网页关了,自己玩起来。 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昨晚宴会被袭一事的消息。 “杂技性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熏说,他做这么几个俯卧撑也只不过是活动一下肌肉而已,他并不需要健身。 左翼唔了声,熏看着平板道:“席歌白……你找他的资料干什么?” “你还记不得小时候哥哥带我去看席歌白的演唱会?”左翼点开一个五年前的视频,欢呼和掌声,群众的惋惜,还有舞台上那个人的眼泪。 席歌白的告别演唱会。 “忘得差不多了。”熏说。 左翼也没指望他能记得,口气颇有点惋惜道:“他在最辉煌的时候退出,哥哥还为此难过了很久。昨天见到他真的吓了我一跳,没想到能见到他。” “你喜欢他?”熏听着阴柔的歌声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席歌白?” 左翼趴在他的背上点点头,“那是因为你跟我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没见过他,昨晚跟他相处心情真的挺开心的,他人很好。”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菲妮那个诡异的女孩,然而熏的承诺就在耳边,左翼摇摇头把菲妮的影子从脑中赶了出去。 “他可是特赫的娈宠,后来也许是因为受不了特赫的欺压,自杀身亡,我把他的尸首拖出禁宫秘密处理了。”熏说。 左翼愣了一会,最终愤愤握拳:“特赫王子太不是东西了吧!你说,席歌白是不是因为特赫的原因才退出娱乐圈的?不然他当时风头正劲,红得发紫的架势,怎么会想到退出呢……”左翼顿了顿又道:“而且他是真的喜欢音乐。” “谁知道呢,席歌白等同于特赫的私生活,谁想着去打听他的事呢。”熏继续不疾不徐地做俯卧撑,“你想见他么?改天带你去禁宫。” “哦,说得好像禁宫是你家后花园一样。”左翼去揪熏的耳朵。 熏笑道:“如果你真的想见他,在你期末考之后,保证让你见到。” “我没说要见他,你怎么搞得巴不得我去找他一样。”左翼蹙眉道。 熏说:“你以后,想在娱乐圈这地方发展么?听起来还不错。” “什么?” “席歌白虽然退出多年,但是他的名气还是在的。特赫将他保护得很好,五年中从来没有媒体捕捉到他的生活痕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本身就是个噱头。”熏兀自说着,“如果你未来想在娱乐圈发展的话他会是一块很好的跳板,并且用处很大。” 左翼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你……我不喜欢你这么想事情,我没有想进入娱乐圈,也不想利用歌白什么,我只是把他当个偶像。”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熏急忙以示无辜:“好好好,不说了,我的职业病,跟别人相处总是优先考虑对方有没有可利用价值。” “你这样很欠揍!”左翼露出一排小白牙在熏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左翼和熏抬起头,看到拖着个行李箱走进来的唐威,后面跟着游游。 唐威看到左翼趴在熏的背上,后者还在一脸淡漠地做俯卧撑,禁不住一愣,“什么路数?” 游游看了看熏,又看了看唐威,眼神怪异。 唐威立刻捂着胸口大叫:“真男人不在长短!” 左翼:“……” “你箱子里什么?”熏说,“小鬼下来。” 左翼从熏的背上下来,去给他拿毛巾。 “我北郊的别墅太久没用,找了家政公司去打扫,在你家挤两天。”唐威说着把装着几件衣服的LV行李箱随便扔到客厅的沙发旁。 “昨晚被袭击了?”熏看着他们,淡淡道,随手拎起左翼喝剩下的矿泉水灌了一口。 游游点头道:“抓了一个活口,还扔在南郊的地下室。” “我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大叔,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也不请个佣人什么的,而且还都是郊区。”左翼把拧干的毛巾递给熏,“你有孤僻症吧?” “要、要你管!”唐威急赤白脸道。 左翼朝他白了一眼,晃去房间换衣服。 “手机给你调静音了,之前王一给你来了个电话,记得回过去。”熏对着房间小声喊。 “知——道——了——。”左翼拖长了的声音。 “说说,怎么回事。”熏漆黑无光的眸子看了唐威一眼,赤着脚走到沙发旁坐下。他身形修长而充满雄性魅力,每走一步周身都似乎溃散着微黑色的气流,像是地狱之焰。 游游后脚跟着左翼回房间,他还穿着昨天的睡衣,也该换了。 唐威道:“因为那块电板,具体游游也没怎么问,跟地下黑道有点关系,我怀疑那位中国特警也是因为这块电板到伦萨来的。” “那你就把电板让出去呗。”熏说,似乎想点一根烟,想了想又忍住了。 唐威静了片刻,叹气道:“我再想想吧……这块电板,对我有点用。” “伪钞电板,你要来有什么用?你的钱还不够花?算了,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别引火烧身,我可不去救你。”熏不置可否,也没打算问唐威什么。 “没指望你救我呢。”话题冷凝了一瞬后,唐威才想起来一件事,“你跟那臭小子怎么回事啊?我说你怎么这么宠他,合着您有这心思啊!” “有什么不行吗?”熏淡淡瞥他一眼。 唐威一脸纠结,“我就是不太理解,你们是同一个人啊!自己和自己……怎么做恋人?” “恋人?”熏轻轻一笑,他换了个更亲密的词,“我们是爱人。” “嗷——真是够了!”唐威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倒在沙发上,“你又不是处重生到别的躯壳里……你对着你自己还真下得去手啊!” 熏轻声道:“唐威,你心里的那个死小孩,还好吗?” 唐威刹那就静了。 “在你无助的时候有人来帮过你吗?”熏唇角勾着淡然的笑意,“你了解过去的那个自己,他有多弱小,有多迷茫,你全部都知道。当你毫无指望的时候,就没有怨恨过为什么没人来拉自己一把吗?” “好吧……”唐威摊摊手,“好像有那么点理解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第二次生命,能遇到过去的自己,小鬼的存在对于我来说简直是种恩赐。”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上的花纹,轻声道:“唐威,我想离开深渊,我想和他生活在有光的地方。”他看着自己染过无数鲜血的指尖,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唐威叹了口气,道:“你洗不白的,不是我打击你,这一辈子你都得处于见光死的状态里。现在撤手已经来不及了,而你也从未想过撤手,不杀了特赫你自己绝对会憋屈到吐血。” “我可以。”熏投过去一个云淡风轻的眼神,“帝伦想抓我,你觉得她是想弄死我,还是想利用我来对付内阁?” 唐威立刻激动地咒骂一声,又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估计得离开几天,”熏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让小鬼到你那里去,你接送他和游游上课,哦,顺便聘个佣人做饭。” “你可以不用这么铤而走险。”唐威口气略有担忧,“有的是别的办法把帝伦的人给牵出来,找苍家族帮忙?或者我去贴个帖子也行。” 熏摇摇手指,“不,有些事我得自己去争取,我想一直和小鬼在一起,就不能让事情自然发展。等帝伦派人来找我,不如我先去找她。” “那万一她是想弄死你呢?” “你提出一个帝伦想灭掉我的理由先。”熏倨傲地挑起眉。 “好吧。”唐威抓抓头发,“听起来也是个办法,但是你这么做,也只是暂时保证你们不用分开而已,维持了帝伦的王权,你照样得列入禁宫的杀手名单,到时候你们还不是得分开。长痛不如短痛啊亲。” 熏轻笑一声,指尖把玩着那只磨砂四叶草的打火机,“所以,我才要暂时离开几天。” 他的眼眸深处好像远古的神秘异火,对视久了,那种威慑不知不觉间可以夺人呼吸。 一旦熏决定的事唐威也知道自己没有插嘴的余地了,而且现在他也没空去管他了,“嗨,晚饭请你们吃法国菜。”他键盘一敲,心情似乎很好。 熏看了一眼他的电脑,淡淡道:“谁在那里?” “有关这块电板的。”唐威说着去打电话,“Georges餐厅么?今晚七点预定个四人座……” 接着他沉默了,然后道:“不能加座吗?” 熏好笑地看过去,左翼换好衣服从房间跑出来,看到唐威抱着电话各种犯怂,趴在沙发背上搂着熏的脖子道:“他在干嘛?” “要去吃饭,碰壁了。”熏说,“餐厅似乎是订满了。” “订满了就再换一家咯,”左翼建议道:“我们不如去吃日本料理咯?” “熊孩子别添乱。”餐厅的确是被订满了,不管唐威怎么软磨硬泡人家女经理就是不吃他这套,“据说是被某财团的公子包场了,人家要现场求婚,餐厅不接散客。” “你要找的,就是那个包场的人?”熏说。 唐威点点头,“也不是非今天不可,这不是晚上去吃饭顺便么。” “我来吧。”熏站起来拿走电话,走到一边再次拨通Georges餐厅的电话,左翼和唐威面面相觑,几十秒后熏回来,潇洒地打一响指,“四人座搞定。” “我靠!你该不会威胁人家女经理不给加座就杀人家全家吧!”然后他被左翼一抱枕给拍一边儿去了。 第五十六章 熏起身去洗澡,唐威看着他背上的抓痕忍不住捂脸:“我感觉到了深深的罪恶感扑面而来。”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左翼炸毛吼道。 晚七点,Georges餐厅,头上悬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宽敞而明亮的空间里,只有窗边位置的一桌客人。 桌上没有外人,左翼也就懒得用那些中规中矩的工具,直接用勺子挖蜗牛吃。 唐威一直心不在焉地拿刀切盘子里的小牛肉,落刀时切得陶瓷碟子嘎嘎作响,左翼终于忍不住道:“大叔,盘子要碎啦。” “来了来了!”唐威示意其他人往门口的方向去看。 左翼好奇地转过头,只见一高挑男子带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落座,注意到他们时眸子明显闪过不悦,却也没多说,唤过侍者点餐。熏和游游都在无动于衷地吃东西,波澜不惊。 “是谁啊?”左翼咬着勺子问。 “我哥。”唐威说。 熏切下一块嫩牛排喂道左翼口中,淡淡道:“没听你说过,怎么,忽然想认祖归宗了?” “没有,这块电板跟他有关系,他在跟地下黑道打交道,我过来提醒他一下,顺便破坏一下他的求婚呗。” “你这是虎口夺利,小心把自己小命给玩进去。”熏淡然道。 唐威沉默一会,“但他毕竟是我哥啊。” “电板原本是顾氏的,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熏说。 “各国的伪钞电板都是一对对的,两块,顾氏的这一块你帮我抢到手已经很久了,另一块就在他手上。你知不知道两块电板在黑市能卖多少钱?”唐威伸出一根手指,“一块,一个亿。” “大叔你应该不缺这笔钱吧。”左翼对他们说的事完全没概念,随便接口道。 “我的初衷不是钱,如果特警来伦萨的目的就是解决地下黑道的电板交易的话,我哥就危险了。”唐威蹙眉小声道,“他要是单纯卖电板就算了,但是他在跟黑道合伙制造伪钞,这丫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死刑啊。” “那电板现在不是在你手上么,你不给他不就好了。”左翼说。 游游道:“如果没有人来偷袭的话,这还算是个办法。” 左翼这才想起来昨晚他们被袭击一事,熏漫不经心道:“你的住址,地下黑道的人为什么能查到?” “谁知道呢。”唐威耸耸肩,“以后再慢慢查吧。” 四个人各吃各的,直到饱腹那两人都没动静,左翼才道:“怎么还不求婚啊?我都困啦。” 熏道:“我们先回去吧,小鬼明天要上课。” 左翼用餐巾把一个蜗牛壳擦干净,打算带回家。 “那一起吧,你们等我一下。”唐威放下刀叉,调整了一下呼吸,起身走过去。 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唐威像正房逆袭一样把那个女人挤到一边,直接坐到男人对面,拿出电板说了点什么话。男人伸手去抢,唐威马上躲过去,他用电板敲了桌子几下,留下一张拓片。整个过程只花了五分钟左右。 熏牵着左翼的手里离开餐厅,天空又开始下雪了。 “你说了什么?”唐威追上三个人,熏问道。 “叫他放弃电板,至少我是不会交出去的,给了他拓片,有能耐自己做一个去。”唐威说,四个人漫步在雪夜下,“他一开始不知道电板在我手上,那些人是地下黑道派来的。” 熏微微虚了虚眼睛,唐威道:“放心啦,不会有危险的,虽然跟他没什么感情,但是他也不会叫人来害我,顶多来偷电板啦,我明天就把电板拿去熔了。” 唐威低头看了游游一眼,伸手拂去他头发上的雪花。 熏没再说什么。 回去时已经九点多了,左翼打着呵欠跟游游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唐威蜷缩在沙发上发呆,看着电视出神道:“喂……我跟那个面瘫小鬼,接吻了。” “……”熏抬头看他一眼,“游游怎么没打死你?” “是他自愿的好么!”唐威大喊一声,又立刻捂住嘴朝洗手间看去,似乎怕游游听到般压低声音,“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让他留在我身边呗?” “我让游游来这里生活,并不是只让他保护小鬼,也是想改变一下长十琅的人生走向。”熏合上书,认真地看着唐威,“如果他愿意留在你身边,什么都好说,一切以游游的意愿为前提。” 唐威抓抓脑袋,懊丧道:“好吧好吧,到时候再说吧。” 窗外大雪沙沙作响,熏关了灯,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左翼睡得迷迷糊糊,感觉熏躺在身边后便翻了个身,拉过他的手臂枕在自己脖子下面,抱着熏温暖的身躯继续睡。 之前跟唐威谈了很久,苍域传来消息,苍家族的幺子苍玉有惊无险,没有丧命。长十琅也没有出现,这让熏松了一口气。晚宴的事虽然过程微妙,但是原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熏顺势揽着左翼,闭着眼睛道:“小鬼,明天和唐威去住酒店,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左翼脑子混沌,哼哼道:“……你要去哪里?” “去搞一张真正的身份证明。”熏笑了笑,低头在左翼唇边吻了一下。 左翼抱着他双手开始不老实地摸来摸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醒着,似乎是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仰头去和熏接吻,吻着吻着又睡着了。 熏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闭上双眼,这一刻的安详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他拥着左翼稚嫩柔软的身体,像是说给左翼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卸下一身血腥。” 他很爱他,他想和他待在有光照的地方。 翌日,左翼和游游下车,跟熏挥手,唇边呵出氤氲的白色雾气。 昨夜一场大雪让天地间苍茫一片,学校门前的雪被清扫干净,堆两边的路肩上。倒是不太冷,等融雪的时候就要遭罪了。 熏隔着车窗,等左翼和游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学校深处时才驱车离开。 “你可算回来了!”教室里暖烘烘的,左翼刚进来就扑来一个人人影,是王一,正抱着左翼使劲揉他的头发。 “抽什么疯呢你,松开松开。”左翼让王一松开自己,把挎包甩在桌子上。 班上的同学除了几个熟悉的,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异样,是那种有震惊有错愕的眼神。左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昨天起床后有好好照镜子,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被苍语打得一耳光也消肿了,这些人在看什么? “早啊。”程蓝蓝头也不抬,扬了一下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左公子不打算说点什么?”林浩然拖了椅子过来,到左翼对面趴着,王一也凑过来,眼睛山猫般狡黠的光。 “说什么?”左翼道,“熏不是都给我请假了么。” 游游收拾课本的同时往左翼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又低头继续收拾课本。 “他们在说内阁晚宴的事。”程蓝蓝一边转笔一边转过身。 王一去翻手机,点开一个网页凑到左翼面前,“这二愣子是你吧?” 网页的新闻里是针对于内阁的一场晚宴变成笑柄的报道,以及出场前几张受邀出席的人物照片,其中一张正好是左翼。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 左翼僵了一会,嗯了一声。 林浩然惊奇道:“嗬!左公子越来越阶敌了!话说这种宴会连我爸都没资格去呢!” “啊……我跟着熏去的啦。”左翼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主要问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掰,他哪知道照片会被PO到网上去。 “行啦,你没缺胳膊少腿的回来就好了,听说那天晚上特别凶险是吧?”程蓝蓝说:“我爸爸说的,他有个合作对象直接死在宴会厅了。消息被严密封锁,网上对这件事的报道都是捕风捉影,真假半掺。” “我不知道,我去上个厕所,回来熏就说里面出意外了什么的,然后就把我拉出去了。”左翼说,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去上个厕所后意外就发生了,“说起来我还遇到了费雷德,丫一身西装人模狗样……” “你不也人模狗样。”程蓝蓝白他一眼。 “有很多人猜你是谁呢。”王一一边翻手机一边说,“会不会被人肉出来啊。” “一张照片而已,人肉我干什么。”左翼说。 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小团队一哄而散,林浩然忙把椅子拖回去坐好。 又回到了平静的学校,好像前两天的惊险经历只是一个梦。左翼白皙的手指捻着笔杆,笔尖在笔记上沙沙抄录着课堂笔记,雪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他身上,显出一个模糊而明亮的轮廓,更久之前,那个嚣张的不良学生,似乎也成了一个梦。 期末考将近,剩下的部分时间都是在不断复习,做题,复习,复习,做题。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完成最后一笔,随便点名让学生上去解题,好死不死点到了游游。 游游面无表情道:“我不会。” “我不会”这种字眼在老师的眼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班级第一名的口中,游游就是这么简单霸气地说出来了。 “坐下!”数学老师气急败坏地说,然后发现左游游同学压根就没有站起来过。 下面响起一些善意的笑声,王一暗暗对游游翘起了大拇指。 “左翼来做。”老师说。 左翼心想要是自己说一句我也不会,就数学老师这年纪,会不会气得脑溢血。所幸这道题他还是能解的。 中午一伙人结伴去食堂吃饭,林浩然和秦小楠随时随地秀恩爱,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儿秦小楠都敢一脸淡定地坐在林浩然腿上一边喂男朋友吃饭一边跟主任打招呼。 “秀恩爱,分得快。”王一几乎要在主任的目光里把脸都埋进杯子里了。 “林浩然,秦小楠,有伤风化,各扣两分。”程蓝蓝开始滥用职权。 “狗男女!”左翼说。 “小贱人。”林浩然冲他挑眉不屑道。 “骚包!”左翼反击道。 林浩然轻飘飘一个白眼翻过去:“男妓!” 左翼道:“神受!” 林浩然:“荡妇!” 左翼一拍桌子,愣是想不出词儿反击过去。 游游漠然道:“鸭子。” 王一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人闹够了,一起到学校天台上去看雪,在冷空气中俯瞰银装素裹的学校。 左翼望着清明的天际,脑中想着不知道熏现在在干什么,正在他出神时一个雪球忽然砸过来,雪花沁凉全落在他围巾里了。 “靠!谁偷袭我!”说话间又一个雪球照着脸砸过来,对面响起林浩然嚣张地大笑。 左翼弯腰揉了一个雪球,林浩然一躲,结果砸在了秦小楠的身上。对方哇哇叫着,两夫妻一块扔雪球过来,左翼一边笑一边到处躲,顺便把游游也拉了进来。 天台上反射着耀眼的雪光,程蓝蓝一声尖叫:“谁砸的雪球!我这一关好不容要过了!” 委员长恨恨收起手机,加入了左翼的阵营,秦小楠连忙把王一拉到自己这边,两方对立,开始了一段雪球和口头攻击夹杂的打雪仗。 “浩然!砸左翼!砸他的脑袋!”秦小楠大喊着。 “我靠!游游帮我在雪球里塞个石头!”左翼把手里的雪球扔过去喊。 “不带这么玩的!”王一身上全是冰碴,一边尖叫一边跳来跳去躲程蓝蓝的雪球。 双方一阵暴风雪般的相互投掷。 游游动作迅速,反应敏捷,战斗力一个顶仨,在团完自己的雪球后还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帮左翼也团一个。左翼这边一个杀手,一个女汉子,明显比对面的正常三人组超出了一个档次。 由于游游超强的战斗力,林浩然那边很快就败下阵了。几个孩子在天台消停了许久,哈哈大笑着团在一起,把林浩然从雪堆里刨出来,活像个落难者。 几个人身上全都是冰碴落雪,玩得不亦乐乎,游游看着这几张青春洋溢的脸,忽然笑了一下。 左翼注意到了,搭上游游的肩膀,轻声道:“踏入这个世界,我就是雪域的王。” 游游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我很感谢先生。” “你不需要感谢任何人。”左翼说,“所谓自由,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 游游理解了左翼的意思,轻了点一下脑袋。 酒店房间内,唐威关上释私学院的监控画面,轻笑道:“这些熊孩子真会玩。” 第五十七章 下了晚自习后小团队就散了,王一他们还是得住校,左翼和游游一块回家。 校门外停着一辆橘色灵巧的XK,唐威降下车窗跟两个孩子挥手:“这儿呢!吃过饭了没?” “之前在学校吃了,怎么是你啊,熏呢?”左翼拉开后座的车门,跟游游钻进去。 “他没跟你说么?”唐威略一错愕,发动引擎,“嗯……执行任务去了,跨境任务,要好几天呢。” 左翼蹙眉,有点不太开心,他努力回想,“好像说了,我以为我做梦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唐威的声音很小,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可能要在期末考试后。”游游忽然说,“跨境任务没有危险性,耗点时间而已。” 唐威从后视镜中看了游游一眼,心说这猴小孩扯谎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左翼这才舒坦些,唐威驱车先去了左翼家,叫他收拾一下行李,三人去住酒店。 “为什么?”下车时左翼问。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不太安全。”唐威说:“住酒店方便,离你们学校近,最重要的是有饭吃!” 熏不在的话,如果三人继续住在家里,势必要每天吃游游做的饭了……简直是种刑罚!于是左翼毫不犹豫地就妥协了。 开门后左翼打开灯,游游看了一圈,下意识道:“好像有打……”他适时闭了嘴,看向左翼,“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左翼摆摆手往房间走,“熏好像都收拾好了。”他走进卧室后就看到了一个小行李箱放在书桌旁,里面是换洗衣物还有他的游戏机。 “有打斗的痕迹。”左翼进房间后游游低声说,他走到客厅中央,地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划痕,沙发似乎也歪了点,柜子上的相框碎了,上面的玻璃呈蛛网状遍布其中。 “算了,别在意这种细节,抖S能自己处理的。”唐威嘘了一声。 猎人网站的大BOSS财大气粗,入住的是市中心国际酒店顶层拥有四个卧室、两个客厅甚至还有一个精致小厨房的豪华套间。每个房间的装修都大相径庭,所谓一房一景,在暖哄哄的房间里还可以端着一杯热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看雪景。 “大叔你好有钱啊!”左翼扑倒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谁嫁给你下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没等唐威得意,左翼又道:“不过你太废柴了,不一定有人愿意嫁给你。” “我哪废了!”唐威叫嚣着拿抱枕去捂左翼的脑袋,“小爷如此多金潇洒火树银花的!” 游游咳嗽了一声,唐威立马一蹦三尺高,松开了左翼。 “哎不跟你闹了,我要回房间复习了,马上考试了。”左翼理了理头发,抓起自己的行李箱跟外面的两只挥爪,随便挑了间卧室住。 游游去盥洗室,“我要洗洗睡了。” “我跟你一起!”唐威举手,跟在游游后头去盥洗室洗漱。 完事后又跟在他后头一起去卧室,结果被游游一脚踹了出来。 唐威砸门道:“喂!你让我进去啊!啊啊啊啊啊——!” “大叔,你叫什么啊!”左翼一脸毛躁地开门,“不是还有别的房间么!” “那抖S要在这里你也跟他分开睡吗?”唐威喷道。 左翼道:“那能一样么!神经!”砰——他把门摔上了,“别吼了啊!我学习呢!” “怎么就不一样了!”唐威说,“游游你开门啊!不跟你睡我没安全感睡不着QAQ!” 游游在里面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瞅着他,“苍家族的收尾工作已经完了,你不会再有危险的,就算半夜有人偷袭我也能察觉到。” “我……”唐威语塞半天,脑袋上亮起一个灯泡,“这不现在得防着我哥唐楚么!万一他又派人来抢电板怎么办!” 游游出现迟疑的神情,唐威趁机溜进来,往床上扑倒。游游也不再坚持,躺在唐威身边,阴测测道:“如果你半夜再乱翻身,我就把你丢出去。” 唐威一哆嗦,点了点头,默默捂脸。 游游道:“丢到楼下去。” “……” 期末考试正式来临,前一天王一还在借左翼的卷子抄,第二天死期就到了。 期末考单人单桌,位置全被打散,比期中考的时候严格不少。 左翼去楼下考试,临走前和游游道:“抄你前面那个女孩的,她是期中考时百名榜的第三名。” 游游点了点头,这次他没看到上次的抄袭对象程蓝蓝,还在物色抄谁的时左翼便支了招。一切搞定后左翼抱着几张草稿纸下楼去了。 他和林浩然分在一个考场,位置离得还算近,不过就算离得近也搞不了什么小动作,他们可没有游游那种光是看人家的笔杆动向就能知道笔尖在划拉什么玩意的彪悍技能。 左翼靠在墙上看英语课本,表情淡然,他倒是不太担心,各科都有进步,没考好就明年继续努力。反正英语就这样了,寒假去网校报个通关班。唯一让他心里有点膈应的就是熏一直都没回来,他也不敢贸然打电话,心里没个底,不知道熏什么时候回来。 林浩然在后面一脸紧张,期末考的分数事关来年的零花钱,他凑到左翼面前说:“左公子,待会数学写完了,把问卷也填一份传给我吧。” “找死呐!”左翼小声说,“摄像头开着呢,怎么传。你数学不是挺好的么?紧张什么。” “这不心里没底么。”林浩然挠挠头。 “等监考老师走了跟你对答案。”左翼说。 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进来了,教室一瞬间鸦雀无声,左翼把英语书放到抽屉里坐好。 拆封条,发卷子,教室里只剩下一片翻页的声音,监考老师开始闲着没事干在教室转来转去。左翼专心做题,老师提醒了一遍时间后又在教室转了一圈,到教室外站着,跟隔壁教室的监考老师闲聊。 教室里掀起一股嘀嘀咕咕的风波。 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左翼跟林浩然小声地对答案,二人的答案都差不多,大体一致林浩然就放心了。 下课铃响,卷子纷纷上交,左翼拿了不用上交的问卷上楼找程蓝蓝对答案去。 中午林浩然去找秦小楠,狐朋狗友们一块去校外的KFC吃午餐,复习下午要考的科目。 几个高一生对答案,秦小楠插不上话,跟林浩然坐在一起默默吃鸡翅,她吃鸡中翅,林浩然负责吃翅尖。左翼这边也一个情况,他吃鸡中翅,王一吃翅尖。 “你俩……”程蓝蓝拿眼睛往左翼跟王一身上瞟来瞟去,“你俩好恶心啊。” “这就恶心了?委员长你战斗力太低。”王一抽出一根薯条叼在嘴上,往左翼那凑,让他用嘴巴咬走,“左公子吃薯条。” “……”这种游戏原本几个人经常玩,司空见惯了,左翼张嘴把薯条咬走,唇片不可避免地跟王一碰在一起,“最后一次,以后不玩了啊。” 游游一脸呆滞,有点不太能理解左翼的行为。 左翼解释道:“玩游戏啦,不当真。” 王一唔了一声,朝程蓝蓝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程蓝蓝一脸嫌弃,拿汉堡盒朝王一脸上拍去。 几个人团在一起笑闹,左翼转头看着窗外的雪,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下午最后一门科目开考,又是跟期中考时一个节奏,时间太紧凑了,下课铃响前一分钟左翼才堪堪把卷子写完,中途压根没时间跟林浩然开小差。 “终于考完了——”林浩然几乎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 左翼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头,“你继续趴着吧,我上楼了。” “别啊!等我一起!” 所有考场都是学生的哀鸣声,左翼回教室时游游还没回来,程蓝蓝趴在自己位置上生闷气。 “委员长咋了?”左翼收好自己的挎包,转去帮游游收拾。 “桌子被人划了。”程蓝蓝没好气道,收拾课本搞出很大的声音。 左翼凑过去看,是一行表白,不由得佩服坐在这位置的人,时间那么紧迫居然还能在桌子上刻一行字,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勇气,刻谁的不好敢在风纪委员的桌上刻。 “哎,晚上一块吃饭么?”王一抱着书走进来。 “我就不了,我现在要去监控室看看。”程蓝蓝豪情万丈一挥手,走了。 林浩然揽着秦小楠进来,悠然道:“明儿还有两科呢,明儿考完再一起吃吧。”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王一把课本往抽屉里一塞,这就先回家了。 “看到游游了么?”左翼肩上挂着两人的挎包。 林浩然道:“厕所呢吧。” 说着游游回来了,看到左翼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把挎包接过来,面无表情道:“回酒店么?” “回吧,天气怪冷的。”左翼说。 唐威不知道他们下午就考一门,没来接,左翼和游游踩着雪往回走。 “还要在酒店住多久?”左翼随口问,他是想问熏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游游也不知道,问了也是徒增烦恼,只怪自己当初没问清楚点。 “住到先生回来吧。”游游说。 禁宫正殿地下四十米的书房中,壁炉内燃着温暖的火光,一个影子抄手缩在天鹅绒沙发里,看着火光发呆,庞大的空间只有壁炉的火映亮小小的区域。 电梯降下,书房宏大的大门被推开,两个人影走进来,一高一矮,脸埋在书房的阴影中。 “你出去。”沙发里的人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声音清越,透着疲惫而威严的女声。 略矮一些的人影恭敬俯身,退出了书房。 长久的沉默后,帝伦从沙发中站起来,她穿着一身黑色乔其纱连衣裙,眼珠淡漠地看着门边的人影,轻轻勾了一下手指,“我喜欢聪明的人。” 熏轻笑着从黑暗中走到火光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帝伦,并不说话,眼神传达着他本身的危险性。帝伦解下裙子上的一条黑纱,两手牵着,举起来照着熏的眼睛比了一下,而后冷漠地笑起来,“果然是你。” 眼前的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算是早已逝去的记忆,熏其实并不了解帝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萨琅是你杀的?”帝伦说。 熏漠然道:“是。” “顾氏的案子,也是你做的?” “是。”熏冷笑了一声,“女王要悉数我接过的所有任务,一并算总账吗?” “你的条件是什么?”帝伦开门见山问道,她和熏一样的冷漠,强势而霸道。 他们都有相同的目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附耳一番话后,帝伦冰封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色,“这可不是小事。” 熏倨傲道:“对于女王来说,易如反掌,不是吗?” 她看着熏的眼睛,轻笑:“宴会上的那个孩子我很喜欢,有时间带他到禁宫来玩吧。” 熏也轻笑,再次附耳过去,动作亲昵,像是要亲吻她,口中却吐出再冰冷不过的语言,“——你也只不过是个女王而已。”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嚣张。”帝伦不怒反笑,“不用这样警告我,在你的利用价值消耗殆尽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彼此。”熏俯身微笑,做完最后的礼仪,转身离开。 炉火前,帝伦看着书房门上的黄铜把手,喃喃道:“杀手……可真是无礼。” 第五十八章 期末考后左翼和游游在酒店闲了两天,然后登陆释私学院网站查询成绩。 一年级成绩表总览刷新后齐刷刷一片鲜红,标红的名字都是列入百名榜的学生,独占一排的三个大字依然是程蓝蓝,左游游同学抄了个年级第四。 左翼和游游趴在电脑前,指尖顺着名字往下滑,在第五十六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年级第五十六,班级第十一,没挤上班级前十。 “竞争好激烈啊,我本来以为至少能进班级前十的。”左翼一边说一边滑动鼠标去看王一和林浩然的成绩。 “比小测验时好多了。”游游说,“如果我没在前十的话,就刚好就是前十了。” “你退步了。”左翼盯着屏幕,在两百八十二名找到了林浩然,王一则在四百多名。 “那个女生成绩好。”游游指着程蓝蓝的名字道:“这次前面坐的女生成绩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至少也让你抄个第四名呢!”左翼对游游比了一个中指,“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话说你大学想去哪里念?” 游游顿了一下,“当然是跟你一起。” 左翼道:“要是高考时你能和委员长分一个考场,抄她的,大学随你挑。不过你打算一直抄下去吗?” 游游理直气壮:“当然。” “好吧。”左翼挠挠头,游游是杀手自然是不在乎成绩这回事的。 “熏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左翼又开始一天一次地抱着枕头满床乱滚。 正式放寒假了,熏没有回来,倒是和左翼视讯过一次,现在在外地,也没有具体说什么时候回来,当天晚上视讯开着说了很久的话,直到把左翼哄睡着了,翌日醒来时笔电都被他踢床下了。 左翼把各科成绩和排名编辑成短信给熏发过去,很久后没有回信他就放弃继续等了,爬起来跟游游去吃饭。 “那么在乎成绩干什么,我念高中那会儿门门成绩都垫底,”唐威把没吃完的松露面包扔回盘子里,打了个嗝,“现在还不是生活得游刃有余。” “得了吧,您那叫游刃有余?醉生梦死还差不多。”左翼反击道。 “你不得不承认,醉生梦死也是种境界!”唐威颇有点得意洋洋。 “你心情不好吗?”游游放下刀叉,看着左翼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唐威道:“对,心情不好出去散散步,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然后等清纯小妹妹安慰你,来一场艳遇,火树银花、永垂不朽,最后抖S来了,你们的恋情最终夭折……” 左翼哭笑不得,“闭嘴吧你。大冷天的散哪门子步啊,我跟王一约好去唱歌来着,游游你去不?” “不去!”唐威替游游答了。 左翼点头道:“你还是不要去了,耽误你时间。”游游要是去了指定坐在角落看他们这些人疯闹,不如让他在酒店,还安静。 “我送你过去,再回来,你们散了打电话我再去接你。”游游起身要去拿衣服。 “不用了。”左翼忙摆手,“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又不远。” 左翼穿好外套去开门,唐威在里面喊:“我送你吧,等我一下,游游我大衣呢!” 奢华明亮的长廊里,迎面走来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身材修长高挑,被黑超遮住大半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左翼走过去,男人摘下黑超开口道:“请问一下,你有见到我的爱人吗?他好像也在这里,但是我找不到他。” “啊,我刚刚好像见到他往那边走了……”左翼指了一下身后空无一人的长廊,耸肩的同时被男人伸手揽入怀中。 “不找了,这里就一现成的。”熏轻笑着拥住他。 “我好想你。”左翼抱着熏的腰,迷恋而贪婪的嗅着他衣服上的味道,“你以后别接这种任务了好不好?一走十几天,太久了。” “哦,小鬼自己一个人又孤单了?”熏宠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抬起左翼的下巴低头吻住他。 左翼后退了一步,身体抵在墙上,回应熏充满掠夺意味的亲吻。 唐威终于找到了他的大衣,手忙脚乱地跑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人在一起拥吻的画面,怔了片刻,怒道:“哇!你回来也不说一声!你个重色轻友的!” 两人都把他当空气忽略了,若在是平时左翼说不得要推开熏兀自脸烧一会,但此刻他压抑不住心底的情愫,不住的吮吸,舌尖却被熏吮过去,吻得很用力,左翼逐渐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游游见状拉着唐威的后领把他拖回房间。 两人唇分时左翼又嘟着嘴亲了亲熏的唇,露出满足的笑容,“狗狗。” 熏破天荒地应了一声,将左翼拉进电梯。 左翼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殷红的,看起来很柔软,“回家吗?”他仰头看着熏,眼眸清澈。 熏顺势低头在他唇上啄一下,笑道:“对啊,回家去。” 左翼跟熏牵着手穿过大堂,踏入冷风中时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不是回家吗?”左翼趴在车窗上,看着倒退的夜景和积雪问道,熏驱车行驶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回家的方向。 “是回家啊。”熏莞尔笑笑,伸手去揉左翼的头发,回答得模糊不清。 跑车驶进高档的别墅区,在一处带庭院的三层别墅前停下来,里面居然还有人给他们开门。 熏下车,又绕到副手座给左翼打开车门,“怎么了?下车啊。” 左翼拉着熏的手蹦下车,给他们开门的那个男人钻进车里将跑车开去库房,他仰头看着这栋豪华的建筑,唇角抽搐道:“你别跟我说你把这里买下来了。” 熏弯下腰,温热的气息扑在左翼的脖颈间,轻声道:“作为婚房的话,还满意吗?” “婚房?”左翼喃喃着,忽然想明白般转头瞪大眼睛看着熏。 “去里面看看。”熏牵着左翼,推开正厅的大门。 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强盛,照耀得白色理石地面亮晶晶折射着细碎的光。黑白阶的悬浮设计楼梯旁是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印着斯坦威的logo。 “买钢琴干什么?”左翼过去随便按了几个键,想起歌白的一双妙手,忽然觉得寒假在补习英语的同时弹弹钢琴也不错。 “主卧在楼上。”熏站在楼梯上,朝左翼伸出手。 二楼的设计没有一般豪宅式的奢华疏离感,给左翼的感觉是很温馨,有一面巨大的照片墙,上面贴着很多当初他用IGOOD拍的照片,墙壁很大,以后还可以贴更多的照片。 地面全部都用羊绒地毯铺就,两天消一次毒。 “我不喜欢这里。”左翼拉开埃及棉窗帘,站在落地窗前往下望,熏从背后抱住他,将他拥在怀里,左翼道:“太大了,如果你不在的话就很空旷。” “我保证一直都在。”熏说。 “为什么忽然要搬到这里?” “嗯……”熏想了想措词,“某种意义上来说,原本的家变得不太安全,这里安全系数比较高。” 左翼不悦道:“那你之前十几天没回来,就是在处理这栋房子吗?” “怎么会。”熏将他的身体转过来,走到一边的装饰架前拿起文件袋,在左翼面前晃了晃,“猜猜看是什么。” 左翼直接把文件袋抢走,低头拆起来。 是一张合法居民身份证明,还有一张便携非接触式IC卡。 姓名栏是——“式部夜熏奈?”左翼念道:“日本名字?而且听起来像个女的,你下次要去日本出任务吗?” “夜熏奈曾经是日本第一刺客,在你还未出生前,日本政府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变革,夜熏奈在变革中护主而亡。帝伦让我用他的名字,意思是如果伦萨也要来这么一次变革,我也要陪她去死。”熏说,“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不管是内阁还是特赫。” 左翼蹙眉道:“她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的王权,凭什么拉你下水……”顿了顿,左翼诧异地明白过来,“你是说……这是女王颁给你的?那这身份证明是真的咯。” “当然。”熏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这说明,等到你成年,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左翼怔怔地看着他,静了很久。 他忽然低下头,唇角忍不住地上翘,用脚趾摩挲着地毯上的羊绒,“你这算是求婚吗?什么啊,就用一张纸就想求婚啊。” 熏勾唇一笑,将他拉到怀里,摸出精致的盒子,打开展在他面前,“那这个呢?” 里面是一对精致的紫罗兰磨砂情侣尾戒,边缘镶着几颗耀眼的碎钻,熏取出小号的尾戒慢慢套在左翼的小指上,牵着他推开主卧的门。 闪瞎眼的玫瑰花堆满房间的所有角落,向女孩求婚的利器。左翼不喜欢玫瑰,可他喜欢玫瑰的花语,九百九十九,无尽的爱,熏给他的不是玫瑰,是誓言。 “鲜花,钻戒,还有忠诚的告白,”熏在左翼发愣之际缓缓单膝跪下,捻着一只玫瑰花,“我爱你,待你成年,请和我结婚。” 左翼抿着嘴,忍不住想笑。他双手背在身后,摩挲着小指上的尾戒,傲娇道:“我是不是该拒绝一下以显示我的高贵冷艳?” “你要拒绝吗?”熏佯做苦恼地挑起眉。 左翼笑着拿走玫瑰花,在手里转着圈甩来甩去,“好像答应了也不吃亏。” 熏笑着站起来,宠溺地揉了揉左翼的头发,下一秒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鼻梁亲昵地相互蹭着,亲吻着。 当夜熏体力充沛,抱着左翼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做了五次,床单被两人的汗水浸湿,满室淫靡的气味和暧昧的呻吟声。 左翼腿都软了,面红耳赤地躺在熏的身下急促喘息,在他霸道的抽顶中近乎眩晕,然而腹中被撞得酸麻,刚射过熏便又在持续律动,直叫左翼生起一股要在这场性事中虚脱的感觉来。 抱了一整晚,好像要把十几天没有见面的思念都发泄出来。 翌日清晨左翼两脚发软地躺在床上,两眼呈蚊香状地转圈圈。 “就算现在不用上课……你也不要做到这种程度吧……”他翻身趴在熏的身上,累到极点,有点昏昏欲睡。 熏双手力度适中地揉他的腰部,免得左翼睡醒起来腰痛,“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爽到……” 左翼狠狠掐了他的腰一下,熏马上闭了嘴。 第五十九章 2057年,1月13日,时昼银行抢劫案随着犯罪嫌疑人曝尸荒野,正式结案,警方透露消息死因,为合法杀人。 2057年,1月15日,中州区在逃强奸犯躲在农舍拒捕,遭大火焚烧,死于农舍,警方结案,合法杀人。 2057年,1月19日,长夜一街押款车遭遇袭击,犯罪嫌疑人挟持人质在逃,20日结案,五名犯罪嫌疑人死于分赃地点,人质生还。警方结案,合法杀人。 女王御谕,恶性犯罪事件随着人口增加以及多国籍化,屡禁不止,反社会人格以及天生残暴人格将不享受未成年人保护法。另颁新法,增添议政内阁官员——死执官,凌驾于一切警政机构,拥有庭外裁决权。 废除无假释的终生监禁,死执官保留一切裁决权。 “什么是庭外裁决权?”左翼趴在电脑前,翻看网络新闻。 “就是说,合法杀人。”熏牵过他的一只手,拿指甲刀给他修指甲,淡淡道:“犯罪者不用接受法庭审判流程,由死执官直接就地执行死刑。” “那……这也太夸张了吧,像强奸案啊,还没到要判死刑的程度吧。”左翼继续翻,翻到一张女王认可的死执官真人照片,现在被传得满世界都是—— 孤高的月色下,身形修长的男人长身而立,似乎是站在某古堡的屋顶,手上拎一把寒光莹莹的猎刀,略作俯冲之姿,好像是奔跑中被抓拍到的,看不清脸,因为对方的双眼束着一层薄薄的黑纱丝带,如两缕黑色气流般在脑后飞扬。 依稀能辨出相当英俊的面貌在新法颁布正式执行后迅速登上各大新文网站头条,死执官,还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问及死执官更详细的信息时,警方与女王都不再多加透露,好像放任了一只野兽在伦萨,罪你可以照样犯,情节严重者第二天也许就会被死执官扭断脖子。 死执官的诞生,让整个国家的裁决迅速化。 “法律不容情,却无法介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伤害,判刑只是多占用国家的一间监狱而已。”熏说,“关他个十几年,并不能偿还对对方的伤害。而且,在你知道他强奸的对象都是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子后,你还会同情他吗?人数不止一个哦。” 社会的险恶逐渐在左翼面前揭开,牢狱的惩罚只是暂时的,而犯罪嫌疑人带给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的伤害却是永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左翼叹了一口气,鼠标继续动。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新法的消息,更多的都是在猜测死执官的真实身份,一时间风头直接把之前宴会被袭一事盖了过去。以死执官凌驾一切警政机构之上的权利,在王城可以说上是一手遮天,只听从女王的敕令,于是死执官在沸沸扬扬中被赋予了新的名字——女王的忠犬。 左翼托着腮恹恹道:“我不喜欢他们这么叫你。” “我也不喜欢,我明明是你的忠犬。”熏轻笑一声,“那只手。” 左翼把右手伸过去,左手指甲被磨得光洁,不算长也不算短,弹起琴键来比较舒服。 两人靠在床尾盘腿坐在羊绒毯上窝在一起,窗外是白茫茫的雪光。 外面响起规矩的三声敲门声。 “进来。”熏漠然道。 “先生,您有访客。”女管家兼左翼的钢琴教师Kimiko站在门外。 “是大叔和游游。”左翼头也没抬道,之前和游游视讯过,说好过来玩的,“请他们进来。” “是,好的。”Kimiko应声下楼。 左翼道:“你要让游游在他那里住多久?”明明游游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却迟迟不回来。 熏附耳说了句什么,左翼眸子霍地亮起来,“他喜欢游游?!” “他没承认,也差不多个意思吧。”熏笑了笑。 左翼刚想说什么,楼下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钢琴声,“当、当、当、当——!”强烈震撼而宏大的命运交响曲,节拍器调到了某个角度,每敲一下琴键响起的雷鸣般的声音都几乎要将屋顶掀飞了。 熏和左翼对视一眼,爬起来下去接客。 “别弹了!吵死人了!”左翼穿着一身睡衣跑下楼梯,捂住耳朵大喊。 唐威坐在钢琴前忘我地表达自己的愤怒情绪,十指在琴键上翻飞,每一个音符都化作咆哮的恶魔。 Kimiko站在一边几乎要石化了,面部表情僵硬,双手不住颤抖。 为了防止Kimiko吐血身亡,左翼连忙上前把唐威拖下来,“拜托你大叔,这架钢琴Kimiko老师当成丈夫一样对待的好么,你现在的行为等同于对她的丈夫施虐!” “活该啊!叫你丫拽!居然敢拦着本大爷!”唐威孩子气地对于被当着普通客人异常愤怒。 “那是人家的职业习惯。”左翼好说歹说,终于让唐威把气儿给顺了。 对于爱琴的人来说,钢琴是有生命的,Kimiko会担任左翼的钢琴教师绝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喜欢这架钢琴。 游游站在一边,亮了一下手刀,唐威立马从弹奏位上蹦下来,乖乖站好。 “新年呢,发什么脾气。”熏穿着一身居家服走下来。 “明天才是新年,我谢谢你。”唐威说着径自扑倒在沙发上。 “今晚住在这里吧,大家明天一起过新年?”左翼兴冲冲道。 唐威动了一下,没说话,这种事游游开口才算数,见游游点了头便趴在沙发上不吭声。 晚上四人吃过饭后窝一起看电影,喜剧侦探片,唐威道:“人是老宅的园丁老头杀的。” 左翼顿觉整部片子没了味道:“剧透死全家好么!” 唐威耸肩:“我们家的人,死就死了吧。” “……”左翼往熏的肩上一倒,继续索然无味地看着。 待影片看完已经快十二点了,左翼和唐威早就睡着了。熏轻手轻脚将左翼抱起来,小声跟游游说了一声,示意他们先上楼睡觉了。 游游点点头,关了电视,然后粗暴地把唐威踹醒,“要睡回房间睡。” “你又打我!”唐威委屈地嚷嚷,“好好话不能好好说么!” 凌晨左翼被一声咳嗽从睡梦中拉回,他抱着熏往他怀里拱了拱,半梦半醒间迷糊道:“……你感冒了吗?” “没有。”熏垂目,看着指尖的腥红,轻声道:“我去厕所。” 左翼松了手,翻身睡去。 熏单手捂着嘴,掀开被子下床走进盥洗室,又是一声压抑的咳嗽,腥红鲜血溅在象牙白的洗脸台中,胸中血气翻涌,几乎致使他眼前发黑。 呆立半天,熏的视线才慢慢恢复清明,他看着血丝轻轻切了一声,“恶有恶报……” 他迅速拧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血,又仔细漱口,反复确认不会被左翼闻出血腥气才停止,最后洗了洗脸,调整呼吸回到房间。 翌日四人在餐厅吃早饭,晨光洒进来,在餐桌上留下一道亮眼的光影。 “我觉得,帝伦这是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唐威一边往面包片上抹果酱一边说,“在转眼可见的将来,你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招太损了!” “有什么关系,又没有人知道熏就是死执官。”左翼说。 “小孩子不懂。”唐威掏出一个红色的东西,扔给左翼,“新年礼物。” 是一个小熊的挂坠,很可爱,游游说:“他前两天去吃肯德基,店员送的。” “……”左翼嫌弃地白唐威一眼,“你也太抠了吧!” “喂!看清楚,那是限量版!又不是人人都送。”唐威立马回击。 左翼道:“就算全世界只有一个也是肯德基送的!” 说着扔在外面的手机响了,左翼放下叉子向外面跑,“我去接电话。”应该都是几个朋友来祝贺新年的。 待左翼走了,熏才缓声道:“我已经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了,什么死执官,帝伦只不过在尽可能的利用我的剩余价值而已。” “说起来那个女人真的冷静得可怕。”唐威叹道:“你确定你能全身而退吗?跟王室打交道,结果是什么你都经历过一次了,别重蹈覆辙,说不定帝伦比特赫还难应付。” “我有分寸。”熏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唐威闭嘴。 唐威继续道:“你以后不打算做杀手了吗?那多可惜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熏漠然道:“手上沾的血太多,要折寿。” “是啊,”唐威不怕死道,“你本来就比那小鬼大了十岁,再折个几年指定死他前头。” 游游把勺子狠狠插进面前的火腿蒸蛋里,瓷碗几乎都要碎了,面无表情道:“新年别说这种话,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左翼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起来。 新年同学约一起聚餐,熏被左翼拖着去,游游身为同班同学也不容拒绝,新年第二天唐威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把左翼的游戏全部通了关,他不喜欢群聚,宁愿这么一个人呆着。 左翼路上又排队买了巧克力,去迟了,被几个人团在一起揍,相互打闹,回过神时熏已经落座,旁边围着班上的女生,没自己的位子了,当即脸便臭了,恹恹地和熏坐对面,边上是王一和林浩然。 “听说左公子在学钢琴?”秦小楠靠在林浩然身上,笑眯眯地看着左翼,“大厅就有钢琴,来一首不?” 几个人开始起哄,左翼道:“才学了几天啊,一首曲子都没学会呢。别闹别闹。” “来也是委员长来啊,”王一拿筷子敲着桌沿道:“委员长钢琴十级了不是。” “好啊,新年助助兴。”程蓝蓝放下勺子,大方到大厅钢琴前落座。 一首名曲,梦中的婚礼,琴声悠扬。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嘟了一声,有短信进来,左翼低头去看,是熏发来的:小鬼生气了? 左翼抬头看他一眼,熏也在看着他,眼中有着明晃晃地笑意。 气什么?你旁边的女的都要黏你身上去了,你推一下不行啊。左翼编辑完发了过去。 熏:哦。 左翼:哦,哦什么哦。听委员长弹琴,Kimiko就从来不弹这种类型的曲子。 熏:女强人的世界你不懂。 左翼:哦。 熏:哦,哦什么哦,你还不是哦。 他们就在琴声中、闹哄哄的人群中,分离出了一个小世界……在里面哦来哦去,嘟来嘟去,即使不坐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什么隔阂,依然可以开开心心的聊天。 如果人的命运被撰写成一本书,那么在最美满的章节段落里,左翼很愿意将现在标上——END ——第二卷·第一刺客·完—— 第三卷:天王养成 第六十章 新学期伊始,春天总是来得很快,学校林荫道上的柳条慢慢抽芽,冒出嫩绿的尖儿,像这个季节在所有人心中种下的情愫般萌动。开学前几天,左翼开始了他痛苦的调整生物钟的过程,整个寒假都在家里日夜颠倒,玩到凌晨去睡觉,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同学间在整个寒假中见面甚少,到了学校整个班级都是吵吵闹闹‘你寒假哪玩去了’云云。 “你怎么没穿校服?”程蓝蓝原本带着耳机在位子上看书,见左翼进来后便摘了耳机提醒他。 左翼一愣,“我给忘了!”见游游没穿他就把这茬忘了,游游是半路插队的,当初只领了秋冬校服,没有春夏的。 “左翼,你卷子拿我抄抄,校服借你。”王一一脚踩在椅子上,埋头奋笔疾书。 教室里作业飞来飞去,乱成一团。 左翼回到座位把卷子递给他,凑过去道:“你寒假没写作业?” 王一哭笑不得,“这一张张卷子我都不会啊!” “王一你期末的名次倒退好多。”程蓝蓝转头说。 王一惨叫一声趴在桌子上,“不想写了!” 左翼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浩然推醒,于是几个人分了他的卷子,在交作业前给王一把作业的问题先解决了。 “喂,你们当我是瞎子啊。”程蓝蓝冲几个人翻白眼,把手臂上风纪委员的袖章摘了下来。 左翼抽出一张卷子递给程蓝蓝,头也不抬道:“也来帮忙,等会就要收作业了。” “……” 西南区,苍公馆 熏摘下墨镜,径直穿过宏大的中庭。 苍昱在前面带路,直穿长廊,大力推开一扇将近四米高的雕花大门,里面是光线阴暗的长廊,墙壁嵌着几盏弱豆烛台,苍昱道:“大哥在第四间刑罚室。” 里面房间的排列类似于禁宫的监狱,熏走到第四扇铁门前,轻轻推开。 “没有灯吗?”熏蹙眉道,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血腥气。 “在你左手边。”黑暗中响起苍域的声音。 熏摸到开关,轻轻按下去,开关的蓝光亮起,转瞬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从黑暗中跳出来。刑罚室正中央,苍域赤裸着上身被锁链吊在半空,全身都是血淋淋的鞭痕。 他抬眼看着熏,唇边勾起笑色,倒是没有半分虚弱之态,“你直接到苍公馆来,也太大胆了!” “你的刑期还有多久?”熏走到苍域对面,把电椅当成沙发堂而皇之地坐上去,慵懒地看着他。 苍域道:“这要看我父亲的意思,什么时候他高兴了就把我放出去了。” “你父亲还是要继续替内阁做事?”熏说。 苍域神色变得漠然,冷若野兽般看着熏,“以你现在的身份,似乎不太方便问这种问题吧,死执官大人。” “我没有必要对苍家族出手,”熏淡然道:“要怎么想是你的事。” 苍域虚了虚眼睛,最终叹道:“你不管在哪里都这么嚣张,可不是长寿之兆。你既然替女王做事,就应该摆出一副忠犬的样子来。” “我和帝伦之间,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苍域道:“对女王都是这种该死的态度,所以苍羽一直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现在是要跟我谈论生存模式吗?”熏说,眼底冷光乍现。 苍域沉默了一会,言归正传,“如果你不是死执官,我们相处起来会更融洽。” 熏说:“我原本,只打算要军权而已,没想到帝伦直接给了我官职,她已经不打算给内阁留任何脸面了。” “你也看到了,”苍域挣扎一样,锁住他手脚的铁链暗暗作响,“如果我父亲倒戈,我就不会被锁在这里。我和苍羽的决定,不代表整个苍家族。跟你合作我倒是没后悔过,但是你这突然杀出来的身份……被我父亲知道的话,就不是罚鞭刑,我估计他会直接把我的手脚都给剁了。” 熏不动声色地看着苍域,似乎在冷笑。 片刻后苍羽推门进来,看了看熏,又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双手环胸道:“我等会再来?” “不用了,”苍域说,“赶紧抽,抽完交差去。” 苍羽哦了一声,从旁边刑架上抽出一条长鞭,当着熏的面开始执行刺客家族冷漠的刑罚,长鞭拽着火星抽打在苍域的肌肉上,发出刺耳惊悚的声音。 十鞭告罄,苍域皮开肉绽,苍羽道:“老爸说了,还有三天,大哥你撑着点吧。” “下手真狠。”熏淡淡道。 苍羽耸肩,“抽大哥这种机会可不是经常有,不下手重点,那多可惜。” “咳……”苍域咳出一口血腥,从被处罚到现在,每天十鞭,他已经挨了不下百鞭,“敢现在把我放出来么?我的手都快没知觉了。” 苍羽摊手表示无能。 “我猜猜看,”熏眯着眼睛,“是因为去年宴会一事被罚的?” 苍域道:“对,被父亲发现了,不过内阁那边隐瞒得很好,这次父亲是出于气急败坏。” “本来是要连我一起罚的。”苍羽讪笑道:“不过大哥一个人全顶了,我乐得清闲。” “你还要三天才能恢复自由?”熏问道。 “应该是这样,限制我的时间越长,拖欠的任务就越多,对家族也是个损失。”苍域拽了一下锁链,想弯一下手臂,“你有指令,直接跟苍羽说就行了。” 苍羽忽然想起什么,拍着手出去了。 熏说:“自那之后,十六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把她杀了?” “怎么可能。”苍域道:“我们还没着手准备,父亲就把我关进来了,苍羽一直没跟我提起过,应该是还没行动。” 熏沉默地点点头,十六月夜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新法颁布后她不可能不知道死执官就是他,然而熏实在想不到她选择沉默的理由。 “话说前两天的血液分析报告出来了,”苍羽回来时拿了一个文件夹,递给熏,慢悠悠道:“红细胞被侵蚀概率高达67%,你之前有过吐血症状吗?” “有。”熏漠然看着报告,眉头微微蹙起。 “白细胞反噬现象,很正常,不过你上次提供的400cc血液要提炼血清素还不够,只有眼镜蛇的毒液那么点量。”苍羽阴测测笑了笑,“要彻底清除你体内的毒素,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血红细胞的被侵蚀程度而已。”熏漠然合上文件夹,“意思就是说,大量放血的话,等骨骼造出新血也可以算是种清除手段。” 苍羽的脸瞬间白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被熏的淡然吓退,“你玩真的?” “拿采血袋来,顺便可以给你提供大量血液提取血清。”熏将文件甩给苍羽,开始挽袖子。 苍羽对他这一决定有些愕然,转头无措地看着苍域,“大哥……” “照他意思办。”苍域深沉道。 苍羽命人将应用医疗设备推进刑罚室,亲自上阵,将冰冷的抽血针推进熏的血管中,三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注视着采血袋慢慢充斥满鲜红的动脉血。 血袋读数涨到六百毫升的时候熏仍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微微握拳,继而松开,另一只手支在太阳穴上闭着眼睛假寐。 健康人群抽血量每一次都不会超过四百毫升,尤其是含氧量较高的动脉血,苍羽眼睁睁看着血袋读数越飙越高,忽然起了个邪恶念头,狞笑道:“喂,你说,我去学校把你家那个小鬼抓来,看着你现在这副样子,他会有什么反应?” “苍羽!”苍域出声呵斥道,读数飚至七百毫升,他明白熏的意思,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开个玩笑嘛。”苍羽双手环胸抱在一起,走到一边靠在墙上,抽出两柄短刀互作切割状。 熏像是睡着般靠在电椅上,右臂动脉不断输出鲜红血液,整条手臂毫无血色。 “差不多了吧。”苍羽道,“八百毫升了哦,再抽下去会死人的。也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毒素对你身体也没什么害处,吐几口血而已,麻痹神经,感觉不到疼那多爽。” 熏和苍域都在沉默,熏是说不出话,他的呼吸已经在严重失血下开始打颤了。苍域眸子深沉,打从一开始他和熏之间就有种难以言说的默契,仿佛认识了很多年,就像此刻熏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知道他的想法。 帝伦为了更好的控制熏,给他注射过神经毒素,经由血液侵蚀内部,会慢慢淡化痛觉,简而言之,在一定时间后,就算熏中枪都不会感觉过大的疼痛,这会更加膨胀他的执行能力。然而凡事有利便有弊,毒素一旦解除,他在中毒期间受过的任何伤痛都会翻上十倍再度来袭,到时候人不死也废得差不多了。 疼痛是提醒身体出现异常的讯号,帝伦屏蔽了这一点,她知道不可能永远控制熏,于是在他们相互利用的阶段,将熏的利用价值用药物催化至最大。 熏不能拒绝注射,只能在离开禁宫后自己想办法。他永远都把左翼放在第一位,如果没有左翼,他自己似乎也不在乎身体是否有毒素。 “苍羽!把针拔走!”读数逼近一千毫升,已经快要超出人体承受极限了,苍域连忙叫道。 苍羽一个飞扑,直接拔掉针头。 熏长长吁气,“1200毫升时才会产生心脏骤停的症状,这还没到一千。” “你是想直接晕在这里吗?别忘了你上个月刚抽完四百毫升!”苍羽手脚麻利收拾完,推到外面命人将血液取走。 苍域沉默半天,忽然道:“我有一点很不明白,你把自己过度虚弱的状态暴露在我们面前,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信任苍家族?或者说,是我和苍羽?” “你该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苍羽伸手快速在熏的脸上摸了一把,趁他这么虚弱,赶紧占他的便宜。 熏没有正面回答苍域的问题,扶着墙起身道,“印章我已经带来交给苍昱了,在我恢复期间,你们家随便找个人执行军部委托,十六的事也尽快处理。” “你这死执官才当了几天就想‘让位’了?”苍羽抱臂而笑。 “你需要多久的时间?”苍域说。 “一个月。” “喂!”苍域叫住打算离开这里的熏,“你这么做,你家里那个小鬼知道吗?” 熏转头看着苍域,苍白的模样在灯光下犹如夜中修罗。 苍域道:“你要真的爱他,就别什么事都瞒着他,有一天他要是知道你为了他怎么对待自己的,指定抽你。” 熏轻轻冷笑,“被爱人抽,也总比你这样被妹妹抽来的爽快吧?” “……” 苍羽哈哈大笑。 第六十一章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忽然间变得很婆妈?”苍羽倚在墙上,手里捏着极细小的针往鞭子上戳,神情专注。 刑罚室内静悄悄,苍域垂着头颅,看着地上从自己身体上滴落的血液,缓声道:“信任是很脆弱的东西,苍羽,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啥?”苍羽不明所以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认真想了想,继而摇摇头,“大哥你别问我这种问题,应该去问苍御比较合适——对我来说,只有你和苍御才是我真正信任的人。大哥你在疑虑什么?” 苍域道:“怀疑我们未来的处境。熏这种精锐杀手不比咱们差,不会轻信任何人的,他今天肯让你抽血,全身破绽,绝大部分原因不是出于对我们的信任。” “是因为他知道至少目前为止,我们不会向他出手。”苍羽接话道。 苍域点点头,又说:“当然这也是我的个人猜测。熏如果真的信任我们就再好不过了,在未来五年,苍家族一定可以和内阁彻底崩离,五年就够了。” “五年啊……”苍羽看了看自己的手,坚定地握拳,“好!五年就五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核桃仁脑子又在想什么!”苍域怒道,“是给式部夜熏奈五年,不是给你!你是不是又在想怎么去偷袭父亲了?苍羽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苍家族是一体的,你杀了父亲也是没用的!不对,你不可以再对父亲那么无礼!这才是重点!” 苍羽心虚地扭过头,“那什么才叫有礼?都跟你们一样,称呼他为父亲?得了吧亲爱的哥哥,老爸的存在就是不断接受我的挑战,我就不信五年内我还打不赢他个糟老头!”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苍域直想扶额,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自己被锁着,他抬起眼,疑惑道:“话说你从刚才起就在干什么?” “哦,这个?”苍羽举起手上的细针,邪恶地笑道:“你的刑期就剩三天了啊,还有三十鞭,把鞭子上都戳满针,抽起来一定很爽吧。”她忽然竖起食指,碎碎念道,“啊!我再去泡泡辣椒水……” “……”苍域败下阵来,“好了,言归正传,我现在最大的疑虑是他撑不过五年。” “原来不止我这样想。”苍羽摊摊手,“他的弱点太致命了,难成大事。” “他给我的感觉……似乎也不是为了荣誉或者说是仕途。”苍域说,“这一点单凭他不想被女王控制就能看出来,而且,如果他对姓左的那个小子的感情真的能称之为爱的话,那孩子还那么小,你觉得为了那孩子他还会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吗?” “大哥你又在婆妈了。”苍羽抽出短刀把玩,懒散道:“反正我们跟式部夜熏奈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等到内阁垮台了,他对我们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相对的我们对他来说也一样。到时候不管他还是不是杀手,那都和苍家族无关,顶多是少了个强有力的帮手而已。超新星可以在‘杀手市场’挖掘。我说我们联合起来一起灭了老头子你又不肯,现在又瞎纠结什么。” “对你而言,你的退路是杀了父亲夺得家族的主导权,可我是一点退路都没有。”苍域说:“家族的教条在你身上可真是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 苍羽握着短刀互作切割,发出刺耳惊悚的声音,这是她的一个诡异习惯,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太好就会做这个动作,“大哥,你不能命令我连这一点都改变掉,脑子里的信念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你要守护的是家族和家族利益,而我的家族里,只有你和苍御。” —— 左翼看着《梦中的婚礼》的简谱,在Kimiko的指导下算是能流畅的弹奏出来。 Kimiko站在一边,听着左翼的琴音,目光里带着黑压压的伤心,她轻声道:“为什么忽然想学这首曲子呢?” “啊……之前听我们委员长弹过,我想弹给熏听。”左翼如实回答,琴音不算完美,偶尔还是会出错,“很浪漫的曲子。” “不觉得悲伤吗?这样的曲子。”Kimiko说。 左翼的手指顿了一下,看向Kimiko,“不会啊,明明是很美的音乐,怎么会悲伤。” Kimiko轻笑一下,坐到左翼身边,四手联弹,“是啊,心里没有悲伤的话,又怎么会觉得难过。我一直都怕自己消极的情绪影响到你,才从来不教你这类曲子,想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为了培养左翼在音乐方面的表现力,她从最开始就以四手联弹的方式与他合奏,直到现在早已驾轻就熟。左翼道:“你有心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Kimiko看着简谱。 《梦中的婚礼》,原意应该是《爱人的婚礼》,旋律轻快流畅,脍炙人口,背后的故事宏大而浪漫,而在弹奏的两个人心情却是大相径庭。 大厅的门被推开,一阵窸窸窣窣声音过后,左翼所在的内厅大门开启。 “你喝酒了?”左翼转头看到熏,发现他脚步有些虚浮,连忙跑过去扶他,却发现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没事。”熏摸摸他的脑袋,以眼神示意Kimiko不用过来。 熏揽着左翼上楼,疲惫地倒在床上。 左翼跪在他身边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白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丢了点血,休息一晚就好了。”熏轻描淡写道。 左翼一惊,慌忙伸手去扒他的衣服,“你受伤了吗?” “没有。”熏苦笑着把袖子挽起来,露出针孔,“献血时没走心抽多了而已,你别趁机对我耍流氓。” “骗人。”左翼蹙眉,没理会他的冷笑话,把熏的衣服扒了才相信是真的被抽了血,当然原因不可能是献血,哪家医院的护士有这种粗神经? “抽一点血,换一个月长假,这不是很划算么。”熏笑着伸手去揉左翼的头发。 左翼道:“长假?你也有假期吗?” “女王体恤下属,给一个月病假。”熏说。 左翼狐疑地看着他,最终没有问任何问题,爬下床去,“牛奶补血吧?我去给你热牛奶。” 熏抬起手,举过头顶,张开五指看着自己的手,灯光从他的指缝倾泻,刀剑般清冷。熏用拇指指甲轻轻捏了捏食指,他微皱眉,又捏得用力了些,只感到一点顿痛。他眉间忧愁更甚,事已至此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只能尽量让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不受伤。 他也并非需要整整一个月的恢复期。三十天,一千毫升的血液,提取毒素配制解毒剂也需要差不多的时间,在拿到解毒剂之前,他把任何事都推给了苍家族。 左翼回来时端着一小碟切成条状的胡萝卜,“Kimiko说牛奶不补血,但是可以吃胡萝卜。” 他扑腾到熏身边,把一条胡萝卜塞进他嘴里,熏嚼着胡萝卜说:“没有必要刻意补血,不用在这方面花心思,骨骼造血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可你刚刚走路都不稳。”左翼硬逼着他把一碟胡萝卜都吃掉。 熏只能像只兔子一样一晚上都在啃胡萝卜,啃完才被允许睡觉。 晚上睡觉时左翼把熏抱得很紧,他之前没表现出来,其实内心很害怕。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熏有些轻微的发抖,并且在他熟睡后这种颤抖依然持续着,皮肤很凉,脸色也很苍白。左翼从来都没有见过熏这种虚弱的样子,一直以来他都是BUG一样的存在,至强至暴,无视一切的规则,站在背后或者冲于前线都永远的胜券在握。 他完全忘了,熏即便是未来而来,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并且在这里,他的束缚要比在他原本的世界还要多,光是自己,就是他最大的牵制。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左翼将脸埋在熏的胸膛,声音有些难过。 翌日,熏的睡眠时间往后延长了一个小时,大概是真的很累。 他睁开眼的时候左翼正靠在床边翻一本画册。 “怎么没去上课?”熏支起身体,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我担心你嘛。请过假的,反正刚开学,今天肯定要在教室里听一天校长的视讯教育。”左翼放下画册转身扑到他身上,“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熏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左翼抱住,惬意地蹭着他,“如果你不再让我吃胡萝卜的话,我会各种舒服。” 两人在床上温存片刻,左翼道:“今天阳光很好,我们去植物园踏青吧?” 花草返青的季节,去植物园最合适了,顺便走动走动,让熏晒晒太阳。 左翼脖子上挂着单反,一身背带裤,脑袋上扣着贝雷帽,活像个少年艺术家。 “你想拍什么?”熏站在阳光下压了压帽檐。 他一身和左翼差不多的装扮,身型高挑修长,脸孔英俊,随便丢大街上就是准备街拍的模特。 “拍你呀。”左翼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住熏整理刘海的样子,他要拍很多很多照片,把家里那面巨大的照片墙贴满。 Kimiko开车送他们到植物园,里面人不算很多,大多数都是艺术家来采风。 左翼拉着熏的手到处乱转拍照,中午就到近处买了便当,两人偎在一起吃便当闲谈。 “喵——”脚边传来一声弱弱的叫唤,左翼低头看见一只很小的小黄猫,身上脏兮兮的,正冲他叫。 “植物园哪来的猫?”熏看了一眼。 “还是小奶猫呢,闻着味儿过来的吧。”左翼咬着筷子,把便当盒里寿司上的鱼片撕下来,拎着给小黄猫吃。 “别乱给它吃,”熏说,“这么一点,吃了要闹肚子。” “看起来像是流浪猫,怎么跑到植物园来了。”左翼慢慢逗弄小黄猫把鱼片吃完,突发奇想,“我们养它吧!” “不!”熏斩钉截铁地拒绝,“当家的,你得清楚,这货不一定是只流氓猫。” “出去的时候问问工作人员嘛。”左翼忽然爱心泛滥,熏还欲说什么,左翼道:“我是当家的我说了算!” 熏一脸郁闷地低头扒饭,这踏青怎么还踏只猫出来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工作人员身上。 吃完饭左翼打消了继续玩的计划,直接抱着猫找工作人员,结果是他们真的可以养只猫了。然后整个下午的游玩计划都取消了,带着这只可恶的猫去兽医院各种检查清洗,还要购猫粮,一只小土猫,左翼对它爱不释手,熏觉得以后他大概要跟着这只猫争宠了。 “啊,怎么会有只猫?”临近晚上,Kimiko来接他们的时候对小黄猫表示惊讶。 “在植物园捡的,积德哟!”左翼举着小黄猫笑起来。 对于这件事熏没有任何发言权,尽管他讨厌猫!讨厌猫!他怎么就不记得小时候他喜欢猫来着! “先生,您电话响了。”Kimiko看他一脸呆滞,善意地提醒他。 熏晃了个神,把左翼的零食还有猫粮丢到后座,倚在车身上接电话。 “取名字了吗?”Kimiko笑着伸手去点了一下小黄猫的额头。 左翼盘腿坐在副手座上,抱着猫道:“叫村长!” “啊……呵呵好名字。” “呵呵……” 赞和被赞的都很心虚。 “Kimiko,去美谐医院。”熏关上车门,脸上神色凝重。 “是的,先生。”Kimiko发动引擎。 “出什么事了吗?”左翼回过头。 熏阴沉着神色道:“唐威出事了,游游赶到时已经中枪昏迷,现在在医院抢救。” ****** 小剧场: Kimiko应聘第一现场 请问和熏先生相处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左翼:不要和熏相处。 请问和熏先生预支薪水要注意什么吗? 左翼:不要找熏借钱。 请问和熏先生打交道有什么方法呢? 左翼:不要和熏打交道。 请问成为先生的任务目标要肿么办? 左翼:不要成为熏的任务目标。 请问在野外看见先生要怎么把他捡回家? 左翼:不要捡野生的熏回来。 最后请说出一个对先生的印象。 游游:卡密萨玛! 薯片仔:财迷!抖S!暴力狂! 左翼:大型犬。 第六十二章 熏拉着左翼横穿大厅。 得知唐威并非在重症监护病房时熏大大松了一口气,听游游说只是中了一枪,应该没有致命危险。 “怎么样?” 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游游站在病床旁,身上沾了点血,眸子红得像是要溢出血来,杀胚第一次露出这么有生气的表情。 “麻醉未退,大概夜里就能醒了。”游游说,“只是有点失血过多,碍不到性命。” 熏点点头,彻底放下心。 左翼凑到病床前,唐威一脸煞白地躺在床上,面带氧气罩昏迷不醒,“怎么会这样?” “他……”游游皱皱眉,“是因为我。” “啊?”左翼有些惊愕。 游游沉默了一下,整理言词,“我今天在学校,他在家里,下午我们同时被袭击,他远程给我逃路方向,自己没来得及逃。我回去时已经晚了,对不起,先生。” 既是跟熏道歉没有保护好唐威,同时也夹带着自责。 熏沉默片刻,起身道:“小鬼留在医院陪游游,我去唐威的别墅看看。” “会有危险吗?”左翼担忧地看着他,今天在植物园他都不敢拉着熏走太多路。 “目标是唐威的话,原因应该还是那块电板,可能是地下黑道的人,找到电板的话应该已经走了。” 游游说:“他已经把那块电板熔了。” “唐楚知道?”熏说。 游游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那差不多就是唐楚了。”熏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只有他能掌握唐威的行踪,以及,这么好心放唐威一条生路。” 寂静的郊区,熏点燃一根香烟将车开进庭院里,他在车舱静了一会,隔着挡风玻璃往里看。但从外观来看,似乎也没有什么入侵痕迹。 “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吗?”Kimiko打开车门从副手座下来。 “警惕一下周围,我进去看看。”熏下车随便扫了四周一眼。 别墅里静悄悄的,即便是春天里面也仍然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熏打开灯,看到临近楼梯的地方有一大滩血迹,还有一具男性尸体,早就僵硬在地毯上了,喉咙被人捏得粉碎,看起来是游游下的手。 他踏上二楼随意看着周围环境,扶手上也有血迹。 按照唐威的习性,他应该是在卧室被偷袭,如果提前发现了的话,应该会躲到工作室去,别墅里的任何防御操作都在工作室。 熏顺着血迹伸出食指轻轻弹开二楼主卧的门,里面一片狼藉,果然卧室是第一现场。 他迈开长腿,直接取来唐威的笔记本,打开监控,调出白天别墅内的画面。 一点四十分左右,唐威在一楼大厅趴着睡觉,睡醒后拨了个电话,应该是打给游游,两人闲谈一会唐威忽然慌慌张张地往楼上跑,同时在电话里喊着什么。熏猜想这个时候大概是游游那边出了什么事。 唐威跑进房间,房里没有监控,熏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加快了播放速度,同时切出外景的画面,游游说和他同时受袭,那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人侵入别墅了。 和熏心里的构想一样,一分钟后,主卧的玻璃砰地出现一个白点,防弹玻璃,子弹没有打穿造成的。 唐威不知道在做什么,也没个声响,入侵者只有一人,拽着速降钢索荡下来,取了一个电击器似的东西按在玻璃上,早已受到创伤的玻璃骤然蜘蛛纹遍布,随后变成颗粒碎裂。入侵者跃进了主卧,身手敏捷迅速,跟上一波人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大概因为有上次的经验,知道游游才是那个难对付的,到别墅来的就只有一个人,游游那边应当是缠了好几个全职杀手。 熏点了×8进率。 一点五十二分,唐威身中一枪慌慌忙忙从主卧逃出来,手上捧着笔记本,熏敲下暂停,仔细辨认屏幕上的画面。唐威的电脑上显示的是一张城市地图,四五个红点在闪烁,显然在是为游游指引逃路方向。 他身上出血最多的地方是左肩,没有直接导致昏迷就说明是小口径子弹只是直接打穿血肉,没有伤及骨骼内脏,游游也说只是中了一枪,怎么会变成医院那种病歪歪的样子?虽说他平时就病歪歪的。 唐威死死扣住主卧大门,争取最后一点时间,八号监控画面显示在这段时间入侵者从窗外跃下,打算直接从大厅进去。唐威寻捷径帮游游甩开了那些人,松了一口气,扔下电脑往楼下逃。 熏下意识地啧了一声,“工作室就在旁边,往下面逃什么!刚好撞上,找死呐!” 唐威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他躲到了悬浮楼梯下,肩膀受伤开不了枪,便取了电击器。 然后无语的一幕发生了。 入侵者闯了进来,踏上楼梯后,唐威扑了上去,拿电击器狠狠戳到对方的腰上。但是这货显然忘了自己跟人黏在一起了,于是连自己也给电了,二人双双被电晕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熏看得眉角直抽抽。 两点零七分,游游驱车一阵台风过境般赶回来,冲进大厅就看到唐威浑身是血的倒在楼下。 熏心里默念:别理他别理他,让他蠢死算了。 游游惊怔片刻,急忙奔到唐威身边探他的气息,又望了望旁边同样被电晕的入侵者,伸手放在他的咽喉处,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对方的喉咙,破碎的气管和软组织浸泡着血液曝露在空气里,呼吸系统破坏殆尽,要是唐威醒着肯定又要大叫一番。 救唐威要紧,没时间去审问,也没时间把人关起来,只能杀了。 熏确认了一遍之后一个小时内别墅没有任何变化后才出去,淡淡道:“Kimiko,手机借我一下。” Kimiko马上将手机拿出来递给熏。 熏拨了报警电话,装出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用很惊恐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对着电话说:“警察局吗?我家失窃被暴力入侵,大厅里还有个死人……是的,地址是北郊零一号私人别墅……” 挂了电话后熏又一秒钟恢复了一脸漠然风轻云淡的样子,“上车,回医院。” Kimiko额上直冒冷汗,心说变脸也不带这样的啊。 翌日凌晨,唐威麻醉效果退了,疼得醒过来,抱着肩膀哀嚎。 “这里是医院,别吵吵,蠢货!”熏冷冷投过去一记漠然的眼神,“不过一点小伤,死不了。” “小伤?我可是中枪好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唐威咬着牙,倒回床上无力地看着天花板。 上头忽然冒出游游的脸来,依旧面无表情,出口的话却是透着一些担忧,“你怎么样?除了伤口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啊……我没事……”唐威往被子里缩了缩,他有点不习惯游游忽然间的转变。 左翼打着呵欠醒过来,嘲笑一声,“他当然没事啦,只是被电晕了而已。” “你给我闭嘴!”唐威恼羞成怒。 熏道:“电脑我给你拿来了,你自己看着办,住处那里我报了警。” “谢啦。”唐威恹恹道,“报警也只是掩盖我管理员的身份而已,别指望警察去查这件事。” “别装傻。”熏说,“你总该知道点什么。” 病房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里,左翼困得慌,跨坐在熏的腿上趴着他的肩膀补眠。 唐威泄气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我没想过他真的会对我下手,唐楚那混蛋……真不拿我当弟弟。” 熏拉动唇角,无声地笑了笑,“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他像逗弄小猫一样把左翼弄醒,“小鬼醒醒,我们回去睡觉了。” 说着熏抱起左翼,真打算要走。 唐威叫道:“喂!你太无情了吧!真不打算管我啦?” 熏站在病房门口,回过头淡淡道:“你要是想给唐楚搭个戏台子,我就给你挑几个演戏的。两周后地下黑道的拍卖会,你想办法让唐楚出手他那一块电板,地下黑道的法律可一直是苍家族说了算,你想耍唐楚我就帮你玩死他。两周,你的伤也该好了。” 熏说,带着皇帝般威严赫赫的气势。 “唐楚那么在乎电板,他怎么可能把电板拿去拍卖。”唐威无奈地摊摊手。 “当他知道另一块电板被你熔了,自己手上的电板毫无价值可言的时候,难道还不出手再捞一笔?” 苍家族,并非是个单纯的刺客家族,简而言之,他们是黑道皇帝,刺客一家控制着首都地下黑道的所有命脉。他们不会插手黑道任何动向,但是新一股势力打出地盘来必定要向苍家族禀明,否则视为挑衅,无论帮会大小,苍家族会在一夜间让他们从这个星球消失。 说起来这种技能现在拿出来使用再合适不过了。 熏唇角勾着笑,抱着熟睡的左翼横穿医院长廊,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在“休假”期间整点小事出来玩一玩不是很好么。 翌日熏去接左翼放学,两人拎了披萨去医院看唐威。 医院楼下停着一辆警车。 左翼和熏上去时病房里果然多了两个警察。 “唐珞先生!请你配合点!”一名警察拽着唐威的笔记本,和病床上的人角力。 “这是我的私人东西!你们没有资格搜查!”唐威也抓着笔记本不放。 另一名警察啪地一声将搜查令拍在病床的小桌子,“这是搜查令,唐珞先生,现在请你放手!” “喂!你们欺负病人!”左翼见状气愤填膺。 “国家情报局的。”看起来年长一点的警察将证件亮出来,并没有给进来的两个病人家属好脸色。 “情报局行事向来这么暴力么?”熏不轻不淡地看了两人一人,将披萨放在桌上,随手捻起那张搜查令,嗤啦——搜查令被他撕扯成碎片,“哦,现在你们没有搜查别人私人物品的特权了。” “你……”警察面有愠色,“这位先生,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鉴于你的行为我们有权对你进行逮捕。” “随便,反正你们照样得乖乖把我送出来。”熏无所谓道。 两个警察被他散漫的态度弄得一愣,不知此神人是何路数。 游游估摸着是去上厕所了,甩着手上的水走进病房,目光落在警察身上骤然变冷。 “在做什么?”游游蹙着眉走到唐威身边。 “他们抢我的电脑!”唐威大叫。 “唐珞先生,我们只是公事公办!请你配合!”小警察说着又大力去拽电脑。 游游不动声色抓住小警察的手腕,冷冷道:“放手。” 游游不知用了多少力气,小警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惊恐苍白,连忙松了手,手腕都被游游抓出了瘀痕。 “大叔不是叫唐威嘛?小号?”左翼趴到熏的耳边小声问。 “唐珞才是小号。”熏揉了揉他的头发,继而对两个情报警察道,“他做了什么,导致情报局的警员都搜查到医院来了?” 年长的警察掏出一张电板拓片,“这是在唐珞先生的别墅内搜查出来的,我们怀疑电板失窃案和他有关,需要他配合调查。” 熏唔了一声,朝唐威扬了扬下巴,“那给他吧,反正你跟电板又没关系,别表现得这么做贼心虚。” 唐威一脸不情愿,把笔记本摔在桌子上。 小警察马上上前打开电脑,又面露难色,将电脑推到唐威面前:“唐珞先生,请输入密码。” “我不!”唐威攥紧了拳头,原本因为唐楚就气得不轻,又给这些警察欺负一顿,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 年长的警察丢过去一个解密U盘,花了几分钟就解了密码。 唐威大怒:“情报局没有这个权利! 第六十三章 两名警察不再理会唐威的咆哮,迅速复制他电脑中所有信息,熏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警察找上来,所以带来的电脑是唐威平时用来打游戏的,里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游戏攻略。 唐威却是真的生气了,之前一连串的乱动似乎扯裂了伤口,纱布隐隐渗出一些血色来。 “如果你们不想情报局网络终端无缘无故被黑的话,查完就赶紧滚!”唐威面有愠色,他最恨的就是人别随便乱动他的电脑。 “别动。”游游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把纱布拆了,自己默默给唐威把绷带换了一遍。 左翼从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喏,吃块巧克力消消气。” 唐威怒瞪着警察,大嚼巧克力泄愤。 进度条到达百分百后小警察拔出U盘,冷言冷语道:“唐珞先生,我们随时需要你的配合调查,近期会有其他警员过来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配合。” 熏微微蹙眉,“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他是伤患,他在养伤。” 意思已经够明确了,这位病人不希望再次被打扰。 然而情报局并非中规中矩的警察,他们只注重案件进度,年长的警察道:“目前为止,唐珞先生在电板失窃案中有部分嫌疑,在来之前我们也调查过,唐珞先生只是肩部中枪,不需要静养一说。我们也不需要他移动,口上头问些问题就可以了。” “我没有任何要回答你们的!”唐威再次被激怒,“电板不是我偷的!如果你们在我家中没有搜到电板就不要随便把嫌疑人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小心我告你诽谤!我二姨夫的隔壁小王他爹是中央法院的法官,闹呢你!” 左翼忍不住噗了一声,忍不住把脸埋在熏的后背大笑起来。 “意思就是说,整个案件你们只逮到了这么一个嫌疑人,所以才死咬着不放?”熏说。 两名警察的脸色都有点不好,“无可奉告。” “你们的态度太强硬了,只凭一张拓片和单方面的怀疑就妄想剥夺他人的隐私权吗?”熏轻描淡写道:“这张拓片可以是他捡的,也可以是被人丢进来的,我想大厅里那个尸首的所有信息你们都调查到了吧。黑道里的人,可能是为了抢这张拓片而来,同时你们也看到了,唐珞也是受害者,在这件事里你不该拿面对嫌疑人的态度对待公民,小心真的起诉你们哦。” 电板失窃的案子外界透露甚少,两人听他提及黑道立刻有所警觉,这是警政署都没有透露过的消息,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从何得知。 年长的警察犹疑开口,“你……似乎知道很多的样子?” 熏淡淡一笑,掏出皮夹把身份证亮出来,“在下式部夜熏奈。” 小警察几乎一瞬间腿软了,“死刑执行官……” “不要再来这里打扰这位病人,你们还有异议吗?”熏淡然地收起身份证。 年长的警察终究是见过风浪的,虽然听过死执官雷厉风行的手段,眼中的惊悸也只是稍纵即逝,低头道:“是的,式部先生,唐珞先生的嫌疑解除,今后不会再有情报局的警员再来打扰。” 说罢连忙扯着小警察走了。 “这么随便把身份亮出来没问题吗?”左翼有点担忧,熏做事一向谨慎,从未这样堂而皇之过。 “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情报局的,不会随便透露抖S的任何信息,情报局的人这点自觉还是有的。”唐威这才气顺了,“帝伦当时给的权利不仅是庭外裁决,还有凌驾一切警政机构的权势,伦萨籍的国际刑警头头来了也得叫他一声长官呢。” “这么牛啊?”左翼两眼冒星星,“这么说以后我在外面打架,给人抓到局子里头,直接报你的名字就好了呗!” 熏哭笑不得,“说什么傻话。” “开玩笑嘛。” “小二?”一道男人浑厚的声音插进来。 病房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唐威一瞬间像炸了毛的刺猬,拿起一块披萨就砸过去,“你还有脸过来!唐楚你丫的杂碎给老子滚!” 刚刚进来的男人慌忙一躲,赔笑着进来,“不要对大哥发脾气嘛。” 熏揽着左翼往后让了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就是唐楚?跟大叔长得一点都不像,大叔比他帅。”左翼评头论足。 熏小声道:“同父异母,唐威长得像他妈。” 唐楚也是仪表堂堂,一副商场得意的精英模样,拎着一个果篮放到病床前,问道:“大哥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进了医院,来晚了,小二别生气。” 唐威拿起果篮,游游似乎跟他心有灵犀,默默把窗户打开,唐威抡圆了胳膊猛地把果篮从窗户扔了下去,左翼一脸惋惜,他刚刚看到里面有颗超级鲜艳的蛇果。 “你少跟我假惺惺!”唐威怒瞪着唐楚,“你丫找人来杀我!你找人杀我!” 唐楚满目自责,“小二,你不把电板交出来大哥也很难做啊,你就当是可怜大哥,把另一块电板给我吧。” 唐威怒极,只想抡圆了胳膊给唐楚一耳光! 啪! 唐楚的脸上被清脆地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哇哦——”左翼偷偷去把披萨拽过来一块,跟熏当作看戏的消遣,一人一口咬着。 唐楚挨了一下目瞪口呆,唐威也是目瞪口呆,因为他压根没动手,打人的是游游。 此刻游游容色大怒,他本来就对唐威受伤一事怀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这下终于逮到真正的凶手了。 啪! 又是一耳光! 杀手的力道有多强悍左翼见识过,当初给苍语扇得那一耳光他还能回味起来,更何况现在是比苍语强悍好几倍的游游,又是含怒而发,可想而知唐楚说不定都被打蒙了。 “干得好!”唐威默默对游游竖起拇指。 “我可以像你丢果篮一样把他丢下去吗?”游游认真地看着唐威。 “当然可以,丢吧丢吧。”唐威无所谓地摆摆手。 熏蹙眉,看着游游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做。游游只好放弃这一举动,又狠狠甩了唐楚一耳光才算完,“你以后,再敢招惹他,我就剥了你的皮!”他说得极为认真,眸中凶光像是远古的火焰,看得唐楚心惊胆战。 “剥你的皮哟!”唐威得意洋洋。 唐楚浑身一个机灵,喀嚓后退一步,这才想起来捂脸,“小二你……你……” “我怎样?”唐威冷下脸,气出了,也该说正事了,“从小到大,我能帮你的都帮了,你以为你的公司这么有起色是因为你能力强?要不是我暗地里帮你搞垮了竞争对手,你现在早就申请破产了!唐楚,我就你这么一个哥,你改了爷爷的遗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当你是大哥所以我忍气吞声。你做过的所有事我都清楚,你容不下我,爷爷死后我马上搬出来自力更生,我没拿爷爷一分钱,也没拿你一分钱,我能有今天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你呢!你只会搞些歪门邪道,出了事才知道找我!我现在明摆的告诉你,从今往后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块电板你也别想要了,我早就在去年冬天熔了!” 唐楚脸上表情不断变换,心疼居多,不知是心疼这个弟弟还是心疼那块电板。 唐威深吸一口气,怜悯地看着唐楚:“最后告诉你一条,除了在场的,没有其他人知道电板已经没了。两周后你可以在地下黑道拍卖会上出手你那块电板,你至少还可以再赚一个亿,不然你就抱着你那块电板生块小电板吧。反正你就算杀了我,也不会有第二块电板了。” 唐楚完美的演绎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大哥角色,两兄弟相互沉默了一分钟,唐楚最终低叹一声你好好养伤,这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威攥着拳头,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熏是位尽心尽责的观众,末了还拍了拍手,表示自己看得很认真。 “他对你那么不好,干嘛还要哭!”左翼是个觉得这世上自有真情在,所有烂人都只是一颗老鼠屎般存在的“善良好少年”,尤其是对‘大哥’这种生物特别敏感,“哪有这样做大哥的!太过分了!” “我只是觉得,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忽然就这样没了……不管他做过什么,怎么坏,怎么不上道,说到底是我大哥,但是现在这个大哥也没有,只剩下我了,再也没有别人跟我有关系了。”唐威摊摊手,抽了抽鼻子,“这种感觉你懂吗?一下子觉得心里很空旷。” “我当然懂。”论起孤苦伶仃,当然要属左翼了,“但是你觉得难过也没用啊,大哥不是这样做的。” 唐威摆摆手不想多说,“算啦,反正都这样了。” “你忽然这么圣母让我觉得好恶心。”熏捂着嘴实话实说。 唐威的瞳孔露出失望的表情来,“对了,如果唐楚真的出手电板的话,你帮我去把电板拍回来吧。” “为什么?” “就当是最后帮他一把了,多少钱都要拍回来。”唐威说。 熏果断拒绝,“我为什么要在黑道的拍卖会上露面,你随便找个人去拍不就行了。” “唐楚都见过你了,你去拍的话他肯定以为是我买的电板,我也想看看他会不会再来质问我电板是不是真的被我熔了。”唐威叹了一口气。 熏打量着唐威的脑袋,“你脑子是不是横着一个唐楚?” “去就去嘛,”左翼扯扯熏的袖子,目光闪闪,“也带我去嘛!” “不行。”熏面色凝重。 左翼鼓着包子脸,“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熏皱着眉,语气没有转圜的余地,并且冷冷地看着唐威:“我从最初就说了,因为这块电板牵扯出任何事我都不会救你,你自己解决。” “你忽然间变脸也不给面子了吧!”唐威受到惊吓般倒抽一口冷气,“那是黑道拍卖会,又不是杀手集中营,不存在任何危险性,去一下会死啊,你带左翼去也没有关系啊!” “就是啊!去一下会死啊!”左翼加入劝说大营。 “我是未成年,没有单独入场的资格。”游游抬眼看着熏,第一次向他提要求,“先生,你帮他吧。” 熏无可奈何地扫了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左翼身上,“先说好,那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拍卖会,你在那里看不到什么古董名画的,全是些奇怪的拍品,会毁三观的。” “他本来就三观不正!”唐威说,哪个三观正常的会 第六十四章 晚上回去后熏洗过澡和左翼倚在床尾看电影,他伸手揉着左翼的头发。 他在一个很巧的时间出现,强行改变了左翼的人生走向,大概是因为有自己的保护这一层,左翼变得越来越简单,很好哄,很乖很听话,也可以说比起他过去不思进取的相同年龄段里,左翼越发单纯,对这世界怀有的只剩下好奇心,没有戒备。 他就像一只天真的小狗,不管是想虐待他还是毒杀他,只要拿着散发香甜气息的东西都可以将他诱哄过去,分辨好人坏人的技能逐渐荒废了。熏不能确定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在他眼中,除却被自己认可的人,其他都是坏人或者说是敌人,这种思想是和左翼完全背道而驰的,熏不想让左翼变成自己这样。 那种将所有人拒之门外的冷漠是层很好的保护壳,但同时也会让自己陷入无边的孤单里,漫长的十年时间差早就让熏习惯了那种近乎寒冷的孤寂,他不想让左翼也尝到。 “你是不是近视了?”熏忽然用食指轻轻抚了一下左翼的睫毛,“最近看电视时你经常下意识地眯眼睛。” “有吗?”左翼捂住左眼,又捂住右眼,“我没觉得啊。” “要不明天去验光?”熏揽过他的肩。 “好啊。”左翼随口答应着,眼睛盯着电视,端起手里一直捧着的热牛奶喝了一口。 就这样吧,熏心里想,特赫的确是对他的人生进行了一番狂轰滥炸,代价是要讨回来的,但是他更感谢来到这十年前,可以给左翼一个新的人生,这辈子想让他自己支配时间,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存,他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左翼侧眼看了看熏,忽然扑过去吻住他,将口中的牛奶渡到熏的嘴里,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熏顺势按住他的后颈,贪婪又温柔地同他亲吻。 生活就这么朝着一个平稳而甜蜜的方向发展,熏“休假”在家做过最多的事就是左翼大叫一声“熏!村长又钻沙发里出不来了!”然后他就拿着衣架和Kimiko两头去堵,生生把那只小奶猫给拨出来。 “再长大点就不会乱钻了,它太小了。”Kimiko拿着衣架跪在沙发旁往里乱拨,“先生,他好像跑到你那边了。” 熏拨了半天都没找到,一时怒极,干脆直接把沙发掀了,拎着小黄猫的后颈丢到左翼怀里,“可不可以用根绳子把它栓起来?” “当然不可以!”左翼白他一眼。 “喵。”小黄猫面无表情地瞅着熏,似乎是知道被这个家里最威武的生物宠着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到处乱窜。 至于唐威,在医院憋了一周最后实在忍不住嚷嚷着要搬出来,思来想去,事情还未彻底解决前还是存在小麻烦,所幸搬到左翼家跟他们一起住了,等电板拍完后再搬回家。 这天左翼上课发现完全带错了课本,程蓝蓝转过头来说:“你课程表抄错了吧?” “没啊,我照着你的复印的。”左翼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课程表的问题,是你搞错日期了,今天才周三好么。”王一翻着左翼的挎包,“你带的是周四的书。” “今天不是周四么?”左翼一惊。 “今天是周三。”王一重复一遍。 左翼立刻泄气般趴在桌子上。 程蓝蓝道:“我等下帮你去隔壁班借课本。” 左翼继续趴着,嗷了一声。 “都说帮你借了。”程蓝蓝拿眼横他,“干嘛这么垂头丧气的。” “委员长你别理他了。”王一摆摆手,淡定道:“他肯定是一想到今天不是周四,晚上还得上自习就觉得烦。” 程蓝蓝说:“左翼你这学期好像不太想学习的样子。” “假期后遗症啦,我哪有不想学习。”左翼嘟嘟囔囔地把课本收到桌堂里。 上课前程蓝蓝给他借好了课本,隔壁班的,书页上的名字写的是田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不算陌生,在看到的一瞬间左翼就想起来了,是去年圣诞节送熏巧克力的那个女生。不过由于自己的直接破坏,巧克力并没有送到熏的手里,估计她也不知道。 “委员长,你跟她很熟吗?”左翼偷偷拿笔戳了戳程蓝蓝的后背。 程蓝蓝转头瞪他一眼,“有事下课说啦。” 左翼只好悻悻闭上了嘴,去抄课堂笔记。下课后程蓝蓝把课堂笔记放到王一的桌上,给他抄,同时朝左翼看:“你刚要干什么?” “没啥,我去还书。”左翼勾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他决定自己去看看那个叫田瑶的女生。 “田瑶,隔壁班的左公子来找你!”左翼托一名门口位置的女生帮忙。 话音刚落,一个扎着马尾个子娇小,看起来萌萌的女生走了出来,站定在左翼面前,脸有些红。 “你是田瑶?”左翼说。 女生点点头,“对,你、你找我有事吗?” “啊!我来还书的。”左翼把课本递给她,“谢谢你了。” “没关系。”田瑶一直红着脸微微低着头,慢腾腾从身后拿出一本画集,双手托着,“这个借你……” 左翼挑着眉接过来,不太懂这女的什么意思。这本画集前两天熏刚刚买给他,还没来得及看。 正当他疑惑时,田瑶犹如蚊子般的声音羞涩的响起,“上次……在书店遇到你哥哥,他在找这本画集,当时好像没货……他还没买到的话,可以先借给你。” 左翼恍然大悟,“所以说,不是借给我,是借给熏的吧?” 田瑶咬着下唇不说话,她身后忽然扑上来一个短发的女生,笑吟吟地看着左翼,“嗨,左公子方不方便透露透露你哥哥的某些信息啊?” “什么?”左翼皱起眉头。 那女生没察觉到他的不悦,兀自开心道:“比如结婚没啊,有女朋友没啊,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没结婚,没女朋友,没留意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订婚了!有男朋友!只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那太好了!”女生开心地搂了搂田瑶的肩膀,田瑶的脸更红了些,拿手肘去捅女生的下肋。 左翼兀自在心里冷笑。 那女生继续道:“左公子给个大哥哥的电话呗?”一边笑着一边露出‘你懂得’的表情。 “为什么要给你?”左翼眨眨眼睛。 “因为她想要嘛。”女生说。 “她为什么想要?” 田瑶红着脸不说话,那女生豪爽道:“因为她喜欢你哥哥嘛。” “她为什么喜欢熏?” “呃……”女生被他问得措手不及,“因为……因为她觉得你哥哥很好啊!” “她为什么觉得熏很好?”左翼冷笑一声。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女生急了,“你到底给不给啊!” “为什么要给你?”得,又绕回来了。 女生抓狂地比了个要揍左翼的手势,气呼呼地趴到自己的座位上懒得管了。 左翼把画集还给田瑶,淡淡道:“熏不喜欢看这种书,他去书店是帮我买的,顺便说这本书熏已经买到送给我了。附赠给你一条信息,熏除了不喜欢这种书,他还不喜欢包子一样的人,比如你这样的。” 田瑶愣愣地接过,左翼不再关注她的任何反应,警告完后就转身回到班里。 “不想给就不想给,说这么多干什么,把人家女生耍得团团转。”程蓝蓝听到全程,一边整理笔记一边阴阳怪气的跟左翼说。 “委员长你该不会又想说什么‘女生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很珍贵’之类的话吧?别逗了,这个年纪的女生那是纯属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多导致一种严重的综合症,叫做花痴。”左翼不屑一顾。 王一在旁边直唏嘘,“乖乖,大哥都把魔爪伸到我们学校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左翼去踢他,王一笑哈哈地躲过去,跑到后面跟林浩然打牌,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长程蓝蓝不太在意纪律这些,课堂上闹哄哄的。 程蓝蓝脸色不太好看,看着左翼有点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否定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心情!这个年纪怎么了?喜欢就是喜欢,你根本就不懂!” 左翼道:“我又没有说你,你激动什么!” 程蓝蓝面色顿时有点不自然,转过身不再直视左翼,“我哪有激动。” “再说了,你难道还想让我去牵线不成啊?咱学校禁止早恋,你是风纪委员,这种事你应该管管的吧!”左翼不要脸的“贼喊捉贼”。 “我管什么,早恋就早恋呗,我又不是太平洋警察什么都管得到。”程蓝蓝说。 左翼冲她的背影咧咧嘴。 林浩然在后面喊:“左公子来一起玩不?缺个人!” “玩啊!给我腾个空!”左翼转眼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兴冲冲地往人堆里扎。 程蓝蓝转身怒道:“不准去!” 被管了。 熏带左翼去检查了一下眼睛,果然有点轻微近视。医师叮嘱如果不想戴眼镜的话,至少三个月不要近距离接触电视机或电脑等物品,看不清东西的时候也不要做眯起眼睛这种会压迫睫状肌的动作。 “那不是要憋死?”左翼瘫倒在床上,拿着诊断书一脸大难当头,“手机可以看么?” “又不是叫你完全不能接触,注意时间,适当休息眼睛。”熏拿走他手上的诊断书放到抽屉里,“我去把你的游戏机收起来,网游也不要玩了,要自觉点。” “知道啦。”左翼哀嚎着,挪到客厅去倒水喝。 “让你成天打游戏,这下近视了吧,活该!”唐威架着一条腿在二楼客厅的地毯上跟游游联机打游戏,他这一受伤倒是成了宝,游游直接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家照顾他。 “你也成天对着电脑啊,为什么你就没近视?”左翼好奇道。 唐威扬扬眉毛,“天赋异禀呗。” 熏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因为某人做过不止一次的矫正手术。” “你不戳人轮胎会死啊!”唐威愤怒地大叫。 左翼嫌弃地对他切了一声,蹲在游游身边指手画脚,“游游你的技术好菜啊!不能老用大招,MP值会消耗得很快的,等到怒槽慢点的时候再用,不消耗MP值的。” “我不太会玩……”游游玩出一额头的汗,握枪持刀的手放在键盘上就显得生硬不知所措。 他和唐威在玩格斗游戏,1V1,对战的就是唐威。游游刚接触游戏,一路过来被人虐得死去活来,最后唐威实在看不下去,一个个地帮游游全虐了回来,高手说的就是他,一个ID一只手操控键盘,一周内几乎虐了全服在线的玩家,玩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他在陪游游玩,还是游游陪他玩。 “我帮你!” 三分钟后“左游游”被“妈妈说名字太长站在房间里会挡到别人”一个旋风大炎一击命中,K.O出局。 左翼崩溃地看着屏幕,明白过来,不是游游技术菜,而是敌人太强大。 用一只手轻松虐完左翼后唐威点了进入下一局,继续跟游游对战,唔了一声道:“你比游游的技术好点,不过依然是菜鸟,哈哈哈哈——!” “是你太变态了!”左翼抓狂道:“而且你的名字太贱了!” “技术问题,不要找借口,好孩子要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唐威说。 熏把一切收拾完,催促左翼去洗澡:“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快去洗澡。” 左翼哦了一声,爬起来到浴室去。 “拍品的名单你拿到了吗?”熏对唐威说。 “当然,之前渗透他们的网络,顺便拿到了宾客名单。”唐威速战速决,K.O掉游游后退出游戏,敲开一个文档,“电板作为压轴,前面还有六件拍品,一只邪眼,一具五百年前古伦萨王室公主的木乃伊,还有‘杀手市场’推荐的杀手一名,命名为XC7的化学液态武器8cc,第五件是中国的一幅名画,我比较感兴趣的是第六件。” 唐威敲动键盘,马上调出拍品的图片以及相关信息。 “一套刀剑?”熏微微蹙眉。 “对,没有任何相关资料的介绍,全套十二把,从匕首到大剑,很齐全。”唐威说,“是好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介绍,相关信息也只是介绍了刀剑的名称而已。” “风格迥异,做工精湛,没有人敢猜是出自谁的手而已,不是没有资料介绍,而是根本没什么好介绍的。”熏淡淡道:“这套刀剑既没杀过人,也没宰过动物……”他的眼里闪过刀锋般的清光,“不过的确是好货,是日本有‘剑圣’之称的浪川武藏所造,造刀是日本的国术,不用怀疑它们的质量。全套其实有十六把,不过浪川武藏没有锻造完一整套就死了,后来他的传人用他剩下的刀胚还原了其余的四把,这套刀剑后来名声大噪是因为,它结束了伦萨女王的生命。” 唐威的手一抖,没想到自己一个好奇会牵扯出这些,“你是说,这套刀剑会落到特赫手里?” “我不确定明晚特赫会不会派人来拍这套刀剑,不过警醒点是必要的。”熏微微眯起眼睛,黑暗无边的眸子在灯光下没有任何细碎的折射微光。 熏起身回房,唐威若有所思的发了一会愣,游游抬头看他,“先生和特赫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境地。” “那咱们要不要把这套刀剑拍回来?” 游游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不发表意见。当你饿了,找不到面包时,不代表你不会吃泡面充饥。” 唐威想想也是,女王的死是因为特赫而不是这套刀剑,就算把刀剑从特赫手里抢过来也不能阻止他引发变革的决心。 “我又给人打死了。”游游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角色。 唐威霎时光火,“哪个混蛋!老子替你灭了他!” 第六十五章 唐威在游戏里叱咤风云、腥风血雨的帮游游出了一口恶气, 屏幕里的炫光映照在他白净清秀胜似乖乖牌的脸上,晕出一圈暖暖的颜色,他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很好看,沉迷游戏中的模样像个大男孩。 游游看着他,面无表情,忽然像中了邪般鬼使神差地来了句,“你可以抱我。” 唐威敲键盘的手一哆嗦,操作失误,血槽被人一个连招砍掉大半。 唐威做梦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抱着游游将他放在床上,而游游没有丝毫的挣扎或者抗拒,眼里满满的都是顺从。 “嗯……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唐威咬了咬下唇,双手撑在游游身体两侧,从上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想找出他心里的不自然。 他失败了,游游非常的平静,注视着他轻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抱我吗,今天允许让你抱。” 游游说着开始解衬衫上的扣子,慢慢露出下面白皙的胸膛。 唐威不再说话,沉默的俯下身吻住游游的唇,绵软的感觉在口腔中辗转,唐威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渴望触碰游游。某种异样的感觉在指尖触碰上游游皮肤的一瞬间汹涌而来,随着更加深入的亲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渴望,就像是一颗奶糖在心里慢慢融化,是种早就存在的,既温暖又香甜的诱惑。 游游会回应唐威的亲吻,从被动到主动,他伸出手搂住唐威的脖颈,摩挲着他光滑的后颈,又去解他的衣服,鼻腔里哼出略带急促的喘息。 吻了片刻唐威忽然松开了游游,倒在一边,闷闷道:“睡觉吧。”他舔了舔因为亲吻而湿润的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游游在黑暗中翻了个身,面对唐威,“你不做吗?” “嗯,不做。”唐威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背对着游游,不知道忽然间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做?”游游说:“你没和男人做过吗?我用嘴帮你也行,你把我当女的也行,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唐威忽然低吼一声,转身看着游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救你一次你心里过意不去,觉得你欠着我了,想补偿我,跟我滚一次床单然后咱俩就扯平了?” 游游愣了一下,诚实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好给你的。” “我才没那么卑鄙!”唐威红着眼瞪着游游,像是要把他生吞了,“你傻啊你?你上次被人追杀的原因就是我,我救你也是应该的,不对!我根本没救你,不过是给你指了个方向而已,你懂吗?你不欠我的!” “我没保护好你。”游游还是执着的把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 唐威听他这么说心里很难过,叹了口气道:“你别这么想,你没有义务保护我。抖S当初也就那么一说,他又不是真的要你来保护我,而且你没有必要听他的,他把你从杀手市场弄出来是想改变你的人生而不是真的买个杀手。要真是这样他干嘛不把你带在身边,成天让你跟我在一起干嘛。” “先生怎么想跟我无关。” 唐威沉默了一会,一个没忍住抱住了游游,声音都有点儿抖:“你就跟左翼那小鬼差不多大,人家成天吃喝玩乐撒撒娇的生活好滋味,你就成天面无表情跟谁欠了你八百块钱似的。非要把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还是个孩子,怪让人心疼的。” “你觉得我很可悲吗?”游游并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往他怀中钻了一下,顺从的让他拥着。 “有点。”唐威老实说,他很心疼游游。 “但我觉得你很可悲。”游游说,“你很弱小,需要他人的保护,还有一定程度的孤独症,没有足够的力量,又特别没胆儿……” 唐威听得一头黑线,连忙打断他:“你都跟抖S学坏了,你们杀手是不是都特热衷于戳别人轮胎?” “我也只能戳你的而已。”游游低声说。 “什么?”唐威没听清。 “没什么。”游游抬起头,吻了吻唐威的唇角,“其实卑鄙的是我才对……” “你、你怎么了?”唐威被他的反常吓得直想从床上蹦下来。 “说了没什么。”游游拽住唐威的衣襟将他拉近自己,声音蒙着一层诱惑的味道,“做吧,别管是什么原因,就当是满足我,抱我吧。” 唐威觉得一股邪火嗤啦就从小腹燃烧了起来,热血直冲脑门。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是生怕一开口就破坏了现在的气氛,于是干脆闭上了嘴,专心同游游亲吻。 翌日清早,左翼打着呵欠被熏从被窝里拖出来。 “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你这后遗症什么时候算完?”熏用很轻的力道推着他到盥洗室去。 左翼一边挤牙膏一边哼哼着,“让你叫我起个床你还有怨言了?” “哪敢啊,”熏手脚麻利地在外面把他的校服拿出来,催促道:“换完衣服出来吃早饭,快点,你要迟到了。”说完又像个操心的爹一样去检查他今天有没有带错书。 今天是周四,下午不用上课,得穿校服。释私高中的校服漂亮,比日漫里的小西装还要精致,左翼当初考释私高中的理由就是这个。 竖着衬衫领子,左翼一边打领带一边敲了一下游游的房门,在外面喊:“游游你今天上课么?要不要我给你续假条?” 里面没动静,左翼直接推门进去了。 早在他敲第一下的时候游游就醒了,刚支起身要回答,后腰传来的刺痛让他猛地抽了口冷气。左翼站在门口看着游游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脚步收了回来。 游游并不在意这些,想起昨天是请假的最后一天,于是淡淡道,“我马上起床。” “好。”左翼把门带上了,几乎是提着后脚跟窜到餐厅去,“熏!熏!” “怎么了?”熏端着他的早餐从吧台后走出来,放到餐桌上示意他快点吃。 “全垒打!”左翼嘎嘎乐,拉开椅子坐上去吃早餐,领带也不打了,跟条小狗绳儿似的栓在脖子上。 “什么全垒打?”熏皱着眉,过去把他的领带拆了迅速打了个温莎结,用拇指抹去他唇角未凝固的蛋黄液,“什么吃相,跟小狗似的。” “你才小狗!”左翼习惯性的驳了他一句。 游游恰巧这时走进餐厅,身上的白衬衫前襟垂直未扣,隐约能看到暧昧的痕迹,熏瞧了一眼就知道左翼说的全垒打是什么了。 “早安,先生。”游游对熏说。 熏笑了笑,转到吧台后面给游游准备早餐,“唐威呢?还没起床?” “昨夜操劳过度了吧?大叔身体不好,你悠着点。”左翼笑道。 游游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嗯了一声,“他也没事做,让他睡吧。” 游游太坦白直率了,让左翼的八卦之魂支离破碎,只好说点别的,反正在他心里游游早就该跟唐威在一起了,“今天要穿校服的,快去换,换完来吃饭。” “我给忘了。”游游点点头,喝干一杯牛奶后鼓着个包子脸起身离开去换校服。 左翼因为这件事心情变得很愉悦。 “你自己乐呵什么呢?”熏好笑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把游游的早餐摆放到对面,坐到左翼身边帮他的面包上抹黄油。 “你不觉得这样2×2的状态很好么?要是大叔和游游一直住我们家就好了。”左翼说。 熏看他一眼,轻笑起来:“唐威估计适应不来,他习惯自己住或者只跟游游住了,估计还能在这里住上半个月左右。” 左翼失望的啊了一声,“那这半个月让Kimiko炖汤什么的给大叔补补吧,这怎么还爬不起来了呢,游游劲儿使大了。” “以前没看出来啊,左翼同学,你脸皮够厚的啊,都不带脸红的。” 左翼眯眼看他,“我少女心泛滥了不行啊!” “行行行,”熏生怕真的把他惹急了,饭都不吃就上课去了,连忙顺毛,“你搞错了,游游才是下面那个,没看见游游扶着腰进来扶着腰出去的么?” 左翼一口冷气卡在气管里,好半天没缓过来,“这、这真是……大叔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啊!我刚刚泛滥的少女心该何去何从啊!” “该哪从哪从去。”熏笑着揉他的头发,“快吃吧。” “这不科学!”左翼挥舞着叉子,“大叔那么废……我是说,一看就是被压的!” “你想什么呢?”熏把面包塞他嘴里,“要真喜欢,压和被压,哪还会在乎。” “哦,你不在乎?”左翼斜他一眼。 熏看着他,眼里是一分容让九分宠溺,“不在乎,你想压我吗?今晚咱们可以试试。” 左翼险些被呛出鼻血来,小声道:“我哪有想。”对于把熏压在身下……嗯,自己似乎没这个兴趣…… 熏兀自喃喃道:“啊,今晚不行,今晚要去参加拍卖会呢。” “都说了我没有想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左翼炸毛了,说别人没事,说到自己身上就脸红了。 “乖。”熏摸摸左翼的头。 片刻后左翼小口嚼着面包,支支吾吾道:“那也得让Kimiko炖吧……给大叔补补肾啥的……” 熏= =:“好主意。” 第六十六章 两个小鬼倒腾完早餐,熏开车送他们去学校。 “今天不一定准时来。”熏说,“等急了的话让唐威来接你们。” “你要干嘛去,”左翼打开车门,把挎包拽出来。 “去一趟苍公馆。”熏伸手揉了一下左翼的头发,“不然就在学校等我。” 左翼应了一声,说好放学后跟游游在学校吃饭,吃完跟王一他们玩去。 早上教室有点吵闹,程蓝蓝从来不管班级纪律,她不在这方面较劲。 “游游之前干嘛去了,”王一趴在左翼的座位上抄作业随便抬眼问道。 游游放下自己的挎包,淡淡道,“没什么,家里人生病。” “你昨晚又没写作业,”左翼嫌弃地看着他。 王一道:“马上抄完了。” 上个学期没挤上班级前十名左翼一直觉得有点膈应,以前成绩一直在几十名开外飘来飘去倒没什么所谓,被熏督促后成绩慢慢上去了,一旦掉下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高中竞争激烈,尤其是这种扔一板砖能拍死一大片富N代的学校。 “听说学校又搞了个什么新手段,等到咱们这届高考的时候用。”程蓝蓝回过头来跟他们讲话,早自习班里乱成一团都视若无睹。 “什么新手段?”左翼说。 程蓝蓝一字一句道:“防、作、弊!” “哪年不出什么新招!这搞笑的,”王一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狗屁高考,就是给学生整了个死期而已,我这才高一都要把我给逼死了!” “你知足吧,咱国家的制度还算轻松的了。”林浩然围过来,大概是今天放假,一大早就整了个发型。 “日本还直接废弃高考了呢。”王一说。 左翼一听就乐了,“得了吧,你应该庆幸没出生在中国,论起能组织起高考这种大规模活动的国家那非中国莫属了,咱伦萨算个屁,总结性考个试而已。” 王一想想也是,比起中国考生的没日没夜,他顿时心里平衡多了。 “我这学期也得奔着百名榜上了,”林浩然看着窗外有点烦躁地抓抓头发,抓得发根生疼,“我妈说这学期考不上就扣我一半零花钱,这倒霉催的。” “你很愁吗?”程蓝蓝看着他,“一学期也够了啊,左翼上学期不是期中考就挤上去了么。” “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我妈要真扣我就刮王公子跟左公子的!”林浩然说出了他轰轰烈烈的打算。 “你给我滚,”王一笑着踹了他一脚,“傻逼,你发型乱了。” 林浩然吹了一早上的发型被他一抓给抓成鸟巢了,赶紧顺毛。程蓝蓝递给他个小梳子,结果梳得静电大发了,头发全糊脸上了。 上课前王一终于抄完了作业交上去,游游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早上,没跟任何人说话,估计昨晚没怎么睡觉,国文课的时候被老师拎出去罚站。 下课后左翼出去叫游游,游游正倚在墙上补眠,罚站都没有自觉,人家站着照样睡。 “游游,都下课啦。”左翼戳他一下,“你这么困啊,要不然我帮你老师说一声,你去浩然的宿舍睡吧。” “去吧,我门没锁呢!”林浩然在里面大叫,照着镜子扒拉着自己的发型。 “不用了。”游游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困,利用时间睡眠补充体力而已。” 游游回到教室继续趴桌子上睡,王一大叫一声,吓得左翼一蹦,“你抽风呢!” 王一把左翼拉到一边,偷偷摸摸指着游游裸露出的脖颈哆嗦,“草莓!我靠,这得占有欲多强的女的才能把吻痕留得这么明显!啧啧啧,看不出来啊,游游就是一大尾巴狼啊!” 左翼呵呵地干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一。 “你这是嫉妒!”林浩然说,“没女朋友的悲哀。” 王一撸了撸袖子喷道:“嗬!这么说你也有咯?来来,给爷瞅瞅,给爷看看秦小楠都留哪了!”说着就扑上去扒林浩然的衣服。 “滚你的蛋!”林浩然护着胸襟的衣服在教室跟王一跑来跑去。 这边唐威一觉睡到十一点,醒来时在床上摸了半天没摸到游游,磨磨蹭蹭穿好衣服,梦游似的在房间转来转去,没找到游游后终于开门走出去。 客厅里熏正在落地窗旁晒太阳,手里捏着一份名单在端详。 “游游哪去了?”唐威抻着懒腰走过去。 熏头也没抬道:“再有一个小时零五分小鬼和游游就要放学了,你真好意思问。” “我这不睡过头了么。”唐威从冰箱里翻出一根Kimiko无聊时跟左翼制作的水果冰棒,叼在嘴里到熏的对面坐下来,“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看一下今晚宾客的名单。”熏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唐威哦了一声,舔着冰棒打开电脑登陆网站看看最近网站的运营情况,“……最近积累了两个任务没人接啊,你抽空帮我搞定吧。” “什么类型的?”熏淡然瞥他一眼。 “暗杀。”唐威说,“目标身份有点特殊,危险系数高了点。” 熏用指甲掐了掐食指,已经完全没痛觉了,不由得有点懊恼,“不干。” “好吧,”唐威叼着冰棒两手快速敲打键盘,含糊道:“我发悬赏。” “我说!”熏忽然看着他,把手里的名单扔到一边,怒道:“你能不能快点吃?” “这又不是雪糕!” “你再不把这根东西吃掉,我抽你信不!” “信!”唐威愤怒地咔嚓咔嚓地咬着冰棒。 “舔来舔去恶心死了。”熏说。 唐威被冰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全吐出来,怒瞪着他:“你发什么神经病呢!” 熏没再理他,直接起身回房间换身外套,穿过客厅往楼下走,淡淡道:“我去趟苍公馆,中午你自己在家吃吧,厨房里Kimiko炖了鸽子汤给你补肾,走了。” 楼下大厅传来关门的声音,唐威听到有吃的,刚要乐,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啊你!” 中午几个人打打闹闹在外面吃了顿午饭,不少同学都直接回家了,王一要回学校打篮球,左右自己没事做,左翼也跟着去了。 室外篮球场零散围了些女生,专门来看男生打篮球的。 “浩然加油!”秦小楠把手圈在嘴边跟林浩然喊。 “你还自带拉拉队啊。”左翼抢了林浩然的篮板后运球,传给王一,王一三分球投篮。 “你这么矮怎么蹦这么高呢!”林浩然被抢了篮板觉得很诧异。 左翼这学期几乎没怎么长个儿,还是171左右,相比起来王一和林浩然长了不少,站一起明显能看出差距。 “谁矮了!”左翼不服气道:“看见熏的身高没,我早晚长他那么高!” “说起来大哥今天怎么没来接你?”王一把篮球砸过来,示意继续玩。 左翼说:“等会就来了,不来我跟游游打车走也一样。” 林浩然冲场外喊一声:“游游!你来玩不?” 游游摆摆手,“我不会,你们玩吧。” 打了一会有其他班上的人加入,篮球场上热闹起来,原本是随便玩玩,有了外人就变成了比赛。 左翼个子不高,带球过人很灵活,对方想从下面抄球有点不太现实。上篮路线被封死马上传给王一,他远投很准,拿下好几个三分球,林浩然抄球成功,背后运球躲避对方的抄球后往对方篮下冲过去,一路晃过防守,“给你们表演个灌篮!” 三步上篮,凌空飞跃,在众人的视线里修长身型旋转半圈,场外的秦小楠紧张又兴奋看着自己男朋友。 ——然后换手失误,篮球飞了出去直接砸王一脸上了。 左翼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玩砸了吧!让你丫耍帅!” 场内场外的人沉默两秒,然后一起爆发出善意的狂笑。 “失误失误。”林浩然丢脸丢到了家,连忙去扶王一,跟左翼说:“我刚蹦起来时看到大哥了。” 左翼往后看去,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长身独立,在场外笑着看着他挥了挥手,唐威也来了,跟游游坐一块呢。 “靠!你丫故意的吧!”王一揉着鼻子爬起来,没流鼻血,不过这一下也够他受的,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呀,王公子你鼻子好像歪了。”秦小楠跑过来小声尖叫。 “真的假的!”王一被吓了个惨。 秦小楠:“逗你玩。” “没事吧?”其他班的人也过来看了看。 王一摆手道:“没事没事,接着玩,浩然你丫别再砸我了啊!” “那也得你站个好地方啊。”林浩然偷着乐。 左翼还站在原地,面色不悦的看着熏,或者说是看着他身边那个女生。真给王一说对了,熏的魔爪还真的伸到学校来了,现在都有人倒贴了。 “左翼,接着!”林浩然把球投过来。 左翼一个闪身,没去接,篮球直接朝熏的方向蹦了过去。 “你玩躲避球呢?”林浩然抓狂道。 “哪来的篮球?”女生看着滚到脚边的篮球,抱起来朝场上看过去。 “那是我的!”忽然响起的带着明目张胆的愤怒的声音吓了女生一跳,左翼跑过去看着女生,重复了一遍,“是我的!” “啊……”女生把篮球递过去,有点懵,不知道他说两遍是什么意思,“那……还给你。” 熏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左翼转身把篮球扔到场内,伸手将熏从女生身边拉开,“你太不自觉了!” “我怎么了?”熏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可是好好站着呢。” “大哥你把我们的桃花都垄断了。”王一大笑着冲他们喊:“天怒人怨啊!” “左翼的大哥好帅啊!比左翼还帅!”旁边几个女生配合地喊,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真配合还是真想喊。 “我不玩了,回家了。”左翼朝游游走过去,拿起外套穿上。 “喝水吧。”游游给他递一瓶果汁。 “哎,这就走了啊。”王一也过来,擦了把汗,左翼把喝了一半的果汁递给他。 林浩然道:“那咱也散了吧,王一你给我留一口!” “这不多了,你们就非抢那一瓶。”唐威把装着饮料的袋子提出来,递给几个孩子分了。 秦小楠笑道:“他们仨相亲相爱习惯了都,浩然都不带跟我抢水的。” “谢大哥。”王一说。 唐威忍不住乐,来一趟还赚了一声大哥。 左翼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家路上跟游游在后面聊天时就烟消云散了。 回家后跟Kimiko弹了会钢琴,吃过晚饭,准备去拍卖会。 第六十七章 漆黑的高空,有人站在大厦顶端往下俯瞰下面的车流已经奢华的流光,长刀杵地,那人拔刀凌空挥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虚光。 熏抬起头,看着空旷的顶楼。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左翼轻轻拽了他一下,也跟着他往上看,除了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 熏微微虚了一下眼睛,低头轻笑道,“没什么。” 他将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侍者,领着左翼走进会场。 VIP席,他们的号码牌是04,熏落座后盯着这个号码,轻轻嗤了一声,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左翼刚进来就新奇的到处乱看,正式落座后在乖乖地呆在熏的身边,这里都是些黑道大哥大或者大姐头,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掉在狼窝里的小白兔。周围座无虚席,多数人的年龄比熏还要高,像自己这样未成年的压根一个都没有。 开阔的前席让他将整个会场尽收眼底,穹顶和四壁都绘着具有宗教气息的暗色彩绘,舞台上披挂着猩红大幕,背后的座椅是天鹅绒的缎面。左翼转头好奇地张望,他身后是个胖胖的中年大叔,一脸匪气,左翼无意对上他的视线,对方冲他哼哼笑了一下,吓得左翼连忙转过头。 左翼在熏的右手边,他的左手边是连着的两个空位。 大幕拉开,今晚的拍卖师一身剪裁合身的燕尾服在幕后亮相,“各位尊敬的宾客们,大家晚上好,莫斯特春季珍品拍卖会将在十分钟后开始,我是今晚的拍卖师。” 左翼轻声道:“我还以为他要说下面要给我们表演个魔术啥的,穿得跟魔术师似的。” “那你想让人家穿一身大裤衩上来给你们解说?”唐威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熏在下面握紧了他的手,唇角勾着绅士般的微笑,默不作声。 “好,请各位握好你们的号码牌,不要错失心怡的拍品。”拍卖师看着全场。 左翼感觉熏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带着一点不自然的情绪,他刚想说话,一道清越的女人声音贯穿进两人的耳膜,“已经开始了吗?我是不是来晚了?” 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那满腔的倨傲和自信,十六月夜! 左翼有些惊讶的转头望过去,眼镜上的针孔摄像头马上将他看到的画面传输到唐威的电脑上,唐威也愣了一下,怪叫一声,“这女的怎么也在?” “我哪知道。”左翼小声说。 十六月夜一身黑色小皮装,身材线条张扬而流畅,黑到发蓝的长发简单在脑后束成马尾,耳旁留着两条长鬓,像是漫画里的剑道少女,就差一身和服了。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同样是黑到发蓝的长发,长相和十六月夜极为相似,左翼马上就知道,这女孩应该就是小时候的十六月夜了吧,看着比自己小几岁,初中生的模样。切,一开始那么矜持,结果还不是照样会去找这个时代的自己。 “还有五分钟才开始。”熏微笑地看着她。 十六月夜在熏的身边落座,那女孩挨着她坐下,微微前倾着身子,好奇地看着左翼。 她的头发很漂亮,有着微微的卷,脸上带着现在的十六月夜已经完全洗脱的稚气,精致得像是只有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小公主。天然的发色,左翼一直以为十六月夜的头发是染得。这样的女孩,在外形上堪称完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成为了杀手。 “好久不见啊,熏。”十六月夜微微歪着头,两片黑色羽毛般的长睫轻轻扇了一下,看着熏的目光揉满了某种深刻的情绪。 “久吗?三个月而已。”熏微笑道。 十六月夜微微叹了口气,“奇怪,我觉得很久了啊。” “你来这里,替特赫拍下那套刀剑的吗?”熏随口问道,牵着左翼的手从来都没松开。 拍卖开始,十六月夜看着拍卖师忙碌解说的身影,妩媚地笑了一下,“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顺便替陛下拍下那套刀剑而已。” 左翼歪着看她,蹙着眉没说话。 “不问我找你干什么吗?”十六月夜说。 熏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上,漠然道:“求证一件事的吧。” “猜对了。”十六月夜勾唇一笑,“熏不是猜的吧,你应该,清楚我要做什么。” 唐威的声音传过来:“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都没听懂。”左翼说,懒得去管他们了,瞅着台上精致玻璃箱里的东西说,“那里面是什么玩意?” “邪眼,刚才解说你都听驴肚子里了?”唐威咔嚓咔嚓嚼着薯片,“就是挖出来的死刑犯的眼球,用树脂处理一下,整得好看点挂在身上或者家里,辟邪用的,据说能吸走别人的恶念,时间越长越邪乎。这个似乎是有些年头了,价格拍得很高。” 左翼听着举牌的叫价,一只邪眼已经飙到两百万了,心里忍不住腹诽,花两百万买一只死刑犯的眼球,吃饱了撑的节奏。 他刻意不去在意熏身边的十六月夜,他对熏的确有很强烈的占有欲,但是十六月夜的身份很微妙,容不得他闹,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下面将要开拍的是‘恶魔之眼’电板组的其中一块,这组电板从未以这样的方式公开,”拍卖师扫视全场,“其中隐晦不必说在座的各位想必也清楚了,那么,它的起拍价是9000万,请出价。” “不是说压轴么?”唐威嘟囔。 “不是说一个亿么?”左翼嘟囔,他还想还看看有谁会跟唐威一样为了这块电板一掷千金,如果另一块电板没有被唐威熔掉一起出现在这里的话,恐怕两个亿都拿不下。 “从来就只出现一块,可能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怕找不到另一块吧。”唐威说。 “9100万。”VIP席有人举牌。 “9500万。” “一亿。”不断有人跟进,刷新价格。 “一亿……零一万!”有人咬牙举了牌。 04号举牌,熏淡淡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气势,“一亿。” “不好意思先生,”拍卖师谨慎地看着他,“现在的价格是一亿零一万。” 熏抬眼冷漠地和他对视,“美金。” 满场哗然,拍卖师挺直了腰杆儿,高兴地举槌,“04号先生一亿美金一次!” “你好像对它势在必得。”十六月夜静静地微笑,“觉得竞拍的方式啰啰嗦嗦的浪费时间?” “一亿零一万美金!”VIP席有人暴喝一声。 “看来有人比你更喜欢它。”十六月夜保持微笑。 04号举牌,熏不紧不慢道:“两亿美金。” 全场傻眼,唐威小小的靠了一声,“不要拿老子的钱耍帅啊!都是老子的血汗钱啊!” “是你说不管多少钱都要拿下的。”左翼说。 唐威唉声叹气,一瞬间大出血让他受了内伤。 空气一瞬间因为交替的价格变得灼热,“两亿美金成交!”拍卖师落锤的声音覆盖全场。 熏迅速地完成了来这里的目的,论起财力,这里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比不过唐威提供的那个银行账号,他大可以用这种明白的态度告诉所有人,没人争得过他。 “十年份的薯片没了。”唐威说。 左翼道:“十年,你吃薯片能吃出两个亿去?你脑子里都是薯片吧!” 第四件拍品是一个少年,清秀的脸上印着一块黑黑的东西,左翼虚了虚眼睛,看清那是刺上去的条形码,印在少年的脸上远远看上去倒像是别致的彩绘。杀手市场推荐而来,作为今年的零零一号。 左翼忽然想起,刚跟游游认识的时候,游游也说过他的编号是零零一,这个少年难道是代替游游的? 他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十六月夜轻微的叹息:“真是可惜,如果不是你插手,今天在台上的就是长十琅了。” 拍卖过程中十六月夜叫价两次,后来似乎对这少年也没了兴趣,也不举牌了,少年被一个美艳少妇以两千五百万的价格买走。 熏轻声道:“唐威,马上着手调查那个拍走杀手的女人。” “明白。”唐威利落回答。 “调查她干嘛?”左翼好奇问道。 “杀手市场都这个德行啦,”唐威哼哼道:“零零一号被人弄走的话,下一任零零一很有可能会受命去暗杀上一任零零一,也就是这个编号的由来了,零零向来只有一个。” “哦,意思就是说他会找游游的麻烦?”左翼最后看了一眼那少年,身上没有游游那么浓重的锋利感,感觉上来讲,他觉得这少年应该不是游游的对手,毕竟游游怎么着也是未来白旗班的最高指挥么。 唐威出声道:“你这么理解也对。” “可是游游就没去杀上一任的零零一啊。” “那是因为抖S没给他这个指令。” 游游的声音清晰地从耳机中传出来,“我今晚就去杀了他。” “先等等。”唐威说,“我先查查这个女的什么路数。” 第五件拍品是8cc的化学液态武器XC7,莹绿色的液体被推了上来,拍卖师继续介绍道:“最新的技术,接触空气后可以迅速汽化,不施加阻拦的话污染直径可达一万米,一万米内的生物、植物会在三十分钟内毙命……” 这都什么玩意啊!左翼剁了一下脚,果然毁三观啊!这种危险的东西也可以这么堂而皇之的拍卖么!国家的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啊! “我们可以走了。”熏牵起左翼的手,既然十六月夜在这里,那套刀剑是没指望了。 “撤吧撤吧,Kimiko开始煮宵夜了。”唐威说。 左翼搭着熏的手,刚起身—— 砰——! 有人在安静的会场开枪了! 绿色的水花溅起,子弹命中舞台上的XC7,失去保护直接接触空气的液体果然是拍卖师所言迅速汽化,绿色的气体马上开始在会场蔓延,原本代表生命与生机的颜色,现在变成了剧毒! 忙活了一晚上的拍卖师身先士卒,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近,早已倒地不起。 第六十八章 会场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叫声,人群暴动,四下逃窜。 “这什么神展开,”唐威惊诧的声音传出来,“你们快点离开那里,那东西碰一下就死啊,” “屏住呼吸。”熏在左翼耳边低声说,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不要随着人流逃出去,去外面的话一旦气体泄漏更危险,找个封闭的房间待着,我去拿电板。” 熏说完弯腰在左翼的唇角吻了一下,松开他,然后跃进了绿色的雾气中。 左翼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不见了。 “熏!”十六月夜几乎是惶恐地喊着他的名字,咬牙看着左翼,“还愣着干什么!赶快逃!”话毕单手捂住口鼻也随着熏冲了进去。 唐威在那边急得大喊:“你回来!这又不是彩色水汽泡!会死人的!” “先生不会贸然鲁莽的,左翼,你马上离开原地。”游游沉静的声音透过来,“我去接应你们,唐威报警,气体让警察控制,会场的空间能撑十分钟左右。” “不是很危险吗,你们不要过来了。”左翼稳定下惊慌的心情,看着不断扩大范围的雾气,抓住被完全吓到的小十六月夜的手,“别站着了,跟我走。” 原本座无虚席的会场,除了最前排被波及而丧命到底的人,已经逃得干干净净了,左翼询问道:“后面有其他的出口吗?我用不用把门锁上?” “你锁不锁都一样,这玩意的渗透效果很强。”唐威说,耳机里还有其他窸窸窣窣的声音,“你照抖S说的办,去楼下找个房间待一下,我们马上到。” 杀伤力也很强啊,左翼最后看一眼尽头倒在绿雾中的人,暗暗心想。不知道这东西是透过呼吸系统进入人体还是通过皮肤渗透,万一是后者就糟了,熏可是直接冲进去了啊。 左翼一边拉着女孩一边跑,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没有足够的理由熏不会办这么没脑子的事的,只是为了电板的话,这理由还不够充分让他以身犯险。而且在没有任何防护情况下十六月夜不是也冲进去了嘛,会不会因为是杀手所以以前经受过毒素训练啥?他们对毒免疫? “他们会死吗?”女孩跟着左翼后面,用颤抖的声音问。 “当然不会!”左翼带着她跑到楼下,大厦像是被惊动的蚁巢,所有人都在往外面冲只有他们两个逆流而上。 “再往前三十米有个房间我已经提前远程解锁了,进去后找找有没有胶带什么的,把门缝窗户都封上。”唐威说,“等我们十分钟。” “不是叫你们不要来了嘛,只能波及一万米,家里是安全区域,你们来干什么?”左翼把女孩推进房间,将门锁上。 “我们不去,你们四条腿跑回来啊?”唐威怒斥一声,“他妈的,今年就没摊上什么好事,拍块电板还要遇上黑帮仇杀。” “别废话了。”游游的声音清晰响起,“左翼,先生的箱子放在什么地方?里面一定有针对性的解毒剂,会用到的。” “啊……”左翼愣了一下,自从搬家后他也没怎么注意熏把那个箱子放哪里去了,“问Kimiko,她一定知道的!不过密码要有熏的指纹,你们直接把箱子整个拿来吧。” 趁着那边沉默的时间,左翼摸到开关把灯打开,这个房间不算大,看起来像是课长级的办公室。办公室的话,应该有胶带的吧。 “快帮忙找找,有没有胶带。”左翼对女孩说,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胶带。 “可是……”女孩踟蹰着,低头道:“这样乱翻别人的东西,没礼貌。” “现在哪顾得上什么礼貌!”左翼一头黑线,因为对方是十六月夜小的时候,他本来对女孩就没什么好感,“算了,那你就站着吧,我自己找。”即便如此也不能将她置之不理不是。 女孩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左翼终于在柜子里翻到一卷宽胶带,先是手脚利索的封好了窗户,然后跑到门边蹲下来,拉扯胶带将门缝封上。 “我们为什么不出去?要在这里等死吗?”女孩忽然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 左翼看她一眼,顿时有点心软,“你之前没有听到解说吗?那东西汽化后可以污染一万米的区域,我们出去反而更危险。” 女孩眼泪汹涌放声哭了一会,“半径就是五千米,只要我们逃到五千米以外的地方就安全了。” “你会开车吗?”左翼问。 女孩摇摇头,“不会。” “那不就得了,十分钟的时间,你能跑得了五千米?”左翼放下胶带,蹲到女孩身边去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夜红月。”女孩抽泣着回答。 左翼干笑着:“你妈是日漫迷吧,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红月点点头认真道:“妈妈是动漫脚本作家,爸爸也是。” 左翼心里腹诽,哦,所以被打扮得跟个初音未来一样,“那未来怎么成了杀手……” “什么?”红月听到左翼的嘀咕。 左翼好奇地看着她,“带你来的那个女人,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妈妈给我聘请的英语家教啊。”单纯的语气和表情。 左翼皱了皱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想不明白十六月夜带着过去的自己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又不挑明身份,还冒充人家的英语家教混脸熟……不是有什么目的就是跟熏一样“悬崖勒马”了。 算了,反正她总不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吧,人家的事也轮不到自己来管,左翼这么想着也不去自我纠结了。 “你不担心你哥哥吗?”红月吸了吸精致的小鼻子说:“他刚刚也进去了,老师为什么也要跟着进去呢?” 左翼一怔,刹那明白过来,熏去拿电板恐怕是顺便,目的是为了把十六月夜引开吧…… “他做事知道轻重。”左翼说,他走到窗边往下看,警察已经到了,防化警察全副武装进入内部处理毒气。 毒气严重泄露,这次恐怕要殃及不少人。 “我看到你了,往下瞅什么呢。”静了很久的耳机忽然传出唐威的声音。 左翼在一片警车林立的封锁线内发现了一辆张扬的炫蓝跑车,唐威正在挡风玻璃后朝自己挥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没被警察赶出去。 “你们在那里没关系吗?”左翼担忧道。 唐威道:“空气还没被重度污染,希望警察净化速度快点吧,在车里也没什么事。” “熏呢?你能联系上他的吧,他怎么样?” “脸不红气不喘,他好得很。”唐威在副驾驶上敲键盘。 游游看了看四周,调整麦克风对左翼说:“先生在三楼的拍品仓库,楼道没有污染情况,你要过去也可以,仓库采用的是生化密码你往上呵一口气就行了。” “不过要避开警察,碰上的话他们会把你丢下来的。”唐威补充一句,“路线图发你手机上,抖S把麦克风扔了,我也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情况,污染速度很快你上去别耽搁,马上把他拖走。” 麦克风扔了?什么意思,熏扔的还是混乱里不小心弄掉的? 左翼有些诧异,情况不容他多想,他淡淡嗯了一声大力拉开刚用胶带封好没多久的办公室大门。刚探出头,过道迎面遇上一队裹着厚重防化服的警察,声音在防毒面罩里嗡嗡嗡:“四楼发现两名幸存者!” “你跟着警察走,他们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左翼牵着红月,用很轻的力道把她往警察那里推了推。 红月的情绪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此刻也不愿意接触陌生人,连忙拉着左翼的衣摆,“我不,我要跟着你!” 左翼沉默一会,“好吧,千万别乱跑。”反正十六月夜肯定也和熏在一起的,到时候把她送到十六月夜那里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左翼拉着红月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反方向跑起来,警察穿着厚重的防化服追不上他们,哼哧哼哧地朝他们喊:“别到楼上去!小朋友到这里来!” 谁是小朋友?左翼转头看了那几名警察一眼,大喊:“我的家人在下面,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管我们!” 说完好像要拉着红月私奔一样往安全甬道跑去。 左翼不敢搭电梯,生怕电梯门一开里面是一团绿莹莹的雾气。 安全甬道里也有警察,见他们是往下走,一个接一个的指了逃生方向,没有抓着他们下去。 左翼避开警察,看着手机里的高亮路线穿过三楼大厅,到尽头的拍品仓库跑去。 “我觉得不用呵那一口气了。”左翼说,他远远已经看到仓库大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切割出一个巨大的“X”,早已支离破碎。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唐威小声说。 “不知道。”左翼深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过去。 仓库的的大门被破坏殆尽,里面也好不到哪去,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墙壁上有血迹也有深刻的刀痕。 熏和十六月夜都在里面。 “妈呀……”唐威吃惊地看着左翼的眼镜上信号线传来的画面。 游游歪头看了一眼,蹙眉道:“需要我上去帮忙吗?” 熏单膝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十六月夜,她枕在熏的肩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唇角流淌下来,染红了熏大半个后背。 “你看,他来找你了……”十六月夜看着左翼,轻轻拉动唇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们面对面地拥抱在一起,熏的背影动也不动。 “熏?”左翼跑过去,熏抱着十六月夜的手收紧了些,抬眼看着他。 “离开这里,马上!”熏用命令的声音对他说。 “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左翼着急地想要靠近他。 “是炸弹!”唐威终于发现了熏一直单膝跪地的原因,他的膝盖下是一颗属性不明的炸弹,“躲开躲开!” “那熏怎么办?”左翼脑中一片空白。 “我马上过去!”游游冰冷的声音。 熏看着左翼,眼里好像燃着全世界的暴风雨都无法浇灭的火苗,他抱紧了十六月夜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道:“十六,你想跟我死在这里吗?” 十六月夜中毒极深,每呼吸一次胸腔都拉动着无以复加的疼痛。她搂住熏的脖颈,低低笑着:“我只要推开你,连这个小鬼都要被牵连,你舍得让他死在这里吗?” 熏手臂上用力,几乎要将十六月夜的腰肢折断,他伸手狠狠扼住她的喉咙,声音平静,“十六,你祈祷自己可以活第三次吧。” 十六月夜没有任何抗拒,也顺从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甘愿就这么被熏掐死。 第六十九章 “别这样,”左翼忽然出声阻止,祈求地摇了摇头。 他内心还是有些抗拒熏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杀人,尽管十六月夜是敌人,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她从来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他的生活。 左翼的声音发涩,只是看着十六月夜的那双即将涣散的眼睛,心里忽然觉得难过得想哭。 “熏,现在你有没有想起过什么,”十六月夜虚弱地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像那种老旧电影一样,以前所有的时光忽然一下涌了上来,啊……这个就叫走马灯吧。人临死前,从脑海中拉出的胶卷,包括很多本人不记得的事都会快速过滤一遍……熏一定忘掉了很多事……” 很多很多…… 他忘记了,他曾经也奋不顾身地救过她。 生死一线时他们也曾在雨中拥抱着取暖。 那么多,可是熏都忘了,执着的只有自己。 浩瀚的记忆带着浓烈的哀伤呼啦啦席卷而来,淹没了她,击中她的心脏。 “不会再有下次了。”熏漠然地松开了手,在她耳边低声说:“十六,你好自为之。” 十六月夜抱着熏的脖颈,漆黑的眼睛像是能滴出墨来,左翼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十六月夜,她恰好抬起眼,满目的悲伤几乎要灼伤他,左翼快速回过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不该是这样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涌出,她原本早就做好等死的打算了,是熏的话,一切有威胁性的目标都会除之而后快!可是他居然因为其他人的一句求情而动摇!“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背叛我……背叛陛下!” “十六,我不知道教过你多少遍了,忠心对杀手来说是多余的,杀手不是死士,杀手只要扞卫自己的利益就可以了。”熏按着她的后颈,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要继续替特赫做事我也没插手,希望你也不要碰触我的底线,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你对我来说不是威胁,我就不会动你,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啊……”十六月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再问你个问题,你……和自己相爱,不觉得可悲吗?” 熏低笑一声:“那你觉得我应该和谁相爱?和你吗?两个杀胚在一起,才最可悲。”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熏的眼底暗潮汹涌。 “我和熏,早就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了吧,”左翼放低了声音,好像声音再大一点就能崩断十六月夜最后一丝脆弱的神经,“为什么我和熏就不能相爱?就像你本身的理解,所谓的自己只是思维本身,我和熏都有独立的思维,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左翼蹲到熏的身边,握上他染血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十六月夜静了一会,嗓音在一瞬间变得沙哑,“这样啊,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保护他,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蝴蝶效应……我明明知道的。” “老师……”她昏过去了,红月颤抖着上前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游游拎着箱子火速冲了上来,唐威跟在后面脸上按着防毒面罩气喘吁吁。 “声发?松发?”游游一边过来一边着急地问:“或者是液体衡制?”最后一个是他最不愿意去想的答案。 “液体衡制。”熏说。 游游呼吸一窒,唐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摘下面罩咬牙道:“警察就在下面,可以求助警察!” “还不至于,”熏声音平淡,好像膝盖下不过是颗小鞭炮,“没有辐射和毒剂,可以手动排除。” “可是……先生,我可能……”游游第一次有些无措,以他的技术还没办法顺利排除这种难度的炸弹。 “长十琅是最优秀的爆破手,你不需要慌。”熏按开箱子,一堆工具摊在游游面前,他握着左翼手,目光温柔,“不走?” 左翼马上坚定地点头,“不走!” “可我不是长十琅,至少现在不是。”游游很清楚这一点。 “别慌,你有办法。”熏依然很淡定。游游听天由命般的深吸一口气,办法是有,就是暴力了点。 熏将染血的电板扔给唐威,唐威一脸苍白,呼吸都在发抖,熏说:“每次跟你‘做生意’都会吃亏,我要分走唐楚的利益的五成。” 一亿美金,唐威哭笑不得:“我现在可是超级感动中,不要破坏我的情绪好么!” 警察很快出现在每个楼层,熏漠然道:“告诉他们有辐射,让他们离远点。” 唐威点点头,刚要抬脚往外走游游一边专注拆解炸弹,一边冷声说:“走了就别回来,左翼你也出去,我可以争取三秒钟时间,你们在这里会碍事!” “哦!”唐威看着游游拿充满甲醇的注射器朝他挥了一下,立马点头,把红月拉出去。 “出去吧。”熏握着左翼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他。 左翼最终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三秒种的时间,对于熏来说足够充裕了。 游游手脚麻利的收好工具,提着箱子,气息不匀地看着熏,“先生,只有三秒钟。” “知道了,你出去吧。” 左翼和游游快速离开现场,偌大的拍品仓库只剩下熏和十六月夜,左翼担心的往里看了一眼,只要熏的膝盖离开,三秒后炸弹就会被引爆。 游游站在廊道下朝他喊了一下,“别站在入口,等下会有冲击波。” “会波及那么远么?那熏在里面没事吗?”左翼紧张得手心出汗。 游游说:“说实话,我不敢保证。那个女人身上还牵着一根保险丝,所以先生一直抱着她,保险丝一旦拉断,有可能会缩短那三秒钟。” “没事的啦,”唐威手抖着安慰两个人,同时也是安慰自己,“抖S狙击枪的射程范围内永远都是安全的……” 不等唐威说完,爆炸轰然响起! 警察的呼叫声接连不断,左翼在那一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碎裂的各种东西夹在灼热的气流中从出口喷出来,零碎了一地。 警察马上包围了现场。 下一秒熏横抱着十六月夜冲了出来,“解毒剂!” 游游早就准备好了,将一管淡黄色液体递过去,熏将那抹彩色注入十六月夜的后颈。 左翼大松了一口气,瞬间放松的神经让他腿软得趔趄了一下。 “把他交给警察吗?”唐威说。 熏没有丝毫的迟疑:“不,十六的身份微妙,交给警察等于放虎归山。” 左翼看着熏,眸子虚闪了一下,他意识到熏不杀十六月夜,却也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警察把这几个人当成了幸存者,尤其还有一个重度伤员,马上组织其他警察将几个人护送下去。左翼让红月跟着警察走,他不可能一直带着她,红月似乎有点放心不下她的老师,但是也清楚熏的态度强硬不容她置喙,跟左翼拜拜手便上了警车。 大厦外的污染程度很严重,净化工作追不上毒气蔓延的速度,警方为保证群众安全,只能马上发布通知半径六千米的人迅速撤离。 游游操控方向盘,狠踩油门,跑车利剑般冲出污染区域。 “我肯定要折寿十年,这也太刺激心脏了!”确认安全后唐威几乎是瘫软在副驾驶。 “是吧,你就应该多经历点这种事,锻炼锻炼胆量。”熏说。 左翼脸色苍白地搂着熏的脖颈,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确认他有没有受伤。小伤口很多,可能是爆炸时被碎裂的弹片划伤的,所幸没有致命伤。 “话说你怎么没事?”唐威转过脸,指指躺在一边昏迷不醒的十六月夜,“你们对毒素不免疫的吧,她都中毒了,你怎么好好的?” 熏投过去一记冰冽的眼神,“你又知道我没事?”只是暂时没事而已,一旦身上的神经毒素解了,今天被隐去的伤痛就是乘以十。想到这一点熏的心情就变得很差,他已经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受伤,结果现在倒好,十六月夜一脚掺合进来,直接导致现在的局面。 唐威被他噎了一句,懒得再问。 跑车在马路上甩出弧度,刹车片发出尖锐的啸叫。 唐威差点被甩在挡风玻璃上,“突然这是闹哪样!” 熏抱紧了左翼,免得他也被甩出去。 远光灯大亮,游游面色冰冷地看着前方,灯光里四个戴着狐妖面具的黑影明目张胆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白旗班?”唐威说,不认识人,至少认识那个妖异的面具,几乎就是白旗班的标志。 “是来抢人的吧。”熏冷笑一声,看了看十六月夜,“我下去解决。” “我也去。”游游马上说。 “那我呢?”唐威指指自己,干等着吗? 游游蹙眉看他一眼:“你一大把年纪就不要下来了。” “是啊,当心闪了腰。”左翼马上附和。 “我……”唐威被堵了个瓷实,“我去!” “我们只要人!没有别的意思!”中间的杀手看着下车的熏,还有随后露面的游游,马上意识到敌我的悬殊。 眼前的男人犹如一把渴血的战刀,即便不嗜战,也让他们望而生畏。 “要战便战,不然就滚。”游游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人。 车舱里,唐威驱车往后退了一百米左右,离得他们不远也不近,免得他们打起来这边被殃及。 “来赌吗?他们最多五分钟就打完,或者谈判结束。”唐威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说。 左翼叹了口气,“我不认为我们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十六月夜醒了,唐威一转头就看到坐起来兀自梳理两条长鬓的女人,吓得大叫一声,“诈尸啦!” 第七十章 “闭嘴。”十六月夜梳理着自己的两条长鬓,拇指抹去唇角的血液,漫不经心地斥了唐威一声。 左翼的手别在腰后,那是熏临走前塞给他的一柄手枪。他也不敢贸然拔出来瞄着十六月夜,毕竟对方的武力值比自己高出不止一倍。 一首宏大的钢琴曲在车舱内响起,十六月夜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我记得我说过不要擅自给我打电话,现在打来是想找死吗,”冰冷地怒斥声,完全没有之前的虚弱之态。 十六月夜看着唐威,朝他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示意要是敢轻举妄动就杀了他,“是这样没错……”她又抬眼看了左翼一眼,“他就在我眼前,要杀他也是三秒钟的事。” 左翼心头一跳,十六月夜却忽然说,“不过我现在不想做这笔交易,你们最好也老实点。” 说毕她挂了电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左翼不说话。 “你之前都是装的?”左翼蹙眉看着她。 十六月夜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微微咬了咬牙,“我还是想杀你,如果没有你,熏就不会变成这样。” “那你动手啊。”左翼说。 唐威连忙道:“这不对,你说的是个假命题。没有他就不会有抖S,就算你一开始杀了他,抖S要做的事还是不会改变。” “他要做什么?”十六月夜梳理着漆黑的长马尾,怒叱:“就算这里是十年前,他应该想尽办法重新获得特赫陛下的信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现在怎样了!”左翼也动了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怒斥着十六月夜的冥顽不灵,“你根本就不了解他,那不是熏想要的生活!熏想要的是自由!” “自由?”十六月夜冷笑着,轻声道:“没有归属就是自由吗?背叛了曾经所有的执着这就是所谓的自由吗?一年级,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的人是你才对。” 左翼牙齿咯咯作响,胸中一股邪火在倏然间爆发,“熏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他对原本的生活有所执着?!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这里对你和熏来说是十年前,一切都还未成型的十年前,熏有选择自己新生活的权利,执着过去的人只有你!” 十六月夜有一瞬间的哑声,随后低笑,“天真的一年级,熏了解你的一切,可你真的了解他吗?”她俯身凑近左翼,低声耳语了一句。 左翼背脊逐渐僵硬,愤怒地看着她:“你胡说!” “那你就当我是在胡说吧。”十六月夜妩媚一笑,“是或不是,咱们走着瞧。” 她推开车门时,左翼扬声道:“那我也告诉你一条情报作为交换吧。” 十六月夜摔上车门的手一顿,好奇地看着他。 左翼扬起报复般的笑容,“你以为熏是吃饱了撑的才想跟特赫干架吗?是特赫下令,对熏执行枪决,所以熏才想杀掉特赫。”如愿以偿地见到十六月夜瞬间错愕的表情,左翼嘲讽道:“你好像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开始有点好奇,你到这个时代来的契机是什么,简单点说你是怎么死的?”潜台词是,你丫别不是让人给卖了还不知道,还巴巴得帮人家数钱呢吧。 强光照射过来,一辆漆黑的跑车停靠在他们的车旁,Kimiko单手握枪从车上下来,指着十六月夜:“离开你现在的位置!” “碍手碍脚的人越来越多了。”十六月夜虚了一下眼睛。 两个女人之间开始弥漫出强烈的杀气。 唐威打了个嗝,“喂,你没告诉过我,你们家的女管家也是个暴力分子啊!” 左翼摊摊手,“Kimiko要是个普通人熏就不会聘请她了。” “说的也是……”唐威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十六月夜没有理会Kimiko的威胁,声音扩散的冰冷的夜里,她高喊一声:“撤退了!” 话音刚落四周的黑暗里迅速窜出两道影子,带着狐妖面具的男人顺从地猫着腰贴在她身边,十六月夜不耐烦地抓住一个人的头发将他踢开,“滚,离我远点!”另一个立马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你再拿枪指着我,一定会后悔。”十六月夜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终端查看几眼便丢回去。 熏和游游都注意到这边的变化,撤回来,他们还没开始动手,四个杀手也平安无事地退到队伍中间。 十六月夜转头看向左翼,“一年级,你说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至于我说的,信不信就由你了。” 熏没想到十六月夜会醒得这么快,她身边有六名白旗班的杀手,加上她自己,情况有点微妙了。十六月夜的伤还没好,硬要抓她的话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左翼在这里熏不愿冒这个险,万一动起手来误伤了他和唐威就糟了。 苍羽对于拍卖会场的突发事件大动肝火,尤其是知道熏和左翼当时也在现场时,仅凭她一人的怒焰差点把苍御房间的屋顶给掀飞了。 “到底是哪个活腻了的!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苍羽叫嚣着,恨不得自己能化身一条会喷火的恶龙去扫平罪魁祸首的全家老小。 苍御无奈地用食指堵着一只耳朵,对着电话道:“是,我们马上会处理这件事,最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管理员。” 挂上电话,喋喋不休的苍羽才安静下来,放纵身体倒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恨恨地啧了一声:“兔崽子们,又让苍家族丢脸了。” “要告诉大哥吗?”苍御问她。 “这种事有人追究的话,不用告诉大哥他也会知道的。”苍羽习惯性地摸出自己的短刀磨来磨去,“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式部夜熏奈跟他的小爱人也在里面,咱们家族在他面前可算是把能丢的人全都丢光了!” 苍御沉默了一会,“彻查的事让小五去办?” “那个废物?”苍羽蹙眉。 “大姐,你也别太看不起小五,她的执行能力对付这种事还是没问题的。上次她不是在医院打过左翼一巴掌吗,正好让她用这次事情正式道个歉吧。” “啊,是嘛。”苍羽漫不经心道:“随便,如果她处理不好,再给家族丢脸老子灭了她!” 熏放下电话深深吐出一口气,张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的戾气收敛了许多,左翼伸手摸摸他的脸,熏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随后将他揽在怀里,低声道:“我没事。” “回家吧。”一团乱麻般的事情终于过去后左翼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了。 Kimiko和唐威他们一同回去,至于十六月夜,今天晚上和熏算是正式分道扬镳了。 熏驱车往回赶,左翼一路上浑浑噩噩,等他分辨清窗外的景色才如梦初醒,看着熟悉的地下停车场,他有点诧异和惊喜,“为什么回这里?” 熏伸手揉他的头发,“我觉得你会想来这里。” 是他们原本的家,不算大却停留着很多他们之间温馨美好的回忆的地方。 不得不说经过一晚上的疾风骤雨,左翼的心脏算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尤其是十六月夜的出现,他其实并不恨她的…… 熏手上用力,将左翼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拥在怀里,亲吻着他的耳垂,“你之前的态度让我很意外。” “你是指十六月夜吗?”左翼搂上他的脖颈,闷声道:“我讨厌她没错……可那是之前,现在不一样,现在我已经得到你了。” 熏轻笑道:“合着你之前对她那么反感就是把她当个情敌?” “对啊。”左翼老实承认,“所以,我很幸运,谢谢你爱我。”他低头吻住熏,向他索取疼爱。 经过之前的事情,十六月夜对熏的感情左翼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求情,不想让熏杀了她。她对熏的爱也许没有自己这样浓烈,却是真的存在,她跟着熏冲进那团毒气中没有任何阴谋论只是因为这份单纯的感情的驱使。 爱看不见,摸不着,若是两人相互交付便能清晰的感觉到。就像他和熏一样,他爱熏,交出这种真情,熏接收到会回馈给他更多的爱意。十六月夜注定是悲剧的,她交出的感情熏没有接收到,自然不会回应她,熏在她面前是全副武装的,即便她传递再多也是徒劳。 “别说这种傻话,”熏温柔地亲吻他,大手探进他的衣物内揉捏,“要感谢的是我,你是我的光,是我不曾幻想的礼物,你想象不到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左翼的眼眸有些湿润,因为熏的动作而发出暧昧的轻吟声,“要是……啊……要是没有发生枪决的事,你会和十六月夜在一起吗?”他忽然有一种罪恶感,他现在和熏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从十六月夜那里偷来的。 熏的动作微顿,“你怎么了,一直在说她。” “会不会?” “……不知道。”这是个诚实的答案,熏真的不知道,他轻轻捏了捏左翼柔软的耳垂,“这不是个好问题,我已经遇到你了,无法保持之前的思维来思考这件事。”他的手在左翼的腿间缓缓撸动,牙齿隔着衬衫布料啃吮他的乳尖,“不要纠结这种问题,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啊啊……嗯……”左翼舒服得短暂失神,手指插进熏的发间红着脸喘息着,“我才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为什么?”熏抬起头,略带惩罚性地在左翼的唇上咬了一下,“你的男人在对你表达忠诚,而你却说你很难过。” “才不是这样!”左翼用力吻回去,两眼是雾地看着熏,“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点难过……” “看着十六想到以前你暗恋我时的自己了吗?所以同情她?”熏扶正他的腰,让他可以轻易趴在自己身上。 “谁暗恋你啊……不要脸……”左翼有气无力地捶了他一下,却不可否认熏的确说到点上了。的确是这样,自从他和熏在一起后才明白程蓝蓝那句话的意思,喜欢一个人的心情的确是珍贵的。而十六月夜喜欢的不是别人,是未来的自己。 “好,是我暗恋你。”熏眼中的宠溺一览无遗,“别想了,我会处理得很好的。” 即使熏不这么说,体内高涨的情潮也无暇再让他顾及其他。 “唔啊……熏、好像要出来了……啊……啊……”左翼乖乖趴在熏的肩上,发出甜腻的呻吟声,双手紧紧抓住熏的衣服。 “好快,还不到十分钟。”熏邪气地笑了笑。 左翼重重啊了一声,释放后浑身懒懒地趴在熏的身上不想动,“因为开学后就没做过了啊……” “嗯,是我不好,让你欲求不满了。”熏笑着抽出纸巾擦去手上的精液。 左翼又被他说红了脸,张口直接咬在熏的脖颈上,留下两排牙印。 不等熏有下一步的动作时,忽然有人走过来,轻轻敲了敲车门,左翼一惊,熏迅速按着他的后颈,低声道:“趴好,别抬头。” 他点头的同时熏降下了车窗。 “有事吗?”熏冷冷瞥着外面拿着小手电乱照的保安。 “啊,这个……”保安看到车里的情况不由得一怔,磕巴道:“因为您的车灯一直亮着,所以、所以我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诚如你所见,我们在做爱,能麻烦你滚远点吗?”熏嗖嗖地飚冷气。 “打、打扰了!您请继续!”保安哪敢再说一个不字,光是看车主那种锋利的眼神就好像要把自己活剥了,忙不迭逃命去了。 左翼呼了一口气,埋怨道:“干嘛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尴尬死了,万一以后认出来怎么办!” “认出来就认出来,”熏摁着左翼饥渴般地吻着他,“他胆敢说一个字,我就废了他的发声系统。” 左翼被气乐了,躲避着熏的吻低声说:“不要在车里。”随时有人过来的停车场让他很没安全感,“回家啦,我还想要……”他脸红着发出邀请。 第七十一章 熏将左翼从车里横抱出来,回到家后几乎是直接将他摁在了沙发上。 他像一只饥饿渴血的野兽般扯开左翼的衬衫,扣子全部崩开,接踵而至的是狠狠地亲吻。 左翼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打了嗝。 “……”左翼捂着唇,胸腔一紧,又打了一个。 “怎么在这个时候,”熏颓败地停下动作,抱着左翼的腰肢将他圈在怀里。 “我也不知道……嗝儿……”左翼一直打嗝,和熏接吻都断断续续,搞得两人均是一脸毛躁。 “算了,还是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吧。”左翼一边打嗝一边从浴室把医药箱抱出来,“你把上衣脱掉。” 熏脱了衬衫,小臂和肩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左翼用蘸着酒精的棉球擦上去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一点疼痛,却只是稍纵即逝。熏并不担心这些小伤,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完全侵入呼吸系统的毒气。 “怎么了?很痛吗?”左翼见他面色有些阴沉,消毒的动作顿了顿,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 “没有。”熏神色温柔地看着他,“想到点不愉快的事罢了。” 左翼轻轻地哦了一声,盘腿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给熏小臂上的伤口消毒。 当初搬走的时候也只是从这里带走了书本和电脑之类的零碎东西,其他压根都没动,熏甚至还吩咐Kimiko让人经常过来打扫清理灰尘,让这里保持随时都能住人的状态。 “你好像不再打嗝了。”熏说。 左翼没意识到什么,兀自给他擦酒精,“好像是哦。” 下一秒熏用不可抗拒地力道捏着左翼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不容他发出一丝声音堵上他的唇。湿润的热度探进口腔中辗转,来不及吞咽的口水顺着左翼的唇角下滑,留下一道淫靡的水色。 “嗯……”左翼闷哼一声,熏的力道禁锢着他,让他连回应的余地都没有。 身体在他的怀中马上变得柔软,头脑发热,左翼情不自禁地抚上熏的脖颈,继而用双臂搂上去。 然后电话响了。 左翼:“……” 熏:“……” “接电话啦。”左翼堪堪停下来,脸红红的埋在熏的颈窝间。 熏毛躁地掏出手机,看到唐威的号码在屏幕上蹦来蹦去,阴测测开口道:“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我就杀了你!” “这是对于你们现在还没回来表示超级担心的人该有的态度吗!”唐威在那边气得跳脚,“你们搞什么!” “都叫你不要打电话了。”游游的声音隐约飘过。 “我们在公寓,不用你八婆。”熏把电话挂断,摸了一下左翼绯红的眼角,低头要吻他,唇片还没碰在一起电话又响了。 熏在原地几乎快要裂开了! 左翼终于绷不住,把脸扭到一边偷笑。 “什么事?”接起电话后熏的声音变得沉稳阴厉,蒙着一层警惕。 应该不是唐威打来抗议的,左翼往他那边靠了靠,打算偷听,结果熏直接按了免提,让他光明正大的听。 “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是这样的式部先生,”电话里传出一道恭谨的男声,“关于您的从属近侍选拔事宜已经整理完毕,人选由军部直接挑选……” “我知道了。”熏冷漠地挑眉。 不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熏马上不给面子的挂了别人的电话,他好像总是喜欢在别人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挂电话。 “什么是从属近侍?”左翼问。 “嗯……就是说对方的支配权直接隶属于我,跟个助手差不多。”熏解释道,“可能是些军部推荐的特种军官。” “‘些’?”左翼抓住关键字,“到底是几个人啊?”熏这么一说他就懂了,熏现在的身份是整个伦萨独一无二的死执官,零碎琐事的确需要其他人替他处理。 “我也不知道,没往这方面关注过,爱谁谁吧。”熏一把将左翼抱起来,往浴室走,“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明天要去禁宫?”左翼说。 熏点头,“想跟着去吗?” “可以?” “当然可以。” 左翼心里yes了一声,禁宫啊,那可是就算是贵族也不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 “呃啊——”左翼身体泡在热水里往下沉了沉,舒服得闭上眼睛享受,“偶尔这样泡一泡也很舒服啊……”他倚在熏精壮的胸膛前,往后靠了靠,整个人瘫在他怀里。 也许是因为熏在,和他一起泡在热水中左翼觉得既温馨又惬意。 浴室内雾气氤氲在墙壁上凝下一颗颗水珠,熏支着脑袋在他发顶上吻了一下,“什么偶尔,前几天你不是还在浴室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差点溺死在里面。” “因为太舒服了啊,不想出去。”左翼哼哼道:“你又不陪我泡,现在你在这里可以放心睡啦。” 熏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可不打算让你睡。” 左翼缩了缩脖子,轻轻啊了一声,他能感觉到熏的手顺着他的腰肢往下抚摸,修长的手指慢慢刺进自己私密的地方。后面的感觉尤其清晰,内里的粘膜被一寸寸撑开,让左翼忍不住哀叫起来:“热水……会跑进去的……” “没有润滑剂,等下可能会有点痛。”熏在他耳边低声说,两根手指在温暖的肉壁内翻搅,模仿着性器般进出抽动。 左翼登时两眼是雾,加上室内热气的熏蒸,整个人七荤八素的低声呻吟着,“用沐浴露不行吗……嗯,你、慢点……” 熏无奈地笑了笑,“胡说什么,用沐浴露的话你是想被刺激得痛死吗?” “唔……”左翼哪知道那些,只是下意识觉得所有黏腻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当做润滑用,却是完全忽略了人体皮肤的敏感程度。 熏在左翼舒服得扬起的白皙脖颈上留下一串细密的吻,左翼恍惚地察觉到一件事,压抑着体内如潮的快感,轻声问:“你好像……从来都不在我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一次都没有,每次做完洗澡的时候左翼都会习惯性地看一眼,除了因为情欲而使大片皮肤泛红外再无其他异常,倒是他自己每次都会在熏的身上多多少少留下点“犯罪证据”。 “要是被你的同学看到,你打算怎么解释?”熏着迷地亲吻着他,抽出手指,将左翼抱起来面对面。 “就因为这个?”左翼说,“我不觉得很难解释啊,照实说咯。法律都承认同性婚姻了,现在这个年代,应该早就没有歧视同性恋者的存在了吧。” “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介绍我的?”熏在他唇角吻了吻,又有点意犹未尽地箍住左翼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左翼这才想起来,熏的身份是他的“表哥”,在王一他们的眼里不管隔了多少层,他和熏终归是有血缘关系的,要是开诚布公的话,免不了会被觉得是乱伦,王一和林浩然倒无所谓,其他人会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可恶,我给忘了!”左翼恨恨地咬咬牙,似乎是对于自己过去的愚蠢有点生气,搂着熏的脖颈就抬头吻了上去,咬他的唇片,两个人相互啃吮。 扑腾得水花四溅。 熏轻笑着摸了摸左翼湿漉漉的脑袋,扶着他的腰,将炽热的事物抵在他腿间,厮磨着他幼嫩的乳尖,低声道:“忍忍。” 左翼低低嗯了一声,就着他的动作慢慢放下自己的身体,感觉到异于手指的热度慢慢推进甫道中,伴随着的是尖锐的痛觉,仿佛撕裂般。 “啊!……疼……”左翼咬着牙,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悲催的想前戏没做足的下场就是这样,以往熏总是要用手指让他射一次才会插进来,说起来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做了,两个人都有些心急。 左翼绷直了身体,憋着一口气,直到缓缓坐到底部才嗳了一声,无力地趴在熏的胸前喘息。 “还好吗?”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嗯……”左翼勉强直起身,吻着熏的唇,“肚子里涨涨的……” 看着他染着情欲气息的脸,熏的呼吸一顿,瞳孔霎时紧缩,也顾不上左翼现在是否适应了,扶着他的腰便狠狠撞击起来。 “啊……啊!你别……嗯……”左翼完全跟不上熏的动作,只能扶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摆布自己的身体,口中的呻吟变得支离破碎。 腹中被他捣得一阵酸麻,左翼竟是有些双目失神,微微低吟着。熏的呼吸变得粗重,浴缸中的水随着两人的动作溢出去,蒸腾出更多湿润的雾气。 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过大的刺激让左翼连叫都叫不出声,只能急促喘息着尽量去配合他的动作。灼热的茎杆一下下捅进来,将自己私密的后穴拓开拓软,尤其是现在浸在水中,熏每抽动一下左翼都要忍不住担心热水会不会跑进身体里,然后随着熏的动作被他顶入自己的肠道深处。 “舒服吗?”熏含着他的耳垂柔声问。 “嗯。”左翼意识迷乱地应了他一声,攀上他的脖颈吻上去,却因为急促的呼吸没让这个吻持续太久。 烟烟熏烟的热气让左翼的头脑发昏,他在熏的持续顶撞中忽然蜷缩起身体,低低叫了一声,一股白浊注入在水里。左翼一个大喘气,虚脱般趴在熏的身上喘息,全身都泛着诱人的情欲之色。 “之前在车里一次,现在又一次。”熏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听说一个人强迫射太多次的话,第二天铃口就一定会发疼。” 左翼脸上微红,直起身看着熏,眼睛亮晶晶的让他像一只恃宠而骄的猫,“榨干你!” “你试试看。”熏搂着他的腰肢,勾唇一笑,“看谁先榨干谁。” 左翼以赤裸的身躯贴着熏火热的身体,双手扶着他的胸膛,膝盖用力缓缓直起身,而后又缓缓坐下,完全由他采取主动,一时间热气氤氲的浴室只剩下两人暧昧的喘息声。 熏注视着左翼俊秀还有些稚气的脸,有些发怔,身体更是起了越发兴奋的反应。 “哈啊……嗯……”情潮高涨让左翼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他眼底蕴着一层雾气,急促喘息着趴下来,腰肢缓缓地上下动,俯身吻住熏,乱糟糟的吻能感觉出他已经浑身乏力了,却还是仍然在维持并不快的速度令熏的性器在他的体内反复抽顶。 熏清晰地看见左翼绯红眼角蕴着的未干泪痕,皮肤上能感觉到他发颤的气息,这激发了熏心底对他更多的疼惜,他清楚的,也能察觉到,左翼非常的爱他。 熏忽然在浴缸中坐起身,拥着左翼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体内肉刃离开时左翼呻吟一声,抱紧了熏的脖颈,晕乎乎地趴在他肩上,轻哼道:“怎么了……” “你都要晕了。”熏吻他一下,跨出浴缸。 他将左翼用一张大浴巾包起来,直接扛回房间。 先前在浴室被满房间的热气一蒸的确是有些头晕,出来后左翼的脑袋才清醒些。 “别动,先把头发擦干。”熏制止左翼扑上来要吻他的举动,扯过大浴巾去擦他头发上的水。 左翼扯过另一头,像擦一只动物似的去胡乱擦熏的头发,擦两下就算了,把熏手里那部分也抢走扔到一边,“已经干了,不滴水就好了。” 熏马上将他推倒,灼热的身躯覆上去,密密吻着他,“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你急什么。” 熏分开左翼的腿,就着仍然湿润放松的穴口长驱直入。 左翼也就能趁现在嚣张嚣张,很快他就在熏近乎失控的抽顶中受不了般隐隐哭喊起来。 “不要……不要了……啊,熏!”左翼泪眼朦胧地朝上看去,突然出声求饶。 熏俯下身亲吻他的耳垂,轻笑:“不是要榨干我吗?” “我……我的腿好像……抽筋了……”左翼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连连痛呼,小腿的痉挛几乎将他的快感给压了下去。 熏一怔,连忙停下动作,抚上左翼的右边小腿,“这条?” “嗯。”左翼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因为疼痛而情不自禁的收缩了一下后庭。 却是刺激得熏按耐不住,左翼刚要起身又忽然被熏摁倒,被他压在身下疯狂地顶弄,腹中酸麻一片知觉慢慢退去,漫长的十数分钟后终于觉得有热液注入体内。 左翼大声喘息,唇边呵出一小团一小团的雾气,他愤怒地大叫:“你好过分!都说腿抽筋了还要继续做!” 熏终于是释放了一次,却是把左翼惹毛了。 “干的是你,又不是别人,哪能说停就停。别气了,我看看你的腿。”熏诱哄着他,揉着他的小腿。 左翼被他说得脸上发烧,坐起身一块揉自己的腿,之前因为太舒服了所以不自觉蜷缩起了脚趾,没想到时间一长竟然抽筋了,打死他都不会告诉熏原因,真丢人! “好点了吗?”熏柔声问。 左翼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放纵自己的身体往后倒去,疼痛消散去后才察觉身体的疲倦程度。 熏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很快又凑上来,在他颈侧细腻的皮肤上喷吐着灼热的气息,“我不是说了,没打算让你睡么。” 左翼被他说得脸上发烧,坐起身一块揉自己的腿,之前因为太舒服了所以不自觉蜷缩起了脚趾,没想到时间一长竟然抽筋了,打死他都不会告诉熏原因,真丢人! “好点了吗?”熏柔声问。 左翼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放纵自己的身体往后倒去,疼痛消散去后才察觉身体的疲倦程度。 熏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很快又凑上来,在他颈侧细腻的皮肤上喷吐着灼热的气息,“我不是说了,没打算让你睡么。” 第七十二章 熏这么说着结果真就没放过左翼,真的做到了天亮。 左翼双眼呈蚊香状转圈圈,筋疲力尽后趴在熏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待他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左翼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居然这就醒了,而且熏还不在, 左翼头昏脑胀的想爬起来,结果刚动一下,腰部立刻传来难以忍耐的刺痛感,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感觉,疼得差点在一瞬间飙泪了。不止是腰部的疼痛,身后某个地方也是倍为难受,里面火辣辣的,果然是昨晚做得太过火了么! “熏!”左翼朝外面喊了一声,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回应他。 左翼忍着刺痛感慢腾腾地从被窝爬起来,随便找了身衣服穿上,推开卧室的门到处乱转。 “熏?你在吗?”浴室没有,厨房没有,隔壁房间也没有,把家里的每一个能容纳一个人的地方都找过后左翼才确定熏没有在家。 不知道哪去了。 看着熏的手机还扔在茶几上,车钥匙也在。他无力地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忽然睁开眼爬起来往外面走,连鞋都没穿。 天气还是有些冷,左翼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他走出楼道,小区里的冷风吹开他的领口,在皮肤上留下冰冷的寒意。 熏恰巧这个时候赶回来了,远远看到左翼一副苍白的样子站在前面,长眉一蹙,赶快小跑着过去,“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穿这么点衣服不冷么?” “你去哪了啊?”左翼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很凉,透着丝沙哑。 “出去买点东西。”熏扬了一下手里满满的购物袋,食指抚过他的脸颊,“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找不到人就哭。” “?”左翼往脸上摸了一把,果然糊了一手眼泪。 熏弯腰将左翼打横抱起来回家,左翼一言不发,顺势搂着他的脖颈,很快熏肩上的衬衣就被他的眼泪濡湿了一小片。 “好了,已经没事了。”熏摸摸他的头,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安抚他的情绪。 “我不想哭的,我只是……”左翼泣不成声,明明没有想哭的,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我知道。”熏温柔地蹭着他,“想哭就哭吧,憋着不好。”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昨晚的那些事要说对左翼来讲不存在任何惊吓成分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坦然面对死伤和尸体,经过一夜的沉淀,那些心有余悸便忽然间爆发了。 熏只猜对了一部分,昨晚的混乱只能算是导火索,真正让左翼心悸的是一觉醒来熏就不在身边的恐慌感,他手足无措地擦着眼泪,“我只是很害怕……我总是担心有一天你会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或者是干脆直接消失,我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从来都报喜不报忧,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什么都不问,可是我很担心啊……像昨晚那样要是没有游游在你要怎么办……” 他哭得语无伦次,熏听在耳中心里难过得想抽自己两下。自己的确对他隐瞒了很多,初衷也只是想让左翼无忧无虑不用多做无谓的担忧,左翼也向来表现出天然呆生活无烦恼的一面来。熏现在才知道,其实左翼心里什么都清楚。 就连晚上睡觉,他一定要靠着自己的胸膛也不是出于什么习惯使然,而是为了听自己的心跳声。 “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熏扯过纸巾给他擦脸。 左翼直接抢过来,毫不矜持地狠狠擤鼻涕,然后团一团扔垃圾桶,“不是这个意思,我也说不清楚……你只要一说出去做事什么的,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而已。” “比起做全职杀手那会现在情况不是好多了么,几乎没有什么危险成分,女王还给我买五险一金。” “乱讲。”左翼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下。 熏擦去他睫毛上的水汽,轻声道:“我不是说过我会一直都在的么。” “我很怕寂寞的。”左翼搂紧熏,抽了抽鼻子,言下之意是千万不要有事,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话题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沉重?”熏拿过他的手机,调到拍照模式,然后高举手臂另一只手搂了搂左翼,“来拍张照。” 左翼胡乱擦了一下眼泪,高傲地冲镜头比了一个V手势,喀嚓一声后熏迅速低头吻了他一下,连拍功能顺便把这一张也记录了下来。 熏翻过亲吻的那一张,第一张照片屏幕里左翼仰着一张青春无敌的脸,脸上明明还有着泪痕却又无比倨傲,浑身散发着几乎要穿透屏幕的生命力,耀眼夺目。 “好丑。”左翼嫌弃道,又拽了张纸巾擦干脸。 “怎么会,”熏说,“我家小鬼又帅又英俊的。”他不自觉用上哄小孩的语气。 “我说的是你。”左翼说。 “……” 熏去端了一盆水过来,蹲下来帮左翼洗脚,他之前光着脚出去踩了一脚底的灰。 左翼也没有扭捏,他很享受熏宠着他的各种细节,反正熏也很享受这种过程。 “你什么时候去禁宫?”左翼想起来今天有事要做,问道。 “随便,等你睡醒再去,又不是什么急事。”熏头也没抬地帮他擦脚,擦干后让他缩沙发上,把洗脚水端走倒掉。 一说还真困了,左翼摁开电视随便浏览,已经有新闻在大肆播报昨晚的事件了,去年宴会被袭一事还没彻底揭过去,现在又突发这种恶性事件,两次自己还身在其中,左翼都快要有心理阴影了。 “会死很多人吗?”左翼呆呆地看着电视。 “伤亡统计预计很快就会出来了,”熏回来时拿着一把指甲刀,将左翼的脚抱在自己腿上,低头帮他剪脚趾甲,“情况不会很乐观。” “是哦。”当时在第一事发时间就死了很多人,而后又毒气泄漏,死伤估计在三位数吧。 “调查过程会通知你帮忙吗?”左翼戳戳他,“这种恶性犯罪会要死执官插手的吧。” 熏霸气侧漏:“我是刽子手,又不是刑侦警。”什么都要死执官来干,警察是吃干饭的么。 “不要这样讲啦……”左翼心虚道,虽然这样说也没什么错。 左翼翻了翻熏拎来的购物袋,大部分都是食材,看来熏打算在这里煮一顿饭。还有一部分是零食,他翻出一包彩虹糖,随手撕开一颗颗往嘴里丢。 “好吃吗?” 左翼看着电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下一秒双唇便被堵上,熏的舌尖舔开左翼的牙齿,索取他口中的香甜糖果味。左翼用舌尖抵着一枚糖果防止渡到熏的口中,然后吻了片刻,左翼忽然推开熏,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拉,“我的糖豆呢!” “被我吞了。”熏理直气壮,“太碍事。” 不等左翼炸毛熏倏地将他揽在怀里,热情地亲吻他。 单纯的接吻,唇舌辗转间并没有情欲的热度,绵长又温柔。 熏关了电视将左翼抱起来往房间走,“睡觉吧,今天怎么醒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间就醒了。”左翼扒着他的胸膛不放,“你别再走了,陪我睡,再走跟你急!” “好。”熏亲他一下,贡献出手臂给他当作枕头。 左翼感觉自己脑后窸窸窣窣,不知道熏在拆什么东西,等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察觉熏的手探进了他的裤子里。 “你……你做什么!”左翼完全清醒过来,能感觉到熏手里拿着一颗凉凉的什么东西,试图往自己身体里塞,“啊……是什么……” 他不适地呻吟一声,熏并未停手,指尖抵着那个东西缓缓送进敏感的肠道中,“别动,是药膏珠,你后面不痛么?” 左翼耳根一红,“你怎么知道的?” 熏轻笑一声,“是我不好,昨晚没有节制,怕你受罪。” 弹珠大小的东西在温暖的肠道内慢慢融化,像小虫子慢慢爬开般有些微痒,却是凉凉的,覆盖在火辣辣的内壁上舒服得左翼直想哼唧。 “也没有啦……至少你没有每天都要……”左翼红着脸说,熏这个年纪性欲是很强的吧,却顾及自己的身体一个月也就做那么几次。 “睡觉吧。”熏低声哄着他,大手转而在左翼的腰部上轻揉,缓解他的疼痛。 左翼满足地闭上眼睛嗯了一声,“你要去禁宫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得到了熏百分之百的感情。 等左翼浑浑噩噩醒过来,在被窝里使劲抻了个懒腰后摸出手机一看—— “啊——!七点了!” “对啊,七点了。”熏在旁边淡定道。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左翼抓狂地叫喊,“天都黑啦!” “黑就黑好了。”熏揉揉他的头发。 左翼道:“你不去禁宫吗?” “等会吃完饭再去。” “天黑去会不会不礼貌?”左翼爬起来穿衣服,也不知道熏揉了多久,睡一觉起来腰不酸腿不疼小菊花都舒服不少。 熏轻笑道:“又不是去女王的寝宫,哪有礼貌不礼貌之分。” “是哦。”左翼哼唧一声,站起来抻抻腰。 禁宫那地方多多少少也从熏那里知道不少讯息,说是禁宫,其实说禁区才合适点,毕竟不止是王室居住的宫殿,宫殿周围的大片区域都是不许随便进入的。熏要去的,大概是外缘的会议大厦, 起床洗漱后熏去厨房煮晚餐,左翼在客厅跟游游打电话,告诉他今晚他们可能会晚点回去。之后又分别给王一和林浩然打了一通电话,那俩人无外乎是对昨晚的恶性事件各种吐槽,听得左翼直呵呵。 厨房里传来快速的“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熏切菜的声音,厨艺型男什么的不要太有爱! “哎,反正啊,帝都是什么鸟事都有可能发生,去年年初隔壁高中不是还有被集体投毒的事情嘛,简直丧心病狂!”王一的声音聒噪地传过啦,打游戏打得正酣,“对了,左公子你等会登我的账号,帮我把PK任务做一下,我老打不过去。” “我也好久没玩了,手生了。”左翼顺着香味转到厨房,看到熏正在往排骨汤里放米。“你跟浩然联机不就好了。” “好个屁,林公子成天跟秦小楠亲亲我我,哪里容得下我啊。”王一抱怨道。 左翼忍不住好笑,“那你别打了呗,你作业写了吗?” “没呢。”王一哀嚎一声,“我妈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半期考试要是没拿到好成绩就没收我全部的游戏机,我不如趁现在好好玩!” “你没救了!”左翼鄙夷道:“报个网校补习吧,你想玩一辈子的游戏不成?” 王一哇啦哇啦抗议,“哎!哟!以前光是委员长碎碎念,现在还要加上你,妇唱夫随这是?” “乱讲什么!” “哎我不跟你叽歪了,我写作业还不行么,记得帮我任务过了。”王一说。 “好。”左翼应他一声,任务什么的果断交给薯片星人,唐威一出马,一个顶十个! 晚餐是香味十足的香芋排骨粥,四道菜还有一盅蒸蛋。熏把粥和排骨分别装在不同的碗里,推到左翼面前,“小心烫。” “话说你去禁宫到底是要干什么?挑人?”左翼从盘子里挖出一匙青豆递到熏嘴边。 熏歪头吃掉半匙,“不确定,先去看看他们的资料。” “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想要从属官什么的。”左翼把他吃剩下的半匙青豆吃下去,又挖了一匙拌到排骨粥里。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熏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左翼坦然道:“不知道,就是这么觉得。” 熏笑道:“我也确实不想要,我的从属官自然是要我自己培养才信得过。” “女王安排的吗?会不会是想在你身边插个线人什么的?”左翼心里搞起了阴谋论。 “别乱想,帝伦是聪明人,”熏笑着虚了一下眼睛,漆黑无边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波澜,“她是那种不会自作聪明的聪明人。” 月色孤高,繁星铺满夜空。 熏牵着左翼的手走在禁宫中前往会议大厦的路上,里面景色很好,左翼举着手机拍来拍去。 “夜熏奈!”一道女孩的叫声忽然凭空响起。 左翼好奇地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宫廷裙的女孩在向他们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 夜熏奈是叫熏的吧?左翼又看看熏,他正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等女孩靠近左翼才认出来,是菲妮,去年宴会上见过的那个会预言的女孩! “放手。”熏低头冷冷看着菲妮,她正抓着左翼的手,面无表情地要带他去哪里。 “小夜熏奈是来找小白的吗?”菲妮完全无视了熏,拉着左翼的手晃了晃。她头上戴了个很精致的小礼帽,上边的金色羽毛会随着她歪脑袋的动作动来动去。 左翼顺着她的后面看去,远处的灯光下一身休闲白衣的歌白也在望着这里,发现左翼的视线后温柔地笑了一下,对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了。 左翼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歌白。 第七十三章 私人议事厅 熏拿着一沓资料,慢慢从里面捏出一张简介,轻飘飘扔到地上,“这个人,把他剔出去,我不希望在选拔当天见到他。” “是的,先生,马上为您执行。”一身漆黑制服的人把资料捡起来,恭敬地垂首道。 熏神色冷漠地继续翻下去,心里忍不住冷笑,都是些前途一片光明的特战队员或者出类拔萃的特种官兵,不知道军部的上级是怎么想的,非要把这些好苗子往火坑里推。做从属官的确都是再理想不过的人选,可惜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得到死执官的信任,这些人注定都要刷掉。 这边,左翼一脸无奈第无数次地抗议道:“我说了我叫左翼,夜熏奈是熏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 饶是他这么重复了无数次,菲妮还是一口一个“小夜熏奈”地叫他。 歌白温柔又无奈地拍了拍左翼的肩膀,“算了吧,菲妮有时候就这样,等她叫腻了就自动改回来了,喝茶。”他纤细白皙的手指捻着透明精致的壶将左翼面前的空杯注满香醇的红茶。 “谢谢。”左翼连忙道谢,在偶像面前他还是知道矜持的。 本来是想跟熏进去看看权当参观,结果半路遇到菲妮被她拉扯了过来,明明只在宴会上见过一次,却搞得跟他很熟一样,不过能见到歌白左小受明显很鸡冻啊! 歌白还是和去年见过时一样,温柔得像一抹光,精致的脸孔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美得像是电脑特效。尽管他在笑,可是左翼能看出来他过得并不开心,他的眼底是一片晕化不开的暗影。 是啊,被特赫软禁在这里他肯定不会开心了。左翼默默喝了一口歌白自己煮的红茶,心里也替他难过,可是自己帮不上他。 “怎么了?”歌白忽然问:“忽然安静下来,有心事?” “没有!”左翼双目炯炯有神亮起,“在想怎么破棋局!” 歌白轻轻笑了一下,出口的语气使得他更加温柔,“五子棋而已,哪有棋局可破,不用太认真了。” 他们在草坪的露天小座上喝茶聊天,灯光强盛地照着这里,抬头还能看见漫天的繁星,中途菲妮还搬了一套水晶制的五子棋来跟左翼玩。 “因为对手很强大。”菲妮挥着手上的黑水晶棋子,“你加上小白都赢不了我!” “你玩个五子棋有什么好骄傲的!”嘴上虽然不服输但是左翼仍然被菲妮杀得措手不及,她总是在他一边提防一边为自己争取连子时放下关键性的一颗棋子。 棋盘是一块精致的无色水晶,红黑棋子也都是昂贵的水晶制作,放在棋盘上时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声。 菲妮是个诡异的女孩,她的面瘫比游游还要严重,面无表情像个大号的洋娃娃。加上她会“预言”这项技能,她的形象在左翼的心里更诡异了。 “夜熏奈大半夜来禁宫干嘛?”菲妮似乎是没话找话说,挑了这么个话题。 歌白看了左翼一眼,轻轻向她摇了摇头,“菲妮,不该问的不要问。” 左翼刚要说,歌白忽然来这么一句,他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了。 “没关系呀,就算是秘密小白也不会说出去的。”菲妮说。 “也没有啦,就是有关从属官之类的事情,应该等下就出来了。”左翼说。 歌白点点头,“说起来每次见到式部先生他都是独身一人,身边并没有从属官。” “以后也不会有。”菲妮眨眨眼,“我看得到,夜熏奈不想要从属官。” 这双眼是找葫芦娃借的吧!怎么什么都看得到!简直神烦!左翼心里腹诽。 歌白放在桌沿边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歌白拿过来看一眼,“不好意思哦,我接个电话。” 他并不避着两个人,随手接起,温和地“喂?”了一声。 左翼继续和菲妮下棋,捻着棋子死死瞪着黑子找破绽。 “是的……如果有合适人选我肯定会为您做推荐的。”歌白对着电话说。 左翼在棋盘上连连吃瘪,终于没有耐性地把棋子扔回棋盒里,有些毛躁和傲气道:“啊,烦死了,一边倒一点都不好玩,来玩围棋,你会吗?” 菲妮摇了摇头,“什么是围棋?” 歌白静了一会,脸色忽然有些难为,“这恐怕是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了……”他咬咬下唇,起身走到偏远的地方,看了看左翼的背影开口道:“实不相瞒,这孩子的背景有些特殊,不是我能牵线的……” 不知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歌白的口气才有些松动,踟蹰了片刻,最终道:“好吧,那我试试,但并不帮您进言,一切看他的意愿。” 挂了电话后歌白在原地缓了缓才走过去。 因为左翼和菲妮之间没有达到共识,两人已经放弃了继续下棋。 菲妮仰脸看着歌白道:“是那个制作人?小白你被PASS掉了?” “是啊。”歌白眼底盛着笑意,“声音太阴柔,装不出那股子傲气,自然要被PASS掉了。” 左翼好奇地看着他。什么制作人?歌白不是已经完全退出娱乐圈了嘛,而且就被特赫软禁期间,还能和圈内人接触吗? 歌白眼看着左翼,“能把你的邮箱和聊天账号给我吗?” 左翼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可以啊。” 歌白脸上的笑意有些淡,沉默了一会,认真道:“还是先问问你的意愿比较好,账号是帮李先生要的,李津鸣,他相中了你的声音。” “啊?”左翼一头雾水。 “这样就相中了?这个制作人好随便啊。”菲妮玩着棋子,“不过小夜熏奈的声音确实好听。” “你们在说什么?” 歌白可爱地嗯了一会,低头翻着手机,“你等一下哦。”他转头跟一直候在不远处的仆人说,“能去我房间把书桌抽屉里的一份文件拿来吗?” “是的,马上给您送给过来。”仆人立刻转身离开。 “谢谢。”歌白说。 看到这里左翼经不住在心里赞叹,歌白果然是个很有规矩的人啊,至少平时在家里Kimiko帮他冲杯热巧克力的话自己是不会说谢谢的…… 左小受好想捂脸。 没多久仆人就把歌白指定的那份文件拿回来了。 歌白直接递给了左翼,让他自己看,并不多做解释,“你刚刚跟菲妮抱怨五子棋的那句话恰好被李先生听到,他觉得你的声音很符合‘千柊’的形象,文件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对这方面没兴趣可以跟我直接讲。” “所以说意思是要我给‘千柊’配音咯?”左翼翻了翻就知道了,千柊是漫画《虚空》的男主角,身为恶魔之子浑身充满了暴戾因素,既高傲又暴躁还很好胜,是当下很火的连载热血漫画,去年就宣布了动画化,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原来是找不到男主角的声优么,“这个漫画我也一直在追,不过‘千柊’的声音不难找吧,有少年音的声优应该一抓一大把的。” “的确是这样。”歌白笑着说,“不过一直都不能让李先生满意,连投资方也一直连连摇头。李先生觉得试过音的职业声优们声音里缺了点恶魔之子的骄傲。” “骄傲也可以佯装的啊。”在左翼心里声优就是种神奇的生物,他一边翻着千柊的全面性资料一边说,“这个理由好牵强,声线多变应该是声优的强项啊。而且我根本就没试过配音,拿我这种门外汉来当主角会搞砸的!” 歌白看着他勾唇一笑,温柔道:“李先生要的大概就是你声音里的这种感觉吧。” “什么?”左翼一怔。 歌白笑着说:“很有活力,而且你的声音里有股很自然的傲气,装是装不出来的。刻意把这种情绪深化一点的话,大概就是‘千柊’的感觉了。” 菲妮插嘴道:“一定是平时娇生惯养给夜熏奈宠上了天惯出来的。” “你闭嘴。”左翼有点心虚。 “因为你和式部先生的关系,我原本是有点顾忌的。”歌白轻声问,“这件事需要和式部先生商量一下吗?” “这倒不用。”左翼收了收资料,沉默一会,“我可以试试,好像很有意思。” “那就好。”歌白说,“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发给李先生,具体你可以和他详谈,如果试音通过的话那差不多就是你了。” “啊,果然好随便啊好随便。”菲妮抱着杯子面无表情的哼哼。 “声优又不是歌手,看重的只是声音而已。”左翼说,虽然他心里也觉得这个李姓制作人确实随便了点,不过还有试音这个过程,不通过的话自己还是会被刷掉。左翼对这次事情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因为爱看动漫他也有很多喜欢的声优,也知道做声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当是去玩一圈好了。 菲妮忽然皱了皱眉,拉起左翼的手就往灯光的范围外跑:“跟我来。” “你别拽我,怎么啦!”左翼被她拽得一个趔趄。 “我讨厌他!”菲妮一边跑一边大声说。 “讨厌谁?” 菲妮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他们完全身处黑暗中,蹲在草坪上,菲妮转身负气地指了指远处灯光下的小座,“他!” 左翼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了将一件天鹅绒披风罩在歌白肩上的特赫,霎时明白过来,难怪菲妮要拉着他跑开。 “我也不喜欢他。”左翼小声说。 “他一定会死!”菲妮第一次在左翼面前露出愤怒的表情,紧紧攥紧了小拳头,看着特赫的影子咬牙切齿。 “你‘看’到的?”左翼问。 菲妮杀气腾腾,“他要是再欺负小白,我就杀了他!” 左翼被她的这种气势震到,“他经常欺负歌白吗?” 菲妮很肯定地点头,“他只是把小白当玩具!践踏小白的尊严,折磨小白的意志!他就是个人渣!我要是女王,就让夜熏奈第一个干掉他!” “熏会成全你的……”左翼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他目光复杂地望过去,离得远,听不清歌白在和特赫交谈什么,但是特赫举手投足间都对歌白很温柔。 “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左翼说。 “因为小白和夜熏奈都不希望你和特赫有接触。” “我忽然觉得你好恐怖。”左翼抱着胳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不,我才十二岁。”菲妮面无表情。 “……” “你和他好像很亲近。”特赫勾着冷峻的笑容看向歌白。 歌白温顺地低垂着眼帘,并不和特赫对视,“他是菲妮的朋友,随式部先生来的,半途被菲妮拉过来一起喝茶而已,我和他并不熟。” “我允许你和他很熟。”特赫笑容有些发冷。 “殿下不是向来不许我和别人接触吗,今天是怎么了?”歌白倒满一杯滚烫的红茶,声音又轻又柔。 特赫说:“因为我对他很有兴趣。” “这样啊。”歌白低着头,温柔地将鬓角柔软的头发绕到耳后去,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线条,捻着杯子递给特赫,“我不够好吗?” 特赫并不伸手去接,任凭热茶烫伤歌白的指尖仍无动于衷,而歌白也面不改色地忍着,面对特赫冷冷的目光,“你想护着他?谁给你的胆子?” 歌白做出无辜的表情,以卑微的姿态轻声道:“他是式部先生的爱人,自有式部先生护着他,哪里轮得到我。” 特赫最终将红茶接过去,看着歌白被烫红的指尖,有些落寞道:“你知不知道,你从来都不曾对我那样笑过。”他抬起眼,单手挑着歌白的下巴,“对我笑一下。” 歌白立刻乖乖地勾起唇角,完美诠释什么叫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特赫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颓然,口气漠然道:“曾经的天王巨星被困在笼子里这么多年,连演戏都不会了,笑得真假。” “抱歉。”歌白轻轻将烫红的指尖放在浅色的唇上。 明明是连演戏,都觉得力不从心啊。 “晚上风大,以后晚上别出来了。”特赫起身,离开时又对旁边的仆人说:“去拿烫伤药,处理一下歌白手指的烫伤。”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菲妮见特赫走了,也没有靠上去的打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躺在了草坪上,看着满天繁星叹息,“我们来比赛数星星吧。” “不。”左翼面无表情,“你不去看看歌白吗?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他其实是想过去的,但是菲妮却说,“不了,这种时候小白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是哦。”左翼想了想也跟菲妮一起躺下来,双臂枕在脑下,“你好像很了解歌白。” “对呀,我最喜欢小白了。”菲妮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左翼,“其实小白很羡慕你,你可以从夜熏奈那里得到自由和尊重,小白在特赫面前永远都是伤痕累累。” 左翼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爱和软禁本来就是不同的。 第七十四章 浩瀚夜空下左翼和菲妮并排躺在一起,纯聊天。菲妮拽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左翼把她嘴里的草叶拿掉,“你是女孩,别做这种动作,叼什么草叶。” “萨琅没死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叼着草叶躺草坪啊。”菲妮说。 左翼一怔,想起来去年夏末萨琅被熏暗杀了。他小心翼翼问,“你跟萨琅关系很好吗,” “不啊,我只跟小白关系很好。”菲妮说,“只有小白陪我玩,不嫌弃我。”她拍拍左翼的肩膀,补充一句,“我也很喜欢你,你也不嫌弃我。”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平心而论除了一开始有些惊愕外,经过之前的相处他对菲妮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长得好看又很懂事,没有她这个年龄段的幼稚。“我以前还梦见过你。”虽然是个噩梦。 “我妈妈都嫌弃我。”菲妮用落寞的语气说。 “你妈妈是谁?说起来,你能自由出入禁宫,到底是谁啊?”左翼问。 “我是公主啊,帝伦最小的孩子。” 左翼心里的惊讶排山倒海而来,“公主?你?那特赫不就是你哥哥!” “对呀。”菲妮的声音轻轻脆脆响起,“可是我不喜欢特赫,也不喜欢帝伦,我讨厌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从小他们就把我当成怪物。” “因为你懂得‘预言’?” 菲妮嗯了一声,“其实我不懂‘预言’,只是我的直觉而已,但是每次都很准,而且我能看到未来。” “哇,那你看看我,我未来会怎样?”左翼兴奋道。 菲妮歪头看着他,“不是我想看就能看到的,有时候忽然就看到了……比如说做梦的时候!” “切,你这能力是随机的啊。”左翼吐槽道,“你的人生也真是够玄幻的。” “如果想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对我也太不公平了。”菲妮小声说。 也是,知道身边所有人的未来乃至最终,心里装着所有人的结局,只有自己置身事外,这感觉的确糟透了。 熏打来电话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蹦跶了好一会左翼才发现,轻轻喂了一声后里面响起熏一贯温柔的声音,“还在聊吗?” “嗯。”左翼盘腿坐起来,“在和菲妮聊天,你的事情还没完吗?” “快了,我下去接你?”熏说。 “不用啦,我去找你好了。” 左翼看着远处灯光下歌白正在发呆的单薄身影,心口有些抽痛。 挂掉电话后菲妮也起身,蹲在左翼身边,“是夜熏奈?” “嗯。”左翼收起手机。 菲妮抱着膝盖说:“他会死哦。” 左翼原本想说一句放屁,想想菲妮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太不敬了,就改口——“胡说!” “我才没骗你。”菲妮比了个OK的手势,“不出三年,他一定会死。” 三年,这么巧?左翼心里警铃大作,三年也恰好是熏计划好的时间…… “他不会的!”左翼咬着牙。 远处遥遥奔来一个身穿漆黑制服金纽扣的男人,面对左翼恭敬垂着手,先是问候了一声菲妮而后对左翼道:“左少爷,式部先生命我来接您。” 左翼看他一眼,菲妮摊摊手道:“我没有诅咒他,你知道我没有恶意的,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你再说我揍你了哦!”左翼真的被惹火了。 菲妮睁大眼睛,“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公主诶!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揍我?” 一旁的男人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个都得罪不起,离远点好。 你公主了不起啊!左翼一脸毛躁地爬起来,好吧,你是公主你确实了不起!老子惹不起躲得起! “我知道你不会揍我的啦。”菲妮拉住左翼的手,随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我去帮你跟小白道别,你要经常来禁宫陪小白。” 说完生怕左翼拒绝似的撒丫子跑远了,左翼愣了一会,对着菲妮的背影喊:“我会的!” “左少爷这边请——” 那人带着左翼穿过奢华的中庭,电梯直达会议大厦的顶层。 站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左翼隔着玻璃往下看,禁宫的夜景透着淡淡的纸醉金迷的气息,他站定在楼层落地窗前,晃了晃手机,“我可以拍照吗?” “当然可以,您请随意。”那男人说,也随着左翼站定。 从来没有您来您去的叫过他,这让左翼有些别扭。 他一边走一边拍,心里感叹到底是王室居住的区域,默默为每一处耗资难以想象的地方按一个赞。 他们走到议事厅时大门恰好从里面被打开,几个面色苍白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纷纷暗暗看了左翼一眼,然后相继离开。这些人里甚至有人穿着军装,左翼认得军衔,似乎是少校级别,也不知道一个个被熏怎么折腾的,脸色煞白跟死了爹似的。 等到人走空了左翼才抬脚进去,偌大的空间灯光明亮,熏拿着一沓资料一手支着脑袋在会议桌的首席抬起眼,看到左翼后目光霎时染着一丝笑意。 “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有军人?”左翼走到他身边,猝不及防地被熏揽着腰忽然拥到怀里。 送左翼上来的男人立刻识趣回避。 “做做样子而已。”熏说着,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注意到他手里的文件后蹙眉道:“这是什么?” “歌白给我的。”左翼扬起手,简单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熏听完后跟菲妮一个反应,“这个制作人怎么这么随便。” 左翼= =:“你可不可以换句话说?” “你有兴趣?”熏问道。 “还好吧,试试又不会掉块肉,而且我很喜欢这部漫画,也很期待动漫。”左翼晃了晃腿,倚在熏的怀里,熟悉的温暖迅速包围了他,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歌白,忍不住鼻尖发酸。 “怎么了?”熏马上察觉到他低落的心情。 “歌白好可怜,他一直笑,一直笑,我越看他笑就越不爽,想大嘴巴大嘴巴抽特赫几耳光。”左翼说,想起灯光下那个单薄悲伤的影子,心里就盛满了难过。 “脑残粉的力量果然强大。”熏说出这么一句话。 左翼沉默了几秒,猛地伸手去捏熏的脸,“说什么呢你!我是真爱粉!” “好好好你真爱你真爱。”心说你真爱那我是什么。熏抓住他的手,正色道:“你还小,不懂。人活在世,生活里充满了太多的变数,这变数要是来势汹汹会让人迅速了解到自己的卑微,变得没有欲望也不敢对生活过多奢求,要么就是生活太平静了导致无欲无求,这两种人会用笑容来伪装自己,你觉得歌白是哪种?” “前面一种。”左翼在心里默默叹气,心说特赫哪里是歌白的变数,丫就是一劫数! “是啊,所以说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面无表情的人呢?”左翼不自觉拿游游和菲妮做比对。 熏道:“笑累了,伪装失效了,就面无表情了呗。” 左翼点点头,游游就不提了,童年肯定巨阴暗。菲妮虽然是公主,却也没享受过一个正常的童年,从小被人厌恶,对这个宫廷早就心灰意冷了吧。 “菲妮还是觉得你会死。” “人都会死。”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熏牵着他的手,一大一小走在夜色下,“当我知道,我要被特赫推出去执行枪决的时候,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造物主创造出来的警示所有世人的笑话,这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左翼静静地听着,握紧了熏的手指,熏继续说道:“所以,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重蹈覆辙,放心吧。” 他知道熏一直都不甘心,那种不甘心犹如暴风雨中孤独燃烧的火苗,虽小却强烈,全世界的风暴都无法熄灭它。 从禁宫出来后左翼又拉着熏横扫7-11,买了一堆零食后才消停。 拎着纸袋回家时Kimiko正在楼下大厅弹钢琴,看见两人后连忙起身,“你们回来啦,吃过晚餐了么?” “吃过啦。”左翼把手里其中一个纸袋递给她,里面是Kimiko平时喜欢吃的,左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莫名其妙地记住了每个人在吃东西方面的喜好。 Kimiko接过纸袋后并不道谢,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左翼回想到晚上那一幕登时明白过来,他和Kimiko之间没有那层疏远的关系,他并不把Kimiko当成佣人,就算三更半夜一个电话把Kimiko从被窝拽出来给他倒腾出一顿宵夜双方都不会存在隔阂,Kimiko反而坐下跟他一起吃。想破这一点,左翼忽然能体会到,歌白五年来身处禁宫的无边孤单。 “你们终于舍得回来啦!”唐威哇啦哇啦的声音传下来,拿着一包薯片站在二楼往下看。 唐威喜气洋洋的脸硬是把左翼从惆怅的心情里拽了出来,仰视他道:“你吃薯片中奖了?” “中是中了,不过不是吃薯片中的。”唐威说,“我中午跟游游出去吃饭,刮发票中了五块钱。” “然后你就把那五块钱装框裱起来挂房间里了?”熏一边扯着领带说。 本是一句调侃,唐威却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去……”左翼头疼欲裂,提着纸袋哼哧哼哧上楼打算找游游商量一下能不能帮唐威换个脑子。 “你是不是没事做特闲?”熏脱了身上的大衣,回房间换了一身居家服。 “我以前从来没刮出过奖,还不能让我激动一下了?” “谢谢,你以前也从来不出去吃饭。”熏全程都用“……”的状态面对他,每次看到唐威他总能清晰地在他额头上看到硕大的“二百五”字样。 唐威哼哼一笑,“自从你把我从与世隔绝的环境里拉出来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炒鸡美好的,最多也就遇上像唐楚那样的老鼠屎。” 左翼转头试探问道:“那这么说你不搬回去住了?” 唐威在沙发上躺倒:“不了,你们收留我吧,你们家伙食好。”他用一副认命的口气说,才不会告诉左翼下午他提出搬回家住时游游半个小时就把他的行李打包好然后说了一句: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应该是在夕阳的余晖里他牵着游游的手拖着行李箱转身跟舍不得他们离开而热泪盈眶的左小受和熏小攻挥抓离别的场面!可是游游不跟他走! 这不科学!唐威在心里怒吼,做都做过了,接下来应该相亲相爱才对!为什么感觉一点进展都没有! “太好了!”左翼YES一声,他之前还担心唐威要是和游游走了家里一定很空。 “这是什么?”唐威在一堆零食中翻出了一份文件。 左翼瞄了一下,“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把唐威的电脑抢过来,登上账号后马上收到了联系人添加信息,应该就是姓李的那个谁吧。 确认添加后对方的对话框马上弹了出来,不是任何文字问候,是语音窗口。 左翼微微皱起眉,不太喜欢这人的行事方式,但又不能拒绝,便点了确定。 “谁啊?”唐威凑过来,小声道。 左翼刚要开口说话电脑里立刻传出男人的声音,带着调侃的味道,“来,唱首歌给我听听。” “……”唐威的目光匪夷所思。 左翼有点动怒,“你谁啊你?脑子没事儿吧?” “对!就是这种感觉!”那边忽然拍了一巴掌,男人的声音变得热情似火,“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津鸣,是《虚空》剧组的总制作。” “你是在耍我吗?”左翼猜也猜到了,但很不喜欢这个人对自己随便调侃的态度。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津鸣连忙道歉。 左翼咄咄逼人,“那您什么意思?我觉得您太有意思了。” “就是这样!”那边又是一声欢呼般的喝彩。 “脑子真有事儿?”唐威和左翼对视一眼,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吐槽。 “李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左翼有点不耐烦。 “瞧不起人,傲慢又有点小刻薄的态度。”李津鸣说。 左翼像是被点着的火药,“我傲慢我刻薄?敢问你今年多大岁数了上来就跟一不认识的人戳个语音还让人唱歌给你听,我凭什么瞧得起你!” 那边一阵静谧,左翼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得是不是有点过火了,自己是无所谓,但对方毕竟是歌白认识的人…… “吃了。”熏端着一杯温水和两片药递给左翼,“消炎药。” “已经不疼了。”左翼看着白白的药片,一看就很苦,小菊花必须不疼! 熏硬逼着他把药吃下,然后揽着他的肩膀坐下来,用温和的语气道:“不好意思,李先生,小孩子不懂事。” 谁小孩子!谁不懂事了! 李津鸣爽朗一笑,“没关系,我喜欢这孩子的态度。” 第七十五章 一来二去熏和李津鸣闲谈了一会后左翼才明白过来之前是人家故意激他的来着,制作人对左翼的声音很满意,尤其是听到他生气时声音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傲气和烦躁的情绪。 确定试音时间后左翼挂了语音,登上王一的游戏账号让唐威帮忙过任务。 “平时没看出来啊,你脾气挺烂的。”唐威在游戏里马不停蹄的杀人,盯着屏幕说。 “我哪有,我多乖巧懂事多谦卑有礼啊,”左翼一听就不乐意的,但是心里多少也有点心虚。他从来都很抗拒陌生人,不管是刚见熏的时候还是见唐威时,态度似乎都不怎么好。 熏笑了笑没说话。 唐威哼哼冷笑一声,“就是让抖S给惯出来的,我告诉你,你这烂脾气赶紧改改,以后步入社会早晚出事儿。” “论起人际关系社交圈我比你游刃有余多了好么!”左翼反驳道。 “你跟我比?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Kimiko端了果盘上来,刚要下去时熏忽然说,“Kimiko,查查这个叫李津鸣的人,明早把他的全面性资料放到餐厅。” “是,先生。”Kimiko应声下楼。 唐威好奇道:“你怀疑什么?” “到底是席歌白引荐的,难保没有什么问题。”熏说。 左翼沉默一会,“歌白不会有问题的!” “他是特赫的娈宠。”熏眼底凝着一层凉薄,他不信歌白。 “好吧好吧。”左翼烦躁地抓着头发起身,“我去洗澡,你爱查就查吧。” “说起来,这个漫画我也一直在追。”唐威说,“啧啧啧,真没想到,动画化后我男神的声优居然是这个小鬼头!” 熏说:“明天只是试音,是不是真的要用小鬼要看试音后的审核。怎么没看到游游?” 唐威道:“哦,他之前不小心吃了块含威士忌的蛋糕,说是头晕就去睡了。” 熏点点头起身离开回卧室,唐威还在抱着电脑哔涌哔涌地打游戏。 左翼洗过澡后抻着懒腰扑腾到床上,爬到熏身边倚在他肩上,“你在看什么?” “死亡统计。”熏将统计图调出来展开在左翼面前。 针对昨晚的毒气污染事件警方做出的统计,死亡人数高达108人,重伤人数更是直飚四位数,对于去年宴会被袭一事还未彻底揭过去的伦萨社会和公众来说无疑又是一层阴影。 左翼翻着网络新闻,实时更新着众多网友的激烈言辞。 “死了这么多人啊……”左翼心里的滋味太多了,既是关于遥不可及的未来,还有现在惊涛骇浪的眼前。 “你以为呢?”熏摸摸他的头,把网页关掉不再让他看,“能把你带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左翼皱皱眉,惊疑道:“你当时是直接接触毒气的……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你希望我有事吗?”熏说。 “乱讲!”左翼像个炸毛的小狮子,“我好奇而已!” 熏唔了一声,直接把话题转移了,“你的确是脾气有点变了。” 左翼一愣,摸着脸道:“我脾气真的变烂了吗?” 熏笑道:“别说得你脾气以前有多好似的。” 左翼又是一副天然呆的样子愣了一会,脑子缓缓转过弯来,狠狠将电脑塞到熏的手里,然后指着门口。 “干什么?” 左翼大叫:“出去跪键盘!出一个字我就抽你一巴掌!” 熏笑得打跌,宠溺地揉了揉他刚出浴还沾着微微湿气的头发,“好,我洗完澡就出去跪着。” 泡在蜜罐子里人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点——做事完全不计代价和后果。左翼慢慢列入了这样的人的行列中,完全都是熏一手造成的,左翼也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因为熏的存在,导致了那些所谓的“代价”和“后果”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威胁性。 抱着手机躺在被窝里玩游戏时左翼微微叹了口气,左小受陷入了自我厌恶状态。 十分钟后熏裹挟着一身刚出浴的温热气息躺到左翼身边,从背后抱着他,用很轻的力道压住他的双肩,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地和他接吻。 舌尖被温柔地吮着,左翼说不出话,搂上他的脖颈回应熏的吻时心里忍不住咆哮一句:说好的出去跪键盘呢! 熏的吻越来越激烈,左翼渐渐有点受不住他的力道,堪堪躲避了一下,“你忽然怎么了……” “没什么,想抽烟了。”熏吻去他唇角的水泽,以额头抵着左翼的额头用魅惑的声音说。 “那你就去抽啊,你吻我干什么!”话虽是这么说左翼却舍不得放开熏,他其实很喜欢和熏进行这样没有任何情欲成分掺杂的亲吻。 “戒了。”熏简单说出自己的目的,“所以在我成功之前不要离我太远,一旦我想抽烟了,就要跑过来让我吻你。” 左翼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勾着熏的脖颈躺在他身下傲娇地鼓着包子脸:“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未婚夫。”熏在他耳边低声说。 他呵出的温热气息喷吐在左翼的脖子上,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这个充满甜蜜气息的答案也让他心里蓦地一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左翼红着脸,跟熏一起卷在被子里,树袋熊模式开启,拱到熏的怀里抱着他,连腿也缠了上去。 熏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不去想生死,活得糜烂又堕落。但是现在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和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要努力死在你后头。” “我要是活到一百岁,你得活到一百一十岁,然后我们一起死。”左翼在他怀里说。 “到时候看着你这个小老头,我也一定喜欢得不得了。”熏笑着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一下。 因为白天一整天都在睡,左翼整个人精神奕奕犹如打了鸡血,和熏拥在一起耳鬓厮磨直到凌晨一点才渐渐生出一丝困意,然后就是蒙头大睡,直到八点钟左翼慢慢转醒。 他侧着身体被熏搂在怀里,睁开眼就能看到熏的睡颜。霸道的长眉斜飞入鬓,即便是在熟睡状态他眉宇间充斥着的戾气也依然存在,那是无关乎长相的无形的东西,锋利又冷漠的充满距离感,因着这一点,明明是跟自己相似的眼眉,盯着久了,也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相似了。 左翼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熏的睫毛,漆黑又纤长。秦小楠就经常嫉妒左翼,因为他的睫毛又长又浓密,全校女生都找不出比他睫毛还长的了。十年后的自己,也就是熏,因为年岁的增长,长长的睫毛不再显得秀气,反而更凌厉了些。 “一大早耍流氓么。”熏悠然睁开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的长睫像羽毛那样轻轻刷过左翼的指腹。 “不要动啦,差点戳到你眼睛。”左翼皱眉说。 熏闭上眼,随他继续拨弄自己的睫毛。 “我有一种要融化了的感觉。”左翼笑着说,在晨光里数自己恋人睫毛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浪漫! “你还是别化了,你化了我也得跟着你化。”熏睁开眼,揽着他腰肢的手臂又用上了点力气。 左翼笑起来,推倒熏让他躺平,然后扑在他胸膛上沉醉般看着他的脸,“我现在才意识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感觉怪怪的。” “现在觉得怪已经晚了。”熏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忽然察觉是场禁忌之恋,想对我始乱终弃吗?” “要是我有这个想法呢?”左翼往前拱了拱,拱出被窝,和熏一上一下的面对面。 “那我就去上吊。”熏一副头疼的样子。 左翼乐不可支地大笑,他静了一会,目光变得迷离,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熏在唇上吻了一下,“你千万别离开我。” 我才是,小东西,别离开我。熏箍着他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左翼就像个小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在晨光中闭上眼睛同他的男人接吻。 “天呐!你一个晚上给我升了十五级!”王一打电话来歇斯底里的时候左翼正在往他的麦片里倒热牛奶,王一的声音惊得他手一抖。 “啊?”左翼朝对面的唐威投去疑问的视线。 唐威表示很无辜,“我以为是你的账号,做完任务就顺手玩下去了。” 王一继续吼:“现在老子成全服排行榜第一名了!” “哦,是吗。”左翼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碗里的麦片,熏坐在他身边一副看报纸的派头翻着李津鸣的个人资料。 “哎我不跟你说了,我上游戏显摆显摆去。”王一哇啦哇啦完左翼都没在状态。 挂上电话后左翼专心吃饭,等下熏要送他去TBS-TV工作室试音。 说起来应该能见到大牌声优吧,他还是挺期待的。 “有问题吗?”左翼凑过去看了熏手里的资料一眼。 “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熏抖了抖手里的纸张,“完美无缺。” “你就是疑心病犯了。”唐威站起来,伸长胳膊用叉子叉走熏餐盘里的溏心煎蛋,喃喃道:“Kimiko厨艺见长啊,今天的溏心煎蛋味道好赞。” 吧台后在收拾厨房的Kimiko投过去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游游面无表情地吃东西,“今天的早餐是我做的。” 话音一落左翼和唐威都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昨晚是不是偷偷涅盘了?”左翼小心翼翼问。第一次吃游游做的餐食时那味道还记忆犹新,毫不夸张的说,游游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比泔水都给力,完全无法想象现在这多一大桌子美食是出自游游的手,简直了! 唐威在旁边拼命点头,他很同意左翼的这个说法。 游游自顾自的吃早饭,完全不打算再理他们,酷的一比那啥。 “那我们先走了。”吃过早饭后离约定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左翼打过招呼后和熏出门了。 “加油。”游游跟他挥手。 只是试音而已,左翼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完全没想到等会迎接他的是多大的阵仗。 “会紧张吗?”熏朝录音室疾驰的时候问了一句。 左翼漫不经心地背着等会试音选定的一段台词,“不会啊,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确不紧张,在歌白面前都没紧张过。 初见李津鸣,他的形象跟左翼想象中差不多,留着精干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身为总制作亲自迎了出来。他并没有讲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言辞,见到左翼时经不住眼前一亮。 “虽然听歌白说了,不过没想到是这么精致的男孩。”李津鸣毫不吝啬地夸奖左翼的长相。 “啊,谢谢。”左翼干笑了一下。 熏下车,修长地身型独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李津鸣,目光虽冷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李津鸣也是个脱线的,并不在意这些,有些吃惊地看着熏,“咦,你们是兄弟吗?” “是的。” “不是。”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说出了两个答案。 左翼在李津鸣还未反应过来时连忙圆过去,“不是亲兄弟,有点血缘关系。”然后不动声色地戳了熏的腰部一下。 熏识相地闭嘴。 李津鸣发出恍然大悟的“哦——”声,“你们长得很像呢。”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津鸣将左翼迎进去,熏因为禁宫还有事要处理,暂时离开,李津鸣带着左翼到录音楼层。 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左翼不经意听见一些女性工作人员激动的讨论声—— “哎!你们看到没有,她脚上那双黑色高跟鞋,是miu miu的最新款!我前几天在帝都大厦看到的,要两万多哎!” “真是,一身名牌的女人最讨厌了!” “她那件Gucci小外套也要十几万呢,阶级敌人!” 也不知道她们在议论谁,左翼扯了扯唇角,心说八卦真不愧是女人之魂。 “用平时的状态发挥就好了,因为你是第一次尝试,所以不用刻意代入角色。”李津鸣边说边推开录音室的大门,“审核通过的话,会请专业指导给你快速训练。” 左翼哦了一声,抬起眼,一时怔住。 因为暂无录音工作,录音室里的人都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全是他能叫得出名字的大牌声优们,隔音玻璃后的调音室里甚至还站着《虚空》的原作者,着名漫画大师许时烨。 “没吓到你吧?”李津鸣说。 “啊,没有,有点吃惊而已。”左翼笑了笑。 “哎,声音真的很不错呢。”他一开口,立刻有人附和。 李津鸣没有多加理会,低头跟左翼嘱咐了几项必要注意的事项,确定左翼真的情绪一直处于稳定状态后才离开,然后出现在隔音玻璃后的调音室里,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左翼点点头,录音室的声优们均带着善意趁试音还未开始,过来跟左翼搭话。 “你们也是来试音的吗?”短暂的交谈后左翼翻着台词问道,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 “不是呢,我们都是选定的其他角色配音。”一名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人说,左翼认得她,是成名已久的大牌声优苏岑,苏岑笑道:“试音会结束后基本角色都选定了,就是男主角‘千柊’迟迟没定下来,所以今天几乎可以当做是为你一个人举办的试音会。” “只要他们点头,我们就是同事了。”旁边的男声优肖宇指了一下调音室,一个个介绍给左翼认识,“李制作就不说了,你就是他挖来的嘛。李制作旁边那个大叔,是音响指导,角色确定这种事基本都是由他负责的。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虚空》的投资方。” 左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那个茶水间女职员议论的穿Gucci的女人,她很漂亮,正看着左翼,眼里闪过轻微的惊愕,随后轻轻歪了一下头,勾唇一笑。她拍了拍李津鸣的肩膀,指着左翼说了句什么,然后微笑着离开了,留下表情愕然的李津鸣和音响指导大叔。 左翼皱了皱眉。 苏岑惊讶道:“怎么走了?之前每次试音她都要把关的啊。” 第七十六章 左翼瞧着她有点眼熟,也没多想,跟旁边的声优们闲聊一会后音响指导在玻璃后跟他比了个手势,试音开始。 一轮台词念过后录音室一片寂静,只能隔着玻璃看到负责人在调音室无声的交流。 “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左翼指指电容话筒。 李津鸣点点头,示意他休息一下。 苏岑将他拉到身边,几名资深声优教他发声以及呼吸技巧。 “你还是新人,多练习就好了。”肖宇说,“你录音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千柊’,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尽可能的代入自己。” “你应该也在看《虚空》的漫画吧,”苏岑笑着问。 “对啊。”左翼应声。 苏岑点点头,“嗯,这样就好办了,多多揣摩‘千柊’的性格。一句话,我们讲出来是一个声调,‘千柊’讲出来是另一种声调。前期‘千柊’就是那种倨傲又自信的人,说话都比正常人高八调,你读台词的时候一定要发挥出‘千柊’那种狂妄的个性。” “你的声音本来就有点傲气,去试着刻意深化一下,想象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王,正站在山巅呼风唤雨。”一旁一个带着黑色贝雷帽一直没说过的男人忽然说,“只是让你代入这种情绪,用声音表现出角色的感情,这对声优来说很重要。” 左翼虚心受教地点头。 这边录音室声优们凑在一起跟左翼灌输自己的经验,调音室负责人们也是热火朝天的讨论,他们对左翼的声音很满意,他的音色完全是天然的几乎是完胜职业声优,但是相对的经验不足这是个硬伤。 第二轮导演终于姗姗来迟,左翼静下心,幻想自己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恶魔之子。为了让他更加代入角色,李津鸣特意液晶显示屏里播放无声PV辅助。 “恩,泛音的结构很漂亮。”导演双手环胸站在音响指导的身后,看着电脑上的赫兹图像忍不住出声道。 “是好苗子吧。”李津鸣伸手,俩人来了个掌击。 “哪挖的?就是年龄太小。”音响指导说。 许时烨看着左翼眼里露出欣赏的神色,“声音很符合。” 四人默默达成了共识。 左翼念完后默默擦了一把冷汗,一直保持略高亢的调子,嗓子都有点发热了。 音响指导的声音响起来,“OK,过了!” “YES!”苏岑双手握拳,兴冲冲地去扑到左翼背上,“我们就是同事啦!真没想到!” “恭喜。”肖宇笑着说。 “啊?这就用我了?”左翼有点吃惊,“就这么简单?” 苏岑道:“对你来说是简单点,你的状态很好,我第一次试音的时候紧张得手心出汗呢!你也太淡定了。” “我原本都做好被淘汰的准备了。”左翼摊摊手。 肖宇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正色道:“难度在后面,正式录音之前,你要做的还有很多。啊,制作叫你呢,去吧。” 李津鸣在调音室对他招手,左翼进去后就被音响指导按在椅子上,面对面地跟他讲接下来培训过程。 “尽量用透明音练习,能让你快速掌握声音里的特点。”音响指导交给他一个台本。 “什么是透明音?”左翼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就是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类似机器人或者念经。”许时烨说。 左翼听得似懂非懂。 “这个会有专业的培训师给你授课,”李津鸣说,“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只给你一周的时间,一周内你要练习快速并且清晰的发声,建议拿绕口令练习。下周这个时间,来这里正式录音。” “可是我还要上课。”左翼坦白说,“一定要这么紧迫吗?我周日下午要去学校,周四下午才放假。” “喔,那我们可管不着。”导演耸肩说。 “这么苛刻?”就算不上课,一周时间够吗?他根本还什么都不懂。 李津鸣推了推眼镜,“不用担心。你的音色本来就是优势,一周的速成培训足够了。” “我要念一周这个东西吗?”左翼翻翻手里的台本,各种绕口令,看着就头大。 “是的,我很同情你。”许时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调音室。 “好吧。”左翼认命地点头。 李津鸣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他先前对于启用新人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眼前这个男孩是标准的富家公子,跟养尊处优的年轻一代来强调责任心明显是自讨苦吃,幸好左翼不是个中二病,这让他放心不少。虽然之前歌白三番两次提过这孩子的背景比较特殊,但是管他的。 “我送你。”李津鸣说。 “不用了,”左翼连忙摆手,“我认得路,你忙吧。” “好,那明天见。” 跟事务所的众人道别后左翼掏出手机一边拨熏的电话一边往电梯走,电话响一声就接通里。 “我这边完事啦。”左翼用沮丧的声音说。 “没通过吗?”熏柔声说。 左翼支支吾吾了一会,熏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好情绪,出声安慰道:“别灰心,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毕业后以更加正式的渠道参加工作。” 左翼乐不可支,“逗你玩!我通过啦!已经签完合约了,下周正式录音!” 熏笑出声,“在原地等我,我去接你。” “别了,你先处理自己的事好了,我自己打车找王一去,你中午回来吗?”左翼问。 “不一定,有点忙。”熏沉稳的声音透出来。 左翼走进电梯,“那我中午也不回去了,你忙吧,我挂了哦。” “好。” 结束通话后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左翼蹦跶着走出事务所的时候,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呼啸着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是之前那个在调音室匆匆一瞥的穿Gucci的女人,剧组的投资方。 “嗨,能请你吃顿饭吗?”女人说,精致的妆容让她的脸看起来毫无瑕疵,染着栗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脑后,摘下墨镜冲左翼微微一笑。 那种眼熟的即视感又再度来袭,左翼盯着她的脸陷入沉默。 “咦。”女人看着左翼手里的手机,微微失望地揪起眉,“去年送你的礼物看来不喜欢啊。” 左翼的长眉霎时舒展,“啊!你是!你是夏……夏……” “对呀,夏薰子,你的小姨哦。”夏薰轻笑,“上车吧,第一次正式见面,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难怪觉得眼熟!是因为自己的眼眉跟她有些相像啊! 左翼迟疑一下,还是拉开车门上去了,转头直接走开似乎确实不太礼貌。心里在纠结要不要给熏打个电话,熏挺介意夏家的,应该会立马冲过来把自己拽走吧。哎,夏薰现在的身份也挺尴尬,千真万确是自己小姨,又是这次剧组的投资方。 “喜欢吃什么菜?”夏薰一边开车一边转头问左翼,用温柔的目光细细打量着他。 “随便,都可以。”左翼平时前方。 夏薰不再说话,可能是为了让左翼安心,直接驱车到最近的一家西餐厅就餐。夏薰漫不经心地点餐,“他们家的澳洲肋眼牛排很不错,我要这个。”她跟服务员说,“一杯拿铁。” “是的,夏小姐。”服务员眉开眼笑地应声,很明显夏薰经常来这家餐厅用餐。 “哦,夏小姐!”经理路过包厢眼尖看到了夏薰,忙进来打招呼,“您真是许久都没来了。” 左翼埋头点餐,看都没看那经理一眼。 夏薰露出得体的笑容,不冷不淡道:“最近忙了些。” “这位是……”经理打量着左翼。 左翼仍然没看他,对服务员道:“我要这个,多加点黑胡椒,饮料,嗯……芒果汁。” “好的。”服务员应声下去。 提到左翼夏薰总算是笑出了真心实意,“我的外甥。” “原来是夏少爷……”经理热络异常,夏薰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左翼冷冷道:“我姓左。” 经理面露尴尬,夏薰开口道:“徐经理,你先忙吧。”经理走后夏薰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左翼。 “嗯,你找我,有事吗?”左翼问道。 “真是小气,叫声小姨很难吗?”夏薰故作伤心,“我没想到和你会这样简单就碰面了,聊聊天,可以?” “我只是不太习惯。”左翼端起白开水喝了一口。 夏薰轻笑一声,左翼垂着睫毛的样子很乖,她看了似乎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最终忍住了,“我很抱歉。”夏薰忽然说。 “没关系,我现在很好。”左翼知道她意指什么,不冷不热打断她的话。 夏薰嗯了一声,一边切牛排一边和他随口闲聊,“打算签事务所吗?” “暂时还不会,毕竟现在还在念书,以学业为重。”左翼将切好的牛排和夏薰的餐盘调换了一下,尊重女士,“对这一块还不太了解,尝试过后有兴趣的话会利用大学课余时间去上培训班。” “嗯,考虑得挺周到。”夏薰沉默一会,声色变得有些沉静,“你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很有规矩,腰杆儿挺得直。” 左翼轻轻笑了一下,默不作声。 “你和姐姐,真的长得很相似。”夏薰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左翼面前,“本来是想早点将你接回来的,但是爸爸的脾气不是很好。” 左翼的手看到照片的时候僵了一下,指尖慢慢在刀叉上收紧。照片是光芒万丈的西湖景色,一身洁白连衣裙的女孩带着大大的女生遮阳帽,笑着冲镜头比了个傲气的V手势,那神色和左翼如出一辙,她的背后是波光粼粼的西湖,长发凌乱的在风里,整个人纤弱白皙,美得犹如一抹华光。 “在中国拍摄的,很多年前的了,那时候她刚刚查出来怀了你的哥哥左夏。”夏薰的声音里掺着明显的凄凉。 左翼翻过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清秀的一行字: ——薰子!我当妈妈啦!我要和左大摄影师结婚啦!我好幸福!!!!!!!! 那后面一串的感叹号让左翼觉得当时她的那句“我好幸福”一定响彻云霄。 夏筱川,妈妈,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也从来没有想过,她甚至还未将自己生出来就丧命了。左翼一直觉得他对夏筱川没有感情,但是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还是觉得眼眶泛热,那句“啊,这就是我的妈妈啊”差点呼之欲出。 “照片送给你。”夏薰说。 “谢谢。”左翼端起芒果汁喝了一口,压去心头的苦涩。 “有时间的话……”夏薰试着开口,“愿意跟我回去一趟吗?爸爸他其实一直都很想见你。” 左翼抬眼看她,目光像冰巢般冷漠,“我想我不愿意。” “别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夏薰被他的目光惊得有些无措。 “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左翼毫不领情。 夏薰叹了口气,“爸爸也很后悔……这样说唐突了些,但是你真的不愿意吗?以夏家的实力,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优越的生活,名牌大学,甚至你想做职业声优名扬全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左翼冷冷道。 夏薰虚了一下眼睛,“我只是想说,在这个国家,夏家要毁掉一个人也只是随便一句话的事。” 左翼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在我父母双双逝世,哥哥不得不辍学提早步入社会来抚养我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在继续过你们养尊处优的生活!每天踩着几十万一双镶满钻石的高跟鞋跟朋友喝一场悠闲的下午茶!裹着名贵的毯子围炉夜话!而我的哥哥正饿着肚子在写字楼里通宵加班到第二天!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说这些吗?夏家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群陌生人!” 面对他的怒气,夏薰一时哑然。 左翼深吸一口气,“抱歉,我的态度取决于你的态度。你们要玩,我就陪你们玩,想毁掉我,只怕你们倾家荡产都做不到!” “是我不好。”夏薰换上笑容,眼里慢慢蓄积起一层薄雾,“我不太懂得表达,我只是……我真的很想留住你,听闻左夏的噩耗时我就有些受不住了,我一直在劝爸爸……可是他太顽固了。当初他就不同意姐姐和姐夫在一起,得知姐姐未婚先孕的消息时就更暴跳如雷……我希望你能理解他。” 左翼挑了一下长眉,目光未变,夏薰换了个词,“原谅他好吗?” “不好。”左翼说,他站起来,“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招待,我走了。” “左翼!”夏薰追出去,“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左翼站在街边,打算招一辆车租车离开,“夏家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我希望小姨你清楚这一点。” “好吧,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你别生气。”很难想象像夏薰这样踩着高鞋在公司如履平地的女强人会这么放低姿态地哄一个人,左翼意识不到这一点,他觉得夏薰跟他道歉是应该的。 “姑姑?”一道少女高亢的声音横插进来。 左翼和夏薰一同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羊绒连衣裙,拎着LV包包的女生迎面走来,目光上下扫了两人一眼,最后锁定左翼,“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左翼吧?姑姑?” “左翼?”夏薰冷哼一声,“没规矩的东西,你应该叫他表哥!” 一瞬间夏薰撑起了冷漠锋利的气场,看着那女孩,目光里像是塞满了冰渣。 “表哥?”女孩咬着牙,“他不过就是个野种而已,凭什么让我叫他表哥!他算什么东西!” “闭嘴!”夏薰目光惊恐,恨不得将女孩拖过来狠踹一顿。 左翼并不对她侮辱性的言辞发怒,只是冷冷笑了一声,“无聊。”招手拦了出租车离开。 夏薰没立场阻拦他,待左翼走后,怒瞪着女孩,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的妈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野种?你先问问你自己身上是不是留着夏家的血再说!你最好客气点,否则我就将你们母女扔出去!” “你!”女孩不敢还手,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我告诉爷爷去!你找他了!你违背爷爷的命令去找左翼了!” 女孩哭着跑开。夏薰忽然觉得一股无力感包围了自己,她往后踉跄了一不,一双温暖的大手及时拖住她的背使她站稳。 “总裁,您没事吧?”助理站在她身边关切问道。 夏薰疲惫地摆摆手,“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事情办完了?” 助理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实在是查不到,他的背景被密封的滴水不漏,无从下手。” “连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吗?”夏薰清楚她的助理的能力,不可能连一个人的个人资料都查不出。 “是,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甥少爷叫他熏,就一个字,熏。” 第七十七章 夏薰被通知今天必须回夏家的本宅,等她满眼疲惫地过去时,老爷子夏旭正在大厅面色阴郁地等着她,附近的沙发上坐着之前被她打过一巴掌的女孩,夏媛,正被妈妈搂在怀里,红着眼睛瞪着夏薰。 “我回去睡了。”夏薰看了夏旭一眼,低着头打算上楼休息。 夏旭重重敲了一下桌子,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回来,” “爸,我很累。”夏薰在原地站定。 “你去找他了,”夏旭问。 夏薰老实回答,“没有,工作时间无意碰见的,就叫他出来吃了顿饭。” “谁许你去找他了!”夏旭怒吼。 夏薰沉默了一会,忽然失控猛地将手包摔在地上,“他是我的亲外甥!我去找我的外甥吃顿饭还要经过谁的同意吗!” “薰子!你怎么跟爸说话呢!”搂着夏媛的妇人轻轻斥道,“听说你今天还打了媛媛?” “对。” 夏媛的脸红肿不堪,凌乱的指痕明显是后来自己添加上去的,夏薰只打了她一巴掌而已。 “你为什么打媛媛?”妇人故作伤心欲绝状,“薰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从你哥哥死后……” 夏薰冷眼看着她,无情吼道:“我打她就打她!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妈——!爷爷——!”夏媛哭喊道:“你们看姑姑说的是什么话!” “人话,听不懂吗?”夏薰冷冷道, “你给我闭嘴!”夏旭指着夏薰,被气得不轻,愤然长叹一声,怒道:“你今天是吃错药了?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夏薰还没开口,一道男声传来,“姑姑,你这么欺负我妹妹,是当我们家没男人了吗?” 大厅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挑着冷笑直视着夏薰。 “我们家?”夏薰同样冷笑着,“你这么说,是要跟我斗的意思吗?很好,我接受你的挑衅。” 夏桐面色一僵,没想到夏薰会说得这么直白。 “夏薰!”夏旭神色凛然地注视着女儿,仿佛不认识般。 “爸,我一定要把左翼带回来。”夏薰注视着父亲的双眼,眸中闪耀着坚毅的火彩,“是作为我的外甥,而不是你的外孙。” “你这是什么话!”夏旭怒吼,“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翅膀硬了!” 夏薰先是自嘲般的低笑,然后用高一倍的声音怒道:“从小我就太听你的话了!对那两个孩子不敢管不敢问,现在左夏都死了三年了!你知不知道左翼有多恨我们家!他原本也是可以拥有一个圆满家庭的,就是因为你的固执!那孩子甚至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姐姐也死了十多年了,你的心肠到底是有多硬!连她最后一个孩子都舍得这样对待!现在你遭报应了吧!你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个孩子了,我看你怎么办!” 夏旭狠狠一个耳光甩过去,打断了夏薰发疯般的歇斯底里,夏旭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原本可以用怀柔点的办法说服你,但是我等不了了。”夏薰冷静地舔去唇角的腥红,“爸,我真想把左翼带到你面前,让你看看他的眼神,姐姐临死前也一定是这样的眼神,可是她的爸爸驱逐她,甚至打压她丈夫的事业!姐姐要是托梦给你,她一定会说——”夏薰望进自己父亲有些灰凉的瞳孔里,一字一顿道:“‘爸,我不想死——’” 夏薰用残忍的方式攻破了父亲内心的防线,她其实是清楚的,夏旭对于夏筱川的死有多自责。 “我明天有会议要开,先去睡了。”夏薰冷冷说完接过佣人递来的药巾轻轻按压着唇角,踏上楼梯后又转身望着母子三人,“至于你们,大哥不在了你们就该学笨一点,不要自作聪明给我添麻烦。” 左翼心里有只鬼,很大只的鬼。 他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连唐威在外面一连叫他好几声都没听见,他摸出手机给歌白发了条短信,“我通过试音了,他们说下周正式录音。” 歌白很快就回复了,“听李先生说了呢,要加油哦。”后面还缀着一个微笑的符号。 不知道该回什么了,得了,没得聊了。分散注意力失败,左翼拿出台本,一段一段地开始念绕口令,用音响指导教的透明音,没有抑扬顿挫听起来的确像是念经。 在左翼念经快要念睡着的时候熏终于从禁宫回来了,进门就看到左翼神叨叨地趴在床上嘴里咕哝个没完。 “你干什么呢?”熏轻轻靠过去。 左翼吓得一蹦,“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熏见他神色不太正常,用手覆上他的额头,“怎么了?没发烧啊。” 左翼心里的那只鬼越蹦跶越欢,“你吃饭了吗?” “没有,才七点而已,游游在和Kimiko学做蛋糕,你不去试试?”熏说。 左翼抿了抿唇,最终牙一咬心一横,“我今天见到夏薰了,中午和她吃的饭。” 熏= =:“……” 沉默了半响,熏说:“她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左翼尽量不去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她给了我一张妈妈的照片。” “就完了?”熏漠然道。 左翼昂了一声,“完了啊。” 熏一言不发,起身走出房间,左翼在床上茫然了一会,连忙蹦下来追了出去。 “哎!来尝尝不?刚挤上去的奶油。”唐威端着刚烤出来热腾腾的泡芙走过来。 左翼过去捏了一个放在嘴里,蹭到熏身边,“你生气了吗?” 熏坐在沙发上假寐,没说话,左翼继续叫唤道:“真的生气了啊?” 良久,熏睁开眼睛,拿下左边的蓝牙耳塞,“我就知道,她想带你回去。” “!!!”左翼惊讶地把耳机抢过来,塞到自己耳朵里,里面正在播放今天中午和夏薰吃饭时的对话,“怎么、怎么会有录音!?” “你以为……”熏捏着他的下巴轻笑道,“你身上的信号源只有追踪功能吗?” “你在24小时监听我!”左翼总算明白过来,扑上去要掐熏的脖子。 熏顺势抱着他的腰,暧昧地吻了吻他白皙的脖颈,轻声道:“所以说,连我们做爱时你那可爱的声音也录下来了,我想听,随时都可以。” “放开我!你这个大变态!”左翼面上涨红地推开熏,跑到厨房去。 熏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指尖把玩着蓝牙耳机,冷笑了一声,“真不老实,死了个夏盟,又来了个夏薰。” 厨房里,游游正在和Kimiko热火朝天的往切开的泡芙里装冰淇淋,唐威在边上嚷嚷道:“装巧克力的,我想吃巧克力口味的!” “我以为你会说想吃薯片口味的。”左翼随手拿了一个泡芙咬了一口。 Kimiko笑道:“他倒是真的说过,结果被游游踹了。” 左翼立刻嘲笑地冲他哈哈哈了一会。 “真是没得聊了!”唐威黑着一张脸走了。 “恭喜你通过试音。”游游说。 “谢谢!”左翼满脸笑容。 “我端去给先生尝尝。”游游吮了一下手指上的冰淇淋,端着盘子走出厨房。 左翼趴在吧台上继续啃泡芙。 “心情不好?”Kimiko把做好的泡芙装盘放进冰箱,打算等下晚饭后再端出来。 “你怎么知道?”左翼炯炯有神地抬起头。 Kimiko说:“你以前不管多开心都不会笑得这么难看,比哭还难看哦。” “是嘛。”左翼恹恹地趴下来,从口袋里摸出夏筱川的照片,愣愣的瞅着。 “你姐姐吗?真漂亮。”Kimiko看了一眼由衷赞叹道。 左翼把照片放到自己脑袋边,“我跟她长得很像吧!” “嗯,笑起来的样子如出一辙。”Kimiko说。 “是我妈妈,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才十八岁。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妈妈长这个样子。”左翼看似淡然地随便说起来,但心里却是不可控制地发堵。 “对不起,说到你的伤心事了。”Kimiko也趴在吧台上,看着照片说,“你想她吗?” “又怎么样,她又不可能复活。” Kimiko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是啊,想又能怎样,又不可能复活,我早点有你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左翼疑惑地看着她。 “我的爱人。”Kimiko说,“是家广告公司的总监……” “没听你说起过,我一直以为你单身呢!”左翼瞪圆了眼睛。 Kimiko悲伤地笑起来,“四年前他就去世了。是我害死他的。” 左翼霎时哑声,Kimiko继续道:“我本来是地下组织的特工,是不被允许谈情说爱的,可我就是很爱他,我以为我能逃得了组织的追捕。平淡地过了半年后,他跟我求婚,我同意了,但是他在婚礼当天被暗杀在酒店的房间里。” 左翼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的。”Kimiko勉强地笑了笑。 “我不太懂得安慰人。”左翼说,“不过都过去了,别想了。” “所以你也别想了,跟你开玩笑呢,我可是良民!”Kimiko以一贯温和的笑容说,“我准备一下,要开饭了。” “啊!怎么可以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左翼气呼呼地走了,起码心里那个大只鬼没有了。 Kimiko背过身去整理碗碟,眼泪默默滴在手背上。 吃过晚饭后左翼在客厅走来走去消食,顺便念绕口令,嘴里磕磕巴巴算是勉强能用慢点的速度把几段绕口令念清楚,但是跟职业声优完全没法比,这令他很沮丧。 熏腿上放着笔记本处理工作,忽然抬头看他,“当家,你作业写了么?”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没写完呢!我先写作业去!”左翼想起还有几张卷子没写,登时扔下台本跑回去写作业,明天上午要去事务所,下午三点要上课,今晚不写就没时间了。 “那我也去写作业了。”游游原本抱着小黄猫在给它顺毛,也想起自己作业没写,便把小黄猫放到唐威肩上。 唐威接过小黄猫道:“你哪是写作业,是抄作业吧。” 游游嗯了一声,走了。 小黄猫面无表情地对游游的背影喵了几声,在唐威腿上蜷缩成一团继续呼呼睡,原本瘦小的身形被左翼喂成了一个球。 熏头也没抬道:“你的事怎么样?唐楚有什么动作?” “没什么。”唐威目光淡然,“他只是把我爆了而已。” 熏敲动键盘的指尖一顿,目光上下扫了唐威一会,“爆你哪了?” 唐威做护胸状,抓狂大吼:“你什么猥琐的眼神!爆我身份了!你乱想什么!死变态!” “他怎么知道你是管理员?”熏抬手抓住唐威扔过来要砸他脸的抱枕,随手扔到一边。 “我哪知道,可能是搜查我家的时候发现的。这样也好,他也不敢再招我了,住在你们家也安全。”唐威说。 黑暗的苍穹笼罩着广袤的大地,临近夏季的风有些燥热,天空压过来一片大朵大朵的乌云,水珠在里面迅速凝结,一场罕见的暴雨即将降临。 晚十一点半,左翼还在和游游挑灯夜战,静谧里只有左翼笔尖留下的沙沙声。 唐威头上顶着一只猫推开书房的门,“还没写完啊?” “快了快了。”左翼说,“还有一张,十二点前能写完。” “啧,何必这么辛苦,写不完顶多回学校给老师骂一顿。”唐威在传播负面精神。 左翼埋首飞速算题,口中道:“影响学分嘛,以后念大学要变成黑历史的。” 唐威抽了把椅子坐下,从书架上挑了本随便翻着,“有什么关系,你念大学也不过是为了文凭,为了找工作,为了谋生,以抖S的财力完全可以让你下半辈子甚至下辈子都衣食无忧嘛。” “所以你在网站步入正轨的时候,赚到足够的钱就放弃念书了?”左翼问。 唐威老实地点头,“工作都搞定了,干嘛还要在大学里浪费宝贵的青春。” 左翼摇摇头,“所以你现在是这个样子。在我看来,念大学不光是为了文凭,更多的是培养一种新的更加成熟的思考方式,一种气质,一种理念,一种态度和能力。不然人生在世,都像你口中的那样下半辈子有保障了就停止了追求,那有什么意思?” “现在的社会,也有很多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啊。” “那只是一部分,不念大学就更找不到了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大脑构造那么奇葩,创个杀人网站……” “是‘猎人网站’!”唐威扬声纠正。 “都一样,总之你付出了总会有回报的,你不付永远都没有回报,道理就这么简单。”左翼说。 “你偷换逻辑。”唐威说,“应该是这样,你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你不付出什么就不会失去什么。” “……”左翼被他噎了个够呛,于是转头跟游游求助,“你觉得呢,游游?” 游游光顾着抄卷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淡漠道:“我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写作业写作业。”左翼一脸毛躁。 唐威得意道:“我赢了。” 左翼火急火燎地把剩下的一张卷子写完,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天地一瞬间被细密的雨丝连在一起,今年的第一场雨,来势汹汹,暂时浇灭了这个纷扰世界的嘈杂。熏站在落地窗前把那副巨大的埃及棉窗帘拉开,看着外面的黑夜,那双眸子犹如吸纳了全世界的黑暗般毫无光泽。闪电劈开云层,亮如白昼的光线一瞬间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映出了整片天空。 左翼洗完澡,擦着头发推开房门,仰着脸看向窗前熏的修长背影,“你干什么呢?” 熏转过身,“作业写完了?” 左翼慵懒地嗯了一声,穿着贴身的白色运动短裤和背心扑倒在床上,柔软的面料完全贴合他的皮肤,显现出臀部和腰际诱人的线条。 “那现在我们来说说夏薰的事。”熏走过去将他抱起来,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 左翼皱眉道:“她有什么好说的?” “你好像对她没什么敌意。”熏说。 左翼笑起来,口气淡淡:“我干嘛要对她有敌意?她也没想把我怎么样啊,作为从未见过面的小姨,找我聊聊天也很正常啊。” 熏捻起他额前一缕沾着水汽的头发,轻蔑的笑着:“放在夏家就不正常,夏旭只有三个子女,夏筱川过世多年,去年我又杀了夏盟,夏家只剩下夏薰了。” “那又怎样,都不关我的事啊。”左翼把毛巾顶在头顶,拽着两边上上下下耸动着擦头发,“我又不会跟她走,啊,忘记告诉你了,这次《虚空》剧组的投资方就是她,以后多多少少会跟她经常见面的吧。” “真难得,大权在握的夏总裁会亲自去事务所。”熏说,“我并不是担心她对你怎样,只是怕她去烦你。” “也……不会。”左翼停顿一会,“毕竟对方是成年人,做事会有分寸的啦。” “你似乎对她挺有好感。”熏一语道破。 “被你看穿了。”左翼承认,“以前是没觉得,孤孤单单惯了,但是,忽然间冒出一个实实在在有血缘的亲戚……不管我怎么想,有和没有就是存在区别的嘛。” 熏沉默良久,低头吻了左翼一下,“算了,你救了夏薰一命。” 左翼震惊,“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要取决她要做什么。”熏冷冷道:“所以,万一夏薰动什么触碰到我底线的念头,你不要替她求情。” “你这样不好!”左翼谆谆教诲,“她对我真的没有恶意,大不了我以后都不跟她见面了嘛,你别老打打杀杀的,解决事情有好多办法!” “拧断她的脖子是最快捷而且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办法。” “……” 第七十八章 “睡觉睡觉。”左翼钻进被窝,心说真是没法沟通了。他心里也清楚,熏本来就挺极端的,夏薰要真把他惹毛了,到时候就算自己求情也没用,只能祈祷夏薰闲着没事不要再来找自己了。 夜间雨声不断,左翼偎在熏温暖的身边渐渐睡着了。白天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见到逝世的妈妈的照片那种堵塞的感觉也慢慢淡却了,本来就没拥有过,也谈不上心里有多难受。爸爸和哥哥也从来不跟他说起妈妈,父子三人都有同样的脾性。妈妈死后爸爸销毁了妈妈所有存在过的痕迹,照片、录像、衣物等等。爸爸死后,哥哥也这样做了。而哥哥死后,又轮到左翼了,毁掉了所有有关左夏的一切。 他不管夏家的那个老爷子有多无情,虽然不知道熏当初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他毫无感觉,他现在有熏,他们拥有彼此。 翌日暴雨未断,外面仍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这种天气让人愈发觉得身体慵懒,左翼迷迷糊糊地赖在被窝不肯起来,探出头往外瞅了一眼,又蒙上头,“这天还没大亮呢!再睡会!” “阴天,你要等天亮得等到明天去了。”熏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扒了他的背心给他穿衣服,蹲下来帮他把靴子穿好,又推着他去洗漱。 左翼一脸黑线地扯着身上的灰色羊绒大V领长袖衫,低头看,窄腿牛仔裤和中邦靴,清爽又俏丽,“你有没有搞错!给我穿这个?想热死我啊!” “外面下雨呢,气温降了很多。”熏给他挤好牙膏,全程一条龙服务,“今天和明天估计都不会回温了,等会出门当心别被雨淋着了。” 左翼唔唔点头,还有点没睡醒,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地刷牙。镜中的少年眉目清秀,皮肤细腻,头发在被窝里拱得凌乱,有点长了,漆黑柔软地散落在脖颈周围,刚刚起床气质慵懒不堪,深V的领口遮不住精致明显的锁骨,红宝石吊坠随着他的动作在锁骨前轻微晃动,折射着妖冶的红光。 左翼弯腰漱口,用湿漉漉的手抓了抓头发,朝镜子挑眉,“嘿,小帅哥。” “你干什么呢。”熏忍不住笑起来。 “自恋一下还不给啊。”左翼取了小卡子把额前的刘海固定在头顶,露出两条长眉,洗脸。 外面暴雨如注,推开门的时候湿冷的寒气扑面而来,的确降温不少,熏又给左翼添了一件淡蓝色的短大衣,送他去事务所。 “昨晚夜里有停过吗?”左翼看着车窗外面一层的水珠说。 “雨势有小一点,不过没停,估计偏远地区又要发水灾了。”熏开车插入车流。 “是啊,去年就下过一场暴雨,我们学校还募捐来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事务所,一路上也没被雨淋着。临时当作授课室的房间暖气开得足,指导老师已经先一步到了,是个模样很甜美的年轻女性。 “你好,我是杉田舞。”她笑着向左翼伸出手,授课室很大,只有杉田舞一个人等着。 “我叫左翼,老师你好。”左翼握上去,有些好奇的问她,“老师是日本人?” “对,父亲是日本人,不过生在伦萨长在伦萨,还没去过日本呢。”杉田舞可爱地笑了笑,跟熏礼貌地点头算是打招呼,“叫我的名字就好,老师就太抬举我了。” “我中午来接你?”熏松开手,察觉到室内的温度足够,便脱掉左翼的短大衣。 “好……嗯……”左翼又想了想,“你两点再来吧,下午得去学校呢,中午要出去吃饭又要耽误时间,午饭我自己解决。” 熏应了,“好,那我两点过来,有事打我电话。”又对杉田舞道:“老师你多照顾。” “会的。”杉田舞脸上微红地点头。 左翼把熏送到门口,跟他挥了挥手,“工作加油。” “你跟你哥哥长得真像呢。”杉田舞笑着说。 左翼啊哈哈地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说是啊。 杉田舞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一样帅气。”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蓦地缩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啊,对不起,你太可爱了,不自觉就……” “没关系啦,都被人揉习惯了。”左翼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不过我是男生啊老师,别用可爱这种词形容我好么!” 杉田舞无视他的抗议,像动漫里女生那样笑出很好听的声音,“大概是有你哥哥的衬托吧。” 左翼心里腹诽,谁跟他站一起不得给衬托得很可爱啊! 这么聊下来气氛缓和不少,杉田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但是很喜欢动漫跟左翼有不少共同话题,笑起来有种日本女性特有的矜持。 “会很辛苦哦。”把台本交到左翼手里的时候,杉田舞这样说,“你要担纲主角,你没有基本功只胜在音色,时间又紧迫,一定要很努力才可以哦。” 正常来讲,声优要经过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进行培训才有就职的机会,像左翼这样光凭声音好就被抓来试音压根是没有前例的,只能说制作人剑走偏锋别出心裁。 一上午下来,左翼仅有的一点自信心被杉田舞的训练方式惊得夺路而逃。 她给左翼准备了一句台词,很长的台词,又有点拗口,并且没有标点符号,要左翼一口气快速并清晰地读下来。左翼不是念到中途没气了就是舌头打结念不清,念了一上午总算成功了一次,再来就又不行了,台词真的太长了! “好难啊!”左翼崩溃地大叫。 “一开始都要这样的,多用透明音练习。”杉田舞安慰他,“不要觉得灰心,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你只有一周的时间。” “减去我上课的时间,真正能利用的时间还不足一周呢!”左翼叫苦不迭,他开始担心正式录音了。 “你可以的,制作的确是找了个好苗子,你比我刚训练时表现得好多了。”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杉田舞笑了笑,放下台本看了看时间,“一起去吃午饭吧,你两点要上课的吧,我们还有两小时。” “好,肚子也饿了。”左翼跟着她要出去。 杉田舞回头,指着他的外套说,“把衣服穿上,外面冷。” 左翼哦了一声,回去把短大衣穿上,无意在口袋里摸到了一条巧克力,应该是熏放进去的。左翼把巧克力递给杉田舞,“喏,老师,辛苦你了,请你吃巧克力。” “呀,谢了。”杉田舞大方地接过,掰下一块放进嘴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在餐厅吃过饭后杉田舞带左翼到茶水间冲咖啡,将自己的马克杯递给左翼,“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凑合吧,尝尝咱们平民咖啡。” 是速溶咖啡,超市五十块钱一大罐,如果是唐威的话估计会拧着鼻子嚷嚷着拿远点,要正品蓝山咖啡才勉强入得了口。 “在学校也经常喝啊。”左翼接过来,捧着马克杯顺便暖暖手。 “你不像是喝这种咖啡的人呢。”杉田舞说,跟其他到茶水间冲咖啡的同事打招呼。 “每个人生活态度不同嘛。”左翼说。 下午临走时杉田舞交代了很多自行训练方式给左翼,时间太紧迫,连她也有些苦恼,“这样吧,你这一周可不可以跟老师请假,晚自习就别上了,只耽误一周,好不好?” 左翼想了想,只是晚自习而已,也没什么关系,就点头同意了。杉田舞松了口气,说晚上见。 熏来接他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熏也点头同意,“可以,等会送你们去学校,顺便跟老师说。” 回家左翼直接瘫在了沙发上,唐威凑过来,“怎么样?” 左翼疲惫地摆摆手,“别跟我说话,让我的舌头休息会吧。” 倾盆大雨一直在下,城市间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回学校见到这些熟悉的脸后左翼的状态才恢复些许,跟王一林浩然他们打招呼,程蓝蓝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左翼用纸巾帮她擦干一点,“委员长你干什么呢?” “淋了点雨呗。”程蓝蓝头也没回说。 “你不去宿舍换一下?”左翼问。 程蓝蓝耸了耸肩,“算了吧,教室也不冷,里面衣服没湿透呢。” 程蓝蓝里面穿了一件很薄的开衫,外面一件白色的长毛衣外套散发着些微水汽。左翼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她,“把外套脱了,穿我的吧。” “不用。”程蓝蓝摆手。 “我里面至少穿一件厚的呢,你要是感冒了这一周王一的作业抄谁的去。”左翼说,“把毛衣挂到空调底下吹吹,干了再还我。” “那……”程蓝蓝一边转笔一边转过身,指着王一,“王一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 王一默默拉开上衣拉链,像个暴露狂一样猛地打开衣服,里面就一件单薄的运动背心,跟没穿一样。 “……”程蓝蓝的笔掉了。 林浩然趴在桌子上狂笑。 程蓝蓝只好接过左翼的大衣,脱了自己身上的毛衣交给左翼,左翼又交给后面同学让帮忙挂空调下面,视线无意中和宋公子碰在一起,凌空燃起激烈的火花。 这货还贼心不死呢。左翼皱了皱眉,转身没继续理他。 游游忽然脱了自己的大衣,递给左翼,“你穿我的。” “……” 游游指了指嗓子,“你别感冒,保护好嗓子。” 左翼霎时明白过来游游的好意,但还是摆手道:“别了,我是真的热了。” 游游没再坚持,穿好自己的大衣,起身离开位置,一言不发地到后面把空调气温调高了五度。 “……”左翼一脸呆滞。 “……”空调附近的同学一脸苦逼,太热了,又不敢反抗游游,只能默默脱了自己的外套散温。 程蓝蓝低着头,左翼的大衣散发着一股温暖的味道,她闻着这股味道,脸上有些微红。 教室里乱哄哄一团,还没开始上课,小组长检查作业,收卷子。 左上角的电视不知道被谁打开,教室的声音更加嘈杂。 电视里闹哄哄的播报新闻,某台在重播前两天的毒气事件,班里的同学基本都有耳闻,就着新闻热闹纷纷的讨论起来,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内幕云云。 “听说是黑道的聚会,死的都是黑社会的人。”有人说。 “说不定跟死执官有关系,毒气弹指不定就是他扔的。” “我也觉得,他手段向来极端,这次说不定是为了铲除那些黑道,扔个毒气弹进去图方便。” 越说越离谱,左翼有些不悦的皱眉,讲话大声了些:“看新闻就看新闻瞎嚷嚷什么!” “就是。”王一附和道:“小心死执官半夜爬你家窗户!” 有些人怕左翼,立刻噤声了,宋公子倒是抑扬顿挫地跟他杠上了,“死执官又不是你亲戚,你着什么急,说你了么!” 林浩然一拍桌椅站起来,“关你叉事!闭嘴行不?” “别吵架。”程蓝蓝蹙眉说了一句。 宋公子被骂了,咽不下去,反击道:“我乐意说,你管得着么?左翼你不是有能耐么,你有能耐你给警方查案去啊,看不出来啊,你还是死执官的脑残粉呢。” 宋公子话还没说完就噤声了,因为一支钢笔裂空飞来,擦着他的脸颊掠过,一道血痕立刻在脸上出现,他目光惊恐,看到游游还保持着甩钢笔的手势,冷冷地看着他。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宰了你。”游游说话的声音不大,字字诛心,像是冰块般压在人心头上。 左翼在心里大叫糟糕,忘了游游个杀胚在呢!万一跟宋公子闹起来要出人命的! 班里因为游游而寂静无声,王一和林浩然纷纷对游游比了个赞! 左翼踢了一下程蓝蓝的椅子,小声道:“委员长,你管一下纪律呗。” “我都说别吵架了。”程蓝蓝很无辜。 左翼扶额:“认真点好么!你可是风纪委员!” 班里一股窃窃私语传开,矛头又指向了游游,和宋公子脸上的伤口。 程蓝蓝只好站起来,走到讲台上,忽然狠狠踢了一下讲桌,黑着脸怒喊:“再讲话的都给我滚雨里站着!” 够霸气!够强悍!够威武! 一瞬间再也没有人说话,程蓝蓝看了左翼一眼,以眼神询问:像这样管么? 左翼点头,对程蓝蓝翘起大拇指。 程蓝蓝挥手指了指,“宋公子,你到医务室去处理一下伤口吧,那个,左游游你原地罚站。” 事情就随随便便被程蓝蓝这么一吼给摆平了。 左翼再次在心里大赞,委员长威武。这事儿要是老师来处理,恐怕得请家长了,游游的家长……应该是唐威来吧,来了也是跟老师耍贱,说不定还会说出‘我家游游没弄死对方你们就该千恩万谢了’类似这种中二病晚期的话来。 简直不敢想! 下午放课熏来接他们,大家都去学校食堂吃饭了,左翼得意洋洋的收拾课本,跟王一他们显摆不用上晚自习。 “什么!大哥太过分了!为什么不给我们也争取一下!”王一崩溃地抱头。 “就一周呢,处理点事儿,下周恢复。”左翼想了想还是不告诉他们了,等动漫开播再说,制造个惊喜。 “那为什么游游也可以不上!”林浩然嫉妒的发狂。 “一样有事。”游游淡淡道,慢条斯理的撑开伞跟左翼说,“走吧,先生在外面等着。” “我们走啦,明天见!”左翼跟他们挥爪,和游游打一把伞往校外走。 “明天带零食给我!我这周忘屯粮食啦!”王一在后面大喊。 “知道啦。”左翼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两人的身影慢慢在大雨中模糊消失。 林浩然和王一相视一笑,“总觉得大哥无所不能呢。” “是哈,能让左公子过得幸福就好。”王一搭上林浩然的肩膀,他们知道左翼以前过得并不好,孤孤单单,虽然有他们陪着,但是终究还是要面对空旷的家,像个只是容身的洞穴。他们也都能感觉到,自从熏来了以后,左翼是比以前开朗多了,这样就很好。 俩人都没带伞,勾肩搭背打算淋雨去食堂,吃完饭再去换衣服。 “浩然——”秦小楠打着伞小跑着过来,明显是知道林浩然没带伞特意来接他。 王一唇角一抽抽,猛地抬腿,一脚将林浩然踹到雨幕中。 “我操!你丫干嘛呢你!”林浩然被淋个透彻,在雨幕中摔了一下。 王一哈哈大笑地冲进雨幕中跑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三个人开始一点点产生距离了。左公子每天都要离校,有时候连午饭也不和他们在一起吃了。林公子有了秦小楠,每天和自己厮混的时间必然减少,不知不觉大家都在改变呢。 王一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走在雨里发呆,回头看了看,秦小楠正打着伞把林浩然从雨里拽回来,掏出干净的手帕给他擦脸上的雨水。林浩然指着他喊着什么,雨声太大,王一听不清,无非就是‘你龟儿子给我等着’这类的气话吧。 王一走了,冲进雨幕中奔跑。 林浩然冲着他快速模糊的背影喊,“王一!小楠多带了伞来的,你跑什么!” 第七十九章 天空叠着厚重的乌云,左翼和游游走出校门便看到了那辆炫蓝的跑车。 因为一场雨忽然间冷得不像话,左翼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有点哆嗦,旁边的游游则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寒气好像对他没有任何攻击性。 左翼拉开车门的时候一串踏着雨水的脚步声快速传过来,一只大手猛地拍在车门上,刚被左翼拉开的缝隙瞬间合上发出砰的一声。 费雷德浑身是水的冲出来,金发凌乱,雨水不断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你凭什么这么做,”费雷德冲车里的熏大喊。 左翼被游游拉着后退了一步,莫名其妙地对费雷德喊,“你有病啊你,” 费雷德冰蓝地眸子转向左翼,说了句抱歉。金发和蓝眸都继承了美国籍的母亲,东方人的长相,有种难得的俊美。 他这么爽快地一道歉左翼倒是不好说什么了,知道他不是冲自己来的。 “首先,这是我的权力。”熏撑着一把伞下车,平静地抬起头,冷冷道:“其次,你没有反问我的资格。” 费雷德目光盛怒,气喘如牛,显然不满意这样倨傲的答案,“你不能因为我的年纪而怀疑我的能力!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把我剔除,否定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 “他们在说什么?”左翼听不明白,歪头小声的问游游。 游游也茫然的摇头,“不清楚,这个金头发是军官的儿子,可能和军部有关。” “你的能力我不清楚,我把你剔除只是因为,我厌恶你。”熏面无表情地和费雷德对视,隔着雨幕,他的面容有种来自深渊的阴影。 费雷德有一瞬间的怔忡。 “上车。”熏看着左翼。 左翼点点头,打开副手的车门钻进车里,游游也收了伞上了后座,剩下费雷德一个人在雨中淋着。左翼降下车窗,把伞递出去。 费雷德没有接,看着熏,“我们谈谈!” “没兴趣。”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跑车发动的瞬间费雷德张开双臂挡在车前,眼睛被暴雨淋得险些睁不开,“拜托你!请和我谈谈!” “哇,你脸上真有光,费少爷居然也会求人呢。”左翼揶揄道,“他到底在干嘛?” 熏不耐烦地皱着眉,冲费雷德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到车窗来,转头冷硬道:“明天去禁宫等我。” 费雷德终于松了口气般点了头。 车舱里很安静,只有左翼玩游戏的叽叽咕咕的声音。 “先去吃饭?”熏问道。 “不太想吃,直接去事务所吧。”左翼低头玩游戏漫不经心道:“费雷德到底来干嘛的?” “我把他踢出候选名单,有点不服气吧。”熏说。 左翼想起来了,“是关于从属官的选拔?” 熏嗯了一声,“他的确有军籍,大概是真的很努力才能得到这个名额。” 左翼这下才明白过来,“所以在还没开选的时候你就一声不吭的把他淘汰了?” “对。”熏笑了笑。 难怪费雷德会找过来。 —— 王一一边吃饭一边抱着手机刷微博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背后传来一股清浅的寒气,转头就看到林浩然湿漉漉的狼狈模样,正怒瞪着他。 “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去换衣服?”王一有点惊讶,自己是先去宿舍换了衣服才过来吃饭的。 “老子到处找你!”林浩然平地一声吼,“还在想你丫是不是给雨淋死了。” 王一哦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刷微博,吃饭,面无表情。 他听到林浩然离开的脚步声也没做什么反应,打算吃完饭撑着伞独自去天台呆一会。 没多久林浩然就端着餐盘坐到了他对面。 “不去换衣服?”王一眼睛盯着手机问。 “吃完再换,饿死了,找你大半天。”林浩然没好气道。 王一道:“秦小楠呢?” “吃过饭回去了,老子要不找你还能跟她一起吃顿饭!”林浩然说,言语里还是有些怒气。 “哦。”王一放下筷子,端起餐盘就走,“我吃饱了,先走了。” “回来!”林浩然怒喊,“你赶着投胎啊!能陪老子吃完一顿饭么!老子找你大半天……” 王一忽然冷声道:“我让你找我了么?” 林浩然一愣,“你给我坐下!” 王一又放下餐盘,坐到对面,“吃吃吃,你吃,老子看着你吃,你吃啊!” “你抽什么疯呢?”林浩然简直莫名其妙,“你刚吃的饭里有枪药啊!” 王一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心情不好。” “怎么了?”林浩然浑身是水,冻得直哆嗦,捧起滚烫的肉丸子汤喝了一口,下意识地叹一声,“左公子最喜欢学校的肉丸子汤了。” 王一看着他被冻得有些苍白的俊秀脸孔,默默举起手机,把他狼狈的模样拍了下来。 “干什么呢你!”林浩然瞪他一眼。 王一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瞅着他,“忽然间想起灵灵了。” “……”林浩然面露不悦,“你要是敢去找她和好,老子就跟你绝交!跟你说认真的!” “你对她意见咋这么大?”王一摆手,“就是忽然间有点愁绪,我长这么大还不能有点缅怀过去的权力么。” “你那算什么过去,典型的黑历史!”林浩然很讨厌灵灵。 王一看着林浩然不说话,他们三个中,是自己先谈恋爱的,虽然可笑的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但是在和灵灵保持恋人关系的这段时间,他似乎从来没怎么主动的去找过灵灵,一直以来都是她找自己。完全不像林浩然跟秦小楠的恋爱一样。王一忽然觉得,其实出问题的是自己,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灵灵,只是因为她很可爱,萌萌的,看着顺眼就这么在一起了。 他给灵灵的爱不多,失败是自找的。 “想什么呢?”林浩然用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谈恋爱了。”王一恹恹道,“左公子不在,成天看着你跟秦小楠出双入对,嫉妒了。” “哦,原来是思春了。”林浩然豪迈地一挥手,“只要你不去找姜灵,万事好商量。” 王一烦恼地直叹气,他并不是想灵灵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空,他难受地趴在桌子上,等林浩然吃完饭陪他去宿舍换衣服。 —— 临近十二点,左翼才被杉田舞放出来,这才第一天,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刚爬上车,Kimiko打电话来问,“还没结束吗?” “刚结束。”左翼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可怜了,给你煮点好吃的补补,想吃什么?”Kimiko问。 左翼在后座发现了熏准备的披萨,于是拆开大快朵颐,“想喝汤,肉丸子汤,我们学校口味的。” “这算什么口味。”Kimiko笑着应了一声,说是等他们到家就准备好。 暴雨不断,连雨势都没有变弱,左翼都快担心帝都是不是要被水淹了。他扭头看着窗外朦胧的灯光,低叹道:“这种天气,明明有点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很辛苦吗?”熏揉揉他的头发,轻笑道。 左翼吃披萨的动作顿了顿,“也不是,就是觉得挺有压力的,也谈不上,哎,这才第一天。” “你尽力就好,别勉强,真的压力大就不录了。” “还好,就是一开始不习惯,哎你别跟我说话了,让我嗓子休息休息。” 熏笑了笑不再说话。 回到家没有迎来暖烘烘的空气,大厅冷得犹如冰窖,还没等左翼惨叫唐威就率先惨叫了一声,从内厅传来的。 里面连灯都没开,只有二楼灯火通明。 “你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开空调?”左翼寻着火光走过去,发现家里这么冷是因为唐威把壁炉点上了,正拿着竹签上面戳了个栗子在烤,刚才估计是被栗子烫着了。 “回来的真晚。”唐威冲他挥舞着竹签上的烤栗子,“来尝尝?” “你哪找的这玩意?”左翼看着栗子。 唐威道:“Kimiko不知从哪买的,烤一烤还挺香。” 左翼剥开一个尝了尝,被唐威烤得有点焦了,但是不影响整体味道,吃完果断加入唐威跟他一起蹲在壁炉前挥舞着竹签烤栗子,小黄猫也蜷缩在壁炉前睡着了。 熏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画面。 有那么一种错觉,时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似乎总要过的漫长一些。 左翼临睡前终于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碗肉丸子汤,很好喝,但是没有学校的那种味道。 “不好喝吗?”Kimiko有些局促地问他。 “没有,”左翼喝干最后一口,将最后一颗肉丸子叉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可能是因为气氛不同吧,以前跟王一还有浩然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喝肉丸子汤,打打闹闹吃一顿饭。” “现在你可以和唐先生打打闹闹。”Kimiko说。 左翼哈哈笑道:“你这是等于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小心他黑你电脑。” Kimiko嘘了一声,“那你替我保密。” Kimiko把碗接过去绕到吧台后面清洗,左翼起身道:“那我去睡了哦,啊,你帮我整理出一袋零食,我明天带去学校给王一。” “好,我等会直接放先生的车里,晚安。” “晚安。” 在事务所混了一晚上,除了相关的必要培训杉田舞还叮嘱了左翼很多事项,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嗓子和调整身体,加上天气的变化让他小心一定不能感冒。 左翼扑倒在床上,寻着热能自动拱到熏的身边,整个人蒙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伸手在熏身上摸来摸去。 “暖饱思淫欲?”熏慢条斯理道。 左翼不动了,掀开熏的衣服张口去咬他的腹肌。 熏淡定地看书,随便他咬。 左翼在被窝里把熏的衣服拱得一团乱,一路舔吮,从被窝里拱出来在熏的脖颈上吮吻痕。 “弄给费雷德看吗?”熏一手搭在他的腰肢上,淡然从容地看书。 “对!”左翼理直气壮地抬头,在熏的唇上吻了一下,又拱到另一边继续种草莓。 “好,明天穿个深V领口的。”熏说。 “你明天要和他怎么谈?”左翼拱来拱去把自己头发也弄得乱蓬蓬,“其实我觉得,让费雷德做你的副官也不错啊。” “为什么这么觉得?”熏低头看着他,捏了捏他的脸。 左翼正色道:“你的身份太引人瞩目了,不管这场选拔有什么内幕,除了女王还有特赫和内阁,想在你身边安插个探子这是最好的机会,是我的话绝对不会放过的。费雷德太年轻了,二十岁都不到,能拿到名额差不多就等于是来凑个数,特赫和内阁都不可能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某种意义来说他倒是清清白白。” “你想得倒是挺多。”熏宠溺地笑了笑。 “你要是一个都不选,喀嚓一下都把那些人刷掉了,不就等于得罪好多人了嘛。”左翼说。 熏霸气侧漏,“你说的我想过,但是我没必要忌惮任何人,在这件事情上低头等于灭我自己的气焰,选费雷德的确没有后顾之忧,可不排除被内阁认为是我故意选他的,低了头就是给内阁踩到我的头顶耀武扬威的机会。” 左翼想想的确是这样,自己果然嫩了点,“这么说,里面真有内阁的探子?” “有,还不少。”熏关了灯,拥着左翼躺下,“都是美女。” 原以为左翼会磨磨牙发个小醋火什么的,没想到他直接说,“啧啧啧,内阁是派谁办得差事,连你的性取向都没搞清楚,应该搞几个美男嘛,是吧。” “是你个丁丁!睡觉!” 左翼乐不可支的笑,又在熏身上摸来摸去,累了一天,摸着摸着也就睡着了。 翌日雨势渐小,但仍没有停的迹象,天空大片阴霾挥之不去,雨丝淅淅沥沥,早间新闻已经在报道这场强降雨在某些地区所带来的危害。积水退不下去,马路被淹没,农田变成汪洋等等。 “幸好咱生活在首都。”左翼一边听新闻一边看着窗外的世界,“至少马路没被淹。” “首都要被淹了,那不得丢死人。”王一跟他一起趴窗户边看外面。 “听说国外在刮台风,学生都停课了。”林浩然说。 “一直下一直下,烦死个人了。”程蓝蓝抱怨着:“出去一趟多多少少都要淋湿点。” 王一道:“要是我们也放假就好了,还能躲家里吃饭睡觉打豆豆。” 下着雨,原本一到大课间一定热热闹闹的楼下清冷得连根毛都没有,班里同学都在吹空调打瞌睡,要不就凑一起玩牌。宋公子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脸上贴着OK绷,似乎也没敢跟老师说这件事,相处这么久,大家也都知道游游什么性子了,都不敢去惹他。 一场雨把大家的愁绪都勾出来了,从‘今天课堂作业还没写’到‘高二要分班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起’,越说心情越糟。 “怕什么。”林浩然道:“当初不就是让我爸把我们三个弄一个宿舍去了么,弄一个班里还不是小事。” 王一托着腮,“也对,不行就放左翼大哥,大哥出马一个顶俩。” 左翼唇角抽抽,“这种事委员长来就行了啊。” “风纪委员有这个权利么?”林浩然有点吃惊。 程蓝蓝面无表情的转笔,“还真有,你女朋友要是愿意留一级,我也能把她弄咱们班来。” “说起来,秦小楠马上就高三了啊,哎!哟!你们终于要分开搞异地恋了!”王一说。 林浩然瞪他一眼,“你就这么高兴?” “那是啊!成天看你俩狗男女秀恩爱呢,嫉妒死老子了!”王一心花怒放,胜利地挥舞着手臂,“浩然,你小心点,秦小楠上大学后认识个高富帅再把你踹了。” “老子就是高富帅!”林浩然挺胸脯,“高富帅中的战斗帅!” 程蓝蓝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浩然,加把劲,高二结束直接蹦大学去。” 林浩然头痛欲裂,“别提了,连百名榜都挤不上呢,跳级就是奇迹。” “委员长你万年第一,为啥没跳级?”左翼问。 程蓝蓝瞪眼:“神经病!高中跳级吃饱了撑得?” 众人笑成一团,林浩然被打压成了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煤灰。游游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轻轻勾起唇角。 唐威的短信,满是撒娇的口气:【中午不要跟左翼在学校吃嘛,新陆街开了家中国风餐厅,陪我去吃水煮鱼好不好?我去接你。】 游游回复了一个字:【好。】 他几乎能想象到看到短信后唐威那一副幼稚园小孩子吃到棒棒糖或者穷苦的农民工中了一千万大奖般兴奋到打滚的模样,不过是吃顿饭。不知道为什么,游游在这一瞬间心里忽然更加感激熏将他从杀手市场那种黑暗的地方拽出来。 想了想,游游唤了左翼一声,把短信拿给他看,然后问:“一起去吗?午休的时间也足够了。” “什么什么?”林浩然充满八卦之气的凑了过来。 “中国菜?好啊!不吃白不吃!”左翼兴冲冲的答应了,问了一圈,都没有拒绝的,加上王一和程蓝蓝还有林浩然,哦,还有秦小楠。唐威要是见到六个小鬼站在校门等他来接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委员长没见过,你们见过的,就是上次王一被浩然的篮球砸的那次,跟熏一起来的那个人。”放学后六个人凑一块,打着伞往校门走。 “哦,想起来了,那个人啊,超级帅的!”秦小楠小声尖叫。 “有我帅吗?”林浩然马上说。 左翼乐不可支地拍了他脑袋一下,“人家那才叫战斗帅,而且超级有钱!你靠边站吧,学姐,我等下把大叔的三围等等资料都告诉你。” 秦小楠:“……” 左翼笑得更开心了,开个玩笑而已,反正游游肯定不在乎这些嘛。 第八十章 “是那个人吗,”程蓝蓝在伞下抬起手,指着远处打着把伞穿一身黑衣在和学校警卫室的警卫争吵什么的男人。 “不是他。”游游说,唐威的身材才没那么壮。 “那就是来我们学校闹事的咯,去看看。”王一说。 几个人打着伞小跑着过去,吵架的声音慢慢在雨声中清晰起来。 ——不好意思先生,车辆是不允许入校的。 ——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家小姐淋着雨过去吗,快点把门打开, ——我们可以借雨伞给你们。 可能已经僵持很久了,对方又不是本校学生,警卫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程蓝蓝走过去问。 下着大雨,学生基本都选择在学校就餐了,一时间午休时间的校门口就他们几个学生。 “他们想开车进学校。”警卫认得程蓝蓝,认真解释了一遍。 程蓝蓝听完有些不客气地对那男人说,“你们不是本校学生也不是本校学生家长,本来就是不许入校的,我们学校有规定,除非是地震刮台风允许来接学生,否则一概不许任何车辆入校,就算是市长来了也必须用两条腿走进来!” “是撒,你们小姐谁啊,这么了不起,要搞特殊。”王一懒洋洋说,“难道没长腿?哦,委员长,轮椅应该是可以入校的吧?” 程蓝蓝难得跟他白烂了一次,“这个倒是可以。” 左翼往那男人身后看了一眼,是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名车,里面是个有钱人,难怪这么难搞。不过释私学校里差不多都是些富二代,警卫每天看豪车都看疲劳了,一辆凯迪拉克也不太放在眼里,没当回事。 距离很近,程蓝蓝和王一的对话明显被车里的“小姐”听到了,一个戴着遮脸大墨镜的脑袋探了出来。 “喔,这阴天下雨的还戴墨镜,不怕踩水坑崴了脚啊。”秦小楠小声嘲讽。 “说不定眼神儿不好。”林浩然说。 “谁骂我!”尖锐的少女音响起,车里的小姐气势汹汹的下了车,似乎是忘了外面还在下雨,立刻被淋得尖叫起来,“啊!还不快过来给我打伞!你是死的吗!” 跟警卫吵架的男人立刻过去把雨伞罩在她头顶。 入眼是一件白色羊绒连衣裙,黑色小外套还有一双名牌短靴,手里拎着LV包包的少女,愤怒地朝程蓝蓝走过来,“你再说一遍!” 先前听声音左翼就觉得有些熟悉,直到她把墨镜一摘,左翼登时五雷轰顶——不就是他和夏薰吃饭那天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女生么——似乎是自己的表妹?说不定是来找茬的! “你这不是长腿了么。”王一说。 程蓝蓝正欲说什么,感觉左翼轻轻拉了她袖子一下然后将自己护在了身后,左翼冷冷地看着夏媛,“你想干什么?”夏家的势力太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牵连了王一他们的家庭。 夏媛似乎找到了正主,看着左翼缓缓睁大了眼睛,指着他的鼻子道:“就是你!” “指什么指!你爹没教过你礼貌俩字怎么写么!”左翼冲她喊。 夏媛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看得出来她花了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没有一巴掌甩左翼脸上,“哼,我懒得跟你折腾,我就直白说了,不要妄想到夏家来,夏家没有人欢迎你这个野种!” “操!你他妈骂谁呢!”林浩然登时不悦,要不是秦小楠拉着恐怕要一脚踹上去了。 “出门没刷牙呢吧?就没见过一个女的嘴巴这么脏。”程蓝蓝说。 “神经病吧你?”王一四两拨千斤回击过去,“你妈生你的时候忘记给你灌脑浆了吧?” 游游冷静地看着左翼,“需要我动手吗?” “你就别添乱了。”左翼简直哭笑不得。 夏媛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断踢那个打伞的男人,尖叫着:“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没听到他们在骂我么!你哑巴啊!” 秦小楠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 左翼冷静道:“你走吧,我不稀罕夏家,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他心里知道,夏媛估计是怕自己真回去了,又得分走夏老爷子一大半的家产。 夏媛破口大骂:“别说这种屁话!我看你抱夏薰的大腿不是挺欢乐的嘛!”她的双眼刻薄地在左翼身上打量了一遍,看着他身上的Gucci大衣和D&G的靴子嘲讽道:“瞧瞧,夏薰给你买的这些东西你不是照样收了么。” 左翼终于被激怒,骂了回去:“我身上除了一半的血没有任何是有关夏家的!你最好对我尊重点,否则老子陪你玩到底!” 隔着雨幕游游看到唐威的车来了,他走到警卫身边,低声对他说:“等会,把那辆车放进来,就在这附近转一下,不开进学校,行吗?” 警卫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Maybach擦过凯迪拉克的车身停在几个孩子身边,唐威打着伞下车,“你们这是要打群架呢?我要不要避避?别把我误伤了。” 夏媛倒吸了一口冷气对警卫大吼:“为什么他的车可以开进来!” 游游迅速将情况简短扼要地跟唐威转述了一遍,唐威脸上浮上一丝坏笑,瞅着夏媛道:“因为你无能呗,剥了这个姓你问问这个人还愿不愿意替你打伞。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得惯着你?” 夏媛犹如被枪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 唐威的绝版Maybach一登场立刻把凯迪拉克给比了下去,夏媛被羞辱得满面涨红,狠狠将手包摔到司机身上,转身钻进车里,怒喊:“还不快过来开车!” “拜拜小姐!”王一冲着扬长而去的凯迪拉克大笑。 “大叔你太给面子了!”左翼比个赞。 “那必须的。”唐威终于逮着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了,心情大好,潇洒一挥手,“带你们吃饭去。” “车里坐不下呢。”左翼想了想,把林浩然和秦小楠还有程蓝蓝推上车,游游坐副手座,“我跟王一打车跟着你们,别开太快。” 到校外拦了辆出租车,左翼说:“师傅,麻烦跟着前面那辆车。” 他觉得有点好笑,这不是标准警匪片的台词么,想来这师傅也爱看这类片子,嘿嘿笑了一声:“小警察同志,这是要跟毒枭呢?大犯罪团伙吧?” 王一哈哈大笑,左翼也笑道:“那是啊,要是破了案师傅你功不可没。” 到了一家叫御品的中国菜餐厅,正厅还挂着两把藏刀,装潢大气很有中国山秀的磅礴气势,唐威点了一桌子各种鱼,水煮鱼、酸菜鱼、清蒸鱼、葵花爆鱼片……侍应生一脸茫然,几乎要怀疑这位客人是不是属猫的。 “你这是要带回去给村长吃的么?”左翼也有点震惊,这还真是特意来吃鱼的啊。 “Kimiko煮中国菜煮不拿手,特意来尝尝。”唐威又问游游爱吃什么鱼。 见他点个没完,全是这个鱼那个鱼,左翼一打响指,“上菜单,人手一本,速度的,赶着上课呢。” 侍应生连忙捧着六本菜单散过去,王一翻着菜单嘴里啧啧赞叹真宰人。 “不用给他省钱。”游游看着菜单说。 “是啊,就你们这几张嘴,还能吃去一套房子不成。”唐威终于点完他的鱼,喜滋滋地等上菜。 秦小楠说到刚才的事,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问左翼,反正都是自己人,左翼就一五一十说了。林浩然听完两眼放光,“看不出来!你这只土豪一直潜伏着呢!幸好老子有眼光,跟你做了朋友。” 左翼哭笑不得,“乱讲什么。” “难怪那女的这么嚣张,原来是夏家的孙小姐。”程蓝蓝说。 王一道:“脾气不是一般烂,以后绝对嫁不出去。” “我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直接找到学校来了。”左翼拨弄着盘子里的鱼片,“就怕连累你们,万一给你们父母生意上造成什么不便怎么办。” “她不敢。”唐威把剔去刺的鱼肉夹到游游碗里,淡淡道:“夏家那边肯定不会纵着她的,生意上都是夏薰在掌管,在我看来夏薰是站在你这边的。她要是让她哥哥夏桐找麻烦,抖S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你放心吧。” 左翼愣住,“你怎么这么了解夏家?我还不知道夏桐呢。” 其余人则道:“抖S是谁?” 唐威说完大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哦——是大哥的外号啊。” “……”左翼埋头吃菜。 一顿饭吃得不亦乐乎,唐威宅了半辈子心理年龄小,不像熏那样跟几个人有距离感,很快能打成一片。 侍应生上来结账:“请问先生是签单、付现还是刷卡?” 唐威亮出金卡,放到侍应生的托盘上,“没有密码的,刷吧,记得开发票。” 左翼知道唐威想刮奖,漱完口道:“开小面额的,多开几张,中奖率大。” 侍应生唇角抽搐着下去了。 程蓝蓝靠在左翼身边说:“嗯,果然很帅。” “你反射弧太长了吧,现在才觉得?”左翼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唐威的长相的确很出色,白白嫩嫩又清纯,是个很可爱的小二货,左翼很想告诉程蓝蓝可惜这个战斗帅是个弯的,你没机会的。 秦小楠补充一句:“男人刷卡的时候都是爆帅的!” “……”一桌男生都在无语。 唐威腼腆地笑了笑,“哎哟,有家室的人了,不要调戏我。”他悄悄在桌下握紧了游游的手,而此时游游也用力握了他的手一下,唐威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游游看了他一眼,目光依旧冷漠,但是没有松开手。外面淅沥下雨,可唐威的世界已经出太阳了。 侍应生结账回来,托盘里放着金卡和一小沓发票,“先生,您一共消费一万一千八百元,这是您的卡和发票。” “这是我吃过的最贵的一顿学生餐。”王一说。 “去你的学生餐,哪个餐厅有这样的学生餐。”林浩然作势要戳。 王一连忙护着肚子,嗷嗷叫:“别戳肚子!都吃到喉咙了,小心吐你一身!” 管理员刚刷完一万多的账单,开始不亦乐乎的刮发票,刮到最后一张又中了五块钱,高兴得连忙把发票揣兜里当纪念。 “还有这癖好呢。”程蓝蓝说:“喜欢刮发票的男人一点都不帅。” “护税光荣!”林浩然说。 唐威道:“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几个人摆手,在包厢里聊天,还有半个小时午休才结束,趁机消消食。 服务员手脚麻利地把桌面收拾干净,他们来吃的这一顿是开业来收入最大的一笔,经理相当高兴,撤完桌子又免费给上了果盘和茶饮。 林浩然忽然提议道:“暑假大家一起去旅游吧?” “出国吗?”程蓝蓝问:“出国的话我就算了,钢琴要考级呢。” 左翼道:“那去海威度假村玩吧,熏去年就答应我说带我们一起去。” “赞成。”程蓝蓝举手。 秦小楠也道:“我也赞成,还没怎么好好去正儿八经的沙滩玩呢。” “好,我要穿我超级酷的游泳装备去钓漂亮妞。”王一摆了个super man的姿势,哄堂大笑后被林浩然推倒一通拧。 游游笑了一下,被秦小楠发现了,震惊地捧着脸,“天呐!我一定是眼花了,左游游同学你也会笑啊,我一直以为你三叉神经抽了呢!” 游游面无表情,反应很精彩,认真道:“其实没抽。” 包厢里笑声更大了,左翼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给熏打了个电话,问他吃饭没有,闲聊了一会挂上电话后唐威回来了,倚着门框道:“走吧,小崽子们,送你们回学校。” 餐厅门口停着两辆卡宴,明显是唐威叫来的。 “我就不送你们了,生意上出了点事,赶着回去处理呢。”唐威说。 几个人相继钻进去,左翼想了想唐威所谓的生意都是杀手间的腥风血雨,还是问了比较放心,“严重吗?需不需要叫熏回来?” “不是什么大事,委托方和杀手间的矛盾,我带上Kimiko就行了。” 左翼点点头,钻进卡宴的后座跟王一挤一块。 游游还站在唐威身边,看着他冷冷道:“我跟你去。” “不用,Kimiko一个人就行了,我这么贪生怕死怎么可能上前线,没有危险性的。”唐威尽力解释。 所幸游游听进去了,转身要走,唐威忽然拉住他将他拽进餐厅,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吻上游游柔软的唇片,轻轻咬了咬,然后迅速后退一步防止游游一脚踹过来。 游游没理他,推开门走出餐厅钻进车里。 唐威打着伞站在雨中跟他们挥手,心里涌上来不可言说的甜蜜,事实上他能感觉到的,其实自己才是被宠爱的那一个,被游游宠爱纵容着。 左翼叹道:“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连管理员都亲自上阵了。” “?”王一一头雾水。 游游在前面道:“他身份让唐楚给爆了,掀起不少麻烦。” “日哟,唐楚太不是东西了!三番两次害他!”左翼握拳状,愤愤道:“拍卖会上的事该不会跟唐楚有关系吧?” “还不清楚,先生交给苍家族处理,要是真的跟唐楚有关,就全权交给我处理,目前苍家族还没传来确切消息。”游游冷酷道。 “啊,为什么?我以为要给大叔亲自教训唐楚的机会。”左翼问。 游游危险地眯起眼,“交给他,唐楚随便求饶两句他就心软了,所以先生才特意交给我。” “哦,也对。”左翼摸摸下巴,转头看到一脸便秘色的王一,“……”他完全把王一忽略了。 王一风中凌乱道:“你们在说啥啊?” “呃,在说游戏上的事,新出的一款警匪游戏……你也来玩么?”左翼飚了一层冷汗。 王一似乎信了,不屑道:“警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我才不玩。” 同一时间,整个禁宫执行部门完全处于如临大敌的状态,站在大厅入口就能感觉到每个在场人员所散发出来的紧张感。死刑执行官式部夜熏奈挟着一身咄咄逼人的气场莅临执行部。 费雷德跟在熏的身后,随他一同走进宽敞的枪训场。 一室寂静,枪训场整齐站满身穿严肃军装的军人,或男或女,表情肃穆军装严谨,熏出现后整齐划一地喊出一句:“长官好!” 熏面无表情,眼底神色漠然,高声道:“我既不是军,也不是警,你们叫谁长官!” 没人答话,熏负手而立,站在正中央环视这群陌生又带着敬畏的脸孔,“作为军人,你们死于战场还可以得到一笔抚恤金,成为我的副官,国家将不会对于你们的死亡负任何责任!甚至你们的家人,朋友,都永远不会知道你们的死因!现在退出这场选拔,没有任何人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众人林立,没有人因为这段话而动摇。 “立场坚定,很好。”熏音调不变,底气十足,“我没有对在场的任何人多做调查,不清楚你们是谁被推选加入选拔,如果是被强迫来的,现在还有离开的机会,我不希望我的副官时时刻刻盼着我死,然后等待解放!” 熏话说到一半,第三排一名身穿特种兵迷彩制服的男人忽然暴喊,“报告!” “讲。”熏说。 特种兵道:“我想退出!我是军人,应当死在战场!” “你的名字,军衔。”熏不冷不热道。 “山豹特战基地突击队队长,张川!”特种兵声如洪钟,报上家门。 熏指了一下门口,“很好,山炮,你可以走了。” 作为临时副官男人立刻抽取出张川的个人资料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地销毁,费雷德欲言又止,被临时副官警告了一眼,最终没开口。 特种兵眉角抽搐,很想纠正一下是山豹,不是山炮,然而还是走人比较重要。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熏轻声开口,“你是军人,你的职责是杀敌,而不是去死。” 张川的背影一僵,每等他反应熏已经无视了他,继续训话,“只有这一个聪明人吗?还有没有人想退出?” 没人说话,熏跟着他们静静站了五分钟,再也没有人出列。 “先生,还有三十九人。”临时副官说。 熏随便指了站在前排的一个挺拔的男人,“你出列,在旁边站着。” 被指定的人站了出来,到熏的身后站定,熏冷声道:“剩下的人,两人一组,自行组队,给你们三十秒的时间。” 副官开始计时,三十八个人迅速寻找自己的搭档,三十秒结束后列队分两人一组排列好。 “有的人选了自己的战友或者是老相识,你们就这么断定我让你们挑的是搭档?选自己熟悉的人,是迫不及待把自己所有弱点都暴露给对方吗!”熏中气十足的吼声传遍每个人的耳膜,“现在!我要你们抹杀掉同组的另一个人!只给你们十五分钟!记住我说的话,不是要你们废掉对方的行动能力,而是剥夺对方呼吸的能力!十五分钟后一组人里两人都在喘气同时淘汰!” 在众人惊愕的时间里副官在迅速纪录组队信息。 熏转身离开枪训场,费雷德脸色苍白地追上去,“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这是违法的!” “我本身就是一种法律。”熏到休息室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宗的英式红茶,朝费雷德冷笑,“这里我说了算。” “这只是选拔!你不能这么残忍的杀了他们!”费雷德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要求,这和军中的训练和甄选完全不同! “我没说要杀了他们,如果他们够聪明,一组里的两个人都不会动手等着被淘汰。如果一意孤行非要爬到副官的位置,那么这也只是个测试而已。做了我的副官,一旦命令下达,就算是家人也要彻底斩杀,连个搭档都下不了手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副官。”熏倚在休息室昂贵的沙发上悠闲得喝茶翻书,与因他而掀起的一场血腥不过一墙之隔。 “你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费雷德脸上毫无血色。 熏轻蔑地看着他,“害怕了?如果你也在那群人中,你觉得以你的能力,是完胜对方还是被对方拧断脖子?” 费雷德的确有些后怕,比起那些特种军官,自己的确是没有完胜的可能,死亡的概率倒是很大,“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淘汰我的?” “你就这么想当我的副官?”熏冷声反问。 “不是你,是死执官!”费雷德低喊,“就算今天的死执官不是你,我也一定会坚持!这是身为禁卫家族的荣誉!” 熏道:“荣誉要跟能力挂钩,志大才疏,就算让你做我的副官,不过也是送死。” “我不是来求你让我做副官的!”费雷德大喊:“我只不过是来争取那个我应得的机会!” “如果我不给呢。”熏淡然地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不觉得我跟左翼之间的矛盾能让你这么针对我!”费雷德失控怒吼。 “巧了。”熏啪地合上书本,“我就是对之前你欺负左翼耿耿于怀,谁欺负他我就搞死谁。” 费雷德瞳孔紧缩,猛地挥手打掉了熏手里的茶杯,红茶溅在地板上,水珠滚开,“我跟左翼之间也是公平的!你没有插手的资格!在你出现之前,我想杀了他简直轻而易举!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所以你觉得我也应该公平行事?”熏站起来,走近费雷德,居高临下的地看着他冰蓝眸子里激烈的情绪,缓缓道:“这就是军人和杀手的思维不同之处,作为杀手,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时候不会给敌方任何反弹的机会,你和杀手讲公平,不觉得好笑?” “我不是敌人!”费雷德目光发红,“我的家族,我的父亲包括我!至死都效忠女王!” “我跟你说过我是为了帝伦?”熏忍不住冷笑。 费雷德怔住。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熏看了看时间,十五分钟差不多要到了,便也懒得再理会费雷德,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等等!”费雷德似乎还有话要说,忙叫住他。 熏转身时手里的沙漠之鹰撞针激发—— 枪口焰闪灭,砰——砰——砰—— 三枪连发,费雷德僵在原地,脚边的弹孔冒出悠悠青烟。 “你死了。”熏面无表情道,“我会剥除你的军籍,你以后,作为‘费少爷’替我做事,但不是我的副官,不过我会给你一直追求的荣誉,同意就点头,给你三秒钟考虑。” 费雷德咬着牙,眉间飙下一滴冷汗。 “三。”熏开口。 “你都不数一跟二的吗!”费雷德抓狂,“好!我同意!” 第八十一章 左翼撑着伞,呆呆地站在大雨中,脑子里不断以字体变换着【制服诱惑】四个大字。 熏站在车门边,微笑着。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武警警服,裤脚塞在中邦靴中,加上修长高挑的身形在雨幕中犹如一把出鞘的战刀, “您今天这是什么路数,”左翼蹦跶过去扯扯他身上的警服。 熏长眉一挑,“帅不,” “那必须的,”左翼眉开眼笑,掏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游游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熏替他拉开车门问道。 左翼道:“大叔说晚上要跟他出去吃饭,等会过来接他,就在学校上一节自习。” 熏点头不再说话,驱车行驶在流光的绦带上。 “去事务所,你要去哪里啊?”左翼注意到他走的完全是和事务所相反的方向。 “去夏家。” “!!!”左翼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熏阴测测笑起来,“中午没玩够吧,我带你去找她好好玩玩!” “你都知道啦?”左翼问,他原本都不打算把夏家的孙小姐来找过他的事跟熏说的。 “听得一清二楚。”熏冷冷道,“小丫头片子,嫌命长了。” “我肚子饿了!先吃饭!”左翼僵硬地耸肩,快速道:“去吃肯德基!” 熏看他一眼,笑了笑调转了方向。 KFC温馨的环境里左翼抱着可乐坐在窗边的位置和熏聊天,明亮的光线里他那张青春无敌的脸纤毫毕现,有着帅气的轮廓还有属于少年的清秀。 左翼往嘴里丢了一颗鸡米花,含糊道:“我不想去那里,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吃完饭去事务所,不然又要十二点才被杉田老师放出来。” “你没必要忍着。”熏说,“你要清楚,就算你把天捅出个洞来也有我帮你补……” 左翼笑着打断他,“你是女娲啊,哦不……你是男娲……” “……”熏面无表情。 左翼摆摆手,说回正题:“我不是忍,也不是让着她,就那女的中二病比大叔都严重,懒得跟她计较而已,不然得给她的尖叫噪音吵死。不值得为她破坏自己的心情嘛,不想跟她折腾。” 熏沉默一会,隔着桌子上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心性倒是成熟了点,长大了。” “什么啊!”左翼鼓着包子脸。 跟费雷德打架那时候的睚眦必报比起来,现在的心性的确稳定多了,他喜欢跟熏打家劫舍般的谈恋爱,对过去乱糟糟的生活一点都不怀念。 去事务所的路上左翼歪在一边假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对熏道:“你手机给我一下,那个录音,我身上追踪器录下来的那个,给我调出来。” 熏单手控制方向盘,将手机递给他。 左翼没说话,把录音剪了一段下来,传到自己手机里,然后把熏的手机还回去,开始低头玩游戏。 在事务所和熏分开,左翼又开始了漫漫长夜的速成培训。 九点的时候夏薰来了,在杉田舞惊讶的视线里走进授课室,她穿着黑色薄外套披着微卷的长发,像个优雅的女神。平心而论,左翼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就是十六月夜,女王气场爆棚,那张脸美得让人自卑。大概所有男生心里都有个漂亮女人的排行榜,不加任何感情因素的话,左翼心里十六月夜就排第一,然后是程蓝蓝,Kimiko,苍羽,某知名女星…… 而面对夏薰,他心里的排行榜瞬间被粉碎了。并不是说夏薰有着多惊心动魄的美貌,而是她温和的神情让他不想把她列入排行这种庸俗的事情里。 “你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夏薰对左翼笑了笑,转而对杉田舞说。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明显的询问语调,让杉田舞受宠若惊,“大概十一点吧……” 夏薰点了点头,问左翼:“那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吗?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杉田舞惊讶的目光来回在左翼和夏薰身上流转,心里全是震惊。 “好。”左翼轻声答应。 夏薰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连关门的声音都压得极其轻微,像是怕打扰了左翼的培训。 左翼耸耸肩,对杉田舞道:“我不是空降兵。” 杉田舞怔忡片刻,用尴尬的笑容掩饰过去,“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惊讶你居然和夏总裁认识,说起来你们的长相有点像呢。” “她是我小姨。”左翼说,其实按理说他不该叫夏薰小姨的,然而初次见面时夏薰就强调过,她是家里最小的,所以要左翼叫她‘小姨’来掩盖‘大姨妈’的耻辱。 杉田舞的笑容里增加了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之后的时间里左翼明显感觉到了杉田舞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仍然热切,但是再也不和自己开玩笑了,可能是出于夏薰的关系不再敢和自己胡闹了。左翼心里有点力不从心,他喜欢杉田舞原来的那种态度,他想解释,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这样了。 “嗯,那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见哦。”杉田舞穿上大衣和左翼挥手。 左翼没出去,他先给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夏薰来了。 “我马上过去。”熏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说不出的冷漠。 “不要!”左翼小声道:“你不要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你确定你来了之后会给夏薰好脸色看吗!左翼在心里狂吼,口中道:“反正你不要来就行了,她要和我说话,应该会送我回去的,所以你在家歇着吧,不许过来,我爱你mua——”左翼在电话上亲了一口然后快速挂了电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熏和夏薰碰面,熏的态度很强硬,他不太想让熏的冷漠像盆冷水一样兜头给夏薰泼过去。不是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呵呵呵呵呵…… 晚十一点零五分,夏薰一直等在外面的走廊上。 左翼出来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饿不饿,能陪我去吃宵夜吗?” 是个很体贴的要求,左翼几乎拒绝不了她的征询。 左翼满以为夏薰会带他去什么高档餐厅挥洒着大把钞票只为请他这个认识没几天的外甥吃顿宵夜,然而夏薰却和他步行到了热闹的小吃街,像个邻家姐姐一样拉着他在路上的摊位上一路吃过去,打着伞捧着手抓饼大嚼,又开心地奔向另一个摊位。 他有些吃惊,而惊讶过后心里竟然是满满的温暖,左翼不得不承认他对夏薰的好感又升华了。 “我以前经常和姐姐做这种事,偷偷跑出来,吃这些便宜又美味的东西。”夏薰手里捧着一杯唐威打死都不会喝的五块钱一杯的奶茶,跟左翼并肩而行,用缅怀的口气说,“回去又要被管家教训一顿,知道吗,有一次姐姐让人在外面买了一块披萨饼送进来——就是刚刚我们吃的那种——被管家发现了,管家气得要死把姐姐狠狠训了一顿。” 左翼皱眉,夏家不是一般的豪门,千金小姐怎么会被区区管家爬到头上? “是奉爸爸的命来管教我们姐妹的,是严厉了些,但是绝对不敢动手和出言不逊的,不过的确是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那时候我们还小,姐姐还没你大呢。”夏薰轻轻笑着,吸了一口奶茶,“那之后姐姐被管家明令禁止再吃那种便宜肮脏的东西,姐姐不服气,她命人全城搜索买了好几千张的披萨饼,堂而皇之的摆在餐厅的桌面上,拉着我大快朵颐,把管家气得快发疯了。” 夏薰似乎是想到当时的场面,止不住地笑。 “后来呢?”左翼问。 “后来啊,管家就被爸爸开除了,因为姐姐恶人先告状,说他出差后管家就一天三顿地逼我们吃披萨饼,然后把满桌的披萨饼拍照给爸爸发了过去,那管家就滚球了。” 左翼轻轻笑了一声,静静听她讲自己母亲的事。照片上那个笑得温柔的女孩子,看不出来会做这样的事呢,他的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来,像是被塞满了大团大团的棉花。 “饱了吗?我吃得撑死了。”夏薰满足地笑着,问左翼。 “我也吃饱了。”左翼把盒子里最后一个章鱼丸子球叉到嘴里,把盒子扔到垃圾桶。 “那……”夏薰欲言又止,忽然指着远处的霓虹灯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坐坐消消食吧?” 左翼知道她的想法,然而时间已经逼近十二点了,只能道:“我该回去了。” 大雨哗哗泼降,夏薰的脚步一顿,肩部以上都被雨伞挡住,左翼看不见她的脸。 “已经很晚了。”左翼轻声说,又加了一句,“小姨。” 夏薰转头看着他,眼里有着因为这声称呼而产生的释然,“也对哦,你明天还要上课,我叫助理开车来。”她开始打电话,说了地址后就和左翼站在路边,声音里也有些掩饰不住的开心,“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来没想过你会叫我一声小姨。” 左翼:“哦,大姨妈。” 夏薰噗地笑出来,漆黑的眸子像泡在溪水里的鹅卵石,温润又漂亮,“叫大姨妈也认了,我可就你一个外甥呢。” 左翼心道其实你还有一个,不过那个大外甥估计不会认你。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左翼看着她的眼睛,把那段录音调出来,夏媛的尖叫和谩骂立刻穿过重重雨幕传到夏薰的耳朵里。 夏薰的脸在一瞬间变得苍白,然后是无措的看着左翼,随后阴沉下来,“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我并不是在告状。”左翼把手机收起来,“我只是不想让她再来打扰我,幸亏今天下雨校门口没几个人,要是放在平时,一定会给我的生活添麻烦。” 夏薰认真的点点头,“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嗯,谢谢。”左翼笑起来,让夏薰出手,可比让熏来处理放心多了,至少不会见血吧。 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两人面前,夏薰的助理冒雨下来替他们打开车门。 左翼说了地址,夏薰缓缓地睁大眼睛,“原来你住在那里。” “诶?”左翼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 夏薰无奈耸肩,“自从去年你搬家后就不知道你的住址了,查不出来,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左翼尴尬的呵了一声。 快要到家的时候夏薰问他:“我能经常找你吗?”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不再说带我去夏家的话。”左翼简单直白道。 “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回去呢?”夏薰问,经过今天的相互她和左翼之间的紧绷气氛缓和多了。 左翼道:“你就当做是我怕生吧。” “可那里都是你的亲人,我的爸爸,你的外公。” “那又怎样,我又不认识他。” 夏薰笑道:“可你之前也不认识我。” “但你来找我了。”左翼双眼活络地看着她,“只有你主动来找我。” 夏薰懂了左翼的意思,笑着转移了话题。 滂沱大雨连续两天昼夜未停,城市被冲刷得焕然一新,温暖的车舱里左翼和夏薰说笑着,熏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长毛衣外套,打伞站在前庭落地灯柱旁看着那辆法拉利由远及近。 他走上前,打开车门,左翼跟夏薰道别后扶着熏的手臂下车,熏马上把准备的外套披在他肩上,轻声问:“腿是不是湿了?” “嗯,膝盖以下全湿了。”左翼说着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车内外温差太大,一下车冷得他直哆嗦。 “辛苦了。”熏沉声对夏薰说,不等她回答便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左翼对车尾灯挥手,然后被熏揽着回家。 大厅里唐威在羊绒毯上躺着挺尸,放着莫名的嗨曲,还会跟着音乐的节奏诈尸般倏地抬腿,在毯子上扭来扭去。 “你在干嘛?”左翼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啊?”唐威把音乐关小点,“你说这什么歌?就是那个姓宁的饶舌歌手新出的《Bang Bang Bang》。” 左翼翻着三白眼上楼,“我要是有把枪,我就对着你的脑袋Bang!Bang!Bang!” 他上楼到卧室的衣帽间换衣服,脱下湿衣服后直接套上了睡衣,“我今晚不洗澡了,困死了。” 出来后洗漱完直接朝床上一趴。 “让杉田缩短点时间吧,每天都这么晚。”熏把他抱起来丢到被窝里。 左翼自动缩成一团,困倦地打了个呵欠,“还剩五天。你也别洗了,来陪我睡觉。” “我都洗过了。”熏脱下衣物躺到他身边,“跟夏薰玩得很开心?” “还好,我喜欢她。”左翼闭着眼睛说,可能因为有一层血缘,他压根都不曾对夏薰怀有戒备,“我觉得她挺善解人意的,你不要对她有敌意嘛。” “如果她比我先找到你,说不定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熏摩挲着他的脸颊说,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 左翼笑着睁开眼,“没遇到你,我就不会在事务所遇上她,你这蝴蝶翅膀扇出来的风够大的。” “也对。”熏勾唇一笑。 “对了,杉田舞说让我练习练习跆拳道或者多做运动,帮助掌握声音平衡,你明天教我吧。”左翼说,“我们家三个杀手,这么豪华的资源我不利用就太浪费了!” 熏道:“你做做广播体操不就行了么。” “……”左翼眯起眼。 熏无辜道:“跆拳道什么的,我还真不会,估计游游和Kimiko也不会,帮你报个班?” “算了,我还是做广播体操吧。”左翼认命了,“也对,杀手怎么可能会专修跆拳道,你们专修的应该是各种杀人体术。” “暗杀术而已。”熏说,“杀手的基本功,不过也算是花样繁多。” 左翼好奇起来,“还分门别类?你哪门哪派的?” “我达到‘手术刀’的水平就不再练习暗杀术了,浪费时间,也不经常用。”熏说。 “手术刀?” 熏嗯了一声,“比较暴力的暗杀术,徒手杀人,不是所谓的拧断脖子,是直接用手穿透对方的身体,达到以手作刃的效果,故称手术刀。” 左翼一阵恶寒,熏笑道:“手术刀在暗杀术里不能算作登峰造极,没那个闲情逸致钻研,长十琅倒是登顶了,那货的技能之一就是徒手剥人皮,游游现在应该也能做到。” “别说了!”左翼抱着手臂,“听起来好恐怖!你把我困虫都吓没了!” “所以上个月在医院,游游说要剥了唐楚的皮并不是开玩笑的。”熏摸摸他的脑袋,“这次要是真的和唐楚有关,那家伙就惨了。” “我们说点别的!”左翼完全不敢想一个人被剥了皮后会是什么样子,简直凶残!剥人家皮的游游也很凶残!“说费雷德!你今天跟他谈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让他做我的近随,他的家世可以帮我很大的忙。”熏说,“我忽然明白一件事。” “什么?”左翼在尽量把自己的好奇心过渡过去。 “在上一世,费雷德一直想杀我,我原本以为只是因为我们之间关系恶劣的原因,今天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他想杀我,然后取代我的位子,是为了帝伦,费雷德的家族对帝伦太忠心了,而那时王位上的是特赫,费雷德是不可能效忠特赫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原因,费雷德要夺取我的位子,掌控白旗班扳倒特赫。” “可是白旗班的大统领不是游游么?我是说长十琅。”左翼道,“这样的话,他想杀的应该是长十琅啊。” 熏道:“长十琅是最高指挥,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穿梭在国外的维和部队里,边境任务都是他负责,我负责国内,保护特赫。费雷德要扳倒特赫,我就是他最大的阻力。” “现在想想,费雷德其实挺值得让人敬佩的。军人世家,对女王忠心不二,连跟我打架的时候都不用他爹的关系。”左翼把手放在脑袋底下枕着,出神道:“虽然很看不惯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过在去年宴会上我就有点改观了,丫其实挺正直的。” “作为同伴的确不可多得,可惜他是敌人。”熏冷下口气,“命运是公平的。” 左翼不再说什么,虽然大BOSS是特赫,但是上一世熏的确是死在费雷德的枪口下的。 他伸手搂住熏的脖颈,眸子里染上了些朦胧的困意。熏轻轻顺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说些甜蜜的情话,逗得左翼半梦半醒之间觉得空气里打翻了一杯蜂蜜。 第八十二章 翌日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暴雨终于过去了。 冷空气依旧在。 王一趴在窗户边往下看,看到楼下共撑一把伞的两个左公子,估计再有个两分钟就能到教室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王一长叹一声。 “两年以后。”程蓝蓝回答他,“怎么没看到浩然。” 王一没好气道,“跟秦小楠死食堂了。” “哟,这醋气冲天的,谁家醋罐子翻了。”程蓝蓝乐呵呵地收拾作业挖苦道。 “这能怨我么,浩然那家伙重色轻友的,”王一倒是承认地爽快,没错,他就是吃醋了,无关爱情的那种。 “左翼快来了,让他来安慰你受伤的心灵吧。”程蓝蓝抱着一摞作业本送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刚好遇上左翼和游游。 林浩然姗姗来迟,程蓝蓝阴阳怪气道:“林公子你太偏心了,宠着你小老婆,看看都把你大老婆寂寞成什么样了。” 王一一脸猪肝色,憋着气大吼:“程蓝蓝!XXX!” 左翼和林浩然笑得东倒西歪,林浩然直抹泪,“不闹了,下月小楠生日,跟她商量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王一道:“出来玩通宵,KTV战个痛快!” 程蓝蓝点头,“对,这是正房的逆袭,全交给王一吧。” “程蓝蓝!XXX!”王一又吼。 左翼笑得趴在桌子上,戳了一下程蓝蓝,“委员长今儿心情不错啊。” “对啊,终于不下雨了。”程蓝蓝说。 林浩然道:“小楠也这样想,我们一群朋友出来玩通宵,但是小楠说她爸妈要办酒席请宴。” “你这是要登门见父母的节奏啊。”左翼唏嘘道。 “还好吧。”林浩然摸摸后脑勺,“她爸妈知道我,似乎也没反对,我就是不太想去。” “女朋友生日哪有男朋友不去的,你不去,当心秦小楠跟你分手。”王一说。 程蓝蓝一秒钟接口:“这样你就可以独占后宫啦。” 王一怒不可遏:“程蓝蓝!XXX!” “别闹了。”林浩然扶额,“我不是这意思,她爸妈的意思是让小楠的朋友开包房独坐一桌,但是小楠的朋友跟我们也没啥关系,都不认识,那多尴尬。” 左翼跟着点头,他们这几个人关系好,秦小楠是一定会请的,而他们这几个人其实都很喜欢抱小团,跟别人打不成一片。 “你们还想怎么着?”程蓝蓝说,“当然要给小楠姐面子了,玩不到一处去起码也笑笑。” 三个男生心虚地对视一眼,林浩然趴在桌子上,“哎,算咯,就当是趁机认识认识她的朋友好了。” 王一看着他那副丧气的样子嘎嘎乐,完全没想到秦小楠生日当天完全是对他人生的一番狂轰滥炸。 左翼的速成培训结束了,正式录音后吃了一天的NG。 “第一天正式录音,感觉怎么样?”熏来接他的时候随口问道。 “啊——!!!!!!”左翼趴到他耳边,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了一声,然后恢复正常声调说,“一上午就录这么一句台词呢,我嗓子都喊劈了。” 第一集千柊的第一句台词就是一声惨叫,总喊得感情不到位,就为这一句NG不下十次。不过后面就慢慢少了,进入角色后轻松不少。 左翼在边录音边继续学习技巧,他觉得做声优其实也还不错,挺享受录音过程的,以后可以试着发展签一家事务所。 这段时间夏薰经常来找他,一起在左翼工作结束后去吃个饭,聊聊天,就这么闯入了左翼的生活,也再没有说要带左翼回夏家的话。至于夏媛是怎么处理的他不知道,总之那个中二病再也没有出现在左翼面前。 《虚空》预告片正式发布,点击很快飚过上千万,早在宣布动画化之后正剧终于在原着漫画的读者翘首以盼下登陆TV黄金档。左翼点点鼠标,听着音响里播出自己的声音,心里倍儿高兴。 新剧发布会左翼没有参加,千柊的声优作为噱头打着一个问号,其他角色启用的均是成名已久的大牌声优,一时间网站论坛全刷满了对于千柊的声优的猜测。 “《虚空》终于要播了啊。”王一看完预告片后趴在床上长长吁了口气,“还以为被腰斩了。” “切,没播就被斩,漫画的读者一定会去电视台抗议。”左翼盘腿坐在一个可塑性沙发上,拿着王一的无线手柄对着电视玩赛车。 “就是这声优干嘛要瞒着,声音有点熟悉。”王一抱着平板鼓鼓囊囊。 左翼心里一凉,心说完了,混了这么多年就混了个“有点熟悉”,太不给面子了。 “你想知道是谁么?”左翼说。 王一抬眼看他,“你知道?”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左翼得意洋洋。 王一白他一眼,“你给我滚,反正你丫也不知道是谁。” “说不定我就知道呢。”左翼对着电视自言自语,王一没再理他,躺在床上睡觉休息,他最近心情不太好,而且找不到原因,怀疑得抑郁症了,结果被左翼好一通嘲笑。 直到王一家的佣人来敲门让他们到餐厅去吃饭。 “儿子,你们班主任刚才打电话来了,你小考又掉名次了。”王一的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妇人,不过是个女暴君,性子直爽,左翼和林浩然都很喜欢她。 “哎哟,”王一恹恹地拨着碗里的米粒,“就他事多,周末也要打个电话告状。” 王夫人不理他,转脸笑着问左翼,“班里排名了吗?” 左翼马上摇头。 王夫人笑道:“蓝蓝还是第一名吗?” 左翼下意识道:“对啊。” 王夫人一秒钟变脸,怒瞪着左翼。 王一面无表情地看着左翼,用眼神鄙视他:白痴!露馅儿了吧! 左翼很无辜,放下碗道:“阿姨,王一最近心情不大好,你别逼他学习上的事了。” 王夫人给左翼碗里舀了一匙青豆虾仁,她知道左翼爱吃这个,每次他来家里做客一定吩咐人做,“这孩子本来就脑子不灵光,愁死我了。” “谁脑子不灵光了!”王一怒喊。 “说你呢,大傻!就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王夫人一拍桌子,“你给我站着吃!” “我还知道二加二等于四。”王一小声嘀咕着,乖乖捧着碗站起来,佣人还第一时间上去把他的椅子撤了。 “我跟你讲,你半期考试要是继续掉名次,你看我怎么削你!”王夫人说。 左翼最喜欢看他们母子斗嘴,倍儿下饭! 王一说:“你削吧,你削完我就从三楼蹦下去。” 王夫人露出一个‘小样儿老娘还治不了你?’的笑容,慢悠悠道:“成,不削你,我闲着没事我就请灵灵来家里做做客,哎呀,灵灵妈前些日子还邀我一起喝下午茶呢,嗯,我准备准备,等会让她把灵灵也带来喝茶。” 左翼心道这也太狠了,真不愧是王一的妈妈! “妈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半期考试尽力登上百名榜给我们王家光宗耀祖。”王一一句话说得贼溜。 王夫人道:“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呢,差点死医院里,你这孩子能不能有点义气?不指望你考上年级前十,你至少也考个班级前十吧,你看看小左的成绩,成天跟人家玩一块你好意思啊!” “也没啥不好意思的……”王一小声说。 王夫人震怒,又是猛地一拍桌子,“让你说话了么!你给我蹲着吃!” 左翼笑得吃不下饭,给王夫人倒了杯水,一边笑得手抖一边说:“阿姨喝点水再骂,莫把嗓子喊劈了。” 王夫人说了一声乖,摸摸左翼的头,王一捧着碗小狗似的蹲下来可怜巴巴道:“妈,蹲着吃够不着菜。” 王夫人夹了一筷子花椰菜扔到他碗里,用孔雀调调说:“吃吧,赏你的。” 左翼每次都想把这种画面录下来PO网上去,点击率一定贼高! 磕磕绊绊吃完一顿饭回到房间左翼就是捂着肚子一顿狂笑,王一满头呆毛,躺在床上发呆。 “你妈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可爱吧,让给你,拿大哥来换。”王一面无表情。 左翼过去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往旁边躺躺,“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跟死了没埋似的。” 王一没理他,在身上摸来摸去,片刻道:“坏了!手机落餐厅了!” “去拿呗。”左翼说。 王一满头大汗:“开玩笑!我妈还在餐厅呢!你手机借我。” “啧,你妈又不会把你吃了。”左翼把手机掏出来给他,王一拨了个电话,似乎是在询问强化班的事,看来是想给王夫人争口气利用假期补课。 “哦了,等秦小楠的生日过了再去上。”王一挂了电话随便翻着左翼的手机,躺在床上跟他聊天,“我觉得浩然一定是我们三个里最先结婚的。” “那也不一定啊。”左翼说,熏可是说了,等自己成年就结婚的。 “你看他和秦小楠成天你侬我侬的,双方父母又关系好,巴不得他们快点结婚呢。”王一叹了口气,忽然道,“诶,原来大哥是警察啊?” “啥?”左翼凑过去看,发现王一在翻自己的相册,屏幕上是前两周下雨的时候熏穿着一身武警服来接自己然后被拍下来的样子,“不算是吧,也差不多。”反正都是维护治安的。 “大哥好帅啊……”王一嘴里啧啧赞叹,对熏的身材很眼馋。 “你穿那身衣服你也帅。”左翼说。 王一继续翻,翻到他在禁宫拍的照片,有一张拍的是歌白和左翼喝茶聊天时菲妮拿左翼的手机拍的,王一震惊地张大了嘴,“席席席歌白!原来他没死啊!” “当然没死啦。”左翼说:“住在禁宫所以媒体找不到他。” “你怎么会和他认识的?” “就去年去宴会啊,他也在,就跟他说了几句话,后来熏带我去禁宫就这么认识了呗。”左翼轻描淡写道。 “所以说这是禁宫?”王一翻着他拍的禁宫的各处景象,“到底是王室居住的地方,我们家的花园压根没法比。话说回来大哥怎么会出入禁宫的?” “他在禁宫工作呗,具体内容别问我,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啦事关王室都很保密的。” 王一理解地点点头,手指滑动屏幕,左翼看到自己红着眼眶冲镜头比了V手势的照片,忽然想起下一张是什么,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照片被王一翻了过去,下一张是他和熏接吻的照片! “我去上厕所!”左翼爬起来就要走。 王一怒道:“站住!” 左翼坐回床上,面无表情地瞅着他。 王一也面无表情。 十分钟后王一终于忍不住了,“你别跟我说你跟大哥在吃薯条!你们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啊。”左翼摊摊手,破罐子破摔,“我们在谈恋爱,他都跟我求婚了。” 王一简直是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你跟大哥……你是同性恋?”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但是我爱他。”左翼说。 “可你跟大哥不是亲戚么!”王一脑子有点乱,他觉得这个世界忽然间玄幻了。 “就一丢丢血缘而已,八竿子打不着的。”左翼懒洋洋道,“我没觉得有什么啊,难道你歧视同性恋?” “没有!”王一坚决摇头,“我就是有点惊讶……哎,不管了,你过得好就行,反正大哥是真疼你。” “嗯嗯。”左翼连连点头,心道还好王一好糊弄。 王一沉默了一会,忽然翻身把左翼摁倒虚压在他身上。 “你干嘛?”左翼拍拍他的脸。 王一缓缓压低身体,那架势似乎是要吻左翼,唇片险些要碰在一起的时候左翼猛地一巴掌拍过去把王一掀翻,“丫抽什么疯呢!” “你就没有一点脸红外加心跳加速的感觉?”王一捂着脑袋嚷嚷。 “还真没有。”左翼淡淡道。 “靠!你不是同性恋么!要是有个花姑娘压我身上要吻我我指定老鹿乱撞了!”王一继续嚷着。 左翼被气笑了,又甩了他一巴掌,“滚吧你,谁都跟你似的没节操?” “哎……”王一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要告诉浩然么?” “告诉吧,等秦小楠生日过了再说。”左翼抱着膝盖。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今天要不是我发现,你打算瞒我们一辈子?”王一颇有点心绪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 “也没有,我就是觉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膈应什么。”左翼伸手似乎想比划什么,最终又把手放下来,跟王一躺在一块。 “嘿,你跟大哥,谁上面谁下面?”王一忽然说。 左翼白他一眼,“这还用问?” “噢噢,也对。”王一挠挠头,“一夜几次?” 左翼大惊失色地踹他,“王一你要不要脸啊!你连这种问题都要问!用不用把体位也告诉你啊!” “哎哟!你别踹老子的肾!”王一哈哈大笑地躲闪着。 眼看着要到夏天了,天气越来越热,到秦小楠生日这天左翼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有点眼晕的感觉。 酒店里热热闹闹,跟一通长辈打过招呼后林浩然就拉着左翼和王一闪去了房间,秦小楠是主角走不开,进来跟朋友介绍一下后就出门跟父母招待客人,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地问候。 房间里都是秦小楠的朋友,挺多的,好几个都是一个学校的。 挨个跟林浩然打招呼,释私高中一个个都是子弟,比谁都能折腾。 程蓝蓝来得比较晚,进来后坐到左翼身边,压低声音开口,“我刚才在外面看到灵灵了。” 王一手一僵,林浩然整个人都要炸了,“秦小楠脑子有问题啊!请她干什么!我去看看!” “你坐下!”左翼低吼一声拉住林浩然,“出去当着秦小楠爹妈的面把她轰出去?你脑子才有问题!” “你瞎激动什么。”王一在饭桌上挥舞着鸡爪子,漫不经心道:“来就来呗,多大的事儿。” 程蓝蓝也劝道:“你坐下坐下,王一都没说什么了你急什么。” 房间里也没人注意到这里,林浩然脸色阴沉地坐了下来。 下一秒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高个子皮肤黝黑的男生走进来,身后跟着灵灵,他们的手牵在一起,看到王一也在后灵灵几乎是脸色大变,猛地甩开了男生的手。 男生有点不高兴,看到王一在席间立刻就明白了,跟朋友打过一圈招呼后故意挑了王一对面的座位坐下,高声跟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姜灵。” 灵灵低着头,在桌下拉了拉男生的衣角,小声说,“你说的朋友原来是秦小楠!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不来了!” “不想来您现在就可以走啊。”林浩然大声说,“来小楠的生日宴委屈您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灵灵连忙说。 “那您什么意思,您太有意思了。”林浩然故意不想让她下台,最好现在就滚蛋。 “行了浩然,少说两句吧。”左翼在桌下踢踢林浩然的脚,跟灵灵说,“他今儿吃火药了,说话就这味儿。” 王一一脸淡淡地夹菜。 桌上人基本都知道王一跟灵灵以前有过一段,不知道内幕,都以为是灵灵甩了王一,今天一碰见,林浩然作为死党发火也是情理之中。 男生笑道:“搞错主角了吧,今天可是小楠生日。” “你也知道是小楠生日,你知道你还把她带来?” 男生怒了:“你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了,不爱听滚蛋!”林浩然说话太过直白,桌上人听了脸色也越来越难堪。 “林浩然!”左翼连名带姓地叫他,“你真吃枪药了?神经啊你,坐下!” 左翼考虑的比较深,毕竟是秦小楠的生日,林浩然以后要娶秦小楠还得看人家父母脸色呢,把他们女儿的生日宴搅了这印象分不得成负数啊。 王一放下筷子,淡淡道:“大家一起来给秦小楠庆生,你俩干什么呢这是。” 那男生当众被呛声脸色很不好,端着一个空啤酒杯就过来了,放到王一跟前,“你是王一吧,我也没别的意思,以前你跟灵灵有点误会,我敬你杯酒,大家友好相处好吧。” 王一说了句好啊,那男生抄起一瓶白酒,跟倒纯净水似的哗啦啦倒了一啤酒杯的白酒,往王一眼前推了推。 左翼和程蓝蓝脸色都变了,感情丫这是来找茬的! 林浩然在王一伸手前把那杯酒抢了过来,阴测测笑道:“人家王一喝惯威士忌的少爷胃你也配糟蹋?老子跟你喝!”说完一抬头一杯辛辣的白酒就下去了。 左翼知道王一其实跟自己一样没酒量,平时都在聚会时喝点啤酒,林浩然从小就蹭自己父亲的饭局,酒量好,但再好经不住这样喝,跟灌矿泉水似的。 王一登时色变,去抢林浩然的杯子,但是林浩然已经喝干了。 林浩然叫人拿了新的啤酒杯过来,哗啦啦又倒满一大杯白酒,端到男生面前,“不是你敬酒么,到你了,喝啊。” 一桌人都在唏嘘,男生看着满满一杯子的白酒,低声骂了句神经病,转头拉着灵灵走了。 “没种!”林浩然把啤酒杯砸到桌子上,冲他的背影喊。 等门关上了,林浩然静静坐了一会,忽然扶着左翼的肩,痛苦道:“扶我去洗手间,快点!” 左翼连忙扶着他到洗手间去,林浩然对着马桶狂吐,王一追过来,上来就一句:“林浩然你神经病吧!” 男厕所程蓝蓝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喊一句:“浩然没事吧?” “没事,就是喝大了。”左翼边帮他顺背边说。 林浩然吐了一会扶着左翼站直了,虚弱道:“我不喝就得你跟左公子喝,就你俩有这能耐?” “是是是,你能耐,你能耐你别吐啊,装什么大老板。”王一拧开一瓶水给他漱口。 “这不是给你挣面子么……”林浩然话说到一半又弯腰开始吐,昏天黑地。 王一使劲拍他的背,眼泪都要出来了。 第八十三章 秦小楠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林浩然还在厕所没出来,她在外面听着林浩然呕吐的声音心都快碎了,也顾不上矜持,直接冲男厕所去了。 “没事吧,浩然?”秦小楠替换了王一的位子,替他顺背。 厕所没人,程蓝蓝也跟了进来:“别让他一直吐,胃受得了么,开间房让他休息一下,喝点热汤。” “我去。”王一说着转身走了。 “我真不知道萧赫的女朋友就是灵灵。”秦小楠歉疚道:“不然就告诉他别带女朋友来了!” “那他就是故意的。”左翼和程蓝蓝对视一眼,“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男朋友是浩然,浩然跟王一什么关系全校都知道。” 秦小楠吸了吸鼻子,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厉声道:“萧赫你什么意思啊你!我跟你这么多年朋友,我生日你就专门来整我男朋友的是吧!” 那边没有回话,秦小楠简直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手机被林浩然抢走,直接挂断了。 “我还受得住。”林浩然说,灌了口水漱口。 “下次别这么意气用事了。”程蓝蓝说,把解酒药递给他,林浩然直接嘎嘣嘎嘣嚼了。 “就是,按王一那脾气你以为他真喝?王一接过来准连杯子都砸过去,就你丫傻。”左翼心疼得摸摸林浩然的脸,叹了口气。 “那泼过去能把他泼走了?”林浩然也承认自己冲动了,一酒杯砸过去指定出气啊,但喝都喝了,只能装大尾巴狼硬撑。 王一拿着房卡过来,跟秦小楠说:“得了,你今天单请我们吧,在房间里摆一桌?” 秦小楠唔了一会,几个人把林浩然送房间里去,也不再下去了。秦小楠还得跟爹妈敬酒,说下去陪完爹妈就上来,等她上来的时候还真叫人在房间里摆了一桌,王一本是开玩笑的,看秦小楠轰轰烈烈的指挥服务员搬桌子上酒菜都傻眼了。 “王公子,今天这事儿是我没处理好,都怪我,我敬你一杯。”秦小楠拿一小杯的啤酒先干为敬。 “这才叫敬酒嘛。”王一也灌了半杯啤酒。 林浩然躺在床上挺尸,让秦小楠硬是灌了一碗热汤后才缓过来,苍白着脸爬过来吃东西,一个个之前都在下面没吃什么东西,这下排除外人相处起来自然多了。 “说起来,游游怎么没过来?”秦小楠给林浩然夹菜随口问道。 “哦,大叔感冒了,游游在家照顾他抽不出身。”左翼说。 王一皱了皱眉,某种雷达启动,朝左翼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游游跟那个战斗帅,不会也是吧?” 左翼一愣,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点头道:“对。” 王一一脑门磕在桌上。 “是什么?你俩打哑谜呢?”程蓝蓝好奇道。 “没啥。”左翼摆摆手这一页就揭过去了。 回去后林浩然替王一战情敌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得满学校都是,全是林浩然的英勇事迹。左翼刷着论坛直发笑,“英勇个屁,你丫喝完要是没吐那才英勇。” 林浩然抱着手臂倚在沙发上阴沉着脸,他还陷入在得知左翼和熏的关系后的震惊里。 王一道:“这都是谁写的贴子,都有病吧,那货什么时候成老子情敌了!” “人家都以为是灵灵甩的你,现在知道不服气了?您当初不是还特圣母说什么‘我就说是我劈腿了’么,现在傻逼了吧。”左翼继续翻帖子,学校腐女也不少,听完这事儿后还特意给王一和林浩然编了个小段子,文辞直指林浩然和王一有基情,林浩然心疼王一才帮他挡酒云云。 左翼受不了地拿去给王一看,乐不可支:“咱学校才女不少,直接把秦小楠给炮灰了。” 王一满脸通红,把电脑关了,嚷嚷着:“丫一窝神经病!” “你关了干嘛!我还没回帖呢!”左翼大叫。 “你瞎凑什么热闹!”王一抬脚要踹他,左翼忙不迭躲一边去。 “左公子,你打算怎么办?”郁闷许久的林浩然忽然出声道,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游戏画面迸出绚烂的彩光,偏暗的环境里林浩然神色严肃,光线照在他脸上显现出一丝魔魅的味道。 左翼道:“什么怎么办?你说我和熏?等我成年就结婚啊。” “我是说委员长。”林浩然说,“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你,你别装傻,你现在忽然说你是同……你跟大哥你……哎,总之你结婚的时候总不能瞒着她吧!” “我还真没看出来!”左翼一愣,忽然想起来熏以前说过程蓝蓝喜欢自己来着……槽!他给忘了! “是哦,去年那件事还没完呢,现在全校几乎都以为你跟委员长是一对呢。”王一说。 “那……委员长也没跟我表白不是?我总不能跑过去跟她说,我是同性恋叫她对我死心吧,然后委员长甩我一巴掌让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左翼一拍手,事情大条了。 “进度条卡在委员长那里了。”王一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甜牛奶,骑在林浩然房间里一个月亮型的沙发上晃来晃去,“要不我去说?” “这都快半期考试了,别打击她了,万一从第一名掉下来你担待?”林浩然摆摆手,不太赞成。 左翼道:“我真没看出来她喜欢我,至于么。” “你神经麻绳拧的吧。”林浩然嘲道。 “我也没看出来。”王一说。 林浩然脸上挂不住,唔了一声,“哎,其实是小楠告诉我的,委员长跟小楠关系好,人家俩闺蜜什么话都说。” “我觉得还是趁早说吧,委员长的自尊都是高高挂在天上的,别等她跟你表白了你再拒绝,那多伤感情,以后见着面儿都尴尬。”王一说。 左翼捡起手柄玩游戏,“算了吧,委员长才不会跟我表白呢,她那种人,除非她感觉到我也喜欢她,不然才不会开口求交往。大家心照不宣吧。” 微弱的敲门声响起,王一起身去开门,就瞧见林浩然七岁的小妹妹抱着被子站在门外小跑着进来,扑到林浩然怀里用哭腔说,“哥哥我要跟你睡……” 林浩然拿起王一喝了一半的甜牛奶喂了她一口,让她趴在自己肩上哄她睡觉。 三个男生都闭了嘴,左翼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多,本来说好一起通宵玩到明天的,小萝莉一来讲话又不能大声,只能跟王一打车回家,林浩然抱着妹妹送他们到楼下,说周末学校见。 “哎,浩然妹妹多乖啊,我也想要个妹妹。”王一跟左翼并肩走在灯下感叹一声,“在她睡不着又怕黑的时候来敲我的门,说一句‘哥哥我想跟你睡’,哎哟,心都融化了。” “你可以让你爹妈再加把劲儿啊,现在还来得及。”左翼说。 王一连忙摆手,“我妈生我的时候是真难产呢,我爸说就生我一个了,不敢让她再生。” “哦,那你以后加把劲生个女儿,让她睡不着时说‘爸爸我想跟你睡’,然后你整个人都融化了,你女儿就到处找你,哈哈哈!”左翼兴奋地指手画脚,说那句“爸爸我想跟你睡”的时候他甚至压着嗓子装萝莉音,然后意外的发现自己装萝莉音还是挺像的。 王一讪笑一声。 两人又到甜品店坐了一会,快十点的时候才分别打车回家。 回到家时Kimiko在大厅弹钢琴,看到左翼回来有些惊讶道:“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么?” “临时改主意了,熏睡了?”左翼问。 “先生也刚回来没多久,应该还没睡着。”Kimiko说。 左翼上楼去,唐威这两天感冒一直没好,估计早就睡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站在自己卧房门前敲了敲门,数秒后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左翼用萝莉音可怜巴巴说:“老公我想跟你睡。” 熏被他逗得勾唇一笑,直接把他抱起来丢床上,摁着他接吻,直到左翼唔唔叫着呼吸越发急促才松开他,然后又低头用很轻的力道亲吻他的唇。左翼捏了捏熏的耳朵,笑了一声,熏抬头看他,“笑什么呢?” “人家说耳朵软的人怕老婆。”左翼的瞳孔像被雨水冲刷过的镜子,又亮又清澈。 “我可不是怕你么,你喊一声我得抖三天。”熏又低头吻他,而后道:“你耳朵也软。” “反正我又不娶老婆。”左翼搂着熏的脖颈,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起伏,他想起王一的那个形容,忽然觉得一点都不夸张,和自己珍爱的相处,真的有种要融化的感觉。 夜间,熏分开左翼的双腿顶入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十指在自己的肩上缓缓收紧,熏小幅度地顶撞,将那些暧昧极具催情效果的呻吟慢慢从左翼的唇间磨出来。 左翼用一种近乎耻辱的姿势趴跪在床上,唔唔叫着,忍着受熏的炽热在自己的体内进出。 “忍着干什么?为什么不叫出来?”熏在他背上印下一串吻,搂着他的腰微微用力。 左翼一直憋着一口气,在熏插入时只发出压抑地呜咽声,感觉到熏的停顿后左翼忍不住窒息般疯狂地喘息,破口大骂:“然后又让你录下来,闲着没事就播来听吗!”他两眼是泪,几乎看不清熏的样子。 熏勾唇猛地顶入,左翼没来得及屏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些防守到现在的坚持终于崩溃,咬着被单大声地呻吟着。 “啊啊……你、慢点啊……嗯啊……”时间久了左翼似乎有点受不住熏的力道,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熏一手捞着他的腰猛地将他拉回身前,狠烈地顶上去,火热的性器沉入左翼的腹部,那一下进入得更深更彻底,极有快感。 他们抱到半夜,翌日醒来后左翼又被摁着做了次,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去洗澡。”熏说。 左翼趴在床上懒得动,“不想洗。” “我抱你去。”熏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作势要去抱。 左翼又把被子夺回来,哼哼道:“不想动,你又没射里面,我歇会。”他脸有些红,“你上次弄的那个珠子,还有吗?” 熏靠近他在他脸颊上吻一下,低声道:“很痛吗?” “也不是痛,就是里面热热的,不太舒服。”左翼小声道。 熏起身离开,片刻后回来交给他一个鹌鹑蛋大小的透明的药膏珠。左翼拿过来放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有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捏捏还软软的,放在指尖很快就融化出一点黏黏的冰凉粘液。 “我帮你。”在那颗珠子化掉之前熏拿过来轻轻将手绕到左翼身后。 “我自己来也可以!”左翼躲了一下。 熏笑道:“你手指不够长。” 左翼腹诽道:你才手指短!你全家都手指短! 熏捻着珠子,轻轻揉了入口一会,将珠子缓缓顶进去。 “唔……哈啊……”左翼有些难堪地蜷缩起身体,刚做完的身体还很敏感,熏的手指一进来立刻传来一股压抑不住的舒服感觉。药膏珠迅速融化,火热的感觉消退大半。 “让你叫的时候不叫,现在叫什么,还想再来一次?”熏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手指退出来,轻轻地吻了他一会。 “你不是要洗澡么!还不去!”左翼受辱般踹了他一脚,一把将被子拽上来蒙住自己的脑袋。 熏拿了衣物进房间的盥洗室,左翼听着传来的水声,侧躺在床上发呆。忽然间熏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响起来,是个本地陌生号码的来电,熏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传过来,“当家,帮我接一下。” 左翼小小哦了一声,接通后还没说话,那一边便传来一声软糯的女声:“喂。” 是女的!左翼两眼一黑,五雷轰顶,下意识就觉得有情况。一秒钟后恢复正常,他觉得要是要是不做点什么反应有点对不起那些狗血电视剧的编剧。 “熏在洗澡,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左翼躺在床上玩手指。 那边静了一会,“你是……左翼吗?” “对。”知道自己,应该认识的人吧。 “我是苍语。”对方说,“你应该记得我,去年在医院,我很抱歉,当时冲动了点,真的很对不起。” 听得出道歉时口气的真诚,左翼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哦,没事,我都忘了,你有什么事吗?” “啊,上次拍卖会的意外我已经查清楚了,只是单纯的仇杀,具体情况我得和左游游详谈,打电话是顺便替大姐问一声,交给式部先生的解毒针剂用了吗?式部先生的身体还有没有毒素残留?”苍御说。 左翼一时无言,静了很久,直到苍语说了一声你还在吗左翼才如梦初醒,“你能把事情跟我详细说一下吗?” 熏穿上一件白衬衫,领口垂直未扣,露出几寸精壮的胸膛。他出来时左翼正抱着膝盖在被窝里发呆,熏走过去将他从被窝里挖出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问:“谁的电话?” “苍语的。”左翼说,“她说拍卖会上的事就是纯粹的黑帮仇杀,让我问你她大姐给你的解毒针剂用了没。” 熏眉心一跳,左翼抬起头,眼睛像猫一样闪着狡黠的光,“什么解毒针剂?解什么毒?你中毒了吗?” “就是之前拍卖会吸入的毒气。”熏的口气自然得像是说实话般。 左翼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穿衣服,脸色阴郁得几乎能滴水了。 “怎么了?”熏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 左翼快速穿好衣服,弯腰把鞋穿上,沉默着就要出门。 “你去哪?”熏拉住他。 “去苍公馆,我去找苍语问个明白。”左翼冷冷甩开熏的手,拉开房门走出去。 熏心里一惊,连忙追出去,“你去苍公馆干什么?你进不去的!” 左翼猛地转身,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有些失控地冲他大喊:“我就说我是式部夜熏奈的爱人!我看谁他妈敢拦着我!” 过道对面房间的房门打开一条缝,唐威的脑袋探了出来,兴冲冲道:“吵架了嘿!游游你快过来看!” 熏挥手一记飞刀扔过去,唐威被一股大力拽回房间,薄如蝉翼的小刀铿地一声钉在对面的门上。 “你知道了?”熏有些无奈。 左翼大声道:“我知道什么了!”他想让熏亲口说出来。 “好了,是我不好。”熏走过去将他拥在怀里,“不该瞒着你,别生气好吗?” “你傻啊你!帝伦让你注射这种危险的东西你就应该甩到她脸上!”左翼声音止不住地发抖,他用力抱紧了熏的腰,眼泪扑簌簌滚落,“你这么听话干什么!” “因为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我才没有拒绝。”等他哭了好长一会,情绪渐渐稳定后熏才开口,“但是帝伦身居的位置太高了,她自己清楚一旦摔下来必死无疑,必须彻底控制我她才会安心,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虽然是相互利用,可谁让她是女王。如果我连这点忠诚都不愿表达,帝伦也不会百分百的相信我。” 道理都懂,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熏的顶头上司是个女王,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又能怎样呢。左翼抽了抽鼻子,擦干眼泪,不想让熏在外面辛苦奔走后回家还要尽心竭力地哄老婆。 “对不起。”左翼抱着熏将脸埋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不该发脾气,可是我……就是很难受。” 熏摸摸他的头发。 “那个解毒剂你放哪了?”左翼仰起脸问。 熏指指客厅茶几下的一个精致铁盒,走过去将它打开,里面有排列整齐的三支充满艳红色药水的注射器。 “原来就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左翼轻呼一声,又有点自责,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每天路过也都没发现,“怎么是这个颜色?” “解毒剂分三种,艳红、淡黄、深蓝。”熏对他解释道:“淡黄是大范围针对性解毒剂的特色,只能解化学毒素。深蓝则是无针对性解毒剂的特色,不管是食物中毒还是水银中毒或是细菌感染,一针就解决,很珍贵的,一般见不到。艳红色就是固定的解毒色,就像感冒了要吃感冒药而不能吃胃药一样,只能解指定的毒素。” 左翼哦了一声,拿起一支注射器就要往熏身上扎。 熏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呢。” “给你解毒啊。”左翼说。 “苍语没跟你说副作用?” “说了。”左翼抿抿唇,有点难受,“这种毒不都是越快解了越好么。” 熏收起注射器,“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左翼道:“疼痛积攒越多,等解毒的时候不是更危险吗!” 熏轻笑道:“我会注意不受伤的,而且上次放血也有效果,并不是零疼痛,副作用应该没那么大。” “那上次在拍卖会吸入的毒气呢?跟十六月夜反差那么大,就是因为你身上有毒素而她没有吧!”左翼刹那全想明白了。 “你笨一点不行么?”熏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上去。 第八十四章 这件事熏不愿意详谈,左翼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是心里有膈应是一定,他晚上睡觉甚至都不敢往熏身边靠,生怕睡着后做个噩梦然后踹熏一脚。 周六晚八点是《虚空》正剧的播放时间,恶魔之子莅临人间境,在炎热的夏季换上了一副人类的躯壳,完全掩盖了他某些恶魔的特征。 因为不知道交通规则,刚到人间境没几分钟就被一辆车撞上,整个身体直接横飞出去。 “啊——!”千柊的惨叫荡开,在血泊里嚣张地咒骂,“痛死了!这可恶的人类躯壳为什么这么脆弱!” “就是录这一句?”大家晚上凑在一起看动漫,熏转头问左翼。 左翼点点头,“对!录了十多遍才过的。” “看电视的时候别说话好么!”唐威盯着电视嚷嚷着,他本来就很期待这部动漫,关注点并不是在左翼的声音上。 《虚空》的宣传到位,首播后人气飘红。 声优名单曝光,原本就集满观众好奇心的千柊声优刷满了论坛讨论区——Vikko。 Vikko是谁?不知道,查无所查,没有其半点信息可寻。所有人才明白过来,《虚空》的男主角启用的是完全透明的新人声优。 左翼半夜蹲在椅子上刷官网,心说当初还好听了歌白的建议用个英文名,不然就照这架势用了真名的话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扒出来,一定会影响在学校的正常生活。 期中考试轰轰烈烈的来了,左翼游刃有余地考进了班级前五,王一有点垂头丧气,离百名榜还差个五十多名,没给他们王家光宗耀祖,但是名次整体来说也算是有个大的进步,王夫人还是挺高兴的。林浩然这次也考进了百名榜,程蓝蓝万年第一,三个人都懒得去看程蓝蓝的名次了。 秦小楠马上高三了,跟他们厮混的时间缩短了些。 生活就朝着一个平稳的方向滑去。 唯一一件让犹如死水般的校园生活掀起波澜的,是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后的跳楼事件。 那天唐威来找游游和左翼出去吃午饭,回来的时候左翼就看到中心教学楼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人,高高望去,教学楼的天台上正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在风中摇摇欲坠。 “哎,左公子你们回来啦。”王一额上冒了一层细小的汗水朝他们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左翼皱着眉问。 王一指指那女生:“要跳楼,委员长跟老师正在天台上劝呢。” “跳楼?!”左翼惊呼出声,惊诧地抬头看着那女生,“为什么?考砸了?压力大?” “跟我们同届的,压力大个屁。”王一说,“二十一班的,听他们班上人说肚子被搞大了,那男生要跟她分手,就不想活了。” 午休时间,全校几乎有一半的学生都跑过来围观,熙熙攘攘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警察在下面铺上了充气垫,数人上去一块做说劝工作。 “游游,你有办法把她弄下来吗?”左翼试探性地去问身旁的人。 游游神情冷漠地注视着女生,点了点头,打算上楼去。 左翼想了想,又抓住游游,说道:“我的意思是,安全地把她弄下来,可以吗?” 游游停下脚步,认真思考。 左翼内心抓狂:他迟疑了!迟疑了!果然刚才他只是想上去一脚把那女生踹下来吧! “不行的吧,警察都没办法,那女的只要往前走一步就掉下来了。”王一忧心忡忡。 那女生要是真跳下来,一定会对学校造成一段时间的影响,老师正在奋力劝解,希望能把她从边缘拉回来。 “如果她真不想活了,早就跳下来了,在上面迟疑越久,就越不敢跳。不用去管了,她不会跳下来的。”游游说,“人在死亡面前都是这样。” “说得好像也是。”左翼摸着下巴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她可能是为了逼那男的就范,所以才想跳楼。”王一边走边说。 楼上数名老师在费尽口舌之能说劝,程蓝蓝与其说是在劝,不如说是在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你就算蹦下去也死不了!你可真有能耐,多大事啊!就当是被狗咬一口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么!” ——“哭什么哭!那种吃完就甩的熊玩意值得你哭吗!” ——“没看到这么多警察叔叔在呢吗!把那货指出来,让警察叔叔揍死丫!咱以后的生活不照样千树万树梨花开!” 程蓝蓝每每都能这样剑走偏锋,连老师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就是想让他爱我而已,为什么这么难……”女生伤心地擦着眼泪。 “没人爱会死啊!”程蓝蓝大吼,“会死吗?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爱?你只想着让他爱你,你就不能想想别的?你的家人,父母,朋友,他们不爱你吗?他们把你捧在手心里,而你却为了那种渣货想去跳楼,你问问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女生低着头,似乎在犹豫。 王一小声道:“到底是委员长,霸气侧漏!” 左翼满以为女生已经被程蓝蓝说动了,再僵持个几分钟应该就会下来了。 可是下面居然响起来震耳欲聋的起哄声—— “你跳啊!” “有种站上去,有种就跳下来啊!” 不一会起哄的人越来越多,马上就形成了一种节奏。 “跳!” “跳!” “跳!” 热烈的像是一种欢呼。 女生的脸都白了。 看着下面,咬牙切齿道:“我就跳给你们看!” 这一连串的声音让她彻底寒了心,扭头,纵身跳了下去。 “不要!”程蓝蓝大喊着想去抓住她。 一道白影迅速掠过她的身边,也跟着女生跳下去了。 “游游!”左翼惊恐地冲上去,趴在边缘往下看。 只不过短短几秒发生的事,等左翼看清下面的情况后大大松了一口气,游游揽着女生的腰手上拽着一根钢丝吊在半空。他仰着脸面无表情地冲警察说:“到楼下来,把她接过去。” 警察迅速行动,从下面楼层把女生解救下来,游游一拧手腕,转轮微型射绳枪发出锵的一声,钢丝崩断,游游翻身动作矫捷地跃入楼层。 “吓死我了……”程蓝蓝整人都瘫软了。 “我也要吓死了!”王一冒着冷汗大叫着过去把程蓝蓝扶了起来。 左翼呼吸急促,一把抢过警察手里的扩音器,站在边缘冲下面大喊:“你们!如果她死了!你们统统都是罪人!” 看啊,这就是现实。 左翼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一天,人心究竟炎凉到什么程度了,这些人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即将去死而热烈的起哄。 那些充满节奏感的韵律像是魔咒般吵得他太阳穴发疼。 跳啊! 跳下来! 死给我们看! 因为事不关己,就算女生跳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也不会对自己的利益有任何伤害,所以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叫嚣,他们真正想看见的,大概就是女生粉身碎骨的场面吧。放眼望下去,这群穿着水手服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都要溢出来的学生们,压根就找不出几个成年的,都是美好的年纪,却为什么有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思想。 你们的同情心呢! 你们的正义感呢! 一整个下午,左翼都浑浑噩噩,他想不明白,那群学生在大喊着“跳下来”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人只有在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时,才会骂得比谁都凶,跳得比谁都急。”游游拍了一下左翼的头,他第一次做这个动作,有点不太自然,力气用大了,“喜欢看热闹,人类的本能。” 左翼吃痛地皱着眉,趴在桌子上,转头看着游游,“今天多亏了你,不然真要一尸两命了。” 游游实话实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她死,才救她。” 左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快下课的时候接到了夏薰的短信,邀他一起吃晚饭,他回了个好,然后问游游去不去,游游表示跟王一他们去吃食堂。 “听说你这次成绩考得不错。”夏薰来找他的时候似乎刚结束某重要会议,一身职场装束还没换下来,标准的商战赢家。 “还好吧,年级第十八。”左翼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夏薰来找他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开车,她喜欢和左翼步行慢慢走,一起聊聊天。 “高中竞争激烈,你能逆流而上很不错。”夏薰说。 他们到一家披萨馆落座,左翼边吃边跟夏薰讲下午在学校发生的事,并且抱怨了一句:“我觉得挺可怕的,我是说那群学生。” 夏薰笑了笑,轻声道:“是那女生的错。其实整件事很简单的,女孩想要男孩表态,本来就不该利用公众给男孩施加压力,如果她肯和男孩好好谈一谈,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是她的手段极端了点蠢了点,如果她没有被救,也是活该,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逻辑好像对,但道理又好像不对……”左翼晃了晃身体。 夏薰道:“群众是很容易被人误导的,很多人都是一时兴起,就是看准了她磨蹭久了不敢跳,才会那样幸灾乐祸,关键责任不在群众,是那女孩不够坚强。” 左翼叹气道:“如果是熏的话一定也会跟你说一样的话,你们终究是成年人,看事情不会代入自己。” 夏薰静了静,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你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似乎是怕左翼反感这个问题她又忙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左翼沉默一会,“是我未婚夫。” 夏薰手里的马克杯脱落,哐当一声跌落在杯垫上。 左翼看着她惊怔的眼神,伸手去把刚上来的龙虾尾披萨叉到自己面前,淡淡道:“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这……”夏薰有点语无伦次,“同性恋也并非不可逆的……是、是可以纠正的!” “对不起小姨,”左翼口气平淡,“我不知道你是歧视同性恋的。” “并不是这样!”夏薰着急解释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你跟我说实话,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啊,他跟我求过婚的,我答应了。”左翼说。 夏薰瞳孔紧缩,精心修剪过的眉毛曲了起来,“可他是成年人!你才十六岁!你还只是个孩子!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口气中的火药味浓烈了起来,左翼知道夏薰误会了什么,她一定以为自己是被熏包养的。 “离开他!”夏薰说,“我可以照顾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熏也可以,包括你不能给的,他也可以给我。”左翼说,“小姨你误会了,我和他是相爱的,无关任何爱情以外的因素才在一起。” “是嘛。”夏薰冷笑一声,“那你脚上的是什么?” 左翼脸上明显一怔,他没想到夏薰这么细心,连那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环都注意到了。 “追踪器。”左翼如实相告。 夏薰激动地五指握在一起:“控制欲这么强!他就是不信你而已!在你身上装追踪器,他把你当什么!” 左翼头都要大了,“不是这样的!熏的工作比较特殊……他在禁宫工作,怕我有危险,所以才在我身上装这东西,只是为了保障我的安全而已!” “真的?” “真的!”左翼使劲点头,“他每天都接送我上下课,都一年了,你觉得如果他只是把我当玩物会这么有耐心吗?” 夏薰的情绪平复了些,想到以前和熏短短几次的碰面,他对左翼的照顾的确不像是装的。她只是下意识地替左翼考虑,怕他被人玩弄。 “对不起,我怕你被骗。”夏薰刮了一下自己的眼眶,她的眼睛有些红。 尽管她对熏有误解这一点让他很不爽,但不得不承认看到夏薰这样的反应左翼觉得挺感动的,他知道夏薰是真的为自己好。 “不管怎样,你记住,”夏薰握住左翼的手,正色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背后,你转头就可以看到我,就算有一天……我是说,你要是厌烦了,甩了那个男人,就到我身边来,我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骚扰到你!” 左翼哭笑不得,了解夏薰的心思,笑着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夏薰如释重负,“这样就好。” “好像一直都在说我的事,小姨你讲讲你自己啊。”左翼说。 夏薰勉强笑起来,“你愿意听吗?” “当然了。” 夏薰静了静,开口道:“我离过一次婚,我并不爱我的前夫。因为有姐姐的前车之鉴,在爸爸反对我和男朋友交往后我就和他分开了,我怕连累他。然后爸爸替我安排了婚姻,我就遇上了我的前夫,并且顺利结婚。” 左翼静静地听着,夏薰口气里的悲怆太过浓烈,他隐隐感觉到她的婚后生活一定糟透了。 “这段婚姻只持续了一年,他什么地方都好,挺完美的。”夏薰自嘲地笑出声,“后来我的助理发现他频繁出入GAY吧,拍了很多他和男人接吻甚至上床的照片给我。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我没有质问他,只是把照片送到他面前准备离婚,他理亏也就同意了,并且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欢男人。” 左翼微微抽了口冷气。 夏薰继续道:“离婚这种事,爸爸的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我忍不了前夫在外面和男人上完床回来又躺在我身边。我说他外遇出轨了,顾及对方颜面我没说出轨对象是男人,可爸爸却说:‘你买个笔记本保修期也才几年,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忠心一辈子。’” “他怎么可以这样!”左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位父亲对自己女儿说的话! “我和前夫自行把婚离了,爸爸气得不得了,但是又没办法,我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是还没完,助理很快告诉我,前夫他早就染上了艾滋病。”夏薰说。 左翼就那么把一双眼睛睁大,惊愕疯狂涌出来。 “我马上去疾控中心检查,我一点侥幸心理都没有,生活了一年我觉得也染上了,一定快要死了。你知道吗,等结果的那段时间几乎是我整个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说这些话的时候夏薰异常平静,甚至微微勾着笑,笑容里满是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还好,检测结果出来后证明我没有染上。我搬出了原来和前夫住的地方,把前夫的检测报告往爸爸面前一摔,转身走了。” “你这么一说,我对夏老爷子的印象又阴暗了很多。”左翼松了口气,庆幸夏薰没有染上。 “我没有恨他,爸爸也有自己的苦衷。”夏薰说,“事实上,爸爸亲手毁了他两个女儿,他自己也很难受,但也并非出自他原本的意愿,要是责怪他就太不公平了。” “圣母。”左翼说,“如果你像刚刚评判我们学校那女生时那样中立,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可他毕竟是我爸爸啊,我就算怨又能怎么样。”夏薰温柔笑着。 左翼不想去讨论这件事谁对谁错,夏薰始终是夏老爷子独裁下的受害者,他的妈妈甚至他整个家庭都是。如果夏旭不这么坚持所谓的门当户对,恐怕自己的人生又是另一番光景。 “我可以邀请你去我家做客吗?”夏薰笑着问道。 左翼差点被一口披萨噎死,“你刚跟我讲完这种事,现在又邀请我去,我有阴影的好么!我才不见他!” “可他到底是你的外公。”夏薰循循善诱,“他自己放不下脸面跟你低头,咱们做小辈的就体贴体贴嘛,他心脏不好,又年纪大了,别让他有遗憾,好不好嘛。”她像个少女一样双手合十不断眨眼卖萌般祈求着左翼。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左翼居然点头了。 回去把这件事跟熏一说,果然迎来预料中的咆哮:“不许去!” “为什么!”左翼嚷嚷回去。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跟她回去的么!”熏继续咆哮。 “马教主!安静点行不行!”唐威一脸不爽地转头抱怨。 两人都没理他,左翼喊道:“可我也答应她了啊!我跟她回去和去做客完全就是两码事!顶多就玩一天就回来了!” 熏遇上这种事智商似乎就变成了负数,憋了半天就憋了一句,“他们家没什么好人!你不准去!” “然后就这么逃避一辈子?”左翼道:“早死早超生!” “我当初就让你别跟夏薰接触!式部左翼先生!你看吧,她就把你说服了,这次是去玩,下次就是小住!下下次就是长住了!” “你发什么神经病呢!”左翼简直要跺脚,简直不可理喻! “你去了就别回来了!”熏忽然间说了这么一句。 左翼一愣,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说的!谁后悔谁他妈是傻逼!” “好好好,我是傻逼!”熏一秒钟投降,“你至少让我跟你去。” “开什么玩笑!你没听小姨说么!夏旭心脏不好,你要去了指不定蹦出什么话来把人家气得当场病发!” “我相信你有这个功力。”唐威说。 熏沉思一会,“那我暗中跟着你。” 左翼踌躇起来,熏说:“要去一起去,要么都别去!”——左翼忍不住想笑,这明明是自己惯用的伎俩。 第八十五章 轰轰烈烈决定完后就等放假了。 夏家的存在简直就是个导致熏失控的开关,他都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冲动的。 左翼把那天吵架的过程全倒给王一和林浩然,垮着一张脸,“我又没说以后要住那里!他竟然呱啦呱啦骂了我一顿!” 林浩然犯贱地白他一眼,“哟,左公子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连这种事都拎不清了。” “你以为夏家跟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似的?富可敌国四个大字知道怎么写么!”王一用手指使劲戳他的脑门。 左翼大怒:“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么!” “那关系大了,如果我是大哥我也不让你去。”林浩然说,“你想啊,你往金碧辉煌的宫殿跑一趟,回来还得一头扎进贫民窟里,你心里没落差,难保大哥不多想。” “卧槽!你他妈才住贫民窟呢!”左翼一把将薯条包拍他脸上。 林浩然道:“跟夏家比起来,我们家跟贫民窟有区别么?” “是撒,大哥财力比不上夏家,怕你跟夏家跑了,男人就这点心思,很正常嘛。”王一说。 “老子有那么肤浅么!”左翼大声嚷着,惊得肯德基店里其他客人投来谴责的目光。要说财力说不定熏真比不过夏家,但是熏权势滔天,要整垮夏家对他来说分分钟的事,所以不可能是这种肤浅的理由。 林浩然一甩刘海,故作妩媚地看着他:“你没有么?” 左翼气得差点扇他一巴掌:“你不跟老子同仇敌忾一块谴责他这会子犯什么贱呢!” “左公子,我觉得你这是要发了!”王一两眼都是$,“等你继承了夏家的家产,你看凭咱俩的交情能分一半不?” “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左翼简直都要哭了,“这不应该啊,好歹也是帝都里穿LV长大的少爷,你们哪来的自卑心理啊!” “NO!我们这不是自卑,LV算个屁,我们追求的是把钞票贴身上!”林浩然眯起眼说,“俗话说,傍上一个土豪少奋斗十年不是,左土豪,给点钱花花嘛,不要多,随便给了几千万就行了。” “打发点咯。”王一跟左翼伸出手做乞丐状。 左翼没再跟他们客气,抄起一杯可乐就泼了过去,整个肯德基店里就剩下林浩然和王一的惨叫。 “鉴于我以后要成为全国首富了,我决定不再跟你们这些穷鬼玩了,再见。”左翼端起林浩然的可乐蹦跶着走了。 “哎哟,真生气了啊!”王一跟林浩然手忙脚乱地擦干脸上的可乐,追了出去。 角落里忽然冲出来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可能是刚学会没多久,莽莽撞撞地就朝王一冲过去了,林浩然一个滑步猛地拽了王一一下,冲那孩子吼:“这里是骑自行车的地方么!一点社会公德都没有,出了事算谁的!知不知道咱国家的未成年保护法被废除了!小心死执官拧断你脖子!” “神经病,你以为死执官这么闲?”王一整了整被他拽歪的衣领。 “你干嘛?”左翼走过去,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被林浩然这么一吼都给吓哭了,“你看你把人家吓的。” 他帮男孩把自行车扶起来,顺便把手里的一盒蓝莓蛋挞也给他了,“这个叔叔更年期到了,你别理他,这个给你吃。” “谢谢哥哥。”小男孩小声说,推着自行车跑远了。 “你丫才更年期到了,老子青春期还没过呢。”林浩然说。 “林公子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老发脾气?”王一看着他说,“逮哪儿惹哪儿是吧?” “都说是更年期了,十六岁的皮囊六十岁的心。” “六十岁更年期不是早过了么。” “老年更年期。” 王一跟左翼一人白了林浩然一眼,然后勾肩搭背你一言我一语地走了。 林浩然哭笑不得的追上去,“你俩神经啊!” 周四下午放假,林浩然的妈妈带着他的妹妹外出购物,顺便来接他,林妹妹穿着一身粉嫩的公主裙小跑着到校门来迎接他的哥哥。 林浩然弯腰把妹妹抱起来,林妹妹吧唧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口水印,然后乖乖趴在他肩上看着他身边的一圈朋友。 “我要融化了。”左翼说出了王一的心声。 “妈你怎么来了?”林浩然走过去说,把挎包拿下来放车里。 林夫人很年轻漂亮,将鬓角的头发绕到耳后去,“这不是顺便来接你么。” “我下午要跟朋友出去玩,跟司机说好别来的,他没跟你说?”林浩然说。 后面一叠声的阿姨好响起来,平时几个相互打闹的损友现在一个比一个乖,秦小楠没靠过去,因为林妹妹不喜欢她。 唐威摁了摁喇叭,朝左翼跟游游喊了一声,“发什么呆呢!” “那我跟游游先走了啊。”左翼跟几个人挥爪,下午要录音,不能一起去玩。 “下周见。”王一说。 众人挥爪,然后分道扬镳。 《虚空》的劲头如日中天,左翼渐渐感觉到了一些压力,每次录音完翻着台本就有种无力的感觉,上百集的大动漫,让他有种没有尽头的错觉,好像要一直录下去。尤其是听导演说暑期还要推出剧场版,更是让他有种想去找面墙撞一撞的冲动。 时间太紧迫,一到假期几乎就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放松一下。 不过这次托夏薰的福,夏总裁指定让他放一天假,因为今天要去夏家。 “我们等你凯旋归来!”唐威在旁边像拉拉队员一样给他加油喝彩,甚至还整了个哨子吹了几声。 游游一巴掌拍过去,险些让他把哨子吞了。 “我又不是去打仗!”左翼一脸无可奈何。 早上起来就没看到熏,不知道哪去了,问Kimiko她也说不知道。左翼一路都在到处看,看能不能找到熏在哪,不是说要暗中跟着的么,临时改主意了? “你怎了?在看什么呢?”夏薰将视线从繁忙的公务中抽出来,匆忙看了左翼一眼。 “没有,看外面风景,你继续忙。”左翼摆摆手,趴在车窗上看着景色迅速倒退的繁荣帝国。 “抱歉,马上就处理完了。”夏薰低着头迅速处理文件。 夏家的本宅是相当有名的锦葵古堡,前些年曾被媒体披露过,有着古朴韵味的奢侈宫殿,仅仅住着五个主人,夏薰几乎不怎么回来住,偌大的古堡也就住四个人,以及一大群的仆人。 “可能会遇上夏媛,不过你不用跟她客气。”夏薰下车后说,语气里充满了终于把左翼带到这个家里来的满足感。 “你们关系好像不怎么好。”左翼跟她并肩走。 “简直是烂透了!”夏薰一脸嫌恶。 大厅的仆人连声问候夏薰,夏薰指了左翼一下,“愣着干什么,叫甥少爷。” “不、不用!”左翼在对方出声前制止,“我不习惯,无视我就行了。” 仆人尴尬地笑着。 夏薰也随着他了,带他上楼,到了一个冒着少女气息的粉白色房间,以床上的粉色蕾丝和一堆毛绒玩具来判断,应该是个女孩的房间。 “这里是你妈妈住过的房间。”夏薰说。 左翼抬眼看着墙上一副巨型海报,海报里夏筱川的笑容依旧充满阳光活力,他轻声道:“其实你不用刻意带我到这里,说实话,我对妈妈这个词,真的觉得挺陌生的。” “你喜欢拍照和弹钢琴,对吧。”夏薰说。 “还好啦,算是个不算爱好的爱好,没特意去研究。”左翼注意到房间里有一架粉白色的钢琴,可能是夏筱川的遗物之一吧。 “姐夫喜欢拍照,姐姐喜欢弹钢琴,你也算是把他们的爱好都继承下来了。”夏薰笑着打开琴盖,对左翼招招手,“过来试试?喜欢什么曲子?” 左翼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动,弹了个《梦中的婚礼》的前奏,试了试音。 夏薰眼睛一亮:“你也喜欢这曲子?” “你别说妈妈生前最喜欢这曲子。”左翼一副不要泼狗血了的表情。 夏薰点头了,“她说这曲子悲凉。” 左翼跟夏薰两手配合,一起弹琴,“哦,那看来我跟她理解有偏差,我觉得很浪漫,所以喜欢。” 夏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左翼的眉毛,“我怎么觉得,你对这里有点敌意?” “我也不知道,就是浑身不自在。”左翼如实说。 一曲毕,候在门外的管家才轻轻扣了扣房门,“小姐,老爷在楼下内厅,让您下去。” “知道了。”夏薰放下琴盖,对左翼耸耸肩,“走吧,要去见凶巴巴的老虎了。” 左翼坐在弹奏位上拽了一下夏薰的衣摆,“……我不太想见他,我能不去见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怕了。 “走吧走吧,你都答应我的。”夏薰强行把他拽起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乱讲。”左翼不太情愿地被她拖着走。 奢华的厅内一片肃静,左翼站在楼梯上往下看,看见一张眼熟的脸——夏媛,她和一个贵气的妇人挨着坐在一起,正在陪夏旭闲话,旁边还有一个穿黑色休闲西装的男生,应该就是夏桐了,那个头发花白的不用问也知道是一家之主夏旭。 “平时不见这么热心,今儿怎么一古脑都冒出来了?”夏薰牵起左翼的手,冷冷扬起高声。 左翼咋舌,心道夏薰跟夏盟的妻儿的关系是有多差,挑衅都这么明目张胆,还当着夏旭的面。 “不是来见见表哥嘛。”夏媛甜甜笑着,跟那个指着左翼大骂‘野种’的女孩根本判若两人。 “现在知道叫表哥了?”夏薰冷漠地瞥她一眼,牵着左翼到夏旭的对面坐下。 “孩子刚来,别把人家吓着。”夏媛的母亲笑着打圆场,热切地看着左翼,“你叫左……诶,瞧我这记性,你叫什么来着?” “您叫我小左也行。”左翼止不住在心里冷笑,至于么,变着法儿的告诉自己是个外人,态度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宅斗呢这是! 夏薰很给他撑面子,对旁边的佣人威严十足地喊了一声:“傻站着干什么!给少爷上布丁!” 妇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仆人应声下去了。 夏旭微微咳嗽了一声。 夏薰偷偷在左翼背后捅了捅,左翼闭着嘴,踟蹰了很久,才支吾张口:“外、外公。” 左翼抬眼看了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夏旭,是个相当精神的老人,即使因为年岁大了那张刻满皱纹的脸也依稀能辨别出以前年轻时的英俊容貌。左翼暗暗想,难怪夏筱川那么漂亮,纯属因为基因好,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受惠,一张脸能拿去当卡刷了。念及此左翼还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夏旭的眼神丝毫不掩饰地在左翼身上来回打量,那眼神充满了一种强大的魄力,与熏带着血腥味杀气的锋利眼神不同,夏旭的眼神是钝的,像是一面墙像你迎头倒下来一样,闪避不及就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左翼一开始有点惧怕他的眼神,直到他从夏旭的眼神读出了一丝轻蔑后,整个人都被激怒了。他默不做声地抬起下巴,和夏旭对视,四目相接,开始了一场无形的较劲。 他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又不是上门来求着他让他认自己这个外孙的! 片刻后夏旭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缓声道:“回来就好。” 仆人将两份布丁端上来放到左翼和夏薰的面前,左翼也懒得装模作样了,拿起叉子就吃。 “听薰子说,你在做声优?”夏旭开口道。 左翼点点头,“是,不过没签约,要不要继续发展等高中毕业后再考虑。” “那正好,录完这一部就别录了。”夏旭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夏家人,用不着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工作。” 左翼有些薄怒地看着他——原本想说‘关你什么事’转念一想这句话实在是太没礼貌而且显得相当没有家教,就改口——“为什么?我不觉得声优是拿不出手的工作。” “爷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听着呗,跟长辈顶什么嘴,没礼貌。”夏媛嘟囔着。 夏薰皱眉道:“爸,您会不会聊天啊,上来就说这种话题。夏媛你闭嘴,这儿没你什么事。” “把姓也改了吧,改姓夏。”夏旭兀自说道,声音平缓:“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也别联系了,我给你安排更好的环境。” “爸!”夏薰脸色变了,“您说什么呢!” “别激动。”妇人道:“小左要是来咱们家,改个姓也是应该的。” “什么叫应该的?我爸爸姓左,所以我姓左,有什么不对吗?”左翼漠然道,“还有,老爷子你搞错一件事了吧,我今天来这里,是受邀来做客的而已,并不是想认祖归宗——哦,就算我要认祖归宗也应该去找我的爷爷奶奶。” 夏旭微微蹙眉,目光冷厉了些,“你是我的外孙,接受我给你安排的生活是你应做的。” “你凭什么觉得你给我的,就是我想要的?”左翼说话的时候还在轻声细语,说完这句话几乎就怒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可怜的哥哥,还有夏薰的遭遇,以及熏过往失败的人生,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爆发的怒潮,狠狠摔了手里的叉子——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老人的偏执! 这是个被熏宠出来的坏习惯——生气的时候不管手上有什么都一定会摔了,当着夏旭的面这种举动的确不礼貌,但是有什么所谓,他本来就不指望这个外公能拿他当个外孙。 “你干什么呢!”妇人忙靠过去,给夏旭顺气,怒斥着左翼,“薰子!你明知道爸的心脏不好,故意带他回来气爸的吗!” 夏薰不说话,阴沉着脸,倚在沙发上。 “我就问你,愿不愿意改姓?”夏旭盯着左翼说,“改了,我就可以给你别人做梦都想拥有的生活!” “不改,我就不是你外孙了,是吧。”左翼冷冷道,“我今天来,不是求你认我的!” 夏旭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的眼神瞪着左翼,喝道:“住口!因为你是筱川的儿子,我的外孙,你必须改了你的姓!否认你那另一半的垃圾血统!” 左翼缓缓放松的紧皱的长眉,冷笑出声:“你究竟凭什么对我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来?你有尽过哪怕一分钟作为外公的责任吗?没有吧,从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后你就完全放弃她了不是吗——就因为你是长辈,所以你什么都是对的,别人不可以忤逆你,任何有不顺你的意就要遭到你的打压——你究竟是凭什么!就连帝伦都没有这种强迫别人人生的资格!你问问这两个人,他们就真的愿意过着你安排的生活吗!” 夏媛看左翼的指尖指向自己,有一瞬间的惶恐,妇人马上怒道:“闭嘴!你不许挑拨我们家的关系!” “是,我的错。”左翼轻声道:“是我没看清楚,这里没有人希望我存在,你们姓夏的继续围炉夜话吧,我这个外姓的就告辞了。” 他起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单薄却笔直的背影。 “站住!”夏旭怒喝,“你不愿意,我也有办法让你愿意。” 他话音刚落,角落立刻站出来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似乎想把左翼抓起来。 “你想软禁我?”左翼几乎不敢相信。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夏旭说。 “你会后悔的!”左翼想跑却被一把抓了回来,挣扎时大声嚷着。 一直沉默的夏薰走过去劈手两耳光甩在男人的脸上,“放开!” 两个男人往后退了退,不敢再动手,只挡住了左翼的去路。 左翼这下是彻底对夏旭寒了心,破口大骂:“你就活在你的独裁王国里孤独终老吧!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是这样的结局!” “你说什么!”夏旭被激怒,站起来后一个重心不稳又重重跌回去,粗重地喘气。 妇人连声责骂:“老爷子有心脏病!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就算之前老爷子做过错事,如今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人怎么可能因为境遇不同了而被轻易原谅曾经的过失,不然为什么在战争结束后还要追究战犯的责任?不然只要一句‘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或者‘你看他也落了不少残疾就原谅他吧’不就好了么? 左翼低头整了整刚刚被扯乱的袖子,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我年纪小,看事情太片面,但是这种事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们搞清楚,老爷子的心脏病不是我咒出来的!但是在我甚至还没出生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父亲和相依为命的哥哥也相继离开后我度过的每一个孤苦伶仃的无助夜晚都是拜他所赐——我他妈才是他那种莫名其妙的固执下的受害者好吗!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没让自己活在一连串噩耗的阴影里!”因为压抑着眼泪,左翼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浓烈的悲怆。 他委屈极了,从出生到现在他经历过的所有孤独和无助都呼啦啦涌了上来。就在他陷入失去了所有亲人的绝望中时,他所谓的外公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旁观。就算这些已经过去了,可是左翼仍然难以释怀——如果夏旭肯及时施以援手,哥哥就不会死。 “不能因为没人管没人问而拿这个当理由放纵自己自动去长成一个歪瓜裂枣,我懂,所以我也不打算认你。”左翼硬是把眼泪咽了下去,“也拜托你别认我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转身离开,两个男人挡在他面前,左翼厉喝一声:“让开!” 夏薰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父亲,颤声道:“这下你满意了?我带他回来不是让你们来侮辱他的!你为什么总是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求别人仰视你?这么多年我仰视你仰视你仰视得我脖子都快断了!”她气冲冲地骂完便追了出去。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把夏旭关在了他的独裁王国里。 第八十六章 左翼红着眼眶走出古堡,心里暗道骂了个爽!不算白来一趟! 夏薰从里面追出来,追到左翼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觉得……很抱歉。”夏薰心虚地垂着睫毛,看着地上左翼单薄的影子,想起这孩子曾经度过的每一次绝望心尖都在发疼。 左翼没搭理她,在树荫下到处张望。 “我没想到爸爸会忽然说这种话……”夏薰见他不理自己有些局促。 左翼在古堡前的树林中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找东西,夏薰跟着他,左翼走到一棵大树前,双手按在树干上,仰起脸冲上面茂密青翠的枝桠间小声喊道:“我找到你了。” “?”夏薰惊讶地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 视线一花,一道黑影倏地从树上落下来,夏薰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的?”熏拂掉肩上的叶子,伸手揉了一下左翼的头发。 “就是觉得你在这上面。”左翼抿了抿下唇,往前一步抱住熏,克制许久的眼泪终于扑簌簌滚下来,他为他应得却从未得到的所有和失去的一切而觉得委屈。 在夏旭面前强硬伪装起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崩溃瓦解,左翼只想躲在熏的怀里哭个够。他也不是从未幻想过会有其他的亲人,可是却万万没想到那些亲人会这么冷漠。 熏在树荫下的斑驳阳光里静静拥着左翼,微垂着视线,冷清的目光和夏薰微微诧异的眼神撞在一起。 等左翼抽抽噎噎停止哭泣后,把眼一闭,小头颅傲娇地一扬,“你嘲笑我吧!” “什么?”熏哭笑不得,伸手将他脸上的泪渍擦干。 “你让我不要来,我偏要来,结果就是被人家羞辱一顿,我活该!”左翼大声说。 “明明是你羞辱了别人一顿。”熏温柔地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左翼的额头,轻声说,“夏旭顽固了一辈子,不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开窍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说的那些话跟抽夏旭的耳光没区别。” 左翼掀起熏的衣服在自己脸上使劲儿蹭了蹭,把湿漉漉的睫毛擦干,转头跟夏薰说,“我想回去了。” “啊,我开车送你们!”夏薰反应过来,忙要去叫人。 “不用了。”熏开口叫住她。 左翼几乎是和他心有灵犀,抓着熏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晃动着,“我想和熏慢慢走回去。” 夏薰颌首,歉意的点点头,“那我过些日子再去找你。” “好。”左翼笑了笑,拉着熏离开。 熏看了夏薰一眼,没再说什么,待走远了才悠悠道:“怎么,怕我冲进去把姓夏的都杀干净吗?” 左翼冲他撇嘴,“你又不是做不出来。” 熏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低叹了一声。 “叹什么气,老气横秋的,这还没三十呢!”左翼伸手去捏他的脸。 熏抓住他的手,正色道:“你别把自己推到我保护不到的地方,知道吗。我没法控制人的情感,所以不要对其他人产生太浓烈的感情,一旦你珍重的人想要伤害你,我根本无法阻止。” 左翼愣愣的看着他,听他这样说应该是有些感动的,可是左翼并没有,他觉得很难受。熏就是这样无情无义活下来的,除了自己,他交付给别人的感情累积起来恐怕连地板上积的一层灰都少,十六月夜就是一个验证。 因为不去在乎,就不会被伤害,要彻底的保全自己只能冷酷残忍——左翼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十六月夜当初告诉自己的那则消息,他从来都没去向熏求证过,因为他不信。 “我才不要按照你那种思想活着。”左翼指尖微微发抖,走到温暖热烈的阳光下,看着路上不断从眼前闪过的车辆出神,“除了你,我还有王一和浩然,游游、委员长、大叔,我爱他们,你已经无法阻止了。” 熏像逗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头,牵着他的手像一对平凡的情侣般在大街上闲晃。 “熏,你说过的吧,要我一直在你身边,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都希望我就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左翼声音发抖,“所以你不能让我找不到你。” “忽然怎么了?”熏诧异地停下脚步,注意到左翼的眼眶又有些泛红,睫毛染上一层雾气。 别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左翼低下头,暗暗咬紧了牙。不对,熏从来都没有变过,他始终如初,就算未来出现什么差池,也是因为自己没有看清他…… “没有什么。”左翼勉强笑了笑,牵着熏的手,“我们回家吧。” —— 是左翼先说想和熏走回去的,结果走到半路就开始因为走不动而耍赖,又不想搭车,熏无奈道:“那我抱着你?” “搁大街上瞎晃多奇怪啊!”左翼嚎叫,让熏蹲下来,然后整个人扒到他背上,“好了,你可以站起来了。” 熏宠溺又无可奈何地轻笑出声,两手绕过左翼的膝弯背着他。 “天气越来越热了。”左翼趴在熏的肩上,往他颈窝间凑凑,在他脖颈的皮肤上吻了吻。 “别耍流氓。”熏说。 “我又不是调戏别人,我亲我自己老公怎么了!”他最近叫这个称呼越来越顺口了,都不带脸红的,“到那里停一下。” “当家,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熏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脚步,稍微弯下腰,让左翼投币买饮料。 左翼知道他什么意思,刚刚喊的那一声太大,引来不少路人的瞩目,还有些少女脸红红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左翼的内心活动: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人啊! 事实上——左翼马上把涨红的脸埋在熏的肩上,买完饮料就速度跳下来拉着熏逃。同性恋和异性恋终究是有差别的,围观的视线即便不存在任何恶意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熏却是忽然弯腰迅速在左翼的唇上吻了一下,听着附近传来的小声尖叫,左翼险些把刚拿到手的一罐咖啡扔过去!然而熏拔腿就跑,左翼追不上他,于是采用语言攻击:“跑那么快干什么!炫耀你的腿长吗!” 熏在人群中站定,转过身微笑地看着他,周围人来人往阳光倾泻下来,他在千丝万缕的晴丝中向他伸出手,等着他握上来,那画面映在左翼的瞳孔里忽然化作一捧温和的水,全数呼啦啦灌进他的心里,有种被一击即中了的感觉。 左翼忽然觉得鼻腔内热热的,猛地摸了一把——心道不会流鼻血了吧,左翼你也太没出息了,就这具身体脱了光的时候都不知看过多少回了,有什么好激动的——所幸什么都没有,鼻腔内的热气似乎也只是错觉。 他慢慢走上去,握住熏的手乖顺地垂着长长的睫毛,这一激动把气也激动没了。 “进去吗?”熏说。 左翼抬起头,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家宠物店门前,玻璃橱窗后的猫猫狗狗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前几天不是说村长一只喵太孤单了,想再找只喵给它当个伴儿么。”熏牵着他走进宠物店。 左翼一脸黑线:“好好说话!奔三的人还卖什么萌!”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店员迎上来,笑着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宠物。 左翼:“喵。” “啊?”女店员不知道这孩子忽然叫一声是几个意思。 左翼一怔,猛地拍额头,“我是说猫。”然后用很轻地力道在熏的腰上掐了一下,低声道:“让你给带沟里了!” 熏笑着摸摸他的头,转而放下手,揽着他的肩去看猫。 笼子后面的猫咪们喵喵叫着,有的酷酷地趴在窝里,朝他们瞥一眼。 左翼到底小孩心性,也没仔细听店员的介绍,自己趴在笼子前到处看,女店员也不管他,兀自脸红红地在熏身边给他介绍猫咪的品种习性等等。 “熏!你来看!这只好不好!”左翼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趴在笼子前头也不回的喊着。 熏走过去瞄了一眼,无奈道:“当家,这只是狗吧。” “啊?”左翼一惊,“怎么可能,这么小只的,还毛茸茸的。” 女店员笑道:“这只真是狗。” “博美犬,你要是喜欢买只狗也行。”熏说。 “好啊,反正体型都差不多。”左翼笑眯眯地瞅着那只小博美犬。 女店员面露尴尬,“这个……真不好意思,这是其他客人寄养在这里的,主人下周就来取了。” 熏面无表情释放出一身杀气,“马上联系对方,让他转让。” 女店员被吓了个惨。 左翼忙道:“没关系,我们再看看别的。”说完连忙把熏拉走了。 最后挑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纯种波斯猫,体型比村长都还小了点,左翼还担心带回去能不能养活。结果熏说:“Kimiko连唐威那种货都能喂得活蹦乱跳,养只猫还不是小意思。” 转念一想似乎的确是这样,于是左翼就愉快地抱着猫走了。 当天夜里家里就不安宁了! Kimiko拿着一个左翼用来捕昆虫的网子楼上楼下地来回跑,时不时喊一声:“它跑到你那边的沙发下面去了!” 左翼哼哧哼哧地跟她到处逮那只来到新环境有些亢奋的波斯猫,体型太小只,导致它可以在家里钻来钻去,Kimiko一个顶尖特工都抓不到它。 小黄猫蜷缩在电视旁,懒懒地瞅着他们,像是打量一群小丑。 “你们出来帮忙啊!”左翼去捶唐威的房门。 游游打开门出来,霸气侧漏道:“要活的还是死的?” “当然是活的了!”左翼哭笑不得。 在游游的帮助下Kimiko总算把小波斯猫给逮住了,众人都抹了一把汗。 “为什么好好又买只猫?闲家里不够热闹?”唐威打着呵欠走出来,往沙发上一扑。 “给村长找个朋友嘛,你看他成天一只喵晃来晃去,多孤独。”左翼说,折腾得满身是汗。小黄猫听见自己的名字,以为左翼在叫它,忙迈着小猫步喵喵叫着过来了。 唐威半路一把将它捞起来,放在肚子上,给它顺毛,“Kimiko也成天一个人,也没见你给她找个伴儿。” Kimiko在忙着给波斯猫系缎带,手一顿,抬起头瞪着唐威,眼神危险。 唐威忙转移话题,“这小白猫公的母的?” Kimiko看了一眼道:“母的。” “哦,你是给村长找了个女朋友?”唐威喃喃自语,“不过村长看起来对它没兴趣啊,估计也是个同性恋。” 游游面无表情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把,起身回房。 “等我!”唐威放下小黄猫追了过去。 熏过来把左翼抓去洗澡。 睡觉之前Kimiko把两只猫放到一个窝里——一个满是透气孔的超大玻璃箱,里面有猫道和猫玩具。 凌晨一点,左翼被两只猫打架的嘶吼声吵醒,并且有越来越大的驱使。 一家人都呵欠连天地起床去看怎么回事,五个人半夜被吵醒均是一脸毛躁地蹲在玻璃箱前观察,两只猫安静地趴在窝里,似乎相安无事,于是大家各自回去,半个小时后刚要入睡又是连续不断的猫咪嘶叫声响起。 Kimiko觉得两只猫一定是刚认识相处不太好,所以才会打架。 唐威则表示村长一定喜欢小公猫,所以不喜欢这只小白猫,因为它是母的。 左翼只能暂时让它们分开,抱着小黄猫去卧室睡。 一连几天村长都大摇大摆地霸占着床铺的正中央,熏终于受不了把小黄猫丢回了窝里,于是夜间又是一次大动干戈。 唐威睡到一半被吵醒,唰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去掐死它!” 游游翻身抱住唐威,轻声说:“Kimiko会处理的,睡吧。” 唐威只能悻悻磨了磨牙,伸手抱住游游的腰肢,将脑袋蒙到被子下,去听游游的心跳也比听猫打架好。 游游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将左手捂在唐威的耳朵上,减少他的听觉。 连着这么几天下来,小黄猫和小白猫的战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互不相让,把对方的毛都扯得烂兮兮的,左翼每晚被吵得几乎都快精神衰弱了。 “把它送走吧。”吃早饭的时候熏指指旁边两只相互对恃的猫说,“随便哪一只,没有磨合的可能了,再吵下去,你跟唐威都受不了。” 三位杀手在多天的吵闹中仍然气定神闲,只有左翼和唐威这个两个正常人熬出了黑眼圈。 左翼看看小黄猫,又看看小白猫,都舍不得,然而两只猫碰到一起就打架,显然必须得送走一只。 “我想想。”左翼浑浑噩噩地吃早餐,浑浑噩噩地上课,浑浑噩噩地去食堂……Kimiko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两只猫又在打架了,那边还伴随着唐威的惨叫:“让它们闭嘴!住手!雅蠛蝶!” “你们有谁想要只猫吗?”左翼环视一圈,村长虽然是只小土猫,可是养得久了都有感情了,不舍得送人,只能把小猫白送出去了,“纯种的波斯猫,雪白雪白的。” “干嘛?你家的猫生了?”王一瞅他一眼,“不对,你家的猫不是黄色的么,没杂毛?” 左翼说是在宠物店买的,但是两只猫打架,也没办法,不然成天吵得全家人不得安宁。 “我妈肯定不让我养,她对猫毛过敏。”程蓝蓝捧着一碗香甜的红豆汤说。 “我家有我妹妹,指不定怎么欺负猫呢,不养。”林浩然也马上摆手。 秦小楠和王一同时异口同声道:“那给我吧,我养。” 林浩然偷偷踢了王一一脚,王一看了看他,于是摆手,“那还是给小楠吧,女孩子细腻点。” “好,周四熏来接我的时候我让他带来。”左翼说。 这就把刚来家半个月不到的小白猫送出去了,家里恢复了原本的安宁,唐威说他愣是有种从北非战场活下来的光荣感。 经过猫咪这一事倒是给左翼减压不少,在夏家那点不愉快的记忆几乎都忘光了。 他经常和歌白聊短信,有时候聊着聊着歌白会突然不回复,然后过了很久才回复短信,有时候则是直接换菲妮和他聊,菲妮会说‘小白被特赫叫走了’或者‘特赫来了’简单说一下歌白不说话的原因。左翼在不需要录音的假期偶尔会去禁宫一趟,无非也是陪歌白聊聊天。 歌白样子一点都没变,只是笑容里的那丝悲怆味道更浓了。 “你不是会预言嘛,歌白以后会怎样?”趁着歌白去洗手间的功夫,左翼拉着菲妮问。 菲妮瞅着他,嘟着嘴:“就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才让你多陪陪小白啊,你一定可以救他的!” “你怎么知道?”左翼问, “因为所有人中,我只看不到你和小白的未来,所以你一定可以救他!”菲妮大声说,似乎是想用音量来增加自己的底气。 左翼难以理解她的逻辑,摆摆手不想再跟她废话。熏说过,上一世歌白是自杀,如果他的痛苦的确是源于特赫的话,这一世应该不会死的吧。 “啊!对了,那特赫呢?”左翼压低声音问,“他会怎样?” “会死。”菲妮说。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公主的份儿上,左翼早一巴掌招呼上去了,“废话!谁不会死!我是说什么时候!” “不知道,判断不出他当时的年纪,哎呀你别问我了,我又不是开外挂的!”菲妮面无表情,嘴里却发出属于少女的娇嗔,怎么看都是个诡异的画面。左翼心道这才叫三叉神经抽了! 唐威一个电话甩来的时候歌白还没回来,左翼接通后就听见唐威在大吼:“我进不去!在外面等你,你快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左翼疑惑道。 “天大的事!你快点出来!”唐威还使劲按了按喇叭,让汽车的鸣笛声来传达他的愤怒。 问他又不肯说,左翼只能跟菲妮说今天先回去了,让她跟歌白说一声。 “可以,下次放假也要来哦。”菲妮在后面跟他挥手。 等左翼匆忙从禁宫出来后就看到唐威倚在一辆保时捷车身上,烦躁地抖腿。 左翼过去拍了他一巴掌,打趣道:“这平时出去吃顿麻辣香锅都要开辆布加迪威龙显摆显摆的管理员先生今儿怎么这么低调?” “上车!”唐威烦躁地一挥手,“陪我去网吧打游戏!” 左翼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家里玩不开你是吧!我不去!我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发誓永不进网吧的!” “陪我去!”唐威把他拽回车里,不给左翼挣扎的机会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左翼看着他有些阴沉的侧脸,清秀帅气又带着不谙世事的纯情味道,活像个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型花美男,可惜就是今天脸色阴郁了些,看起来心事重重,找左翼来又一路上一言不发,紧紧锁着眉头,根本就不是平时的唐威。左翼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拐哪个山头的犄角旮旯里卖了。 唐威的保时捷呼啸着停在路边,拉着左翼到了一家位于二楼的中型网吧。 左翼刚上去就被里面的景象给震着了,不说遍地垃圾,就光是网吧里的乌烟瘴气就惊得他想夺门而逃。 “你平时不是挺注重生活水平的么!咱去挑家好一点的网吧成么!”左翼被唐威拖着往里拽,“我往里蹲一小时后一定会短命的!” “你不懂,高档网吧里基本没什么高手,这种网吧才是高手云集。”唐威一边拉着左翼防止他逃跑,一边刷了两台包厢座的机子。 左翼只好认命地接过卡,开机陪他玩游戏,看等他杀得心情好点再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总之左翼绝对不信唐威会无缘无故拖自己来网吧玩游戏。 第八十七章 唐威在游戏里几乎都是横着走的,逮哪儿杀哪儿,全地图的怪都被他杀了个遍,左翼跟他组队在后面跟着吸经验,片刻后又登上王一的游戏账号,反正这游戏自己也不怎么玩了,就当是顺便帮王一升升级。 “都十二点啦,大叔你不饿啊?”左翼的游戏ID站在PK场的休息区,切换画面看着唐威跟网吧某一处的玩家PK画面,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不饿,我吃完才过来的。”唐威说。 “可我饿啦!”左翼叫嚣着,“我的呼吸系统都要报废了!” “那你出去吃,吃完再回来。”唐威头也不抬道。 左翼对他比了个中指,一边走一边叫:“我走了就不回来了!” “你敢!”唐威道:“你不回来我就把你朋友这个号杀成红名!杀回六十级!” 算你狠!左翼一边磨牙一边冲出网吧,打算找个地方吃饭。他到一家自助甜品店坐下,端了一盘各色甜蛋糕当午餐,吃东西时给熏打了个电话,跟他抱怨一下唐威的反常。 “你没注意到他今天没和游游在一起?”熏的声音染着淡淡的笑意。 “啊?这么说是和游游吵架了?”左翼用叉子把蛋糕上的樱桃拨下来,他不太喜欢吃樱桃。 同一时间,郊外废弃庄园外围的树林里,游游目光冰冷地透过狙击镜瞄准庄园大门内一个神色懒散的哨兵,他的食指慢慢从扳机护圈转移到扳机上,渐渐用上了力气。 “先等等!”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苍语背着一把长刀踏着落叶沙沙走过来,小心地躬下身体,匍匐到游游身边,“这是庄园内的立体微观。”她将战地终端放在游游眼前,屏幕刷出废弃庄园的整体结构。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游游的目光依旧透过狙击镜瞄准着敌人,“只要一个急速射就可以解决他。” “他只是个哨兵!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听着,我们得从长计议,看清楚,我们只有两个人!”苍语小声叫道。 游游冷冷瞥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是你一直要求先观察敌情,我早就已经杀进去了。” “我觉得这是必要的!我们没有僚机!”苍语瞪着他,“把一切都调查清楚再行动也不迟!” “你可以去做僚机。”游游说。 苍语继续瞪他:“凭什么!” “我不想等下去,今天下午五点前必须解决。”游游放下狙击枪,继而枪口指着苍语,“你去,女生方便些,以你的身手也可以保全自己。” 苍语震惊道:“可他们有人质在手!” “关我什么事。”游游说。 苍语被气得说不出话,的确,他们只是来执行任务而已,目的并非营救人质。她解下身上的所有装备,狠狠地甩到游游脚边,拨开树枝打算出去充当炮灰。 “你的刀。”游游在后面说。 苍语气喘如牛,又解下背后的长刀,小心翼翼放到落叶上,不客气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小心看着!” 苍语拨开草丛走到路上,对游游咬牙切齿小声地咒骂,好像一个被男朋友气得离家出走的少女。当她接近庄园时,哨兵马上发现了她,并嚷嚷着走过来,“干什么的,干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苍语摘下听音乐的一只耳机,傲娇地瞅着那哨兵。 “走开走开,这里不让进。”哨兵隐藏着枪支,打算轰苍语离开。 “这庄园你家开的?不让进,本小姐就偏要进!”苍语像极了一个胡搅蛮缠被宠坏的公主病,哨兵见她年纪小又细皮嫩肉的,也不当回事,赶不走就不赶了,由着她莽撞地闯了进去。 苍语一路还在疑惑,怎么就这么随便让自己进来了,当数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时才知道,这里的人质少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 “怎么停下了?大小姐,继续进啊。”哨兵玩味地看着她。 苍语马上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涌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道:“大哥哥……你放了我吧,我只是跟我爸爸吵架才离家出走的……” 哨兵不理她,让其余几个人把苍语带下去跟其他人质关在一起。 苍语用来听音乐的手机被拿走了,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蹲在一群人质中低着头,原本梨花带泪的脸变得冰冷阴雨。 “不远处大堂门口还有两个守卫,一共六个人。”苍语混在人质中低声说,守卫在门外,听不见她的声音,“入口哨兵两个,人质看守两个,还有大堂两个,目前就这六个,不排除暗处还有其他人的可能。” 耳机里传来游游依旧冰冷的声音,“了解,你先别动,听我指挥。” “了解。”苍语用力挣开手上的绳索,把用来伪装的多余的耳机线弄断,等候指令。 “你、你是卧底吗?”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哆哆嗦嗦地看着苍语,眼里充满了希冀和求生的期望。 “不是。”苍语冷冷瞥他一眼,对他的期盼无动于衷。 “你能救我们出去吗?” “你是不是警察?” 人质们开始蠢蠢欲动。 “想活命就闭嘴!”苍语低吼一声。 耳机里传来砰地一声枪响,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多,游游道:“你就地解决门口的看守。” “知道了。”苍语按压在耳机上的手松开,从腰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猛地踢开大门冲出去,门口的守卫已经被枪声惊动,在打算去支援时却觉得脖子一痛,彻底陷入黑暗中。人质们尖叫着逃命,另一个守卫听到声响转过身,只来得及看到一记冷冽的眼神。 苍语利用墙壁当作跳板,猛地回身踢过去,守卫当场扭伤了脖子倒在地上哀嚎,紧接着一把尖刀没入了自己的太阳穴。 “背后八点钟位置。”游游的声音响起。 苍语转过身,看到抱着一个黑色硬壳箱打算逃跑的男人,掂了掂手中的尖刀,猛地掷过去,尖刀扎穿对方的喉咙,鲜血泼溅。 “我去大堂了。”苍语边跑边说。 游游从屋顶上跳下来,走近男人身边,用暴力破坏了那个硬壳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用火漆封好的纸卷。 意外的收获?游游花了一秒钟思考,拿起纸卷,打算带回去,他刚迈出一步,忽然眼前涌上一片漆黑而后又慢慢淡了下去,游游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恢复清醒。 他走进大堂的时候苍语刚刚用手指在一个男人的喉咙上戳出了一个血窟窿,他把长刀丢过去,苍语道了一句谢了,将泛着青光的暴戾长刀从刀鞘中抽出来。 “我真是挺意外的,你们搞这么危险的交头,居然真的只有六个守卫。”苍语劈开一张桌子,露出后面瑟瑟哆嗦的唐楚,“让你死的明白点,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她举起长刀,准备劈下去。 游游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危险,充满杀气。 苍语警觉地回过身,一把椅子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向她砸了过来。 “你干什么!”苍语躲开椅子尖叫道。 “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杀他了?”游游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道。 苍语也瞪回去,“我来这里可不是特意为了协助你!我也有我自己的任务!” “你代表你的家族吗?”游游放下枪支,字字清晰,“以我的意愿为先,这是事先说好的,苍家族想要背叛先生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先杀了你。” 苍语瞳孔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听着,我不是要和你为敌的意思。” 唐楚悄悄挪动身体,不料下一秒一颗子弹猛地贯穿了他的大腿,唐楚抱着大腿惨叫起来。 “如果再让我察觉到你妄图逃跑,我就杀了你。”游游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杀气。 苍语大叫道:“反正你也要杀了他,我的任务也是要杀了他,你不如送我个顺水人情!又不会少你块肉!我任务完不成大姐又要啰嗦了!” “关我什么事?”游游冷声反问。 苍语又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打又打不过,还得考虑到他和式部夜熏奈的关系,只能恨恨地把长刀插回刀鞘。 游游将目光转移,一脚踩到唐楚的胸口上,阴恻恻道:“我说过了吧,你再敢招惹他,我就剥了你的皮。” “我没有!”唐楚痛苦地大叫。 另一边,左翼盯着盘子里的蛋糕发呆——吃饱了,吃撑了,吃不下了,可是还剩好多——他脑子里滚动着血红的大字。 “你还没有吃完吗!”唐威打电话过来催。 “我都吃到喉咙了。”左翼打了个饱嗝,“我在自助甜品店,你过来帮我吃吧,不然剩这么多还得再付一次钱。” “付就付,你快点过来。”唐威不耐烦道。 “凭什么!我之前都付过一次了!你过来帮我吃,快点快点!” “我还在刷副本!” 左翼道:“回家再刷,快点,时间要到了。” 唐威只能悻悻下了游戏,跑到甜品店来帮左翼吃蛋糕。 “我都听熏说了。”左翼如释重负地喝了一口水,幸灾乐祸地看着对面的唐威,“你就是吃醋嘛,游游跟苍家的美少女一起出任务什么的。” “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唐威叉起一块抹茶蛋糕塞进嘴里,含糊道:“他们的任务目标可是我大哥!我焦躁不行啊!” “你那什么大哥,你少圣母了!”左翼道:“搁我身上,我亲自操刀砍了丫!” 唐威撇撇嘴:“站着说话不腰疼。” 左翼朝他吐舌头,“你真没良心,游游出任务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反倒是担心那个人渣,你跟谁学得这么白眼儿狼啊!” “我叫人偷偷跟着他呢!”唐威说。 左翼冷哼一声:“你叫人是去保护游游啊还是保护唐楚啊?” “你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呢!”唐威被戳到痛脚,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叫起来。 “你看,被我说对了吧,心虚了吧!”左翼揶揄他。 唐威静了很久,他默默地把左翼吃不下的蛋糕解决掉,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离开了甜品店,推开门的一瞬间那些香甜的气息统统离他而去,他现在要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网吧,也只有那里才真正的适合他。 左翼有些无措的追上去,跟在他后面,“你不会生气了吧?” 唐威不说话,双手揣在连帽衫的兜兜里,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和那张清纯毫无瑕疵的脸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刚刚步入校门的大学生。 “对不起嘛,我无心的……”左翼轻轻去扯他的袖子。 唐威忽然像被戳破的气球,砰地一声,就爆了。 他有些凶狠地甩开左翼,转过身怒瞪他,“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不管你做什么,总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就连今天的一盘蛋糕,你吃不下也可以打个电话让我过来帮你解决——就是有那么多的人站在你的那一边,护着你,纵着你,就算你当街杀了人式部夜熏奈为了你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杀光全城所有的目击者!凭什么?就因为一个未来的你对自己人生的不甘心,你就可以获得这样的生活,在你恣意妄为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我已经道过歉了……”左翼看着他愤怒的眼睛。 “那些你不稀罕的,统统都是我求而不得的你知道吗!”唐威的口中第一次发出这个高的分贝,左翼完全懵了,好像这家伙的灵魂忽然间换了一个人,吼得他不知所措,“你身边围绕的所有人——你的朋友们还有Kimiko,光是式部夜熏奈给你的爱多得都溢出来了!塞不下的只好拿去喂狗!就算有一天他们统统抛弃你,哭完之后你转身就可以拥抱你的小姨,而且她还是个全国首富,她一个人就可以抵得上所有人!凭什么所有的好运都眷顾你!” 唐威道出了他的心声:“我就是很看不惯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拥有一切!而我把一切都做尽了却依然什么都得不到!” “那你想怎样啊!”左翼吼回去,“我是不是应该拒绝所有人!在一个个亲人都把我丢下自顾自去死后我也得跟着去死啊!我的生活就不该出现任何转机,然后等着厄运降临变成熏那样的杀手是不是!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吧——我看你吃薯片吃傻了吧!难怪你的哥哥不要你!你早说你的管理员说不定他早就屁颠颠地对你卑躬屈膝做一个榜样好哥哥!可那种哥哥是你想要的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为了个唐楚游游怎么可能会亲自出这次任务!都是为了你而已,可是你把他的好意全当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你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究竟忽略了多少这样的好意?是你没有珍惜而已!而不是你没有得到!” 两个人在大街上吵得面红耳赤,行人纷纷瞩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唐威深吸一口气道:“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吵架,你简介一点,只要说一句‘你活该’不就行了。” “就你简洁,你只要说一句‘对不起’不就好了。”左翼耸耸肩,并不把唐威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他清楚唐威压力大,给他发泄一下就好了。 “神经病。”唐威最后骂了一声,转身要离开,而后忽然将迎面撞上一堵墙般往后退了一步,“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左翼小跑着过去,看到了面色冰冷的游游,“你们在吵什么?” “没有,他更年期到了。”左翼没好气道,“你任务完了?” “完了。”游游说完转身,“你们跟我来。” 左翼和唐威互看一眼,然后彼此冷冷哼了一声,跟着游游走。 游游开车朝市郊走,副驾驶放着他的“作案工具”,左翼和唐威在后座一分别看着窗外的景色,彼此都不说话,空气中飘荡着一丝尴尬。 然而唐威打死都不道歉,左翼也没有先开口讲和的理,凭什么!先出言不逊的又不是自己! 游游载他们到了公路下的一个废弃库房前,这里真的很旧了,左翼觉得卷帘门上的铁锈剥下来拿去卖都能买顿盒饭了。游游走过去,让卷帘升上去。 “上帝啊,这门居然还能使。”左翼随手在灌木丛里扯下一根青草叼在嘴里,往里凑,然而库房里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止住了脚步。 “什么啊?”唐威看到左翼神情上变化,问道。 “你自己看。”左翼往旁边让了让。 唐威走过去,看到里面匍匐着一个人,趴在地上犹如野兽般低喘着,正是他的哥哥唐楚。 “还没死,及时救治的话还能活,嗯,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吧,他腿上的大动脉被我打穿了。”游游气定神闲地说,好像在说中午没吃饭现在肚子很饿一样理所当然。 唐威快速跑进去,把唐楚扶起来,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左翼察觉到游游的眉头皱起来了,他小声道:“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你确定他能活吗?” “活不了。”游游倚在车身上,“就算我不杀他,现在就送他去医院也没用,有人委托苍语杀他,他死定了。” “你还真是好心呵……特意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左翼问。 游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我只是想看看他怎么对唐楚。” “你知道的,他就是个圣母。”左翼耸耸肩。 游游不再说话,目光悠长地融合在初夏的阳光里。 没多久唐威就扶着唐楚出来了,唐楚腿上的伤被草草包扎过,勉强不流血了。 “看吧,我就说咯。”左翼打开车门,准备让唐威把唐楚放进来。 “送他去医院!”唐威架着自己的哥哥低吼着。 唐楚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着什么,唐威眼眶红了一圈,大叫着:“你别说了行不行!老子不缺你那点钱!” “你想做什么?”游游冷冷地问他。 “你没看到他快死了吗!送他去医院啊!”唐威吼着。 游游转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左翼看到他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枪,然后瞄准了唐楚,当着唐威的面扣下了扳机,毫不犹豫,一气呵成。 砰—— 那种幻灭的声音唐威再熟悉不过了。 血花在唐楚的胸口炸开,他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游游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抹除了唐威心里最后的希望,他拉动机簧把手枪扔到唐威脚边,冷声道:“里面还有一发子弹,你想替他报仇吗?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 “游游?”比起唐楚的殒命,游游更加对他这番话抱有震惊,唐威本来刺激就大的了,万一真的冲动怎么办! 唐威目光惊恐,他并没有去捡手枪,只是短短地急促地喘息。 “胆小鬼。”游游让左翼上车,然后轻声嘲讽了一声,开车扬长而去,把唐威丢在了原地。 他们走后,树上伺机已久的苍语跳了下来,欢呼了一声:“呀!终于死!任务完了。”她以娇小的身体轻而易举的扛起了成年男人的尸体,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你干什么!”唐威叫住她。 苍语回过头,眨眨眼:“他是我的任务目标啊,带回去交差咯。” 左翼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象,低叹了一声:“其实把他关起来也好,你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杀了他,你是故意的吧?” 游游嗯了一声,“杀了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唐威可以忍耐,我忍不了。” “你怕唐楚不死,大叔哪天就真着他的道了?” 游游沉默了很久,轻轻嗯了一声。 左翼用一种造孽的眼神往后看,发现早就把唐威甩得人影儿都没了。 第八十八章 左翼在包裹全身的温水中沉了沉,半张脸都没在了水中,一颗颗小泡泡从水中冒出来,在他鼻息下炸开,熏走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目光呆滞地吐泡泡发呆。 “怎么了?”熏蹲在浴池边,弹了他的脑门一下。 左翼这才回过神,瞅着他道:“你干嘛?” “你洗了这么久,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睡着了。”熏将手放在水中试了试水温,“出来吧,水都要凉了。”熏回身去拿了张大浴巾,微微张开手臂,打算把左翼包起来抱出去。 左翼看着他的怀抱,心里涌上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松开原本抱着膝盖的手,朝熏伸过去,搂上他的脖颈,感觉到熏慢慢把干燥的浴巾裹在自己背上,然后猛地使力,将熏拖进了浴池。 扑通一声,两人拥在一起跌进水中,温水哗啦啦涌了出来,随着他们翻腾的动作断断续续不断涌出。 左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乐不可支地笑着,“你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啊!万一是敌袭你不就死球了!” “谁要对你有警惕性。”熏身上的衬衫完全被打湿,贴在皮肤上,性感的身材若隐若现。他回身拧开水龙头,往浴池里注热水中和水温。 左翼靠过去,抱着他的劲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刚回来就觉得你不太开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熏任由他抱着,将温暖的大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还在想唐威说的那些话?” “没有,我知道他是无心的。”左翼松开手,转而钻到熏的怀里,习惯性地攀上他的脖颈,“我也忽然觉得,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幸运得过头了所以有点惶恐,好像把未来的好运都透支了,未来等着我的会不会只剩下厄运?” “庸人方自扰,你闲着没事能别乱想么?”熏温柔地语调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熏。”左翼微微松开些许,看着他的眼睛,清晰说道:“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可是我清楚我不想要什么,你也清楚的对不对?”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熏抹去他睫毛长的水珠,低头轻轻吻住他,唇片温柔的辗转了一会,熏将他从浴池中抱出来,扯了条新的浴巾去擦拭他的身体。 “大叔还没回来吗?”左翼闷闷的声音从布料下传上来。 “没有,不用担心他,天又不冷,睡公园长椅都冻不死他。”熏说。 自从他和游游回来后游游只在吃晚饭的时候出来过,在餐厅发了一会呆就回去睡了,唐威一直没回来,也没打电话,估计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好在熏确认过,他是安全的。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左翼轻呼道。 “怎么会,游游还在这里,自己想清楚就会回来的。”熏牵过吹风机的线,开了小一些的风速,去扑棱左翼柔软又湿漉漉的头发,“头发长了,等会帮你剪剪?” “你还有这技能呢?”左翼笑起来。 “修修刘海的长度而已,”他拨了拨左翼有些遮住眼睛的刘海,“照着原来的发型剪。” 熏把他的头发吹得半干,准备去拿剪刀的时候左翼大叫着信不过他,不让他剪,用彩色橡皮筋把额前的刘海扎成了个小揪,露出光洁的额头,扎被子里睡觉。熏没坚持,只是笑了笑准备明早看他的笑话。 翌日,左翼起来后拆了橡皮筋,整个人五雷轰顶! 橡皮筋都没了,发型依旧不变,小揪揪依旧笔挺,在头顶翘成了一撮呆毛。 “怎么会这样!”左翼看着镜子大叫。 “唔,发型不错,挺好笑的。”熏凑过去,幸灾乐祸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左翼慌忙低头用水把刘海打湿又吹干,发现没什么用,“怎么办,我今天还要去录音!” “来让我帮你剪掉吧。”熏说。 “不要!”左翼护着背叛他的刘海,“那我额头不就秃了吗!” 熏怎么可能真的剪,笑了笑把左翼摁回来,把电吹风开了强风将那撮眉心那块的呆毛往后吹,手指灵活,给左翼的触感和专业的理发师差不多,最后用定型啫喱喷了两下,熏把他推回镜子前,“好了。” “嗯,还不错。”左翼看着镜子歪了歪头,挺满意新造型。 “快点洗漱,出去吃饭了。”熏说。 新的一天,唐威没有回来,游游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准时出现在餐厅,跟大家打招呼,吃早饭,然后跟平常一样沉默寡言地看报纸——不对,他平常不看报纸! 左翼咬着叉子的时候在想,游游该不会在找类似《神秘男子街头遇害》的新闻吧…… “游游……”左翼小心翼翼开口,“你不去找他吗?” “嗯?”游游带着疑问抬起头,而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去?他又不是没长腿。” 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啊……左翼欲哭无泪,小心你过几天真的找出那谁谁遇害的新闻啊! 日复一日,唐威一直没回来,左翼有点担心,毕竟那个二货没心眼儿又很圣母,别真出什么事。不过很显然这个家里就他自己表现得很焦躁,游游每天照样该干嘛干嘛,连个神儿都不带走的。熏也只是跟他说一句人身安全,就不再把话题放在唐威身上,Kimiko更彻底,压根问都不问。 “你一定很想他吧,他每天都帮你顺毛,还喂你火腿片。”左翼蹲在沙发上拨弄着正在睡觉的小黄猫,“你看其他人都无情无义的,他不见了都不去找,你跟我去找好不好?” 小黄猫被打扰了睡眠很不耐烦地喵了一声,一爪子按在左翼的手上,左翼把它拎起来,小黄猫挣扎得像块黄色的抹布,嘴里喵喵叫着动来动去。 熏和游游对他的自言自语都视若无睹,游游借口抄作业抄得头晕眼花回去睡觉了,熏起身说是去洗澡。 左翼冲他们的背影吐舌头,拿过手机给唐威拨了个电话,跟预料中一样不是关机就是打通了没人接。 “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世界。”Kimiko走过来,坐到左翼身边,“他需要自己静一静,你担心也没有用啊。” “值得吗,就为了一个唐楚……”左翼把自己的脑袋枕在Kimiko的腿上。 “对你来说是唐楚,可是对他来说是哥哥啊。”Kimiko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发。 左翼道:“可是唐楚对他很坏!甚至要杀他!” “不管怎样坏,唐楚在过去你不知道的日子里,一定做过让他很感动的事。”Kimiko轻声说:“人的情感是流动的,他们在分开后的时光里没有见过面,唐楚忘了曾经的坚持,唐威则一直停留在从前,他并非圣母,他只是不舍得伤害曾经对他很好的人……我是说如果,要是有一天先生也这么对你,给你机会的话,你会亲手杀了先生吗?” “那不一样!”左翼皱起眉。 “好吧。”Kimiko无奈道:“那把先生换成你的哥哥左夏。” “那更不一样了!”左翼毛躁地起身,“我哥哥他……他很爱我的……” “那你就把这种感情套在他身上,感受一下吧。”Kimiko笑着起身,“我去准备村长的晚餐。” 小黄猫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炯炯有神地跟Kimiko走了。 左翼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很爱自己的哥哥,忽然变得倒戈相向,甚至要置自己于死地——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接受啊。 左翼扁着嘴回卧室去,树袋熊的熊抱技能让他滚到床上,滚到熏的身边,死死抱着他。 “你是要专门回来念我吗?”熏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拉高被子,揽着他。 “我们只是一味的责怪唐楚,追究责任,都忘记顾及大叔的心情了,他开心吗,他难过吗,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吗?”左翼说,“可是他在顾及我们,他原本可以对我们发脾气的,说:‘这关你们屁事。’——可是他没有,他心内的煎熬也不让我们知道,他一定很难受。” “他又不是没发过脾气,前几天骂你不是骂得挺爽么。”熏有一拍没一拍地轻轻拍着左翼,像个哄孩子睡觉的奶爸。 “那是因为他忍无可忍了,你永远都不会清楚一个人忽然间发脾气的背后究竟忍气吞声了多少回。”左翼说着,又拿去电话去拨唐威的号码—— 这次意外地打通了。 “你在哪呢?”左翼弹跳起来,声音明显很着急。 那边有些嘈杂,片刻后唐威沙哑的嗓音传出来,“我在东京。” 左翼愣了一下,“你跑到日本去了?” “嗯,刚才在飞机上,刚下机,我出来走走,过几天再回去。”唐威的声音里不再有任何元气,唐楚的死对他来说打击的确很大。 “哦,那……你好好玩,回来记得打个电话,我们去接你。”左翼只能这么说。 “好。”唐威轻轻应了一声。 “啊,对了,游游他……” 左翼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了机,好像游游是个不能提及的禁忌。 “这件事,游游没处理好。”熏说。 左翼无奈道:“手法太极端了,一定是跟你学的。可是他也是为了大叔好。” “别管他们了,唐威优柔寡断,等他回来就好了。” “可他要是不想回来呢?” “那让他死东京好了。”熏将他扑倒,在他的唇上落下细密的吻。 “不要,没心情。”左翼阻止他解自己衬衣扣子的举动。 熏不理他,兀自在他唇间轻轻吻着,辗转厮磨,左翼脸上微红地躲着他,口气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在撒娇,“不要啦……很痒……” “那睡觉。”熏最后吻他一下,关了灯,躺在他身边不再有动作。 左翼静了一会,“你搂着我啊。” 熏道:“不要,没心情。” 简直不要脸!左翼炸毛了,哼哧哼哧地卷着被子睡到边缘,背对着他。 “哎,勉为其难地搂着你吧,过来过来。”熏戳戳他的背脊。 左翼哼道:“不要!没心情了!” “好了小鬼,不闹了,过来睡觉。”熏扯过一个小枕头扔过去。 左翼说:“跟我道歉!” 熏马上道:“对不起老婆。” 左翼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然后飞快转身抱住熏,低声嚅嗫道:“你千万不能这样,一声不响的就离家出走了,我可没游游那么淡定,我一定会恨你的。” 熏用哄他睡觉般轻的声音说:“我怎么舍得,我爱你啊,你知道的。” “我也爱你。”左翼微微仰起头,在黑暗中摩挲着熏的唇。 第二天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左翼把昨晚打通电话还有唐威目前身在东京的事跟游游说了,游游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连头也没抬,继续淡然地吃早餐,一成不变的一杯牛奶,四片火腿,一个溏心煎蛋,连量都不少。 似乎,唐威的离开对他来说就像个路人甲注定的擦肩而过。 快要期末考了,将在暑期上映的《虚空》剧场版的宣传已经打响,让左翼崩溃的是制作居然策划了一场声优见面会,给剧场版的宣传下了一剂重药。声优见面会的确是漫迷翘首企盼的,但是对左翼来说完全是个噩耗——光是日常录制已经够让他忙碌的了,还要参加声优见面会,这就等于他暑假完全没有时间出去玩了! “我不想参加!”午休时间左翼跑到僻静角落打电话,“我可以不参加么?” “你怎么能不参加,你可是男主角!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知道Vikko到底是谁么?”李津鸣的理由很强大。 左翼崩溃道:“可是我都跟朋友约好了暑假要出去玩的!” “这个可以缓一缓,”李津鸣说,“你的形象很好,在声优见面会上正式露面一定会飙人气,可以给剧场版加大宣传。你是好孩子,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可是……”左翼压低声音,“我不想被曝光!我完全没必要参加啊。” “好吧,”李津鸣伤心道:“那我只好去求歌白,让他来替我说服你了。” “……”左翼沉默一分钟,恶狠狠道:“好了我知道了!”然后滑动屏幕挂了电话——这个时候很特别恨手里的智能手机,没有按键般狠狠戳下去的解气感。 他咬牙切齿回教室的时候路过一片林荫小道,发现不远处的树荫下游游正倚着一棵树假寐。 左翼走过去,轻轻蹲在游游面前,“游游,你在这里睡觉吗?” “嗯,眯一会,天越来越来热了。”游游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脸色有点苍白。 左翼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没觉得发烫。 “干嘛在这里,我跟你去浩然的宿舍?反正他肯定又去陪秦小楠了,王一有钥匙。”左翼说。 游游默不做声地静了很久,直到左翼简直要以为他已经睡过去时才缓缓吁了一口气,睁开清亮如幼兽的眼睛,漠然道:“我不是困,只是刚才忽然昏倒,才休息一下,已经没事了。” “昏、昏倒?”左翼受到了惊吓。 游游看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跟你去医务室!”左翼作势要去扶他,“我就知道你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难过就说出来嘛,把自己憋出病来怎么办!” 游游阻止了左翼的举动,声音波澜不惊:“我不为任何人。只是刚才眼前一黑……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意思?”左翼有些懵。 “我不知道,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就断断续续有眼前发黑的情况出现——开始只是视线模糊一会,后来渐渐就开始伴随着眩晕失去意识几秒钟,最近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游游轻声说。 左翼惊愕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已经查过了,找不到任何原因,不过对我的生活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无所谓的。”游游说,“而且,如果我是长十琅的话,就不会有事,放心吧。” 转念一想也对,未来的游游——长十琅可是直到晋升白旗班大统领都健健康康的呢,游游不会有事的,然而他还是不太放心,决定晚上回去问问熏。 “你真的没事?”左翼问。 “嗯。”游游简洁道。 左翼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表现得这么无所谓,我不信你真的对大叔走了无动于衷,你肯定很希望他回来的,对吗?” “不知道。”游游看着他的眼睛,“他回不回来对我来说无所谓。” “可是你爱他!别否认!”左翼大声说。 游游漠然道:“我爱他跟他回不回来有关系吗?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共同点太少了,就算我爱他,那又怎样?我并不希望和他在一起,否则总有一天不是他害死了我,就是我害死了他。我还不想死。” 左翼静了,他没想到游游的爱情观也带着杀手的决绝,充斥着血淋淋的残酷。 “可是他总会回来的,到时候你打算咋办?”左翼说。 “我的生活很正常,不需要去考虑‘怎么办’这种问题。”游游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站起来,“走吧,要上课了。” 杀手真是酷啊,连对待爱情都能这么杀伐决断。左翼跟在游游身后,心里累得很。一定是因为唐楚的事,游游对唐威失望了。可是,相爱的话不就是要尽全力在一起吗?即使打家劫舍般的谈恋爱,也比现在烟熏火燎的平淡好啊。 熏在得知游游隐瞒了身体上的不适后意外的大发雷霆,马上押着他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性的检查,虽然没有查出任何结果,游游短暂性昏厥的原因始终不明。 左翼心灰意冷的给唐威发了条短信:游游生病了,你还不回来吗? 他心灰意冷的原因是之前他询问过游游,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唐威,游游的回答是‘随你的便’——但凡还有那么点在乎的话一定会说‘别告诉他’,可游游说随你的便。反正还不回来也无所谓。 唐威一直没有回短信,在期末考将至的时候,左翼在书房复习到十一点接到了唐威的电话。 “游游不接我电话,他怎么了?”唐威的声音很焦急。 “距离我给你发短信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好么!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游游要是死了现在早都火化干净了!”左翼口不择言怒斥道。 然后他听见了哐当一声,料想是唐威的手机摔地上了。 “他死了?”唐威粗重的喘息声传过来。 左翼崩溃地大叫:“我说的是如果!他活得好好的,现在已经睡了!” “我马上就回去!”唐威大叫。 “你想清楚了?”左翼说,“游游可是杀了你哥哥。” 唐威重重嗯了一声:“想清楚了,就是喜欢他,能有什么办法。” “好吧,我现在郑重宣布,你回家的那一刻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左翼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回来了就知道了,我还要复习,过几天就考试了,拜——”然后他挂了电话。 翌日清早唐威就轰轰烈烈的回来了。 左翼在争分夺秒的往自己胃里塞早餐,看着唐威面无表情道:“英雄好速度。” 熏看看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报纸。 Kimiko尴尬地蹲下来躲到吧台后,不打算露面。 倒是小黄猫十分想念唐威,喵喵叫着朝他扑了过去。 游游上下打量了他一会,面无表情:“欢迎回来。” 考试当即,左翼也顾不上管他们了,被熏硬逼着吞下餐盘里最后一口花椰菜后把刀叉一扔:“我吃完了,我去学校了,游游帮你请假?” “为什么?”游游淡淡道:“我也吃完了。” 唐威连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两人就台风过境般走了。 熏送他们去学校,Kimiko从吧台后探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道:“吃饭了吗?帮你准备一份?” “不用了。”唐威负起地坐到游游的位子上,片刻后又跑到窗子边冲下面喊:“我中午去接你,一起吃午饭?” “好。”游游漠然地跟他挥了一下手。 唐威松了一口气,觉得游游似乎没生气。 左翼知道游游的确是没生气,所谓心如止水,说的就是现在的游游,如果游游刻意逃避一下证明还有希望,可他君子坦荡荡——唐威这次是真死球了。 中午大课间的时候秦小楠兴冲冲的过来找他们。 “你们就非要这么争分夺秒的秀恩爱么?”王一鄙视地瞅着她。 秦小楠道:“我是来找你们的。”她扬了扬手上的几张门票,“暑假大家一起去看《虚空》的声优见面会吧?” “门票不是还没发售么?你哪买的,不是给骗了吧?”左翼抽过一张来看,的确是跟他见过的一样,是真票。 “我让我爸爸给我搞到的,怕正式发售的时候买不到。”秦小楠说。 “我要一张!”程蓝蓝举手。 “你们的我都准备好了。”秦小楠开始分票,“喏,王公子一张,左公子两张,游游一张,浩然一张,对了浩然你妹妹去不?” “她个小屁孩懂什么,去了也是添乱。”林浩然接过自己的门票。 “为什么左翼两张?”王一问。 秦小楠道:“大哥不去吗?” “应该去吧,我替他收下了。”左翼说,至于自己这一张,就给唐威好了。 “我特意要的最前排,要是有互动的话就好了,我最喜欢肖宇了!”秦小楠兴奋道。 “我喜欢苏岑,她的声音太有诱惑力了,长得又好看,我要是男的我就爱她。”程蓝蓝看了门票一会后把它小心翼翼收到包包里。 喂喂你们就没有人喜欢我么?你们真的是我的朋友么!左翼内心抓狂。 “这部剧的声优阵容本来就很豪华,简直是满汉全席。”王一说。 林浩然吱声道:“不是还有道拍黄瓜么,千柊用的就是新人,还是纯透明的那种。” 左翼内心狰狞:你才拍黄瓜!你全家都是拍黄瓜!老子决定跟你绝交三分钟! 游游看了左翼一眼,以眼神示意:需要我帮你反击么? 左翼疲惫地摆了摆手,他已经放弃希望了。 “什么拍黄瓜,Vikko的呼声也很高的,别瞧不起新人!”秦小楠往林浩然的脑袋上招呼了一巴掌,“人家要是没潜力剧组怎么会用?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是啊,我也挺喜欢Vikko的,不知道是男是女,今年的新人就他够抢眼的,上来就挑大梁,说不定是被雪藏很久当作压轴推上来的。”程蓝蓝说,“完全听不出来是新人,名单曝光前论坛上不是还有很多人猜测是某些声线相像的大牌声优嘛。” 左翼心内开满了桃花:委员长你就是我的女神! 第八十九章 左翼注意到王一最近经常会忽然走神,上课的时候看着玻璃黑板一动不动,貌似全神贯注,可直到下课也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吃饭的时候就盯着盘子里的菜色发呆,偶尔手里的筷子会忽然掉下来。 要么左翼要么林浩然,见他这样基本都会夹一筷子还很烫的菜递到他嘴边,惊得他猛然回过神,然后追着两个人打骂。 “这马上考试了,您留着明年对着新鲜的小学妹思春成不?”左翼捂着脑袋上被王一敲出来的包吐槽道。 王一怒道:“我思你头上的小笼包!” “那您这什么路数啊?”林浩然也捂着脑袋,“动不动就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就是老走神。”王一别过视线,没和他对视。 考试在即,左翼一边忙着复习一边还要去事务所录音、熟悉台词、录制剧场版,整个人每天都恨不得撕成好几瓣来使,也暂时没空去管王一还有家里闹别扭的两个人了。 这几天唐威几乎快要崩溃了,他明显感觉到游游态度上的变化,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相处下来渐渐就能察觉到与之前的区别。游游依然会跟自己说话,睡一张床,偶尔陪他打游戏,但是他们之间总飘荡着一股疏离感,并且挥之不去。 晚上左翼在书房复习的时候唐威敲门走进去,颓废地坐到他对面,哼唧了一声。 “干嘛?”左翼抬头看他一眼。 “他要跟我分手!”唐威鼓着脸颊,“一定是这样!” “我又不是情感专家,拜托不要跟我讨论这些问题好吗,我马上就考试了。”左翼无奈道。 唐威趴在桌子上祈求道:“你跟他关系最好了,你帮帮我啦。” “我怎么帮你?是你自己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嘛。”左翼说,“要是熏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早一巴掌抽死他了,游游对你的态度还算好的了。” 唐威哭道:“我宁愿他抽我一巴掌,也比现在好啊!总之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这种感觉,他在疏远我,他不想要我了!” “你不怪他杀了唐楚?” 唐威摇头:“我从来就没怪过他啊,就算游游不动手,被苍家族盯上唐楚也死定了。” 左翼低头快速在笔记本上沙沙写笔记,“那你为什么走?” “你不懂。”唐威落寞地垂下睫毛,“没有了,跟不会再有了是种什么区别。” 左翼的手一顿,因为他的话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些离他而去的亲人们。他并没有怪唐威,游游也没有,当初不管唐威走不走结果都一样,只是唐威没有清楚这一点。 “可是我真帮不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哎,你等我们考完试和游游好好谈谈嘛。”左翼最近压力很大,实在腾不出空闲去插手人家的感情问题。 “好吧,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去睡了。”唐威落寞得像个被人踩过一脚的香蕉皮,慢腾腾地起来走了出去。 左翼在原地转笔玩,静了一会,继续埋头写笔记复习英文。 他疲惫地洗过澡后拱到熏的身边,打了个呵欠,“新闻说陈议员被恐怖分子当街暗杀,你有的要忙了?” 熏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书关了阅读灯,“也没我什么事,这种事交给费雷德就行了。” “是哦,忘了费雷德跟着你了,说起来这个学期都没在学校见过他了。”左翼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睡着后的梦呓,“他会参加高考吗?” “如果没出陈议员这件事的话,他应该会参加,他是军人,考不考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熏单手轻轻抚着左翼柔软的头发,两指滑入他发间,用很轻的力道按压着他的太阳穴,“最近别复习那么晚了,又要去录音,精神压力不大吗?” 左翼抱着他的腰哼哼道:“撑过这几天就好了,竞争激烈,我得保证我原本的名次啊,要是放榜后跌了,让夏旭知道那多丢人啊。” “你可以不把他当回事。”熏收紧手臂,让左翼柔软的身体贴近自己,俯身吻了他一会。 口腔内湿润的缠绵让左翼发出隐忍的“嗯唔”声,他双手搂上熏的脖颈,任由熏圈紧手臂让他整个人都依附在他的身体上。熏的吻不断压下来,像石块投入平静湖水中不断扩大的涟漪,迫使他隐隐喘息起来。 熏松开呼吸急促的左翼,转而去吻他的脖颈、耳垂,继而又回到他的唇上,似乎是为了让他喘口气。在这种缠绵时还能有这样贴心的温柔,左翼禁不住眼眶有些泛热。 “好了,睡觉了。”熏彻底松开左翼,吻去他唇边的水泽将他拥进怀里,平静下来。 “为什么……”左翼轻轻挠着他的胸膛,仰着脸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他。 “乖,今天不做了。”熏低头用鼻尖暧昧的摩挲左翼的鼻梁。 左翼顺势又搂上熏的脖颈,主动去吻他的唇,在昏暗里小声哼唧着,“为什么啦……我想做,狗狗和我做嘛,我都硬了……” “称呼就不能高一个等级?”熏捏了捏他的脸,“前几天还是老公呢,这降级降得也太快了吧。” “不能,狗狗比较可爱。”左翼小声说。 熏低叹一声,大手探进左翼的衣服里,在他腰腹附近的敏感处揉捏了一会后手指探进他贴身的运动短裤中,握住他已经硬起的分身轻轻套弄。 “嗯……”左翼咬着下唇轻声喘息。 熏手上用力将他抱到自己的身上,褪下他的短裤,左翼啊呜了一声俯下身贪婪地同他接吻。熏的手指在他敏感的茎秆上摩挲,掀起的快感让左翼喘息得越来越急促。 “这次怎么坚持这么久?”熏玩味地笑道。 左翼脸上一红,“什么啊!你什么意思!才十五分钟而已!瞧不起人!” “我哪有,”熏无辜道:“你以前可是十分钟就泄了。” “乱讲……”左翼扑在他胸前张牙舞爪,“那是因为后面刺激很大……啊……” 他还没说完熏的手指便忽然揉入了他的后庭,左翼下意识地就想收紧双腿,却被熏强迫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能发出低呜的声音忍着初入时的不适感。 “啊……先、别动……好久没做了……会有点痛……啊啊……嗯……都叫你别……动了……”左翼断断续续说道,眼角缓慢浸出一层薄薄的眼泪。 “已经很晚了,宝贝,快点射吧。”熏轻轻吻着他的脖颈,呼出一些难耐的灼热气息,手指的意图不在拓软左翼的身体,而是尽可能的深入。 “你、不进来吗?”左翼小声问道。 “进去明早你就爬不起来了,听话,快点射吧,不然我要控制不住了。”熏缓缓将食指也放进去。 “怎么这样……”左翼说着,不知道熏碰到哪里,忽然让他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啊啊……喂,哪里……啊讨厌……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哪里?以前有碰到过吗?叫声不太一样。”熏好奇地用手指在他体内翻搅。 “啊……你别再乱动了……”左翼被他这么一搅动几乎快崩溃了,隐隐拖着哭腔呻吟道:“讨厌……不要这样……嗯嗯……” “哪样?这样吗?”熏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肠壁,反复摩挲抽动。 “你故意的……啊啊……好像……”左翼无力地伏在他肩上,嗓音发出细细又暧昧的呻吟声。 熏察觉到他体内的收缩,轻声道:“要射了吗?” 左翼咬着唇使劲点头,高涨的情欲淹没了他,他抱紧了熏,低低呜咽了一声,下身在熏的撸动中缓缓冒出一些透明的前列腺液。 “出汗了吗?去洗洗?”熏轻声问。 左翼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倒在一边,“……射哪了?” “射我衣服上了。”熏说着坐起身,一颗颗把上衣的扣子解开,将衬衫脱掉。 左翼看着他光洁的背部,伸手摸了一把,哼唧道:“没满足!不开心!” 熏失笑道:“别折腾了,都一点多了,快睡吧,考试后再满足你。” 左翼道:“那你呢?憋着不难受吗?” “我去冲澡。”熏掀开被子下床。 左翼愉快地跟他挥爪:“哦,记得打手枪哟——” “……”熏一头黑线的转头对他做了个要揍他的动作,下身硬得发疼,又担心左翼身体受不了,只能去浴室解决。 左翼在床上翻来覆去,耳边没有熏的心跳声,有点睡不着。 他爬起来,光着身子蹲到浴室外,朝里喊:“熏,你射了吗?” 熏:“……” 隔着门能听到哗哗水声掩盖不住的熏微微的喘息声,过了一会,熏关了水龙头,咆哮的声音传出来:“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左翼老实说,“你快点嘛,怎么这么麻烦,要不然你也把手指插进去试试?” 熏悲愤道:“你能不能闭嘴!快去睡觉!” “都说睡不着了,你倒是快点啊!”左翼扒着门,“快点快点快点。”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扑出去吃了你!”熏似乎很不淡定。 左翼继续扒着门,“我在给你加油鼓劲儿啊!” 熏不再说话了,估计是专心在打手枪。 片刻后左翼又吼了一声:“你好了没啊!该不会是射了还在拖延时间吧!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耐力持久,你可以出来啦。” 左翼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浴室的门倏地被打开,熏腰间搭着浴巾出现在门口,红着眼看着左翼,然后一把抄起他的腰将他扛起来,又把门甩上。 左翼:“……” 浴室里云雾缭绕,左翼伏在熏的肩上,清晰的感觉到熏硬气的炽热正顶在自己腹部。 “冲动是魔鬼……”左翼小心翼翼道,伏在他肩上不敢动。 “让你睡觉你不睡,跑来看老公打手枪好玩?”熏轻笑一声,皮肤热得发烫。他揽着左翼的腰缓缓席地而坐,单手在胯间撸动,亲吻着左翼的脖颈。 “需要我帮忙吗?”左翼忍不住笑起来,“我的手应该比你的手舒服。” 熏着迷地看着他,“吻我。” 左翼一怔,跪在熏的腿间慢慢低头,吻住他,学着熏以前对待他的动作,轻轻舔开他的牙齿,轻触他湿热柔软的舌尖。 熏倏地收紧了手臂,近乎狂野地和他接吻,手中动作快了些,在缠绵而充满占有欲的亲吻中左翼能感觉到由熏过渡而来的浓烈爱意,和不容抗拒的霸道。 过了许久左翼觉得自己险些要在这场亲吻中断气时熏才闷声一声松开了他,抱着他的腰,像只吃饱了的大狗般将脸埋在他肩上。 左翼顺毛摸:“你这样更像狗狗了,来摇尾巴给我看。” 熏懒得理他,直接把他横抱起来,放到莲蓬头下冲洗,然后用一张大浴巾裹在他身上抱出去丢在床上,“现在,乖乖睡觉,现在已经两点了多,宝贝,你明天不上课了?” 左翼挣扎着从浴巾里拱出来,钻到被窝里,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瞅着他,“你不睡吗?” “先等一下,把头发弄干。”熏穿上衣服去拿了电吹风,开始扑棱左翼的头发,吹到半干便关了,举着他的内裤道:“把你的内裤穿上,快点。” “我不!”左翼用被子蒙住头,“明早再穿,我要睡觉了!” 熏只能关了灯,拥着他光溜溜的身体睡觉。 “你都不管大叔和游游。”左翼忽然说。 “我为什么要管?唐威是把他圣母的毛病传染给你了吗?”熏揪了揪他的刘海,“式部左翼先生,等到你考完试再来狗捉耗子好么?” 左翼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去掐熏的脖子,“谁狗捉耗子了!什么式部左翼,你又不是真的姓式部!” “好了好了别折腾了,睡觉快睡觉。”熏往后躲了一下,捉住左翼的手。 好说歹说总算把左翼哄睡着了。 翌日左翼起得晚,匆忙吃早餐的时候明显察觉到客厅的火药味——游游冷冷地看着电视胡乱摁着遥控器,唐威则像一只被迁怒的大狗,乖乖站在旁边垂头丧气。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吃完了吗?”游游看着到客厅来那挎包的左翼说。 左翼点点头,“吃完了,熏有事不送我们了。” 唐威马上道:“我送你们!” Kimiko拿着游游的挎包递过去,笑道:“先生有事情交代给你,我送他们。” 左翼朝唐威歪了歪脑袋,表示爱莫能助,和Kimiko说笑着下楼了。 “二楞子,最近怎么拼成这样了?”大课间程蓝蓝转着笔转过身看着趴在桌子上复习的左翼说。 “你个万年第一当然不懂我这种基层人员的痛苦了!”左翼道,“一年了,我要没考上年级前十就太丢人了!” “再说揍你哦!”至今来百名榜还没上去的王一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程蓝蓝摇头道:“你太紧张了,精神压力这么大,很有可能考试时发挥失常,考试前保持平常心就行了。” 左翼笔尖一顿,觉得的确有理,但是他显然没修炼到程蓝蓝那么高的等级,不可能心安理得的看着时间默默溜走却什么都不做。 “别管我了,要是不做点什么我会更紧张的。”左翼挥挥手。 程蓝蓝努嘴,转过身不再鸟他了。 “是撒,你周末都不跟我们出来玩了。”林浩然说。 “我周末得录……”左翼及时打住,心说等声优见面会上再吓死这帮狗日的! “LU啥?”林浩然问。 王一立马道:“撸管子,你怎么不纯洁呢,你还撸一周末?” “你丫给我滚!”左翼把手里的笔照着王一脑袋扔过去。 程蓝蓝道:“王一你怎么这么低级!” 时间就这么在打打闹闹中过去了,期末后放榜,左翼和林浩然在冷饮店查分数。 “帮我也查一下,怎么说这学期老子也很努力呢……”王一在吧台后给客人调奶茶,他考完试后就跑过来打工了。 “哦,你年级第九十八。”左翼说。 “真的?”王一大叫一声,把后面的客人吓了一跳。 “比你妈还真。”林浩然说,“我呢我呢?” 王一也凑过来看,看到鲜红的百名榜倒数第三名正是自己,立刻心花怒放了。 “咱四个都在百名榜。”左翼说,程蓝蓝仍旧盘踞第一名金榜高居不下,左翼第十二名,没挤上前十,林浩然第五十,比半期考的时候前进了不少。 三个人对视,耶了一声,相互击掌。 “我看看高二年级的。”林浩然把电脑拿走,去查秦小楠的分数。 恰好秦小楠逛街完毕拎着小包包走进店里,看到王一愣了一下,“王公子,你家破产了?” “破你妹啊。”王一白她一眼,“喝什么?今儿王公子心情好,我请客。” “来杯鸳鸯。”秦小楠放下包到林浩然身边坐下,“王公子怎么跑这里打工了?” “他犯贱说什么要体验生活,”左翼招招手,“浩然在查你分数,来看看。” 秦小楠端过林浩然的奶茶吸了一口,咬着吸管凑过去,“怎么样?” “四十八名。”林浩然说。 秦小楠点点头:“还不错,前进了四名。” “高二好像保持成绩比较重要啊。”左翼对比去年和今年的高二百名榜,“我看波动都不大,不像我们高一的,换一次榜除了程蓝蓝前五十的名次几乎都会刷新一次。” “是啊,开学就高三了,竞争更激烈,好烦哦,不知委员长是啥脑子。”秦小楠往吸管里吹起,里面的奶茶咕嘟咕嘟冒起泡泡来。 “你嘛呢?我还要喝的。”林浩然一头黑线。 王一端着秦小楠的奶茶走过来,“委员长不是正常人。” 今天店里客人不多,老板又不在,王一就随他们坐一块聊天。 秦小楠道:“王公子你好好来打工干什么,不是说好暑假去旅游的嘛。” “我去干什么,当电灯泡?”王一不爽道:“左翼说有事,暑假不去了,委员长钢琴要考级,我们仨去?你们沙滩上秀恩爱,我孤独地涂防晒油?” “左公子有什么事?” 左翼低着头玩游戏,头也不抬道:“秘密,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 “哟哟哟,还玩这套。”王一很不屑地鄙视他。 “左翼。”一声清澈的声音传过来,四个人齐齐往门口看去,瞧见游游一身清爽的白色D&G运动衣,踩着脚踏车停在店门口,“那个谁……姓夏的那个,找你。” “是夏薰啦。”唐威也踩着一辆白色单车赶上来,很显然许久没运动骑了一早上脚踏车有些气喘吁吁,“说是打你手机没人接。” 左翼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攒了很多个未接电话,昨晚睡觉调成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啊,我马上打回去。”左翼说。 游游点点头,踩着脚踏车走了,唐威又忙不迭追上去。 “他们不热吗?”王一匪夷所思,不知道俩人抽哪门子的疯居然大夏天满马路骑脚踏车。 “估计是在公园锻炼身体吧,特意来找左公子的。”秦小楠说。 左翼拨了夏薰的电话,原本打算过去找她,夏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找他聊聊天,天气热让他在冷饮店等着,她过来。 “卧槽!我们老板要知道全国首富要来店里喝冷饮,不得兴奋得抽过去?”王一眉飞色舞,“我要不要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 “神经病。”三个人一块喷他。 林浩然道:“你光说你爸的名字你老板估计就得抽过去。” “王公子你来偷艺的吧。”秦小楠说,“以后想开家奶茶店?” “没这打算,我爸想我经商。哎,说实话是我妈逼我来的,我考完试当天下午把我妈的结婚戒指弄丢了,她就打算搅浑我整个假期来报复我。”王一满脸苦逼相,“我就奇了,我还不抵个戒指?十六年前从她肚子里溜达出来的也不是个戒指啊。” 众人哈哈大笑,左翼道:“就说你妈很可爱了。” 王一唉声叹气。 “没那个戒指就没有你了,难怪你妈生气。”林浩然说。 王一道:“她特别说明要我打工赔,哎,这次考试考得好点,估计回家能少挨骂。” “你妈惩罚你的方式还真是花样百出啊。”左翼捂着肚子笑。他还记得小时候有次去王一家做客,忘了母子俩因为啥事闹起来了,王夫人让小王一顶着一碗水站墙根,手上攥了一把小豆子往碗里扔着玩,左翼来了还拉着左翼一块玩,那天王一就非常苦逼的挨两个人豆子砸了一下午。 第九十章 夏薰来的时候几个人还在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 微卷的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扎成了马尾,一身浅绿色的GHANEL裙子加上温和的笑容看起来特别亲民,她踩着miu miu的高跟鞋随意地在左翼附近的位置上落座,笑着冲几个人打招呼。气质特别,还有那一身的各种名牌,立刻吸引了店里所有客人的视线。 “姐姐好!”几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什么姐姐,叫阿姨。”左翼挪了位子到夏薰的对面坐下。 夏薰佯装薄怒道:“不许叫阿姨!明明没那么老,愣是让一声阿姨叫老了!” “是哈,夏姐姐看起来才十八岁!”王一站起来往吧台后走,“来点什么?左公子请客呢。” “不是说你请客么?”左翼瞪他一眼。 夏薰笑道:“我要红豆刨冰,加点牛奶。” 王一应声,说马上就好。左翼看着夏薰道:“公司不忙?” “忙也要抽空来找你培养培养感情啊。”夏薰笑眯眯地说,“前段时间你准备考试就一直没找你,现在终于放假了,假期有什么打算吗?” “本来有的。”说到这里左翼就一脸惋惜,“说好跟朋友去海威玩,不过事务所的安排你也知道,根本没空让我出去玩。” 夏薰点点头,录制延迟后期跟不上也会导致剧场版上映延迟,左翼肯定不会这么任性,“这个暑假很多事都攒一块去了,时间确实紧凑了点。” “就明年再玩咯。”左翼说,“到明年暑假,第一季应该就结束了,刚好应战高三。” 夏薰笑起来,“你很懂事。” 左翼心里一阵刺痛,王一端着两份红豆刨冰上来,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就不跟他们闲聊了。 “所以你才来找我是吗?”左翼盯着慢慢融化的碎冰,声音忽然间变得冰冷,像被冻结了般哗哗掉下来的冰块。 “嗯?”夏薰没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我依旧是以前那个不思进取只知道挑衅滋事的不良少年,你也就不会来认我,夏旭更不会。”他握着勺子挖了一勺香甜的刨冰送进嘴里,含糊道:“在我变成你期望中的样子时你才会来找我,反之,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不良少年说的是少年,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明白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我还没听过不良大叔呢。”夏薰开玩笑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外甥,对于过去的岁月我很抱歉。” 左翼心道怎么没有,熏不就是么,标准的不良大叔。 “你怪我吗?”夏薰说。 左翼摇头,淡淡道:“没有,你本来就不需要对我负责。” 闻言夏薰有点难过,她抿了一下唇,道:“原本,在爸爸松口前我的确动过想找你的心思,但是当时手上无权无势,扛不住爸爸的打压,也就轻易放弃了。真正想坚持,就是在和你相处之后。你和我从爸爸那里得到的印象一点都不一样,你的背总是挺得很直,很有规矩,并且黑白分明,有一种……嗯,生命力很旺盛永远不会做出错误选择的感觉。那天你在餐厅走了之后,我以前轻易就把你放弃了的决定就像耳光一样狠狠甩在了我脸上,我觉得很羞愧。”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左翼说,“一直以来你总是在我面前把姿态放得很低,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很喜欢你,也很谢谢你喜欢我。” 夏薰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的确对左翼心怀愧疚,一直都小心翼翼甚至刻意地去迎合他,想抹去夏旭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你有一天也会原谅爸爸吗?我是说……你知道,他已经年纪大了,可能,没剩多少时间了。” “他怎样都和我无关吧。”左翼说出最冷漠的话,“如果他肯低头向我道歉,那我就原谅他的趾高气昂。” “你一定要这样吗?”夏薰说。 左翼沉默良久,冷哼了一声,“你根本就不懂,整个人生像从高处落下的高脚杯那样碎得遍地渣滓完全看不出原来形状的那种滋味,你尝过吗?他毁了我的家庭,要是没有熏就连我也要万劫不复,凭什么我就要因为他遵循自然规律经历最后的生老病死而原谅他?如果我真的做了,那么连我身上最肮脏的污垢都会瞧不起我!” “好了!不说了!”夏薰看得出左翼的情绪有点即将失控的感觉,可能再继续说下去他就会摔了手里的勺子,连忙道:“我来只是找你说说话,不想惹你不高兴,你不想再见爸爸就算了,我不强求,我们聊点别的?” 左翼深呼吸,觉得胸口堵得慌。 林浩然和秦小楠在另外一桌头碰头地聊天低声讲着情话,王一拿着一块软布在吧台后擦杯子,偶尔抬头瞥一眼他们还有隔壁桌的左翼和夏薰,片刻后他打碎了一个杯子,三秒后他蹲下来收拾碎片让玻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一分钟后左翼听到了来自吧台后面的呜咽声。 “怎么了?”林浩然也听到了,连忙跑过去。 王一抱着膝盖缩在吧台后面哭得伤心而隐忍,吓了几人一跳。 “你好好的怎么了?”左翼着急问道。 王一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正流血不止的手指,低呜了一声,“疼的。” 林浩然转去后面翻箱倒柜地帮他找医药箱,秦小楠也进去帮他找。左翼走到吧台里面,蹲在王一面前,呼了他一巴掌轻声道:“少来了,这么点小口子能让你哭成这样?到底怎么了?” 王一摆摆手,“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夏薰噗地一声被这句经典狗血剧的台词逗笑了。 “切,还能跟我贫,看来也没啥大事。”左翼又呼了他一巴掌,帮他清洗了伤口,接过林浩然递来的创可贴给他处理好才站起来,“真没事?” “以前没发现你有这技能啊,说哭就哭,能爷们儿点不?”林浩然说,秦小楠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让他少说点。 王一怒道:“关你叉事!” 林浩然也怒道:“服务员!来杯蓝莓冰沙!” 王一只好哼哧哼哧起来给他做冰沙。 左翼看着好笑,瞧见王一眼角还未干的泪痕又有点心疼。 “你们感情真好。”夏薰感概道。 “还成吧,我们……嗯……”左翼皱着眉想着措词。 林浩然接口道:“彼此对彼此都很重要。” 左翼笑起来,“对。” 王一在吧台后哼哼道:“是撒,除了左公子夏姐姐你又多了俩外甥呢,开心吧。” 秦小楠乐不可支,夏薰也随着笑起来。 回去后吃完晚饭,晚上八点十五分,一片黑暗里,左翼抱着一把拧上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枪战战兢兢地走在前往三楼的楼梯上。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他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窗外千亿星辰布满夜幕,他环视周围一圈,轻轻用手枪挑起窗帘,凉风吹进来,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左翼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拔腿就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黑影倏地从窗外倒吊下来,长发披散像个来索命的女鬼。 咻地一声被消音器过滤过的枪响,血花在左翼背后炸开,“女鬼”从窗外跳进来。三楼大厅的灯光被打开,左翼颓然地盘腿坐在地上,对着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说:“地瓜地瓜我是土豆,我挂了。” 耳机里响起游游的声音:“地瓜收到,鸡蛋也挂了。” “现在就剩你俩了。”左翼转头跟刚刚一枪爆掉自己的Kimiko说,“这不公平!你是专业的,我连业余都不算!应该给我三条命!” Kimiko哦了一声,抬手对着他胸口补了两枪,汽化弹里的红墨水在他衣服上留下血液般的痕迹,“现在你真的挂了,我要缴械了。” 左翼悲愤地把手枪交出去,楼下传来唐威的大吼:“这不公平!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干得过你们专业的!”——这是刚刚被游游一枪爆掉的鸡蛋的愤怒! “番茄在三楼!”左翼大叫。 Kimiko登时色变,跳窗而逃:“死人不可以说话!你犯规了!” “我们可是未成年组,你们成年组要让着我们嘛。”左翼厚脸皮道,跑到窗边往下看,院中灯光大亮,唐威一脑袋红墨水坐在草坪上咒骂个不停。 他噔噔噔跑下楼,回归死人组,对着麦克风道:“都听不到声音了,你们把消音器拧下来吧。” 片刻后别墅里开始响起一连串的枪响。 唐威道:“你说谁会先死?” 左翼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游游和Kimiko都是顶尖的杀手,这个很难说。” 难得考完试,忘了是谁提出来的,让Kimiko准备了一箱子的汽化弹,在家里玩一场真人CS放松一下。左翼和游游一组,唐威和Kimiko一组,结果开始不到十分钟左翼和唐威这两个炮灰就被一枪爆出战场了。 “听这声音,冲锋枪都用上了吧。”唐威说,“这俩人是想打多久?” 左翼现在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时间上,他在想,那么多声的枪响,等会进去不知道家里会变成什么样。 熏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目的血红。 四个人满身挂彩地一字排开,低着头,游游和Kimiko手上还淋漓地滴着红墨水,家里的墙壁上沙发上楼梯上窗户上全都被墨水糊得鲜红一片。 “你们在干什么?”熏不可置信地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场景。 “玩CS啊。”左翼举起枪,哔涌一声朝熏的胸口射了一枪,红墨水炸开,“你挂了。” Kimiko忍不住噗了一声,“保证一晚上收拾好,先生。” 唐威道:“你们俩到底谁先中枪的?哪边赢了?” 游游漠然道:“不知道,拧下消音器后枪声一响就暴露位置了,然后就无差别攻击了。” Kimiko嘿嘿笑,左翼一头黑线:“你们真的是杀手么?能不能专业点!” 本来就是一场游戏,所以两人都特别没自觉的在中枪后仍然哔涌哔涌地点射。 熏不耐烦挥手:“都去洗洗,一个个跟鬼似的。” 众人一哄而散,显得熏特别霸气特别有一家之主的威风,然后左翼微张开手臂,瞅着他道:“抱。” “撒什么娇。”熏说。 左翼怒道:“你抱不抱!” “抱抱抱……”熏马上耷拉着耳朵摇着狗尾巴把他抱起来往楼上走,一家之主的威风荡然无存。 “你吃过饭了吗?”左翼捏了捏熏的耳垂,靠在他肩上闻着他颈窝间淡淡的属于熏的味道。 “还没有,这不刚做完事就赶回来了么。”熏扒掉左翼的衣服,把他扒得浑身光溜溜丢到温水里,“今天去哪儿玩了?” “录完音就去冷饮店里坐了一下午,跟浩然秦小楠,王一把他老娘的结婚戒指弄丢了,被丢到冷饮店里打工以示惩罚。”左翼伸手去解熏的扣子,让他进来一起泡着,“还有小姨,然后下午搭游游的脚踏车回家啦。” 熏不悦地蹙眉,“她又去找你。” “她又不是夏旭,你干嘛总对她有敌意?”左翼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的脑袋,熏捉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左翼抬起腿,看着脚踝上的黑色金属环,有个暗蓝色的小点一闪一闪,“这玩意不会进水的吗?” “你戴着都一年了才想起来问?”熏握上他的膝弯,将他的腿拉近,“摘掉也可以。”说着要动手把金属环摘下来,反正这个信号源早作废了,一直没跟左翼说。 左翼猛地把腿沉到水里,“干嘛摘下来,黑色金属多酷。” “你当脚链戴着也可以。”熏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简单清洗了一下,便抱着他走出浴室。 晚十一点,左翼躺在熏的身下在他缓缓的顶撞中发出舒服的呻吟,熏扯过一个小抱枕垫在他腰下,给他减轻点负担,俯下身他和接吻。 黑暗里左翼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王一的来电。 左翼微微喘息着拿过电话,熏蹙眉道:“不接。”说着动手抢。 “干嘛……这么晚他说不定有事……嗯……还给我啦……”左翼堪堪把手机抢到手,嘘了一声,让熏别动,把电话接通。 王一道:“左公子出来陪我聊聊天吧?” “好……”左翼压抑着喉咙深处的呻吟,应声道:“你在哪?等、等我半个小时……” “至少两个小时。”熏嚣张道,“半个小时是你的时间。” 左翼瞪他一眼,对着电话道:“你在哪呢?” “在新陆的那家7-11里,你吃点什么?”单纯的小孩儿说。 “随便……啊!”左翼小小的惊叫了一声,熏几乎是报复性地开始抽动起来,时快时慢,故意去磨左翼体内伸出的敏感点,左翼几乎要疯了,连忙捂住嘴,忍着疾喘。 王一大呼小叫道:“我靠!你干啥呢!” 熏一手按在左翼脑袋边的枕头上一手扶着他的腰肢,加快了抽动的频率。 “我……我看到一只……蟑螂飞过去……啊……”左翼咬着牙难堪的喘息,终于在熏越来越粗鲁的顶撞中忍不住,闪开手机,拿枕头捂着自己的脸崩溃地大声呻吟。 熏邪恶地笑起来,等得就是这个时候,他拿过左翼的手机喂了一声。 王一吓了一跳,“大、大哥?” “嗯,这么晚有事吗?”熏的呼吸也有些乱,王一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你干什么!”左翼抓狂地大叫:“还给我……啊啊……不要顶那里……你太过分了、把手机……还给我……” 熏把手机还给他,将那物抽出来,左翼微微吁了口气,不等他缓过来熏便抵着他的后面又猛地顶了进去,左翼控制不住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慌忙解释:“我、摔了一下……” 王一听得面红耳赤,拎着一袋零食站在便利店门口举着手机风中凌乱,一时脑子里全是浆糊,无辜地哦了一声。 左翼咬牙道:“你随便去哪等我……我、马上去……” 王一猛地回过神来,脸红红地听着左翼紊乱的呼吸,小声道:“哎,算咯,你继续吧,我继续孤独地晃晃就回家了,明天见。”王一收线了。 左翼终于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唔唔了一会,连声大叫,“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式部夜熏奈!” 熏无辜道:“什么第二次?” 左翼用手指使劲戳他的腹肌,咬牙切齿道:“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接电话而且你还……”左翼顿了一下,脸上涨红,不管不顾地大叫:“你还那么用力!你就是故意的!” “好了不气了。”熏连忙俯下身贴过去哄老婆,腿间缓缓抽动,轻轻顶撞。 左翼脸上泛起诱人的潮红,两腿架在熏的腰上,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别过脸躲避着他的吻,低声道:“讨厌……粘我这么近干什么……” 翌日左翼赖床不想起来,熏只好又开始全套一条龙服务,把他衣服套上,又推他去洗漱,给他挤好牙膏。 “今天跟我去禁宫?”一大一小用这样“= =&==”的表情站在镜子前刷牙。 左翼懵懵懂懂道:“今天要去录音,干嘛,你想让我坐在你的腿上打字吗?” 熏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大概有半个月没去了,菲妮经常过来念叨,快被她烦死了。” “明天再说吧,录完音还要去找王一,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左翼的声音嘎然而止,他想起昨晚的电话,忽然有种想去死的心情,霍霍地要去揍熏:“都怪你!你让我怎么见他!” 熏忙不迭漱口逃了。 吃早饭的时候游游忽然想起什么,神叨叨地会房间拿了个纸卷放到熏面前,“这个是处理唐楚那件事无意中发现的,让我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说到唐楚的时候游游面不改色,左翼下意识地去看唐威,见他神色黯淡了些,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放下唐楚。 “你忘得够久的。”熏说着拆开火漆。 “一时疏忽了。”游游说。 “里面是什么?”左翼凑过去,里面全是些专业化学术语,看不懂,只看懂了一个人名——李洛,内阁的参议员。 熏蹙眉道:“内容可信吗?” 游游点点头,“我审问过唐楚,核实了内容,前段时间陈议员遭到暗杀也可以证明,这个李洛跟这次大规模药学实验也有关。” “倒是个不小的情报。”熏说。 “我看看。”唐威伸手。 左翼道:“陈议员那件事,不是不用你亲自负责嘛。” “现在性质变了,有人利用人体进行药物实验。”熏勾着淡笑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的花椰菜递到左翼的嘴边,看着他不情愿地吃下去,声音染着笑意,“还记得吗,帝伦最初立的新法,废除终生监禁,某些人利用终生监禁囚犯来实验观察的便利就没有,开始染指平民百姓。” “可是……好像也没听过什么人因为药物暴毙之类的新闻啊。”左翼惊愕道。 游游插嘴道:“药物的研究最终目的并不是夺人性命,而且就算真的有人因此身亡,凭这些幕后黑手的身份,也可以让死亡变成意外。” “听着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左翼说。 唐威声音不住颤抖道:“何止是严重,简直丧心病狂!这些人想天下大乱吗!” “到底什么事啊?你们怎么一副都‘哦我懂了’的样子!”左翼摔叉子。 “说不清楚,”唐威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跟脑部有关,这里透露有关脑颅海马体的实验结果,不过都失败了,好像是想抹消或篡改人的记忆。” “……”左翼一脸呆滞。 Kimiko闻声过来,边给左翼的杯子里添牛奶边道:“好像拍科幻片,厚。” 左翼点点头。 “这件事得告诉帝伦。”熏漫不经心道,“不管是不是能成功,总之是个打压内阁的好机会。” “好吧,你这次是真的有的要忙了。”左翼摊摊手,“晚上会回来得很晚吗?” 熏道:“怎么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唐威险些吐血,“这还不叫大事?敢问什么才是大事啊!” 熏嚣张地看着他,“关你屁事。” “日你妈!”唐威拍桌子叫嚣。 左翼重重咳嗽了一声,唐威一句‘日你妈’等于骂了他和熏两个人。 Kimiko笑得手抖,恭敬道:“先生,事情处理起来麻烦吗?如果信得过的人比较少,我也可以供您差遣。” “我也可以。”游游说。 一桌子忠犬,左翼暗暗想。又借着晨光偷偷地去看熏,他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显现出一种冰雕般的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漠,这是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当熏面无表情时,即便他内心平静没有任何杀意,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挥之不去的戒备和戾气,这种习惯性的防备让人很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 左翼用游游喝干了果汁的杯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眼眉和熏很相似,但是没有那种死神般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还没有完全脱出稚气。 这样大相径庭的差别,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大概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相遇相知相爱。 第九十一章 左翼拎着7-11的袋子走进王一打工的冷饮店,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到程蓝蓝也在就走过去把袋子放她桌子上,“委员长你怎么也来了?不在家练琴?” 程蓝蓝捧着一杯冰奶茶笑着说:“这不听说王一在这里打工嘛,过来享受一下他的服务。” “买了什么?”王一穿着橙色的围裙走过来翻左翼拎来的袋子。 “你昨晚怎么了?”左翼问。 王一想起昨晚的电话,咳嗽了一声有点尴尬,看着左翼的脸又觉得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便道:“无聊找人出来聊聊天呗,我昨晚在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公园秋千上蹲了半宿。” “那干嘛不找浩然?”左翼漫不经心问道。 王一摆摆手说:“不敢,万一再碰见他和秦小楠那个啥,我不就那个啥了么。” “?”程蓝蓝一头雾水。 左翼脸上微红,“找抽呢?” 王一忙不迭躲吧台后面,程蓝蓝拆开一包果蔬干,和他们随意聊天,“听说浩然要和秦小楠去旅游,你们俩假期有什么打算?” “我有做打算的资格吗?”王一悲愤道:“我整个暑假就得浪费在这家里店里!” 左翼耸肩道:“我暂时保密。旅游也没什么好的嘛,一到假期到处都是人,随着大部队一起跟着头上戴着傻逼小帽子举着小旗子还拿着喇叭瞎嚷嚷的导游到处走。” “切,没了我们这些电灯泡,人家直接去马尔代夫那种情侣圣地玩呢。”程蓝蓝说。 “是撒,左公子你太土了。”王一在吧台后面忙活。 说话间,一个头上扎着白色丝巾的女孩推门小跑着进来,微微疾喘着跑到吧台后:“对不起,我迟到了……呼,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哦,没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王一说,见左翼和程蓝蓝面带疑惑,便介绍道:“许樱,也是咱们学校的,高一十八班,来打工的。” 许樱腼腆地对他们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委员长和左翼,对吧,你们是好出名的校对呢。” 程蓝蓝一愣,低着头道:“不是那样的,都是瞎说的。” “你们慢慢聊,我去后面收拾一下。”许樱说着转到后面去了。 左翼手肘搭在吧台上,笑得跟个狐狸精似的瞅着王一,“我看你假期也不用浪费吧,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消遣么。” “乱说什么?”王一皱眉道。 “那女孩是冲你来的吧?”程蓝蓝也说,“看你的眼神跟看我们明显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咋没看出来。”王一不以为意道。 左翼招呼他一巴掌,“因为你都没正眼看人家!挺漂亮的呢,还特意来打工陪着你,别浪费了。” “滚一边去,乱讲什么胡话。”王一漫不经心地拂开左翼的手,“人家就一来打工的妹纸,你们乱想什么呢,恶不恶心。” 左翼自讨没趣,懒得跟王一折腾了,“这不看你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嘛。” “你傲娇了。”程蓝蓝面无表情。 “这有什么可傲娇的,就算人家有什么,我也没兴趣。”王一说。 左翼偷偷往后面看一眼,许樱没有听到他们谈话,拿着小本子在抄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来打工的。 好歹也是同校生,和王一多少能有点话题,在自己无暇顾及他的时候能陪王一说说话也还不错。 这边王一的愁云惨雾淡了点,家里倒是不可开交了。 左翼每天从事务所回来累得身心俱疲,还要面对唐威悲戚的絮絮叨叨,整个人都快要疯了,恨不得拽着头发把唐威扔出去。然而他的情况比王一还要严重,经常眼眶都红红的,游游还特别不心疼地该干嘛干嘛。 “要不然你们也去旅游吧。”晚上左翼坐到唐威身边,摘下他的游戏虹片。 “旅什么游?我不喜欢出门。”唐威说,“还我,我正挑战别人门派呢。” “你还有心思玩游戏,看来也不怎么难过了嘛。”左翼把虹片戴自己眼睛上,虚拟空间中静静站着一个ID叫‘唐珞珞天下一番’的男性战斗法师的角色。是全息网游,游戏里用的是唐威现实中的容貌,加上一身现实里见不到的飘逸淡雅的战斗短袍,衬得他那张脸越发夺人眼球。 左翼试着进入游戏,系统提示瞳孔检测不相符,游戏拒绝加载,他只得摘下来还给唐威,“浩然要和秦小楠去旅游,我忽然想起来了,你跟游游这么剑拔弩张的,不如出去玩放松一下。” “他不一定想跟我去呢。”唐威叹了一口气,扬了扬手里的虹片道:“你玩不?我还有好几副全新的虹片,打算练小号的。” “不了,全息网游未成年不让玩。”左翼摆摆手,同时他也怕沉迷进去,耽误学习,“你跟游游说嘛,不说怎么知道他不想去。” 唐威犹豫地点点头。 Kimiko过来叫他们来吃饭,晚饭是熏主厨,他也很久没给左翼做饭了。 大家聚一起吃饭时左翼在桌下踢了踢唐威的脚,Kimiko尴尬道:“你踢的是我……” 左翼连忙低头扒饭。 游游道:“有什么就说吧。” “我想出去玩,你跟我去好不好?”唐威连忙赔笑道。 “不。”游游淡定地喝汤,看都没看他一眼。 唐威朝左翼投过去一个‘你看吧我就说了他不会鸟我的’的委屈眼神,左翼帮腔道:“你看大叔心智不成熟到外面指不定让人给骗了,你就陪他去嘛,反正暑假也没什么事。” 他又踢了Kimiko一脚,Kimiko差点被热汤呛到,“呃……是撒,唐先生身份都被爆了,指不定出去会有什么麻烦,游游你身手好,陪他去嘛。” 游游油盐不进,淡漠地往自己的碗里舀汤:“关我什么事,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就别出去瞎晃给别人添麻烦。” 好无情……唐威头上笼罩着一团小黑云。 左翼觉得累感不爱,这时熏忽然出声道:“游游陪他去吧,他再蹲家里就要长蘑菇了。” 游游马上恭敬道:“是,我马上收拾行李。” 唐威:“……” 游游离开餐厅去收拾行李后,熏阴阳怪气道:“作为同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如果你没把他哄好就别回来了。”左翼说。 “该哄的那个人是我好吗!”唐威大叫着离开餐厅。 Kimiko看着他的背影,边虔诚地祷告边收拾桌子,“愿主保佑你别挨揍。” 唐威订了明天的机票,想着两个人的身影要在家里消失一段时间了,左翼去房间把一台DV翻了出来。 “我叫左翼,这里是我家。”他对着镜头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一路介绍过去,正巧Kimiko路过便将镜头转过去,说:“她是Kimiko,是我的钢琴老师,她做菜很好吃。” Kimiko对镜头笑了笑,“你在干什么?” “记录一下我的生活嘛。”左翼笑嘻嘻地跑过去,寻着水声到外间的浴室去,推开门就看到熏叼着一根棒棒糖蹲在浴池边,把小黄猫摁在水里洗澡,“这个也是左翼,不过他现在姓式部,嗯……说来话长,他是我的未婚夫。他最近在戒烟,所以我让他咬棒棒糖,可以幻想一下嘴里叼着的是根烟。”左翼伸手把熏的棒棒糖拿下来,举着DV,低头和他接吻,又马上分开继续录。 “我该说点什么吗?”熏对着镜头说。 左翼照他的脸:“说你爱我。” “你爱我。” 然后他被左翼抽了一巴掌。 “这坨黄黄的小东西也是我的家庭成员,是一只猫。”左翼把棒棒糖放进自己嘴里,照着浴池里浑身湿漉漉还在喵喵叫的小黄猫,“它叫村长,它不喜欢吃猫粮,喜欢吃Kimiko做的牛肉饭,偶尔会自己跑去厨房啃火腿,不过这样Kimiko就会揍它。” 熏哭笑不得,挤了满手除菌乳液给小黄猫涂了满身。 左翼又转了出去,看到唐威端着一杯牛奶路过,连忙追了过去:“这一坨叫唐威,小号叫唐珞珞……” “什么这一坨!”唐威跳脚道。 左翼没理他,继续说:“他是名黑客,技术超级赞,不过就是人二了点,喜欢打格斗游戏。” “你才二。”唐威灌了一口牛奶,指着镜头道:“我告诉你,几年后你会很后悔录这玩意,这就是赤裸裸的黑历史!你走开不要把我录进去啦!我才不要留在你的黑历史里。”说着伸手来挡镜头。 “游游呢?”左翼躲开他。 “在房间收拾行李。”唐威说。 左翼又鬼鬼祟祟入侵他们的房间,边走边说:“他们明天要出去旅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推开唐威的房门,房间墙壁上印刷着巨幅游戏海报还有《虚空》的宣传彩页漫画,装饰架上全部都是各种手办,“嗯,他也是个动漫迷。” “你在干什么?”游游正在把唐威的衣服往行李箱中放。 “录像嘛,以后可以拿来播。”他把镜头对着游游照过去,“他叫左游游,除了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同班同学,作弊一流高手,嗨,游游你说点什么啊,别光顾着叠衣服。” 游游抬起头,目光呆滞,“该说点什么?” “算了……”左翼受挫地转过镜头对着自己的脸:“游游有时候就是很一本正经让人受不了。” “你怎么还在录?”唐威端着牛奶进来。 “你怎么还在喝?唐珞珞同学。”左翼说。 唐威打了个响指,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文件,“现在唐珞珞这个名字不再是小号了,是我大号。” 左翼关了DV,看到唐威的磁卡身份证还有资料卡身份证明,姓名那一栏写的的确是唐珞,“你改名了?” “对。”唐威——唐珞说,“其实我本来就叫唐珞,被我改成唐威了,现在唐威这个名字盯着的人太多,就改回来了呗。” 左翼小声嘀咕,“真是自作孽,你本来也就只有名字攻一点,现在改成唐珞,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我是小受的气息来。” “闭嘴!你这个被骑的!”唐珞怒不可遏。 “你早晚有一天也要变成被骑的!”左翼叫嚣着跑了。 唐珞看了游游一眼,游游也冷冷地看着他,唐珞连忙护着胸口,游游漠然道:“别紧张,我没有要骑你的意思,唐珞珞。” “……” 翌日左翼和Kimiko跟他们在机场道别,分开后直接送左翼去事务所。 这个假期大家都各自忙起来了,程蓝蓝一直在练琴,偶尔和左翼出来到王一打工的店里聚一聚,林浩然和秦小楠也出去旅行了,熏的繁忙仍然在持续,左翼每天录完音后都要在事务所练习很久,还要准备剧场版的片尾曲录制,经常在家里洗澡的时候洗着洗着就睡着了。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暑假会变成这样,一直心心念念的旅行泡汤了,这让他每天都有种怨气冲天的感觉。 而且唐珞还特别不要脸地过河拆桥,每到一个旅行地点都要传一些照片或者视频过来打击他。 “这里是秘鲁!”唐珞举着手机在高原上大呼小叫,透过屏幕能看得出来那边的天空蔚蓝如洗,景色非常好,“这里有神兽,你要不要?我可以和游游帮你偷一只小的回去,哈哈哈哈……” 唐珞大声喘息着,游游的声音传过来:“蠢货,有高原反应就不要跑这么快!” 唐珞哈哈大笑,镜头一转,屏幕里出现游游牵着一只羊驼,并且那只很囧的生物还在舔游游的脖子,游游一脸即将要发飙的表情:“你如果再舔我就要揍你了!” 左翼终于绷不住捶桌大笑。 “你不要对神兽那么凶啊。”唐珞说,“啊!他拉便便了!” 游游忙不迭跑开,唐珞跑过去照神兽的便便,屏幕变成黑乎乎的一团,“看,新鲜的。” 左翼心想这家伙是有多无聊。 “你别恶心他!”游游把手机抢走了,镜头花了半天,最后出现唐珞和羊驼的合照,唐珞带着贝雷帽站在羊驼边上撅着屁股,和羊驼做一样的表情,把左翼笑得半死。 游游说:“本来就蠢,现在更蠢了。” 唐珞搂着羊驼的脖子对镜头挥手:“等声优见面会的时候我们再回去给你捧场,下一站想去神奈川玩,到时候再拍视频给你,拜拜——” 镜头晃来晃去,照着草地,唐珞说:“记得保存给他传过去。” 游游大叫:“你把这只羊驼牵远点行么!” 最后视频播放完了,左翼关了电脑,在书房怅然若失地瞅着台本上的台词,在他做一些记号,显示声调变化和人物说话时的情绪,录音时方便找准感觉。 十二点的时候熏敲门进来,蹙眉道:“你该睡觉了。” 左翼说:“他们到秘鲁了,在跟神兽玩,大叔照了一大坨的羊驼便便给我看。” “上周不是还在威尼斯么。”熏走过去说。 左翼顺势张开手臂让他把自己抱起来,哼唧道:“下周就会在日本了,想一出是一出……啊啊啊啊!我也想去!”他耍赖地大叫。 “我保证明年这个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熏把他扛起来回卧室。 左翼大声嚷嚷着:“你去年答应过我带我出去玩的!我现在应该在海威游泳捡贝壳!” “很好,你可以继续喊,把嗓子喊劈了明天就可以不用录音了,正好带你去出去玩。”熏把他丢到床上。 左翼马上闭嘴了,悲愤地捂脸。 熏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道:“真觉得压力大,就请几天假吧。” “算了,还不是给后期添麻烦。”左翼乖乖躺好,喝了半杯温牛奶准备睡意的召唤。他最近白天很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家里少了两个成员变得清冷了些,这让他更加喜欢粘着熏,只要两人都在同一个地方,就一定要粘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你晚上应该早点睡。”熏给他轻轻揉着太阳穴,帮助他快点进入睡眠状态。 左翼打了个呵欠,把腿搁到熏身上,闭着眼睛道:“晚上准备工作不做足,白天就惨了。对了,下周录制剧场版的片尾曲,李津鸣说请歌白帮我和声,特赫会允许歌白做这种事吗?” “李津鸣说的是想请,还是已经请到了?”熏说。 “我和歌白通过电话的,他说下周来事务所,菲妮也会跟着过来。” “算了,这是歌白和特赫之间的事,别去想了。”熏摸着他的额头,“睡觉吧。” 熏暗暗攥紧了五指,片刻后又松开,用很轻的力道抚着左翼的后背,黑暗无边的眸子敛进了一股慑人的戾气。 他的人生不会再朝着黑暗的方向疾驰了。 左翼万万没想到会在事务所遇上特赫,其他工作人员都忙着去关注歌白了,特赫带着墨镜一身低调装束静静坐在录音室外等他们出来,一时还没人发现王子殿下在这里。 菲妮仍旧一身小公主裙,带着有羽毛的小礼帽,牵着歌白的手面无表情地瞅着左翼:“哟。” “哟什么哟!”左翼觉得三叉神经很痛,小声说:“特赫怎么会来?” “来监视小白。”菲妮说。 歌白笑着拿台词本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声音轻轻柔柔像羽毛飘在水面上荡开的涟漪,“别乱讲,菲妮。” 下午的录制很顺利,歌白原本就是巨星,唱腔一流,却只是帮左翼和声,也算是友情出演了。一首歌的时间,他们合作的时候被拍了下来,左翼猜想大概是想放到剧场版片尾时当彩蛋播出来。 “声优见面会的时候,如果你的门票没有人买,我来包场。”菲妮非常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左翼的肩膀。 “谢谢!预售已经开始了,门票全部销售空了好么!”左翼对她凶巴巴地磨牙——然而心里又很感激她,菲妮说不上很善良,却分得清是非黑白知道自己想守护什么,至少她对歌白就很好——左翼也挺喜欢她的,“到时候你要来吗?” “不一定,总之会看网络视频的啦。”菲妮拿着吸管往一瓶别人给的酸奶里戳。 左翼道:“不要人家给你什么你就要好不好!又不是三岁小孩!” 菲妮吸着酸奶义正言辞:“人家看我可爱才给我的。” “谢谢!你可真可爱!”左翼鼓着个包子脸把台本收拾好,准备回家吃晚饭。 歌白笑道:“要回去了吗?” “嗯,熏在外面等我。”左翼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特赫也在外面,不知道俩人碰在一起会不会擦出点什么危险的火花来。 “我们也该回去了,殿下应该等急了,他很少这么有耐心。”歌白歉意地笑了笑,跟左翼挥手,然后推开了录音室的门。 左翼跟着他走出去,看到特赫摘下墨镜伸手抚了一下歌白的脸,和他低声说着什么,熏没在,不知道哪去了。 “小夜熏奈拜拜。”菲妮被歌白领着,冲左翼挥手。 左翼唔了一声,察觉到特赫投过来的视线,连忙转过脸不去看他,浑身被特赫的目光熨得滚烫,特别不自在。特赫的脚步朝他挪动了半分,左翼感觉到自己的心咯噔下沉了些,心中呐喊着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叫了! “结束了?”熏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左翼求救似的抬起头,连忙跑到他身边。 熏端着一个一次性的纸杯,里面还有半杯温热的白水,左翼就着他的手叼着杯沿喝下去一点。 特赫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熏,“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说实话左翼其实有点怕特赫——无关乎他是熏的仇人——只是靠近他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冷飕飕飚出来的冷气,很诡谲。 熏比特赫高出很多,此刻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没有一点见到王子该卑躬屈膝的自觉——事实上他也不必有这种自觉。 左翼小声说:“你别用这种暴发户的眼神,换档,换个冷酷点的。” “哦,那我收敛点。”熏戴上墨镜,不鸟特赫,直接甩了个背影被他,牵着左翼走了。 “……”左翼心说面子真大,给王子甩脸色。回头看了特赫一眼,跟歌白摆了摆手,然后跟着熏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之前哪去了,刚一出去没见着你吓我一跳!”左翼回到车里大呼小叫着,用手机登上信箱。 “和你的同事们聊天,他们很喜欢你。”熏说,开车驶出停车场。 左翼哦了一声,打开信箱,里面有林浩然传过来的照片,他和秦小楠在一片花海中朝镜头微笑,秦小楠头上还顶着那只雪白的小波斯猫。 然后就是唐珞发来的视频,他点开后车舱立刻传出唐珞聒噪的声音,“我们现在在神奈川!”他身后是静谧的大海,沙滩上人来人往,唐珞蹲在地上往一个小塑料桶里装沙子,明显是游游在拍摄,“鉴于你对大海有情节,我和游游商量了一下,准备带一桶神奈川的沙子给你。” 那边能听见游游的声音说:“应该找个罐子装,等会回去时候别漏了。” 左翼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俩货在想什么。 熏出声道:“看来相处得还不错。” 左翼啧啧了两声,摇摇头道:“你不了解游游,前一秒玩得好好的,可能回到家就故态萌发了。” “我了解你就行了。”熏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带他去吃晚餐。 左翼笑着翻手机,林浩然传来都的都是些采光明亮颇有文艺气息的照片,唐珞传来的基本都是搞怪视频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心道这就是正常人和二货的区别。 声优见面会日期临近,左翼总算得到喘气的机会,被通知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晚上捧着一盒柠檬味的冰淇淋和熏依偎在床上看电影,准备明天去机场接同一时间回国的四个人。 第九十二章 林浩然回来后左翼看到他脸上多了一条血痕,还没完全愈合好,明显是前两天刚伤的。 提及此,秦小楠没好气道:“哼,他神经病,在酒吧跟人干架。” “异国他乡你也敢动手?怎么没打死你?”王一端着杯啤酒说。 几个人在包厢里说笑,林浩然怒道:“小楠上厕所去了,我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对我指指点点我以为要来找茬,就先下手为强了呗,我根本没有被伤着好么!” 秦小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其实他脸上伤痕是我打的,当时太生气了,就呼了他一巴掌,忘记手上戴着戒指了。” “戒指?”程蓝蓝找到关键词,放下酒杯牵起秦小楠的手,看到对方无名指上果然多了一枚精致的钻戒,惊呼道:“哇,浩然你求婚了?!” 王一一口啤酒咳了出来,连忙找纸巾擦。 左翼也忙道:“真的假的?” 秦小楠连忙摆手:“不算数啦,就是送我枚戒指而已。” “什么不算数!”林浩然怒道:“老子可是下跪了!想反悔,把戒指还老子!” 秦小楠把手别到身后,“休想!送我了就是我的了!” “喂……你们搞什么啊,才一字打头的年纪求哪门子的婚啊。”程蓝蓝受到不小的惊吓,扶着旁边的王一防止摔倒。 左翼心虚地呵呵笑,说起来熏去年就跟他求过婚了,不过因为学校不让佩戴明显的饰品一直没怎么戴过那枚尾戒。 “开学她就高三了,没太多时间出来玩,不现在求要等什么时候?”林浩然说,“等她念大学,有时间了,我又高三没时间了,这坑爹的。” 程蓝蓝切了一声。 “我不发表评论。”左翼说,“什么时候来个仪式性订婚?” 秦小楠道:“当然要等十八岁啦,嗯,等浩然十八岁,哎哟真讨厌你干嘛要比我小一岁!” “又不是我愿意的!”林浩然说。 “来,恭喜你们。”王一举杯,几个人的酒杯的桌上碰在一起。 游游没来参加这次小聚会,下机后就和唐珞回家了。 左翼回到家后偷偷观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虽然事实上游游的态度一点都没变,区别只是在于唐珞变得更加殷勤了而已。 而且这对二货真的给自己带了一桶神奈川的沙子! “狗狗!”左翼兴冲冲地推开卧室的门,在衣帽间把正在换衣服的熏扑倒,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你至少让我把衣服换完。”熏无奈地说。 左翼掏出一张票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明天的见面会,你去吗?” “去,当然去。”熏捏捏他的脸,“我把明天整天的工作都推了。” 左翼邪恶笑道:“那你记得等我出场后,把王一他们的表情拍下来,一定特别黑历史!” “好,你现在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当家。” 左翼把票子留给他,蹦跶着出去了。 《虚空》声优见面会在帝都体育馆举行,当天容纳上万人的会场座无虚席,还没正式开始灯光不强,放眼望去一片荧光棒和有着声优们名字的灯牌闪闪烁烁。 秦小楠拿着肖宇的灯牌找到自己位子坐下,旁边林浩然在不停地打电话。 “这都要开始了,左公子去哪了?”王一扭头到处找左翼的身影,“刚才还在这儿的,哪去了?” 林浩然道:“我正找呢。” “别找了,等会就来了。”熏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淡然说道。 整个会场叽叽喳喳吵死人,中间的大舞台上灯光暗淡空无一人,观众还在继续入场,荧光一片,声优们的名字晃来晃去,无数印着Vikko或者《虚空》动漫标志的灯牌在人群中晃动。 十分钟后停止继续入场,唐珞晃着荧光棒叫道:“开始了开始了!” 暗淡的舞台上走上来一位手持台本的主持人,灯光霎时大亮,炫彩的光芒万丈,观众发出热情的欢呼声,大屏幕滚动着有史以来《虚空》所有的宣传海报。 “啊,怎么这么多人啊……”主持人剑走偏锋除去了那些矫情的官方致辞,仿佛受到惊吓般看着四面环绕的汹涌人潮,“这么多人真的都是来看我的么?” 观众配合地齐声大喊:“不是——!” “啊喂!怎么说我也是当红声优!《虚空》的观众怎么可以这么不给我面子啊!”主持人佯装薄怒的大叫,他名叫武鸣,也是《虚空》中的重要角色之一的声优演员。 观众哄笑,武鸣一副受伤的表情:“好啦好啦你们赢了——哎,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舞台暗下,人群欢呼起来,投下一束璀璨的灯光笼罩着从入口慢慢步入阶梯上的苏岑,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和动漫中所出演的角色差不多的装束走上来,笑着跟观众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苏岑,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此番见面会——” “苏岑!是苏岑!”程蓝蓝激动地挥手。 “啊,我还没有请你上来诶,你怎么就上来了?”武鸣往旁边让了让,和苏岑站在舞台中间。 苏岑小小惊呼一下,“咦?当然要等主持人上来才能开场啊,我可是主持人呢!” “不可以这样抢风头!”武鸣说罢和苏岑相视一笑,一齐朝四面观众挥手,作为主持人把之前的官方说辞一起讲完,开始正式介绍入场声优。 “来自青之盟事务所的肖宇——” 肖宇在欢呼声中笑着登场,介绍完自己在动漫中的角色后便站主持人身边。 “来自青之盟事务所的杉田舞——” “大家好——”杉田舞甜美的声音响彻会场,一身嫩粉色的裙子几乎是让她飘进来的,“我是杉田舞,在《虚空》中饰演金赛琪。” 苏岑接着道:“来自TM-tara事务所的王羽——” 是那个之前指导过左翼发声技巧,喜欢戴贝雷帽的男人。 《虚空》重要的角色们和人气颇高的配角逐一登场,唯独男主角Vikko迟迟未到。群众灯牌晃得更加迫切,几乎形成整齐的呼声—— “Vikko!” “Vikko!!” “Vikko——!!” “大家很期待见到Vikko吗?”苏岑大声问。 “是!”响彻云霄的整齐声音。 武鸣惋惜道:“啊,这怎么办,刚刚接到通知说是Vikko堵车严重,现在还在路上,来不了。” “乱讲。”程蓝蓝在台下蹙眉道:“现在又不是下班高峰期,大晚上的堵哪门子的车啊。” “他等会肯定就出来了,压轴么。”游游面无表情说。 群众却是信以为真,大呼失望。 “不过有Vikko发来的视频问候哦。”苏岑温声说。 大屏幕切换掉《虚空》的海报,出现左翼精致帅气的脸,“大家好,我是Vikko,很抱歉没有出现在会场……” 熏记得左翼的要求,马上举起相机把旁边几个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拍摄下来。 “我眼花了么?”王一使劲揉自己的眼睛,“那是左公子吗?” “如果你是眼花了,那么我也眼花了……”林浩然看着大屏幕犹如被雷劈中一样。 两个女生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游游说:“你们没眼花,左翼一直瞒着你们而已。” “卧槽啊……”王一道出他此刻的内心独白。 “……最后很感谢大家来参加此番见面会,记得下个月要去电影院支持剧场版哦,再见。”左翼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镜头挥手,台下群众澎湃地回应,仿佛他就在现场一样。 “诶!我一直以为Vikko是个跟王羽差不多上了年纪的大叔呢。”武鸣煞有其事道。 “谁是大叔啊!”王羽瞪眼。 观众哄笑,武鸣继续道:“没想到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嘛。” “你在说谁可爱啊!无药可救的人类!”一道狂妄的声音穿插进来,缀着动漫中千柊的口头禅,恶魔之子“千柊”登场,掀起第一场高潮! “各位好,我是Vikko。”左翼用千柊的声音说,他身上一件灰色开衫,正红色的高帮帆布鞋,正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打扮,有种要作孽般的帅气。因为左翼没有签约事务所,便没有介绍背景。 “Vikko——!”台下观众犹如疯魔,也着实没想到Vikko会是这么个年轻帅气的男生。 “原来左公子就是那道拍黄瓜!”林浩然大赞,举起手机拍照。 “你看看旁边观众的尖叫,拍黄瓜有这人气?”秦小楠白他一眼,兴奋地朝左翼挥荧光棒,“左公子看这里!” 左翼在台上和其他声优互动时不忘往他们的方向看,随后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程蓝蓝边看边说:“我们这些朋友真不够格,看了几十集的动漫,居然没听出左翼的声音。” “啊那个!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像左公子啦,就是没敢猜而已!”王一心虚道。 众人对他比中指,熏淡淡笑着,收起相机,专注看着台上。 一番介绍后有一轮现场配音的活动,声优的见面会几乎都有这样的活动,大屏幕播出至今为止《虚空》中最经典的一场战斗桥段。 众声优站在话筒前拿着台本,配合屏幕上的剧情,现场配音。 《虚空》是带着黑暗色彩的热血动漫,男主角千柊身为恶魔之子在产生想要维护人间境的想法之时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每一场战斗都伴随着他的惨叫和悲鸣,这很挑战声优的技巧和投入感情的程度,左翼曾经就因为录制千柊的悲鸣而导致嗓子干哑半天说不出话。 左翼的声音将千柊的桀骜不驯表现得淋漓尽致,让千柊成为今年二次元最受欢迎男主角票选第一名,可以说左翼成就了“千柊”,“千柊”也成就了左翼。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声优见面会结束后,左翼在下场时朝王一他们做了个先别走的手势,观众纷纷议论着Vikko陆续退场。 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左翼才笑嘻嘻地出来,被几个人摁着一团臭揍。 “你太不够义气了!居然瞒着我们!”王一磨刀霍霍地要宰了他。 “就是撒,难怪说暑假没空出去玩呢,原来干大事去了。”秦小楠说。 程蓝蓝挥了挥荧光棒,恬淡笑道:“你还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呢。” “哎!你们再揍我就不带你们去后台了!”左翼被揍的烦了,嗷地叫了一声,跑到熏的身边寻求庇护。 林浩然道:“去后台干什么?” “笨!”秦小楠敲了他一下,“当然是去见肖宇了!左公子带路带路啊!” 秦小楠眼里都开始啵啵冒着粉色桃心了,林浩然不爽地努努嘴。 左翼和熏牵着手,带着几个小粉丝到后台,他事先和苏岑等人打过招呼,说是朋友很喜欢他们等下带来后台,征得了所有人的同意。 “哟。”菲妮穿着一身公主裙在休息室和他打招呼,歌白正和附近的人说笑,看到他进来也转头看过去,露出温和的笑容。 左翼愣了两秒,凑到她跟前,“你们怎么也在这?特赫也来了吗?” 菲妮摇摇头,“没有,就我和小白,来给你加油,不过好像来晚了。” “啊,那真是谢谢了。”左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是席歌白!左公子你还认识席歌白?!”后面的小伙伴们震惊了。 “对啊。”左翼道。 唐珞完全不在意他们,兴奋地和自己喜欢的声优拍照。游游嫌弃道:“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像个山顶洞人进城一样?” 王一等人啊哈哈尴尬笑着,事实上在游游说话的前一秒他们也正打算做跟唐珞一样的举动。 一番热闹后时间已经逼近十二点了,左翼今天起得早,十一点不到的时候就开始倚着熏断断续续地打瞌睡,直到所有人都察觉到困倦,才相互道别,这时候左翼已经完全睡着了。 “这么快,已经十二点了。”苏岑看了看表,之前一直和程蓝蓝聊天,都忘了时间。 “我们也该回去了,谢谢你的签名照。”程蓝蓝礼貌笑道。 众声优相继告辞,王一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左公子睡着了?” “累坏了。”熏轻声说,直接把左翼打横抱起来,“我先带他回去了,唐威,你送几个孩子回家。” “叫我唐珞啊混蛋!” “不用啦,你们住一起的吧?不用这么麻烦,现在也可以打到车的,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程蓝蓝摆摆手。 “我们送你们也可以哦。”菲妮牵着歌白的手说,“反正我和小白也不想这么早回去。” 歌白笑着嗯了一声,菲妮道:“你们都是小夜熏奈的朋友,不用客气啦。” 王一头上冒出一个问号:“什么小夜熏奈?” “没什么。”菲妮及时住嘴。 左翼被熏抱着,靠在他肩上睡得昏天黑地。秦小楠和林浩然走在熏的后面,手里还晃悠着荧光棒。事实上,秦小楠是个隐藏性的腐女—— 见到熏用这种宠爱的姿势抱着左翼,偏偏俩人长相好又极为相似,压根就是分属魔都和帝都的俩妖孽,一个冷酷一个乖巧,险些让她激动得血溅三尺。 “哎哎。”她轻轻拽了拽林浩然的袖子,低声道:“我怎么有种大哥和左公子好登对的感觉,啊,好激动。” “你的腐女雷达又启动了吗?”林浩然吓了一跳还以为秦小楠知道了,转念才想起来秦小楠是个腐女,显然是在纯YY。 “哼,我以前还YY过你和王公子呢。”秦小楠理直气壮。 林浩然:“揍你哦。” 秦小楠哼哼道:“有什么嘛,学校很多人都觉得你和王一是一对我是女炮灰呢。” 林浩然不说话了,只是握紧了秦小楠的手。 暑假就这么过去了一大半,自从在声优见面会上曝光后,意料之中Vikko的人气往上飙了好几个层次,因为是释私高中的学生,被不少校友认了出来,左翼的背景很顺利地被扒了个底朝天,学校的论坛访问量也极剧增加,幸而有熏挡着,背景也并非全面性地被曝光,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特别大的影响。 剧场版上映的时候大家约在一起去电影院,因为有过几次在街上被人围堵的经验,左翼学乖了,压低了贝雷帽的帽沿混在人群中。电影结束时片尾曲响起,声优名单旁切出小屏幕,正是片尾曲录制当天他和歌白合作时的画面。 “是Vikko唱的!”电影院里有人惊呼。 王一压低声音道:“原来片尾曲也是你唱的!” 左翼嘿嘿笑。 电影散场后左翼差点让人给认出来—— 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生指着几乎要把脸埋在爆米花里的左翼惊呼道:“你是Vikko吧?!” “不不不不我不是!”左翼连忙往后躲。 林浩然自然地把左翼挡在身后,其他人正要往这里瞩目,王一撒泼道:“丫是我妹妹!你什么意思?说我妹妹长得像男人?揍你哦!” 男生看了两眼始终不能确认,又给王一恐吓了一番,便放弃地转身走了,其他观众似乎也觉得在这里遇到Vikko的可能性不大,也没怎么在意,相继出去了。 “占老子便宜。”人走光后左翼才松了一口气。 秦小楠道:“左公子人气好高哦,蹿红速度好快。” “大概就是那种,嗯……”程蓝蓝沉默下来想了想,“那种不负众望的感觉吧,在曝光前Vikko的呼声不就很高嘛,一曝光,大家一看还是个小帅哥,原本不看《虚空》的人也喜欢了。” “我是大帅哥!”左翼嚷嚷着。 程蓝蓝白他一眼:“大哥才是大帅哥,你边儿玩去。” “有什么区别吗!”左翼说。 剧场版票房飘红,片尾曲窜上歌曲热搜榜榜首,尤其有人发现消失五年的巨星席歌白也参加了片尾录制后,网络上一时沸沸扬扬全是《虚空》和Vikko的字样。 左翼不太开心,他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关于自己的新闻,终于知道李津鸣为什么要邀请歌白帮自己和声了,他就是把歌白当成跳板,借着歌白的人气把Vikko这个名字炒热! 这种商业化的行为触碰到了左翼心底对于友情的定义,他打过电话去问李津鸣和歌白,两者明显都不太在意,歌白也称没有复出的打算和机会,绵薄之力能帮到左翼也是乐意的——两人的态度让左翼觉得如果他对于这件事发脾气的话他就是傻逼!所幸转头不去想了。 下周就要开学了,林浩然把几个人都约出来玩。左翼刚和夏薰吃过晚饭,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夏薰称晚上还有事就不跟他一起进去了,只把他送到酒店门口便回去了。 左翼给熏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晚点回去,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就十足十的愣住了,一屋子闹腾的校友,放眼望去左翼基本没几个人认识,就秦小楠一身长裙坐在显眼的地方,看到左翼来了明显松了口气,招呼他过来。 “国民弟弟来了嘿!”房里有人说。 因为年纪小,加上现在人气很高左翼给冠了个‘国民弟弟’的称号,虽然他很不乐意。 左翼心说我认识你谁啊,脸上只能挂着笑坐到秦小楠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秦小楠很无辜:“浩然陪他爸去了,要等会过来,我们就在这儿呆一会,等浩然回来单独包一间。”王一和程蓝蓝还没来,这里的人秦小楠也认识得不多,苦了她从刚来就开始装蒙娜丽莎。 这才知道原来今晚林浩然的爸爸在这儿有饭局,林浩然就也顺道过来了,现在去跟那些叔叔伯伯打招呼去,在大堂遇上这些校友,就把女朋友扔这里了。 左翼一来,众人的炮口立刻从秦小楠转移对准了他,这些人热情得让左翼有种预感——开学后他的日子绝对不太平! 林浩然姗姗来迟,一露面几乎是被左翼黑着脸给拖走的。 “你也太不靠谱了!”左翼回到清净的房间,一脚踩在凳子上往杯子里倒热茶。 “嗨嗨嗨!国民弟弟,你注意点形象成不?”林浩然拿眼横他。 “你给我滚。”左翼给秦小楠倒了一杯,两个人刚才在里面被那些人烦得差点直接发飙了。 过了十多分钟王一和程蓝蓝才相继过来,林浩然一看人数不多,便道:“左公子你没叫游游过来?” 左翼道:“我没和游游在一起啊,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跟小姨吃饭呢,我以为你会叫他的。” “就说你不靠谱吧,我叫过啦,估计等下就来了。”秦小楠可能晚上没吃饭,饿坏了,这会子跟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王八汤干上了。 “大哥不来吗?”王一问。 “他晚上有工作,最近很忙。”左翼开了一罐啤酒。 “来来,开学前再放纵一把,庆祝左公子人气节节高,顺便庆祝我终于不用再去那家冷饮店打工了!”王一激情澎湃地把众人的啤酒都开了一罐,相互举杯,在桌上碰撞,程蓝蓝杯子里的牛奶洒了出来。 “嗬,委员长你这什么路数?”左翼好笑地看着程蓝蓝端着的牛奶。 程蓝蓝笑道:“我不太会喝酒,以奶代酒咯。” “以前也见你喝过的啊,别扫兴啦。”林浩然推了一罐啤酒过去。 程蓝蓝只得放下牛奶,端起啤酒。游游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人喝得正欢。 “大叔没跟你来?”左翼问。 游游接过王一递来的啤酒,淡淡道:“先生有事情交给他,跟Kimiko出任务去了。” 王一和林浩然都知道熏在禁宫工作,见游游这么说也都心照不宣地不问了,六个少年聚在房间里相互折腾,玩国王游戏。 左翼老是输,给灌了不少酒,林浩然吭声道:“别老惩罚喝酒,无聊死了,想点别的。” “怎么的你还想让我连酒杯都吃下去啊!”左翼喝得脸上有点发红,热得扯了扯领口,露出精致明显的锁骨。 程蓝蓝不经意脸红了一下,咬着下唇微微低着头,秦小楠瞧见了,在桌下悄悄踢了踢她的脚,程蓝蓝也踢回去,让她别闹,秦小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赶巧了,这把秦小楠是命运操控人,于是她笑得更放肆了,“呐,说好玩点别的了,都要玩得起啊,别耍赖!” “放马过来!”左翼攥着自己的牌,“我就不信还是我!” “那……来法式深吻吧!”秦小楠两眼放光。 “你这就没底限了啊,”左翼说,“我们这里可就你和浩然是情侣呢!” 秦小楠傲娇道:“我不管,玩不起直说!” “玩!看谁衰!”林浩然说。 秦小楠要去偷看程蓝蓝的牌,程蓝蓝连忙脸红着把牌挡住,不给看。 “不兴作弊的!”王一道。 “好吧,那就……三号和五号吧。”秦小楠说完开始观察每个人的脸色。 游游一脸漠然地把自己的四号牌放在桌子上,程蓝蓝也讪讪地把自己的二号牌亮出来,唯一有机会的女生被排除了,秦小楠五雷轰顶地看着对面三个男生。 “你们谁是三号和五号啊?”程蓝蓝弱弱地问。 第九十三章 左翼举起手,程蓝蓝忽然觉得呼吸发痛,左翼啪地把牌摔在桌子上,幸灾乐祸道:“我是一号!哈哈哈秦小楠这次你栽了吧!游游快准备拍照,浩然要和王一接吻了!” 秦小楠也没想到这次偏偏没整到左翼,却整到了自己男朋友,不过似乎她也不怎么失望,跟左翼一样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手机,眼里闪烁着腐女特有的光芒。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王一愁眉苦脸地把五号牌放在桌子上。 “不行!”秦小楠怒道。 “哇,秦小楠,浩然是不是你男朋友啊?”王一梗着脖子说。 秦小楠一脸无辜说:“这没有关系呀,反正你又不是女生。” “好理由!”左翼说。 程蓝蓝暗暗松了口气,她还没秦小楠这么豁达。 “来吧来吧。”林浩然深呼吸,王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扑倒了,察觉到林浩然的舌尖探进了自己的口腔,王一忍不住霍地把眼睛瞪得老大。 “喔,动真格儿的了!”程蓝蓝也把眼睛瞪得老大。 三秒后王一猛地一把将林浩然推开,捂着嘴怒吼:“卧槽!老子就这么让你给‘被小三儿’了!” 秦小楠娇羞道:“哎哟,王公子我不介意啦,浩然本来就是你大老婆嘛。” “胡说!我才是大老婆!”左翼嚷道,端起啤酒要灌被游游单手拦住了。 “你已经喝得够多了,先生让我看着你别喝醉。”游游说。 左翼感觉脑袋是有点轻微眩晕,不过意识很清晰,他也不想醉过去,就把酒杯放下了。 王一站起来嚷嚷着:“靠!老子去洗手间漱口!” “这矫情的,快点回来啊。”林浩然对他背影说。 左翼看着秦小楠道:“照片别外传啊,不然你就真成女炮灰了。” “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啦。”秦小楠乐得合不拢嘴:“我放私人影集里,等十年后拿出来看,一定特别搞笑。” 程蓝蓝噗了一声,道:“是撒,放给你们儿子看,然后你们儿子成天指着你叫小三儿。” 房间里众人笑成一团。 王一站在洗手槽前半天没动静,片刻后他拧开水龙头洗手,弯下腰捧着水往脸上泼,洗净那些难堪的泪痕。 …… 一帮少年折腾到十一点,他们走出酒店的时候林父那边的战争才刚刚打响,左翼喝微醺,站到外面让冷风一吹才清醒点。游游驱车过来停在酒店门前,林浩然怪叫一声冲上去摸了摸暗红色的跑车,惊诧道:“游游你有本儿吗?” 游游漠然地摇摇头,让左翼上车。 “送你们吗?”左翼靠在车窗上问几个人。 秦小楠颇有点担心道:“不用了,浩然家司机在呢,让他送我们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游游你行不行啊?要不给你叫酒店的代驾吧?” “我没喝醉。”游游说。 程蓝蓝拎着包走过来,“她的意思是说,你开车没问题吧?没本儿呢,别让警察逮着了。” 左翼闭着眼睛一挥手:“放心放心,给架飞机游游都照开不误,委员长上来吧,去你家顺路,我们送你。” 程蓝蓝踟蹰片刻后点了点头,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跟王一等人挥手。 “学校见。”王一肩上搭着外套冲着跑车尾灯说。 林浩然啧了一声,颇有点嫉妒,“我磨了半年呢,让我爸司机教我开车,现在都不让我上路。” “你得了吧,待会再把人给撞了。”秦小楠拍了他一巴掌。 王一转过身道:“你们回去吧,我喝得有点不舒服,想自己走走。” “那……”林浩然忽然说:“一起呗?” “不用了。”王一摆摆手,就这么走了。 车外灯火辉煌,左翼靠在车门上迷糊糊道:“我脑袋晕,先睡一会,到家了你喊我啊。” 游游嗯了一声专注开车,所谓做贼心虚,程蓝蓝一路上都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生怕前面忽然出现个交警叔叔把他们拦下来,要查本儿。幸好一路平安到家,程蓝蓝下车后转身道:“路上小心啊。” 游游又淡淡嗯了一声,开车走了。 半路上左翼忽然诈尸般在座椅上弹跳了一下,差点撞上挡风玻璃,神经兮兮道:“我觉得王一今晚有点不对劲……” “他从很久之前就不对劲了。”游游说,驱车压过草坪,驶入车库。 “你也这么觉得吧!”左翼说。 游游解开安全带下车,“人不会莫名其妙心情不好,你有疑问就找他问问。” 左翼低着头解安全带,脑袋冒出一阵阵眩晕,仔细想想似乎又是自己的错觉,索性懒得想了。夜间的风吹过来时已经不带着暑热了,白天那蒸笼般的热气到了晚上消散得无影无踪。左翼走在游游后面,磨蹭了一支烟的功夫,倚着灯柱缓缓滑落到草坪上。 “你做什么?”游游听到声音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左翼的举动。 “我累了不想走了。”左翼倚着灯柱有气无力道,明明再往前走个十多米就是大厅的大门了。 游游正打算过去把他拖走,庭院的大灯在此刻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庭院。熏穿着黑色的西装衬衫走出来,胸口襟口垂直未扣,风吹过来灌进他的领口,露出小片细腻精壮的胸膛。 “怎么了?”熏皱着眉问。 “忽然间懒病犯了。”游游照实说,率先进去了。 熏无奈笑了笑,走过去在左翼面前弯下腰看着他,“困了吗?” 他伸手把左翼从地上拉起来,左翼马上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腰,仰头小声撒娇道:“狗狗,抱好不好?” “还真是懒病犯了。”熏轻声笑着,二话不说马上将他打横抱起来。 回到家被Kimiko撞见,有些担心道:“喝醉了吗?” 熏说:“没呢,就是没长腿。” 左翼把脸埋在他颈窝窃笑,控制不住地笑,最后直接笑出声来,然后抱着熏的脖子在他颈侧偷偷吮了个淡淡的吻痕出来。 “耍酒疯呢?笑得跟个小神经病似的。”熏抱着他往卧室走。 左翼道:“我不想洗澡,别去卧室!” 小黄猫也过来凑热闹,喵喵叫着,轻车熟路地顺着熏的腿爬上来,被左翼拎起来放到怀里顺毛,就这么大的抱着小的,小的抱着更小的。 熏将左翼放到二楼客厅的沙发上,Kimiko给他拿了一盒柠檬味的冰淇淋,然后便下楼了。 “我跟你说,我们今天晚上玩得太凶残了。”左翼放开小黄猫,迟缓地拿出手机,盘着腿窝在熏的腿间翻出照片给他看,“你看,我们玩国王游戏,秦小楠原本想整我的,结果整到浩然了,哈哈……可惜拖累了王一,你看他眼睛瞪的……” 熏勾唇一笑,动作轻缓地抽走了他的手机,轻声问:“最近你和夏薰见面,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举动?”就算酒精没有对左翼的反应造成影响,他也没听懂。 “比如,拔你的头发,或者拿走你用过的餐具?”熏说。 左翼迟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干嘛这么问?” “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熏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一定有什么!”左翼转身假意掐他的脖子,故意撒泼凶巴巴道:“快说!不说就家法伺候你!” “我们家有家法吗?”熏故作惊讶道。 左翼嘿嘿笑着眯起眼,“跪键盘!” “这只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家法吧!”熏作无奈状投降,老实解释,“……夏旭最近在疑心夏媛和夏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孙女孙子,秘密递交了一份针对他们两人的DNA检验要求。” “你觉得我可能也被他怀疑?”左翼问。 熏点了点头。 “他傻啊。”左翼跑到照片墙边,把那张夏筱川的照片扯下来,“你看,我们长得多像,一看就是母子,他脑子生锈了才会怀疑我。说起来,小姨之前的确也说过夏媛是不是夏家人也说不准的话呢,他们到底是不是夏盟的子女?” 熏耸肩,慢条斯理道:“谁知道呢,但是我吩咐过,不管他们究竟是不是,摆到夏旭眼前的检验报告一定要推翻他们的血统。” 左翼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熏说的是什么,马上有些不悦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熏思考了一下,“因为我喜欢。” “因为你喜欢?”左翼险些抓狂,“你以为你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熏面无表情:“当然。” “……”左翼一时头昏脑胀,半天没想好怎么驳回,反而生出一股无力感——对呀对呀,眼前这个男人连杀人都是合法的,的确拥有为所欲为的权利啊——左翼好想捂脸,“你这样做是想毁了他们的人生吗!” “夏媛的确需要为她的口出不逊付出代价,至于夏旭,反正他也没多少日子了,他的骄傲就是他的命门,在知道养了十多年的两个小东西压根不是自己儿子的子女后,他一定非常羞愤,就当是给你出口气。”熏将左翼揽到自己怀里。 “我并不在乎!她骂就骂好了,我根本不在意!”左翼叫道,有些薄怒地抬起头和熏对视,原本那些因为他轻易毁掉别人人生的怒气在看到他眸中那明显的、对自己绵长无边的眷恋后顷刻间消散的一缕不剩。 熏就那么看着他,轻声开口:“可我在乎。这个世界没人会做到秋毫无犯,也没人可以站在道德标准的顶端以上帝视觉去指责别人,我也一样。我和你说过,在你这个年纪经历过的所有我都忘了,我不恨夏旭,不恨夏这个姓。所以,唯一让我这么做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招惹到你了。” 左翼小声说:“可我真的无所谓。” “我连自己都不爱,何以会这么宠你?”熏问道。 左翼不假思索道:“因为你爱我,我是你重新开始的这段人生的意义。” “你这不是很清楚么。”熏抚摸他的脸庞,眼里流动着丰沛饱满的情感,“就算走在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不友善的人骂你两句,我都舍不得。更何况夏媛对你进行的羞辱,她甚至用‘野种’这样的词汇辱骂你,你不想跟她计较,可我受不了。我把你放在心尖上宠着,不是让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侮辱的,她敢骂,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的严重性要取决于你的愤怒值。”左翼无奈道:“我就算替他们求情也没用对不对?在这件事上你不会因为我而让步的对吗?” “对。”熏笑起来,“除非你去厨房,拿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我。” 左翼也禁不住笑起来,习惯性地去捏他——怕老婆的标示性——柔软的耳垂,“只有我可以威胁到你,也只有我不愿意威胁你。” “即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没有人可以欺凌你。你记住,如果有人扇你一耳光,你就要以十倍的力道扇回去,任何时候都不要以不想计较为由而白白给了对方得寸进尺的机会,这是作为杀手教你的一句生存法则,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没人会感激你的善良。”熏俯身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记住了吗?” 左翼听话地点点头,熏吻住他,轻声道一句:“乖。” 基于这件事,左翼知道就算发脾气也不可能令熏改变初衷,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拿把刀架脖子上威胁熏,首先他不愿意用这种手段逼迫熏,其次夏媛也不值得他这么做,不过,他想起了那个每次都沉默寡言的男生——“但是夏桐呢,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啊,干嘛要连他一起?” “夏媛不过才十五岁,有些话你以为真的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最不想你回夏家的人就是夏桐,他还有夏薰和他明争暗斗,光是夏薰就够他应付的了,再来一个你,一旦夏旭撒手人户夏薰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其次才是他,已经被分走大半的家产还要再分你一半,换成你,你乐意?”熏说。 左翼傲娇地仰着小头颅:“我干嘛不乐意?我还不稀罕他的家产呢。” “可夏桐不会这么想,他和你的成长环境不同,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夏盟当初可以心狠手辣地意图除掉你,夏桐保不齐也会这么想。” 左翼沉默一会,答非所问道:“你不觉得,你把我保护得过头了吗?” “嗯?”熏皱了一下长眉。 左翼歪着头想了想,道:“就好像——我有点危险意识的时候,转身就发现你早就把我意识到的危险给解决了;我想吃冰淇淋,你早给我准备好了勺子;我睡前想洗澡,你早给我准备好了洗澡水洗完还能适时地递来一杯温牛奶……”最后捧着脸小声尖叫道:“天呐,我一定会被你养成一个蠢货!” 熏“哈哈”地笑出声,“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蠢货一样。” 好像有哪里不对。左翼的大脑被酒精麻痹,一时没反应过来,晃了个神儿后才磨刀霍霍地扑他身上折腾:“你说谁是蠢货!” “就算是蠢货,也是我的宝贝。”熏宠溺地纵容着他的胡闹。 左翼转而抱着手臂摩挲:“你一定不是伦萨人,伦萨人才讲不出这种恶心的句子!” 熏还没来得及说话,真正的蠢货就晃了出来——唐珞顶着一头乱毛,烦躁道:“你们可不可以去卧室折腾!我被你们烦得要死了!” 熏面无表情把Kimiko之前给左翼留下来的冰淇淋扔过去,确切地说是砸过去。唐珞伸手接住,继续嚣张地大叫:“别以为用一盒哈根达斯就可以收买我!而且还是柠檬味的!我最讨厌柠檬味的了!” 左翼趴在熏的胸膛上,和他均是一脸黑线。 “我们明天搬去三楼住吧?”熏小声询问。 左翼摇摇头:“不要,我喜欢现在的房间,而且照片墙在二楼。” 游游白皙的手臂从门后面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揪住了唐珞的后领,咻地一声把他拖进了房间,房门砰地关上了。 “一物降一物。”左翼偷笑,他躺在熏身边,往他怀里蹭了蹭,觉得有些困了,“我好像真的喝醉了,脑袋晕。” “会想吐吗?”熏撑起身体把算把他抱起来。 左翼躺在沙发上哼哼道:“你别动我就不会想吐。” “懒病又犯了是吧。”熏知道他不想动,只把他扶起来脱掉他的外套,然后又把他推倒,“不想洗澡就算了,至少要回房间睡。” 左翼仍然闭着眼睛,举起两条纤细的手臂,示意要熏抱回去,可谓是懒到极致了。 翌日左小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摊煎饼,昨天轻微宿醉导致现在脑袋更晕了,而且伴随着浑身乏力不想起床——游游说他这是一晚上升级了,懒病3.0加强版。 熏在他额头上放了个冰敷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两手轻缓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 “几点了?”左翼从被窝里拱出来,缓缓嗳了一口气。 “十一点了,你还要睡吗?该吃午饭了。”熏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左翼把冰敷贴拿下来,摇头晃脑地爬起来了,“你今天怎么没去禁宫?最近不是很忙嘛。” “下午过去就行了。”熏掀开他身上的薄被,“水给你准备好了,快去洗澡。” 左翼像只蜗牛一样慢腾腾地挪到浴室,跨进放满温水的池子里,简单清洗一番后就出来了。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晃到外面,离开饭还有段时间,左翼打着赤脚下楼,坐到钢琴前的弹奏位上,抚摸着琴键。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架钢琴了,平时都是Kimiko在弹。 试了几个音后明显感觉手生了,好在《梦中的婚礼》是首简单的曲子,以前练习次数很多,现在已经差不多像一加一等于二似的烂熟于心了。 “你为什么总弹这首曲子?”唐珞捧着一包薯片从二楼下来,“又通俗又恶俗的。” 左翼技巧娴熟地弹奏着,回答道:“我觉得很浪漫啊,而且小姨说我妈妈生前也很喜欢着首曲子。什么恶俗,这世界名曲好不好!你这个俗人!” “切,你有本事弹首《动物世界》啊。”唐珞笑着奔下来,伸手要往发光般干净的琴键上戳。 左翼连忙把他的手拍开,“你手上全是薯片渣!被Kimiko看到你就死定了!” Kimiko简直就是为这架钢琴而生的,谁动跟谁拼命,左翼作为这架钢琴的主人都没有她这么有热情。 “在干什么?”熏走下来。 “在讨论大叔手上的薯片渣要是撒到琴键上,Kimiko会在一分钟内想起多少种弄死他的方法。”左翼说。 唐珞的脸都绿了,哼了一声嗒嗒嗒上楼了。 熏看着琴键,修长的手指放上去摁下音符,轻声道:“我教你一首。” “哟,您还会弹钢琴呐!”左翼惊喜道:“以前都没见你弹过啊。” 熏轻笑道:“未来的名曲,大概要再过五六年才会问世,红极一时,有一次的任务目标喜欢这曲子,就殚精竭虑地练习下来了。”熏说话间手指飞速地在琴键上飞舞,流泻出来的音符有种说不出的恢弘气势,这是一首宏大的曲子,“魔王与女巫的誓言,这是名字,原曲太悲伤了我不太喜欢,所以有60%被我改动过。” 音乐声中仿佛糅杂全世界的悲怆和孤独,在古老而没有尽头的森林深处,薄雾一层层铺叠上来,盖住日光,遮蔽天际,犹如汪洋般浩瀚宏大。 悲伤的背后又透出一股令人震惊的瑰丽。 “这是……什么曲子?”Kimiko闻声过来,有些惊怔她刚刚听到的乐曲声。 “MOMO——魔王中的魔王。”左翼想也没想就答道,“熏原创的。” Kimiko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却也没反驳。 “你一说魔王和女巫,我就想起了你和十六月夜。”左翼不爽道,“这曲子就叫MOMO了。” “……” 吃过饭后熏给他写了琴谱,让他照着练习,下午去禁宫了。 一下午左翼都在练习,这首曲子难度太大,他的指力不够,弹不连贯,倒是Kimiko练习得行云流水。 下午三点,禁宫内缘。 费雷德身穿锋利的黑色军装跟在熏的背后,步入女王的书房,他有点忐忑。 正殿底下四十米,女王帝伦怀里抱着一只瞳色苍蓝的暹罗猫,斜斜倚在棕色皮椅内,黑色的面纱遮住她的半张脸,露出鲜艳冷漠的薄唇。 “这是他们的最新动向。”熏将一份火漆印封好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往帝伦地方向推了推。 “你有决定的权利。”帝伦抚摸着暹罗猫的皮毛,并不去接,“这种事,就不需要向我报备了。” 此话一出费雷德惊得险些踉跄了一下,帝伦最讨厌的就是大权旁落,他不知道,女王对式部夜熏奈信任程度已经达到这样的地步了。 “不,我并非是在报备。”熏漠然看着的帝伦,“趁着现在还能及时控制,我想听听女王对这件事的决定是否和我一样。” 帝伦看了他一眼,这才伸手接过文件袋,纤纤素手轻轻挑开火漆,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一会,随后淡淡道:“杀了他们。” 熏蹙着眉,没有说话。帝伦想了想,笑道:“看来我和你的决定有点不一样。” “一个个屠杀内阁议政官员,会造成群众恐慌。”熏冷冷道,“他们的实验不能曝光,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给群众一个足够的理由。内阁的支持率高,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整件事情还没有彻底明朗,这么做的确不合适……”帝伦沉吟片刻,“那么,你看着办吧,总之这个李洛,不能留。” “了解。”熏转身离开。 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费雷德看着女王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郁的面容,心里忽然觉得寒津津的。 第九十四章 同一时间,一身暗红色公主裙的菲妮被赶了出来,她捏着自己的裙裾从歌白的房间出来,冲里面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离开。 只要特赫一来,她一定会被赶出来。 菲妮仰着面无表情的小脸,看着垂首恭敬守在殿外的人,“等特赫走了,你要通知我。” “是的,公主殿下。”男人应声。 菲妮回头看了看禁闭的大门,咬咬下唇走了。 房里歌白正试图关掉电脑屏幕上《虚空》声优见面会的网络视频,特赫解着领带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慵懒道:“没关系,你可以继续看。” 他扯开领带,轻轻解开了刺绣衬衫上的两粒扣子,两指捏着歌白的下巴欺身上前吻了他一会,然后松开。 歌白眼瞳黯淡,微微低着头,去解自己的衣服,特赫单手轻轻制止了他,漫不经心看着屏幕:“不用了,今天不想做。” 歌白看着他,他的鼻梁连到下颌都有着令人迷醉的优美线条,双瞳锐利如鹰隼,嘴唇削薄如刀锋……歌白不自觉地伸出手,触摸他漆黑的头发,接着手上一顿,接触到特赫投过来的视线后歌白马上缩回了手,低着头。 “你总是这么怕我。”特赫牵过他的手,摩挲着他细致的皮肤,轻声道:“我有时候真羡慕菲妮,她得到了你全部的感情对吧?” 歌白不说话,轻轻偏过头注视着屏幕,刚巧画面切出一个左翼的脸部特写,他笑得真实而肆意,那是一个备受宠爱的人才会流露出的表情。 “不过呢,全世界就只有我得到了你的人,所以也无所谓,我不稀罕你的感情。”特赫轻佻地勾起唇角,敲下了空格键,暂停了画面,指着左翼道:“你有多喜欢他?” “并没有!”歌白慌张解释道。 “急什么,我又不打算对他怎么样,不用这么着急撇清。”特赫说着站起身,低头看着歌白轻轻皱起了眉,口中道:“既然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他拿起歌白放在桌边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今年夏天以声优亮相的那个小子……对,就是Vikko……”他在歌白不解的视线中口气悠然道:“捧红他,越红越好。” 特赫说完便挂了电话,歌白蹙眉唤道:“殿下?”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在帮他呀。”特赫放下手机,唇角勾着莫测的笑意,“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晚上再过来。” 他的面容像战争纪念币上的浮雕头像,既温暖高贵,又残酷暴虐。 特赫出去后随身的男人立刻随他一起离开。一分钟后特赫接过旁边男人递上来的耳机,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沉默一阵后,特赫道:“没签约?蠢货!我要的是让他像曾经的歌白一样,甚至超越歌白!我只给你们两年时间!别浪费了他现在人气,不用我吩咐应该已经有经纪公司想签他了,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他签下一份合约……他不想签?那就想办法让他签!” 特赫怒气冲冲地扔了耳机,大步离开。 菲妮从他的背后追了上来,声音冰冷:“你说的是左翼?” 闻声特赫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菲妮,轻轻笑起来,“是啊,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在帮他,你不该高兴吗?” “你才没这么好心。”菲妮稚嫩的脸上出现淡漠若雪的冷酷表情,“你想做什么?捧红他,对你没有好处。” “作为妹妹,你还真是了解我。”特赫俯身,轻轻单膝蹲在菲妮面前,目光温柔得像个称职的哥哥,“预言看看啊,你的预言一向都很灵的。” “我知道了,你的目的是夜熏奈,对不对?”菲妮冷冷地说:“你知道他对夜熏奈来说有多重要,他越红,关注他的人就越多,就越是能分走夜熏奈放在你这里的注意力!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聪明。”特赫笑着轻轻在菲妮的眉心点了一下,“可惜,你的这双眼睛不是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自己回去慢慢猜吧。” “你会有报应的!”菲妮冲他大喊,“你敢动他,夜熏奈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这敏锐的感觉有时候真是很恐怖。”特赫并没有被她激怒,只是缓缓揉开她紧蹙的眉头,“可惜这次猜错了,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想做。” “放屁!”菲妮愤怒地大吼大叫。 “小时候我不是教过你吗,公主,不可以说这么粗鲁的话。”特赫捏了捏她剔透的脸颊,起身离开。 菲妮除了发脾气,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无法阻止,只能小白小白地叫着扑到歌白的身上,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 “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让他死在夜熏奈的前面!”菲妮鼓着脸颊说。 “菲妮,别这么说,殿下他说不定真的什么都不会做。”歌白说。 菲妮冷哼道:“怎么可能!那么多明星,特赫为什么只捧Vikko?还不是因为他是夜熏奈的爱人!而夜熏奈是特赫的仇人!” “好了,菲妮,别说了。”歌白垂下睫毛。 菲妮的心情变得很不好,左翼是她除了歌白以外的唯一朋友,既然预言出不久后的未来式部夜熏奈将丧命,她就应该想办法保证将变得孤身一人的左翼的安全。 …… 新学期,面临着分班和教室的替换,很多学生都开始了抱小团聚在原本的教室依依惜别,未来的一学期都不能在课堂上一起打闹了。 而左翼这帮人,因为程蓝蓝的关系,特别不要脸的背后搞小动作,分在了一个班级,位置不变,教室位置转移到了教学五楼。 “真该给我们学校一个差评!”王一背着挎包哼哧哼哧地爬楼梯,“宿舍有电梯,为什么教学楼不装部电梯!每天这么爬来爬去一定会累死!” “神经病,教学楼这么多学生,每天上上下下得装多少电梯才够。”程蓝蓝白他一眼。 “是撒,认命吧,就当锻炼身体了。”林浩然说。 周围都是来去匆匆的学生们,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校服与他们擦肩而过,新生们在楼梯道上跑来跑去,相互嬉闹着,形成一股朝气蓬勃的气氛。 “我要热死了。”到了教室,左翼悲鸣一声把挎包甩在桌子上。 程蓝蓝到他前面坐下,“你可以伸出舌头,散散热。” 因为总是有人频繁的进进出出,教室两边的门都打开了,开了空调也没多大效果,热气全散进来了。教室里全是新的同学,陌生的面孔,熙熙攘攘像菜市场一样,不过仔细听就能注意到,自打他们这帮人进来后众人讨论的核心就变成了左翼。 “嗨!你们也在啊!”一道女声响起,声音掺杂着些惊喜,“真没想到能跟你们一个班。” 左翼懒洋洋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头上扎着白色丝巾的女生走进来,有点眼熟。 “是哦,你位子在我前面。”王一忙着收拾自己的桌子,抬头看了一眼。 是许樱,左翼总算想起来了,就是跟王一在冷饮店一起打工的女孩。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宿舍去,热死了。”林浩然跟她打过招呼后,快速把自己桌子收拾好,热出一身汗。 “班主任等会就来了,你找抽呢,不准去。”程蓝蓝说。 林浩然怒道:“这不是还没来么!你现在又不是班长!管得着么!” 程蓝蓝四两拨千斤:“我是风纪委员,全校都能管得着。” “你赢了。”林浩然一脸毛躁地坐下。 “天气这么热你们还有心思吵。”左翼直起身,慢腾腾地收拾桌子,“话说这学期我们班主任谁啊?” “谁都好,只要别再是那个地中海老头。”王一说。 许樱笑了一下,本来就跟他们有点熟悉,说话就自然了点,“你说的是邵学老师吧,上学期我们班数学老师呢,我们班里同学也不喜欢他。” “是吧,成天跟谁欠他钱似的。”林浩然掏出一把秦小楠给他的扇子,呼呼扇风,结果被左翼抢走了。 正说着,一名年轻的女教师走进班级,画着淡妆,看起来很性格很温和的样子,“大家好,我是你们今年的班主任,我叫吴晴。” 下面有人道:“老师!你老公是不是叫无义啊!” 众人哄笑,似乎是看女老师好欺负,先来个下马威。 吴晴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笑道:“首先我是单身,其次我的名字这么写,希望同学们记住了,因为在接下来的一年中这个名字会频繁出现在你们所有评语的落款处。” 下面安静了。 “人都到齐了是吗?”吴晴环视一圈,让旁边的同学把门关上,“天气热,同学们出去的时候记得随手关门。”安静的教室回荡着电视机的新闻播报声,之前完全被闹哄哄的气氛盖住了,这一安静下来,顿时清晰无比。 吴晴走过去,把正在播报前几日内阁参议员李洛在家中被枪杀的新闻关掉,开始了面对新学生例行公事的自我介绍,“大家都不是新生了,你们的自我介绍就免了,私底下同学们就慢慢相互认识吧,Vikko……不,左翼,你跟我过来一下。” 左翼哦了一声,站起来心有疑惑地跟着吴晴出去了。 老师一走,教室立刻恢复了之前乱糟糟的状态,打闹声中隐约传来一些女生的声音—— “真的是Vikko!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眼花了!” “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要签名吧?我自己不敢去……” “笨,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急什么!” 王一叹气道:“哎——以后左公子的日子就不太平咯。” 林浩然看着窗外楼下的人来人往,轻轻踢了一下王一的椅子,揶揄道:“你说,这一届新生里,有多少人是为了左公子才来的?” “那谁知道,要不你等下去做个民意调查算了。”王一说,“你转头看看,我们班有多少人是动关系挤进来的,比例严重失调,明显女的比男的多,左公子就一祸害。” 程蓝蓝喷道:“切,你自己不是也靠关系么,五十步笑百步。” “那不一样!”王一大喊。 游游姗姗来迟,拎着挎包走进教室,“左翼呢?” “被老师叫走了,你怎么来这么晚?”林浩然说,哗啦一声把窗帘拉上,挡住阳光。 “路上堵车。”游游说,程蓝蓝给他指了指左翼的位子,于是去年的一幕又重新上演了一遍——游游把挎包重重砸在左翼左手边的座位上,看着原位上的女生说:“你跟我换一下,我要这个位置。” “你怎么这样……”这个位置靠左翼太近了,女生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咬牙道:“是我先来的!后面还有空位子啊!” “算了游游。”程蓝蓝故意大声道:“你先去后面坐吧,等会左翼回来让他搬后面坐就行了。” 游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女生好像想起左游游这号人物了,忙道:“等等!我跟你换。”说着连忙收拾好桌子搬后面去了。 左翼回来的时候明显一脸毛躁,跟游游打了声招呼。 “老师叫你干嘛呢?”王一问。 “她说过几天的迎新晚会,让我出演个节目。”左翼揪着眉毛。 “为什么?”林浩然问,“这种事不是该学生会策划么?” 左翼道:“我也这么问了啊,她说我出一个就行,说是效果好。” “因为你是公众人物吧,”程蓝蓝说,“出就出好了,你想好了么?” 左翼郁闷地摇摇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说让我应付应付就行了。” 程蓝蓝沉默一会,打了个响指道:“你不是也在学钢琴嘛,弹首钢琴曲就好了呗,《梦中的婚礼》,又短又简单。” “学校还挺会占人家便宜的嘛。”王一说。 钢琴曲?钢琴曲!左翼脑子里冒出上周熏教给他的那首曲子,虽然还不是特别熟练,但是迎新会也要下周三,多练习的话应该可以。 “委员长,我给你听段音乐。”左翼把耳机递给程蓝蓝,他手机里有Kimiko弹那首曲子时的录音。 “唔。”程蓝蓝听了一会,摘下耳机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很好听嘛,你准备用这首?不过挺有难度的。” 左翼点点头,“熏创的啦(虽然有40%的水分),我之前就在练习了,磕磕绊绊也能弹一遍。” “有琴谱吗?”程蓝蓝问。 “有,明天带来给你?”左翼知道程蓝蓝也想试试,可以利用学校的音乐教室练习,程蓝蓝钢琴十级正好可以让她给指点指点。 “大哥还会作曲?”王一惊讶地拿走耳机,“我听听。” “我很好奇有什么是大哥做不到的。”林浩然受不了的吐槽道。 “杀了左翼。”游游忽然说。 “啥?”林浩然一惊。 游游看着他的眼睛,“杀了左翼,先生就做不到。” 左翼讪讪笑了一下摸了把冷汗,游游这种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拜托低调点好么! “Vikko?”有人从后面叫了他一声。 左翼回过头,看到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捧着小本子脸红红地站在他身后,“我叫林蒙蒙,我、我一直有追《虚空》,真的很喜欢你,能请你跟我合照吗?一张就好!” “啊,好啊。”四面八方都是往这里投来的视线,左翼颇有点尴尬。 “太好了!”女生马上激动地靠过来,举起手机,喀嚓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奉上粉红色小本子,“签个名好吗?” 左翼拿起笔,刷刷刷龙飞凤舞地写上Vikko。 王一道:“哇,左公子你签名好丑啊,跟虫子爬似的。” “虫子也是有尊严的!”左翼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潇洒地盖上笔帽。 “不会,Vikko的字很好看!”女生道了句谢谢,兴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写成这样也能说好看,看来是真爱粉!”程蓝蓝竖起大拇指。 左翼哭笑不得:“能不揶揄我么?这可是我第一个奉献出去的签名。” “你马上就能奉献很多个了。”林浩然翻着书漫不经心说。 他没说错,接下来的半天里断断续续有人来找他要签名,自己班里的,还有其他班里的,本来在暑假的时候就被曝光是释私的学生,现在开学了,几乎很多人都等着这个机会,左翼快要崩溃了,最后还是老师出面这种情况才有所缓解。 “未来不会都这样吧!我手要断了!”晚上跟众人告别,往校门走的时候左翼忍无可忍地抱怨。 “不会。”游游冷静道:“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左翼马上从背后掏出一把呵呵甩在游游脸上,“这种安慰听了一点都不开心好么!” “你很矛盾,别人喜欢你你要抱怨,不喜欢你你也要抱怨,真搞不懂你。”游游抓着挎包带子自顾自说完,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那不一样啊,他们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了!”左翼嘀嘀咕咕地上车。 熏倒车离开学校,看着他道:“你们在说什么?” 左翼便把今天的遭遇简短扼要地给熏说了一遍,总之就是没什么特别好的回忆。 “有人喜欢你,你不开心?”熏说。 “但是他们热情过头了,我面对歌白都没这么如狼似虎。”左翼恹恹道。 熏单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那是因为你知道,你可以经常和歌白相处,没有任何外力阻止。你们学校的校友都清楚自己不可能总是去找你,一时兴奋,很正常,过几天就缓解了。” “说起来最近都没去找歌白。”左翼话题跳跃得快。 “菲妮也嚷嚷着让我带你去禁宫。” “我没空嘛,假期还得去录音。”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左翼窝在座椅上捧着手机玩小游戏,玩得快天人合一了。回到家开始练琴,跟Kimiko商量能不能砍一段,后面有一部分高亢的连弹,他指力不够,总是在这部分续不上。 第二天把琴谱拿给程蓝蓝,两人在午休时间到音乐教室去练习,程蓝蓝技术很好,弹过一遍后,第二遍的弹奏就很流畅。 “这曲子是真的很好听。”程蓝蓝的手指在琴键上起伏,赞叹道:“大哥很有才华嘛。” 左翼心里暗暗道那必须好听,未来响彻世界的名曲嘛,不过大部分都是被熏改动过的,也算是熏原创的吧,不知道原曲是怎样的。 “可惜这台烂钢琴音质不好。”程蓝蓝皱着眉,“我等会去找学生会问一下,演出时该不会要用这架钢琴吧,简直就是糟蹋这曲子。” “干嘛这么认真。”左翼一脸无奈,虽然学校的钢琴是劣质了点,不过也并非很差,不是内行人也听不出什么区别,估计也就程蓝蓝和Kimiko这种人才会这么较真。 程蓝蓝怒气冲冲地杀到了学生会,得知演出时不是用音乐教室的那架钢琴后才恢复正常,跟学生会长把左翼的节目报了上去。 “《MOMO》?”学生会长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把曲名录入电脑,“什么奇妙的名字?Momo熊电影的插曲?” “不是,据说原意是魔王中的魔王。”程蓝蓝也不太了解,“总之是独奏清弹,别搞和声啊,这是原创的钢琴曲,尽量往前排排吧。” “那不成,Vikko的节目得尽量往后,压轴不是。”学生会长是秦小楠班上的一名男生,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很可爱,“怎么不弹《虚空》的片尾曲啊,大家肯定都喜欢。” “你管的宽,这曲子比片尾曲好听多了。”程蓝蓝往电脑上看了一眼,见完事儿了,就跟他挥手拜拜了。 接下里的几天里左翼都在尽量挤出时间练琴,在玻璃上试试自己的指力,已经能敲出很有力的节奏了。 “我今天得出去值日,最近天气热,新生中有人心浮气躁动不动就打架。”食堂里,程蓝蓝放下筷子把值日的袖章带上,“你自己去音乐教室吧,我不陪你去了。” “好,反正练得差不多了。”左翼头也没抬的回答。 程蓝蓝吃完就走了,剩下几个人还在食堂吹凉风闲聊。 “委员长崇尚以暴制暴,今年的新生好惨。”王一边吃边说。 “说起来,不知不觉也是当学长的年纪了,我昨天在宿舍楼下遇到一新生,一声学长叫出来,我都要开花了。”林浩然喜滋滋道。 左翼嘲讽道:“菊花吗?” 王一捶桌大笑,震得游游碗里的汤都撒了出来。 “我吃饱了,我先走了啊。”左翼喝干肉丸子汤放下碗,起身跟几个人挥爪。 林浩然冲他背影喊:“需要陪你不?” “别了,打扰我的灵感。”左翼走远了。 游游原本要跟上去,见他这么说又缓缓坐了回去,继续吃饭。王一道:“小样儿吧,弹个钢琴有个屁的灵感。” 左翼去学生会拿了钥匙,转去音乐教室的时候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传出的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他看了看手里的钥匙,有点莫名其妙,而且听琴音,就是那首《MOMO》,竟然比自己还要熟练,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Kimiko在里面了。 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秀逸优雅的女人背影,长发披肩,一看那特殊的发色左翼就知道是谁了,他警惕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女人停下弹奏,轻轻笑了笑,“熏在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一直在他身边,每一个音符都烂熟于心,听你这么糟蹋,还真有点不爽呢。” “糟蹋?”左翼冷笑一声:“你用错词了吧,这曲子又不是你的心血,再说了,谁没个刚开始,难道你是谈着钢琴从你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吗?” “对我还是这么有敌意。”十六月夜笑着转过身,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眼里跳动着眸中莫名的东西,像是神秘的远古火焰,“谢谢你用这么一副明显厌恶的表情欢迎我。” 左翼傲娇地挑眉,“不客气,你好像很喜欢我对你语言上的SM。” 第九十五章 “你刻薄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十六月夜喃喃地说。 “跟你无关吧。”左翼走进教室,反手将门关上。偌大而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十六月夜安静的对视。 十六月夜一改往日的冰冷模样,轻笑着看着左翼,“不逃吗?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是有这种念头,熏就不会把你留到现在了。”左翼走到她面前,扬了扬下巴,“走开,这是我的位子。” 十六月夜起身,把弹奏位让给他,“你对熏还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啊。” 左翼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当然信任他。”他抬起头,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十六月夜略带惊愕地表情。 “说起来……熏曾经也答应过和我结婚的。”十六月夜说。 左翼手上一顿,“我知道。” “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十六月夜自嘲地笑了笑,“那时我说:‘等到咱们三十四岁还单着的话,就凑合凑合一起过得了。’熏说好,三十岁还没有爱人,就和我结婚。” “熏现在才二十六岁。”左翼提醒她,“并且他以前也没有爱过你。” 十六月夜笑道:“我知道,所以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遗憾。可我还是讨厌你,如果没有到这十年前来,熏就不会和我背道而驰,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还是同伴——你真让人讨厌!” 左翼的指尖按在琴键上,弹了几个有力的音符,声音不卑不亢充满了睥睨天下的气势,“所以熏爱我,而不是爱你啊。蠢女人,幸亏你是个杀手,扔到平凡人堆里指定是被人骗尽财色。你是不是哪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受重伤了?这身子不行了,脑子也不行了?白长这么张漂亮的脸。” “你说什么?”十六月夜冷下口气。 “我说你蠢!”左翼狠狠一巴掌拍在琴键上,钢琴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他站起来,怒目而视,“你口口声声说是熏的同伴,那你为什么要处处和熏作对!你知道熏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和特赫狼狈为奸!你不是爱熏吗!你为什么不去杀了特赫,反而要帮助特赫对付熏!” “你什么都不懂,就少说些废话!”十六月夜不着痕迹地蹙起眉。 “我不懂,还是你心虚?”左翼步步紧逼,气势咄咄逼人,“你看到我这么轻易的就获得熏的全部感情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我既幼稚又弱小,不能帮熏杀人,还得让他绞尽脑汁地派人保护我,唯一的优势只有我是他的过去式。而你呢,为什么你以前有那么多和他同生共死的经历加上好几年的相处他却始终对你不为所动视而不见呢?你觉得很不甘心吧,在这件事情上你一定埋怨过熏对吧?” 十六月夜的目光泛起了淡淡的赤红色,充满了被激怒的杀意。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五指,“想不到你看着天真单纯,洞察力倒是挺惊人的,小看你了。” 左翼嚣张地上下打量她,“所以熏才不爱你。你不肯为了熏放弃以前的存活模式,和生活中的执着。这里对于你们来说是十年前,是个全新的开始,站在一个全新的起点你都不愿意加入熏的跑道,你没资格让熏爱你!” “凭什么是我放弃!而不是他!”十六月夜怒喊,她被左翼直白的言辞激怒,瞳孔像抽搐般不断放大收缩。 “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活该!”左翼毫不吝啬他的刻薄,“谁让先沉迷的那个人是你,你自找的!” 十六月夜浑身颤栗,目光惊恐,呼吸急促,她的自尊和一直以来的骄傲犹如气球般被左翼的刻薄狠狠戳破。 这是个标准的战败的姿态。 左翼看着她的失态,内心那个属于“邪恶”的小人兴奋地开启了香槟,在酒香四溢中向所有鼓掌的观众们鞠躬致谢。 十秒后左翼想起了之前拍卖会上,十六月夜不顾自身安危冲进那团绿色毒气中的画面。 不顾对方的感受,拿刀刺人软肋的确很爽,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做错事想要为此道歉时,就会发现对方比你做的还过分。熏的教育是对的,在面对某种特定的事情和特定的人时,退让明显是愚蠢的举动。 “你这一针见血的刻薄真是跟熏一点都不像啊,我还没见过熏这么喋喋不休的骂人呢。”十六月夜抚弄自己的长发,妩媚地笑起来,“被宠坏的小孩儿,你见过,熏杀人时的样子吗?” …… 下午上课前林浩然从图书馆和秦小楠分别,刚到教室就看到左翼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在看什么,目光呆滞。 “弹琴弹傻了?”林浩然走过去拍了他一下,拿走他的手机,发现上面是新闻网页,最近被媒体播报得沸沸扬扬的参议员被枪杀事件,“这么关心政事呢。” “王一呢?”左翼用空荡荡地眼神看向他。 “吃完饭跟人打球去了。”林浩然把他手机放回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凑过去跟他悄悄说:“我忽然想起来,大哥跟你求过婚了吧?反正咱俩一样年纪,婚礼一起办呗?” “切,我们情况不一样,我和熏都上头没爹娘,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们父母情愿你们这么早结婚?”左翼失笑道。 林浩然道:“怎么不情愿,我求婚的戒指还是我妈买的呢,他们喜欢小楠,小楠爸妈对我印象也不错,听说我求婚了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我这年纪还有两年才能申请结婚,两年磨合期也够了,真不合适说拜拜也不算晚。” “真草率,什么豪门啊要在念大学时搞个婚姻关系。”左翼说。 “反正是真打算过一辈子的,何必在乎年纪。”林浩然说,“咱们仨,就差王一了。对了——”他伸长了脖子趴在桌子上,戳了戳游游,“游游和那个战斗帅也一块吧!这画面太美好了!” “你少女心泛滥了?”不等游游反驳,王一抱着颗篮球走了进来。 左翼递上一瓶饮料给他,“天这么热你还出去打球。” “找个未来的对手嘛,费雷德一走,就全剩下菜鸟,没劲。”王一把篮球放在桌子上拍了拍,然后松开手随便它蹦远了。 “你们别把话题扯远了啊!我这兴冲冲策划婚礼现场呢!”林浩然叫道。 “你策划你的,关我们屁事。”王一白他一眼,“就是左公子愿意,大哥也不跟你瞎掺和。” “真不配合。”林浩然嘟嘟囔囔着闭了嘴。 “你没听过么,结了婚的直男残得快,我还想帅到最后呢。”王一说。 左翼笑道:“什么歪理。” 他看着两个人相互挖苦的画面,脑中回想着过去无数时候他们或悲伤或欣喜的脸。认识的久了,三人当然也大大小小地吵过架,有一次吵得最凶,几乎要闹到相互绝交的地步。左翼气得不理他们,独自跑到天台上抽烟,把自己包裹在一片乌烟瘴气中。 林浩然追上来在后面哎哎地喊了他好几声,左翼都没去理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咬牙切齿。林浩然过去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丫还想跳楼怎么着!” 这时候王一拿着书卷成筒状在下面喊:“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刚念初中那时左翼就觉得,跟王一和林浩然之间应该没有多少路可以走。两人是富家公子,脾气刁钻任性了些,偏偏左翼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三人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争吵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相互叫板。 他没想到一路下来自己和那么多的人擦肩而过,身边竟然只有他们留了下来,对于他们也是这样,他们只有彼此。王一曾经还说,这就叫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注定了的。 越长大,心性便越趋于成熟。面对这段友情,左翼心里剩下的是一种恐慌,那种要是没有他们该怎么办的恐慌感。可是熏却说,在不久后的未来,他们全死了—— 死因是什么呢? 一种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在左翼的脑中回荡,十六月夜的话像是战场上削铁如泥的钢刀,凶狠地剖开了他的胸膛,从里面掏出沾着鲜艳血液的铁丝,更深处,捆着的是他的真心。 左翼有些烦躁地起身离开,借口说去上厕所,独身一人浑浑噩噩地到了天台。没想到这么热的天气除了自己还有人在,左翼看着阳光下的那个背影,走过去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那男生听到动静回过头,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叼着烟有点不知所措。 “学校不让抽烟。”左翼淡淡说,阳光倾泻下来犹如金灿灿的牛奶般将他包裹住,影子拖在地上,白皙的皮肤被照耀得更加剔透。 男生正欲说什么,左翼朝他伸出手,“可以给我一根吗?” “啊,可、可以。”男生把烟盒递给他,左翼从里面抽出一根,夹在两指间。 “哭什么?”左翼轻声问他,看他的校服应该是新生,“刚来不习惯?” “跟朋友吵架。”男生吸了吸鼻子说。 左翼轻轻笑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总是会和好的,要是被你朋友看见,你跑到天台上来哭,以后指不定拿这个笑话你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男生说,“你跟你的朋友就没吵过架么?” “吵过啊,那肯定的。”左翼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吵得惊天动地,互相拿东西砸对方,咒骂着‘你丫怎么不去死啊’,吵架的时候什么歹毒说什么,有时候还把对方的家人捎上,但是吵架也就是个发泄的过程,吵完就完了,因为对方很重要,是那种就算骂他出门被车撞死都不会离开的人。只要他值得你低头,懂吗,否则就选择大哭着离开吧。” “嘿,真精辟!”王一也到天台来了,扑到左翼跟前跟他勾肩搭背,“你上厕所还上到天台来了,想测量你的尿有多长么?” “你丫给我滚!”左翼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这不怕小学弟跳下去嘛。” “我才不会!”那男生破涕为笑,闷头想了一会,对左翼道:“我知道了,谢谢你Vikko。” “嗬!左公子知名度这么高呢!”王一哇啦哇啦大叫。 那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们班很多人在议论你,学校论坛上又有你的照片,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上课铃响了,男生跟他们说再见,小跑着走了。 左翼两指夹着烟,也不点火,放在唇上含一下,又拿下来,似乎是在踟蹰。 王一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想抽就抽吧,纠结什么呢。” “你哪来的打火机?你不是也戒烟了么?”左翼吸上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久违了的味道在他肺部弥漫开。 王一笑嘻嘻道:“委员长没收来的,我看挺好看就拿来玩呗,等放假得给人还回去呢。” “无聊。”左翼两指夹着烟递到王一口中,两人轮流抽一根烟。 “这算间接接吻不?让大哥知道该吃醋了。”王一说。 “那就让他吃呗。”左翼在雾中看着他,勾唇一笑,随后道:“他不敢。” 王一惊诧道:“大哥还是妻管严呢?” “因为他心怀愧疚啊。”左翼皱着眉轻声说,这一句因为口中含着滤嘴而显得含含糊糊,王一没听清。左翼将烟丝抽净的烟蒂扔到脚边,狠狠踩灭那个红点。 “不去上课?”王一问,上课铃已经响了很久了。 “心情不好,不想去,你陪我翘课吧。”左翼说。 “行,一起堕落吧。”王一笑起来,那笑容有着刺眼的落寞,左翼没注意到。 “左公子,如果我干了一件特别不耻的事,你会不会瞧不起我?”王一忽然这么问他。 “那要看什么事了,杀人放火的话那倒不会,我指定是你丫帮凶。”左翼说,“你杀谁了?要我去帮你销毁证据吗?” 王一苦笑道:“跟你说认真的呢,哎,算了算了,知道你帮亲不帮理,问你也是白问,你个护短的货肯定站在我这边。” “那也不一定啊,你要是把熏抢走,我指定买把刀冲你家把你丫碎尸万段!”左翼做了个要劈他的姿势。 “……那我也要能抢得到啊。”王一低声说,“我要真喜欢大哥,隔着你这一层,我也舍不得啊。左公子,你要看着我,别让我发疯啊。” “说胡话呢?” 下午两人因为翘课被叫进办公室大骂一顿,王一被喷一会就给放出来了,班主任抓着左翼不放,反复强调他“Vikko”这一身份,要起到带头模范作用云云。左翼足足被喷了半个小时才灰头土脸地出来,心里腹诽尼玛公众人物就不是人了吗! 晚上下了晚自习,左翼臭着脸收拾书本,把作业塞包里,跟几个人一起下楼,在楼下分别。回家的路上跟熏心不在焉地交谈了几句后就一直安静下来玩游戏,继续天人合一。 熏似乎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游游把挎包扔沙发上,边解着校服领带边说:“下午被老师骂了。” “这才刚开学多久……”熏说。 左翼回家后就直接去书房写作业了,熏推门进来,“作业多吗?” “还好,二十分钟就能写完了。”左翼头也不抬道:“我肚子饿,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想吃什么?”熏马上说。 “你随便,不要花椰菜。”左翼说。 熏应着声,退出去到厨房给他煮宵夜。没多久左翼也跟着出去了,跑到厨房,也不说话,从背后抱住熏,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任由他把自己拖来拖去。 “写完了?”熏手上在飞快地切着茶树菇,和熟鸡丝放在一起炒,比较清淡又容易消化,很适合做宵夜。 左翼道:“没有,就是想你了呗。” 熏让左翼出去把碗筷摆上,两人面对面坐一起,看着他吃东西。 “我今天遇到十六月夜了。”左翼一边喝汤一边说,低着头没去看熏。 “她做了什么?”熏的声音一瞬间充满了煞气。 左翼把一个方方正正地黑色铁盒放在桌子上,往熏的方向推了推,“让我把这个给你。”里面是一支充满深蓝色解毒剂药水的注射器,“虽然经过一番不太友好的交谈,不过她的目的就是这个,她说你肯定不想看见她,所以就来找我。” 熏把铁盒拆开,长眉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左翼耸耸肩,“知道你身上有毒素,还特意去找这玩意给你送来。” “不过是自相矛盾而已。”熏把针剂放回去,随便抛在一边,并不在意这么一管珍贵的解毒剂,“那么,真正让你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 “李参议员是你杀的对吧?”左翼问。 “对。” 左翼微微收紧了指尖,“那么,他的女儿呢?”——他盯着熏的眼睛,想起今天下午十六月夜让他看到的画面,一周前参议员李洛在家中被枪杀,其妻女失踪,新闻报道李参议员死后李夫人留书携女出走,可是他看到的不是这样! “你问她做什么?”熏说。 “你杀的是不是?”左翼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李参议员也是特赫的监视对象,他家里有很多地方装有画面发送器,你杀人的时候全部被录下来了!” “他又不敢流传出去。”熏漫不经心道。 “这是重点吗!”左翼薄怒。 熏无奈道:“是,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不是无辜的吗!”左翼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撑着桌子,逼问般看着熏。 “斩草除根而已。”熏漠然道。 左翼愤怒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那女孩比菲妮大不了多少,为什么你连她也不肯放过!你以前不是跟说过,你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吗!” “那不一样!”熏有些烦躁起来,他没想过这件事会这么轻易得就让左翼知道了,“但凡跟李洛有关系的人都必须死!” “现在还带株连的吗!?这是违反伦理道德的!”左翼愤怒异常,“社会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是不能暴虐,不然会把整个社会拖垮!你是伦萨唯一的死执官,你有这么高的社会地位就应该越强大越善良!你是想把这个社会发展成弱肉强食的结构吗!” 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眸子里充满了诧异和即将要爆发的怒意,“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吗?我告诉你什么是社会——今天我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父亲,如果我放了她,许多年以后就要变成我死在她枪下!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隐患?” 左翼沉默地看着他眼睛里那抹残酷而孤傲的光芒,声音变得冰冷异常,“那王一和浩然呢?你为什么杀他们?” “又是十六告诉你的?”熏皱着眉,整个人烦躁不堪。 “这么说你承认了?”左翼愕然,他原本还带着一丝侥幸——好吧,只有一点点。 熏的脸色很难看,别过脸看着地板,生硬道:“对,他们会死,就是我动的手。” “为什么?”左翼睁大眼睛,眼眶变得酸涩发热。 有那么一瞬间,左翼的眼神变得恨之入骨,熏敏锐地到了他这个瞬间的眼神,像是一把冰片般狠狠剖开他的心脏,痛得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良久后,熏声色喑哑地回答他。 “就因为这样?”左翼难以接受地大口喘息,胸中鼓动着岩浆般翻滚的热度,“我原本是不信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说过你不会伤害无关的人吗?还有什么是你下不去手的?你真的是我吗?” 熏站起来,神色也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他扬起手——左翼以为他气昏了头要打自己一耳光,然而熏只是伸手将他抓过去紧紧抱着,语气变得柔软下来,“这不值得我们吵起来,别生气了好吗?我只是杀了我的朋友,我并没有碰你的朋友们。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懂,有些东西是远远超越于个人感情之上的。” 空气里并没有像打翻一杯蜂蜜般飘荡着香甜的味道,左翼第一次觉得,这个怀抱既冰冷又充满了血腥气,惊得他想夺路而逃。 于是他狠狠地推开了熏,胸中怀着哽咽和刺痛,大声怒骂着他,“没错!你永远说一不二,你永远都是对的!你不稀罕个人感情是吧?要是有一天我也出现在你的暗杀名单上,你是不是也二话不说就杀了我!” 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熏在他的仇恨的视线里迅速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冷冷地盯着熏,“够了,真难看!” 左翼转身离开,发现家里另外三个人都被他们争吵的声音吵醒了,正忧心忡忡地守在外面。 “让开。”左翼看着堵着门的Kimiko说。 “有话好好说,别吵架……你要去哪?”Kimiko在后面叫他。 熏的怒吼声在餐厅里犹如惊雷般响起,“别拦着他!这点破事都拎不清,白宠着他了,让他滚!” 左翼原本只是想到外面客厅安静一会,听到熏的声音后身体立刻僵硬起来,他忍着眼眶的刺痛感,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耸着肩冲里面大喊:“滚就滚!你宠别人去吧!老子才不稀罕!” 第九十六章 左翼怒气冲冲地从家里跑了出来,一种胜似寒流般的庞大疲倦包裹了他,他双手揣在兜里,漫无目的地在繁华的街头游荡,看着流光溢彩的霓虹灯,踢着脚下的石头。 他走到熙水公园那个巨大的人工湖边,夜灯阑珊,将近十二点的午夜公园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耗资惊人的湖中间有个一圆形的人工小岛,上面有一栋嫩绿色的小房子,里面是天鹅饲养员临时休息的地方。对,湖里还有些珍惜的黑白天鹅会游动。 左翼看着那些姿态优美的天鹅,旁边走来一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女生指着湖里说:“呀!帝都的鸭子好大啊!” “……”左翼翻着三白眼走开,到长椅上坐下。 他很烦躁,心里又恼火,一腔火气无处发泄。他抬起腿把一只脚搬到膝盖上,想办法去把那个黑色金属环弄掉。他使劲拽,转着圈的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接口,然而任凭他极尽所能都没把那根金属环弄下来。 他更烦躁了,站起来狠狠踹倒了旁边的垃圾桶,懊恼地坐回长椅上。 “嗨,一个人?”一道娘里娘气的声音由远而近。 左翼还在拽脚踝上的金属环,感觉有人坐在了他身边,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正在冲他微笑——说花枝招展一点都不过分,正常的男人绝对不会穿粉红色滚银边的小西装,下面一条花格七分裤,脚上蹬一双闪亮的马丁靴,这种装备简直闪瞎眼。 “一个人,你看不见吗?”左翼冷冷说道,随即又低下头,认真研究怎么把这个金属环给弄掉。 “你多少钱?”那男人笑眯眯地说。 “啥?”左翼皱起眉头,马上明白过来,“不好意思,我不是出来卖的,请你离我远点。” “不是MB?嗯,年纪这么小也不像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不过没关系,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呢,我有经验就行了,保证让你舒服。” 男人说着往左翼身上靠,左翼伸手摁在他脸上不客气地把他推远点,“我也不是来求一夜情的,离我远点,我已经很客气了,别让我揍你。” “那你大晚上的干嘛在这种地方瞎晃。”男人努努嘴,委屈道:“这里呀,可是同志们的约会圣地,哎哟,幸好你遇上我这么善良的人,要是遇上那些坏人把你打晕了拖走怎么办!” “那真是谢谢你了。”左翼冷冷道。 男人笑了笑,翘着兰花指偷偷迅速地用食指点了左翼的脸一下,“你是弯的吧?” “关你叉事?”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和我试试?反正又不会怀孕,对吧?”男人妩媚地冲他眨眼。 左翼看了他一会,抬脚放在他膝盖上,“看到这个没有,把这玩意弄掉,随便去哪都行,弄不掉,去哪都白搭。” “这是什么?”男人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 “卫星追踪器,全球定位。”左翼说。 男人愣了一下,用两根手指捏着金属环把左翼的脚从自己身上拿起来放到地上,讪笑道:“哟,是个有主儿的人啊。” “之前有,现在没有了,刚刚被赶出家门。”左翼又把脚抬上去,挑衅地看着他,“不敢了?” 男人道:“那……都用上这东西了,我可惹不起。” 左翼一瞬间变脸,冲他怒喊一声:“那你他妈还啰嗦什么!还不滚远点!” 男人讪讪缩回手,扭着小蛮腰落荒而逃。 左翼想打个电话给王一和林浩然,跟他们说说话,拿出手机发现积攒了四条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夏薰,可能刚刚自己气昏了头,一时没听到。 他拨了回去,电话迅速被接起,夏薰颤抖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能来陪陪我吗?” “发生什么事了?”左翼听得出她声音里的不自然,追问道。 “我在医院,爸爸他之前忽然心脏病发,现在正在抢救,你来陪陪我好吗?” 左翼连忙安抚她的情绪,问了医院地址后马上打车过去,穿着一身校服奔跑在医院走廊里。 急救室外夏薰坐立难安地来回踱步,焦急地无以复加。夏媛和夏夫人也在,缩在长椅上窃窃私语,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惶恐。 “左翼!”夏薰看到他后连忙上前迎了几步,她抱住左翼,像溺水的游泳者抓住浮木一般,她害怕得发抖。 “他不是一直很健康吗?”左翼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拍着夏薰的后背,让她放松些。 “不,事实上,他受不了刺激,偏偏又易怒……”夏薰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克制,喉咙都哽咽的发痛。 “到楼下走走吧,你着急也没用,留点精神等他出来的时候可以好好的照顾他。”左翼说。 不等夏薰开口,夏媛忽然像领地被入侵的小兽般跳起来,尖声骂道:“爷爷现在生死未卜!你还在那里说风凉话!你这丧门星,都怪你!就是你出现后爷爷的病情开始不稳定的!都是因为你!” 左翼看着她冷冷道:“我妈妈把我生下来都十六年了,他夏旭是在医院里从十六年前抢救到现在的吗?” 夏媛被他杀得措手不及,耸着肩大喊:“你怎么这么不孝!” “就你孝顺,你问问你妈,这么在医院大吼大叫合适吗?”左翼冷眼看着她羞恼地脸,阴恻恻眯起眼,“如果你再对我出言不逊,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好了媛媛,别闹了。”夏夫人终于知道阻止,轻轻把夏媛拽到自己身边。 夏薰的面容在白炽灯下显得苍白而疲惫,左翼让她坐到长椅上休息一下,跟她说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怎么就你自己?”夏薰握着他的手说。 左翼道:“哦,我们吵架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外面,就打车过来了。” 夏薰瞬间薄怒起来,“他赶你出来?!” “没有!”左翼连忙摆手,“我自己出来的,散散心。” “这半夜十二点你散什么心!是不是他赶你出来!”夏薰瞪圆了眼睛。 左翼无奈道:“真不是,他怎么敢呢。真的,相信我,等会夏旭没事我就回家了。” 夏薰疑心疑鬼地点点头,摸着左翼的头道:“他要真敢给你委屈受,就告诉我,小姨帮你揍他。” “真没有,他对我很好。”左翼抿了抿唇,心里忽然很难过——似乎在任何人眼里处于弱势的都是自己,只有熏可能欺负他,没有人关心他对熏是不是够好,就算他欺负熏所有人也都觉得熏的容让是应该的——夏薰绝对是无条件地袒护自己,而熏呢,熏的身边没有任何人,除了自己他什么都没有,可自己偏偏指着他的鼻子对他大骂一通…… 左翼轻轻甩了甩头,他不觉得自己是错的,熏不该滥杀无辜! 而且他还叫自己滚!——虽然清楚是气话而已。 半个小时后夏旭终于被推出急救室,医生表示送医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叮嘱家属一定要多注意别让病人的情绪太激动,也不能让他受惊吓。 夏薰听完整个人犹如虚脱了般,踉跄了一下,倚着医院的墙大大松了一口气。 “已经没事了。”左翼说。 “我都不敢去想爸爸要是就这么没了该怎么办。”夏薰蹲下来,用难以抑制得哭腔说,听闻夏旭安全后,终于可以放心地哭了。 左翼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道:“那我走了哦。” 夏薰马上抬起头,擦着泪痕道:“怎么……你……” “反正他都已经没事啦。”左翼勉强笑笑,“你知道的,我也不太想看到他,你去病房吧,我该回家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那我送你。”夏薰说。 “不用了,我打车也一样,走啦,拜拜。”左翼一边后退一边说,最后转身小跑起来,消失在医院的楼道。 他在医院大门被一名男人拦下,那男人为他拉开车门,“甥少爷,这边请。”左翼转身,看到夏薰站在窗户旁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他也挥了一下,然后钻进车里,报了地址。 他去的是原本那个家,因为很久没回来了,倒是对这里的陈设挺想念。 左翼打开灯,按开空调驱除房里的燥热,然后疲惫地扑倒在沙发上,蜷缩在一起。像很久以前的一千多个夜晚一样,独自孤单地窝在这个家的某个角落,然后度过漫长的夜晚。 他看着安静中的一切,走到开关边上,开灯,熄灯,开灯,又熄灯,反反复复,好像非要把家里的供电系统搞得瘫痪一样。他回到房间,在黑暗里翻找,拉开抽屉,搜到很多当初没有带走的照片,照片的内容几乎全是熏—— 赤裸着上身靠在阳台抽烟的样子,穿着围裙拎着把钢刀的样子,以及站在案板前认真切菜的样子,究竟对一个人留恋到什么程度了才会这么如饥似渴地要把对方整个人生都记录下来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崭新的模样? 左翼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一昧地发呆,他从刚才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熏了,想跟以前一样像个死变态似的扒着他,缠在他身上不放。 手机震动了一下,左翼呆了一会,摸出来看了一眼,是熏的短信:还在生气吗?你如果再生气我就要去找你了,我快忍不住了。 左翼宣告放弃,胸中掀起一股不知道是愤怒还欣喜的情绪,总之波涛汹涌,眼泪马上就冲刷下来了。明明在吵架的时候都没过要哭,看到这条短信却不知道为何,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当一个人可以长久以来坚定不移并且放弃尊严的去爱你、宠你——他那么好——你还想怎样? 左翼站起来,一阵风似的从卧室跑出去,啪地关上了客厅的灯,接着摔上了门,快步奔跑在夜色下。 “甥少爷!”刚跑到小区外,那个刚刚送他回来的男人便从背后喊了他一声。 左翼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在?” “是这样,总裁之前吩咐过,如果您来这里的话就让我一直守着。”男人说。 “随便啦。”左翼打断他,“你能送我回家吗?” “当然可以。”男人为他拉开车门。 左翼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感激地看着他,不然这凌晨一两点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到了家跟司机挥手后推开大厅的门,左翼小跑着进内厅,刚推开门就看到三个人裹着毯子围在一起斗地主,他推开门的时候刚巧唐珞大喊了一声:“我炸!” “你可算回来了!”Kimiko用一种“我快要死了”的眼神看着左翼。 游游也一声不吭地看着左翼,指指楼上,然后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示意你要是再不回来先生就要大开杀戒了。 唐珞道:“哟喂,你快去哄哄那尊煞神吧,他的杀气都蔓延到我们卧室了,搞得我睡个觉尽是做噩梦。” “先生在书房。”Kimiko补充道。 左翼鼓着包子脸点点头,噔噔蹬顺着楼梯上去了。 当他一巴掌拍开书房的门后,马上闻道了淡淡的烟草味道,熏正靠在窗边抽烟,脸上的愁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刚刚破产的企业家,脑中仿佛正在想着抽完最后一根就跳下去。 “你为什么不来追我!”左翼走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大骂。 熏看着他,忍住上扬的唇角,后退了一步,“我、为什么要去追你!” 左翼继续哔哔地怒骂:“你不知道我走的时候有多愤怒,有多扭曲吗!即使我没有跑去跳河寻死,按照我当时的精神状态,跑去杀个人泄泄愤也说不定啊!你就不能追过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吗!” “我当然有。”熏的长眉终于舒展开,口气温柔道:“不然哪能看到你跟个小疯子似的,在公园里跟一娘娘腔斗嘴。” 左翼咬着牙,终于没绷住,率先上前跨了一步抱住熏的腰,把脸埋在他怀中,轻声说:“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熏摸着他的头发,轻笑道:“行了,看在你投怀送抱的份上,原谅你了。” “不是要以身作则戒烟嘛,你怎么又开始抽了?”左翼伸手把他唇边的烟蒂拿下来丢掉。 熏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把左翼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紧紧抱着他,“这不老婆跑了,心里着急又发愁嘛。” 左翼狠狠呸了一声,扯他的脸,“是你让老子滚的!失忆了怎么着!” 熏摸着他的头发笑道:“不让你出去把心里的气撒一撒,今晚我就算真的跪键盘你也不见得能这么乖乖的让我抱着。” 左翼一怔,没想到熏在短短的一句争吵间就能想得这么深,他以为熏只是说气话,想不到竟然是故意的。他不由自主地靠在熏的颈窝间,摸着他的脸,“哼,快感谢我已经不生气了,否则就一条短信别指望能把我哄回来。要是我铁石心肠起来,你就算在我跟前挥刀自宫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你怎么这么狠心。”熏捏着他的下巴轻轻地和他接吻。 口中还有清晰的烟草味,左翼搂着他的脖颈,唇分时,他低声说:“是吧,心狠才能连王一和浩然都下得去手啊。” 熏的背脊明显僵硬起来了,他摩挲着左翼的唇,声色喑哑,“你还是很介意。” 左翼很认真地摇摇头,他捧着熏的脸,正色道:“我之前回家了一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就明白了,最没有资格责怪你的人就是我。如果没有你,我就没有现在的改变,如果没有你,在不久后的未来我还不是照样会杀了他们。所以,我觉得很抱歉,之前那么对你发脾气。” 熏没说话,只是抱紧了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左翼亲昵地蹭着他的颈窝,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很幼稚,对你很少有妥协,因为我知道你会纵容我的,可这不能怪我,都是你惯出来的坏脾气,就好像你把什么好吃的都塞给我结果到头来却嫌我胖,对我多不公平,是吧?”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熏轻声说,音色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撒娇的小孩。 “我没经历过你所经过的那段黑暗的人生,但是,隐约也可以想象得到……那种草木皆兵——每次睡觉闭上眼睛前都担心暗处是不是有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每次吃饭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下过毒,每一天都心惊胆战,每一分钟都在告诫自己物竞天择——的感觉,光是想想我都觉得烂透了,你经历得甚至比我想象中的生活还要黑暗,可是你却陷在那种深渊里长达数年……”左翼的尾音颤抖,心脏不可抑止地抽痛起来,眼眶里堆满了泪水,他控制着不去眨眼睛防止眼泪滴落,“我应该再听话一点的,要是早点想通就不会跟你吵架了,你打我吧,给你泄愤。” 熏一开始听着好好的,后面忽然急转直下,让他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要是不任性,我还真不知道该宠谁去了。” “你说得对。”左翼擦擦眼泪,鼓着包子脸说:“我的确是连这点破事儿都没拎清。” “这短短几个小时,你这自我检讨做得够深刻的啊。”熏替他抹去滑落的眼泪。 左翼说:“你知道我去过医院了吧,当我看到夏旭躺在病床上,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换成了你,我该怎么办。你是对的,虽然过分了点,但是斩草除根这种事只是基于对自己生命的负责,反正人都是自私的,你也并不是在滥杀无辜。对不起,我当时昏头了,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不怪我杀了林浩然和王一了?”熏问他。 左翼用力的深呼吸,“他们现在活得好好的,你只是杀了你的朋友们而已。我最初也……并不是怪你,只是莫名的愤怒,觉得难以置信……” 熏沉默良久,稍微松开左翼,和他认真地对视,“你不需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和我对等的位置上,我从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你学会思考,当然你要是一直任性下去也无所谓,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撑着。我要你这辈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不需要遵守任何戒律。有些事你不必刻意去理解,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恨我,我的承受能力有限,你的仇恨会变成压垮我的那根稻草。” “我懂了。”左翼使劲点点头,然后戳着他的胸口说,“你以后也不能吼我!更不能叫我滚!” “好,我保证。”熏笑道。 左翼伸出小指,“拉钩。” “拉钩。”熏也伸出小指勾在他细嫩的小指上,两人的拳头倾斜,拇指轻轻点在一起。 遥远的什么地方,似乎传来了一声泡沫碎掉的声音,那些被禁锢的香甜味道重新在空气中弥散开,左翼攀住熏的脖颈,低声道:“谢谢你爱我。” 熏静静地抱着他,左翼继续用低缓的声音说,“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大概也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人生走向。亲人们总之说走就走,好多人在我的生命里来来回回,从来没想过我的感受,我可能会因此变得难以接纳其他人,不会全力投入到一段感情中,即使和其他人交往,对方也可以一边背叛我一边说爱我——可你不会,你永远都不会。” “我永远都可以一边感谢你给予的这段感情,一边指着你骂二百五,因为你永远都不会责怪我。所以我知道错了,爱情是相互给予,不是某一方一昧的付出,或索取,更不是所谓的你爱我刚巧我也爱你。” “没关系。”熏惊于左翼能说出这番话,然而还是轻轻吻着他,低声道:“看着你胡作非为,我高兴。” 第九十七章 “我饿了。”左翼停下和熏断断续续地接吻。 “先去洗澡,我给你准备去。”熏吻去他唇边的水泽,两人低语缠绵了一会后相继起身,左翼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书房的门。 唐珞和一只玻璃杯一起摔了进来。 “你在干嘛?”左翼看着他冷冷道。 “嘿嘿,偷听。”唐珞爬起来灿烂一笑,连忙逃了出去。 左翼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到餐厅,其他三个人也沾沾光一块坐下准备吃宵夜。 “别吃太多,等会要睡觉。”熏把甜玉米浓汤在放他面前,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说。 “你们之前在吵什么。”唐珞在餐桌上挥舞着勺子说。 “关你叉事?”左翼瞪他一眼。 唐珞悻悻闭嘴,开始两眼放光地喝汤,把鸡蛋羹往游游面前推。 “对了,今天TBS的李津鸣给了我一些文件。”Kimiko起身离开一会,回来后拿了一叠密封好的文件袋过来,“都是事务所和一些娱乐经纪公司送来的签约邀请。” 左翼拆开看了看,又放下继续吃东西,“留名片了么?” “留了,统统都给你收到书房了。”Kimiko说。 “那你帮我都回过去吧,就说我没有签约的意向。”左翼淡淡道。 唐珞拿来过挑三拣四,问道:“为什么?都是大公司,发展前景一片光明啊。” “我不想签啊,一签约就有很多麻烦事,耽误上课。”左翼说。 “还有这个。”Kimiko又递过来一份,“节目组的邀请,声优访谈会,《虚空》剧组其他的声优也都接受邀请了,这个也要回掉吗?” “什么时候?”左翼问。 Kimiko说:“周六晚上七点。” “你看吧,不签约就是麻烦,都没有公司帮你打理这些事。”唐珞说。 “安全起见,我来做才更好吧。”Kimiko毫不介意帮他处理这些小事,“有很多无关紧要的邀请都被我推掉了,这个是李津鸣特意提过的,看你的意见。” “那就参加呗,正好是周末。”左翼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好,等天亮了我再给TBS那边传消息。”Kimiko迅速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将那些无数人做梦都想拿到的着名经纪公司的签约邀请扔进了垃圾桶。 折腾完已经是凌晨四点了,Kimiko打着呵欠把蹭桌腿的小黄猫抱起来,跟熏一起把碗碟清洗干净后就下楼睡觉了。 “为什么不想签约?”睡觉时熏把他搂在怀里,轻声问。 “耽误学习嘛,现在学业为大。”左翼说。 熏说:“只是这样?” 左翼沉默一会,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来摸去,“歌白以前跟我说过,娱乐圈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我担心会给你添麻烦。等我有能力自己处理一些事情后再说吧。” “我就是你的能力。”熏用食指轻轻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没关系。”左翼抓住他的手,“做声优也很好嘛,我挺享受的。” “好吧,随你。” 左翼像大猫般往他怀里蹭了蹭,在熏宛如催眠曲般的清浅呼吸声中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时左翼揉着眼睛下床,打着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窗边,大力拉开窗帘,窗外已经变得金黄色的阳光把他仅剩的睡意驱赶得无影无踪。 卧房里传来左翼五雷轰顶的绝望呐喊:“三点了——!!!” “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喊我!”左翼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时不忘冲闻声而来的熏咆哮两句。 “慌什么,已经给你请假了。”熏倚着门框悠然道。 “今天不能请假!”左翼快哭了,“下午有迎新会,我要上台的!” “哦,怪不得我说请一天假的时候你们老师还要说什么,不过我没听见,我已经挂电话了。”熏无所谓道。 左翼愤怒地冲他比了个中指,然后满房间乱转,“我领带呢!” “过来。”熏去衣帽间把他领带找出来,坐到床边冲他招招手。 左翼把衬衫领子竖起来,站过去,让他给自己打领带。 “你的节目在前面?”熏迅速打了个半温莎结。 “靠后。”左翼说。 熏分析道:“迎新会午休后第二课间开始,午休截止到一点四十分,加上一节五十分钟的课,现在是三点钟,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迎新会整体一小时零二十分钟,你的节目应该在后面的二十分钟里,所以你还有半个小时,足够了。” “真的吗?”左翼被他那些时间说得晕头转向。 “打个电话问问吧。”熏从枕头下把他的手机摸出来,开机,然后递给他。 左翼握着手机半天才想起来他还没有新班主任的电话,只好拨了程蓝蓝的,等待接通时他看着熏说:“奇怪,你怎么会有我们班主任的电话?” 熏笑道:“只要我想知道,她有多少根头发都有人帮我去数。” “滥用私权。”左翼白他一眼,同时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声男生的怒吼—— “你到底在干什么!限你三十分钟内赶到学校来!” 左翼愣了一会,茫然道:“你谁啊?” “我是学生会长!”男生说,“你快点过来!” “啊,知道啦知道啦,马上就去。”左翼松了口气,听那语气,似乎自己还没有迟到。 “先吃饭。”熏说。 “没时间了!我要去学校!”左翼抓狂,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吃饭。 “十分钟吃饭,十分钟送你到学校,十分钟准备时间,足够了。”熏一步不让。 左翼只能用最快速度冲到餐厅,还被熏趁火打劫地逼着吃了很多花椰菜,直到熏得寸进尺地叉着一块胡萝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左翼终于怒了。 “快拿走!不然我吐你脸上!”左翼喷道。 他最讨厌的就是胡萝卜,然后是花椰菜。后者勉强能接受,前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种受诅咒的味道。 “你为什么不吃胡萝卜?”唐珞随手拿起一块胡萝卜喀嚓喀嚓嚼了,“我看抖S不是也吃么。” “他可能是后来被外星人换了舌头。”左翼煞有介事道。 熏无奈笑起来,“我后来只是觉得胡萝卜也没那么难吃。” 唐珞说:“你吃一口我给你一百块钱。” “不要,把胡萝卜拿远点!”左翼十分抗拒。 “一千!” “我才没那么物质!” “一万!” 左翼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十万!”唐土豪财大气粗的一甩手。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左翼愤怒地说。 唐珞快乐地嚷嚷:“你吃嘛,就吃一口,小爷千金买你一吐,快点吃啊。” 左翼的反应让唐珞的低级趣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哎你别走啊,我跟你说胡萝卜的营养价值很高的!”唐珞冲左翼的背影嚷嚷,“就吃一口!哎!” “作死。”熏照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起身去送左翼去学校。 每年都会举办的迎新会并不算盛大,左翼也不怯场,毕竟声优见面会被几万双眼睛盯着的时候都没怯场过,只要时间来得及,一切都好说。 “你……怎么穿校服?”到了阶梯教室,避开近乎万人的新生后左翼偷偷溜到后台,学生会长睁大眼睛看着他。 左翼低头打量了一遍自己,“不穿校服穿什么?” “没关系,校服也是正装,”程蓝蓝抱着一堆演出服塞到旁边一个人怀里,走过来道,“就是颜色跟钢琴不搭,忘记跟你说了穿便服。” “不搭就不搭好了,反正人家听音乐又不是看我。”左翼扯了扯领带,到空调下找个位子坐下。 学生徽章无奈的摇头,“你以为校方为啥特意要你上台,人家就是来看你的,你等会要是弹首《两只老虎》都没人注意。” “那好,我就弹两只老虎了。”左翼说。 学生会长吓了个惨,忙道:“千万别!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行了,左翼你再检查一下,等下就要到你了。”程蓝蓝把学生会长叫到旁边帮忙,递了个扇子给左翼,又低头帮他整理领带,“好好的都给你扯歪了,再热也忍着,不准扯。” 后台忙忙碌碌有许多人,有人抓拍下这个瞬间,纷纷激动让他们别秀恩爱。 “乱讲什么!”程蓝蓝黑着脸冲围观的人喊,“节目结束的都出去,本来这里就乱,还要留这里添乱!” “委员长你为什么在这里?”左翼说,“不是学生会负责吗?”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Vikko要登台嘛,他怕后台某些人情绪太激动,让我来维持秩序,顺便帮帮忙。”程蓝蓝整理好他的领带,“我给我们这几个人也争取了位子,就在第一排,你要是紧张就看着他们弹。” “有什么好紧张的。”左翼站起来活动活动,“我等下需要说话吗?还是上去就弹,弹完就走?” “排演的时候让你不去,现在知道问了吧!”程蓝蓝怒道:“你先弹,然后拉幕布,结束后起来鞠躬致谢直接下台,完事。” “懂。”左翼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后台休息的这段时间因为有程蓝蓝一直站在左翼身边的关系,其他学生也不敢轻易靠上来找左翼搭话,生怕被风纪委员一个如来神掌警示牌扇回挪威星。 报幕后,听到Vikko的名字台下就扩散开小片尖叫声。 “加油,音准OK,我都给你调试好了。”程蓝蓝把左翼推上台。 深红色的幕布还未拉开,宏大的钢琴曲便阵阵响起,把偌大的阶梯教室变成了上古森林,精灵高歌着悲伤的曲子,庞大的悲戚中却又带着杀伐天下的气势—— 这是一首拥有足够震撼力的钢琴曲。 幕布缓缓拉开,阶梯教室的灯熄灭,还未容学生们惊呼,一束柔光聚拢在台上,将左翼和那架黑亮的钢琴笼罩在其中。 Vikko一登场,台下立刻响起大片的尖叫,片刻后又因为钢琴曲的气势渐渐低下来,最终无声,统一保持安静聆听着。 左翼往台下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心道卧槽怎么乌七八黑的! 因为他在光芒里,稍微暗淡一点的地方左翼就看不见了,只能看到黑暗里一片闪闪烁烁的手机闪光灯。 “的确好听。”学长会长跟程蓝蓝挤在登台入口,摸着下巴道:“难怪你要坚持报这一首。” “我事先听过的。”程蓝蓝说,“原创曲呢,简直震撼!” “Vikko原创的?”学生会长问。 程蓝蓝摇头,“不是,大哥创的……呃,左翼的大哥,我们也就跟着叫了。” 学生会长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看着台上。 光芒里左翼低着头面无表情,气势逼人的曲子从他的指尖流泻,他的眉头有些微皱,神情专注,倾长的睫毛被从上而下打照的灯影刻画得更加纤长浓黑,瞳孔里有着不羁,帅气的面容在光芒中纤毫毕现,引人遐想。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人气高了。”学生会长咂咂嘴道,“大家都是外貌协会啊,这个无药可救的社会。” “切。”程蓝蓝白他一眼,“他也有实力的好么,别把人想成个花瓶。” “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学生会长说。 表演结束后,左翼站起来把琴盖盖好,转身鞠躬,灯光大亮,掌声雷动中左翼转身下台。 在小片清晰的女生尖叫声中,程蓝蓝看着左翼由远及近,忽然有种错觉——丫脚下正踩着大片湿哒哒的花蕊。 “嘿!左公子,不是说今天不来么?”王一和林浩然勾肩搭背地到了后台。 秦小楠也跟着过来了,拿一瓶还冒着寒气的冰红茶递给左翼,笑道:“灯一亮左公子帅死了!我耳朵都要被旁边的人震聋了。” 左翼相当贱气地甩了甩手,装出一副女王样,骄傲道:“这全世界形容美的词儿在我这都要听腻了,麻烦这位姐姐换个别的方式夸我成不?”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程蓝蓝相当鄙视他。 几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旁边一干人等羡慕嫉妒地直咬牙。 “游游呢?”左翼拧开红茶喝了一口,环视一圈没发现游游。 “在台下呢,没上来,说是不来后台添乱了。”林浩然答道。 左翼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跟几个人在后台聊天。 迎新会很快就结束了,左翼算是松了口气,以后就不用再牺牲课余时间往音乐教室跑了。 翌日是周四,中午放课后几个人约在学校对街的咖啡厅见面,几个青春靓丽的高中生霸占着靠窗的小包厢,相互谈笑。 秦小楠背着挎包匆匆赶来,王一看着她道:“都放假了,你干嘛还穿校服?哎哟,我一看我们学校三年级的校服就胃疼。” “是吧,我每次看到三年级生从我面前走过我都觉得学校让他们推销保险去了。”林浩然说着往里让了让,揽着秦小楠坐下。 秦小楠狠狠踩了他一脚,怒道:“你们懂什么!这颜色多深沉,成熟的标致!” 释私高中的校服每个年级都是有区别的,一二年级都相当俏丽,颜色很活泼,深蓝滚白边的外套,花格领带白衬衫,男生长裤女生百褶裙,不同之处只有领带,一年级领带是花格纹,二年级则是暗红色。三年级颜色就急转直下,校服统一钢琴黑滚白边,白衬衫,黑领带,男生黑长裤,女生灰格百褶裙,胜在剪裁精致款式也不老套,可惜男生那套没有气质就很难撑起来,往那一站就是个卖保险的。 左翼也相当嫌弃三年级的校服,“夏天的就惨不忍睹,冬天换成棕色的还好。” “我觉得很好看啊。”程蓝蓝说,“我在学生会看到以前的三年级校服,统一宝蓝色,那穿上跟清洁工似的,推销保险也比扫马路好吧。” “要怪就怪你们男生不能穿裙子。”秦小楠幸灾乐祸道。 “那不要你的借我穿穿?”林浩然看着她说。 秦小楠:“去——” “我妈的——”林浩然笑嘻嘻地接口。 “假期都有什么计划么?”王一说。 “这周六不是你生日么,要什么计划,到你家闹腾去。”林浩然说。 “呀,王公子生日啦,生日快乐。”秦小楠笑道。 王一摆摆手,“不打算办酒宴呢,大家一起出来聚聚就行了。” “这不随你嘛。”左翼皱眉想了想,“晚上行么?我周六要参加一个节目录制,晚上录完你们把地址告诉我。” “好啊。” 下午下雨了,小雨淅淅沥沥,左翼转头看着窗子上晶莹小巧的水珠缓缓滴落,他和他的朋友们聚在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喝茶聊天,人生简直不能再幸福。和熏吵完一架后,让他更加珍惜现在的平静。 周六录制访谈,这是一场很愉快的经历,节目里游戏掺杂,台上的人都玩得很愉快,并非是老套的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左翼是今年最抢眼的新人,主持人几乎次次都会问到他,大到成为正选声优的背后原因,小到他平时的兴趣爱好,几乎快要变成他个人专场了。 录制结束后Kimiko在一片闪光灯和门外守着的众粉丝呼唤声中护送他上车,关上车门隔绝了一切嘈杂,“凝红动漫周刊有个声优专题采访,他们下期想请你做嘉宾,这是对方传来的邀请详情。” Kimiko把微型掌上电脑递给他,左翼支着脑袋翻了翻,可以说是全国的最大动漫周刊,《虚空》就是在这本杂志上连载的,能被邀请也算是种荣幸,“你安排吧,现在去酒吧。” “好的。”Kimiko驱车前往酒吧。 左翼下车前趴窗口道:“你也一起来玩吧!” “我就算了,”Kimiko解开安全带,“我陪你进去,等会得开车,不能喝酒。” “好吧。”左翼和Kimiko走进去,电梯门一开震天响的音乐立刻包围了他们。 酒吧里音乐声太大,左翼愣是凭直觉找到了王一他们所在的包厢,进去就看到桌上摆着个绿色的毛绒乌龟,不知道是谁送的,左翼看了看乌龟又看了看王一,“这小王八跟你长得挺像。” 秦小楠一瞬间被逗笑,跌在沙发上。 王一瞬间黑脸。 左翼在控制屏上按了按,把包厢的灯打开,他还未卸妆的精致面孔曝露在众人的视线里,程蓝蓝拿着一瓶冰锐忽然脸上一红,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把酒瓶贴在自己脸上降温。 “游游没一起来?”林浩然发现就他一人,问道。 “哦,他说不会喝酒就不来了,跟大叔在家打游戏。”左翼说,刚巧Kimiko推开门进来,把两个纸袋交给左翼,笑着退了出去。左翼把纸袋放在桌上道:“我跟游游的,送你,生日快乐。” “刚刚那谁?”王一问。 左翼骄傲挺胸脯,“我经纪人。” “真的?听起来好洋气!”林浩然开了一瓶啤酒,顺着桌子给他推过去。 “假的啦,Kimiko,我钢琴老师。”左翼说,拿着啤酒打开门探出头去,Kimiko正守在包厢外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看到左翼又立刻换上一张温和的表情,“你干嘛杵外面,进来一起玩啊。” “不了,先生交代的工作还没完,你去玩吧,有事打我电话,保证三秒钟出现。”Kimiko说。 左翼看了看人群攒动的舞池,低声道:“酒吧里有目标?” Kimiko笑着点头,“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顺便解决而已,不会见血的,去玩吧。” “好吧,那你小心点。”左翼看到Kimiko点头后默默退回了包厢。 Kimiko又在包厢外站了一会,锁定目标后才离开原地,朝暗处的小角落走去。那里只有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在独自喝闷酒,Kimiko直接坐到他对面,露出足够蛊惑人的微笑,“嗨,介意请我喝一杯吗?” 男人似乎有些醉了,轻轻甩了甩头,把酒杯推到Kimiko面前,另一只拿起酒瓶作势要倒酒,中途却忽然转势朝Kimiko的头部砸去。 “看来醉得还不够彻底。”Kimiko躲都不躲,单手握拳狠狠撞过去一拳轰碎了酒瓶。脸上迅速结冰,抓住男人的衣襟将他拽过来踩在脚下,以膝盖抵住对方的咽喉迫使他不能动弹,一连贯的动作仅仅用了两秒钟。Kimiko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才俯下身,用袖中滑落的尖刀悬空在他的眼睛上方,阴恻恻道:“我的上司要见你,现在我要带你出去,敢发出声音就杀了你。敢试图逃跑就杀了你。敢做多余的动作引起他人注意就杀了你。” 男人面露恐惧地点了点头。 Kimiko起身,像抓小鸡那样拎着男人的后领将他提起来,佯装亲昵地攀附在他身上,单手搂着他的脖子,实则指缝里正夹着锋利的刀片抵在男人脖颈的动脉上。她威胁着男人骗过他人的视线,步入电梯,往停车场走去。 “你的雇主是谁……?我可以出更高的价钱……”到了没有人迹的地下停车场后男人才敢哆哆嗦嗦地开口。 “我上司给我的是一条命,你能给我几条命?”Kimiko毫不客气地掐着他的后颈,像拎货物一样押着他。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顿下来。整个停车场寂静地奇怪,静得——她几乎可以听见暗处昆虫爬过的声音。 Kimiko往后退了一步,一道凌厉的风中在耳边响起,她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格挡回身飞起一脚踹过去,对方毫不拖泥带水,一击无效马上后退保持距离。 “美女,把这东西让给我吧。”苍羽甩了甩利落的短发,稳住身形,站在对面抛接着一把短刀,邪邪笑道。 “苍家族的刺客,第二次想破坏先生指定的行动。”Kimiko冷冷看着苍羽,眼里跳动着寒冷的火焰。她松开手,男人立刻想要逃跑,同一时间Kimiko冷酷地挥手,一把细致的钢刀狠狠贯穿了男人的脚踝,惨叫声回荡在停车场。 “搞清楚!”苍羽无辜地大叫,“苍语那个垃圾,是不代表我们家族的。不过现在,我倒是想看看,公然挑战式部夜熏奈的权威,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的脸上写着‘我简直帅呆了’的字样。”Kimiko拉开战斗步伐冷笑道:“让我来教你,杀手准则第二条,就是绝对不可以背叛同盟!” 话音落地,两个人同时消失在原地,拳脚在空中相汇,过大的压力让骨骼发出细微的声音,像踩在积雪上般令人牙齿发酸。 “这样下去会拖延时间的。”苍昱在车里皱着眉,打开车门道:“我下去帮大姐。” “不用。”苍御拦住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两个人相触又在冲击力下分开的身影,“公平起见,一对一女子单打,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第九十八章 “你很以你的家族为傲吗?”Kimiko一个肘击落空迅速撤身,避开苍羽的拳风,屈膝狠狠捣在她的腹部。 苍羽的身体被撞在附近一辆私家车上,身体失衡的刹那她脚上的靴子在Kimiko的脸上留下一道严重的擦痕,两人相互击中对方,又被对方击中,同时倒地。 “嘿,你身手很好,考虑一下做我老婆加入我们家族怎么样?”苍羽擦着下巴站起来。 Kimiko用拇指擦掉脸上的脏污,不客气回道:“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对于用手指得到快感没什么兴趣,你自己慢慢享受吧。” 两人势均力敌,几乎可以预见到再纠缠下去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张嘴也刻薄,我喜欢。”苍羽率先攻上去,亮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作出致命地劈杀。 Kimiko身上没有多余的武器,只能一昧闪躲,借助旁边的私家车弹跳,避开苍羽的攻击闪到男人的身边,迅速将他脚上插着的钢刀拔出来,“放着好好的同盟关系不要,非要做先生的绊脚石,看来你们很期待全体被先生轰杀。” 一辆黑色跑车疾驰过来,在两人身后漂移掉头,停下,苍昱下车,对苍羽喊:“大姐,走啦走啦,大哥都发飙了。”他弯下腰要去把昏过去的男人拽起来,一柄钢刀却裂空袭来,铿地一声插进他脚边,冲势未消,刀身还在嗡嗡颤动。 “那是我的猎物!”Kimiko森然看着苍昱。 “喂,现在是三对一,你没胜算的。”苍羽将短刀收回,眯起眼,“回去告诉式部夜熏奈,我们会杀了这个家伙,务必要转达哦。哦,对了,之前的提议好好考虑一下,嫁给老子好处多多,不嫁老子就杀了你。” “那就试试,你们三个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Kimiko并不惧敌。 苍羽低低笑道:“傻丫头,你是要这个短命鬼呢,还是要酒吧包厢里那一群小崽子?” Kimiko脸上瞬间毫无血色,低咒一声开始往回跑。 “要好好考虑呀。”苍羽冲她的背影大喊,而后转身把那男人拎起来扔车里,坐在副驾驶道:“脾气够硬,脸蛋够正,我喜欢。” “可是人家不鸟你。”苍御提醒她。 “驯马也要有个过程嘛。”苍羽靠着车窗危险地笑起来,“训不服的话,就一刀宰了。苍昱帮我按按,全身被她揍得痛死了。” 另一边Kimiko几乎是逃亡般冲到酒吧包厢,猛地撞开门,吓了里面人一跳。 “你脸怎么了?”左翼马上发现了她脸上的伤口。 “刚刚有人进来过吗?”Kimiko见所有人都相安无事才放心。 “啊,有服务员进来。”秦小楠说,“我们叫了酒,就没了。” 看来是苍羽诓她的,Kimiko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才关上门倚着墙开始打电话,“先生,开天窗了,多了三个姓苍的玩家,游戏奖励被抢走了……是,明白。” 左翼出去要了冰进来,用毛巾裹着递给Kimiko敷脸,轻声问道:“苍家族应该不是敌人啊,他们怎么会出来搞破坏?” Kimiko说的话房里其他人一头雾水,说起姓苍的左翼马上就明白过来了,Kimiko道:“我也不太清楚,要多调查才能明朗,放心吧,没大事,我出去打探一下情报,你们继续玩吧。” “你小心点啊。”左翼看着她离开。 “怎么了?你老师在外面跟人干架吗?”王一凑过来,他已经快要喝醉了,浑身都是淡淡的酒气。 “不是啦,你别管了。”左翼把他丢回去。 几个人问了问就转移了话题,继续相互闹着。晚上逼近十二点,程蓝蓝和秦小楠因为家里催促只能相继离开。剩下三个男生还在拼酒,林浩然酒量好,啤酒几乎灌不醉他,直到酒瓶林立他的意识还是倍为清醒。 “你干嘛不喝啊?”王一醉得天花乱坠,把空酒瓶往他面前推。 “我也喝你们这样谁送你们回家?”林浩然看了看时间,王一和左翼都醉得几乎不省人事了,也该回去了。他走出去看了看,没有发现Kimiko的身影,然后对着两人发愁,怎么把这两摊烂泥弄出去呢? “我说,你们给点面子,好歹站起来走两步行不?”林浩然拍了拍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左翼的脸,又拍了拍王一,两人都没反应。 林浩然无奈只能电话叫司机来接,等了有十多分钟,包厢的门被推开,穿着黑色衬衣外面套一件灰色西装马甲的熏走了进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林浩然有些惊讶道。 “来看看你们闹腾成什么样了。”熏走进狼藉的包厢,探了探左翼的额头,把他横抱起来,对林浩然道:“把王一扶起来,我送你们回去。” 林浩然嗯了一声,费力地把王一弄起来挂在自己身上,跟着熏走出酒吧。 被外面的夜风一吹,王一浑浑噩噩醒过来,靠在林浩然肩上一步一踉跄。Kimiko开车过来,给他们打开车门,林浩然看到自家的车也来了,便道:“大哥你带左公子先走吧,我家车来了,我送王一回家。” 熏点点头,抱着左翼跨进车里,Kimiko驱车疾驰而去。 “浩然……”王一哼哼着。 “在呢在呢。”林浩然抱着他的腰把他往车里塞。 “林浩然!”王一忽然扬起高声叫起来,醉得七荤八素。 “你这是要耍酒疯呢?”林浩然漫不经心道。 王一兀自喊着他的名字,一遍遍,“林浩然,林浩然。林浩然!” “名字都要给你叫破啦!”林浩然终于把他弄进了车里,坐到他身边,让司机开车。中途接了个秦小楠的电话,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闲聊两句后就挂了。 他转头看着昏暗环境里王一的脸,阴影在他脸上刻画得很深,有种别样的俊美感。 林浩然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摸摸王一的脑袋。 这边左翼一直很安静,他喝醉了就睡觉,从来不闹腾,靠在熏的怀里呼吸很均匀,睡得很熟。 “除了交手,苍羽有没有说过什么?”熏问道。 Kimiko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她只说会杀了他。” “这样啊。”熏淡淡应了一声,放在左翼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先生,现在怎么办?需要我去苍公馆抢人吗?”Kimiko很认真地询问他。 “不用,”熏漫不经心道:“苍羽会自己把人给我送回来的。” Kimiko有些不解,困惑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和苍家族的同盟关系,只有我们彼此知道。”熏望向后视镜,在镜子里和Kimiko的视线撞在一起,“如果我们没有同盟关系,今天苍羽出现在你手上抢人,你觉得会是谁指使的?” Kimiko马上明白过来,“是内阁!” 熏点点头,“苍家族到目前为止还是受控于内阁的,苍域还没有彻底和父辈撕破脸,他总得装装样子,演点戏给内阁看。苍羽说的杀了他,不是苍家族要杀,而是内阁要杀。” “是我疏忽了这一点。”Kimiko说。 “没关系,等我们到家,人差不多也送来了。”熏无所谓道。 的确如熏所言,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大厅门口的台阶上正站着一名标枪般笔直严肃的男人,他的脚边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是之前苍羽从Kimiko手上抢走的猎物。 熏抱着左翼大步流星地踩上台阶,那男人立刻恭敬地行了个军礼,熏看也不看他,目不斜视地直接走进大厅,边走边冷声道:“带他去地下室。” “是的,先生。”Kimiko从他身边退下去,把大厅的门关上。 唐珞趴在二楼上往下看,问道:“那人谁啊,站在那一动不动,差点跟游游打起来。” “我的副官。”熏上楼,回到卧室把左翼小心放到床上让他躺好,又给他解了衣服,调好室内温度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唐珞好奇道:“你什么时候有副官的?” “一直都有,没公开而已。”熏解着袖口的扣子,下楼梯,吩咐道:“拿着你的电脑跟我来,有事情让你做。” 唐珞哦了一声,穿着一身奶牛斑的睡衣回到房间,抱了两台笔记本出来,游游跟在他后面,也抱了一台电脑,和他一起去地下室。 左翼在卧室睡得正香,地下室却充满了血腥味。 熏让副官把这个人弄醒,手脚都铐在了椅子上,熏和唐珞坐在长桌后看着他,桌上摆着三台电脑,唐珞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托着腮,打了个呵欠。 副官、Kimiko还有游游三个杀胚一字排开站在熏的身后,目光像刀片般看着椅子上的囚犯。 “我原本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熏看着他惊恐的眼睛说,“不过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告诉我,特赫和内阁都要杀你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哆哆嗦嗦,失血过多让他的脸有些苍白。 唐珞看了电脑一眼,慢悠悠道:“声音分析,焦虑成分过多,他在撒谎。” 男人一瞬间闭嘴,咬着牙。 “你身上这些血,是苍羽给你泼上去的吧。”熏不紧不慢地用指甲敲击着桌面,“现在内阁已经确定你死了,特赫也会马上知道。并且,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不管你说不说,你都走不出这里,区别是——你配合点,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你不配合,我就让你死得痛苦点。” 唐珞随手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道:“路岑,今年24岁,新南川大学毕业,药学系,两年前失踪杳无音讯,父母健在,哦,你还有个妹妹叫路遥。” 路岑一瞬间惊恐起来,“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嗯,让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扒一扒的资料。”唐珞快乐地在键盘上挥舞着爪子,“我很好奇,你消失的两年都做了什么。” “说吧,我不会放过你,但可以放过你的家人。”熏说,他黑暗无边的眸子里有种浑然天成的霸气。 路岑瑟瑟发抖着,低吼道:“如果我说了内阁也不会放过他们!你们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调查,不要这么卑鄙的去牵连无辜的人!” 唐珞拍了一巴掌,欢快叫道:“找到了,你加入了内阁成立的药科研究团队,看来消失匿迹这两年就是帮助内阁做事啊。” “你怎么知道……”路岑惊讶地看着唐珞。 唐珞挑眉道:“黑别人电脑是我最擅长的事,只要你在研究室有档案,我就能查得到。我们来比速度吧,看你说得快还是我查得快,不过我旁边这个人耐性不太好,等我查出来你还没说的话,你小命和你的家人就遭殃了。” 路岑无言,他不相信唐珞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是闭口不言。 熏的确没有耐性跟他耗,不耐烦地用指甲敲击着桌面,速度越来越快,清晰而充满暴躁地哒哒声在地下室回荡。 地下室闷热无比,时间在唐珞敲键盘的声音中悄悄流逝,所有人的额上都冒出来细密的汗珠,路岑更是如此,他内心充满惧怕和煎熬,满脑袋都是冷汗。他紧张的看着唐珞,呼吸阵阵发抖。 片刻后,唐珞啪地一声关上了电脑。他抬起头,得意地看着路岑,轻声道:“人脑海马体实验,完美基因计划。” 路岑马上一副进了核辐射区的反应,整个人都懵了。 “又是和这件事有关。”熏皱起眉,“能查到更多信息吗?” “可以,但需要点时间。”唐珞取了另一台电脑,接驳联线,“他们的密码是用字母和数字随机组合,远程破译有点费劲。”唐珞转过身,“游游,你帮我一下。” 游游面无表情地点头,拔下闲置的鼠标,用鼠标线缠在路岑脖子上冷冷问:“密码是多少?” 路岑不说话,游游一脚蹬在他背上,勒紧鼠标线,路岑的脸一瞬间变得涨红,眼睛迅速充血。 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挥了一下手,“别麻烦了,Kimiko,去把他家人全杀了。” “是的,先生。”Kimiko应声,刚准备出去,路岑便剧烈咳嗽起来,拼尽全力地挣扎。 游游松开他,路岑沙哑着嗓子喊:“别动我的家人!我说!我全部都说!” 路岑咳嗽了一会,开始滔滔不绝,“我没有太多的权利,我只是提起这项实验的教授助手。” “实验进度怎样么?”熏问。 路岑摇摇头,“完全没有进展,内阁原本都要放弃这项计划了,但是特赫王子对此十分有兴趣,他支持实验继续。后来女王废弃终生监禁,实验源大批损失,研究室便开始染指平民。利用苍家族的便利,在医院实施试验,纪录试验品的反应……” “内阁不是跟特赫水火不容么?”唐珞小声问。 “帝伦还没被扳倒,他们彼此都需要同盟。”熏回答他。 唐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路岑:“那他们为什么都要杀你?” 路岑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这项计划没有意义,并且利用百姓充当实验源有违人道,就偷偷把消息送出去,希望能被女王发现,阻止这项计划……” “是唐楚吗?”游游问。 路岑惊讶地抬眼,点了点头。 “原来游游当初截取到的那个纸卷,就是你让人送出来的。”熏说。 唐珞安静下来,垂着睫毛不说话。 “你们接着问。”熏揉了揉眉心,起身离开地下室。 他回到房内,到二楼推开卧室的门看了看左翼,见他睡得熟,又小心关上门,端上一杯冰水到客厅坐下,陷入沉思。 唐珞也跟着他回来了,坐到他身边道:“你怎么了?” 熏沉默良久,看着杯子里慢慢融化的冰块道:“你觉得,篡改人的记忆,真的有可能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记忆是种无形的东西,不能伪造不能抹消。”唐珞说。 “但是头部受到重击就有一定的概率,会导致失忆。”熏说。 唐珞说:“这样就叫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人为的话,我觉得不太可能。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这条线越扯越乱,我在想到底值不值我继续耗费精力查下去,现在内阁和特赫都牵扯在里面,很有可能查到最后连女王都觉得无法收场。”熏低叹一声,“最主要的是,和我没关系。” 唐珞无意义地呜咽一声,不表态。篡改记忆,优化基因,使人趋于完美,这种计划在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初衷和二战的纳粹党没有区别。 熏沉思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从这件事情里抽身,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一脚掺和进来了,完全放置不管他也做不到,于是跟唐珞说:“你去找个靠谱的局外人盯着,一定要是信得过的。” 唐珞哦了一声,看着他起身离开,然后扑倒在沙发上滚了两下,心中确定了人选,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hello!龙己,你在哪啊?” “我在度假。”电话里响起一道慵懒的男声。 “我去年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你你在度假,你怎么现在还在度假!”唐珞哇啦啦大叫,“别度假了!赶紧回来,有大单子给你!” “说说价钱。”龙己漫不经心道。 “你开价。”唐珞说。 龙己马上警惕起来,哼哼笑道:“你别阴我,目标是谁?” 唐珞说:“内阁所有高级官员,还有特赫王子跟白旗班全体杀手。” 龙己冷冷道:“再见。” “喂喂你别挂!”唐珞大叫,“我又没说让你杀他们,盯着而已,保证不需要你动刀动枪。” “雇主是谁?”龙己说。 唐珞嘿嘿笑:“死执官,式部夜熏奈。” 龙己:“再见。” 嘟——嘟——嘟—— 唐珞对着电话发飙:“为什么你所有人都这么随心所欲地挂电话!我才是老板好么!”他怒气冲冲地又拨了回去。 龙己愤怒道:“别说了!我不会接的!跟死执官打交道你是巴不得我去死吗!” 唐珞面无表情:“我现在在他家里。” 龙己:“……” 唐珞继续说:“快来救我。” 龙己:“……” 唐珞:“……” 片刻龙己愤怒的大吼:“我日你不顺啊!你搞什么!” “我哥哥死了。”唐珞说。 龙己:“……” 唐珞:“死执官杀的,他现在困着我要我帮他做事,还不给我薯片吃,抢走了我所有的钱,网站都被他控制了。” 熏洗过澡出来倒杯水,听他说完险些一个手抖把水泼过去。 唐珞开了扩音,那边静了十几秒,龙己的男高音破空冲出来:“等着!老子马上回国替你宰了那个王八蛋!” 唐珞憋不住,哈哈大笑,从沙发上滚下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跟你开玩笑,具体回来再说,记得把航班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龙己愤怒地挂了电话。 唐珞抹着眼泪道:“算信得过不?” 熏漠然道:“就是智商低点。” “原本顾家的电板,我打算让龙己帮我的,不过当时他说国外度假赶不回来,我才找的你,信任值绝对五颗星,妥妥的。”唐珞拍着胸脯打包票,“网站的王牌杀手,绝对一流。” 熏随意嗯了一声,不打算过问。 副官拿着一打文件走上来,双手恭敬递上,“先生,这是整理过的所有口供。” “知道了,你回去吧。”熏接过文件挥手。 “是。”副官应声离开。 唐珞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忽然有点不爽,“为什么你身边的人都是这副德行,而我身边的人都一定会忤逆我。” “因为你二。”熏随手翻看着,具体都仔细整理过,不算是特别有价值的情报。 游游和Kimiko相继回来,唐珞张开手臂冲游游嚷嚷:“老婆过来抱抱!” 游游毫不客气地把鼠标砸他脸上。 “人昏过去了,所有该问得都问出来了。”Kimiko说,“杀了他吗?” “先留着。”熏说,“别让小鬼知道。” “是。” 左翼醉酒的这段时间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简直让他想惨叫一声。 熏端着一小杯啤酒递给他,“喝下去。” “我头疼死了你还让我喝啤酒!”左翼躲在被子里哀嚎。 熏把他挖出来抱在怀里,“酒精度很低,能缓解头痛,听话,喝下去。” 听他这么说左翼才将信将疑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半,然后又躺回床上挺尸。 熏动手扒他的衣服,把他脱得一丝不挂扛进浴室,慢慢将他放到一池温水里,“醉酒后泡泡热水澡也能缓解不适,舒服点了吗?” 左翼嗯了一声往水里沉了沉。 熏摸摸他的头发,笑道:“以后别喝这么多了,让你们老师知道该扣你学分了。”他温柔得让左翼觉得心脏升温得快化了。 “下周杂志社派人来家里采访,要拍些照片,可以吗?”左翼问他。 熏说:“可以,别拍外观就行。专题是什么,Vikko的居家一日游?” “就是个普通采访嘛,附带一些生活环境的照片就行。”左翼说。 “好,到时候我招待他们。”熏像哄小狗一样摸摸左翼的脸颊。 第九十九章 下午的时候唐珞就把一名身高几乎和熏差不多的杀手领到了家里。龙己,随意穿着一件绿格子衫,摘下墨镜看着左翼,扯动唇角,酷酷的,“你好,Vikko。” “啊,你好。”左翼正捧着一杯冰淇淋跟游游看电视,见着龙己有点懵,没有人跟他说过家里今天会有客人。 “他旁边那个是我老婆。”唐珞灿烂地笑着,下意识地往龙己身后躲了躲,生怕游游直接从沙发上腾空而起一脚踹过来。 意外的,游游只是停下挖冰淇淋的动作,看了龙己一眼,漠然道:“你好,我叫左游游。” 龙己点了点头,唐珞道:“抖S呢?” “在书房。”左翼用勺子指指书房的方向。 Kimiko闻声走出来,不用介绍也差不多猜到龙己的身份了,问道:“住在这里吗?我去准备房间?” 不等唐珞搭腔龙己就一口回绝了,“不,住在这里我一定会做噩梦。” “我们家很可怕吗?”左翼一头黑线。 “不,”龙己无奈耸肩,“你们家的家主很可怕。” 左翼傲娇道:“我就是家主。” “家主你好,家主再见。”这就算道别了,龙己拍了一下唐珞的肩膀,“我回去了,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被软禁了,死执官就不见了,我怕晚上睡不着觉。” 唐珞也不送他,站在二楼目送他离开,“等我联系你。” “知道了。”龙己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等他走了,唐珞坐到游游身边跟他吃一杯冰淇淋,问道:“印象怎么样?” “很帅。”左翼竖起大拇指。 游游赞同地嗯了一声,“很帅。” Kimiko道:“很帅。” “你们这群外貌协会!”唐珞愤怒地大叫。龙己的确很帅,虽然身为杀手但是眉宇间没有熏那种冷冽的味道,感觉上是个比熏要好相处很多的人。 下午三点左翼和游游回学校,林浩然发现有人把之前迎新会上左翼独奏那一段传到了网上,点击率狂飙,独特的钢琴曲加上左翼的人气,算是掀起了小高潮,学校论坛和Vikko的个人论坛、网站几乎都是对这个名字的讨论。 因为‘Vikko’比‘左翼’出名,大家统统都先入为主,在学校无论高年级低年级见到左翼统统都叫他Vikko,本名几乎都要被遗忘了。 “左公子,你现在人气这么高,签经纪公司了么?”王一问他。 “没有。”左翼摇摇头,“暂时不想签,高中毕业再说吧。你别看现在网上一呼百应,真跑大街上,十个也得有六个不认识我,都是15——25这个年龄段的,我是声优出身又不是大荧幕出身。”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杂这么复杂捏。”王一碎碎念着趴回桌子上。 “是撒。”左翼也颇为无力,要不是Kimiko化身正义的女超人帮他挡着,他一定会被那些签约邀请砸死。 周末Kimiko去接杂志社的人,之前跟几位编辑交流过,都是很萌萌的女性编辑,很好相处,只是来的时间有点太早了!左翼仍然被睡意挟持的时候熏就来弄醒他,然后说,杂志社的文字编辑们来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 “现在才七点不到!”左翼指着电子钟抓狂喊起来。 “那我帮你把他们轰走。”熏说。 “你在开玩笑的吧。”左翼面无表情爬起来,把熏推出去招待人家,自己火速冲进浴室洗漱。 “你的头发记得放下来。”熏临走前靠在门边对他喊,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Vikko还没起床吗?”胸前挂着粉色相机的女人笑着问Kimiko。 “是的,他平时上课很累,一般周末都喜欢睡得久一点。”Kimiko礼貌回答道,邀请三位客人到客厅就坐,给他们准备正宗的英国红茶,完美充当了一位十分有规矩的管家。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熏翩然走进客厅,对三位有些怔住的客人微笑道:“他已经起床了,在洗漱,请再等一会。”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Vikko经常提起的‘熏’对不对?”另一个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女人大方地和熏伸出手,“你好,我是这次采访的主笔,我叫苏汀。” 熏笑着点头,同她握手,这就承认了自己的名字,总不能跟他们说,你好我是式部夜熏奈吧。 另外两人相继向这位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家主自我介绍,挂着相机的女人自称林容,剩下一名男摄影师,单名一个智字。 他们相互攀谈几句后左翼就出来了。 苏汀看到他小小地噗了一声,忍不住泛滥地笑意说:“别动!这样很可爱。”说着举起相机连拍了几张。 熏转过头,无奈地扬眉,指了指他的刘海,“不是提醒过你把头发放下来嘛。” 左翼昨晚睡觉前用彩色小皮筋把刘海在脑袋上扎成了一个揪,现在他正顶着这个揪揪出现在众人面前,力不从心道:“我刚放下来了,但是呆毛翘得太严重了,只能扎回去。” “没关系,你的眉毛很好看,这样露出来挺好的,很自然。”苏汀说。 “他平常在家就喜欢这样。”熏伸手将他拉到身边,“包括光着脚在家里乱跑。” 智笑道:“我也有这个习惯,尤其是夏天,光着脚在家很舒服。” 左翼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连衣服都没换,还是昨晚睡前穿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四肢白皙细嫩,看得身为女性的苏汀都有些嫉妒。 一直未说话的林容看了左翼一会,抓拍了一张脸部特写,纤薄的晨光在他帅气清秀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微光,很梦幻,她凑近了左翼,吧唧丢过来一句:“你睫毛膏用的什么牌子?” “啊?”左翼听完就傻了。 Kimiko也是一愣,随后无语地摇摇头,说是去准备早餐就出去了。 “我没用睫毛膏啊。”左翼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睫毛,然后看着林容说:“你嫉妒我。” 林容拼命点头:“又黑又长,我看电视节目一开始以为你的睫毛是假的!” 苏汀补充道:“现在发现是纯天然的马上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几个人在客厅随口闲谈,苏汀说正式访谈等他吃过饭再开始。 智抱着相机在照片墙前看,指着唐珞和游游在神奈川的一张合影说:“这两位也是你的家人吗?” “对,你等下就能见到他们了。”左翼说。 智后退了两步,把整个照片墙面拍下来,然后他发现了中心处夏筱川的照片,笑着问道:“这是你的姐姐吗?很美,你和她很像。” “不,是我的妈妈。”左翼不好意思笑笑了笑,“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智抱有歉意地道歉。 八点多的时候唐珞和游游起床了,Kimiko准备好了早餐,熏邀请杂志社的人一起用餐,餐桌上忽然多出了三个人显得更热闹。 “等会具体要拍什么?”左翼端着一杯牛奶问,发现智正拿着一台DV在拍,有些愕然道:“不是只拍照片吗?” 智收起DV道:“拍一些花絮而已。” 林蓉举着相机站在桌边,“来一张大合照吧。” 众人配合地看向镜头,左翼举起叉子露出灿烂的笑容,脑袋上的一小揪呆毛翘得老高,看起来很可爱。 吃过饭后从一楼开始介绍自己的家,从大厅到内厅,说起经常和唐珞一起打游戏的电视还有平时练习的钢琴。唐珞在二楼奄奄一息般的趴在沙发上,说:“那些人没问题吗?怎么跟观光旅游似的?这房子还是啥名胜古迹么?” “都没问题,”Kimiko说,“在接受邀请的时候我都彻底查过他们。也调查过周刊,以前的采访专题的确都有这个环节。” 左翼介绍完一楼跟三个人往二楼走,“平常在家都是活动在二楼的,吃饭睡觉游戏娱乐基本都在二楼,这一间是我的卧室。” 编辑们边拍照边和左翼说笑,左翼的声音清脆响起:“三楼的话我都不怎么去,都是客房,嗯,家里还有间地下室。” 话音刚落游游和Kimiko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异口同声叫起来:“不能去地下室!” 几个人怔住。 Kimiko忙解释道:“啊,因为……地下室被我当仓库用了,里面很乱的。”拍下来绝对不是上杂志,而是上头版头条好么! “没关系,我们主要是拍Vikko的日常生活痕迹,不用去地下室。”苏汀笑了笑,跟着左翼去书房。 熏在书房处理工作,左翼走到他身边,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道:“这里是书房,平时作业多的话就在这里写,这边是我的书橱,那边是熏的。” “你有好多画册和绘本。”林蓉拍下左翼的书橱,清一色全是各种画册和绘本,几乎找不到小说类的书,“喜欢美术?” “不算是,翻画册会让我觉得心里很安静。”左翼说。 编辑们点点头,纷纷收了相机,照片终于拍完了,下面就剩访谈了。 “你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啊?”左翼搂着熏的脖子亲昵地蹭来蹭去。 “你的访谈不是也没结束么。”熏摸了摸他的头发,“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左翼点点头,在熏唇上迅速吻了一下,走出去,把书房的门带上,编辑们已经在客厅准备好等他了,开了录音笔,个个全副武装好像要采访国家元首一样。 问得全是些关于他个人的问题,平时的爱好以及录音环境工作思想等等。唐珞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忍不住道:“你说他们要知道这里是死执官的家,还笑得出来么?” “你说先生是死执官他们也不信。”游游说。 “也对。” 小黄猫喵喵叫着在左翼脚边打转,左翼顺势把它抱起来,摸它的头玩。 “这是你的宠物吗?”智问他,顺便伸手摸了摸。 “对,它叫村长,春天的时候在植物园捡到的。”左翼笑起来。 他们聊了很久,说到最近网络上正红的那首钢琴曲,左翼称是熏原创的,让编辑们相当惊讶。小黄猫在左翼身上爬来爬去,最后窝在他的肩上,炯炯有神地用爪子去扑他头上的呆毛。 中午午饭后编辑们告辞,整理收集到的素材回杂志社。 “今天谢谢款待。”苏汀在前院的阳光下和左翼告别,他们今天完全被当成客人对待了,“有机会再见,Vikko。” “再见——”左翼抱着小黄猫跟他们挥手。 终于结束了,在外面被热浪一扑,左翼有点昏昏欲睡,今天不想去上课了,拜托熏请了假下周一再去上课。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精神得不得了,左翼偎在熏身边跟他聊天。 左翼道:“我讲个笑话给你听,话说有一个人被误会是疯子,结果被关到精神病院去了,他隔壁是个真的神经病。那人每天都抓着门大叫:放我出去!隔壁的神经病就大喊:去你妈的!后来那人不胜其扰,就对着神经病破口大骂:去你妈的!结果那神经病大喊:放我出去!哈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熏摸着他的脑袋。 “你不觉得好笑吗?” 熏说:“一点点,你笑点怎么这么低。” 左翼静了一会,往他怀里拱了拱,单手按在他的胸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狗狗。” “嗯?”熏轻声应了一声。 “我爱你。”左翼抬起头和他接吻,和熏在一起,他永远都不用担心瞬息万变的未来。 熏温柔地和他接吻,单手捧着他的脸,慢慢下移,抚摸他精致的锁骨。熏忽然觉得手感有点不对,他停下来,手指探进左翼的衣服里勾出那根银色的链子。 “红宝石呢?”熏打开阅读灯,看到左翼脖子上的饰物变成了一根银链子,上面穿着那枚紫罗兰的尾戒。 “我之前拿下来了。”左翼说,“学校不让戴戒指,只能当项链了。” “怎么好好要换掉?”熏问。 左翼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自从你求婚后我就没戴过,你一直都戴着,反正红宝石都戴那么多年了,换下来就换下来吧。” 熏无可奈何了,问他把红宝石放在什么地方了,起身去拿来,指着上面一小圈银色金属问他:“你就没注意到这个吗?” “注意到啦,大叔说是信号源嘛,可是我脚上不是也有么。”左翼说。 熏想了想,当初在红宝石上做手脚就是放着十六月夜而已,现在倒的确是没这个必要了,重新记忆17式的信号源就是了。他把自己脖子上的红宝石扯出来,轻轻把吊坠拿下来,从小指上把尾戒脱下穿到绳子上戴着。 左翼露出一排小白牙笑起来。 两枚吊坠被收起来了,把过去的部分生活完全封尘在狭小的盒子里。 Vikko专题采访那一期出刊后苏汀让人给左翼寄了样刊,足足六页的介绍,让左翼受宠若惊。那天在家里的访问,左翼的回答被改得很可爱,旁边附加一张他抱着猫的照片,头上呆毛翘着微微弧度,苏汀对这张照片的形容是——如果和Vikko交往,他一定会是最好的男朋友。 苏汀主笔,以自己的视觉从敲门开始慢慢叙述一天的经历,足足万余字的描写,又贴着很多左翼的生活照片,完全可以当做一次特辑了。 杂志官网上还有智放上去的这次专题采访的花絮,由于左翼那天的造型实在是过于可爱,下面很快就堆起了上万的评论。 唐珞说:“世界上最俗的事就是拍照的时候比剪刀手。”他指着杂志上一张左翼比着V手势的照片嫌弃道。 “这不是俗!是经典!”左翼振振有词。 “看,你们也在。”左翼跟唐珞趴在一起翻杂志。 那张用餐时的大合照也被放上来了,标注了Vikko可爱的家人们。这张照片在论坛上引起不小的反响,因为一桌子都是长相出众的生物,尤其是唐珞那张清纯无辜的脸。 最近的生活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唐珞之前就说过想弄只羊驼来,一说,全家人都在反对。Kimiko义正言辞,表示她打理草坪很辛苦,弄只神受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不说,再把草坪啃得乱七八糟她一定会疯掉。 左翼表示如果唐珞想看神shou,就去照镜子就行了,不必特意养一只。 熏和游游最简单直白:你敢养我就敢杀。 这个提议被所有人否决掉了,唐珞最后去弄了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羔来养,家里咩咩咩喵喵喵响成一片。小黄猫对这只羊虎视眈眈,不准它踏进自己的地盘,否则一定会竖起全身的毛发出威吓的声音。 期中考试后左翼的名次在百名榜上跌了四名,上学期期末是十二,现在是十六。不进步就算了,原地踏步也行,你别往下掉啊!放榜后左翼登时吓得不敢再接受一些节目组的邀请,专心学习,周末放假也只去录音,偶尔在家打打游戏,这算是没签约的好处了。 他去禁宫的次数更少了,高二竞争大,这学期几乎就没怎么去过禁宫找歌白,偶尔聊聊短信。唐珞的那只叫毛毛的小羊羔渐渐长大了,异常活泼,经常在前院草坪上撒欢地蹦跶。看着它啃草坪Kimiko就阴恻恻地跟左翼说,“哪天我们把它宰了烤羊肉吃吧。” 当然Kimiko最终没那么做,她又递给了左翼一份文件:“深蓝公司的邀请。” “深蓝?”左翼原本想说不管什么都回绝,他期末一定得把成绩追上去,不想再参加什么活动了,但是深蓝关他什么事——“那不是游戏公司吗?” 唐珞最喜欢玩的一款大型竞技网游就是深蓝公司研发推出的,游戏公司找自己干什么? “角色配音吧。”唐珞正在客厅一刻不停地和游游面对面打游戏,“FA(c)在官网放出消息,要推出新职业,男性爆破战斗手,是个正太。” Kimiko点头,“没错,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就没推,要试试吗?” 游戏配音录制很短暂,但是绝对挑战技巧和声优的表达能力,左翼有点犹豫,但是的确很想试试,踟蹰半天决定接了,准备去试音。 确定人选后FA(c)官网马上发布了Vikko为即将上线的新职业献声的消息。左翼回来时带回了一个U盘,是深蓝技术人员给他的,里面是新职业的技能展示还有发声要求。 左翼临阵磨枪,琢磨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录制了。 一个月后新职业上线,地图上全部都是新注册的职业在瞎晃。 左翼申请了一个账号,和唐珞在PK场对战,每次施展技能角色发出的声音都是他努力很久才找对感觉的结果。跟千柊不一样,游戏和动漫不同,没有过多的台词让他表达情绪,只有一个呐喊或者短暂的咒语吟唱,这也让他发现自己的声线还是很多变的,以后做职业声优的话完全没问题。 那首钢琴曲《MOMO》在网上飘红一段时间后被某娱乐公司买走了版权,要正式录制成歌曲。左翼心里在想,一首世界名曲就这么被卖出去了,真的好么?他很心虚好么! 歌曲制作完成后并没有发布,确定歌手是超级偶像宁因,左翼猜想大概要收录到新专辑里吧。他刚冒出这个猜想,第二天宁因的经纪人就通过Kimiko把这首歌传给了左翼,大概是出于尊重原创的心理,在新歌未发布前就破例了给他。 左翼和熏一人一只耳机躺在草坪上听,有些地方被改动过,毕竟之前是纯钢琴曲,现在被填词演唱出来改动也是必然的,整首歌,比起原来的纯音乐,似乎更加浓墨重彩起来,有种叙说不出的疯狂的悲怆和暴怒。 “你觉得怎么样?”听完后左翼摘下熏的耳机问道,“这首曲子大部分也是出自你的手呢,你有什么想法?” “宁因唱歌还是很好听的。”熏说,“唐威不就很喜欢这个男歌手么。” “我又不是问你这个!”左翼道。 熏说:“没什么想法,我又不在乎这个。”他翻身把左翼压在身下,在深秋金黄的阳光中和他接吻。 远处传来一身咩咩的叫声,那只羊蹦跶了过来,唐珞在后面拿着一把草在追。熏只能放开左翼,黑着脸站起来,怒瞪着那只羊,左翼在地上滚来滚去大笑。 第一百章 左翼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玩一只橙子,把它按在桌面上滚来滚去,浑身沐浴在橙暖的阳光中,空气中飘荡着青草的清新味道。 他的前面,四个人正在草坪上打羽毛球,熏和唐珞一组,游游和Kimiko一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这样的画面有种小清新电影的味道。 小黄猫窝在左翼的膝盖上,张大嘴打了个呵欠,往他衣服里拱了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觉。都说打呵欠会传染,左翼这就让它给传染了,忽然觉得有点困,阳光照在身上又很舒服,就顺势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打球,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怀里的小黄猫不知跑哪了。左翼像条毛毛虫一样趴在桌子上蠕动,太阳西沉,别墅的影子压过来一点,正好盖住了左翼的阳光。时值初冬,中午还好,到了下午就寒津津的。 左翼趴在桌子上不想动,懒病又犯了,“熏,你过来帮我一下好不好。” 熏挥拍一个杀球得分后示意暂停,小跑着过来,摸摸他的额头道:“怎么了?冷吗?” “你把我挪到太阳下面吧,我都晒不到了。”左翼说话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 熏无奈地连椅子也搬起来往旁边走了走,把他放在阳光下,又去把桌子搬过去让他趴着,顺手把那个被他玩了很久的橙子切了,“真困了就回房间去睡。” “懒死你算了!”唐珞挥着拍子冲他喊:“别趴着了,一起来打球啊。” 左翼啃着橙子,懒洋洋道:“晒太阳很舒服,不想动。” 四个人又开始打羽毛球,左翼一边啃橙子一边晒太阳看他们打球,小生活过得太惬意以至于感觉时间流动得太快了。 不知不觉快要期末考了,左翼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状态,从学校回来就一头扎事务所录音回来还得继续复习,唯一有些波澜的就是今年的生日,其他人送的都是些正常的礼物,面对熏的这一份,左翼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生日当天跟几个损友在外面玩过后左翼回到家,看到客厅堆了小山高的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傻了。 Kimiko解释道:“都是你的粉丝们送的,寄到了事务所,李津鸣让我去拿回来的。哦,对了,最上面这份是歌白和菲妮给你的。” 左翼哦了一声,暂时没有力气去拆这座山,让Kimiko先放着,自己到二楼趴着去,“熏还没来吗?” 唐珞在他边上和游游打游戏,掏了片薯片吃,“没有。” 中午分开后熏就去禁宫了,最近有点忙,可能要晚点才会回来。左翼爬起来和他们一起联机打游戏,三个人凑在茶几上把键盘敲得噼啪响。 熏回来后带着身清浅的寒气,他站在左翼身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生日快乐。” 左翼觉得肩膀一沉,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在他肩膀上乱动,他还以为是小黄猫,随手把它抱在怀里继续摁键盘,看到屏幕里唐珞的角色一动不动,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唐珞正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动物。 左翼低下头,吓得大叫了一声跳到沙发上。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从他怀里滚下来,好奇地在地毯上跑来跑去。 “这是什么!”左翼指着它叫道。 “豹子啊。”熏弯腰把那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豹子抱起来,坐在左翼身边,揽着他道:“袖珍云豹,你不是一直想给村长找个伴儿嘛。” “他会把村长吃了吧!”左翼伸出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小豹子的脑袋。 “袖珍的,长不大又没野性,成年后顶多跟萨摩耶那么大。”熏说着把那只小云豹塞到左翼怀里,“不咬人。” 小云豹看起来一点危险性都没有,身上的斑纹还很淡,比小黄猫大不了多少,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左翼把他抱起来看了看,“瞳孔是长方形的,好酷哦!” “这是要开动物园么?”唐珞吐槽道:“一只猫一只羊一只豹,明年你再送只老虎来吧。” “取个名字吧,明天去办宠物证件。”熏说。 左翼歪头想了想,又问大家的意见,游游语出惊人:“家里有只村长了,这只叫书记吧。” 众人瀑布汗,思来想去这只小云豹是村长的童养媳(虽然是公的),起个情侣名也没什么,但每天村长书记地叫,怎么想怎么好笑。最后左翼拍板决定,既然那只羊叫毛毛,那豹子就叫毛绒,村长改名叫毛球,因为它最近被Kimiko喂得越来越像只球了。 家里这就多了个新成员,一开始Kimiko心惊胆战地把云豹和小黄猫放在一起,在旁边看着,生怕像上次波斯猫事件一样闹得全家不安宁。所幸小黄猫似乎不介意一只豹子跟自己同寝,两只动物整晚都安分守己。 吃过晚饭后熏到书房去处理未完成的工作,左翼推开门进来,把一本有些厚度的软抄笔记本递给他,“送给你,生日礼物。” “你写了这么厚的情书给我吗?”熏一副吃惊地样子接过来。 “怎么可能!”左翼跨坐在他腿上,笑眯眯道:“翻开看看。” 是一本日记本,清楚的记录了这一年中左翼每天都做了什么,每一张右下角都一张左翼的一寸照片,每一张的动作都不同,快速翻动地话就会像连环画一样动起来,那是一句手语:我爱你,请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感动死我了。”熏将他拥在怀里,双手在他腰后交握。 “感动你就多爱我一点。”左翼嘿嘿笑道。这些照片拍完后要顺序一张不差地拼出来才有这效果,他当初贴得很辛苦,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好。 熏不断翻动着,看着那些照片,唇角勾着不可抑止的温暖笑容。 左翼道:“你别翻啦,再翻都要烂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笔记本抢走,放进抽屉里,温暖的灯光层层包裹着他,清秀帅气的脸上晕着淡淡的绯红,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华美待拆的礼物。 “你才是我的礼物。”熏交握在他后腰的手倏然紧收,让他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声音低缓得像电台的男主持人般充满诱惑性。 两人默契地拥抱在一起,熏静了片刻,微微松开些许,低头吻他,像海面被惊起的海鸟扑打出的涟漪般越来激烈。左翼被吻得有些失神,感觉熏的大手探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忙道:“去房间!别在这里。” “怎么了?怕以后在这写作业想起来吗?”熏不怀好意地笑着。 左翼微微喘息着将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间,闷声道:“是又怎样,你咬我啊。” 熏低头看着他脸上的潮红,情不自禁吻了吻他的脸颊,将他抱起来回房,做爱这种事毕竟在床上更舒服些,要真把左翼压书桌上,他估计也不敢用多大的力气。 回房后熏转过身,轻轻用脚把门踢上,嗒一声轻响,像是一种暧昧的邀请。 熏将左翼放在床上,抱着他不住地亲吻。左翼伸手把他的毛衣往上揉,心急地有些毛躁,两人都穿着宽松的大V领毛衣,简单两下除得干净。熏跪在床上解皮带,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左翼拉开旁边的抽屉去拿润滑剂。 炽热的感觉抵在自己腿间蓄势待发,左翼忽然叫道:“等一下!” 熏顶入的动作微微一顿,“怎么了?” 左翼不说话,去翻两人的衣服,把彼此的手机都关机后才松一口,“好了,继续继续。” “……”熏有些无奈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可能是之前亲热时两次都有人打电话破坏,留下阴影了。 前戏做得足,熏进来时左翼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痛觉,不适是有一些,但很快就过去了,接踵而至的是难以抗拒的快感。 熏一下接一下的抽顶,动作霸道又温柔,速度不断加快,左翼躺在他身下难堪又欢愉地呻吟,双目微微涣散,有些失神。他习惯性地搂住熏的脖子,熏俯身,吻住他,将那些暧昧催情的呻吟声统统吞下去。 灼热的茎秆在左翼腹中进出,让他感觉到一股近乎眩晕的快感。 左翼受不住地别过脸停下和熏的亲吻,在他丝毫不缓的顶撞中疯狂地喘息着大声呻吟。 月辉从落地窗倾泻在卧室,微微映出床上纠缠在一起的胴体。 翌日左翼脚软得几乎快要站不住了,今天是周末,下午三点才去学校,所以晚上抱了很久,第二天直接睡到了十二点才起床。 他站在镜子前浑浑噩噩地刷牙,根本没睡多久,又累又困,想起作业还没写完只能爬起来。 厨房里Kimiko肩上夹着电话,手上有条不紊地砍瓜切菜,“我稍后看看他假期有没有安排,如果他本人有意愿的话我会再给您联系……好的,好的,再见。” 左翼打着呵欠趴在吧台上看着她忙活,缓缓问道:“找我的?” “对。”Kimiko挂上电话,随手从盘子里挖了一匙青豆虾仁喂给他,继续准备午饭,“跨年演唱会主办方打来的,邀请你出席今年的演唱会。正好是在假期中,不耽误上课和录音,就没推。” 左翼懒洋洋地趴着,说话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新年我想在家里跟你们一起过。” “你讲话这么怎么慢。”Kimiko说。 左翼继续慢吞吞:“懒,舌头不想动。” “你都要返祖了。”Kimiko把做好的菜端出去摆在餐桌上,叫其他人出来吃饭,又跟左翼说:“新年外面正是热闹,你最近光顾着上课录音了,假期出去和全国观众一起热闹放松一下也不错。我去准备门票,把你的朋友们都叫上,一起去看演唱会吧?” “你们在说什么?”唐珞欢呼着跑进餐厅,一到冬天他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开饭时,冬天他就变得食欲旺盛,什么都想吃。 “今年一起出去倒数吗?”左翼走过去,从吧台转移到餐桌上,继续趴着。 “在家里也可以倒数啊。”唐珞摇摇头,他怕冷也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不然之前也不可能在家里一宅就是好几年。 熏走进餐厅,一身奶白色羊绒深V领的毛衣,那枚紫罗兰的尾戒在他性感的锁骨前轻轻晃动,一豹一猫围在他脚边打转,画面温暖地可以捏起来横插到电影里了。他拉开椅子,在左翼身边落座,低头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受邀出席演唱会?” “你怎么知道?”左翼睁大眼。 “猜的。”熏笑道:“想去就去,偶尔一起出去倒数也不错。” “你也去吗?”左翼问。 熏说:“新年当然跟你在一起。” 左翼唔了一会,有点游移不定,跨年演唱会年年大换血,谁正当红就请谁,左翼的人气居高不下,今年Vikko这个名字特别抢眼,之前苏汀笔下的那句‘如果和Vikko交往,他一定会是最好的男朋友’更是让广大粉丝们少女心泛滥成灾,甚至还有粉丝成群结队围在事务所大门口等他,就为了看他一眼。真爱粉果真是这个世界最强悍的生物。 “宁因从你手上买走的那首新歌迟迟未发布,就是留在跨年演唱会上正式发布的,毕竟这首歌的知名度是你掀起来的,所以主办方想让你和宁因合作,作为零点嘉宾,当是宣传新歌了。”Kimiko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 “他是超级偶像,人气比我高度多了,哪轮得到我宣传。”左翼漫不经心地夹菜。 唐珞一听宁因的名字就两眼放光,“纳尼!今年有宁因?哎,新年一起出去倒数也不错啊,去吧去吧。” “墙头草!”左翼朝他吐舌头,继而道:“零点?那我不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倒数了么。” “你在台上一起倒数也一样啦。”唐珞说:“记得帮我要个签名。” “我才不!我又不喜欢他!给你歌白的签名。” “我不喜欢席歌白。” “切,爱要不要。” 左翼最后跟Kimiko要了电话号码,亲自跟主办方交涉,又往电视台跑了一趟和相关工作人员商讨自己的某些建议,最后拍板,Vikko确认出席帝都的跨年演唱会。 期末后解决了最占时间的一项,不用再去上课了,左翼的时间安排这才游刃有余起来,时不时还能抽空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把掉下来的名次追了上去,他的心情变得好很多。Kimiko把所有人的门票都准备好了,交给左翼让他给王一他们,说好新年一起出去倒数。倒是程蓝蓝因为父亲的工作原因今年到美国去过年,不能跟他们一起闹了。至于夏薰,他也问了,不过夏薰新年还要谈生意,表示很悲哀。 电视上不断有距离跨年演唱会还有X天的倒数,切换各个明星嘉宾的脸。Vikko和宁因合作演出的消息一经透露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两人原本是没有交集的,要说联系的话只能是因为那首歌了。早在还是纯音乐的时候这首曲子就疯传了很久,正式制作成歌曲,群众更是有所期盼,看着网上热闹的讨论帖,几乎可以预见这首歌曲在Vikko和宁因的偶像光环下曝光,演唱会当天会掀起怎样的人浪。 制作成歌曲后改动的地方还是蛮多的,左翼还得重新练习弹琴,整体来说,这首曲子被改得更加疯狂了,疯狂得像是一种濒死前的发泄,倒是符合当下快节奏生活人群的口味。 左翼突发奇想,让熏把原作弹了一边给他听,然后忍不住捂脸,真心想对原作者说一声对不起。歌曲和原作者要表达的意境完全不同,原曲没有那种宏大的感觉,只有悲怆,大概就是最初熏改动的初衷,的确太悲伤了,大概是听惯了自己弹的版本,原曲左翼也不是很喜欢。 “你说过几年原作者还会把原曲谱出来吗?”左翼和熏在弹奏位上四手联弹。 熏说“谱出来了那就是抄袭。” “明明我们才是抄袭的。”左翼欲哭无泪。 跨年演唱会如期而至,左翼和熏穿着一样款式的深蓝大衣,围着情侣围巾,压低贝雷帽和王一他们打打闹闹入场。 “左公子,你不是要登台嘛,不用去后台准备啥的?”林浩然牵着秦小楠怕她走丢,跟左翼说。 “我说了要跟你们一起倒数的啊。”左翼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都准备好了。” 演唱会还未开始,舞台都是暗的,下面群人攒动,一个个都很兴奋。 秦小楠给远在大洋彼岸的程蓝蓝打了个视讯电话,把现在的场面照给她看,兴奋的大喊:“委员长快看!我们现在在跨年演唱会的现场,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人好多哦!” 程蓝蓝沮丧道:“纽约一点过年的味道都没有!” 众人哈哈大笑,秦小楠拿手机一个个照过去,拍了林浩然然后是勾肩搭背的左翼和王一还有旁边拿着荧光棒的游游,然后是大人组,熏牵着左翼的手看着他跟朋友们打闹,唇边的弧度让秦小楠觉得他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再是唐珞,他们这群人和唐珞都不是很熟,但是对方心理年龄小也碰过几次面,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 “委员长早就叫你别去美国啦。”左翼被附近的气氛渲染,也变得很兴奋。 “怎么都在啊!”程蓝蓝更沮丧了,“我给你们看看纽约的新年吧。”程蓝蓝把窗帘拉开,纽约繁华的灯光展现在手机屏幕上,却显得跟清冷,一点新年的气氛都没有。 “你好可怜哦。”王一冲镜头挥动荧光棒,闪闪烁烁的光芒在人海中亮成一片。 说好等倒数的时候再打电话,秦小楠切断联系,缩在林浩然的大衣里看着逐渐变得喧闹的人群。 “中国年更热闹,明年大家一起去中国过年吧。”左翼笑眯眯道。 “看不懂方块字呢。”王一说,“得带个翻译。” “带什么翻译,熏就懂方块字。” 大家东拉西扯,直到舞台绚烂的灯光亮起,大片区域亮如白昼,人群欢呼起来。主持群登台,每个人兴奋得溢于言表。演唱会正式开场,大家都在挥霍着这一年最后的几个小时,一起围观着台上明星们的表演,大声笑闹,尽情放纵。 所有人都陷在狂欢的情绪中。 随着零点的迫近,十一点五十分宁因被请上台,观众的呼声近乎震耳。几个人都看着左翼,他也是零点的嘉宾,还差十分钟,左翼是想当着他们的面遁走么! “看什么,我不会登台的啦,说好一起倒数的。”左翼笑着拿荧光棒去打王一的脑袋。 熏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轻笑着。唐珞则兴奋地跟着众人大喊,在宁因清晰的歌声中把荧光棒挥舞得更加卖力,激动时还抓着游游的手让他跟自己一起挥动。 秦小楠又拨了程蓝蓝的电话,摄像头对着舞台,让她和自己这伙人一起跨年。 一曲终,舞台上的灯光暗淡了些,大屏幕上跳动着数字。人群安静下来,宁因站在舞台中央,对着麦克风喊:“十——九——八——” “六——五——”台下群众热烈的声音融成一股,轰轰烈烈的倒数开始了,几个高中生也加入,在倒数中变得格外兴奋。 “三——二——一!新年快乐!”随着宁因的祝福,舞台上千万烟花齐绽放,光芒大亮,以最华丽最热烈的姿态迎接了新的开始。 零点,新年。 “新年快乐。”左翼和熏相视一笑,彼此祝福, 流畅的钢琴声从舞台上传来,熟悉的调子马上犹如一剂鸡血般让所有人兴奋起来,场下的观众热烈呼唤—— “Vikko——” “Vikko!Vikko!Vikko!” 呼声滔天,林浩然几个人明知左翼就在身边,也跟着人群喊Vikko。 宁因张开双臂,大声道:“欢迎Vikko!” 话音一落,舞台犹如断电般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去,钢琴声不断,后面的大屏幕缓缓亮起,舞台上光影变幻,出现全息投影的大片绿莹莹的蒲公英,映衬得整个舞台犹如琴声中古老的森林。大屏幕完全亮起,左翼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白西装,额前的刘海挑染着几缕宝石蓝,看起来很不羁,清秀帅气的面容上勾着淡淡浅笑,十指飞动,以钢琴给宁因伴奏。 人群在宁因的歌声中越发激荡。 左翼嘿嘿笑:“那是早就录好的,为了跟你们一起倒数,所以放弃登台了。” “是撒,这样看得更清楚。”林浩然说。 群众热情不减,数十万人大声呼喊,整个演唱会宁因的这首新歌正式发布,和Vikko的合作几乎是全场最大的亮点了。 左翼看着夜空,忽然安静了下来,耳中也听不到任何其余的声音。他拉住熏的衣领,迫使他低头,然后踮着脚尖吻上去,反正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熏拥着左翼柔软的身体,手指在他脸颊摩挲,忽然情动,不禁吻得更深。 ——第三卷·天王养成·完—— 第四卷:漂白之夜 第一百零一章 演唱会结束后熏带着几个孩子去仍在营业的披萨馆吃宵夜,一帮人在暖烘烘的包厢中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兴奋不减。 披萨刚上来唐珞就接了个电话,嗯嗯了两句然后递给了熏:“龙己的。” 熏不经意皱了一下眉,在左翼好奇的视线里接过来,“是我……什么时候的事?” 左翼把刚上的龙虾披萨拖过来,同时对服务员小声道:“外带一份,快点,现在就要。” “好的。”服务员应声下去准备。 熏道:“行了,我马上过去。”他挂上电话,把手机还给唐珞,“临时有事,你们继续玩的吧,我得离开一下。” “大哥这么晚还要工作啊。”王一他们吃得不亦乐乎,随口吐槽一句。 “是撒,钱难赚啊。”唐珞说。 左翼拉住熏的袖子,“我也要跟你去。” 熏想了想,点头道:“也行。” 他们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推开门刚好遇上捧着一份外带披萨的服务员,左翼随手拿过来,指指唐珞道:“算到那个人账上。” 熏无奈笑道:“准备倒是充足。” “龙己的电话,肯定跟内阁或者特赫有关,就知道你要出去。”左翼一手拎着披萨一手拉着熏的大手,和他一起走出餐厅,“年还没过完呢,必须黏着你!” 熏嗯了一声,认同了他的猜想:“内阁一名高官被发现死在家里,去现场看看。” 餐厅外熏替他拉开车门,驱车前往案发现场。 “害怕吗?”路上熏问他。 左翼抱着披萨盒,试着里面的温度,“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这就跟在熏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凶杀案第一现场。 富豪区的双层别墅从外观看倒没什么异常,内部却是重重封锁,到处都是穿着黑色大衣持枪警戒的人,而且还没开灯,和熏走进去后大厅门旁忽然一道黑影晃过来恭敬叫了一声:“先生。”音量不大,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特别清晰,吓得左翼一蹦,差点踩到熏的脚。 熏命人把灯打开,房中的一切陈设都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来之前左翼就做好了迎接血洒遍地尸体破碎不堪的画面,然而空气中却连一点血腥气都没有,客厅里有将近十个人一字排开,恭候死执官。 电视墙边吊着一个中年男人,左手被钉在墙上的绳索绑住整个人被吊起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无色,已经死亡有数个小时了。 熏松开左翼的手,走近尸体看了看,漠然道:“什么时候发现的,死因是什么?” “半个小时前,刚发现就通知你了。”龙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从厨房晃出来,“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右手背上有个针孔,怀疑死前被注射过什么东西,很有可能是神经毒素,死前被私刑审问过。” 熏的袖中滑出一柄尖刀,他以刀尖挑起死者的右手,手背上果然有个小小的针孔。 “房间彻查过吗?”熏问。 “是的,先生,在您赶来之前我们扫荡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上前一步回答道。 熏沉吟一声,看着尸体发呆,而后道:“当家,披萨拿过来,肚子饿了。” “你对着死尸能吃得下去吗!”左翼小声尖叫,小心翼翼挪到熏身边,尽量不去看死尸,晃了晃披萨道:“我忘记拿叉子了,你用手撕吧。” 话音刚落,旁边队伍里立刻有人低喊:“快去给夫人拿叉子!” 马上有人冲进了厨房,火烧眉毛般捧着两把叉子出来递到左翼面前,“夫人,您的叉子!” 左翼用这样‘= =’的表情接过叉子,“谢谢你哦。” “夫人不用客气!”那人煞有其事地严肃道,然后归队。 夫人你妹啊!左翼在心底咆哮,然而当着熏部下们的面又不好意思发火,只能默认了,反正人家也没叫错。 熏笑了笑没说话,拆开披萨盒,龙己过来分走了一块,两人一边吃披萨一边对着死尸指指点点,还吃得津津有味,左翼看着这个画面实在是忍不住往后退了退,手里捧着的披萨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封锁消息,把尸体拖回去检验血液,一切结果出来后把尸体秘密处理掉。” “是,先生。” 左翼往旁边让了让,把温热的披萨递给那几个人,“你们吃吗?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排人整齐摇头,“夫人您吃就好了!” “对着尸体怎么吃啊!”左翼无奈道:“这大晚上的,你们吃饭了吗?” 摇头。 于是左翼把披萨往前让了让,“那趁热吃啊,不然该浪费了。” 一排人巍然不动犹如坚挺的碉堡,那架势,估计珠穆朗玛峰当着他们的面崩了,那死也得死成一碉堡。 熏回头冷冰冰道:“夫人请你们吃披萨,啰嗦什么!” 几个人一哆嗦,整齐道:“谢夫人!” 左翼:“……” 离左翼最近的那个人把披萨接过去,分成小块,刚好人手一块,纷纷感激地看着左翼,就差热泪盈眶了。 夫人真好啊,新年还惦记我们没吃饭呢QAQ。 “他平常对你们都这么凶吗?”左翼凑到他们身边小声说。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果断点头,“先森可凶了,行动要四出纰漏,连着好几天都不给我们饭次!” 左翼学着他说话,气愤填膺:“太过分了!怎么阔以不给你们饭次!” 那人一愣,颇受打击道:“夫楞,我色头之前咬桑了,不四故意嗦不清楚的,我嗦话本来不四这样的。” 左翼嘿嘿笑道:“噢噢,你继续。” 几个人围着他们亲切的夫人叽叽喳喳大吐苦水,死执官大人一记眼刀投过去,一帮人立刻被枪杀般闭了嘴,左翼马上怒瞪回去,就瞧见死执官服服帖帖道:“你们继续。”于是他们围着左翼诉苦水诉得更嗨了。 龙己一刀砍断绳索将尸体放下来,“近半年特赫和内阁的关系恶化不少,内幕唐小珞基本都和我说了,他们一旦分家,两方都会变得薄弱,你要铲除哪一方都很容易。” “这些你能想到,特赫和内阁自然也能想到。”熏淡然道:“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不必先出手,我要等的时机不是这个。” “知道了。”龙己知道自己没资格多问,整了整领子道:“但凡有值得注意的情况我都会马上通知唐小珞,我走了。” “多谢,再见。”熏说。 这边几个人跟左翼聊得正嗨,死执官清了清嗓子道:“你,把他背回去,不准用车辆。” 被指到的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一脸呆滞道:“……为森摸?” 熏面无表情:“因为你嗦话嗦不清楚。” 左翼哈哈大笑,熏这是纯报复啊,他投过去一个‘我也救不了你’的眼神,表示爱莫能助。 一切结束后熏牵着左翼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出别墅,天空飘起了小雪,悠扬得像是被大风从深山腹地刮过来的蒲公英。 “听说夜里有大雪,明天早上一定能积很厚的雪。”左翼望着夜空,微微抬起手,雪花落在他指尖慢慢融化,他露出单纯的笑容,“到时候就可以打雪仗了。” “估计明天不会停。”熏揽着他,晃着车钥匙带自己夫人回家。 “夫人慢走——”部下们热泪盈眶对着车位灯挥爪,夫人简直就是来治愈他们这颗在死执官大人那里倍受伤害的心呐。 车上,左翼替部下们打抱不平,“你干嘛对他们那么凶?” “我哪有?”熏扬眉。 “你还不给他们饭吃!”左翼说。 熏说:“他们的伙食又不是我掌管的,我只不过给他们点事做,把吃饭的时间挤掉了而已,少吃几顿又饿不死。” “……”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左翼道:“但是你很信任他们的吧?” “嗯,不然就不会带你来了。”熏笑道:“他们比较二,真要算计我,估计脑子也转不过来。” “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部下!他们很可爱!” 左翼和熏一路斗嘴回家,唐珞和游游已经回来了,估计都睡着了。左翼去切了几片火腿喂给小黄猫和豹子,打着呵欠回房。 窗外的雪花越飘越大,在静谧的夜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左翼忽然觉得有点冷,于是又往熏怀里缩了缩,双手习惯性地伸到他衣服里贴着他温暖的皮肤捂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就剩一年了。”熏搂紧了左翼,将他背后的被子压实一些。 左翼懵懂道:“什么剩一年?” “你说呢,夫人。”熏好笑地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温热的气息扑在彼此的皮肤上,窗外大雪沙沙作响,温暖又惬意。 左翼笑起来,“知道,你要等不及可以画一个,挂床头。” “我画的要作数我早就画了。”熏捏捏他的脸。 “登记结婚,你就用式部夜熏奈这个名字吗?”左翼想起这个问题,熏的身份是保密的,那一去登记,不就让人给认出来了么……全国可就他一个人叫式部夜熏奈呢。 “你要不喜欢,让唐威伪造一个也行。” “伪造的合法吗?” “他别的不行,这方面还是很可靠的,不过是在国家人口身份记录中安插一个名字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大叔好拉风。”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说跑了题,今天起得早,又闹腾了一晚上,不知不觉就困了,偎在一起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左翼到底小孩心性,看到下雪就很兴奋,吃过午饭就拉着熏跑到雪地里堆雪人。 雪积得很厚,两只猫科动物也跑了出来,一扑一个坑。 唐珞蹲在台阶上哆哆嗦嗦,像个快要冻死的人,游游一张毯子飞过去,像盖死尸那样整个人把他蒙住,冷冷道:“怕冷就回房间别出来。” 唐珞手忙脚乱的把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刚露出一个脑袋,一个雪团就咻地飞过来正中他的面门。 左翼在大雪里哈哈笑:“来活动一就不冷了。” “你的活动就是拿雪球砸我吗!”唐珞愤怒地大吼。 熏慢条斯理地处理雪人的细节,接过Kimiko递过来的胡萝卜尖儿按在雪人脸上当鼻子,懒懒看了唐珞一眼,“小鬼别闹,他肾虚。” “老子弄死你们!”唐珞被彻底激怒,嗷地一嗓子扔了毯子,冲进雪地里,团了个雪球就朝左翼砸过去。 两个人手起刀落地相互攻击,左翼一边躲一边砸,顺便把站在旁边看热闹的Kimiko拉到自己这边,战局顿时出现了压倒性的逆转。唐珞被无数雪球击中后终于忍无可忍把游游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双方均是一个杀手一个天然呆,势均力敌,战局僵持不下。 直到一个不知谁的雪球砸到了熏认真堆了很久的雪人脸上时,家主愤怒的火焰一瞬间海啸般扑面而来,熏暴怒地举起那颗已经面目全非的雪人硕大的脑袋,气势汹汹地朝唐珞和游游扔了过去。 熏自然而然的加入了左翼的阵营,两分钟后唐珞被埋在雪里举起了白旗,堪堪求饶,游游过去把他从雪堆里刨了出来,两个人身上全是冰渣,像是刚从南极挖出来似的。 “耶!我们赢了!”左翼气宇轩昂地甩了甩头。 “你们人多欺负人少!”唐珞不服气地大叫,“你们有三个人!我们才两个!” “可Kimiko是女孩子!”左翼反驳回去。 唐珞受不了地喊:“什么女孩子!她就是个女金刚!” 几个人又闹了一阵,纷纷裹着一身冰渣,围在一起把那个被破坏掉的雪人合力堆好。一猫一豹从雪里拱过来,皮毛上全是亮闪闪的刨冰,滑稽又可爱。 “来拍照吧。”Kimiko踩着中筒靴跑回去拿了相机过来,架好,设定好时间马上跑回他们身边,五个人围着雪人一起冲着镜头喊:“Money——!” 喀嚓一声,一切都定格在这个瞬间。 新学期伊始,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左翼拿着体检卡目光呆滞的从保健室出来,门在他身后嗒地一声关上了。 新学期的晴天霹雳,体检,然后发现自己没长高,左翼囧得想捂脸。 “新年在家吃胖了两斤。”王一拿着体检卡跟左翼并肩往教室走,嘴里嘟嘟囔囔。 左翼往他体检卡上瞄了一眼,立刻愤怒地抢过来撕成碎片甩他脸上,咆哮道:“你上次体检身高是174,现在是177!我谢谢你!你不是胖了是长高了!” 王一嘎嘎乐,去瞄他的体检卡,“我说你火气这么大呢,没长高嘿。” 左翼更愤怒了,丢下他自己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教室。身高173,近乎两年的时间就长了两厘米这不科学!熏究竟是怎么长的!吃激素了么!直到现在左翼还是坚信他一定可以和熏长得一样高! 林浩然从高三楼回来,看到左翼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手贱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左公子又没长高?” “你为什么要加个又?”左翼黑着脸看他。 林浩然摊摊手,“你去年体检完也这个德行。”说着伸手把他体检卡拿过来看了看,“唔,长了一厘米嘛。” “你现在身高多少了?”左翼问他。 林浩然把自己的体检卡放到他面前,身高一栏的178狠狠刺激到了左翼,于是他愤怒地又撕了林浩然的体检卡,去戳前面的程蓝蓝:“委员长你多高了?” 程蓝蓝鄙视他:“你已经到了要从女孩子身上找优越感的地步了吗?” 左翼果断摇头:“女孩子?不,你是真·汉子。” “167,如果我是男生就是177了。”程蓝蓝狠狠地报复他。 开学后的前半个月左翼的头上都一直飘着血红的三个大字:没长高。 第一百零二章 “你是不是吃增高药了!”左翼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翻书的熏,他现在对仰视这个动作格外深恶痛绝。 “我还需要增高么?”熏站起来把他从沙发上扛下来放在自己腿上。 “那你什么时候一米八的?为什么我长得这么慢!”左翼大喊大叫。 “后天的成长环境不同吧。”熏说,“以后别老趴着,多运动运动,刺激骨骼生长。” 唐珞抬头看他一眼,“是哦,你怎么这么矮。” “闭嘴!你这个175的成年人没资格说我!”左翼怒目而视。 唐珞嗷的一声蹦起来,“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身高!我是176!” 左翼冷笑道:“游游都181了,矮了人家五厘米你好意思吗你!” “住口你这个矮到死!连Kimiko都要比你高!家里最矮的就是你!” “我还没成年还可以再长!你这奔三的大叔才是真矮子!你每天看到熏在你面前晃你不自卑吗!” 两个人互不相让地往对方的伤疤上撒盐,你来我往,火药味十足。唐珞最后被左翼气得跑回房间,把门狠狠摔上。左翼比了V字,吵赢了。 “这么在意身高做什么。”熏放下书将他扑倒在沙发上,“这样就很好,抱着舒服。” 左翼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反手抱着他。 这边唐珞回到房间就扑倒在床上,气鼓鼓的。 游游倚在窗边看书,回头看来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看书。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橙色毛衣,领口很大,因为看书的姿势让身体有些倾斜,不知不觉大半的肩膀裸露在空气里,凸出的锁骨精致而空荡。 “老婆。”唐珞叫了一声,游游不理他,于是唐珞爬起来挪到他身边去,从背后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你在看什么?” 游游把封面反过来,书名映入眼帘——如何优雅的去装逼,“左翼说,这是我们学校的校训。” 唐珞绷不住哈哈大笑,“他跟你开玩笑的,释私高中的校训是尊师重道,这本书就是本警匪小说。” 游游淡淡地嗯了一声,“挺好看。” 一阵沉默,唐珞抱在游游腰上的手臂紧了紧,这半年来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简短。 ——吃饭了吗? ——嗯。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好。 虽然游游本来就是这种淡漠的性子,但自从唐楚死后他就变了,具体变化在哪儿唐珞也说不出,可却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尤其是他的眼神,笼罩着一层雾般灰蒙蒙的。唐珞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这半年都小心翼翼不敢太放肆,然而人都是有承受底线的…… “你到底在气什么?”唐珞说。 “什么?”游游淡定地将书翻过一页。 唐珞把书抢走,扔到一边,站到游游面前神色严肃地看着他,“我们来谈谈。” “谈什么?”游游漠然地看着他。 “你在怪我当初不辞而别吗?”唐珞开门见山,把自己唯一的疑问说了出来。 游游老实回答:“你说是就是吧,把书还我。” “那你这么久到底在气什么!你杀了我哥哥,你还不许我伤心难过一阵子吗!”唐珞喊道。 “我当时也给你报仇的机会了。”游游冷眼看着他,重复一遍,“把书还我。” 唐珞忽然就怒了,抓过那本书嗤啦撕成两半扔到地上,“你到底想怎样啊你!不想过了你就说! 用不着这么跟我冷暴力吧!” “哦,不想过了,你滚吗?”游游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唐珞一怔,缓缓道:“你爱过我吗?” 游游嗯了一声,唐珞攥紧了五指,又问道:“那现在呢?” 游游漠然地看着他,实话实说,“爱。”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唐珞皱着眉,很委屈,“都半年了,还不够你消气的吗?” “你觉得爱很伟大是吗?”游游冷静地反问他,“不过是一种情绪而已,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先生的命令。” 唐珞道:“那你把我当什么!” “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而已。”游游说。 那种枪杀的般的安静横亘在两个人之间,唐珞忽然觉得有人从背后狠狠用铁锤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耳畔响起嗡的一声,“可你刚刚还在说你爱我。”他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颤抖地说道。 “那又怎样?”游游好笑的看着他,“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幼稚?” “我、我幼稚?你说我幼稚?”唐珞气喘如牛,几乎站不住脚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又转而指着游游,他变得出奇的愤怒,“到底是我幼稚还是你莫名其妙?你简直不可理喻!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就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很好玩是不是!你在耍我吗!” “耍你又怎样?”游游很平静地说,“我就是觉得你幼稚,你无能,你懦弱,你没用!” “又是这种……看不起我,不需要我的眼神!”唐珞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背后不可抑止地发着抖,然后扬起手,狠狠甩了游游一耳光。 游游没有躲,没有反抗,更没有还手,他的脸被唐珞的力道打得侧向一边,表情却仍然平静。 唐珞后退了一步,眼里噙满了泪花,他咬紧了牙齿转身离开。 左翼正和熏在沙发上打打闹闹,就瞧见唐珞刚回房间没多久就哭着跑出来,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下了楼,在下面把厅门摔出一声巨响。 “跟游游吵架了吧?”左翼眨眨眼,跑到窗边看到唐珞的车从楼下开过,疾驰出去。 “我去看看。”熏起身到他们的房间去。 左翼趴在窗边看着唐珞的车渐渐消失,开始各种脑补,是不是回房后游游也嘲笑他的身高了?于是唐珞万分委屈的被气哭了? “吃饭了,他去哪?”Kimiko从厨房出来,怀里抱着那只小豹子顺毛。 “不知道,可能跟游游吵架了。”左翼摊摊手。 熏没多久就出来了,“吃饭吧,别等他了,也别找他。” “啊?发生什么事了,真吵架了?”左翼问。 “他打了游游一巴掌。”熏说。 左翼和Kimiko均是一愣,打了一巴掌打了一巴掌打了一巴掌……左翼满脑子开始无限循环这句话,唐珞一向脾气都很好,对游游又很狗腿,怎么会打他呢!不,不对,现在不是分析人物个性的时候了,应该说怎么可以打人呢!他和熏吵架的时候熏都没有动过他一根头发! 游游从房间里出来了,左翼看他右半边脸的确红红的,明显被人扇了一巴掌,力道还不轻。 “吵架就吵架,干嘛动手啊。”左翼用保鲜袋装了点冰块,用毛巾包着给游游敷脸,“你打回去没有?” 游游疲惫地摇摇头,“没有。” “也是哈。”左翼干笑一声,“你要打回去肯定得见血。” “不好笑。”游游看着他。 左翼闭上嘴,去帮Kimiko端菜。游游拿着冰块在餐桌上发呆,目光静谧,跟平时冷清的目光很不一样,似乎带着点失落。 “你是不是又用语言激他了?”左翼把一盘花椰菜放在遥远的餐桌尽头。 游游嗯了一声。 左翼无力地叹了口气,游游有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原则,在感情上面不知道争取,随性得有点过头了,你给他多少,他就收下多少,想拿回去他马上就交出来,这种冷漠的性格活该吃亏啊。偏偏唐珞也不是个正常人,宅在家二十多年,虽然是成年人但是心理年龄跟左翼差不多,这样的一个组合,不出问题才怪。 左翼扪心自问,他和熏之间的感情如果不是熏一直在好好打理,一定也早就出问题了。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现在的固执。”左翼轻声说。 游游说,“我已经后悔了呢?” “那你就去找他啊!”左翼兴奋起来,事情在他眼里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了爱低头什么的简直浪漫!” “我跟你低头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浪漫?”熏插嘴道。 左翼一拍桌子:“有你什么事!” 熏耸肩表示闭嘴。 “为什么?”游游问他,“又不是我让他走的,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别这么绝情嘛。”左翼说,“多大的事儿啊……” “都动手打人了,还叫小事?!”Kimiko的重点完全放在这一巴掌上面,“不管怎样都得让唐珞道歉!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打人啊!” “游游估计不把这一巴掌放在心上。”熏说。 游游点点头,“以前在杀手市场没少挨过打,一巴掌而已,也不是很疼。” “性质是不一样的!”Kimiko纠正他,“不管疼不疼,他动手就是不对!” “我也觉得动手打人过分了点,熏当初要是打我,我肯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左翼弱弱道,想来想去,看着游游微红的脸颊,马上气愤地和Kimiko站在同一战线。 “你这算是顺便警告我么?”熏无奈地揉揉他的头发。 游游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俩人在瞎激动什么。 “行了,你们俩。”熏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家主发话了,“真想公平起见,就应该考虑到他们各自的短处。游游的思维模式太规矩,不太懂弯弯绕绕,唐威呢,心理年龄小,做事没分寸,一时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左翼忽然又觉得熏说的很有道理,墙头草技能满点,马上站到熏那边去。 Kimiko道:“可是先生,他毕竟是成年人!” “游游今年也成年了。”熏提醒她。 Kimiko仍然很气愤,“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凭什么让游游包容他的任性!” “事实上游游比他懂分寸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游游十分淡定地吃饭,然后放下碗筷起身回房,左翼也迅速解决了午饭,偷偷溜到游游房间。 “你不难过吗?”左翼挨到他身边,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电视。 游游拿着遥控器面无表情地摁着,“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你们吵架了啊,和自己喜欢的人吵架,肯定会难过的吧。”左翼说。 “还好,我没觉得难过。”游游漠然道。 左翼涌上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不要这么酷啊,你刚刚也说你都后悔了。” 游游淡淡嗯了一声,“后悔没打回去。” “……”左翼耷拉着耳朵,“好吧,这种事我们外人也不好插嘴,你仔细想想,我收拾书包去。” “哎。”游游在后面叫住他。 左翼回过头,“这么快就想清楚了?要我帮你打电话吗?” 游游面无表情:“那张化学卷子借我抄一下,我忘记写了。” 左翼疲惫地回房间把卷子送他给抄,心里祈祷唐珞快点开窍回来给游游道个歉然后就皆大欢喜了。 然而现实总是幻想的反面,一旦脱了缰,就必定朝着最无法挽回的那一面疾驰而去。 下午三点,熏送两个人回学校,高二的生活乏善可陈,紧张又有点枯燥,左翼近来有点抗拒学校。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磨其筋骨。”王一在位子上碎碎念。 左翼冷嘲热讽道:“没错,老天爷降给你的大任就是完成作业。” “不怪我!”王一奋笔疾书惨叫道:“周末一不小心玩嗨了,把作业忘了,我不是有意不写的!可是老师不信!” “对,你拉不出屎都怪地球没有吸引力。”林浩然说。 班上人小小哄笑起来,王一满头冷汗,终于把最后一张卷子抄完了,交上去,虚脱般趴在桌子上喘气。 晚上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秦小楠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抽出时间来跟这帮人一起聚一聚,高三压力大,最后一学期,秦小楠硬是熬出了黑眼圈。 “马上解放了。”程蓝蓝安慰她。 “明年就轮到你们了。”秦小楠抻了个懒腰。 吃完饭一拨人浩浩荡荡到操场散步消食去,四月春风拂面,温度刚好,这个时候操场上人来人往很热闹,灯光下模模糊糊全是学生,小情侣约会的,借作业抄的,偷偷抽烟的,拉帮结伙干架的——当然看到风纪委员的影子马上的就作鸟兽散了。 “委员长的杀伤力好大啊。”王一啧啧赞叹。 “委员长你估计是咱们学校历史上唯一一个蝉联三届的风纪委员了,下一任风纪委员表示压力很大啊。”林浩然牵着秦小楠的手说。 程蓝蓝说:“你怎么知道我能蝉联三届?说不定下学期就把我撤了。” “把你撤了,级主任脑子抽了才撤你。”左翼说。 几个人并肩走在一起说些没营养的话题,游游有些心不在焉,忽然止住脚步道:“我出去转转,晚自习不回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左翼偷偷摸摸解释道:“找人去了,不用问。” 游游的确是去找人了,不过不是找唐珞。之前在暮色下远远就看到一个人蹲在操场的围墙上,还以为是想逃学的学生,下一秒那个人却掏出一把手枪晃了晃,朝他做了个射击的动作,然后飞快跃下围墙,消失在暮色下。 他原本有些犹豫,会不会是对方故意想把自己引走,真正的目标是左翼?三秒后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想——既然对方手上有枪,目标明确的话只要远程射击就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于是他追了出去,同时也有点担心是不是唐珞出了什么事。 “别动。”一道少年声在耳后响起。 游游在路灯下止住脚步,配合地低举着双手,“你是谁?想做什么?” “来杀你。”那人用枪支抵着游游的后腰,缓缓推着他前进,在没有引起任何路人的瞩目的情况下把游游推进了暗巷。 “你奉谁的命?”游游一动不动,面对着一堵墙,“为什么要杀我?” “你哪这么多问题!”后面的人不耐烦地扬起高声,“听着,我知道你跟管理员的关系……” “你是杀手市场的人?”游游打断他。 “不是!” “我跟管理员没关系,你要杀他就去找他,为什么来找我?你到底是谁?” “闭嘴!现在是我在问你!”那人用枪狠狠顶了一下游游的腰,对于被他牵着鼻子走表示出明显的怒气来。 游游哦了一声,瞬间半身一闪,迅速低蹲一腿扫过去,对方重心失衡,在倒下的瞬间调整身体单手撑在地上。游游却没有给他起身的机会,无形的压力直击对方心底,杀气浓稠起来。 少年心里一颤,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疼痛传来,游游做出致命的一击,却只是踹断了少年的手臂关节,他冰冷的声音从上面盖下来,“轮到我问你了。” 少年趴在地上咬着牙,疼痛让他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你要找管理员做什么?谁让你来的?”游游单脚踩在少年背上,厉声质问。 “跟你无关!”少年凶狠地大喊。 游游蹙眉将少年的身体踢开,看清了他的脸,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是你。” “你早就该死了!”少年凶戾地扑击上来,手中寒光一闪。 他被游游废了一条手臂,就算四肢健全也不见得能伤到游游,然而偏偏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的昏厥忽然袭来,游游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在他彻底失去知觉前,只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然后身体里就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少年吓了一跳,没想到得手这么容易,他看着手里染着血的刀片,忽然有些惊惶。 第一百零三章 接到左翼电话之前,唐珞正在龙己家,缩在地毯上发呆,眼眶红红的,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龙己将一杯热巧克力放到他手里,随性在他身边坐下,“有什么想说的吗?保证是个最真诚的听众。” 唐珞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我跟我老婆吵架了……不,我不小心打了他一巴掌。” “哦,你们分手了?”龙己淡淡道。 “不知道,大概吧。”唐珞发着呆般喃喃着。 “这么说我有机会了?”龙己温暖的大手在唐珞的头发上使劲揉了揉。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龙己,我现在很难过。”唐珞抬起眼恹恹地瞥了他一眼,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龙己耸耸肩,“你总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在你眼里,我永远一句‘这个任务我接了’你才会觉得我是认真的。” 唐珞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好吧,是。”龙己伸手把茶几上的烟盒拿过来,抽出一根烟点上,左手夹着烟,右手端着咖啡,眉毛拧成一个蝴蝶结,“你什么时候走?” “你今晚不能收留我吗?”唐珞闷闷道。 “我想去度假了。”龙己说,“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我一定会死。” “你不是刚刚度假回来嘛!”唐珞不满地看着他,“全年无休的度假,你有病啊你。” “相思病咯。”龙己坦然道。 唐珞的神经犹如跨海大桥的钢缆般粗壮,这么多年都没弄懂龙己时不时蹦出来的莫名其妙句子,“任务还没完,你至少要等任务完了再去。” “是啊,我给忘了。”龙己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团烟雾,又喝了一口咖啡,“麻烦你催催死执官,动作快点行不,我赶时间呢。” “赶着去投胎吗?”唐珞白了他一眼,手机在口袋里蹦跶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龙己悠然道:“你老婆吗?” 唐珞无力道:“死执官的老婆。”他踟蹰了一会,接通了电话,“喂。” 龙己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表情落寞得像是被人一脚从窝里踹出来的流浪狗般无助。 “你说什么!”唐珞霍地站了起来,热巧克力打翻,在地毯上浇出一滩黑褐色的印记。唐珞吼完之后几乎站不住脚,几次踉跄,若不是龙己及时扶了他一把只怕就要一头栽下去了。 “怎么了?”龙己察觉到这个电话带给他的异常。 唐珞面色苍白,整个人哆哆嗦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找游游吵架,然后他打了游游一巴掌,接着把游游丢在家里自己跑了出来,所以游游用最无法挽回的残酷方式报复了他。 唐珞跌跌撞撞赶到医院,急救室外只有左翼一个人缩在长椅上,走廊惨淡的白炽灯光映出他身上的血迹斑斑,唐珞不敢去想那些血都是谁的。左翼从臂弯间抬起脸,看了唐珞一眼,他们沉默地对视,彼此都没有说话。左翼的指尖在发抖,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他抱着膝盖重新低下头,什么都不想说。 急救室刺眼的红灯让唐珞觉得他一定是在做噩梦。 他蹲下来缩成一团,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痛苦地咬着牙。 熏来的时候,刚出现在转角,便轻轻叫了一声,“小鬼!”然后张开双手。 左翼扑过去,把自己缩在他裹挟着海洋般狂野气息的怀抱里,然后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滑落,他哽咽着,浑身都在哆嗦:“游游他……喉咙有、好严重的割伤……他打电话给我,我去的时候他都快要……他会不会死……” “等。”熏在他耳畔轻声说,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背,“别自己吓自己,唐威,你也别蹲着,真害怕就出去转转,游游没事我再通知你。” 唐珞没说话,也没动,就这么静静地蹲着。 “别哭了。”熏低下头去擦左翼脸上的泪痕,拉着他到长椅上坐下。 左翼憋着满腔的难过,除了忧心游游的安危,同时也在担心唐珞。游游出事前他们还大吵了一架,他甚至冲动之下打了游游,现在又是这种情况,唐珞心里一定是悔恨交加,那种痛苦必然是恨不能死上几百次来挽回。 三个人守在急救室外,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充满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才熄灭,那一瞬间唐珞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宣布了游游的安全。 唐珞犹如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瘫软地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没、没事了!你哭个啥!”左翼嗓子憋得生疼,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有一种类似想要喜极而泣的冲动。 游游被移到了加护病房,脖颈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清秀的脸庞苍白得不着一丝血色。 他昏迷了很久,好像不愿醒来。 一周后王一等人纷纷来探视游游,左翼只能说游游是突发重病,把那道割伤刻意隐瞒了。唐珞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更加消瘦,守在游游病床前一步不挪动,熏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就随他去了。 “查不出是谁做的吗?”左翼把Kimiko送来医院的汤分成小碗盛出来,轻声问道。 熏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任何痕迹可寻,对方是专业的,侦察和反侦察能力都有一定的水平,短时间内是查不出的。” “可以等游游醒了问问他。”左翼把一碗汤递给唐珞。 唐珞道:“想杀游游的人……会有谁呢?”他闭上眼睛仔细想,然而却是无果。 左翼一怔,唐珞的话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个影子,游游出身杀手市场,唯一想杀他的人……“会不会是那个零零一?”他指着自己脸:“就是那次拍卖会上,脸上有条形码的那个人!他不就想杀游游吗!” 左翼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提醒了另外两人这个被他们忽略掉的细节。 熏皱起眉:“我记得我提醒过你要注意零零一的买主。” 唐珞不说话了,片刻后悔恨地低下了头,“毒气蔓延后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真是!”左翼恶狠狠地对他比了个中指,然后把汤抢了回来,“不给你喝了!” 唐珞懊悔得想捶胸顿足,“电脑给我!” “你要血洗那个大姐大的家吗?”左翼小心翼翼把电脑递过去。 唐珞杀气腾腾地皱着眉在键盘上挥舞着鸡爪子,“血债血偿懂不懂!” “但只是我的猜想,万一不是那个大姐大让零零一做的呢?”左翼问,“我觉得那个杀手应该杀不了游游。” “那就宁枉勿纵!”唐珞恶狠狠道,“老子要把她全家都剁碎了喂狗!” “不急于这一时,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熏开口道。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Kimiko出声道:“我去吧,先生,既然有怀疑的对象,就来逐一排除吧。” “可以,注意安全。”熏说。 “是,先生。”Kimiko退出了病房。 唐珞恨得牙齿直打颤。 游游一直都没醒,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在灯光下纤毫毕现。唐珞趴在他的病床边,从被窝里把他温暖的手牵起来握着,总觉得他其实是睡着了,尽管看起来虚弱了点,但是那种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锋利感丝毫不减,跟他平时熟睡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唐珞的眼眶发热,看到游游脖颈上一圈圈缠绕着的纱布难过得想哭。 下一秒,他感觉游游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惊喜地呜咽了一声,然后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醒了!”唐珞惊喜地大叫。 左翼连忙凑上前,发现人的确是醒了,他甚至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别动!你脖子上有伤!” 游游缓缓抬起手,唐珞松开他,游游用苍白的手指触碰他的脸颊,然后下一秒,他的手紧紧扼住了唐珞的喉咙,力气之大,明显是要致他于死地! “!!”唐珞一瞬间不能呼吸。 游游起身,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他,继而轻松把唐珞提得双脚离地,“你是什么人?” “游游你怎么了!”左翼吓得惊恐万状。 唐珞被掐着说不出一句话,他觉得自己脖子上的筋腱一定都断了,又挣扎不开,眼前马上开始阵阵发黑。 熏沉默无言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直到游游注意到了他,熏马上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惊愕和迟疑,“熏?” “松手!”熏将左翼拉到身后,低喝道:“松手,长十琅!” “你不是死了吗?” “你不是也死了吗?”熏反问道,一记手刀横劈,游游迅速撒了手,唐珞跌在地上开始大声咳嗽。 左翼一头雾水,从熏身后探出头来,不住地打量游游,熏刚才叫他什么——长十琅? “怎么回事?”游游——确切的说是十年后的游游,长十琅皱着眉环首四顾问道。 “如你所见,这里是十年前,白旗班还真是穿越大户啊。”熏冷冷道。 左翼小心去把唐珞扶起来,然后又躲到熏身后去,心里的惊愕翻江倒海,再去观察唐珞,他除了因为刚才的窒息而显得面色绯红外,神色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 “十年前?”长十琅忽然觉得咽喉的部位有些发疼,下意识地咳嗽一声用手去摸,却是触到了一层柔软的纱布。 熏拿过一面小镜子扔给长十琅,“先看看你自己的脸吧。” 在左翼和唐珞都有所怀疑的时候,熏已经一马当先的接受了游游死亡的事实,随之而来的是十年后的游游——白旗班大统领长十琅。 长十琅看着镜中年轻的自己,轻轻冷笑了一声,丢掉了镜子,“算了,怎样都好,熏,我有话和你谈。” “喂!”唐珞推开熏站到长十琅面前,大口喘息着:“你不认识我了吗?!” 长十琅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你谁啊?” 他的眼神让唐珞心头一跳。 熏蹙眉道:“唐威,你先出去。” “唐威?”长十琅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猎人网站的管理员啊,十年变化倒是挺大的,愣是没认出来。”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唐珞声音颤抖着,喉咙紧缩。 长十琅向熏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熏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以后再和你解释。” —— 左翼用手机当手电照亮,在阴暗的楼梯间找到了唐珞缩成一团的影子,走到他身边坐下,干笑道:“啊哈哈,他们杀手都好淡定哦,重生到十年前什么的不到一分钟就接受现实了。” 唐珞不说话,缩着一动不动。 左翼尴尬得不知所措,他想安慰安慰唐珞几句,然而他自己内心也很惊讶,惊讶之后就是汪洋般的难过,想到游游彻底从他的生活里脱离了,就难过得想哭——可事情并不只有一面,至少取而代之的还有十年后的游游,他只能说:“别太伤心嘛,长十琅也是游游啊,只不过有个十年差而已,游游还是游游。”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唐珞心底的某个泪点,他就瞪着一双明显偏大的眼睛,忍不住哭出来道:“可是他不记得我!他不记得我是谁啊!” “那游游怎么办!”唐珞几乎是绝望了,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眼泪泛滥得不可抑止,“他会不会到十年后去了……那里谁都没有!他该怎么办!他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这番话说得左翼心里发冷。 游游是不见了,消失了,被长十琅所取代,是不是互换他也无法知道。 “你除了坚强别无选择,游游死了。”左翼语气僵硬地说,他在逼迫唐珞同时也在逼迫自己看清这一切,“如果不想接受现实,就从楼上跳下去吧。” 说完左翼起身离开,他安慰不了别人,两个情绪都将崩溃的人凑在一起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左翼推开病房的门,熏在和长十琅说话,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抱住熏,把眼泪蹭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左翼又绕到熏身后去,抓住他的衣服从他背后探出头,偷偷去打量长十琅。 “?”长十琅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歪着头和他对视,眼中有一些游游没有的热络情绪,“这个小不点,是这个年代的你?” “对,叫左翼。”熏说。 长十琅的眉毛扬了扬,声音里有着低低的笑意,“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是个杀人狂。” “无关的事就别说了。”熏生硬地打断长十琅的话,把左翼从身后揪出来,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唐威呢?” “在楼梯间,我不知道怎么劝他,让他跳楼。”左翼红着眼睛说。 熏的指尖一僵,“那个蠢货真的会跳的!” 熏火速冲到楼梯间,病房里剩下左翼和长十琅大眼瞪小眼,左翼有点怕他,他把长十琅想象成了一只渴血的杀人魔,忙不迭追着熏跑了出去,不敢和长十琅独处。 楼梯间空空荡荡,唐珞不见了。 左翼顿时五雷轰顶,心道那二货该不会真的没想开去跳楼了吧! 熏拉着左翼往顶楼跑,医院的顶楼冷冷清清,踢开门的后就看到唐珞单薄的影子在往边缘走,仅差两步之遥就会万劫不复! “我不是说真的!你别跳啊!”左翼吓得对他的背影喊。 熏的行动更迅速直接,刀片从他指尖激射而出,尾部连着一根丝线,咻地一声刀片贯穿了唐珞的脚踝,熏狠狠一拽那根丝线把唐珞放倒。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唐珞痛得抱着脚踝满地打滚,泪流满面,“我只是上来吹吹风!没想跳楼!” “你吹风不会开窗户吗!”左翼受不了地跑过去,也是吓得心有余悸。 长十琅慢悠悠上来,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出闹剧,一副事不关己的散淡模样。 唐珞痛得大喊大叫,熏走过去,一记手刀将他劈昏。左翼道:“你干什么!” “他叫得这么大声吵死了。”熏把刀片拽出来,把唐珞扛在肩上。 左翼抓狂道:“你把刀插他脚上他当然得叫了!” 左翼抓着熏的衣服跟着他下楼,路过长十琅身边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扒在熏身上。 “喂,小不点儿,我又没抢你的棒棒糖吃,你这么怕我干什么?”长十琅跟左翼后面,双手环胸抱在一起,懒散道,声音里完全没有属于游游的那种冰冷感。 “我、我哪有。”左翼抓着熏的衣摆不放,头也没回支支吾吾道。 “你没有么?” “没有!” 长十琅伸出手,轻轻拽了左翼的后领一下。 左翼果然如他预料那样吓得跳脚,大叫起来,“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长十琅站在楼梯上捧腹大笑,“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哈哈哈哈哈!” “……”左翼脸色苍白,无语地看着长十琅。这性格反差也太大了吧!游游在未来的十年里究竟经历什么才造就了长十琅这样热络的性格! “长十琅,你别闹他。”熏转头冷冷瞥了长十琅一眼,牵上左翼的手。 简单处理了唐珞的伤口后几个人打道回府,熏把昏迷的唐珞塞进车里,转头对长十琅道:“你呢,伤口有关系吗?” “还好,有点疼而已。”长十琅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左翼缩在副手座,时不时偷偷借着后视镜看一眼长十琅,他正歪头靠在车窗上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繁华的夜间帝都,眸子里透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回到家后Kimiko还没回来,熏把唐珞放到他的卧室。 长十琅换下身上的病号服,站到二楼阳台上吹夜风。 左翼精神有点恍惚地蜷在沙发上,看着熏走出唐珞的卧室,指指阳台,示意长十琅在那里。 熏没过去,而是走到左翼身边单膝跪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还好吗?” 左翼点点头,抱住熏的脖颈静了一会,然后松开他道:“我没事,我去睡觉了,你去和他谈事情吧。” “好。”熏应他一声,左翼从沙发上下来,乖乖回了卧室。 长十琅在阳台上眺望远方,漆黑匀净的瞳孔蕴着一层淡薄的杀气。熏拎着一扎冰啤酒走到阳台,长十琅对他伸出手,“给根烟。” 熏耸肩道:“没有,戒了。” “哈。”长十琅在昏暗的环境里讪笑一声,“你也会戒烟,我以前觉得你早晚有一天会抽烟抽死。” “咱们彼此吧。”熏把冰啤酒递给他一罐,“游游不会抽烟,你也趁机别沾染了。” “游游?”长十琅把啤酒打开灌了一口,“这是你给我起的名字吗?” 熏笑道:“不算是,小鬼起的。” “喔,这名字可真够难听的。”长十琅蹙眉嫌弃道。 “你有什么打算吗?”熏问他。 长十琅撑在栏杆上望着夜空说:“杀了特赫。” 熏仅剩的一丝担忧消除殆尽,看来长十琅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目的,这很好,“是吗,我很好奇,你应该在境外的维和部队,死因是什么?” “我听说你在国内被枪决的事,就赶回来看看,结果自己莫名其妙被列入了特赫的暗杀名单里,逃了一年多,特赫用他所有的势力来追杀我。”长十琅说。 “然后你被找到了?”熏问道。 长十琅露出嗜血的笑容,“我只是烦了,这他妈要逃到什么时候,既然特赫不想让老子活,他也别想好过——然后我潜入禁宫,把特赫那杂毛用刀捅成了筛子。” “然后你也成筛子了。”熏几乎可以想象到长十琅这样孤注一掷的后果。 “对,反正也没打算能活着出去。”长十琅喝干啤酒,把易拉罐捏扁,“不过啊,我真没想到还能活第二次,而且居然是这样年轻的躯壳,比起你幸运多了,啧啧,看来这一世你又要比我早死了。” 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做过调查,不仅仅是我和你,光是帝都,就有很多人是属于十年后的世界。有的跟我一样,连身体都直接穿了过来,有的跟你一样,十年后的人格覆盖了现在的人格。” 长十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道:“白旗班里,你是第一个,我是最后一个,特赫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把白旗班全体都杀光了。” “我想过,但以前觉得不太可能。”熏低叹一声,心道特赫果然在屠杀白旗班。 “你知道原因吗?”长十琅嘲讽地看着熏,解答他的疑惑,“我们这十八个人,效忠特赫数年,出生入死忠贞不二,到头来他却因为他人的一句话肆意屠杀白旗班全体,想起来就憋屈,我们不是被特赫杀了,是蠢死的!” “谁说的什么话?”熏冷声问。 长十琅道:“菲妮公主。” 熏不可避免的怔住,“关她什么事?” “她那种邪乎的预言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十琅说:“歌白死后,菲妮公主陷入绝望不可自拔,她觉得是特赫害死了歌白,于是诅咒特赫,总有一天我们这帮他所豢养的忠犬会反扑过去杀了他,这就是原因,特赫信了,所以先下手为强。” “你会杀了菲妮吗?”熏问。 这次换长十琅怔住,他看着熏,轻轻皱起长眉,“你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熏答非所问,目光清冷地看着他:“如果你想杀菲妮,我替她求个情,菲妮不能死。” “为什么?”长十琅挑眉,目光变得森然,“她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了吧。” “菲妮公主现在是小鬼的朋友,你要是杀了她,小鬼会难过。”熏如实相告。 长十琅释放出全身的杀气,“如果我非要坚持呢?” “我不介意和你来场决斗。”熏淡然道。 “你变了。”长十琅冷漠地看着熏,“那个小不点儿竟然对你造成这么严重的牵绊了,是障碍,要铲除。” 熏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够了,长十琅,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才不会做那种狗捉耗子的闲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长十琅恹恹地新开了罐啤酒,“那个小不点儿比你有趣多了。” “游游很喜欢他,你也会喜欢他的。”熏说,“他什么都不懂,有些事别全告诉他。” “知道了,说说近况吧。”长十琅道,“你的打算是什么,你社会地位都这么高了,为什么特赫现在还没死?” 熏说:“要杀他简单,可现在对我来说复仇不是第一位,我必须照顾好小鬼。帝伦要特赫死,要内阁死,秘密处理了他们的话,舆论的矛头就会指向帝伦,我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把特赫的死搪塞过去,最好的机会就是王室的变革。” “时间上来说,快了,就在明年。”长十琅说。 熏淡淡嗯了一声,“不过现在形势不太一样,内阁有苍家族,特赫有白旗班,帝伦有我,短时间内我觉得特赫是不会动手的。” “你不想一直做死执官?”长十琅问他。 熏说:“不想,小鬼也不想我做下去,我得利用特赫发动的政变趁机漂白自己,我宁愿开间酒吧躲在吧台后面跟他一起数钱擦杯子。” “我也厌了。”长十琅吹了吹自己的刘海。 “是么,那等事情都结束了,我聘请你到我的酒吧来当服务生。”熏笑起来。 长十琅笑着骂了声滚蛋,“我没你这么纯情,手上的血洗不掉的,我想做全职杀手,不再受制于人。”既然得不到救赎,他甘愿继续堕落。长十琅能看出来,左翼就是熏的救赎。 “说起来,以前我们只合作过一次吧。”长十琅说,举起啤酒罐,“这是第二次,合作愉快。” 熏随意和他碰杯,“那时十六也在,去干什么来着?” “屠杀迷宫街。”长十琅说,“当时报上还登出来了,帝都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什么的。” “对了,十六也在这里。” “哦?这算是惊喜么。” “不,她和我们是对立的。”熏说:“她选择继续效忠特赫。” 长十琅一怔,咂嘴道:“那傻逼。” 第一百零四章 熏回房的时候左翼还没睡着,他躺到他身边让他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 两人静了很久,左翼低声道:“大叔怎么办?” “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量。”熏说,“长十琅的人格覆盖了游游的人格,不代表游游不存在,他和长十琅,是一个人。” “可是不一样。”左翼难过地说:“长十琅只认识你,他不认识我们。” “那就重新认识。”熏说。 左翼想了想,“长十琅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他是什么样的?” “更冷酷,更残暴,像电影里那种大反派一样杀人不眨眼。”左翼搂着熏的脖子说。 “那现在呢。”熏捏捏他的脸。 左翼踟蹰一下,“像个流氓。” “形容得真贴切。”熏噗地一声笑出来,一边给左翼顺毛一边说:“长十琅性格和游游的反差很大,他还是很好说话的,你不用害怕他。我也不敢说有多了解他,但是长十琅绝对不会侵害我的生活。” “是哦,怎么说曾经也是你的上司。”左翼点点头,杂乱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 这一整夜左翼都睡睡醒醒,很难深眠,连带着熏也被他闹得没睡安稳。 游游不见了,左翼心里始终装着这件事,烦躁不堪,早上六点多就醒了,起来洗漱。走到餐厅就看到长十琅架着腿痞痞地一抖一抖,在餐桌上拆什么东西,脚边放着熏的那个黑箱子。 熟悉的背影差点让他叫了一声游游。 长十琅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了一眼,左翼吓了一跳,立刻跳到一边躲在一颗龙血树后面,长十琅漫不经心道:“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熏走进餐厅准备早餐,顺手摸了摸左翼的头,左翼这才尴尬地走出来,绕到吧台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又倒了一杯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挪到餐桌前把牛奶放上去,伸出一根手指推着杯子往长十琅的方向戳了戳,“给、给你的。” “谢了。”长十琅看也不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继续拆东西,是一把高精狙,零件摆了满桌子,他在修理狙击枪的撞针。 左翼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长十琅似乎的确很好说话,然而他实在是和长十琅没什么话好说,于是端着一杯牛奶到唐珞的房间看了一眼。熏下手很重,一夜了他都没醒。左翼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脚踝,确认没流血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回到餐厅时左翼手里多了一包零食,他走过去,放在餐桌上,又小心翼翼地往长十琅的方向推了推,这是游游平时比较喜欢吃的。 “啊,这玩意我知道,吃之前要拍一巴掌嘛,来来,我帮你。”长十琅看了看那包零食一眼,扬起手,狠狠一掌劈下去。 “你用太大力了!”左翼抓狂道:“都碎成渣了,餐桌都要裂了。” 长十琅笑道:“抱歉抱歉,杀人杀习惯了。” “……”左翼泪流满面地转头看着熏,用口型道:他好可怕! 左翼回过头的时候目光便撞上了黑洞洞的枪口,长十琅不知何时已经把狙击枪组装好了,隔着餐桌的宽度,枪口缓缓抵在他的脑门上,然后砰地一声长十琅扣动了扳机。 “啊!”左翼条件反射地吓得大叫,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长十琅哈哈大笑,“没填充子弹,瞧你吓的。” 熏黑着脸吼道:“长十琅!我让你别闹他!” “知道了知道了。”长十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把弹匣卸下来开始一颗颗填充子弹,拎着那把狙击之王走到窗边,瞄准远方的某样东西,那完全是个受过训练的拿枪姿势。 砰地一声枪响,一枚弹壳旋转着从枪膛退出来落在地上。 长十琅面无表情地拉动机簧,再度抬起漆黑的枪口,手指扣紧扳机,砰地一声后,又一枚弹壳弹了出来。 长十琅满意地唔了一声,“修理好了,这么把高精狙你闲置着真浪费。” “幸好最近的邻居也离得有八百多米远。”左翼拍了拍胸口,然而他完全忽略了子弹的射程。 熏从吧台后走出来,眉角抽搐着:“长十琅,你在瞄准哪里?” 长十琅低头开始拆解狙击枪,漫不经心道:“你们家对面的那栋别墅,庭院里有个小孩儿拿着俩气球,让我给爆了。” “爆了小孩还是气球?!”左翼瞪大了眼睛。 长十琅邪恶一笑:“小孩儿。” 左翼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熏单手搭在他肩膀上,“他跟你开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左翼气急败坏,把他刚拆下来的狙击镜抢过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庭院里正有一小女孩在哭,明显是因为气球莫名其妙的爆炸了而伤心,或者是被吓哭的。 “长十琅,附近都是平民,别玩枪。”熏说,转身把早餐端上来。 “别用那种教训小鬼的口气跟我说话。”长十琅把狙击枪归为,啪地把箱子合上,“这里的装备先借我。” “你要干什么?”熏问道。 长十琅坐下吃饭,用叉子狠狠戳在盘子里的火腿片上:“大屠杀。” “至于么?你已经屠杀过一次了。”熏说着,拿过牛奶在左翼的杯子里注满。 “那些人不死干净我就不爽。”长十琅说。 熏无奈道:“算了,随你便,别搞出太大动静,会给我添麻烦。” “我有分寸。”长十琅说。 左翼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杀手市场。”熏慢条斯理地说:“原本长十琅在入选白旗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单枪匹马地回去把杀手市场屠杀得干干净净。” 左翼倒抽了一口冷气,“杀人狂!” 长十琅面无表情地耸肩:“你没资格说我,你旁边这个人才是杀人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左翼的炮口终于在长十琅的努力下波及到了熏。 长十琅嘿嘿贱笑,熏愤怒道:“长十琅!”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那不是你娘家吗!”左翼气愤填膺道。 “娘家?”长十琅莫名其妙。 左翼一怔,想起来长十琅没有属于游游跟唐珞的那部分记忆,改口道:“我是说,你不是长在那地方吗,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不是你家么?” “我在那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回忆,”长十琅无所谓道:“恨意大于眷恋,从离开的时候就发誓,总有一天会回来把杀手市场夷为平地!” 这个人果然很可怕!强到变态的人都这么神经病么! 早饭后长十琅就拎着箱子出去了,一天都没有回来。倒是Kimiko传来消息,证实了左翼的猜想,的确是零零一所为,Kimiko请示过熏后,把那一家人都秘密处理了。 左翼在家里坐立难安,他忽然想起来有很多问题没解决,比如等长十琅回来后该怎么跟Kimiko解释,回学校后又该怎么跟朋友们解释…… 熏的答案是什么都不用说,Kimiko有自知之明,不该问的她不会问。至于学校那方面,随便瞎掰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左翼想起当初游游的自我介绍,用的理由似乎是父亲工作迁升,那就继续用这个理由瞎掰吧,就说因为工作原因转学好了。 想起游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转瞬被长十琅经常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的脸取代,左翼心里就涌上来一阵难过,他只能自我安慰,长十琅也是游游,一样一样的,反正躯壳没换,就当作游游忽然间变得很不正经就行了。 唐珞在晚上醒了,不,确切是的说左翼在晚上发现唐珞醒了,在他发现之前,唐珞也不知道醒来多久了。没哭没喊,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出神。 左翼发现唐珞醒了又退了出去,随后搬了张小桌子进来,上面摆满了餐盘食物,放到唐珞床上,脱了鞋爬上床,“来陪我吃宵夜吧。” 唐珞看了他一眼,毛躁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筷子。 “你脚还疼吗?”左翼边吃边问。 “没感觉,你们不会趁我昏睡把我脚锯了吧?”唐珞恹恹道,整个人很没精神。 左翼道:“才没有,熏怕你醒来鬼哭狼嚎,给你注射了局部麻醉。” “他就不该在我脚上开个洞!”平白无故让人插了一刀唐珞表示很生气。 “他是被我误导了,以为你要跳楼。”左翼很开心唐珞还能这么有元气,然而下一秒就后悔了,他不该提跳楼的。 唐珞一瞬间沉默下来,放下筷子,又缩回了被子里。 左翼叹了口气,“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你有点出息,不是还有长十琅么。” “那你让我怎么办!”唐珞有些失控地在被窝里低喊,左翼能感觉到他那些悲伤泛滥的眼泪涌动的声音,“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他根本就不记得我!” 能怎么办,左翼当然不知道。 在唐珞和游游的这段感情中,左翼作为旁观者见证了他们每一次的大动干戈,几乎全是唐珞在扮演讨好的角色,游游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唐珞非常没有安全感,这导致,游游只要像逗小狗般拍拍唐珞的头,唐珞就能开心得不得了。他不成熟,但绝对对游游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毫无保留,然而长十琅的出现无疑像铡刀般狠狠切断了他和游游之间那丝微薄的牵连。 像是硬生生破碎了他心里最后一道曙光。 唐珞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撕成了碎片。 “你原本也……不认识游游啊……”左翼犹疑开口,“你可以和长十琅重新认识一下嘛,他比游游好说话多了……嗯,某些方面。” 唐珞缩在被窝里不说话,左翼把小桌子搬下去,放到一边,钻进唐珞的被窝里尽心竭力地开导他,“熏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能自己做主的,意志是最薄弱的东西,但明显你的意志是正常人的五倍,你大可以像以前磨游游那样去磨长十琅嘛,尽管横冲直撞,我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保驾护航这四个字听起来真不赖。”唐珞用哭腔说,“可我不敢,只有我记得他,他却不记得我,这种感觉你懂吗?就算我去认识他,出发点都是错误的,我到底是喜欢现在的他,还是喜欢过去的他。” “你这是对自己精神上的SM!”左翼很无力,不管他怎么说,唐珞始终都能扯回他的牛角尖里,钻进去就出不来。 两个人心情都很差,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熏在唐珞的房间里找到左翼,轻轻掀开被子把他抱起来。唐珞睡得很轻,马上就醒了,看到熏明显不悦的表情连忙表示清白:“是他自己钻到我被窝里的!我什么都没干!” “小点声音。”熏蹙眉压低声音斥道,左翼靠在他肩上动了动,没醒,熏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珞:“你估计半个月不能走路,别逞强。至于长十琅,细节我以后再跟你补充。” 唐珞低着头,失落道:“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吗?” “我不知道。”熏冷酷回答,眼底凝着一层漠然,“这种事我帮不了你,别像蜗牛一样躲着,有什么想说的就自己去找长十琅问清楚,他正好回来了。” 熏说完就抱着左翼走了,路过客厅,长十琅正左脚搭在右膝上拆卸一把格洛克,身上血迹斑斑,手枪零件摊得满茶几都是。 “杀光了?”熏冷声问。 长十琅兀自做手头上的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光了,明天去处理一些漏网之鱼。” “身上有重伤吗?”熏用目光打量着他身上的出血量。 “碍不到性命,”长十琅轻描淡写道:“都是轻伤,这个身体用起来不习惯,力量不够。” “悠着点吧,用坏了,唐珞该找你拼命了,你的衣服都在唐珞房间。”熏的声音不阴不阳,抱着熟睡的左翼走进卧室,哒地一声将门关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刚好照亮长十琅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照亮他漆黑的头发和冰冷的轮廓。长十琅抬眼看了看唐珞紧闭的房门,面无表情,下一秒又低下头继续检验手枪,黑漆漆的眸子里似乎跳动着微弱的火焰,一涌一涌。 左翼睡了没多久就醒了,在被窝里揉了揉自己的脸,眼睛里有一些潮湿的氤氲,带着一丝疲惫的孱弱,他很累,最近总是不能睡很久。 熏揉揉他的头发,轻轻按着他的后颈将他揽在怀里,“又睡不着了?” “嗯。”左翼伸手抱住熏,将脸往他温暖的颈窝里蹭了蹭,“我可以住校几天吗?就睡王一的宿舍。” “不行。”熏用温柔的声音坚定地说。 “……好吧。”左翼也实在说不出想住校的理由,毕竟‘我看到长十琅就难过’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抱着熏静了一会,松开他道:“我渴了,下去喝点水。” 熏起身把阅读灯打开,“去吧,别喝太多,待会更睡不着了。” 左翼嗯嗯点头,赤脚下床走了出去。客厅有些微的亮光透过来,左翼走进客厅,看到长十琅正曲着一条腿搭在沙发上,手里快速拆卸着枪支。 “你不睡觉的吗?”左翼小声问。 长十琅头也没回,淡淡道:“事情没做完睡不着。” 左翼不说话了,从冰箱拿了两罐可乐出来,犹豫了一会才走到客厅把其中一罐放到长十琅面前,“给你。” “谢了,小不点儿。”长十琅扬扬长眉,握着一把手枪,反复拉动机簧,辽阔的寂静里只剩下他不断验枪的声音。 “你为什么一直在弄这些东西?”左翼到他对面坐下。 长十琅懒散道:“对我自己的命负责而已,万一它关键时刻卡壳了,那我死得不就太冤枉了。” 左翼低低哦了一声,小心翼翼问:“你还记得我吗?” “对我别用‘记得’这个词。”长十琅把枪械收好,打开可乐,和左翼一副好朋友间要促膝长谈的架势,“你别把我和以前那个我混淆了。” 左翼很失落:“那大叔呢……我是说唐珞,你们叫他唐威。” “他的黑客技术还是很不错的。”长十琅说。 “那是他工作上的事,我是问你对他还有没有印象。”左翼着急道。 长十琅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面无表情,“以前因为一点小冲突和他交过手,身手不错,你要问你口中的‘游游’和他之间的记忆的话,我脑子里半分没有。” 左翼一怔,身手不错?确定是说那个打雪仗都嚷嚷着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唐珞吗? “你们是恋人!”左翼鼓起勇气,替唐珞出头,“你、你很爱他!他也非常爱你!所以……你不能,嗯,如果你什么都不记得的话,你应该尝试着再去了解他,你会喜欢他的。” “懂了。”长十琅邪气一笑。 左翼又怔住,“懂什么了?”他自己都没懂自己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曾经是我的东西,现在依然是我的东西。”长十琅说。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啊!”左翼炸毛道。 “差不多差不多,我知道他是我的东西了,所以你不要再提了。”长十琅痞痞地笑着,摆了摆手,“肚子饿了,做宵夜,你吃吗?” 为了能再跟他说几句话,左翼果断道:“吃!” 于是场地转换,左翼抱着没喝完的可乐坐在餐桌旁,长十琅在吧台后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耍着一把菜刀,杀手似乎都自带烹饪技能…… 几分钟后长十琅就端着一盘蛋炒饭放在了左翼面前,上面覆盖着一层橙黄色的东西,左翼往后推了推,“你放胡萝卜了?” “那是蟹黄。”长十琅说着端起自己的盘子拉开椅子坐下,“奢华版蛋炒饭,保证你以前从来没吃过。” “游……你以前做饭很难吃,比胡萝卜还难吃。”左翼拿起勺子拌了拌蟹黄,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吃。 “后来不是得伺候特赫嘛,烹饪技能必须满点。”长十琅并不介意左翼把他和过去的自己相比较,态度很散淡。 左翼低着头看着盘子里的米粒,一大颗眼泪忽然就砸了下来。 长十琅:“……” 左翼渐渐从抽泣变成大哭。 熏闻声从卧室走出来,愤怒道:“长十琅!” “不是我干的!”长十琅无辜地摊摊手。 左翼只是发现,他从长十琅身上一点都找不出游游的影子,表示很伤心,于是控制不住的哭了一下,于是长十琅就躺枪了。 不要插手别人的感情世界,那是居委会阿姨的工作。 Kimiko这样跟左翼说。 翌日要去学校,左翼看着餐桌旁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长十琅,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尽量让这件事从自己心里淡出去,乖乖吃早饭。 到了学校,左翼呵欠连天地趴在桌子上挺尸,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白天让太阳一晒就更蔫了,昏昏欲睡地硬撑着。 “左公子嗑药了?”下课后王一凑上来。 左翼挥苍蝇似的往他不耐烦地挥了挥,“烦着呢。” “游游怎么样了?”程蓝蓝转过头道:“我们打算这周末去看他呢。” “别!”这么一说左翼就来了精神,差点腾空而起,“游游转院了。” “啊?为什么?很严重吗?”林浩然说:“转哪去了?” 左翼口干舌燥:“转……我也不知道,他老爸工作迁升,估计过几天就来办理转学手续了,以后你们不会再见着他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明显看出左翼在心虚。 “游游不会是死了吧?”王一阴恻恻道。 “死你个头!”程蓝蓝照着他脑袋就钳了一巴掌,“游游当初转我们学校好像也是因为他爸爸的工作问题。” “我就开个玩笑。”王一被打得脑袋疼。 “Vikko,有人叫你。”门口的同学朝里喊了一声。 几个人齐齐往门口看,瞧见一个穿着一年级制服的女生在往里探头。 左翼走出去,“你找我?” 女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从背后掏出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送给你。” 附近围观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咸湿的口哨声。 “啊,几个意思?”左翼莫名其妙。 女生拿着花朝前拱了拱,示意左翼接着。还以为是动漫粉,左翼就接着了,结果女生道:“接了就要跟我交往。” 左翼猛地撒了手,两只手别在身后。 女生道:“我不管,反正你已经接了,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我回去上课了,中午餐厅见。”说罢就甩甩烫着微微的卷的长发施施然走了。 “那女的谁啊?”班里女生马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道,制服是一年级的。” “看Vikko的反应他们也不认识,怎么用这种招数,太不要脸了。” 程蓝蓝看了个大概,挑眉道:“追求者哦。” 左翼看着地上的玫瑰花,转头跟旁边女生说:“能帮我拿去丢垃圾桶吗?” 女生马上红了脸,使劲点头,火速捡起玫瑰花大力扔进了垃圾桶。 王一和林浩然面面相觑,均不认识那个女生。 左翼课间被另类告白的事马上就传遍了整个楼层,粉丝的力量很强大,中午放学时班里就有女生把那个一年级的个人资料摊在了左翼面前。 第一百零五章 “哦,白鹿,一年六班,白氏财团的千金。”林浩然念着同学整理来的资料,“转学来的,刚转到咱们学校不到一个月,据说跟班里人相处得不怎么好。” “看她那德行就知道啦,中二病晚期。”王一说。 几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去吃饭,秦小楠端着餐盘兴冲冲地跑过来,“我来八卦一下,听说左公子课间的时候被告白了?” “这么快就传到高三楼了?”左翼很惊讶,不过才一两个小时前的事。 林浩然把白鹿的资料递给她,“喏,尽可能的八卦吧。” 程蓝蓝把中午的情形详细的给秦小楠描述了一遍。 秦小楠一头黑线:“好大的一朵奇葩。她姐姐叫红鹿,大哥叫绿鹿,妈妈叫九色鹿吧。” 众人哈哈大笑,均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笑着笑着左翼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到白鹿正端着餐盘朝自己这里走过来,因为游游不在,所以左翼前面的位置是空着的,白鹿正好顺势坐下了。 她的眼神很高傲,脸上写满了‘我觉得我是公主’的字样。 王一不悦道:“那么多空位你坐这里干嘛?” “学校餐厅是你家开的?我凭什么不能坐?”白鹿冷冷瞥了王一一眼。 秦小楠兴奋地在下面碰了碰程蓝蓝,用眼神表示:委员长上啊!智斗小三儿什么的千万不要留情! “我喜欢吃牛肉。”白鹿说。 “哦。”左翼呆呆的,心道谁问你了。 白鹿的表情变得很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牛肉给我?” 左翼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子里放了很多剁碎的小红辣椒的牛肉片,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我喜欢吃,你当然要给我。”白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噗——!”秦小楠直接喷饭了。 王一淡定地把对面秦小楠喷过来的饭粒从脸上拿掉,碎碎念道:“我们班女生真不该说她不要脸,啧啧,不要脸的前提是那得有脸。” “精辟。”程蓝蓝很赞同。 秦小楠指着林浩然的餐盘说:“我喜欢吃虾仁。” 林浩然故作不耐烦道:“喜欢吃自己点去。” 秦小楠学着白鹿的模样不依不饶道:“可是你明明有啊,你是我男朋友,我喜欢,你就得给我吃!” “你喜欢吃人心老子还得把心剖出来给你吗?”林浩然忍着笑,故意凶巴巴道。 白鹿看了他们一眼,对秦小楠道:“他不喜欢你,趁早分手吧。” 几个人相互看一眼,连带着周围的其他学生一起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释私高中两对出名的校对,一对是被误会的左翼和程蓝蓝,一对就是林浩然和秦小楠了,光是看秦小楠手上的钻戒就知道林浩然有多喜欢她。 白鹿莫名其妙,淡定地吃饭,顺便把筷子伸到左翼盘子里夹了一筷子牛肉。 左翼:“……” “那个一年级,你知不知Vikko有女朋友啊,就是咱们学校的风纪委员!你比得上吗!”附近有人起哄大喊。 白鹿皱起眉,看着左翼:“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转学过来的。” 左翼很想把脸埋进水杯里,崩溃道:“您从哪儿蹦出来的啊,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成不。” 白鹿又一本正经地跟程蓝蓝说:“Vikko必须做我男朋友,你得跟他分手!” “凭什么啊?”程蓝蓝原本想澄清一下,这误会也太久了,但看着白鹿的态度她忽然就怒了,“你是没睡醒吗?你是之前在酒吧跳舞被人下药了吗?” 白鹿被呛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我不管,反正Vikko是我男朋友了,你要是再敢缠着他,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风中凌乱,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左翼看到有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拍照还是在录像,指着镜头不悦道:“别拍!” “咱们学校校训是什么来着?”王一漫不经心道。 “优雅的去装逼啊。”林浩然接口道:“这女的刚来咱们学校不到一个月,倒是把校训诠释得很完美嘛,简直就是为了咱们校训而生的。” 白鹿被口水大军围攻,杀得片甲不留,气急攻心,站起来啪地就甩了左翼一个耳光,尖叫道:“你不会帮我说句话吗!” 众人懵了,秦小楠捂着嘴小小地叫了一声,完全被这女的的行为吓到了。 左翼腾的就火了,猛地摔了筷子,劈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还回去,“你有病吧你!” 白鹿的脸马上浮现通红的指印,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左翼,“你敢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你居然敢打我!” 这女的实在是太莫名其妙,左翼仅有的一点好脾气都被她磨干净了,一时怒极没了分寸,把以前的操行给弄了出来,“操!我又不是你爸,你丫再敢动手动脚老子废了你信不信!” 白鹿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头上噗噗地冒着蒸汽,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小跑着跑远了。 左翼蹭了蹭发热的脸坐下来,程蓝蓝道:“这女的真是个……” “傻逼。”王一随后补充道。 左翼捂着脸道:“快给我找找冰块,万一肿起来回家被熏看到就糟了。” “我去拿。”程蓝蓝连忙起身,看到附近围着的一群人,黑着脸把视线一个个瞪回去:“没看到散场了吗!明儿赶早!不吃饭的都滚宿舍去!” 迫于风纪委员的淫威,众人只好一哄而散。 “看到就看到。”林浩然十分不高兴,“让大哥整死丫,神经病。” “哎,等着看吧,不用大哥出手,这头九色鹿在我们学校也混不下去了。”秦小楠掏出手帕,接过程蓝蓝提来的一小袋冰块包好,然后递给左翼敷脸,“要相信粉丝的力量,绝对整死她。” “赶巧了,今儿游游不在,游游要是在指定一巴掌把这傻逼脑袋扇飞。”王一说。 左翼心里一沉,叹了口气,疲惫地摆摆手,“算了,中二病又不是没见过,活该我倒霉。” 经过一场不愉快后几个人又继续吃饭,女生力道小,倒打得左翼不是很疼,皮肤泛红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他气得肝疼。熏连吼他都舍不得,这女的倒好,上来就扇了他一巴掌! 回去后左翼的桌子上就堆满了各种涂抹的药膏,甚至还有粉红色的OK绷,满满一桌子,收起来能拿出去摆个摊了。 “这怎么连绷带都送来了呢,又不是骨折了。”王一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小瓶清凉的透明药膏给左翼抹上,“这个有效,会吸收的,我妈揍完就给我抹这个。” 左翼跟旁边同学要了个纸袋,把粉丝们送的东西都收好放在脚边。 Vikko在餐厅被打一事马上在学校里就传得沸沸扬扬,众粉丝怒了,扬言要把那九色鹿赶出释私高中。 左翼再见到白鹿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下了晚自习,跟几个朋友在教学楼下分手,全校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不住校,所以前广场一大片的区域就他一个人在走。 白鹿在校门口不远处等着他,一看到这女的,左翼就觉得脸又疼了。 “您这是来找我单挑呢?”左翼双手揣兜里,酷酷地看着她,心里忍不住想笑。 白鹿浑身湿淋淋的,还在往下滴水,卷卷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整个人狼狈不堪。估计是在厕所里被女生们整了,啧啧,看着她这样左翼心里爽大了。 “明天周四是我生日。”白鹿开门见山,颇有女山贼之风。 “所以?” “你要出席我的生日宴,作为我的男朋友。”白鹿说。 “你脑子没事吧?里面的水是不是没空干净?”左翼再次被她雷住了。 白鹿面无表情,即使一身狼狈也要撑着那种‘我是公主’的范儿来,“我和我的朋友们说了,你是我男朋友,所以你必须来。” 左翼沉默了一会,口气厌恶道:“这就是你这种人的讨厌之处,仗着家里人疼你宠你,活得肆意又嚣张,拿世间万物都当自己的东西,随取随用,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更没必要替他们宠着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一路人,知道什么是路人么?就是擦肩而过连对方的长相甚至性别都不知道的那种甲乙丙,你今天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为我就当一笑话了,出了这个校门我绝对把这件事留在学校里,绝口不提,懂了么小姐?劝你也收敛点,不然下次泼你一身的指不定就是盆硫酸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左翼的刻薄深入浅出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慢条斯理。 白鹿一副受到非礼的表情,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脸红得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周四你必须来!” “拜拜——”左翼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 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左翼坐进车里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把右半边脸贴在车窗上,不让熏看到。 “怎么了?不太开心的样子。”熏边开车边问他。 “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左翼鼓着包子脸,低头玩手机小游戏。 熏笑了笑不再说话。 回到家时左翼和长十琅打了个招呼,又到唐珞房间和这个颓唐的小蜗牛聊聊天,准备洗澡睡觉了。 左翼出去后唐珞单脚在地毯上跳来跳去,跳到浴室去,给自己放了满满一池水,慢吞吞地脱衣服准备进去泡泡澡。 长十琅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听见浴室传来轻微的水声,便随随便便走过去,一把将门拍开,看着宽大浴池里的唐珞道:“快点洗,有事找你帮个忙。” 唐珞吓了一跳,看到长十琅更是脸都白了,直接把搭在边上那只受伤的脚也缩在了水里,不安地看着长十琅。 “不愿意?”长十琅皱起眉,往前逼近一步。 唐珞缩在水里,因为动作过大扯裂了伤口,一丝红色袅娜地从水底悠悠飘上来,“我、洗完就出去。” 长十琅满意地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赶时间,快点。” 唐珞低低哦了一声,等长十琅出去后慢吞吞地拖着一只受伤的脚,也不擦干身体就开始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心跳砰砰砰开始加速。 长十琅腿上放着一台笔电,左脚搭在右膝上,坐在唐珞床上十指在键盘上敲动得迅速。 感觉手边振动了一下,长十琅微微移开视线,枕头边上唐珞的手机亮起来,屏幕上显示着龙己的来电。鬼使神差的,长十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滑动屏幕,将那个电话悄无声息地接通了,却并不说话。 唐珞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挪出来,脸上有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透出一种孱弱的感觉。 “过来。”长十琅对他勾勾手指。 唐珞微微咬着牙,走到他面前。长十琅扯过旁边的一张大浴巾,站起来罩在唐珞头上,像擦小狗那样使劲擦他的头发。感觉到唐珞有些微的僵硬反应,长十琅挑眉痞痞道:“你跟龙己是什么关系?” “啊?”唐珞一怔,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声音从浴巾下闷闷传出来,“他是我的朋友啊。” “只是朋友?”长十琅问。 唐珞点点头,浑身散发出一些水汽,犹如一只正在被责罚的小动物。 “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是说,以前的那个我。”长十琅把擦得湿乎乎的浴巾扔到一旁,单手捏着唐珞的下颌,迫使他仰起脸,眼里带着一些煞气,仿佛唐珞的回答稍微让他有些不顺心就会捏碎他的下颌。 唐珞闭着嘴,长十琅的力气又用得大了些,疼得唐珞想挣开他。 “是恋人!我爱你!”唐珞负起地大叫。 长十琅松开唐珞,唇角勾着嚣张的弧度,“再说一遍。” 唐珞别开脸不去看他,眼底似乎噙着泪花,一副明显要赌气的幼稚模样。 “再说一遍。”长十琅语气不变地重复道。 唐珞单脚跳到床边,缩上去,把脚上浸满血的绷带一圈圈拆开,手在缓缓发抖。长十琅出其不意地捏着他的下巴,俯身亲吻他冰凉的唇片,辗转厮磨,有着席卷一切的狂野。唐珞怔了很久,长十琅也吻了他很久,最后松开些许,眼睛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唐珞的瞳眸深处,“再说一遍。” 近几日压抑的情绪在他诱哄般的话语里全盘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唐珞看着眼前熟悉的脸,瞳孔在抽搐般放大,轻声道:“……我爱你。” 长十琅狐狸般眯起眼,满意地笑了,他重新吻住唐珞,注意到唐珞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通话结束,龙己挂断了电话。 “长十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和他认识的时候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了吗?”左翼侧身看着窗外的月光,熏从背后抱着他,手放在他腹前轻轻揽着。 “人不是机器,随着思想的变化,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十年的漫长时间,成就一个人,毁灭一个人都是轻而易举的。”熏轻声说,“你别看长十琅平时嬉皮笑脸,其实他的内心和最初一样荒芜,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吗?哪种人,会用笑容伪装自己?” 左翼想了想道:“你说人活在世,生活充满变数,有的人因为卑微不敢对生活索求什么,有的人因为生活平静而无欲无求……长十琅是前面一种?” “长十琅在杀手市场长大,从小以血为荣,他得到过的东西很少,所以有些东西他只要认定是自己的,死都不会撒手,即便是扔了别人也不许捡。”熏说。 左翼道:“这算是占有欲吗?” “不,只是因为,那是他的东西。” “……”左翼忽然一个激灵,转过身看着熏道:“我昨天跟他说他和大叔曾经是恋人,长十琅就说那意思就是唐珞是他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熏面无表情,最终无奈道:“唐珞说不定会恨你。” “为什么!”左翼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长十琅的性格,说不定会把唐珞当成床伴。”熏很难解释心里的那种直觉,“他认为唐珞是他的东西,他们之间就没有公平可言了……比如,你拿笔写作业还要问问笔愿不愿意被你用吗?” 左翼惊恐得像吞了一只蟑螂,“这不……这……太……” “算了,别管他们了,Kimiko不是跟你说过别插手别人的感情世界么,睡觉吧。”熏打断他的磕巴,低头吻了他一下。 月光静悄悄地铺进来,左翼听着熏平稳的心跳,回想熏的话,睡意全没了。 他的确不该管这档子闲事,毕竟感情问题太过私密,他没有插手的资格,也应该自觉置身事外……可是他很心疼唐珞,他们是朋友,如果这种事发生在王一或林浩然身上他也一定会心疼会去横插一脚的。 浑浑噩噩睡着时不知道已经几点,左翼只觉得自己刚睡着没多久熏就开始叫他起床了。 幸好今天是周四,下午可以不用上课了。 “早……上……好……”左翼一副僵尸状爬到餐厅坐好,等着吃早饭。 长十琅架着腿在看报纸,报纸的边缘随着他抖动的频率一颤一颤,“早。” “网上说,抖腿是种病,智商低的表现。”左翼低头给自己倒牛奶。 “揍你哦。”长十琅漫不经心道,随手翻过一页,继续抖腿。 餐桌上少了唐珞哇啦哇啦的聒噪声音,左翼颇有些不习惯,“大叔的脚伤什么时候能好啊?” “要一个月吧。”Kimiko把餐盘放在他面前,“幸好他本来就很宅,换成你非发霉了不可。” 对于这一点左翼倒是很认同,要自己一个月不出门完全没可能。 左翼有些心虚地看向长十琅,欲言又止,仔细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吃过饭后就出门上课去了。 周四只上半天课,左翼回学校后把昨晚白鹿跟他说的话跟王一等人转达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引来了众怒。 “这女的简直有病!”王一气愤填膺。 “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了的,你当时没反击么?”程蓝蓝说。 “那必须的!”左翼一边收拾课本一边说,“后来我立马摆出一副‘我是你大哥’的姿态对她谆谆教诲好好学习,不过人家有没有听懂就不知道了。” 很显然对方有听没有懂。 中午浩浩荡荡地放了课,大批学生朝外涌,天气渐渐热起来,秦小楠提议在校外大家一起吃午饭,饭后就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聊聊天。几个人想也没想得就答应了,她一提才想起来他们这些人的确没有好好聚聚了,每天也就是在学校中午吃饭时凑一块。 “都快期末考了,你怎么这么闲?”左翼对着他们这几个人中唯一的高三生说。 “物极必反嘛,反正都快期末考了,现在努力也就那样了。”秦小楠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口气说。 “话说今天不是那傻逼女生日么,左公子今儿没去,你们猜开学后她会怎么折腾?” 王一话音刚落,还不等众人发笑,女主角就来了。 从下往上看,一双八寸绑带高跟鞋,黄色小短裙,大V领小背心几乎没遮住多少地方,脸上戴着超大遮脸墨镜,卷卷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表情依然是那种高傲的‘我是公主’。 程蓝蓝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货真是一年级生么?” 左翼面无表情,眉角不经意抽搐了一下。王一和林浩然都一副嗓子里堵着俩水煮蛋咽不下去的表情。 秦小楠毫不避讳道:“你们闻到了么?广大单身男性肾上腺素急速上升的味道。” 程蓝蓝马上点点头一起附和,也不怕对方听到:“你们说,等下店里要是有恶霸冲上来非要强奸她,我们是不是该拦一下?” “委员长你放错重点了,”秦小楠煞有其事道,“同为女生,我们要是也顺带被强奸了,那多冤枉啊,可要是直接被忽略了,我又很不甘心,啧啧。” 左翼不得不承认,女生刻薄起来杀伤力尤其惊人,自己刻薄的等级完全没法和这俩女生比。 白鹿猛地摘下墨镜,气喘如牛地瞪着程蓝蓝和秦小楠,似乎在寻找可以一语击溃她们的刻薄招数。很显然,养尊处优的公主小姐从小就生长在一个没有人忤逆她的环境里,一时面对俩人的口头攻击,硬是想不到话顶回去,于是转而看着左翼道:“你跟我走!” “我昨天说的话你都听驴肚子里去了?”左翼皱着眉,冷冰冰道:“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大家都是校友,别搞得下不来台。” “我不管!你就是得跟我走!不然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白鹿异常气愤。 左翼不耐烦道:“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妈,这么做合适么?” “爱哪搁就搁哪去,我没左公子那么耐心跟你嘚嘚,您今儿要是再跟这缠着,老子就要动手了!”王一低呵一句。 白鹿在这些人面前三番四次受辱,终于忍不住扬起手来,一个巴掌还没落下去,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子要懂的礼貌,尊敬别人,别人才会尊敬你。”Kimiko挂着虎式笑容,抓着白鹿的手腕不放。 “Kimiko?你怎么来了?”左翼有些惊讶道。 其他人纷纷礼貌性地和她问好,Kimiko把那丝杀气隐去,看着左翼温和笑道:“事务所那边有点变动,李津鸣负责的新剧中一位少年音声优出了点意外,想来想去就你的声音合适了,问我能不能让你代录一集,我就来找你了。” “放开我!”白鹿气急的声音穿插进来,Kimiko纹丝不动。 “可以啊,现在吗?”左翼说。 “对,台本我给你拿来了,路上你可以熟悉一下,车就在外面。”Kimiko说,仍然抓着白鹿的手,感觉到她挣扎得越来越放肆,便用了点力气,白鹿立刻哀鸣起来。 “那我先走了哦。”左翼背着挎包站起来,跟朋友们说。 几个人点点头,目送左翼离开。 Kimiko等左翼走远了才收敛了笑色,目光阴冷地看着白鹿,凑近她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谁,敢缠着他,我就要你的命。”说罢便松了手,又神经分裂般笑起来对左翼的朋友微微弯了下腰,柔声道:“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我告辞了。” “左公子的钢琴老师气场好强啊……”秦小楠看着Kimiko的背影喃喃道。 白鹿捂着被抓疼的手腕气急败坏的对他们喊:“我一定让你们后悔!” 左翼在车里的副手座上拿着台本在看,是一部十五集的短漫,配角台本,有只有一集,台词不是很多也没技术性可言,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看一遍就能直接录了,这也是从开始就挑大梁的好处了。 “你好像遇上麻烦了。”Kimiko打开车门坐进来。 左翼无奈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和熏说。” “没问题。” 第一百零六章 当天交给左翼的工作当天他就完成了,《虚空》第一季也会在期末考试前完结,剩下的就是等考完试实行旅行计划了。想到这里左翼被白鹿破坏掉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下午回家,唐珞正坐在台阶上,屈着受伤的那条腿,低着头伸出手用手指逗弄着小云豹,漂亮的眼睛里是余晖折射的淡淡反光。 左翼用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唐珞听到声音后抬起头,轻声道:“回来得好晚,你今天不是放假么。” “临时有工作。”左翼走过去,蹲在唐珞身边身后摸了摸小豹子的头,“今天怎么出来了,长十琅扶你出来的?” 唐珞抿了抿唇,声音无悲无喜道:“没有,我自己扶着墙蹦出来的,透透气。” “长十琅呢?”左翼随口问道。 “早上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唐珞情绪低落地站起来,左翼连忙扶着他。 “暑假我们再一起去旅游吧!”左翼转移话题,兴冲冲道:“等我考完试,你的脚也该好了。” “再说吧,等动漫播完,你肯定又有新的活动得参加,别指望能玩痛快。”唐珞提醒他。 左翼说:“反正我又没签约,推掉就行了。” 唐珞始终没给个准信,左翼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不缠着他了。 翌日左翼睡到自然醒在被窝里舒服地抻了个懒腰,看看时间,才不到八点,平时早起都形成习惯了。 “你今天要去禁宫吗?”左翼懒懒地圈着熏的脖颈。 “在家陪你也可以。”熏轻笑道,见他醒了便起床穿衣服。 左翼在家的时候就很懒散,穿着一身睡衣起来洗漱。可能是因为长十琅不在,姓唐的那只蜗牛就慢吞吞从壳里爬出来了,坦荡荡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说坦荡荡左翼觉得有点略不合适,可是说空荡荡他又觉得太凄凉,总之不知道唐珞和长十琅之间发生了什么,长十琅不在唐珞明显松了口气似的。 左翼回过头看着熏一边整理衬衫的领子一边走出来,路过自己身边,摸着他的脸低头随意吻了他一下,忽的就释然了,爱怎样怎样吧,两个人的事两个人解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算他因为跟唐珞关系好可又不是他的家长,轮得着吗? “哎,你上电视了!”唐珞的声音里掺杂着一种幸灾乐祸般的味道,这只郁郁寡欢已久的蜗牛难得快乐地嚷嚷了起来。 “什么?”左翼莫名其妙地走过去。 电视上正在播娱乐新闻,下方硕大的标题霸气侧漏的穿插着一个名字——Vikko。 “近来被称为‘全民初恋’的人气新星Vikko被爆出私生活混乱的消息,被抓拍瞬间Vikko更是怒指镜头,警告对方‘不准拍!’”女主播高昂且充满八卦热情的声音洋溢出来,电视屏幕切换上一张一身校服的左翼指着镜头目光隐隐有着怒气的照片,是那时在学校食堂发生的事,照片里能明显看出白鹿在和程蓝蓝吵架,看来两个人已经被贴上‘Vikko绯闻女友’的标签了。 “什么时候的事?”熏不知何时站在了左翼身后,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 左翼啼笑皆非,觉得这一刻简直太荒唐了,就这么一张照片怎么就扯出自己生活作风有问题这种舆论了呢? “前天中午。”左翼老实说,熏终于问到了,他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刻意隐瞒了白鹿扇了他一巴掌的细节。 “你会去血洗电视台吗?”唐珞兴奋道。 “学校里应该没有狗仔记者啊,照片哪来的?”Kimiko闻声走出来,手上在擦着一只陶瓷碟子。 “没有记者,有学生啊。”唐珞说,“当时那么多学生拍照,难保没有人高价卖出一张。” “记得是谁拍的吗?”熏问。 左翼摇摇头,“当时就随便一指,根本没看清对方。” 熏拍拍左翼的脑袋瓜,“先吃饭吧,我来处理。” Kimiko马上撤回餐厅,准备早餐。 左翼看着电视里女主播还在竭力哔哔着,忽然就乐了,“嘿,这么久以来第一条绯闻,等会去网上截下来当个纪念。” “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搞垮这个台的整个网络,至少两三天让这个频道播不出东西。”唐珞说。 “你是纯属技痒吧。”左翼喷他,过去让他扶着,去餐厅吃饭。 这则新闻左翼就当笑话看了,笑了笑就翻篇了,一则不实的消息,有什么激怒他的资格,这一消息就当是娱乐大众了。虽说群众总是很容易被人误导,但当时围观的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出来为他辟谣的,就算没有,熏也可以帮他摆平一切。 “现在的小孩啊,肯定都是假奶粉吃多了,或者脑构造跟我们不一样。”唐珞边吃早饭边说。 “你也是个中二病,别这么说自己的同类。”左翼说。 饭后Kimiko那个作为Vikko经纪人的电话就开始繁忙的响起来了,Kimiko手上一边把牛肉切碎一边夹着电话一一回应,又端着牛肉下去给小豹子喂食。 左翼在客厅和唐珞打游戏,他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玩了,玩得正HI时熏拿着一台笔电放在他旁边,左翼随口问道:“你也跟我们联机打吗?” “夫人,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熏把他的电脑推开,指尖在空格键上轻轻一敲,被暂停的视频立刻进入播放状态。 左翼一看就头疼了,是那天在食堂的监控视频,他转过头刚好瞄到白鹿扇了他一巴掌的画面,顿时脑袋空白了几秒,可怜巴巴地看着熏:“反正我都扇回去了。” “别撒娇,”熏冷冷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是因为你会这样,所以才不告诉你啊!”左翼用一种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熏。 熏默不做声地挑起长眉,左翼忙道:“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没必要麻烦你,搞得跟小孩子和家长告状一样。” “哟,你在学校受欺负了啊。”唐珞把电脑搬过去,“这就是那个极品?” “我没有受欺负!我明明都打回去了!”左翼抓狂地大喊。 熏揉了揉他的头发,没说话,左翼抬头看着他,笃定道:“当初做声优也是经过你同意的,既然决定走到荧幕前,发生这种事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总得让我学会自己去处理一点事情。” “真的不用我管?”熏轻声问,眼里的溺爱恰如流星尾翼般一闪而过。 “不用!”左翼道:“你发誓,不许插手!” “……好吧,我发誓,不插手。”熏无奈地举手,心道我不插手,我动手总行了吧。 “发誓也不许动手!” “……” Kimiko拿着电话匆匆从他们身边小跑着过去,做了个要出门一下的手势,二十多分钟后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金灿灿的卡片递给左翼,“你又有的要忙了。” “是什么?”左翼好奇地接过来打开。 “年度声优颁奖典礼组委会送来的邀请卡,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新人的提名。”Kimiko看起来很开心,“我觉得最佳新人几乎已经确定了,去年和今年都没有新人比你更抢眼,期待一下最佳男主角吧。” 左翼也是惊喜半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名而已,也不一定是我获奖啊。” “什么时候?”熏拿过邀请卡。 “大后天。”Kimiko不经意蹙起眉,“偏偏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绯闻……颁奖结束后有一个采访环节,推掉吗?那些记者一定会问些刁钻的问题。” “干嘛推掉,显得我很心虚似的。”左翼收好邀请卡,“正好借此机会澄清一下。” Kimiko点点头,马上开始着手安排,“那我先安排一下其他细节,礼服呢?嗯,还是预定新的吧……”万能的女管家就一边碎碎念着走了。 唐珞道:“你一人得到两次提名,还是头一遭啊,成功怎么就这么简单?” 随着典礼的迫近,关于各大奖项最终花落谁家的猜测和分析没有往年那么活跃,网络上难得清静了一回,并不是典礼的关注度不够,而是所有人心里几乎都有同一个答案。《虚空》这样的大制作热血动漫一贯是市场宠儿,其男主角‘千柊’的声优Vikko更是横空出世,声势夺人,上来就抢尽了风头。 提名一颁布,立刻引来了围绕着Vikko的热烈讨论,更使得绯闻的关注度惊人,娱乐消息满天飞。左翼猜对了,那则胡诌的娱乐新闻刚发布没多有马上就有fans站出来替他辟谣,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当天学校餐厅的录像。 PO主似乎很是护短,把视频最后左翼打还回去的那一巴掌给剪掉了,并没有一同放出来。于是就变成中二极品女胡搅蛮缠,当众掌掴Vikko,引来大批fans对白鹿的谩骂,甚至人肉,连带着白鹿的父亲都被炮火波及了,用fans的话说就是养出这么个女儿父亲也不是好东西。 视频一出来上帝便拨开了云雾,把欢乐大片大片往左翼缩在的区域投放。左翼一边刷网页一边哈哈大笑,在聊天室里跟王一林浩然分享他的幸灾乐祸。 “PO主是谁啊?赶紧谢谢人家。”林浩然说。 “不会是大哥吧?”王一马上回复了一条。 左翼手指飞快地打字:“我已经发过一条微博谢谢了。我问过熏,不是他PO上去的,这就是我的真爱粉们的力量啊。” 林浩然说:“日哟,我之前看到新闻还吓了一跳。” “当明星都有这么一天的嘛,左公子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是炒炒知名度了。”王一说。 左翼道:“丫就一路人,有什么值得我放在心上的,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滴。” 林浩然:“别说这个话题了,想到那傻帽就来气。话说左公子你参加典礼谁陪你去?找同剧组的声优吗?” 左翼敲字:“让熏陪我去啊。” “大哥去抢风头吗?”王一在后面缀了个汗颜的表情。 左翼说:“本来说是导演陪我的,不过我也没参加过这种场合,紧张嘛,让熏陪我去我好受点。” “那在这儿先恭喜你了。”林浩然说,下一秒他的MSN签名就变成了:恭喜左公子获得年度最佳新人和男主角奖!!!!!!!!! “我靠!”左翼情绪激动地敲字,“我要是没获奖,想起你这条签名就得尴尬死!” 周末上午,白鹿戴着大墨镜和她的小闺蜜走到清冷的世隆这种以价格过滤人群的高级商场,每一家店清冷得都像是要随时倒闭一样。白鹿喜欢这种地方,她完全可以挥舞着一张金卡在里面肆无忌惮,为了一块手表或是一件衣服随随便便刷掉十几万来打发时间,这让她觉得公主就是这样生活的。 “哎,你也不用不开心,”闺蜜苦口婆心地跟她一起随便闲逛,“不就是个小明星么,有什么大不了,他录一集动漫才多少钱,就算你真的跟他交往,他能养得起你?别傻了。” “可是他长得好看。”白鹿说。 “那长得好看能当卡刷么?” 闺蜜跟她走进Dior店里,挂在外缘的一件白色男式礼服引起了闺蜜的注意,“这件好看,我男朋友穿上一定特别合适。”看了价格后她有些犹豫,“怎么这么贵……完了,我这个月花钱太凶,你借我点吧。” 白鹿掏出金卡,店员小姐却意外的一脸歉意地迎上来对她们说这件礼服是私人定制的,不外售。 “你不认识我是谁吗?”白鹿不悦地摘下墨镜,瞪着店员,“马上打电话让对方转让。” “不外售你们干嘛挂出来?还标价格!”闺蜜很生气。 店员无动于衷,挂着礼貌的笑容道:“是这样,这件礼服的款式下月个才会正式在店面销售,如果喜欢两位小姐可以下月再来。” 白鹿小脸一沉,马上不高兴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 然而店员的态度十分坚决,油盐不进,白鹿一时也没了主意。 正僵持着,一个长发披肩的漂亮女人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穿黑西装的男人,当着白鹿和闺蜜的面直接把礼服取了下来让店员包好。 看到她后,白鹿立刻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脸上苍白无色。 “这位美女,把礼服让给我吧,钱不是问题。”闺蜜拿出屡试不爽的招数对那女人说。 店员把包好的礼服袋捧上,恭敬道:“Kimiko小姐,欢迎下次光临,代问Vikko少爷午安。” 闺蜜的脸也跟着一起白了。 Kimiko把礼服袋交给身后那个恭谨的男人提好,看着两个女生,笑了:“小妹妹,你喜欢这件礼服啊?也不是没有机会啦,喏,要是Vikko看不上这件,不要了,我就把它送给你。”说罢收敛了笑色,转身离开了。 她身后那个男人马上提着各种世界品牌的礼服袋跟上她的脚步。 白鹿凶狠地把金卡收回了包包里,她觉得丢脸丢到家了,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刚出店门便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 男人道:“Kimiko小姐,您已经买了十六件礼服了。”并且还有逐渐上涨的势头。 “我知道。”Kimiko随口道。 “您再买下去很有可能就要重复了。”男人说,“您是想回家让左少爷试礼服试到吐血吗?” Kimiko轻描淡写道:“让他看一眼就行了,满意的再让他试穿。到后备箱放平,小心点,别弄出褶来,这可是他珍贵的第一次颁奖典礼。” “是,好的。” Kimiko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语速平缓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通知承办方,典礼当天记者招待区必须把那些不入流的小报社小网站的记者刷掉,只留一些高品质的节目组记者。Fans群也要过滤一遍,别什么人都放进去,采访环节的提问也列一张单子出来,我马上要去意大利厅四号拿鞋子,之后顺便把单子交给我……”Kimiko一顿,然后十分优雅地说:“有问题?我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用刀架在承办方的脖子上也必须执行我的话,不然我就搞死你。” 白鹿看着Kimiko翻着工作记录标准的完美精英助理的样子,脸上涨红,拖着闺蜜离开了世隆。 左翼接到夏薰的电话时正抱着泡沫枕头缩在阳台的阳光下午睡,熏在这里替他铺了一层羊绒地毯,就差搬张床过来了。熏半躺在他身边,倚着落地窗看书,一手轻轻覆在他的眉角,帮他挡住阳光。画面美好得简直可以让旁观者听到渐渐响起来的清新又温馨的音乐。 “先生,夏薰小姐的电话。”Kimiko刚回来就注意到了被左翼随便放在钢琴边的手机在轻轻振动,她马上按了静音,然后换下高跟鞋如履薄冰般不发出一丝声音冲上了二楼,将手机放在熏的面前。 熏从密密匝匝的字中抬起头,动作轻柔地晃了晃左翼的肩膀,“小鬼,别睡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起来接电话。” 左翼支吾着揉了揉眼睛,呵欠连天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然后又一头倒在熏身上,“喂……” 夏薰染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怎么无精打采的?被那些消息烦的?” “不是,我刚才在睡觉。”左翼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往上拱了拱,熏圈住他把书放在他身前和他一起看。 “我刚回国,现在才听到这些舆论。”夏薰的口气居然有些自责。 左翼忙道:“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没什么关系啦,我也没放在心上。” 夏薰嗯了一声,然后笑道:“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在家里兀自生气,能这么释然很好。那么我亲爱的小外甥,今晚能陪我吃顿饭吗?就当是给我接风洗尘啦。” “可以啊,晚上我去找你吗?”左翼说。 熏翻着书漫不经心道:“可以约她到家里来吃。” 左翼怔住,不可置信这句话会从熏的嘴里说出来,惊讶之余他还是传达了一次熏的意见,夏薰欣然接受,并且听得出她相当开心接受邀请。 熏看了Kimiko一眼,Kimiko马上做了个OK的手势,“我马上去调查夏薰小姐近年来出入餐厅的点单详情。” “啊不……不用这么麻烦,她在这方面不太挑剔,用我们家平时的菜单就好了。”左翼连忙制止Kimiko这个神经病般的专业举动。 熏道:“夫人说了算。” Kimiko走后左翼狐疑地眯起眼,枕着熏的胸膛嘀咕道:“我怎么有种你不安好心的感觉。” “她不是一直担心我苛待你么,让她来看看,证明一下我的清白。”熏看着书很无所谓道,“你也听到了吧,她听到邀请后很开心,很可能巴不得能找出我对你有一丁点不好的痕迹然后把你带走,再也不让你接触我。”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有敌意。”左翼皱着眉,翻身趴在他胸膛前,拥抱着熏年轻而充满雄性魅力的身体,“说起来她也是你的亲人,你明知道她没恶意的。” “你不懂。”熏摸摸他的脸,“在我的眼里,夏薰永远都没有资格以你的亲人自居,她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她,我早让她从帝都消失了。” “别这么说……”面对这样的熏左翼总是觉得很为难,他真的不懂,熏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夏薰。 “我保证不在她面前显露我的敌意,这样行吗?”熏妥协道。 左翼笑起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狗狗乖。” 熏无奈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在金灿灿的阳光里显得更加深化,像一只专属于左翼的忠厚老实的猎犬,于是他十分配合地低下头,伸出舌头去舔左翼的脸。 “哈哈哈,被你的部下看到一定笑死你。”左翼笑着闪躲,然后很孩子气地撅起嘴让熏亲他。 长十琅背着一个长兴的硬壳箱,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二楼阶梯旁,看着左翼和熏的打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有人揍了他一拳。 “外面是下雨了吗?”左翼还缩在熏的臂弯下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远处的长十琅,“你怎么浑身湿淋淋的?” 长十琅背着那个将近两米长的硬壳箱走进客厅,紧紧闭着嘴。 熏面无表情道:“想笑就笑吧。” 长十琅把箱子放在地上,终于绷不住般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看他那样就差跪在地上一边笑一边捶地板了。Kimiko惊得从餐厅出来,看着长十琅莫名其妙。 左翼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大声道:“你笑什么笑啊!”他心里猜肯定是刚才那句‘狗狗乖’让他听见了。 果不其然,长十琅抹去笑出来的眼泪,终于直起腰,目光接触到熏冷冰冰的脸又绷不住,噗地一声大笑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熏开口问道,将书放在一边,站起来走近长十琅。 长十琅喉咙里发着隐忍的声音,把硬壳箱拖到茶几上放好,轻轻打开,“去了日本一趟。” “找浪川武藏的传人?”熏看到那个硬壳箱的长度差不多就猜出里面的东西了。 硬壳箱打开,四把刀剑安静的躺在里面,肃杀之气散开,好像四件杀人工具那种缓慢的呼吸。 “当时整套刀剑没有集齐一直是我的遗憾。”长十琅抽出一把笔直得没有一丝弧度的长刀,手指滑过刀身,刀刃泛着微微的寒青色。 “另外十二把被炸毁了,你这辈子还是集不齐。”熏说。 长十琅露出一个惋惜的眼神,随后就释然了,“算了,浪川武藏的真作太含蓄,他的弟子在原本的刀胚上略有修改,每把刀都是杀人的设计,我喜欢的只有这四把。” 熏把放在其中一把刀上的手收了回来:“原本还想说跟你要一把。” 长十琅嗜血一笑,“你不是喜欢小尖刀么……” 熏面无表情:“闭嘴!我知道你除了‘绣花针’还有更多侮辱我的词汇,但是我不想听,所以你闭嘴。” 后面传来左翼噗地一声。 长十琅耸耸肩,把四把刀摊在茶几上,说是回房间换衣服。唐珞午睡还没醒,长十琅面色阴沉地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转身去衣帽间换下湿淋淋的衣服。 左翼还缩在阳台的羊绒地毯上,Kimiko跪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小叠图片,每一张都是她今天拿回来的礼服样图。 “我比较喜欢这个。”左翼选中了那款白色礼服。 Kimiko笑起来,把图片都收好,顺便跟他说了在店里遇上白鹿的小插曲。 左翼皱了皱眉,“这女的简直阴魂不散。” Kimiko笑道:“没关系,我已经替你羞辱她了。” 左翼点点头忽然觉得Kimiko简直就是个踩着高跟鞋的女蜘蛛侠,不管大事小事似乎都难不到她。“明天就是典礼了,现在去预定来得及吗?”左翼问。 Kimiko道:“现在预定肯定来不及呀,不过图片上的所有礼服我都已经拿回来了,我马上拿来让你试穿一下。” “……” 接着Kimiko递给了他一张特种纸,灰灰的,手感很好,上面都是些经过过滤的媒体提问。 “不用刻意束缚媒体的提问,”左翼说,“让他们想问什么问什么好了,保证知无不言。” “……”Kimiko有些犹豫,“你不该用这样的态度,记者们不是你的朋友,他们会用各种问题把你逼疯的!” “我只是想趁此机会解释一下白鹿那件事,”左翼坦然道:“反正我又没什么好心虚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吧,我不会乱回答的。” “……好吧。”Kimiko把特种纸折起来。 长十琅换完衣服后出来提起硬壳箱又走了,左翼问他去哪,长十琅头也不回道:“试刀。” 左翼和熏对视一眼,有些胆寒道:“他不会跑大街上随便砍人吧?” “乱想什么呢。”某些方面长十琅固然不靠谱,但还不至于这么疯狂,熏摸摸他的头,让他安心。 下午熏陪左翼去看电影,因为明天的颁奖典礼熏给他请了假,周末下午到明天都不用去上课。到了昏暗的电影院左翼才敢把墨镜摘下来,有了几次在大街上被围堵求签名求合照的经历后他就学乖了,左翼忽然有点想念以前可以肆无忌惮在街上横冲直撞的日子了。 “等等,看看片尾的彩蛋啊。”电影结束后开始出现字幕,左翼拉着刚要起身的熏的袖子,仍然很兴致勃勃。 “灯亮了你又出不去了。”熏无奈地重新坐下来陪他看彩蛋。 为了这个彩蛋,电影散场后等人都走光了左翼才跟在熏身后,戴上墨镜离开。这个墨镜很搞笑,是Kimiko不知道从哪给他搞来的,圆形的双层黑色镜片,架在鼻梁上可以遮住半张脸,配合着他抓着熏衣袖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活像个时尚的瞎子。 晚上夏薰来做客,她来得很早,左翼提着一大包装满零食的7-11的袋子刚回家没几分钟她便到了。Kimiko下楼开门迎接,左翼也连忙放下手里的白色OQO拉着熏一起下去。 夏薰一身浅色的连衣裙笑容温和地站在门外,她见到左翼笑得便更加温柔。暮色里左翼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少年纤细修长的四肢白白嫩嫩——左翼是故意穿成这样的,以显示熏没有虐待他,也没有SM的癖好(……)——结果夏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久没看到你,你怎么看起来缩水了?” “我现在就很想把你关在门外!”左翼凶神恶煞地说。 夏薰开心地笑起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开玩笑嘛,不过你好像没见长似的。” “就是因为你们每个人都喜欢摸我的脑袋,所以我才长不高!”左翼嚷嚷着。 熏站在左翼身边,露出一家之主应有的温和且绅士的笑容,“夏小姐请进。” 在夏薰的眼里左翼的这位未婚爱人向来是透明并且锋利的,给人的压迫敢太强,她几次三番想要调查熏的背景却无果,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她并没有因此觉得挫败,反而觉得他的确有保护左翼的能力,但让她不安的是如果有一天这个男人想要伤害左翼,凭自己的能力,似乎也阻止不了…… “怎么了?” 左翼的声音打破夏薰的晃神,她淡笑着摇摇头,“没有,你的家,嗯——”她站在一楼内厅环首看了一圈,“布置得很温暖。”没有任何装腔作势或虚情假意的味道,比自己那个没有一丝生气的家更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上二楼吧,平时都在二楼活动。”左翼说,边和夏薰聊天边上楼梯。 “喵——!”一声愤怒的猫叫响起。 夏薰吓了一跳,左翼往旁边蹦了一下,“对不起毛球,踩你尾巴了。” 小黄猫停下和云豹的打闹,收回自己的尾巴,冲左翼喵喵了两声。 “这是豹子吗?”夏薰有些惊讶地看着地毯上的两只黄色毛球滚来滚去。 “对,宠物豹,没攻击性的,事实上这只豹子比这只猫要温和多了,猫咪太傲娇了,刚踩它尾巴一下估计又要好几天不理我了。”左翼说。 夏薰笑道:“据说在猫的眼里,主人只是个会给它定时喂食的仆人。” “没错。” 就这么一句一句聊着,左翼和夏薰在客厅坐下,说一些最近的趣事,谈谈明天的授奖式。熏在厨房把苹果、梨子还有香蕉切成小块装在剔透的装饰盘里,淋上焦糖,又切了一小盘火龙果端出去,放在他们面前,然后在左翼身边坐下,加入他们的聊天。 Kimiko端了咖啡上来,将奶精方糖等摆好,“不知道您的口味,请随意调度量。” “谢谢。”夏薰礼貌道,端起咖啡既不放奶又不放糖。 而左翼恰恰相反,他既放奶又放糖,一放起来就没度量——林浩然曾经喝了一口被他搞白了的黑咖啡后直接吐了,确切的说是呕了——平时在星巴克买咖啡一定要求加三倍的糖浆和奶精,林浩然很多次嘲笑过他这种人气明星才有的矫情指数爆灯的习惯,时光荏苒,当时殊不知左翼有一天还真就成了人气爆棚的明星。 “你这么喜欢吃甜的?”夏薰看着他手里原本颜色纯正的黑咖啡渐渐变得像巧克力奶一样,不禁有些无奈,再看看盘子里水果们被淋着的焦糖,一瞬间她感觉整个客厅都有种诡异的香甜气息。 “甜一点不好吗?”左翼很天真地说,端起那杯世界上99%的人喝了绝对会吐的咖啡豪饮了一口。 “也不是不好……”夏薰似乎在想措词,毕竟过多的摄取糖分不是件很好的事。 熏轻笑道:“他并不是经常喝咖啡,在家外出喝得最多的饮料还是果汁和可乐。” 夏薰点点头,想起之前几次左翼和自己出去吃饭,似乎还是点果汁的次数居多,念及此她看向熏的目光更加充满善意,他似乎真的把她的外甥照顾得很好。 一顿晚餐在彼此的谈笑中慢慢结束,唐珞因为脚伤一直在房间打游戏,偶尔出来透透气,这几天都是Kimiko把饭菜送进他房间里。长十琅直到晚餐结束都没有回来,左翼终于知道熏为什么经常说长十琅在某种意义上十分不靠谱了。 “如果怕束缚的话,可以签我旗下的娱乐公司。”夏薰优雅地放下咖啡杯,望着左翼微笑同时也以征询的眼神看了他旁边的熏一眼。 “可我马上就高三了啊。”左翼有点犹豫。 夏薰道:“未来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发展吗?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从幕后彻底走到幕前来。” 左翼点点头,“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就不要浪费你现在的人气。”夏薰认真道:“早点成功总是好的,不必担心影响念书或时间紧凑,你每周都有假期,时不时公司安排你在人前露露面就行了,巩固一下你现在的人气,高考结束一切都好办了。” 左翼转头看着熏,以目光询问他,他不想签约就是因为担心时间不够加重学业负担,不过如果顶头大老板是自己小姨的话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熏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眼里的溺爱一览无余,他看向夏薰,字字清晰道:“不过,他的经纪人必须是Kimiko。” 娱乐圈有太多的不公平,如果夏薰的这道门栓被突破的话,那么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Kimiko完全可以用一把格洛克替他枪杀任何的不公。简单来说,左翼恐怕是有史以来荧幕里光芒最强的艺人,而且是全副武装的。 熏在沉默中替左翼完美的除掉了未来的后患,不仅仅是Kimiko,不过他也没有担心,按照左翼的性格,走到哪里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没问题。”夏薰欣然接受。 同一时间,禁宫。 十六月夜的两条长鬓其中一条硬是被人用刀狠狠斩去,连那精致完美的女神般面孔上都留下了一道血痕。她站在镜子前,手在不可控制地发抖,片刻后她才从紧张地呼吸中安静下来,咬着牙,拿起一把匕首狠狠把另外一条长鬓也削了下来,狠狠丢到地上。 她的腹前晕开大片鲜血,怔忡了一会,十六月夜才慢慢脱下身上几乎全是血红的衣服,扔到一旁,开始处理自己腹前的伤口。是很严重的刀伤,而让她更加胆寒的,是砍伤她的那个人。 典礼之日如期而至,随着几十年前动漫慢慢摆脱了低龄化,动漫一词再也不是十岁左右儿童的专利后,声优一职也迅速崛起,开始变得备受关注,即使是幕后演员,在动漫中出演一个夺人眼球的角色也备受追捧,更有声优人气直追一线演员。 下午时分红毯前就挤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和摄影师,无数拿着荧光牌的粉丝和动漫迷们更是把红毯旁的区域围得水泄不通,兴奋激动,就等着夜幕降临了。 华灯初上,红毯旁的灯光大亮,粉丝们的欢呼声更是如浪潮般爆发出来,保安们尽忠职守牢牢将记者和粉丝群挡在红毯外。第一位受提名的明星声优挽着自己的男伴在外景主持人热情洋溢的介绍下步入红毯。 是成名已久的苏岑,她穿着一身嫩绿色的日式和服挽着《虚空》总导演的手臂微笑着入场,亲切地和周边呼喊着自己名字的粉丝们挥手。记者们兴奋地拍照采访,在采访区,当有记者问道为什么在这样隆重的典礼中以日式和服作为礼服时,苏岑笑着说:“这次受到提名的作品是《虚空》,在这部作品里我的角色就是个喜欢穿日本传统服装的日本女人。” 肖宇没有携伴,单独入场,在一片闪光灯中身穿剪裁合身的晚礼服,优雅得像个年轻的贵族。 照相机犹如星海般闪烁,记者们边拍照边兴奋的期待,等着Vikko这位当今最受瞩目的声优。明星声优们陆续入场。 “怎么这么多人,搞得跟奥斯卡金奖典礼似的。”左翼隔着车窗就看到了外面一片闪烁的光芒,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Kimiko坐在他对面,为他做最后的补妆,“声优们也是一呼百应的明星呀。眉毛这里再刷一下……”结束后Kimiko收好化妆盒,往后退了一步,牙疼般吸了口气,“这张脸一化妆就好看得太嚣张了,授奖式就该颁一个最帅气声优奖,一定非你莫属。” 左翼没心没肺地笑了。 熏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盯着他的脸研究一下,然后嗯了声,“好看得吓人。” “说什么呢!”左翼凶巴巴地扑上去要咬他。 Kimiko立刻尖叫起来:“别乱动!哎哟,领结又歪掉了!” 漆黑的林肯车缓缓停在正式入场的通道口,熏打开车门率先下车,在一片惊呼声中慢慢将左翼牵下来,Kimiko吩咐司机驱车前往声优们专用的停车场。 喧闹的声浪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热烈,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左翼拉着熏的手出现在红毯一端时立刻引来了无数记者和粉丝们的惊叹!他身穿一身白色剪裁精致的礼服,脸上的妆容很淡,依稀能看出来只是简单修饰了几下,却依然有种妖孽般的帅气,他在闪光灯下和两边的人挥手,笑容浅淡迷人,强烈的光芒里他就像个没有戴皇冠的小王子。 他身边的熏也是一身白色正装,领口的蕾丝巾隐约闪着水钻的光芒,唇角勾着一丝淡笑,眼里却是流动着明显的寒意,他看向众人,目光像是皇帝检阅士兵,这是个气场相当强的男人!记者们更加兴奋了,闪光灯和目光纷纷落在两个人身上,私下猜测他和Vikko的关系。 保安圈外晃动着无数灯牌,因为本名叫左翼,所以灯牌上他的名字左边都有个小小的荧光翅膀,不知什么时候连他的个人网站和论坛上的光标都成了精致的左半边翅膀,于是左翼也就“顺应民意”在签名的时候都会画上小小的左半边翅膀。 “Vikko——看这里——” “Vikko笑一笑——我们永远爱你——” Fans的呼喊声几乎地动山摇!左翼一出场掀起的人浪差点冲散了保安群,维持了许久的秩序一瞬间混乱了起来,场面有点隐约要失去控制的感觉。 左翼忽地顿了一下脚步,又想加快冲大礼堂,他担心这些人一旦冲过来刹不住闸会把他和熏踩成扁扁的一张海报。 熏却不紧不慢,抬起手慢慢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容依旧,那丝淡淡的浅笑仍然透着一股冷峻,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轻蔑。 狂热的粉丝群在他这样一个动作后奇迹的安静了下来,左翼连忙用灿烂的笑容抚慰他们,谦逊地和红毯两侧的粉丝们挥手致意。 按照惯例在记者采访区回答了几个问题后熏边牵着左翼走进了大礼堂,真正的采访还要等颁奖结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走进过道的时候左翼都觉得那些记者还在照着自己的背影猛拍。所幸大礼堂非常安静,只有声优们和对方的男、女伴们在三三两两的低声讲话。 “嗨,你来啦。”苏岑笑着和左翼挥手。 左翼点点头,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座椅落座,“这是熏,你们都见过的。” 苏岑和肖宇纷纷礼貌性地向熏打了声招呼。 “紧张吗?我好紧张呀。”苏岑穿着日式和服的样子很像一个小女孩,她微微攥紧了衣角,低声跟左翼聊天。 “你有什么好紧张,你都拿那么多奖了。”左翼和苏岑的关系很好,聊天总是特别自然。 “这可是最高荣誉,当然不嫌多了。”苏岑说,“你呢?第一次难免紧张吧?” “还好。”左翼说,能拿奖固然高兴,但拿不到也无所谓,他对于获奖这种事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情结。 颁奖典礼在颁奖主持人热情的开场白后正式开始,最先的颁布的奖项便是最佳新人奖,提名一共有四位,雪白的灯光来回在四位候选人身上来回转,左翼看着那个捧着信封亢奋不已的主持人,心道你倒是快点颁啊,我要被这灯光闪瞎眼了你看不到吗!真后悔没把墨镜戴上! “直月声优奖年度最佳新人奖项的获得者是——” 电视屏幕切出四位提名候选人的画面,左翼在灯光下精致的脸孔出现在第一个格子中,学校里的众人都屏息着看着电视。 令人窒息的紧张节奏为背景音乐,把主持人激动兴奋的话衬托得更加让人不安,信封拆开,颁奖嘉宾看了一眼,然后大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年度最佳新人奖项获得者是——左翼!代表作品,《虚空》!” “WOW!”班级里和颁奖现场一样响起了雷动的掌声。 “早猜到了,一定是左公子。”意料之中,林浩然并不太感觉到惊喜。 王一兴奋地团了纸团去砸程蓝蓝:“委员长你看啊!左公子获奖了!” “我耳朵没聋!我听到了!”程蓝蓝在奋笔疾书的写笔记,低着头,掩去脸上的潮红,“你们别搞出太大的声音好吗!把老师引来我也要受罚的!” “又不是只有我们班在嚷嚷。”王一说。 电视上其他候选人失望又不得不勉强笑出来的脸消失,屏幕切出左翼脸部的大特写。 “请左翼先生上台领奖!”支持人热情地笑着。 耳边是雷动的掌声,左翼优雅起身,苏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虚空》总导演大力鼓掌脸上挂着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嘚瑟劲,肖宇两只手都对他翘起了大拇指,笑得很开心,其他在场的声优们全都在热烈的祝贺他。 熏看着左翼上台的背影,笑容里终于隐去了那丝冷意。 左翼踩着红毯上台,从主持人手中拿过那个透明的水晶奖座,说了声谢谢后拿了就要走。 主持人哭笑不得,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连忙拉住他,将银色的麦克风递给他,“Vikko来说一下获奖感言吧。” 左翼毫不犹豫地晃了一下奖座,他的获奖感言只有一句话——“我拿这个奖理所当然,你觉得呢?” “左公子霸气!”林浩然终于亢奋了。 熏在下面宠溺地笑了笑,镜头给了他两秒钟的画面,只是短短的两秒钟,不知有多少人沦陷在这两秒钟里。 第一百零八章 “Vikko相当自信呀。”主持人并没有对左翼嚣张的言辞感到惊讶或者尴尬,相反,对方无辜的眼睛和晨曦般的淡笑让所有人都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句玩笑——事实上左翼并没有开玩笑,他就是抱着“最佳新人奖舍我其谁”的心态来的。 “那接下来的最佳男主角Vikko有没有自信一举拿下呢?”主持人笑眯眯地问,乍一听这像是个不怀好意的提问,因为不管怎么回答,拿了奖固然满堂喝彩,若没拿奖就该轮到左翼尴尬了。 倒是左翼完全不在乎这些,笑道:“当然有,好歹也提名了不是。” 他笑得无惧无畏,说完就丢下主持人欢快的下台了,开心地和熏拥抱了一下,和他炫耀自己的水晶奖座。 之后便颁布了年度最佳男配角声优奖两名,别分是肖宇和另外一部人气动漫中的男声优。 女配奖提名五人,获奖一人,便是《虚空》中人气票选第二的苏岑。 奖项一项项颁布,除了左翼几乎每位明星声优领奖后都中规中矩或者激动兴奋的致辞。 随着最佳男主演即将颁布,候选人区上空的区域中忽然形成了一种紧张的氛围,主持人故意吊足人的胃口拖上了尾音。苏岑比候选人更紧张,抓紧了左翼的手,碎碎念道:“来了!要来了!” 左翼啼笑皆非,他这回倒是真的不太在乎奖项花落谁家,反正已经拿到一个奖座了。 其他候选人都在紧张的调整呼吸。 主持人和颁奖嘉宾拆开信封,看了一眼,声音高亢又激动,“那么接下来我宣布,年度最佳男主角奖项获得者是——Vikko左翼!!请上台领奖!” 镜头配合主持人的宣布,再次切换大特写,左翼先是一怔,然后周遭响起的热烈掌声足以证明自己没有听错。 禁宫里,菲妮守在笔记本前也“耶”地一声从被窝里跳起来,开心地在床上蹦来蹦去。唐珞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看电视,看到左翼获奖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替他高兴。总裁办公室里夏薰敲动键盘关掉了网页,左翼获奖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学校里又是一阵欢呼,好好一学校被这些声音整得活像个精神病院。吴晴走进自己班里,清了清嗓子,旁边居然有学生拉着她兴奋地指着电视道:“老师你看啊!Vikko一个人拿了两项奖!”吴晴见学生的情绪难以平复,也就跟着他们一起看了。 “Vikko这次总得说说感言了吧。”主持人把奖座双手捧着送给他,笑着打趣道:“别用‘我很开心’糊弄过去,不说不放你下去!” 左翼接过奖座,拿着麦克风大声道:“我很高兴!” 众人被他逗笑,主持人算是彻底拿他没了辙。 左翼开过玩笑便认真道:“我就是很高兴啊,因为之前没有想过真的会拿两个奖项,所以也没有准备获奖感言,让我描述现在的心情的话,就只有‘高兴’‘开心’这种苍白的形容了吧。”他笑了笑,有种浪荡少年的邪气秀美,“我很感谢《虚空》的导演以及原作的许先生和制作李先生,还有一直以来毫不保留地指导我的苏岑姐和肖宇哥。我原本是没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上的,因为零基础的缘故,参加工作后几次觉得辛苦得想在下一秒就放弃,谢谢你们一直耐心陪在我身边,鼓励我,开导我,相信今天这一刻我站在这里,你们会比我还要觉得自豪!” 镜头调转,一一切出《虚空》总导演和其他几位同组声优的脸,苏岑笑着使劲和左翼挥手,眼里有着近乎慈爱的光芒,肖宇酷酷地,却也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左翼望着台下的目光忽然变得过分温柔,他说:“最后,我想感谢一个人,他长久以来地站在我的背后,无条件地支持我的任何决定,甚至容忍我在半夜一两点还在缠着他陪我一起念台本,他是我的未……”左翼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熏轻轻在唇边竖起了手指,让他不要说,左翼几乎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改口道:“他叫做熏,就是我今天的男伴,谢谢你。” 熏的大特写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依然波澜不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但是他的深邃的眼神中泄露出的浓烈情感让人无法忽视,他凝视着台上的左翼,仿佛整个世界中只有他的存在。 “最后的最后,我会更加努力的。”左翼在热烈的掌声中下台。 “为什么不让我说?”典礼结束后左翼就忙不迭地去“质问”熏,他之前原本就想在台上承认熏是他的未婚爱人的事的。 “说了,明天的主题就不是你一人连拿两项奖项的事,而是我和你的照片。”熏温柔地牵着他的手,朝采访区移动,“我不想看到你这么久的努力轻轻松松就被一条八卦性质的消息掩盖,你还没有真正走到幕前,现在说也算不上是个好时机。” 左翼懵懵懂懂地点头,虽然他不知道熏在说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说一下自己名草有主了嘛,结果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熏宠爱地摸摸他的头,左翼炸毛道:“别摸啦!真长不高了!” Kimiko飞奔过来,眼里哔啵冒着粉红色桃心小声尖叫着:“我的小天使你简直是我的骄傲!”她冲上来就给了左翼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一定是被外星人换了脑子!”左翼大声嚷嚷:“我家的铁娘子哪去了!” Kimiko松开他恢复正常,镇定地笑了笑道:“我就模仿一下,你的fans在外面就是这么喊的。” 左翼用(……)的表情看着她。 采访区记者们早就严阵以待,左翼忽然觉得空气里有一种呛人的火药味。 “基本上都会有好几个人同时开口,你挑个自己想回答的就成了,实在被追着问就说不想回答。”熏替他整理了一下领结。 熏和Kimiko留在外面,采访区只有声优可以去。 左翼走进去对面立刻围上来一群陌生的面孔,照相机狂闪,媒体外围是被保安们拦着的粉丝群,左翼朝他们挥了一下手,马上得到他们更加热烈的回应。 “Vikko请问你对于今晚连拿两个奖项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拿了就是很开心呀。” “你刚刚出道一年多在声优圈也算是个完全的新人,请问你对于自己在短时间内获得这样成功不存在疑问吗?”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请问你今天的男伴是你的哥哥吗?” ——“不是。” “当初《虚空》的剧场版片尾曲是由曾经的天王巨星席歌白帮你和声,请问你和席歌白是什么关系?”“那首一炮而红的钢琴曲曾在跨年演唱会上轰动至今,你为什么不登台和宁因合作?你和宁因是否关系密切?” ——“……”左翼很想知道这些记者是不是来自“找不准重点星”。 他不知道,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以公开的形势接受过采访,记者们哪会轻易放过他。 见他不回答,提问更加汹涌而来。 “对于最近网络上富家女掌掴你的事真实内幕是怎样的?”“程家的小姐和白家的小姐到底哪一位是你的女朋友?”“白鹿小姐究竟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前对你掌掴?你是否有脚踏两条船的行为?”“面对白鹿的羞辱你就这么息事宁人了吗?” ——“首先我没有女朋友,委员长曾经也在我们学校的论坛帮我澄清过。其次,至于白鹿为什么打我你们应该去问问她本人,对此我不想随便评价。然后我想说的是,我很感谢将那位站出来替我澄清的PO主,不过对方没有整个视频放上去,事实上后来白鹿在扇过我一巴掌后我也打回去了。” “听说你是夏氏集团总裁夏薰小姐的亲外甥,请问是不是这样?”不知是谁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左翼一怔,没想到连这也被扒出来了……不过转念一想,顺着自己的身世慢慢查下去就能发现夏筱川和夏旭是父女关系,被这些无孔不入的新闻记者知道也不足为奇,便点头道:“没错,我是夏薰的外甥。” 记者们面面相觑,后面的粉丝们也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瞬间记者们更加激动了。 “夏薰小姐便是《虚空》最大的投资方,请问你能以完全透明的新人身份担纲如此重要的角色,是不是因为夏薰小姐的引荐?”“你与过去和现在的超级偶像席歌白、宁因都分别合作过,是否也是夏薰小姐的安排?”“你是不是将两位巨星当作跳板?”“这次颁奖典礼的奖项颁布是不是也是夏薰小姐在幕后的安排?” 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看,更加直白,更加露骨。Kimiko隐隐气愤起来,忽然冒出来的新身份马上让他们否决了左翼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实在是过分!她刚想冲上去以接下来还有行程为由将左翼护送离开,熏却拦住了她,“先生?” 熏目光淡然地扫视着记者群,缓声道:“不用担心,他自己可以解决。”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左翼那种遇强则强的个性,虽然平时一副看起来软萌好捏易推倒的德行,要真惹了他,对方也没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左翼并没有像在家里一样被激怒时任性地摔东西耍小脾气,他只是看着记者们,冷冷一笑:“我不知道典礼的背后是不是有我小姨的插手,总之我今天站在舞台上,接过两个奖座时,我都问心无愧,我的努力和我的成绩,足以对得起颁布给我的奖座!至于歌白,他已经淡出这个圈子六年多了,我希望你们的提问不要打扰到歌白。还有宁因,说我把他当成跳板也太好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和宁因说过一句话呢,你们帮我引荐一下吗?” “你出道至今只有一年多,并且是以幕后声优出身,如果没有夏薰小姐助力,在这么短时间里获得这么高的人气你怎么看?” 左翼淡漠道:“你不应该问我啊,我的粉丝们就在你们身后。”他举起手,大声问道:“回答我!你们是夏薰请来吗!” “当然不是——!”粉丝们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他们为了见左翼一面几乎从昨天晚上就来占场地等着了,“Vikko我们永远爱你——永远支持你——!” 左翼顽皮地耸肩,“看到了?我的粉丝们说他们不是我小姨请来的。” 从没见过明星面对记者们有这样的反应,记者们一时被堵地脸色很不好看。 “既然你是夏家外孙,那么夏旭老先生会将你接回夏家吗?” ——“哦,这个你应该是去问问夏旭本人,不过别用这种态度,据说他心脏不好,你们这样一扑上去小心吓着人家。” 时间差不多了,Kimiko在左翼成功扳回一局后才步入采访区,以经纪人的身份道:“不好意思,Vikko接下来还有行程,日后会安排其他采访。” 左翼顺从地站在Kimiko身侧,出去时还挥手跟粉丝们喊了一声:“我走啦!” 粉丝们这回是真热泪盈眶了。 记者们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们,Vikko这名字会在明天甚至就在今天晚上彻底天成话题天王,他们才不肯轻易这么放弃提问的机会,几乎是追在后面追问。 “请问今晚随你一起来的那位熏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长得这么相似真的没有血缘吗?”“请问你和夏旭老先生之间是不是不太友好?”“据说你母亲的死因也和夏旭有关是吗?”“请问你和那位熏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你如今的背景被完全封锁?” 左翼脚步一顿,被那些牵扯到逝者的问题彻底激怒,他回过头目光犹如锋芒般扫过去,冷冰冰道—— “这些事儿跟您有关系吗?” “长得像就一定要有血缘吗?生物的共性听过没?” “你对夏旭有疑问你问夏旭去啊!你问我干什么!” 众记者见他隐隐动了气,不约而同地闭了嘴,毕竟刚出道的明星他们不放在眼里,夏家还是让人忌惮的。 经过和记者们火花四溅的一役后,左翼连最后拍照时笑都没笑一下,直接打道回府了。 “不用放在心上。”熏在阳台上手里拿着化妆棉动作轻柔地给左翼卸妆。 左翼现在心里还很膈应,“他们问话的态度太讨厌了!” “你身上背着的话题太多了,记者们的工作就是把那些东西折算成钞票,当然会拼了命地去八卦了,这也是在所难免。炒过这一段就行了,反正马上也要暑假了,假期带你去国外玩,回来也该安静些了。”熏说。 “真的吗?去哪玩?”说到假期的旅游左翼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日本怎么样?”熏想了想说。 “温泉!”左翼兴奋道,“还有洞爷湖!” “洞爷湖在北海道,那就去日本了?” 左翼同意地点点头,唐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幽幽道:“白痴,去日本当然要去秋叶原。” “那是只有你这种宅男才憧憬的地方。”左翼喷完他,想起来之前问他同行的事,“你跟我们一起去吗?叫上长十琅一起?” 唐珞脸色一变,“我回房间了。”说罢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左翼莫名其妙地和熏对视,“说起来长十琅从昨晚就不见了,说是去试刀,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他能有什么意外。”熏让左翼闭上眼睛,用化妆棉轻轻擦拭掉他眼角的淡妆,“你考完试他也没回来都属正常。” 左翼ho了一声,“他在我心里不靠谱的等级又升了十个Lv。” 随着颁奖典礼的结束,各大门户网站和娱乐新闻节目的头条几乎都是Vikko仅凭一部作品一举多得两项奖项以及忽然被爆出来的豪门甥少爷的讯息,这两条联系在一起,究竟是否有黑幕呢?一夜之间由他营造出来的话题实在是太多,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典礼当晚那位与他长相颇为相似的神秘男人。媒体曾尝试渗透对方的背景,却统统无功而返,得不到任何资料,据释私学院调查统计,被访问的有60%的学生都认为对方是Vikko的哥哥,但典礼当晚Vikko却矢口否认。 而Vikko是夏氏集团总裁的亲外甥一经证实,由此衍生的猜测更是众说纷纭。 无数帖子热火朝天地占据了整个网络空间。 有人喜欢,自然有人讨厌。 “什么啊,原来是空降兵啊,怪不得上来就能得到那么好的机会,真是笑死人了,有个有钱的小姨真是好啊。”“最佳男主角颁给他不是评委瞎了眼就是夏薰在背后操控的!黑幕!黑幕!”“花瓶!就一部《虚空》能看出什么实力!又没有其他的作品!最佳男主角应该颁给迦南才对!”“态度那么嚣张真是看不惯。” “别看了,等会追踪对方IP我亲自去帮你把他们的手指剁下来。”熏搂着他在床上看书。 左翼抱着OQO刷论坛,无所谓道:“没关系,我又没生气,有骂声是很正常的嘛,我的真爱们都在帮我回击,你看你看。” ——“乱说什么!Vikko拿最佳男主角是应该的!什么迦南,出道好几年就拿了个最佳男配,今年最佳男主能给他提名就不错了!”“你们这些小脑残也好意思骂Vikko,你们知道Vikko有多努力吗!你们知道Vikko曾经因为录音嗓子都差点伤了好几天没能说话吗!”“花瓶又怎样!总比那个长着一副老处男脸还没什么实力的迦南好多了!连当个花瓶都没资格!最佳男配给了他才是评委瞎了眼!” 真爱粉的力量有多强大,那些落选的其他提名声优的粉丝们对Vikko的骂声就有多热烈,落选声优们的fans团马上就联合在了一起,和Vikko的fans团拉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战。 左翼拒绝任何媒体访问,一来是马上期末考了没时间,二来也不想被媒体问东问西,所幸学校在管理方面很严谨,并没有狗仔记者能偷跑进来,其余学生本来就不敢轻易跟他搭话,出了校门直接被熏送回家,的确是一点偷拍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林浩然和王一对于网络上的那些骂声很愤怒,偏偏左翼云淡风轻照常上课。 在这场铺天盖地的浪潮中,苏岑和肖宇明显力挺左翼,于是两人的fans团也加入了Vikko的fans团,两大阵营便开始了一场更加热烈的口水战役。 李津鸣作为圈中的金牌制作,一向以不按常理出牌的跳脱性子着称,在某次活动中被问及此次事件,他有些苦恼地皱着,看着镜头说:“我原本想作壁上观,毕竟Vikko的努力和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要拿夏薰小姐做文章的话,实在是太冤枉Vikko了。事实上,那孩子是由我亲自指定的,我只能说,除了Vikko,声优圈中再也没有人能用声音把‘千柊’演绎得这么深入人心,这就是我的看法,至于两项奖项,实至名归而已。” 相比网络和娱乐新闻上的热火朝天,当事人Vikko却是过得比谁都滋润,得了空闲上上网,关注一下口水战的近况,完全当作笑话娱乐一下自己。 说到底还是支持者明显偏多,一句谩骂刚出现马上就有十数条维护言论刷出来。 Vikko不露面也不接受采访,自从典礼后再也没有以公开方式为自己辩解过什么,见他那里难以攻克,伟大的媒体记者们终于在夏薰与某着名杂志合作结束后预约到了私人采访。 夏薰在贵宾室接待了娱记们,画着精致的烟熏和一身性感的黑色短裙,气场之强明显让娱记们有些呼吸紧张。 “原本对于那些不实言论我是有些怒气的,想过出面为他澄清,”夏薰浓黑的眼睛看着镜头,脸上有着与左翼被激怒时如出一辙的傲气,“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的成绩做不了假,我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是夏薰小姐,Vikko从出道至今短短一年时间人气甚至超过了一线声优,其中真的没有您的帮助吗?”记者问道。 夏薰轻蔑一笑,“帮助?不,我的外甥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他能有今天靠得完全是自己的努力,可以说,他不屑我的帮助,我也没想过要帮助他。我不知道你们怎样看待他,在我眼里,他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我是个商人,我很清楚脚下没有阶梯的支撑而站在云端会带来的后果,所以我不会帮助他。” 娱记们面面相觑,接着有人问:“那么请问夏薰小姐,在颁奖典礼中那位出现在Vikko身边据说是叫做‘熏’的先生,您是如何看待他的呢?他和Vikko又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呢?” “那是Vikko私人的事,我相信如果我现在回答了,明天一定会接到他火冒三丈的电话。”夏薰悠然一笑,轻飘飘把这个问题用开玩笑的语气带了过去。 “依您和Vikko的关系,是否可告知我们那位熏先生究竟是不是Vikko的哥哥呢?我想您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夏薰笑道:“我只能说,Vikko只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叫左夏,熏和Vikko没有任何血缘。” “那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相似呢?” “这个Vikko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生物的共性。” 一问一答,夏薰说了许多,除了最初为Vikko辟谣外其他说了跟没说一样,一开始娱记们有些不太高兴,然而夏薰实在是难以攻克,便渐渐放弃了,转而八卦一些Vikko零碎的事情,毕竟不能白来一趟不是。 左翼关掉电视,夏薰得体又明显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笑容在视线内一闪而过,夏薰出面后她的说辞赢得支持者一片喝彩,加上李津鸣和《虚空》第一季的盛大落幕,这场口水战总算消停了。 倨傲的恶魔之子注定要配上一个永恒的悲惨结局,第一季便是随着他被黑棺镇压而结束,千柊在彻底消失于黑棺中时,只说出两个字——“等我。” 最后的光芒里他的眼神坚毅而充满最初的残酷孤傲。 漫迷们开始铺天盖地地高呼“静候王者归来”,更有心者将上百集的第一季《虚空》中所有经典战斗桥段和所有千柊的悲鸣剪辑成视频PO上网,标题带着明显对之前外界对Vikko的怀疑而产生的怒气:有哪位新人声优能有如此纯熟的技巧!Vikko得奖实至名归! 左翼在典礼当晚的表现和采访中的倨傲态度更是得到粉丝们的强烈追捧,他们原本看到那些记者的提问就已经很生气了,左翼傲慢和冷漠的态度马上让他们大呼过瘾,会用这样态度对待记者的明星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于是左翼就多了一个诡异的称呼:女王殿下。 而当晚陪同左翼出席的熏,被热情过头的粉丝们狠狠拍上了个“忠犬攻”的头衔。 “熏先生和Vikko长得好像哦!明明就是长大后的Vikko嘛!帅死了!” “据说跟Vikko没有血缘关系的,啊啊好激动,他一定是Vikko的小攻啦!” “虽然我是宇翼(肖宇&左翼)党……不过明显熏先生更适合Vikko啊!你看他看Vikko的眼神,浓浓的宠溺啊!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第一百零九章 随着越来越多的拥护声,原本愈演愈烈地对骂奇迹般的平静了。 左翼颇为洋洋得意,“看吧,我就说我的真爱粉们会胜利的,耶——看他们多聪明。” “是的,女王殿下永远是对的。”熏把正在得瑟的左翼抓到怀里低头狠狠吻了他一下。 左翼掐住他的脖子:“不许这么叫我。” 熏无辜道:“这可是你的真爱粉们赐给你的称呼。” “那是他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准叫!”左翼拧着眉毛。 期末考试结束当天,学校年复一年的陷入一场解放的欢呼声中,左翼这个小团体里秦小楠一马当先率先毕业了。 “我的高中生涯终于结束了!”秦小楠抱着林浩然连声尖叫,就差拿个大喇叭出去吼了。 几个人聚在学校的阶梯教室,大红幕布拉上,将舞台隔离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左翼和他的朋友们盘腿围成一个圈,旁边散落着一些课本等零碎的东西。 “大家趁着现在都还聚在一起,来拍个视频吧。”左翼特意把卡片DV带来了,“从秦小楠开始,你就展望一下未来吧。”他把镜头对准秦小楠,卡片DV银行卡大小的屏幕中出现秦小楠漂亮的脸。 “嗯,我希望未来的我可以变成上午在日本喝清酒下午就到马尔代夫晒日光浴每天在各国间穿梭挥挥手就有三等公民朝我叩拜高呼女王万岁的那种小富婆,哈哈哈。” 程蓝蓝插嘴道:“你这完全是在录黑历史啊。” “林公子呢?”左翼把镜头对准秦小楠旁边的林浩然。 林浩然想了想道:“我嘛,我就陪这位女王周游列国嘛。” “切,一点都不真实,你们这对夫妻早晚有一天被现实砸死。”左翼说着懒得理他们,把镜头转向王一。 “我想当卖唱的歌手,全世界流浪去。”王一豁达一笑。 “这话要是让你妈听到了,指不定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整你呢。”林浩然说。 左翼一笑置之,“委员长呢?” 程蓝蓝毫不犹豫道:“我啊,还是想做医生,外科医生,以后你们来找我治疗绝对不要钱。然后找个我喜欢又喜欢我的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扶持一生。” “我重来!”秦小楠举手,想认真说一次,“我想当一名检察官,专和那些为了钱出卖良知的邪恶律师对抗,我还希望我们这几个人可以永远这样相处下去,你看小说电影里那些情节,都是一毕业后各奔东西,好几年的情谊就这么散了,太可惜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同,各奔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学毕业后大家每个月能抽空聚一聚就算好的了。”左翼说。 “左公子你太悲观了。”王一插嘴道,“我们几个还好,就你例外了,以后说不定想见你一面都难。” “不会啦,如果影响到我正常生活的话,我就退出娱乐圈。”左翼说。 王一把DV拿到手,镜头对着左翼,“轮到你了。” “嗯,我的未来现在差不多都能看出个模糊样子来了,暑假的时候会和小姨旗下的娱乐经纪公司签约,如果厌倦的话就隐退,声优一定会坚持下去的,我很喜欢这项工作,未来希望能一直从事声优职业。” “幸亏是咱们随便录着玩的,这要PO网上又成一主题了。”林浩然搂着秦小楠说。 左翼瞥他们一眼,“你们俩成天腻腻歪歪,怎么还不结婚?” 秦小楠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笑容里带上一些羞赧,“结婚的话暂时不急,父母商量好了,明年等浩然高中毕业就订婚,婚期酌情而定吧。” “这才高中呢,就把下半辈子套牢了,啧啧啧,真不爽。”程蓝蓝说。 王一低头回看视频,刘海垂下来看不见他的眸子。 林浩然道:“委员长你个万年单身不懂。” 聊了一下午,几个人收拾东西并肩往校门走。骄阳似火,左翼又把那个墨镜摸出来戴上。王一道:“我每次看见你戴这个墨镜就觉得你是个瞎子。” 瞎子说:“我告儿你妈去。” “我觉得左公子这个墨镜很酷啊,哪买的?”秦小楠探头道。 左翼把墨镜摘下来,“你喜欢?送你了。” 秦小楠笑嘻嘻地接过去,架在自己鼻梁上,伸手把上面一层镜片掀上去,第二层是淡淡的茶色,不阻碍视线,掀上去的镜片活像两只米老鼠的耳朵,最后觉得实在不适合女生戴又还给了左翼。 “大家假期都打算干什么?”程蓝蓝抓着挎包带子,随口问道。 左翼说:“我要和熏去日本泡温泉,你们一起去吗?” 林浩然摆摆手:“算了,不打扰你跟大哥的蜜月了。” 王一也应道:“是撒,你们大哥相亲相爱去吧。” 程蓝蓝:“?” “左翼!”一道熟悉的女生尖叫在众人身后响起。 几个人回过身,就看到白鹿怒气冲冲地站在他们身后。自从典礼过去后左翼的生活就被重重包裹隔离起来,即使在学校里难以再跟他说上话,白鹿在这段时间算是吃尽了苦头,今天总算是逮着机会堵上门了。 左翼有些惊讶,白鹿看起来苍白消瘦了很多,眼里满满当当全是恨意,他皱着眉摘下了墨镜,“你又想干嘛?” 周围一些学生纷纷驻足围观议论纷纷——“这个女的真是阴魂不散啊!她又想对小天使怎样啊!”“管她呢,她要在敢动Vikko一下我就照着她的脸泼一盆硫酸!”“难看死了,整天纠缠,真是够了,有没有尊严啊!” 今天学校全面开放,外来人员也可以随意入校,左翼警惕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报社记者在偷拍。 只见白鹿咬着嘴唇,脸上阵阵苍白,她死死盯着左翼,眼里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是你干的对不对……是你!都是因为你!” “你是没睡醒吗?我干什么了?”左翼满脸地不耐烦。 王一和林浩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知道白鹿这次又想怎样胡搅蛮缠。 “别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骗不了我,除了夏薰谁能这么迅速搞垮我白家?是你让夏薰做的对不对!你怎么这么恶毒!” 面对她的厉声尖叫,左翼很莫名其妙,林浩然对他道:“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可能不知道,白鹿他爸破产了,大概就是她打完你没多久吧。听说这些年经商时一些违法行为都被查了出来,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搞不好还要蹲几年呢。” “这事儿……”左翼缓缓睁大了眼睛,他无奈地看着白鹿,“我不知道。” 白鹿紧紧咬着牙,身体忽然一阵颤抖,她崩溃地哭起来,“以前是我不对,左翼,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好吗?不要对我家赶尽杀绝,我求求你让夏薰住手吧,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能再没有爸爸……” 她情绪激动地要上来抓左翼,王一拉着左翼后退两步,掏出纸巾扔给她,冷冷道:“说到底你爸爸要是清白的警察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抓他去坐牢,那些被报纸披露的证据可都是确凿无疑,你不能没有爸爸,你在挥舞着金卡肆无忌惮购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被你爸爸逼得走投无路的家庭?” 左翼不说话,两个女生看着白鹿的目光也不存在怜悯,罪有应得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周围围观的学生更是没有人理会她。 大新闻呢!昔日绯闻女友对如今人气小天王Vikko哭诉求饶! 左翼转动眸子,发现学生群中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子举着相机在偷偷拍照,不由得有些烦躁,举起手再次指着镜头,“别拍。” 男子不听,仍然对着泣不成声的白鹿拍照!左翼怒火中烧,喝道:“我让你别拍没听到吗!”他走过去欲抢相机,结果男子拔腿就跑。 左翼追了两步就不追了,他看到款款走进校门的那个身影就松了口气。 熏抓住落跑的记者,脸上挂着冰冷的微笑,“私自窥探别人隐私继而公之于众,某种意义上,是违法的行为。”他拿走对方的相机,删除了所有刚刚拍摄的照片,然后还给了记者,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你还在乎你的前程,就对永远对今天的事闭口不提,否则我让你求都不知道求谁去。” 记者满目都是惊恐地点了点,熏松开手,看着对方跑远才走近左翼,周围立刻响起一些低低地欢呼声。 “走吧。”熏看都没有看白鹿一眼,轻轻牵起左翼的手。 王一等人跟他问好,熏也淡笑着一一应了声。 白鹿忽然疯了般指着左翼歇斯底里,“是你害我了!左翼!我一定会报复你的!” “醒醒吧,又不是拍电视剧。”程蓝蓝漠然地看着她,转身和众人一起离开。 左翼将墨镜拉至鼻尖,回头看了白鹿一眼,也没说什么,转头又将墨镜推上去和熏一起离开了学校。 “你是干的对吧?”回家的路上左翼问熏。 熏轻轻嗯了一声,转头问他:“你生气了?” “也没有……就是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左翼倚在窗上看着旁边迅速倒退的景色,“至少,别让她爸爸坐牢了吧。破产已经很惨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判刑方面是警方的决定,我只是提交了一些证据而已。”熏坦然道。 左翼拿出平时耍赖不管用就换招的撒娇——他对付熏自然是一套一套的——露出乖巧的笑容口气软软道:“老公,别他坐牢好不好?” “……好。”熏无奈地笑出了声,伸手习惯性地揉乱他的头发:“如果有一天有人伤害到你,我绝对不会把人抓来随便让你处置。” “我心软也要看事情的严重性的啊,白鹿对我的实质性伤害就是打了我一巴掌,而且我也打回去了,你还搞垮她家的生意致使她父亲破产,这样的教训已经够了。”左翼说。 “结合她的家世和性格以及你现在的身份,如果我不制止,她会给你带来更加多更麻烦的事端。”熏简洁一句带过,他也不指望左翼能理解这些,“无法理解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转身就能看见我便可以了。” 左翼唔了声就不说话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 回到家左翼就开始欢快地在床上摊开一个银色Rimowa登机箱,随便挑了几件换洗衣服放进去,Kimiko进来帮他收拾,熏倚在门边,伸手揉了揉肉自己的眉心,终于开口询问道:“夫人,旅行能延期吗?” 左翼正要出去拿自己的OQO放进去,路过他身边妩媚一笑,“亲爱的你说什么笑话呢,让开别挡着我。” 熏一脸无奈,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真的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左翼一秒钟变脸,叉腰状凶巴巴道:“我已经等了一年了!再让我等下去我分分钟切腹给你看!” “先生,你没表达清楚。”Kimiko很无语在后面看着熏。 左翼莫名其妙,转头看着熏,熏笑道:“就七天,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吓我一跳,我以为这个暑假又去不成了!”左翼松了口气,“七天可以呀,反正我也有事要处理,等放榜查成绩,秦小楠毕业庆祝,哦,制作公司那边要在暑期推出一集《虚空》OVA,我明天还得去录音,不过我顶多耽误五天,多给了你两天时间,再延期我真切腹!切你的!” 熏讨好笑道道:“……夫人你真善解人意。” 唐珞在一边几乎都快吐血了,不得不说熏的妻奴已经到了他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Kimiko的声音又从房间里传来:“DV要带吗?” 左翼想了想道:“DV就算了,相机要带上。”说完又挣脱了熏,继续欢快地收拾东西,时不时房间里还能传出来他愉快哼哼的声音。 对此唐珞端着咖啡忍不住道:“现在外面不都叫他小男神什么的吗,这算一秒钟男神变男神经吧?” 对于这么明目张胆黑自己老婆的行为,理所当然的激怒了这位妻奴,“闭嘴!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咖啡杯塞进你的食道里!” 结果唐珞神奇的回了一句:“还好是食道。” “……”熏忽然很想念长十琅,这家伙“离家出走”一个多月了也没回来,这期间满血复活的唐珞明显欠调教! 翌日左翼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因为左翼家里清净,这里是顶级的别墅区,能够踏进这个区域的人非常少,提出来后左翼才发现,自从搬家后他的朋友们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 Kimiko泡了一大壶伯爵奶茶招待他们,几个孩子在遮阳伞下端着精致的复古式茶杯喝茶聊天,均赤着脚,摩挲着脚下的草坪。一猫一豹甩着尾巴在他们脚边打转,远处还有一只羊偶尔抬起头冲他们“咩——”一声。 程蓝蓝弯腰把小豹子抱起来顺毛:“说起来你去年生日大哥居然送你一只豹子!简直是……” “不敢相信吧,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左翼说。 程蓝蓝没理他,继续完成自己的话:“……太可爱了!哪买的?” “……不知道,等熏回来帮你问问。”左翼无奈托腮。 Kimiko端着两份水果拼盘出来放在小桌子上,其中一份淋了焦糖的放在了左翼面前,又替他们续上奶茶后退回了房子里。 王一舒服地抻懒腰:“诶妈,你家真豪华,我现在收回之前说大哥的财力比不上夏家的话。” 左翼哭笑不得:“你要见过夏家的古堡你就会收回现在说的话。” “大哥不屑于古堡吧。”林浩然说。 秦小楠点头道:“是啊,古堡又怎样,等我和浩然结婚就随便湾流区买套房子就行了,大房子一点温馨的味道都没有,上个厕所还有可能迷路。” “您这话说的,好像湾流区的房子十块钱一平方似的。”程蓝蓝笑道。 “苏岑姐的家就在湾流区……”左翼说,“那种酒店式公寓据说电梯门一打开就是客厅。” 程蓝蓝两眼放光:“你去过苏岑家?” “当然没有,她助理跟我说的。”左翼耸肩道,程蓝蓝很失望。 左翼又道:“据说苏岑和肖宇是邻居。” 秦小楠果断抓住林浩然的胳膊:“我们在湾流区买房吧!” “不!”林浩然很愤怒,要真和肖宇做了邻居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老婆每天用各种理由去隔壁串门的画面了。 众人哈哈大笑。 左翼的笑容很快就像一条被钓上岸的鱼蹦跶几下就僵死了。 长十琅在烈烈阳光下手里拿着一把将近两米长的长刀堂而皇之地回来了。 “啊,游游!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王一说。 长十琅从庭院径直走过来,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了几眼,奇怪地一笑,没说话,径自进去了,左翼几乎听到唐珞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然而马不停蹄爬楼梯回到房间最后砰地一声摔上房门的声音。 “他不是游游!”左翼情绪激动道,“啊,那个……他是游游的……孪生……哥哥!对!” “啊?”众人很惊讶,林浩然道:“孪生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这么一说,感觉上和游游也差了好多,游游绝对不会那么灿烂的笑!”秦小楠很认真的说。 “没错……”左翼小心翼翼地呵呵着。 王一神色古怪:“他脖子上为啥拴着个皮扣?”他指指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不会是从这头豹子脖子上拆下来的吧?” “这种装饰不是很常见嘛……宁因上一场演唱会有一次不就在脖子上拴了个皮扣么,有什么奇怪的。”左翼说,心道别问了,你们绝对不想看到皮扣下面那道恐怖的疤痕。 几个人随性聊天,很快也就转移话了话题,吃午饭的时候面对长十琅那张虽然和游游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几个孩子只是礼貌性地问了声好就不再和他说话了,用程蓝蓝的话来说她在长十琅的眼睛里看不出善意,总觉得是一头随时会爆发的野兽。 左翼捂脸。 饭后几个人打打游戏聊聊天打发了一点时间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两个小时后左翼在盥洗室对着镜子仔细洗去眉角的血,伤口沾到水有些发痛,Kimiko用棉签蘸着双氧水给他消毒后又小心翼翼贴上了一张小创可贴,然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去找熏。”左翼低着头说。 Kimiko点点头,“好,我送你去。” 夜幕从天空拉下来,车窗外是华灯初上的帝都,灯光连绵不绝地在车窗上摇曳而过,盛夏蒸腾出淡淡的水汽凝结在玻璃上,像一颗颗悲怆的眼泪,左翼的胸中就凝聚着这些难以言语的悲怆。他靠着车窗轻轻闭上漆黑温润的眼睛,纤长柔软的睫毛上细细撒着一层窗外绚烂的灯光。 熏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些经由下属整理过的情报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味道。 “先生,我个人认为现在您不该离开帝都,而且近乎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 熏漠然瞥了一眼旁边的下属,瞳孔冷漠得像是转动着刀刃,下属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说。 “如果你认为在我离开的两个月内目前的情况会失控,那就马上开始修理那些蠢货,即便是通过法庭定罪也无所谓,需要证人的话我的居所地下室就有一个,如有需要就让师斯去把人送法庭上去。”熏开始收拾手边的文件,漠然道:“师斯还没回来?” “是的,师斯副官至今未归。” 熏淡淡道:“师斯回来通知我。” “是,先生。” 外面隐约传来皮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下一秒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推开了门,师斯副官镇定中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道:“先生,夫人来了。” 熏那犹如被风雪包裹着般的眸子才慢慢回温,“站着干什么,带他进来。” 师斯恭敬站好,垂首道:“夫人在隔壁会客室睡着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熏瞳孔一紧,声音倏地完全冷下来,马上起身。 师斯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夫人七点多钟就来了,已经睡了有两个多小时了。” “我不是吩咐过他一来要马上通知我吗!”熏推开门的时候怕吵醒左翼便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的沉怒却依然清晰。 “非常抱歉,先生。”师斯非常勇敢地把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心道我他妈一个刚回来的人知道个屁我道什么歉啊。 左翼侧卧在沙发上睡得很熟,身上盖着一层薄毯,呼吸均匀,好似一枚温软的卵。熏半蹲在他身前,轻轻用手指抚摸他的脸,仿佛在试探他的睡眠。 而沙发旁站着一个脸上有着一个手掌印——刚刚师斯扇上去的——的新面孔,熏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抬起手对他轻轻挥了两下,像赶走一只苍蝇般不耐烦,新人刚来这里第一天就得罪了死执官,于是只能咬着牙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因为师斯副官今天有事外出,他是临时被指过来的,虽然早就说死执官宠爱这少年,但没想到无意中一句让夫人稍等片刻的话会把自己送上前往前途尽毁的特快列车…… 然后熏发现了左翼眉角的创可贴,眼角也红红的,好像哭过一样,他的长眉蹙得更深了。 新人关门的声音吵醒了左翼,他困惑地睁开眼睛揉了一下,接着扬起脸看到了熏,他张开手臂搂住熏的脖颈趴在他的肩上,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撒娇,可是睫毛下的目光却有着破土钢针般锋利的冷意。 “发生什么事了?”熏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挥了一下手,让师斯也出去。 左翼的呼吸扑在温暖的颈侧,用刚睡醒的软糯声音说:“之前在家里,唐珞不知道为什么和长十琅吵起来了……不是,长十琅没和他吵,他自己在鬼吼而已,不过是长十琅激怒他的。” “你眉角的伤是怎么回事?”熏轻声问。 “唐珞摔了一个杯子,被碎片崩到了。”左翼说。 熏刹那动怒,拨通了Kimiko的电话,一脸寒霜冷冰冰道:“Kimiko,马上把唐威和长十琅扔出去!” “好的,先生。”Kimiko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诧异,平静的声音能明显预感到挂掉这通电话后她马上就会执行熏的话。 第一百一十章 “他开玩笑的!”左翼忙喊道:“别真的做。” “好的,夫人。”Kimiko仍然很平静,对于某些事这个家里谁说了算她还是很清楚的。 左翼抢走他的手机挂了电话,嚷嚷道:“你太夸张了!” 熏神色无奈道:“那我们搬家。” “你钱多烧得慌吗?”左翼恹恹地把手机丢在沙发上,继续趴回熏的肩上,呼吸轻浅。 “那为什么这么不高兴?”熏揽着他的腰,轻轻在他细腻的脖颈处吻了一下。 “我觉得,长十琅一点都不爱唐珞。”左翼口气森冷,“他根本就不再乎唐珞对游游的感情,他践踏那种爱,他折磨唐珞!” 熏摸摸他的头,温柔道:“用你的话,谁让唐珞爱他,唐珞活该。” “那不一样!唐珞爱的是游游,不是长十琅!所以长十琅没资格拿着这份爱对唐珞挥舞鞭子!”左翼很生气,他想起之前长十琅对待唐珞的态度就气得不得了! “他们是一个人。”熏提醒他。 “不一样啊。”左翼很无力。 熏忙安抚他,轻声说:“他们两个人的事你老这么上心干什么,别管了,长十琅有自己的思考,唐珞也是成年人,你瞎掺和什么。” 左翼更无力了,只能无奈地应了一声好吧。 “过来前吃过饭了吗?”熏说。 左翼道:“口香糖算吗?我不小心咽下去了。” 熏无奈地点了一下的他的眉心,松开他给他整理了一下睡歪的衣领,“下次来找我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或者直接进来……算了,我以后七点前一定回家。”他用额头贴着左翼的额头,听他慵懒地嗯过一声后单手覆在他的后颈和他轻轻地接吻。 Kimiko一直等在外面,她没有授权和出入卡,入口处手持枪械的兵大哥不会轻易放人。看到一大一小出来后连忙推开车门从驾驶室出来,“先生。” “一起去吃饭吧。”左翼说。 Kimiko点点头。 左翼心情不好,一不高兴就喜欢吃甜食,拉着熏和Kimiko直接钻进了必胜客,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风情烤肉披萨和一堆纸杯蛋糕等甜食。 “夏薰小姐打过电话来,想和你确认一下签约日期。”Kimiko动作优雅地切着西冷牛排说。 熏在左翼旁边用手肘支在桌上,侧着身子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左翼道:“等我们旅行结束的吧,回来再签。” Kimiko点头道:“好,公司方面的意思是在签约结束后办一场粉丝答谢签名会,你们可能要提前几天结束行程。” “怎么这么麻烦。”左翼无可奈何。 熏伸手把他唇边的奶油渍拭净,“你毕竟高三不会有任何作品问世,不想出席的话就推掉。” 左翼想想也是,就点头应了,反正也是在旅行后暂时不用去想。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串娇滴滴地女声:“哎呀,老公你看,我们的位置让人给占了,你去让他们搬到旁边好不好,我不坐在窗口就吃不下饭的呀。” 左翼自顾自吃东西连头都没回,熏也一动不动继续看着他吃东西,Kimiko抬眼看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一眼,语气控制得很好,礼貌中又带着一丝轻蔑,“店里的客人不多,旁边还有很多位置,真吃不下饭就别吃。” 结果那男人更加不知死活,直接走上来不客气地敲了敲桌子,“我跟我女朋友可是这家店的老顾客,每次来都坐这个位置,你们三个哪来的,懂不懂规矩?赶紧让开。” 左翼的心情本来就很差,让这对奇葩情侣一搅合直接差到了极点,他放下叉子,目光像在打量一件丢在臭水沟里的抹布般嫌弃,“如果你不能证明我脚下这块土地的所有权是属于你的,那就带着你这位矫情指数爆灯的女朋友滚远点。” 一句话像是抽了两个人一巴掌,女人头上噗噗冒着蒸汽,抓着男人的手使劲摇了摇,男人怒瞪着左翼,而后一怔,歪了一下嘴角坐在了Kimiko身边熏的对面位置,不屑道:“哟,这不是大明星嘛,出来吃个饭也摆这么牛气的架子……” 他口中更加无礼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叮”地一声响起,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劈在了男人的手边,是熏的餐刀,必胜客并不锋利的餐刀竟然斜插进桌面数厘米,冲势未消,露在外面的刀柄还在急速颤抖着。 女人怔住了,男人惊吓地收回自己的手。 “还不滚?”熏挑起一根长眉。 两个人连忙落荒而逃。 Kimiko起身,“我去赔偿桌子。”然后她走向收银台后一脸尴尬的服务员。 “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左翼恹恹道,伸手去拔那把刀,愣是没有撼动丝毫。 熏捏着刀柄,轻轻用力,餐刀像是原本切在蛋糕上一样轻易被他拽了出来随便丢在桌上。 “快吃吧。”熏摸摸他的头,像是一只雄豹宠爱自己的幼兽。 回到家后二楼客厅一片狼藉,好像刚刚被人入室抢劫完的犯罪现场,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Kimiko弯腰随手把地毯上的小枕头捡起来,左翼道:“你不会真的把他们扔出去了吧?” “没有!我一直在禁宫外等你们!”Kimiko解释道。 “不用管他们。”熏将茶几上的纸条递给左翼。 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我要出去一段时间管理员顺便借我用用——长十琅。PS.祝你们旅途愉快。PS的PS.记得带特产给我】——左翼愤怒地撕了纸条,“他一定是强行把唐珞带走的!” Kimiko同意道:“是的,从家里这个德行能看得出来。” “随他们去吧,小鬼进来洗澡,睡觉了。”熏捏捏左翼的脸,用很轻的力道推着他进卧房,声音在寂静的夜间透出一种糖浆般的温柔。 左翼洗过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很晚才睡着,翌日起床一看客厅里已经被Kimiko收拾的一尘不染,被打碎的任何东西Kimiko甚至都在短时间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另一件放好,包括左翼那个Hermes限量版的马克杯,她完全100%地还原了最初的客厅。 左翼拿起杯子看了看,以确定是不是Kimiko把碎片收集起来粘好的,他真的很无法理解这个据说在帝都数量只有五的杯子Kimiko是怎么如此迅速搞来的。 放榜后左翼在录音间隙的休息时间去制作公司的茶水间冲咖啡,顺便用手机查成绩,排名稳如泰山,仍然是年级十二,心中愕然没想到年级前十这么难进。 王一打电话来,跟左翼约晚上一起吃饭。 “你怎么这么高兴,我看到你排名跌了,都九十九了。”左翼说。 “没事。”王一毫不在乎,“只要还在百名榜上,我就是太阳,是我们家的尼采!” “你滚吧,尼采。”左翼喝了口咖啡,茶水间进来其他几名同事跟他笑着打招呼。 王一道:“你在哪呢?” “在录音工作室啊,也快结束了。”左翼说。 王一哦了一声又说:“那行,晚上我们接你去?秦小楠庆祝毕业约我们去唱歌。” 左翼应了,他看着屏幕上王一的照片随着通话结束消失,忽然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之前一直在忙碌,忽略了王一,他这才想起之前王一的种种的异常,可似乎已经晚了,王一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元气和活力,好像之前的忧郁纯属被学习折磨的。 之后左翼把成绩编辑短信发给熏,顺便说晚上和朋友玩晚点回去,熏回了一条别喝酒。之后两个人便投入各自的工作里。 晚上录音还没结束王一和程蓝蓝就来了,因为左翼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倒是被内部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 “Vikko在这里,不过还要稍等上一段时间。”临时助理推开了调整室的门,工作人员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个人,助理道:“Vikko的朋友。” 左翼在玻璃后看到他们,挥了挥手。 “可以拍照吗?”程蓝蓝轻声问。 “啊,不好意思,这个恐怕不可以。”助理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程蓝蓝笑道,她看到玻璃后的左翼和苏岑一时激动。 “原来声优的工作环境是这样的啊……”王一看了看四周惊叹道。声优的工作某种程度上也很苛刻,不可以坐下,录音时翻台本都不可以发出声音。 左翼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毛衣,很薄,在冷气十足的工作室里穿着刚好,从玻璃外看,他拿着台本在和苏岑对戏,脸上认真的神色和被毛衣上一根根细长的绒线包裹着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就像高级宠物店的橱窗里那种价值连城的毛绒宠物。 “左公子工作的时候真有魅力哈。”王一看着程蓝蓝望着左翼时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温柔神色清了清嗓子道。 恍神许久的程蓝蓝蓦地回过神,略有些难为情道:“啊……是啊。” 左翼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结束后就隔着玻璃跟他们挥挥手一块出去,“怎么就你们俩?浩然呢?” “在KTV,浩然陪她呢。”王一说。 外面下雨了,不算小也不算大,气温降了些,左翼穿着薄毛衣倒没觉得冷,三个人叫了辆车杀去KTV。 进了包厢秦小楠还在点歌,林浩然开着灯在看书,三人一到明显热闹了起来。 左翼进去后直接开始点餐,秦小楠道:“左公子你来唱歌还是来吃饭的啊!” “我工作完就直接过来了,连口饭都没吃好么!你们也不给我准备点吃的!”左翼火速填饱肚子,叫服务员进来收拾干净省得满屋子饭菜味。 “桌上有水果嘛,哎哟,左公子你好歹也是一艺人,注意点形象好么。”秦小楠拿着一块西瓜,也十分没有形象地啃了一口。 “我什么形象要取决于跟你们的关系。”左翼道,跟一帮知根知底的朋友在一起,他要真顾及起形象来惺惺作态估计这一屋子的人都要冲出去呕了。 “你们来唱歌的啊还是来聊天了,一唱一和没完了是吧。”王一接过麦克风,一副老菜帮的模样点了首经典老歌。 “这个我也会!”左翼拿过另一个麦克风。 配合着忆苦思甜般的音乐两个人刻意深情地对望中有着明显的耍贱的成分。 “你俩要不要这么情深意浓的啊,真恶心。”程蓝蓝把LV手袋随便丢在一边,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坐到了秦小楠旁边。 秦小楠道:“我还没跟浩然交往的时候我都觉得他们仨在宿舍一定天天晚上玩3P。”说完两个女生像手上爬了无数面包虫一样窝在一起使劲甩手,嘴里还发出一长串“咦咦咦——”的声音。 “你俩神经啊!能不能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了!”王一白了她们一眼。 林浩然道:“宣布个事儿啊。” “您说,听着呢。”左翼接过王一递来的啤酒,忘了熏不让喝酒,仰头灌了一大半。 “我和小楠打算今年暑假就订婚。” 林浩然说完左翼就一口酒喷了出来,“你还未成年呢!” “又不是结婚,法律又没规定未成年不能订婚。”林浩然十分贱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秦小楠嘿嘿笑,程蓝蓝惊讶完后说了声恭喜,说起来他们俩订婚也是情理之中,没啥好惊讶的。 左翼想想自己似乎也没资格说他们,就爬到旁边点了那首宁因的新歌,世纪婚礼。 唯有王一默不做声,一直在闷头喝酒,没人知道他听完后心中一颤,眼鼻发酸。 几个人很久没有这样放纵的笑闹了,在包厢里均是一副不疯魔不成活的德行,程老大率先喝醉了,王一也差不多,他前一秒还枕在左翼肩上哼哼着左公子我脑袋晕,下一秒就像被电击般跳了起来,然后双眼放光地看到了程蓝蓝的手袋,于是他伸出罪恶的手,拉开拉链,把呕吐物如数吐进了程蓝蓝的LV包包里(……)。 左翼瞪大眼睛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五个人就他和林浩然没有喝醉,他们看着王一吐得这么忘情,脑海中都在开始脑补程蓝蓝打开自己的手袋时会是什么表情…… 而程蓝蓝醉得严重,眼睁睁看着王一呕在了自己的手袋里,甚至指着他说:“王一你酒量太差了吧!” 好吧,左翼扶额,等委员长清醒了再说吧。 怎么办?左翼和林浩然对视一眼,林浩然沉默着,沉默着,门被推开了,程蓝蓝家的司机来看一下几个孩子的情况,看到王一的举动后吓得差点叫出来。 左翼连忙拍拍王一的背,把手袋往旁边一扔,拿了个垫子盖住,对那司机说:“都是自己人,别告诉委员长,啊。” 司机明显大脑死机了,愣在了门口。 王一吐了之后倒是清醒了几分,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踉跄着爬起来,说是去厕所。左翼怕他直接歪厕所里,也站起来扶他过去。 林浩然把熟睡的秦小楠放平让她躺在沙发上,走过去跟司机蹲下来研究那个手袋,司机的手颤颤巍巍地把满是酒气的手袋打开,林浩然牙一咬眼一闭心一横,像猥琐大叔把手伸进少女的衣服里一样义无反顾地用手插了进去把程蓝蓝的手机掏了出来。 “纸巾。”林浩然拎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说。 司机连忙扯了纸巾给他把手机擦干净。 林浩然一边擦手一边说:“其他的我可救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洗手,你照顾下两个女生。” 司机感恩戴德地点点头。 洗手间里左翼站在洗手槽前捧起凉水泼在自己脸上,多少喝了点酒,脸上泛了一层潮红。隔间里王一正跪在马桶旁呕吐,等声音静了一会后左翼拧了瓶矿泉水踢开门进去灌到他嘴里。 “你能不能温柔点!想直接把瓶子也塞我食道里么!”王一抓狂地怒吼。 左翼没理他,摁下冲水按钮,然后把马桶盖放下来又把王一摁上去,王一立刻抱紧了自己的胸口,“你趁我喝醉想干什么!你小心我告儿大哥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左翼扶着他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王一怔了怔,“你说啥?” “我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浩然的?”左翼口气不变。王一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他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左翼便打断他,“别编,也别说是我误会了,我不会信的,你丫一伸腿我就知道你想踹谁。” 王一低下头,握着矿泉水瓶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喝醉后,看浩然的眼神,和熏看我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左翼低叹一声,抱着王一轻声道:“你从很久之前就不对劲了,不过我没敢往这方面想,刚才浩然说和秦小楠订婚时你知不知你表现得有多明显?” 王一默不做声,他抱紧了左翼,将脸埋在他的腹部,喉咙里滚动着低低的呜咽声。左翼摸着他的头发,心里也很难受,这样的情况他始料不及也无能为力,“你傻不傻……”左翼眼底慢慢积起一层薄薄的眼泪,在喜欢上林浩然的一刻起到现在,王一肯定承担了巨大的痛苦,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每天还要看着他和秦小楠秀恩爱,左翼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一定早就被折腾疯了。 看着王一的泪水从迅速泛红的眼眶里冲出来时,左翼心里甚至有一瞬间怨恨秦小楠——他和秦小楠之所以会认识就是因为她是林浩然的女朋友,虽然性格很好人也很善良,但与她之间的情谊终究抵不过和王一数年累积下来的情分,左翼又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如果没有秦小楠,王一和林浩然说不定也会在一起啊…… 只是这一瞬间,左翼的心跳被疲惫击垮,现在不该做这种无聊的幻想,现实是,秦小楠活生生的存在着,并且林浩然非常爱她,那种深刻的情意左翼知道,每当林浩然看着秦小楠时眼里那种沉甸甸的爱意就会让他想到熏。 那种轻描淡写的至死不渝,这表示王一注定是个悲剧。林浩然对王一固然好,然而那种好和左翼对他的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情爱的掺杂…… “浩然爱秦小楠,他们要订婚了。”左翼忍着那些心疼,拍拍王一的肩道:“你千万别作践自己。” 王一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悲伤,他说的话让左翼心如死灰,“别管我,就这个,你别管我。” 左翼知道,王一完了,人说心不动则不痛,这心一动,就全军覆没了。 林浩然一脚踹开隔间的门,看着两人抱在一起的场面目瞪口呆了三秒,然后嗷地一声奋力往后一跃,指着他们道:“我告诉大哥去!” 王一和左翼都有些慌乱——当然不是因为他这种酷似出轨的行为——他们都在担心刚刚的话林浩然是不是听见了,然而林浩然反应正常,还能跟他们犯贱,应该没听见。王一连忙掀起左翼的毛衣把眼泪擦干净,然后一脚把左翼蹬了出去。 左翼连声叫骂。 林浩然唉声叹气地洗手,大声说:“王一你也太给力了吧,你吐哪儿不好你吐委员长的包里,她要给你一记升龙霸你脑袋都飞天边去了。” 王一从隔间走出来,一脸莫名其妙,他弯腰洗了洗脸,头脑仍然有些醉酒后的混沌。 “委员长醒了吗?”左翼站在王一和林浩然中间。 “没呢,趁着还没醒赶紧把能抢救的抢救一下。”林浩然说着拍了拍王一的肩膀,“你丫自求多福吧。” “你在说什么?”王一掩饰得很好,像平时一样抖了下肩膀把林浩然的手甩下去。 “你刚刚很流氓的玷污了委员长的包……”左翼说,“Kimiko前两天在翻时尚杂志,我有看到过,好像是LV刚推出不久的限量版,国内暂时买不到,你死定了。” 林浩然甩着手上的水出去了。 左翼缓下声音,转头看了看王一,然后叹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左翼,你别怪我。”王一眼里仍有薄薄的泪水,看着左翼口气像是一种祈求。 “醒醒吧,你要去操刀砍了秦小楠,如果这样浩然会爱你的话,我亲自去帮你砍了她。”左翼的眼里是一种雾一样的悲伤,他走过去拥抱王一,然后轻声说,“所以,醒醒吧。” “我知道。”王一闭上眼睛,四下里迅速的黑了下来,他抱着左翼眼泪无声无息滴滴答答地滚下来落在左翼的毛衣上马上被吸收干净。 天空大雨倾盆,王一跟程蓝蓝两个醉鬼相互扶着,歪倒在车里,程蓝蓝家的司机拎着那个装满呕吐物的包走在后面,林浩然横抱着熟睡的秦小楠和左翼并肩往外走。 “左公子你傻站着干什么?”林浩然把秦小楠小心放在车后座,打着伞站在车边对左翼小声喊:“上车啊。” “你们回去吧,熏等会来接我,我在这等一下。”左翼站在KTV门口对他说:“你行不行啊,真能开车?” “那必须的。”林浩然猛拍胸脯——那力气大得让左翼很想说句别那么用力都是自己人——自从去年被游游刺激后林浩然也开始无本驾驶了,他到程蓝蓝家的车旁把王一拆下来踹自己车里,然后跟左翼说:“那我们先走了啊,用不用陪你等?” “不用了,走吧走吧,记得先把王一送回家,别绕远路,别让警察叔叔逮着了,也别开太快。”左翼啰嗦个不停。 林浩然说了声知道了,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很快就消失了。左翼远远看着,林浩然车技也不错,难怪家里也敢让他开车上路。 程蓝蓝家的司机在和左翼道别后也离开了。 暴雨突降的四周,就剩下左翼和一片绚烂的彩色灯光。左翼站在KTV门口,看着滂沱的雨幕不断击打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整个帝都都在接受着这场暴雨的冲刷。 炫蓝的跑车在KTV门口停下,熏撑着一把伞下车,两三步走到他面前,左翼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熏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帝都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降雨,气象预报里说偏远地区甚至在刮台风。 左翼关掉手机上的网页,心不在焉地歪着头看着车窗上不断滑落的雨珠,恍惚间又想到了王一近乎隐忍的眼泪。 此时此刻,左翼的脑子只有一个难过的想法:王一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出滑稽又讽刺的悲剧。 你喜欢谁不好,你喜欢林浩然,你要喜欢也不早点喜欢,非要等他旁边有人了你才喜欢! 左翼忽然又有点气愤,五指僵硬地攥成了拳。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左翼看着窗外的雨幕轻声说。 “我都知道。”熏声音低沉道。 “你……在杀掉他们之前,他们的人生是怎样的?”左翼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像是撕开皮肤上的伤疤般让他觉得某一处暗暗发疼。 熏淡淡道:“不太记得了,总之他们没在一起。” 左翼的眼睛里像起了雾一样,混合着一层悲伤,他听到王一那句“别管我”就知道这不是他随便兴起的情绪,王一眼里那种掩饰不掉的庞大感情,就是在过去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可是林浩然根本就不喜欢他!得不到人更得不到心,常此以往,总有释怀的一天吧? 可是熏说:“不见得。” 左翼沉默了,是啊,的确不见得,人的感情是流动的,有的人不能捧着心里的爱坚守一生,有的人能。 可是王一怎么办——人生这么长,多凄凉。 除了熏之外,左翼的心全都维系在这个小圈子里,他回到家疲惫地躺在床上,觉得心口好像压着一座冰山般让他喘不过气。 他转头看着床边那个银色的镁铝合金登机箱一会后,声色有些喑哑道:“还是不去旅行了吧。”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熏双手撑在他脑袋旁,低头吻了他一下,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王一这样,我出去玩也玩不开心,暑假就陪他打游戏吧。” 熏虚压在他身上,然后用双手将他圈在怀里,左翼顺势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直到左翼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王一。 “左公子,我……好像闯祸了……” 【一个小时前】 林浩然在捶着方向盘大骂着“帝都的交通怎么不去死啊”的时候成功把王一给吵醒了。 王一像条被钓上岸的鱼般弹跳了一下,“怎么是你在开车啊!”然后他迅速倒了下去,“我一定是在做梦!” “切,老子的技术很一流好么!”林浩然在路上堵了十多分钟实在忍无可忍冲下了高架,先去王一家。 “拉倒吧!你再一流你也没本儿!”王一刚刚起猛了,一时有些头晕脑胀,伸手盖在额头上,感觉呼出来的气息都混合着浓浓的酒精味。 “我看你是酒醒了吧。”林浩然从后视镜看他一眼。 王一唔了一声,说清醒又不清醒,他转头看到旁边座位上正在熟睡的秦小楠,然后翻了个身,对着窗外的雨幕发呆。 “诶,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三个常去的那个森林公园么?”林浩然忽然问。 王一冷嘲热讽道:“你是说那个一片草地就长着几棵小树苗也敢号称森林公园的地儿?” “对啊,我前几天还去过一次,小树苗长大了,草地还开了好多花,那地儿漂亮不少。”林浩然说。 “你去那儿干嘛?”王一随口问。 林浩然笑道:“这不是挑选订婚场地么,你觉得那地方怎么样?当时我们三个躺在那里晒太阳的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在这里结婚。” 王一心里抽搐般难受,只能强忍着:“你订婚和结婚还能往一个地儿跑啊?” “那不成,现在想想在那里结婚实在是简陋,怕委屈小楠,订婚就用那儿吧。”林浩然说。 “你应该跟秦小楠商量,你问我干什么。”王一烦躁不堪。 林浩然浑然不觉,兀自哔哔道:“跟小楠意见不一致,她想在希斯宴会厅,请所有的朋友,我想就在那个草坪上,请双方父母还有你们几个就成了。” “这还没结婚呢你就逆准新娘的意思,以后不想睡床上是吧。”王一说,“你对那片草地怎么就这么有情结?我跟左公子早忘了。” 林浩然轻轻笑了笑,那种温柔的笑容在模糊的雨声中有种过分的俊美,“你们俩没心没肺我早习惯了,我可一直记着呢,以前那地方你还一口一个秘密基地的叫呢。” “谁没个黑历史啊,你丫用不用这么倒腾出来啊。”王一恹恹道。 林浩然道:“我记得你电脑里好像还有当时拍的照片,我等会去拷一份。” 王一随便嗯了一声,林浩然自言自语般说:“得赶紧把日期定下来,左公子马上要去旅游了……说起来左公子的身份要不是这么引人瞩目干脆跟大哥一起订得了。” “大哥早就跟他求过婚了,你没看到他跟大哥脖子上挂着的戒指么,法国名家设计,全世界就那么一款。”王一说。 “左公子哪天要是公布这关系,估计网络又得轰动一会。”林浩然随口道。 王一说:“也不见得,顶多是个众望所归吧,你没看网络上大哥的呼声有多高么,左公子哪天真宣布要和大哥结婚了,估计也是一片欢呼。” 幽暗的车舱里一道幽暗的影子缓缓升起,秦小楠像女鬼一样坐了起来,口气森森道:“你们说什么?” 王一被她吓了一跳。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后视镜对视,然后异口同声道:“求你了,姐姐,别告诉委员长。” 秦小楠目瞪口呆。 林浩然道:“你不是睡着了么?” 秦小楠唔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你们也知道我睡着了,我又不是死了,谁睡着听你们这样跟杀猪一样的聊天会醒不过来?”然后顿了顿,又挑准了重点道:“左公子跟大哥什么的……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 两个人缓缓的点点头,秦小楠呆愣了半天,才迟钝道:“那……蓝蓝怎么办?” “不知道你别问我,我酒还没醒。”王一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林浩然道:“别跟我说话,师傅教导过开车要专心。” 秦小楠也不说话了,歪在车窗上发呆,又呆愣了半天,忽然欣喜地尖叫一声:“太好了!我早就觉得大哥跟左公子之间有什么了!” “你这会又不担心委员长了?”王一不怕死道。 秦小楠白他一眼,耸肩道:“我为什么要担心?喜欢这种事是很自由的,两情相悦固然好,一厢情愿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委员长喜欢左翼,她想到左翼时心里那种幸福感是其他人给不了的。” 王一沉默了一会,声音低沉道:“心是有多宽才会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还能感受到幸福感,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秦小楠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王公子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他喝醉啦。”林浩然说。 林浩然打着伞下车,把王一扶下来,王一家的佣人出来开门。 大厅里王夫人正在做面膜练瑜伽,空气里悠然飘着熏香的淡淡香气。她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林浩然扶着王一走进来,问道:“大傻又喝醉了?” 林浩然哭笑不得,只能点头道:“是啊,是喝多了点。阿姨这么晚您还不睡呐。” 王夫人继续淡定地做着伸展动作,正要说什么,王一似乎是寻到了报复的机会,说道:“人老了睡眠就下降了嘛,你看我妈每天都得做做运动才能睡,睡前不做面膜明天早上一起来那脸都得跟条丝瓜瓤似的,把我爸给吓得现在都没回来。” “……”林浩然心说你丫找死也等我走了再说啊! 王夫人淡定自若,悠悠道:“那啥,大傻啊,我今天逛街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一栋白色的高层公寓,别提多好看了,我打算买下来,不过你也知道你爸做生意辛苦,你看都出差一周了还没回来,所以你未来几年的零花钱先借我用用,啊。” “妈,我错了。”王一举手投降。 王夫人撕下面膜,接过佣人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露出温和的笑容招手道:“快过来坐,站着干什么,Kitty快去端布丁。” 佣人应声下去准备。 王一刚走过去,王夫人便拧着鼻子小声叫道:“哎哟,我是叫小楠过来谁叫你了,怎么这么不要脸!闻闻你那一身酒味就跟在马桶里泡了一周似的,臭死了!快上去洗洗!” 王一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老妈气死,于是踉跄着上楼了,林浩然也忍着笑跟他一起上去。 秦小楠坐到王夫人身边窃笑,“阿姨你真有一手。” 王夫人道:“这孩子从小被我欺压到大,这还学会反抗了……” 楼上王一关房门的声音巨响无比。 林浩然打开王一的电脑,回头看到直接趴在地毯上的王一后直接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你要睡到床上睡,你妈喊你洗澡没听见啊!” “你丫闭嘴!”王一闷声闷气爬起来,走到电脑桌前把一个文件夹打开,“你自己找吧,这么多年的照片都在呢。” 林浩然翻着里面的照片,都是三个男生在各个场合的自拍,王一永远都在扮鬼脸,左翼永远都在比剪刀手,自己永远都是被挤在中间举手机的那一个。也有一些相机拍摄的正式场合,从初中到高中,照片慢慢开始出现程蓝蓝的身影,有一张是王一在拽她的马尾辫被左翼拍了下来,不过后来王一被程蓝蓝揍得很惨。林浩然一边翻一边忍不住笑起来,他忽然翻到一张姜灵的照片,画面里姜灵留着萌萌的整齐刘海端着一杯饮料坐在长椅上看着镜头微笑,旁边是左翼,他正看着别的什么地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为什么还留着?”林浩然口气不悦道。 “什么啊?”王一凑过来看了一眼,他还留着是因为照片里的左翼而不是姜灵,明显是林浩然误会了,他却懒得解释,往后退了退倒在床上漠然道:“前女友嘛,你别删啊,删了跟你翻脸。” 林浩然置若罔闻,马上右键删除。 王一怒道:“姜灵是我前女友,又不是你前女友!你还怕秦小楠看见啊!” “你不会还放不下她吧?”林浩然皱眉道:“你前段时间一直常走神不会就因为姜灵吧?” 王一变得出奇的愤怒:“关你屁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你是在撒酒疯么?”林浩然被他呛得一愣,继而倒了杯水然后照着他泼了过去。 “林浩然你有病啊!”王一腾地爬起来,甩了甩头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醒了么?”林浩然冷眼看着他。 王一一把抓住林浩然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冷冷道:“我惦记谁想和谁交往,你有什么资格管!你算老几啊!” 林浩然盯着他的眼睛,“谁都行,只有姜灵那女的不可以!” “谁都可以?”王一挑眉冷笑起来:“你也可以?” 林浩然皱起眉。 王一声色锈顿,声音里有丝轻不可闻的沙哑,他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左公子的生日那天,你不是说我要是再让女人甩了你就给我当女人么,你这话还算话么?” 林浩然缓缓睁大了眼睛,像是有只大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王一本就贴得他很近,见林浩然不说话,他自嘲般笑了笑,醉意未退的情况下就这么按着他的后颈,然后两人的嘴唇咬在了一起。林浩然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他用力闭上了眼睛,任由王一吻着他。 这个时候如果林浩然有稍微的一丝迟疑去推开王一,他就会发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小碟蓝莓蛋糕脸色苍白的秦小楠。 直到清脆的声音响起,碟子跌在地板上碎裂成数块碎片,秦小楠后退了一步,然后落荒而逃。 林浩然猛地推开王一,脸色灰败地想要追出去,王一却在后面拉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他回过头时的冷漠眼神让王一觉得心惊,他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林浩然这样的一记眼神,那分明掺杂着一丝仇恨,让他绝望得耳鸣头晕。 “我……”王一颤抖着,然后他松开了手,“我闹着玩的……你快去追啊!去帮我解释一下!我真的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了。”林浩然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寂静里隐约能听见他焦急地下楼梯的声音。 “儿子?”王夫人不久后走进王一的卧室,看着他站在原地失神的模样走过去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儿子?有事跟妈说。” 王一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自己妈妈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充满平静:“没事儿,妈,你儿子又失恋了呗。你快去睡吧,不然明早起来你的脸真要成丝瓜瓤了。” 于是王夫人捧着脸一边小声尖叫着“我差点错过了我的美容觉”一边小跑着出去了,王一疲惫地笑了笑,他不知道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自己的妈妈脸上出现了多么心疼的表情。她小声对旁边收拾碎片的佣人说:“明天再清理吧,别打扰少爷休息。”然后她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紧闭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的雨丝裹挟着淡淡的寒气扑打在玻璃上,隔着湿淋淋的窗户,外面淡淡的灯光变成了一副难看的油彩。王一将灯关掉,慢慢蹲下来,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听着窗外的雨声,像是密集的鼓点不断敲打在玻璃上,每一下都让他心惊慌乱,他已累到呼吸濒临衰竭,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蜷缩成一团,两行滚烫的眼泪迅速涌了下来。 他觉得筋疲力尽,想要什么东西靠一靠,却第一次发现房间竟然这么大,大到没有一个支点可供他倚靠。 他想到了左翼,于是他颤抖着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他所想到的依靠,他哆哆嗦嗦地对他说:“左公子,我……好像闯祸了……” 等左翼冒雨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王一布满血丝的通红的眼睛。 “我来了。”左翼轻声说,不是虚假的“你还好吗”或者“你没事吧”这种对于当事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句子,他走到王一身边,静静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他的外套上是湿淋淋的外面的大雨。 “嗨,亲爱的。”王一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用沙哑的声音说。 左翼起身走到控制屏边上直接把房间的温度调到了十度,然后打开柜子拿出一条毛毯披在自己身上,又走回王一身边,把毯子的另一端盖在王一身上,跟他一起窝着。就像很久以前他们三个在冬天的时候经常关掉寝室的空调,然后窝在一个被窝里看电影或者打牌一样。 他认真地听王一用哽咽的声音讲述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一场闹剧,听他近乎崩溃的追悔莫及,以及对秦小楠的歉意,默默地一言不发,他不需要说话,他知道王一只是想要有个人陪着他。王一枕着左翼的肩膀,于是左翼就枕着他的头,他们用同一副耳机听音乐,一首歌接一首地切换。 左翼偷偷发了条短信:【我今天晚上陪王一,明天自己打车回去,别等我了,快回去睡觉吧,我爱你。】 不久后窗外的车灯一闪而过,左翼知道熏走了。 凌晨十二点,左翼溜到厨房去,回来的时候拿回了一盒加热过的蛋挞,然后跟王一吃起来,“悲伤需要体力,吃完再难过吧。”他说。 “我以为你至少会安慰我一句。”王一用通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起蛋挞塞进嘴里。 “我在你身边这个举动就是安慰啊,你想要我口头上的安慰?得了吧,如果你需要打击的话我倒是帮得上忙。”左翼说。 王一啼笑皆非,然后躺下来枕在左翼的腿上,轻声说:“你不怪我吗?不觉得我很过分吗?或者很犯贱比较合适。” 左翼摇摇头:“我怪你干嘛,你干了什么我都不怪你,相同的也不怪浩然。”因为是无神论者,所以左翼在心里痛恨上帝。 然后左翼摸着王一的头发,用很轻的声音把自己偷偷喜欢熏的那段回忆跟王一分享了一下,提到十六月夜时他随便用ABC概括了一下,只称对方是个普通公司的职员,他说起当他得知熏有未婚妻的时那种痛苦,就更加心疼王一。 “可你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啊。”王一说。 左翼点头,然后说:“所以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你的爱人,你只要选择去争取还是去等待。” “争取就算了吧。”王一虚弱地笑了笑,“秦小楠那种单纯又简单的女孩,你拽她一根头发都能被自己的内疚淹死,何况是去抢她的未婚夫,而且也抢不来。” “那就等吧。”左翼弯下腰,用手盖住王一的眼睛,一颗温热的眼泪滴在自己的手背上,“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穿越汹涌的人潮,目光里藏着沉甸甸的爱意,回馈你的等待。 两个人糊里糊涂地说了一夜的话,也莫名其妙地在地板上睡了一觉,王一还好,至少是躺着的并且脑袋下面还有某双腿给他枕着。左翼则倚着墙睡了数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脖子都僵硬得几乎要断掉了。 下楼的时候左翼揉着脖子迎来了王夫人异常热络的声音—— “呀!小左什么时候来的?快到阿姨这边坐。” “昨晚来的,那时候阿姨你都睡了,就没去打扰。”左翼笑着说。 王一从楼上下来,勾着左翼的脖子挟持着他到餐厅,“没吃饭呢,坐什么坐。” 吃过早饭后左翼到客厅陪王夫人随便聊聊天,王夫人跟朋友有约,没一会就起身离开了,左翼这才去找王一。他在楼下小花园的藤椅上坐着,手边摆了一杯盆栽样子的小蛋糕。 暴雨还在无休止的下,天空阴沉沉的,即使是早上也有种即将夜幕的错觉。王一看着雨幕发呆,他的头发,睫毛,甚至清澈的瞳孔和修长的手指都被深深的阴影包裹住,好像随时都要融入这场暴雨中消失不见。他身上有着汪洋般庞大的悲伤,即使静止着一动不动左翼也能从他落寞的眼神里察觉到。 也许留下来并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左翼走过去,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一起去日本旅行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左翼开始一遍遍拨打林浩然的电话,有时候接通了里面是沙沙的声音,有时候完全打不通,搞得左翼几乎怀疑自己手机是不是坏了。 终于接通并且有清晰的声音传出来时已经是数个小时后的事了。 “老子手机快没电了!”林浩然在一片呼啸的风中崩溃的对着手机大喊。 “你干什么呢!”左翼午饭都吃完了,忍不住咆哮道。 林浩然大喊着:“小楠跑柳镇来了……我来……找她!” “卧槽!那地方不是在刮台风么!她跑那里干什么!”左翼情绪激动地猛地从沙发上蹦了下来,王一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知道……这里信号不好!”林浩然拼尽全力地跟狂风做斗争,“到了里面可能联系不上了!我回来……再……跟你们联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林浩然挂了电话后坐在驾驶室揉了揉自己一夜未合的眼睛,脸上充满了焦躁和惊惶。暴雨不断摔打在挡风玻璃上,他在路上又一次拨打了秦小楠的电话,仍然是机械女声提示关机的回应,他有些愤怒地扔了手机,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不知所措。 五分钟后他捡起很快就要因为电源不足而自动关机的手机,给那个备注是“老婆婆”的号码发了条短信:【我也到柳镇了,不过找不到你,手机也要没电了,我在外缘的宾馆住下,三楼第一个房间,等你到今晚十二点,十二点后你还不来我就从三楼跳下去。】 短信发送成功后手机刚好自动关机了,林浩然看着迅速暗下去的屏幕,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迟缓地在车里休息了半个小时,然后打开车门走进大雨和狂风中,走进之前就查到的一家宾馆,漠然道:“我要三楼的第一个房间。” 前台女服务员一边在涂指甲油一边抱着显示屏比两本书摞起来还要厚的电脑看韩剧,心不在焉道:“那个房间有人啦。” “那还有空房么?”林浩然问,浑身湿淋淋地在滴水。 “有,哎哟这台风天房间可抢手了,就剩一间标间了。”服务员漫不经心瞟了他一眼,微微一愣,然后递了毛巾过去。 林浩然没有接,直接道:“让三楼的人搬下来,我一定要那个房间。” “这可不行,三楼的可是豪华大床房。”女服务员尖着嗓子说。 林浩然不再跟她废话,直接上了三楼敲门,一个睡眼惺的女人不耐烦地打开了门探出头来,“小帅哥,找谁呀?” “找你。”林浩然面无表情地掏出钱夹,用手指捏出一叠钞票,“能否请你搬出个房间,这些作为赔偿。” 王一在答应和左翼一起去日本后就被左翼拖去了他家,夜晚的帝都即使在滂沱的雨幕中也依然群魔乱舞。左翼和王一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手柄打游戏,熏在他们身后的沙发上看书,小黄猫窝在他膝上蜷缩着睡觉,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头。 晚上Kimiko整理好了房间,左翼和王一睡一起。 熏没说什么,倒是王一有点不好意思,缩在被窝里低声道:“大哥不会介意吧?” “有什么好介意的。”左翼说,“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了。” 王一白他一眼,“放屁,昨晚才刚刚睡过。” “行了行了,快睡吧,祈祷快点天晴。”左翼说,然后闭上了眼睛,耳中只剩下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王一背对着左翼蜷缩起身体发呆,他睡不着,他心里的罪恶感让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入睡。 他担心远在那个穷乡僻壤而且还在刮台风的柳镇里的两个人。 林浩然靠在窗前看着玻璃上的雨水也在发呆,他看着拿在手里的塑料闹钟,还差十分钟就十二点了,秦小楠没有出现。 他继续等,把脑袋轻轻靠在玻璃上,听雨水流动的声音,鼻腔里是这个廉价宾馆里飘荡着的陌生冰冷的味道。 十二点零五分,林浩然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三分钟后这个房间响起了一大串拼尽全力般的擂门声。 林浩然惊醒般睁开眼睛,他没有动,似乎是在辨别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外面的声音静了下来,接着响起女鬼催命的叫喊:“林浩然!你他妈开门!老娘半路摔了一跤腿都瘸了才好不容易爬过来,就迟了这几分钟你要真敢跳老娘分分钟跟你玩命!” 林浩然连忙冲过去,打开门,浑身湿淋淋的秦小楠正站在门外,右腿膝盖染了一大块的血渍。 “你吓死我了!”秦小楠大哭着狠狠捶了林浩然一下,“很好玩是吗!” 林浩然眼眶发红地伸手把她拥进怀里,像拥抱自己的生命。 凌晨一点半,左翼毛躁地起身对王一说:“你要再摆出一副胃溃疡发作一样的表情,我一刀捅死你信不信!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王一怒骂:“我早晚有一天撕了你这张刻薄的嘴!” 左翼得意地哼哼:“那样熏就会把你整个人撕成一条一条喂那只豹子!” “你妹妹的!”王一扑过去跟左翼没有技术地扭打在一起。 两人疯闹了好一会才消停,彼此头发都乱蓬蓬的,像是刚刚有两只鸡飞到他们头上扑腾了一个小时。左翼扶着腰喘了会,摆摆手道:“我去和熏睡,再跟你睡一起指定让你给传染胃溃疡。” 王一狠狠丢了个抱枕过去,“老子没有胃溃疡!你个文盲,胃溃疡也不传染!” 小抱枕并没有对左翼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在他背上弹跳了一下跌在地板上。关上门左翼理了理头发下楼,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许让王一自己呆一会比较好。 左翼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房间里有微弱的灯光,床头的阅读灯还亮着,熏居然还没睡!他走过去,自然地和熏接吻,然后爬上床偎在他身边,看着他腿上的笔记本屏幕。 “我以为你们打算把三楼给拆了。”熏简单在键盘上敲了两下,然后关掉了笔电,继而又关了阅读灯,抱着左翼躺下来。 “你处理完了?”左翼问。 “明天继续也一样。”熏揽着他的腰让他紧贴自己的身体。 “是不是很忙?”左翼开始反思自己是否任性了点。 熏轻笑道:“不是忙,给部下一些交代而已。这次出去旅行也是个好机会,眼不见为净,把早该收拾的收拾一下。” 左翼沉默一会,试探问道:“你要开始修理内阁了吗?” “对。”熏摸摸他的头。 左翼又沉默了,他抱紧了熏,轻声道:“你会迷恋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我只会迷恋你。”熏温柔地蹭着他。 左翼说:“等你从这个位置上下来,我们可以开一家咖啡厅,或者餐馆,你和Kimiko做菜都很好吃。” “从死执官直接降成厨师了,这日子过的。”熏捏捏他的脸,笑道:“我原本是想开家酒吧,闲着没事儿还能把你挂门口出去招揽生意,一定特赚钱。” 左翼忍不住笑起来,“酒吧也不错,你穿酒保服一定特帅。” 很久很久以后,左翼终于知道了熏要开酒吧的原因,气得他差点一把火把酒吧给烧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左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心里对楼上的王一说晚安。 “浩然和秦小楠还在柳镇,他们不会被台风刮走吧?”左翼在睡意弥漫前才迟钝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小型台风又不是龙卷风,顶多是给行走造成困难。”熏轻声道:“没事的,睡吧。” 台风夜在睡眠中静悄悄地流逝。 翌日雨势渐小,左翼起床后打开手机,有一条秦小楠发来的短信:【我们等天晴了再走,我手机没电了,有事打小楠的电话。】 他知道这说明林浩然跟秦小楠和好了。他上楼上把还在睡觉的王一踹醒,王一揉着惺忪睡眼看着他,“干什么?天又没晴,我再睡会。” 左翼把手机扔给他,“自己看,我下去吃饭了。”说完蹦跶着走了。 王一看着短信发了会呆,然后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刚刚放暑假就下这么大的雨,真不爽。”左翼蹦跶到餐厅往杯子里倒牛奶。 “这种季节下雨总比在冬天下雨好。”王一随后也穿着拖鞋下楼坐到他身边,跟熏还有Kimiko打招呼。 “明天就可以放晴了。”Kimiko把两人的早餐放到桌上,像个专业的秘书般说道:“我给你们订了后天上午的机票,有一个小时的时差,你们会在后天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抵达日本东京,从东京到北海道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们想在东京逗留我会在成田机场附近安排好接地以及入住的酒店,并且修改东京飞北海道的航班。” 左翼摇摇头:“不想留在东京。” Kimiko道:“好的,你们在北海道下机后会有酒店的车去接,当天下午你们可以先在酒店休息,这是北海道的旅行路线。”Kimiko把一张鸽子灰的特种纸放到桌子上,同时又放了两张,“这一份是备用的出行路线,这一份的北海道各种特色小吃以及温泉的详细介绍。” 左翼边喝牛奶边看,从札幌到富良野极近详细。王一也瞄了一眼,瞬间觉得牙疼,第一份出行路线Kimiko不仅为他们准备好了酒店航班和汽车租赁,甚至写明了交通高峰的时间以及人流在各个时间的强弱,他不由得有种想站起来对Kimiko立正敬礼的冲动。 下午雨就停了,不过天气仍然是阴沉沉的。 左翼和林浩然开了视讯聊天,柳镇的台风也过去了,不过据说还在下雨,而且还不小。 王一说:“秦小楠你也太小气了吧,我不就亲了你男人一口么,至于跑那么远么。” “我来这里也是有事情的啊……”秦小楠脸上有些发红,气鼓鼓道:“又不能怪我!谁看到那种画面不瞎想啊!王公子你这次玩笑开过头了啊!” “切,这么多年我跟浩然都不知道亲过多少次了,这你丫也能误会。”王一说。 左翼勾着王一的肩冲镜头挥挥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订婚跑柳镇订去?” 林浩然挨在秦小楠旁边,冲两人道:“小楠膝盖受了点伤,等她腿上伤好了再走。” 左翼唔了一声道:“那我们不等你们了啊,我跟王一后天去日本玩了,等暑假末再回来。” “你俩太不够意思了吧!”林浩然嚷道。 直到视讯结束王一都一直在避免和林浩然对视,左翼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去倒咖啡。 熏在出发前一直都很忙,但就像他之前答应过左翼的一样,每晚七点前都准时回来了,左翼什么都没有问。一直到他们要离开伦萨,左翼和王一都没有主动去联系那对远在柳镇的未婚夫妻。左翼不知道林浩然是怎么想的,他认为王一是在开玩笑也好还是真的知道王一喜欢他也罢,都没有意义,大家只能心照不宣了。 去日本前一天晚上左翼一直都处于兴奋状态,完全睡不着!王一这天晚上回去了,回家收拾东西,约好第二天机场碰面。 于是第二天…… 左翼面无表情地看着两手空空只在肩上挂了挎包的王一,而且包里只有一台笔记本,“你……只是回家换了身衣服?” 王一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一身情侣行头——相同的贝雷帽相同的墨镜相同的休闲背带裤——的一大一小,又瞄了瞄他们身后的银色Rimowa登机箱,“你跟大哥打算去日本街头摆摊吗?” “神经病!我们是出国!不是去帝都郊区溜达一圈好么!你怎么什么都不带!”左翼猛地摘下墨镜叫嚷道。 王一耸耸肩:“反正你家的那个女管家那么能干,肯定什么都准备好啦,带什么都多余嘛,我带钱就行了。” “你兑换成日元了么?”左翼看到他呆滞的表情觉得头疼,“你丫根本没带现金吧!” Kimiko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拿着三人的护照给他们办登机。 过安检后候机室里还有操着日语在相互交谈的返乡的日本人,左翼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扯了扯熏的袖子小声道:“他们都是日本人吗?在说什么?” “那边两个人。”熏指了一下前面的一对中年夫妻,说:“他们来帝都旅行的,觉得帝都天气太热而且很干燥。” “大哥还听得懂日语?”王一很惊讶。 左翼笑嘻嘻地拍了拍熏的胸口,“那必须的,人肉翻译机。” 王一眯起眼,用法语说了句什么,熏也用法语回了一句,王一马上一脸郁闷的托着腮看向别的地方精神萎靡。 “你们说什么?”左翼莫名其妙。 熏笑道:“他说‘你肯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对,刚失恋的人精神都有点错乱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翼哈哈大笑,“你太恶毒了!” 飞机停在宽阔的跑道上,椭圆的机窗外是渐渐远离的伦萨帝都。 左翼蜷缩在头等舱宽大的座位上仍然兴奋地两眼放光,不断地问‘到了没’或者‘怎么还没到’再或者‘空乘都是日本人吗,飞机餐也是日式的吗’等等愚蠢的问题。 不过飞机餐就是普通的飞机餐,左翼很失望。 熏把眼罩给他戴上,柔声道:“到了日本上空我叫醒你,先睡一觉,你昨晚就没睡。” 说这话的时候王一已经戴着眼罩倒在一边睡着了。 “昨晚都睡不着了现在更睡不着了!”左翼异常兴奋。 熏无可奈何地随便他折腾。 终于令左翼亢奋的数个小时过去了,左翼欢呼一声趴在机窗往下看,“哇啊——!是树!日本的陆地好像一大片花椰菜田啊!” “左公子你的声音都让我开始做噩梦了。”王一摘下眼罩冲他翻白眼。 “相机!相机呢!”左翼团团转像只追尾巴的猫。 “在行李箱,托运了……”熏给了他致命一击。 随着温柔的女声响起飞机开始降落。 留下指纹过了海关就是正式入境,左翼的耐心在飞机上被消磨得干干净净,实在无法忍受在踩在日本的土地上还要跑飞机上等一个小时,于是欢呼一声直接从最开始打断了Kimiko替他们订制的旅行路线,先在东京开始玩了。 “出了这个门我们就进入东京了!”下了飞机王一也很兴奋,日本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漫画书! “说起来日本的空气的确很好啊,皮肤也很舒服,难怪之前那对日本夫妻觉得我们的帝都很干燥。”左翼说。 熏说:“因为日本的海上岛国,而且树很多,这里非常湿润。” 接下来左翼在外面发现了一排气势恢宏的自动贩卖机,和王一凑过去挨个地摁,说是尝尝日本的可乐和伦萨有什么不一样,左翼兴奋地难以自持,甚至和路边的植物打招呼。 熏牵着他的手说:“日本的植物和伦萨的植物没区别,它们不会说话的。” 他们乘车去酒店放行李,一路上左翼都处于“神经病发”的状态中,到处发疯,而且还有王一陪着他一起发疯,疯起来就更没谱了。 熏只不过回房间放个行李的功夫,两个小鬼就不见了。 不会说日语也没关系,兜兜里有足够的钞票就行了!左翼和王一去了一家拉面店,来日本的话当然要吃拉面了! “和日剧里一模一样!”左翼走进拉面店,摸着正宗的日式装潢台座,带着帽子的厨师就前眼前忙碌,让他有种穿到日剧里的错觉,“像这样的台座啊,日剧里下班的单身职员都是孤独的坐在这里点一碗拉面……” 王一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话说你还认识回去的路么?” 左翼拿着菜单指图点菜,头也不抬道:“不认识,我要这个,就是这个。” 王一脸色苍白,对他咆哮:“我靠!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就这么跑出来怎么办!我跟你都没带手机啊!” “熏会找到我的啦。”左翼继续在桌子上摸来摸去,拿起相机又放下,他记得熏之前说过日本的任何店面里都不可以随便拍照,除非经过店主的允许,不过鉴于他不通日语还是算了,于是他偷偷拍了一张(……)。 “你怎么知道?”王一问。 “你吃就是了。”左翼兴奋地抄起筷子,拉面上来了,里面的材料完全把面盖住了,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国内的日式拉面完全不能和正宗的比,不过价格也是要贵出许多。 他们刚刚开吃熏就来了,一身清爽的白衬衫加牛仔裤很是夺人眼球,他坐到左翼身边也点了一份拉面。 王一吃惊道:“大哥我们跑这么远你也能找得到啊!” “找不到你们就等着被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吧。”熏轻笑道。 左翼说:“我们刚才也路过警察局了,真的跟日剧里一模一样!对了对了!”他兴奋地拽了拽熏的袖子,“你帮我问问能不能在这里拍照!这个店太有爱啊!柜台后居然还有一大排漫画书!” 熏抬头和那位厨师用日语说了什么,然后对左翼说:“可以,随便拍吧。” 左翼吃完便跳起来把这个小小却充满日本特色的拉面店从里到外拍了个遍,拍完熏又把他摁回去,“拉面要吃完,汤也要喝光,不然厨师会认为你觉得他做得不好吃。” 左翼嗯嗯点头,豪气万千地干了一碗拉面汤。 也不是每家店都允许拍照,比如某些贴满十八禁海报的书店……左翼和王一几乎是灰头土脸地滚了出来。 王一道:“我操!日本就是个疯狂的国家!这种除了脸其他地方都必须打马赛克的书为什么可以大摇大摆地摆上来卖啊!” “你小点声音……”左翼觉得丢点丢到了家,连忙压低贝雷帽的帽檐。 日本的大街上不管是饭店还是书店或者电车随处都能见到动漫海报和广告条,尤其是动漫天堂,秋叶原! 左翼想起唐珞曾经就说过来日本一定会来秋叶原,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终于逛到了秋叶原,王一顿时满血复活,刷卡刷卡不断刷卡,导致左翼回到酒店睡觉的时候满耳朵都是POS机走纸的声音。 “我们明天去北海道吗?”晚上回到酒店后左翼洗过澡就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查看今天拍的照片,他拍了很多日本的街道和购物大厦等,日本是个将传统文化保存得很好的国家,大街上经常能看到穿着和服的人,不过都是中年或老年,年轻人倒是很少会穿着和服走在大街上。 “玩够了吗?”熏拿着吹风筒在他后面帮他吹头发。 “没有,不过我更想去看洞爷湖!”左翼摸摸肚子,因为吃得太饱没法去泡温泉。之前因为到了晚上街边就出现了动漫里常有的那种推车式拉面摊,结果一试就万劫不复,撑到几乎走不动路。 “那就明天去?”熏问。 左翼一边翻照片一边点头。 王一洗过澡后来敲他们的房门,“左公子,一起去便利店不,酒店前面那个街口就有家7-11。” “不要!便利店那么多,为什么要去7-11!”左翼说。 “啥?”王一莫名其妙。 左翼道:“帝都随处可见,到日本还要去7-11会让我觉得还在国内。” “……”王一呆滞两秒,“你不想见见东京的7-11吗?” 左翼马上回去拿相机,“走吧!去和东京的7-11say Hello!” 王一扶额,忽然觉得左翼的智商压根没有跟他一起上飞机而是留在了国内。 日本常有某个时节才卖的商品,并且是限定,左翼捧着一罐夏季限定的水果啤酒愉快地丢进购物篮里,“这个Kimiko的商品介绍上有提过,据说很好喝,可惜不能买好多。” “尝尝就好了,经常喝你就不会觉得好喝了。”熏帮他提着购物篮。 因为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有的包装也并非透明的于是左翼就随便拿,看得顺眼的就一样多拿几份,王一也跟他一个情况,胡乱横扫了一圈三个人就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去了。 到了酒店开始一份份试吃,左翼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后满脸的失望:“日本的苹果跟国内的也没啥不同啊。” 熏啼笑皆非,拆开一支橙色包装的东西递给他,“这个芝士条很好吃。” 左翼接过后把苹果塞到熏的嘴里,然后每拆开一包零尝过后就把喜欢的都记录下来,准备第二次有目的去扫荡!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日本是个精致的国家,随便一撇就是处美丽的风景。早就听说日本有许许多多的神社,第二天左翼一边收拾零食一边说:“我们等下要不要去神社许愿?” 熏只是随口说:“我进去的话,神社里的神一定会指着我,说:滚出去。”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甚至有点开玩笑的味道,可是左翼听了之后心里是满满的难过。熏察觉到他忽然低落的情绪,走过去将他拥在怀里说:“日本没有明确的神明,一草一木都可以当做神明参拜,而且神社里的受供奉的那玩意不一定都是善类。有人虔诚的来许愿,有人怀着罪恶来忏悔,在神社里留下他们的恨和埋怨甚至是诅咒,所以不要把日本的神社当成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你想许愿,就随便找根草膜拜一下吧。” 最后他们也没有去神社这种地方便启程了,抵达北海道是当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刚好是午饭时间。左翼对吃有着特别的热情,尤其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食材以及周围陌生的人群和语言都让他觉得新奇不已。 日本当地的食物要比在国内吃的日本料理精致很多,他们吃过一顿后开始一边逛一边去酒店。路上遇见一家冰淇淋店,小小的店面却有很可爱的装潢,左翼本来就喜欢吃冰淇淋,把墨镜一摘噔噔跑了过去,要了一支桃子口味的冰淇淋。 “我要巧克力的。”王一说。 左翼还想吃香草的,可是两支同时吃,吃不完就要化掉,于是跟熏商量:“你买香草的好不好,然后你的那支让我咬一口,我的也给你咬……” 熏付了钱,又把王一的要求跟店员翻译一遍,然后三个人开始一边舔冰淇淋一边对周围的风景评头论足。在公路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还有骑着脚踏车打着呵欠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的少年,都是他们此番旅行中的一个瞬间。 到了酒店熏和前台服务员用日语交流,左翼和他牵着手跟王一站在一边,舔冰淇淋的同时也在到处乱看。这是家很气派的温泉酒店,出行路线上Kimiko有介绍过这家酒店,顶楼有非常奢侈的露天温泉浴场。 “我发现日本怎么这么多树啊。”王一小声说,“酒店对面就是高山森林。” “海岛嘛。”左翼说。 Kimiko给他们准备的是一个宽敞奢侈的家庭套间,四间卧室两个客厅甚至还有一间小厨房,不过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用到这个厨房——秉着要珍惜在异国他乡的每一分每一秒的信念左翼一定会坚持顿顿都去外面吃,而且不能重复! “先休息还是出去玩?”熏随便挑了间卧室把行李放好。 “当然是出去玩!”左翼和王一异口同声道。 两个人在各自卧室整顿一下,然后就抱着相机出去了,札幌高楼林立,街道纵横交错,左翼一路逛下来拍了不少街道的照片。 “这个是捞金鱼吧,日本的金鱼啊。” 他们不知不觉逛到一条有些古旧的街,两边林立的都是木制的推拉门,招牌上都是他们看不懂的文字,修得圆圆的,有股浓郁的和风。 左翼和王一蹲在一家店门前放置着巨大的鱼缸旁边,左翼伸手戳了戳,水里的金鱼马上摇着尾巴游远了。熏付了钱拿了纸网和碗给他们,也蹲在左翼身边,看着他们玩。 纸网太脆弱,左翼怎么都捞不起来,弄破了很多都没捞着金鱼。王一道:“左公子你傻啊,别逮个儿大的捞,鱼一挣就破了。” 左翼怒道:“你逮小的捞半天也没见你捞一条上来!” “这个纸好薄啊,我们以前在夜市玩的时候没这么难啊。”王一碎碎念道。 熏在旁边帮左翼拿着碗,指着一条金红色的小金鱼道:“捞这条,别把网在水里放太久,不然不用捞就要破了。” 左翼盯着那条金鱼眼疾手快——然后网破了。 “你来!”左翼愤怒地把纸网塞熏手里。 熏让他拿着碗,透过墨镜观察水里的金鱼,迅速出手,一条黑色的小金鱼被捞了上来,左翼没有及时把碗递上去,纸网便破了,金鱼又跌了回去。 “纸太薄了。”熏把墨镜架在后脑勺,又开始捞。 那模样又像男孩又成熟,左翼看在眼里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熏盯着金鱼说:“大白天的别耍流氓。” “我乐意!”左翼忍不住笑道,心里忽然甜得不得了。 “我捞上来了!”王一的纸网下忽然撩出一条晶莹的水线,碗里多了条金鱼。 他们在这里逗留十多分钟便走了,临走前左翼还对着那缸金鱼拍了张照片。店老板很热情,知道他们是外国人还特意送了他们一个轻松熊的手机毛绒挂坠当纪念。 “我们去吃饭吧!”左翼忽然说。 “两个小时前才刚吃完。”王一皱起眉,“你这么快就饿了?” 熏无奈道:“他只是馋了。” 左翼点点头,然后一路往前逛随便挑了家顺眼的店就进去了,他的使命就是吃! “你的胃里绝对有个黑洞。”王一头上飚了几根黑线跟在他后面。 进店后熏牵着他的手走到一台看起来像自动贩卖机的机器旁说,“在这里点餐。”机器上是一排排的按钮,上面是日文的料理名字,旁边有纸币和硬币的投币口,想吃什么就投币按按钮就好了。 “好新鲜的点餐方式!”王一两眼放光,柜台后不知是厨师还是老板的男人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你觉得新鲜?我还以为你会很鄙视,没有服务员伺候你,大——少——爷——!”左翼用一副挖苦的口气说。 王一很兴奋,“我来投币,我帮你们摁!” “不要,我也要自己摁!”两个人争来争去。 熏说:“你们看得懂吗?” “……” 结果还是要熏帮他们翻译,但翻译完仍然坚持自己摁,像两个孩子。 点完餐后机器打印出因着料理名字的纸条,他们拿回去在店里落座,左翼又在店里拍来拍去,等餐的时候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左公子你消停会行不行,你丫活像‘二狗子进京’知道不。”王一鄙视道。 左翼正弯腰对着店内摆放的一缸观景鱼拍照,轻声轻语像是怕吓着一缸鱼,“你从小在法国长大,不懂我这种第一次出国的心情。” 王一道:“少来了,我八岁就回国了,压根不记得法国长什么样。” “是么,你脑容量这么小啊,我还记得我八岁时的事呢。”左翼说。 王一被他气得头上冒蒸汽。熏对左翼招手道:“别拍了,回来吃饭。” 左翼哦了一声跑回来,店里的生意很好,身边都是其他客人用日语叽叽喳喳的聊天,虽然聒噪但因为听不懂反而让左翼觉得不太厌烦,倒是充满了在异国他乡的实质感。 早就听说日本人会吃生鸡蛋,可是实实在在端到面前的时候左翼还是吓了一跳。他点的是日式火锅,附送的还有一小碗味噌汤和白饭,然后就是一颗摊开在容器里的生鸡蛋。他夹起一片肥牛肉片放在鸡蛋里蘸了一下蛋清,本着美食贵在探索的信念吃了下去。 意外得很好吃!日本的鸡蛋没有一丝腥气,反而有种甜甜的味道! “这个好吃!狗狗你尝尝!”左翼又夹起一片滚烫的牛肉在蛋液里蘸了蘸,隔着桌子喂到熏的嘴里。 “噗——!”王一忽然一口饭喷了出来,摁着桌子直咳嗽。 “你急什么?”左翼伸手去拍的背。 王一被呛的满脸通红,一边咳嗽一边说:“你刚刚叫大哥什么?” 左翼一愣,仔细想了下才反应过来,把在家里对熏的昵称不经意说了出来,不过这里也没别人,就算有他和熏也都不介意,便道:“切,大惊小怪,爱人间有个昵称不是很正常么。” “尝这个。”熏不参与他们的对话,把一块培根肉夹到他碗里,“裹着米饭吃。” 王一摸着下巴,看着熏沉默一会,“大哥,那你在家叫他什么?主人吗?” 熏笑而不答,左翼怒道:“叫你个头!” “啊啊,有大哥这样的男朋友真好啊,又会下厨又工作出色,脾气还这么好,又长着一张牛郎脸可以带出去吓唬别的牛郎,厨艺又可以在家叫板别的贤妻良母……”王一一边碎碎念一边往嘴里塞米饭。 左翼一开始听着还挺飘飘然,结果这货越说越不对味,不由怒道:“什么叫牛郎脸!” “哎哟,这么较真做什么,我是在夸你老公啊。”王一说。 左翼哼哼道:“你羡慕啊?介绍个差不多款式的给你认识?” “你丫滚。” 他们吃完后继续散步逛街,夜市里有很多特色小吃,不过鉴于昨天吃太多导致不能泡温泉的教训,左翼硬生生忍住了膨胀的馋意,简单吃了点觉得有点饱就不吃了,拿着个印有千柊头像的小扇子逛夜市。 “和日剧里的画面一模一样啊,”左翼感概道:“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刚上完补习班回家的高中生。” 王一道:“傻逼,你本来就是高中生。” “哦,对哦。”左翼这才想起来。 熏笑得颇为无奈。 周围热热闹闹,不乏有穿和服的人出现在视线里,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 左翼正萌生出一股想搞套和服来穿穿的想法时,身后忽然有人撞了他的肩一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低声说了句日语,左翼听得懂,那是句漫不经心的道歉。 街上很多人,被撞一下也在所难免,左翼没放在心上。 熏却松开揽着他的手臂,抓住了那少年的后领,声色平板的说了句什么。 少年转身挣了一下,熏反手扼住他的喉咙,没有太大的力气,但足以让他不再敢挣扎。左翼忙道:“你干嘛啊?人家就撞了我一下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熏不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的眼睛,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 少年脸色苍白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支白色的手机递了上来。 左翼有些愕然,连忙摸自己的口袋,手机的确不见了,“我靠!什么时候!” 等他拿走手机后熏才松开手,鸭舌帽少年忙不迭跑远了,消失在人群,“撞你的时候。”熏摸摸他的头。 王一摸边全身,叫道:“啊!我手机不见了!” 左翼把手机揣兜兜里看着他道:“你手机压根没带出来!” “哦,对。”王一松了口气,“大哥你反应好快啊。” “你们放心玩就是了。”熏笑道。 左翼把手机关机,准备等会回去放酒店也不拿出来了,反正又不需要联系谁。 他们拍了些夜景就回去了,准备去泡温泉,回去的路上王一凑到左翼耳边悄悄地说:“我觉得你老公就像个无所不能的疯子。” 至于他为什么在众多词汇中挑选了一个“疯子”出来,左翼倒不甚在意,他更喜欢那句“你老公”。 回到温泉酒店左翼坚持要去混浴才有感觉,左翼对日本温泉抱有的期待只是因为这是日本的特色,而王一不同,对于一个从小浸淫在日漫中长大的(伪)健康少年,他对日本温泉抱有的是更加严重的情结。于是在去混浴的路上他既紧张又期待,不知道他期待什么。 “他妈的,这不就是个大浴池么!传说中女生抓着浴巾大骂‘有色狼’的画面在哪里!”王一站在岸上很失望! “神经病。”左翼白他一眼,在腰上围着短浴巾扶着熏跨进温泉池里。 夜色弥漫的露天温泉里只有一个连嘴巴都浸在水里的一个小男孩在泡着,左翼和熏走进去并肩泡在一起,身后倚着天然的岩石,天上繁星闪烁,花草婀娜。 “果然要在冬天来泡温泉才好啊。”左翼往水里缩了缩,精致的锁骨在水面若隐若现。 “寒假你有空的话再带你过来。”熏要了一瓶香槟,插在装满冰的木桶里放在水面上漂着,旁边的浮木托盘上立着透明的高脚杯。 左翼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舒服得闭上眼睛,“算了吧,以后再说,寒假不一定有空。”这次旅行结束后就要和星点娱乐公司签约了,公司方面怎么可能会放过寒假这种好时候。 王一走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上面有一小股瀑布垂直落下,冲刷他的背部。 “你赶紧下来吧,你跑那上面蹲着我有种你在大澡堂里搓澡的感觉。”左翼不忍直视。 “哎,说是混浴,根本没什么人嘛,真失望。”王一冲了一会才下来,走到他们旁边拿下一杯香槟喝起来。 “这样也好,你看星星好多。”左翼说。 王一仰头去看。 旁边那个小男生忽然怯怯地开口,“Vikko?” 左翼一愣,看着他,今天满大街乱逛的时候都没人认识他,倒是在这里有人认识? “你是Vikko吧?”男生说,眼睛亮亮的。 “啊,我是。”左翼回过神连忙,听他讲国语便说,“你是伦萨人?一开始以为你是日本小孩呢。” 男生笑了笑道:“我叫苏格,也是帝都的,我很喜欢你。” “谢谢。”左翼不知不觉和他聊了起来,“你也是暑假来玩的?” 苏格点点头,“对,和家人一起来的,也住在这家酒店。”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泡啊?你脸都红了,泡很久了吗?”左翼说。 苏格并不拘束,看样子也是富裕家庭的小孩,举手投足间都很得体,就是年龄看起来小了些,一问才十四岁。苏格说:“跟姐姐来的,不过不久前吵了一架,她就出去了。” “跟家人要好好相处啊。”左翼说。 苏格笑了笑没说话,不一会一个穿着和服的女生走进来,年纪看起来要比左翼大上一些,她不耐烦地喊道:“苏格,你要泡多久啊,你妈来了,在你房间等你。”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她就是我姐姐,不过是同父异母。”苏格无奈地耸耸肩,从温泉池中站起来,“那我先走了哦,有机会见。” “再见。”左翼对他摆摆手。 “哟,左公子你名气真大啊,跑这里都能遇上粉丝。”王一缩在水里,嘴巴咕嘟咕嘟地吐泡泡。 “他也是帝都的,所以才会认识我嘛。”左翼说。 王一泡了一会就不泡了,对于没有看到漫画里的那种场面他失望透顶,干脆回房间打游戏,于是穿上浴衣就回房间了。 左翼很享受露天温泉里的安静,偌大的温泉池里就只剩下他和熏两个人。他趴在边缘的岩石上,看着对面漆黑的高山森林,想起日本百鬼夜行传说的故事。熏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安安静静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双手在他腹前交握,让他柔软的背脊不留一丝缝隙地紧贴着他的胸膛。 “这里是混浴哦,随时都有人过来。”左翼说,他眼里映着对面那一大片的漆黑,灯光将他的目光晕染得更加温润。 “想什么呢。”熏轻轻在他颈间吻了一下,只是温柔地抱着他。 左翼脸上有些泛红地趴下来,将脸贴在岩石上。 第二天他们离开酒店时在大厅碰上了同样准备出去玩的苏格,打过招呼后便各奔东西了。 原本平平淡淡的旅游倒也是发生了一件比较惊险的事——左翼和王一在公路上拍海面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一辆悍马疾驰而来在他们身边稍作停顿,扯上忽然伸出一双胳膊直接把左翼拖了上去! 在王一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熏迅速从后腰抽出一把格洛克,漆黑的枪口充满杀气的锁定了车胎,他的骨骼在一瞬间犹如精密运作的机械般拉开机簧,轰然的枪响,子弹呼啸着离膛,两声枪响后便是悍马在路面严重失控的刺耳打滑声,最后撞到山体侧翻过去! 熏持枪上前,十秒内扳回了局势。左翼灰头土脸地从车窗爬出来,熏将他抱到自己身边,看清里面的人后连话也不问,直接开枪射杀! 事情发生得太快,熏把事情解决得也太快,左翼这个当事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结束了。王一慌张地跑过来,惊魂未定地抓着左翼道:“你没事吧?!” 左翼茫然地摇摇头,“没事。” 公路上没什么人,对面海滩的人又离得远,估计也没什么人看到熏开枪,过往的车辆差不多也以为发生了车祸,漠然地开走了。 熏收好手枪,脸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般森冷,他揽着左翼开始拨打电话。 “先生。”师斯的声音在响起。 “废物!”熏出口便是一句怒骂,目光冰冷得像是月夜下翻涌着的漆黑的海浪,“我不管国内发生什么,如果事情发展到需要我回去亲自处理的话,我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拧下你的脑袋!” 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师斯吸了一口气道:“先生,能否告知我发生了什么事?” 熏漠然道:“一分钟前,有两个帝都的人企图在我面前把小鬼掳走。” 那边师斯大声的啊了一声,然后慌张道:“夫人没事吧!?” “我没事!”左翼对着电话喊。 师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死执官大人就不会暴走,死执官不暴走他就不用脱层皮了,万幸万幸…… “师斯,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执行能力了。”熏冷冰冰道:“我临行前,交代得不够清楚?” 师斯恭敬道:“非常抱歉,先生!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马上把事情查清楚,派人到这里的警察局把尸体运回去。”熏面无表情地说,“你记住,再有第二次,我会让你死得非常惊艳!” 不待师斯回答熏便冷酷地挂上了电话,继而拨了另一个号码。 依然是一样的称呼,Kimiko恭敬道:“是我,先生。” “简明扼要。”熏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是。”Kimiko道:“师斯副官料理内阁很迅速,因为之前准备充足国内的波澜倒不大,消息压抑得很好,名单上的人已经秘密处理了三分之一,新闻媒体也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只报道提前换届,网络上也没有任何消息走漏,不出意外一个月内可以‘大扫除’结束。” “一个月太久了,平息大批官员换届的消息也需要时间,再给你们二十天。”熏漠然道:“有任何麻烦都丢给苍家族去处理,任何事都不需要跟帝伦报备,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交代的事彻底办好!你们尽管去做,我会当你们最后的一张底牌。” “是,先生!” 熏:“让龙己盯紧特赫,唇亡齿寒的道理需要我再教一遍吗!” “是,我明白了,先生。”Kimiko说。 熏的心情很不好,Kimiko能听得出来。挂上电话后Kimiko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虽然平时相处的时间很多,但是熏一旦动怒她也隐约有些害怕。 “怎么了?被式部夜熏奈骂了?”苍羽在后面的沙发上打了个呵欠,用手托着脑袋,支起半边身体看着Kimiko。 “与你无关。”Kimiko冷眼瞥了她一眼。 “别这么无情啊,嘿,今晚的行动结束后一起去吃宵夜吗?”苍羽笑眯眯道。 Kimiko一点都不领情:“不必了,我还要回去给家里的动物们喂食,晚上行动地点见。”Kimiko收拾好桌上的杂乱文件,起身准备离开苍公馆。 “随便找个人去喂不就得了。”苍羽啧了一声,躺在沙发上。 苍御走过来瞄了她几眼道:“你还没泡上人家?” “油盐不进,等式部夜熏奈回来跟他要人吧。”苍羽说。 苍御道:“我不是给过你详细资料嘛,跟式部夜熏奈说没用,得跟那个小鬼头说,不过据说那小鬼头对她挺有感情,你估计要不来。” “要不来我就抢呗。”苍羽毫不在意。 苍御摇摇头走了。 海滩上左翼和熏牵着手踩在浅浅的浪上,他弯腰捡起一枚贝壳放在阳光下看,然后轻声说:“我们需要回去吗?或者躲起来?” 熏笑着顺了一下他被风吹乱的刘海,“不需要,有我在呢,你可以继续玩,不用考虑那些事。” 左翼嗯了一声,头顶上的阳光把他清秀的脸照应得纤毫毕现,他转头看了一眼在沙滩上坐着望着远处海面发呆的王一,心里叫苦,晚上回去估计又得被他扒着问东问西了。 “告诉他也没关系。”熏知道他在想什么。 左翼点点头,心想也是,他是王一,反正也瞒不过去,跟他说又能怎样,王一又不会害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一穿着宽大的沙滩裤赤着上身坐在人来人往的沙滩上,街头搭讪是日本特有的两性文化,王一身材修长高挑,往那一站鹤立鸡群,竟是有不少质量相当高的少女过去搭讪,不过一听到他开口讲法语就悻悻离开了。 “想什么呢?”左翼拎着两罐冰凉的果味啤酒走到他身边坐下。 王一接过一罐,往他身边看了看,“大哥呢?” “给我买冰淇淋去了。”左翼说,跟王一挨着坐一块看海。 王一啧了一声,皱眉道:“你就不害怕?你刚刚差点让人给掳走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左翼不甚在意,“除了这个你就不想问问别的?” 王一沉默良久,“大哥……是死执官吧?” 左翼怔忡一会点点头,“对,你咋知道的?” “猜的,那通电话太明显了。”王一喝了口啤酒,目光平静地看着海天一线。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左翼说。 王一笑道:“说什么呢,大哥身份这么特殊,换成我我也瞒着你们啊。” “嗯,记得保密啊。”左翼笑起来。 王一点头。 国内的在变天,而幕后主谋却和自己的爱人跑到了北海道度假。左翼在逍遥的同时,大洋彼岸的美国,长草莺飞的野外,唐珞正抱着一棵树哭天抢地:“放我下来!你这个流氓!变态!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长十琅脑袋下枕着一把高精狙,身边插着一柄长刀,躺在草地上悠闲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你继续喊,把敌人喊来赏你颗子弹你就老实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他妈的大草原一望无垠我能跑哪去啊!你放我下来!我恐高啊!”唐珞的眼泪往外飙了一米远。 “我又没绑着你,你跳下来不就行了么。”长十琅闭着眼睛晒日光浴,不鸟他。 唐珞往下瞄了瞄,足有四五米高,“跳下去我会摔死!” “那就蹲树上别下来了,我先眯一会,人来了叫我。”长十琅翻了个身。 唐珞死死抱着树干,委屈地皱着眉用袖子蹭了蹭眼泪,“我真的怕高,你把我弄上来的,你得负责把我弄下去吧。” 长十琅忽然沉声说:“你呆在上面安全,别再出声了。” 唐珞恶狠狠瞪他一眼,腹诽道我呆在家里更安全! “国内现在很不安全。”长十琅忽然闭着眼睛说。 “啥?”唐珞一愣。 “没什么。”长十琅伸手把长刀插在自己脑袋边上,借着那一道阴影遮去落在眼睛的日光。 唐珞莫名其妙,抱着树干不敢撒手。 晚上回到酒店也碰上了回来的苏格,左翼颇有点意外,跟这少年似乎还挺有缘分。 “啊,长十琅让我们带特产,北海道的特产是什么?”电梯里左翼忽然想起来长十琅的留言纸条。 “日本的特产是牛郎吧。”王一说,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噗了一声。 左翼拍了他一下。 熏说:“牧场加工的巧克力饼干,还有阿寒湖的绿球藻,临走时买就行了。” 回到套间后王一直接进房洗澡了,左翼摊到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熏对视一眼。从下午的时候王一就不怎么说话了,大概因为知道熏是死执官,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是他心里震惊肯定是有的,一下午他都没像平常那样大哥大哥的叫熏。 “你今天把那俩人杀了,没关系吗?不用问什么?日本警方不会找你问话吗?”左翼身体微微往后仰靠在熏怀里,他双手撑在熏的手上,支起自己身体,就当是做做运动。 “我已经让人过来了,警察局没我什么事。”熏小臂微微用力,稳稳地托住左翼的身体,“至于他们俩,不用问也知道替谁卖命。” 左翼唔唔地点头,看着电视里讲着陌生语言的综艺节目,忽然好奇心上来,“从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的,你研究过?” 熏笑道:“以前来日本执行任务,在池袋附近生活过一个月左右,倒是没来过北海道。” “国内现在情况怎么样?Kimiko他们会有危险吗?”左翼问。 “只是料理内阁,以前内阁可以和特赫僵持是因为受苍家族拥护,现在苍家族受我指挥,不动特赫,只料理内阁,处理起来还是很迅速的,别担心了。”熏放他下来,然后直接扛在肩上到浴室洗澡。 “你硌着我的胃了,我晚饭要吐出来了。”左翼趴在他肩上哀嚎。 熏微微蹲下,把左翼放在地上低头伸手去解他衬衣上的扣子。浴室热气氤氲,左翼的唇被湿气晕得有些殷红,他踮起脚尖,飞快地在熏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熏手上的动作稍微一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左翼,目光开始泛红。熏俯身咬住左翼柔软的唇瓣,霸道又温柔地吻他,左翼被他的力道挤得贴在墙上堪堪喘息。 熏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外走,“做完再洗。” “润滑剂被我放在抽屉里了,那个,旁边那个,对。”左翼盘腿坐在床上解自己的衣服,随手指指抽屉让熏去拿东西。 他们太久没做,甫道被慢慢撑开时让左翼有种近乎痉挛的疼痛,熏搂着他的腰,滚烫的雄躯紧紧贴着他纤细的背脊,在他脖颈处留下一串细密的吻。 熏一向严苛律己,在这方面让他很少主动向左翼索要,只是对他有求必应,可一旦开始却是要把之前没有做的次数都讨回来般一次做个够本。 缓缓抽离几次,左翼终于找回了之前的契合,承受他撞击的同时控制不住地低声呻吟。 于此同时被黑夜包裹的帝都正上演着一场血肉飞溅的血腥大戏。 一只十六厘米高的CUGGI高跟鞋狠狠踩在越卫的身上,越卫的脸有些微的变色,他清楚的感觉到那锥子般的细高跟正危险地抵在他的胃部,只要这只鞋子的主人再用点力他完全不怀疑这细细的鞋跟会刺穿他的身体。 “没在吗?”漂亮的长发女人看着越卫的脸,轻轻皱起眉,随便摇了摇手指,“把他吊起来,再拎桶水过来。” “你、到底是……”越卫脸色苍白,在一群气场迫人的杀手中完全不敢随便动弹。 “我?”女人看他一眼,十分得体地笑道:“我叫Kimiko,是式部先生的管家,临时来搭把手。” 杀手们迅速把越卫倒吊了起来,在他头下方放了一桶冰水。这是个老办法,但是用来对付普通人尤其是越卫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却是个最有效的方法。 “先来一分钟试试吧。”Kimiko看了看墙上的奢华挂钟,挥了挥手,控制绳索的杀手马上把越卫放下来让他整颗头颅浸到了冰水里。 水桶里咕咚咕咚地冒泡,越卫在痛苦地挣扎。 “一分钟是不是久了点?”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问,正是上次咬伤了舌头被左翼取笑的那个人,他询问的眼神中带着尊重的看向Kimiko。 Kimiko笑道:“别让他死了就行,你们看着办吧,师斯那里有消息吗?” 拓野道:“不,似乎也没找到。” Kimiko点点头,示意把越卫拉起来,看着他疯狂的咳嗽优雅道:“咱们警惕点就行。” 越宅大厅的落地窗忽然在一声巨响中全数震碎,哗啦啦的玻璃颗粒在地板上滚开,一道修长潇洒的黑影破窗而入,夜风吹进来带来一丝不可抗拒的暑热。大厅里的所有人立刻戒备,全身裹满了腾腾杀气。 越卫拼命地眨眼把眼睛里的水泽完全挤出去,看清来人后霍地睁大了双眼,他像濒死的野兽般疯狂大叫起来,“苍羽!快救我!快点把我救出去!把这群人都杀掉!快点!” 一身黑衣的苍羽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手里两把短刀相互切割了一下,脚上的牛皮靴踩在地板的碎玻璃上发出惊悚的声音。她在越卫充满希冀的目光中慢慢走过去,越卫求生心切,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厅里的人在看到苍羽后都放松了戒备。 “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越卫大喊,被倒吊着像条虫子般晃来晃去。 “马上让你下去。”苍羽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她轻轻地,像切一块蛋糕般随意,两指捏着短刀笑眯眯地把翻着青色寒光的刀刃捅进了越卫的身体里,直接捅穿了对方的胃部。 她在越卫惊诧和恐惧的视线里肆意邪笑,最后苍羽将短刀拔了出来,捅进去,又拔出来,再捅进去,像是想把越卫浑身都戳满血窟窿,她桀骜不驯:“连把我生下来的那对夫妻都不敢这么命令我,你算老几?” Kimiko皱了皱眉,想阻止她,但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越卫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少主,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随着苍羽一块来的男人走进大厅,站在苍羽身边垂手恭敬道。 苍羽不耐烦地挥手把短刀朝那男人扔过去,对方似乎早已习惯她的这种反应,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少主,请您……” “知道了!”苍羽怒吼一声,修长手指指着窗外,“你给我滚出去!” “是。”男人恭敬地退到了窗外的黑暗里候命。 “你把人杀了,准备怎么跟我交代?”Kimiko冷冷地看着她。 苍羽一瞬间扯出一道异常灿烂的笑容,“不就是法庭上那点事嘛,越卫死了,再找个替死鬼就是了。别怪我,除了大哥我最烦别人命令我了。” Kimiko看了她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幼稚。” “NONONO。”苍羽掀着长眉摇摇手指,“我不是幼稚,我只是在享受虐杀的乐趣。” Kimiko完全没有理她,手指覆在耳麦上严肃道:“师副官,我这里处理完了,越卫死了……是的,后天的庭审变更请你处理一下,不,先生没有别的指示。”结束通讯后Kimiko轻轻挥手,“行动结束,把现场处理一下,拓野麻烦你把尸体拖出去化了。” “没问题。” 每个人开始忙碌起来,Kimiko看向苍羽,“那么,你忽然来这里干什么?” “我那边完事了就过来保护你咯。”苍羽说,“啧,我也不是要对你指点什么,不过老婆你下次出任务的时候能不能别穿这么惊悚的高跟鞋?很容易出危险的!”万一跌下来摔死咋办。 “高跟鞋是我的生命之源。”Kimiko接过旁边一个递过来的实验品名单随便看了两眼,就交了回去,“拿给师副官吧,这些事先生指定由他处理。”说完又转头看着苍羽,面无表情道:“首先我不需要你保护,其次我不是你老婆,苍羽小姐,看在这层合作关系的份上,请你尊重我。” “我什么时候没尊重过你?”苍羽用脚蹭了蹭地板,把牛皮靴上的血迹蹭掉。 Kimiko不再理她,对旁边的人吩咐:“把所有准备后天庭审的资料都销毁掉,哦对了,这份名单,挨个确认一下真实性再交给师副官,如果是真实的话在支出人手把实验品控制起来。” “少主,大少爷传来的消息,她在呈烨西区。”随苍羽而来的男人说。 苍羽挑眉道:“那个叫什么十六月夜的?” “是的。”男人说:“还有随行白旗班十名杀手,大少爷请您去支援。” “才十一个人就要求支援?”苍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掏了掏耳朵。 “带路吧。”Kimiko对他说,“我也去。” “担心我?”苍羽邪笑道。 Kimiko斜她一眼,“不好意思,那个女人是先生指定要绞杀的对象,我是去完成先生的指令,与你无关,请你直视前方,正视自己。” 苍羽追着她的背影踏进黑暗里,“凶巴巴的,老子就好你这口。” “……”Kimiko深呼吸,学乖了,决定不再搭她的话。 等Kimiko和苍羽赶到呈烨西区时映入眼帘的只有冲天的火光,一栋奢华的别墅在他们眼前烈烈燃烧。 “你们炸了洛承的别墅?!”Kimiko惊讶地对苍域喊,“这是要上新闻的!” 苍域道:“没有,我们还没行动,对面那几个人就杀出来了。他们的目标也是洛承,洛家全家人都烧在里面了。” Kimiko顺着苍域的视线看过去,发色特殊的女人正看过来冷冷而笑,她身后是一字排开的十个带着妖狐面具的白旗班杀手,气势逼人。 “特赫的人,洛承必定是有让特赫觉得有危机的东西或秘密。”Kimiko看着十六月夜说,“不管怎么样,今晚尽可能让这个女人死在这里。” 苍域道:“她不太好对付。” “你和她交过手了?”Kimiko打量了一遍苍域,见他也没有受伤。 “不,暂时还没,苍羽很早之前就对她有兴趣,想和她交手,所以我才叫你们过来。”苍域说,“就刚才的战斗而言,精通刀术,近身格斗很强,刀术的直径大约是五米左右。” “巧了,老子刀术的直径是六米。”苍羽丢弃了短刀,接过自家大哥扔过来的一把武士长刀缓缓抽出,相当考究的黑色长风衣迎风吹开,她走向十六月夜,随手把刀鞘扔掉,“喂,女人,听说你很叼啊。” 十六月夜的长刀在腰后划了一个圈,抽刀弃鞘,她冷漠地看着苍羽,准备迎战。 左翼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了,他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他微微侧过身,看到熏就躺在他身边,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睫毛,“老公?” 熏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像要溢出墨来,“嗯,醒着呢。”他臂上微微用力,把左翼圈进自己怀里,左翼顺势亲昵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温热地呼吸扑在他的皮肤上,有种惬意的舒服。 “对了,王一呢?”左翼忽然想起来。 “早饭过后就回房间打游戏了。”熏闭着眼睛说。 左翼又在他怀里窝了一会,直到肚子饿了才撑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起床。 “今天不想出去了。”左翼一手刷牙一手撑着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这个动作活像个孕妇于是连忙把手放了下来。 “好。”熏走进浴室,敞开的衬衫隐约能看到锁骨处淡淡的吻痕,“中午想吃什么?” “吃寿司吧!”左翼欣喜道:“你会做吗?我腰好酸,不想下去了。” “可以,我等会下去准备食材。”熏摸摸他的头开始洗漱。 片刻后左翼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套装推开了王一的房门,王一躺在床上,带着游戏眼镜虹片在玩全息网游。 左翼走过去直接摘下了他的虹片,王一被迫下线,原本有些下意识的薄怒,看到左翼后眼神马上静了下来,轻声道:“老子正跟人决斗呢,你这一摘摘掉我多少经验。” “好吧,你继续玩。”左翼把虹片还给他,转身就要走。 “抽风呢?”王一连忙拉住他,把虹片随便往旁边一扔。 左翼爬到他床上盘腿跟他面对面坐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服,不想说就算了,但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存心膈应我呢?” “我哪有。”王一心虚地看他一眼。 “你哪儿没有?”左翼说。 王一沉默一会,叹口气道:“好吧我有。你也知道在此之前死执官在我们心里是什么形象,结果我忽然知道大哥就是死执官,你觉得我还能跟平常一样么?我现在看到大哥就小腿抽抽。” “抽抽什么,我抽你信不。”左翼说。 “说起来大哥呢?”王一心虚地往门口瞄了瞄。 “下去买食材了,等会吃寿司。”左翼下床走到一边,打开王一的电脑放了首两人都喜欢的歌然后又爬回来。 “你是说大哥现在出去了?”见左翼点头后王一抽了口气,“我说,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吗?大哥现在不在这里,万一有人冲进来非要把你拖走咋办?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左翼白他一眼,“你电影看多了。” “我跟你说真的!”王一皱起眉,“昨天下午发生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左翼平静道:“你瞎担心什么,要是熏觉得还有其他潜在危险的话,他是不会把我们留在酒店的,放心放心。” “你还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啊。”王一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不懂我们俩的相处模式。”左翼笑着说。 王一躺下来枕着自己胳膊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丫的,怎么什么好事全让你赶上了。” “人生不总是痛苦的。”左翼也躺下来,枕着王一的肚子,“熬过去就好了。” “是啊,慢慢熬吧。”王一释怀一笑。 事实证明王一的确是神经过敏,直到熏回来都没发生什么。 那个住进来后还以为绝对用不到的小厨房终于派上了用场,熏给两个人带了一盒神户草莓和一包鲷鱼烧,两人坐在吧台上边吃边看着熏刀工娴熟大展厨艺,唇角的笑容是十分熟悉的,王一之前心里的那点小别扭也渐渐没了。死执官又怎样,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夫哎。 “大哥要是女的,绝对的贤妻良母。”王一咬了口经典红豆味的鲷鱼烧,手边放着冒热气的杯咖啡,“我决定以后就照大哥这样的找,林浩然连个饭都不会做。” 左翼瞥了他一眼,看看他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强颜欢笑,现在居然都能拿林浩然开玩笑了。 “左翼同学嘴这么刁,不贤惠到这种程度人家还不鸟我呢。”熏说着随手捻起一片碎冰上的三文鱼刺身喂到左翼嘴里。 “是吧,你知道就好。”左翼得意洋洋。 王一道:“大哥你就不该这么惯着他,看他还敢嚣张不,换我就抽丫的!” 熏笑了笑,“哪敢啊。” 王一在熏的脑门上看到了硕大的【妻奴】俩字。 “食材有限,中午就凑合一下,还想吃晚上带你们去正宗的寿司店吃去。”熏在半个小时内迅速料理出了十几种日本寿司,数量不多,但胜在种类多。因为各个方面都有限制,只是随便做了几样简单的。 “这绝对不凑合!完全大师级啊!”王一直接下手抓,拿起一个盖着金枪鱼片的握寿司整个塞到嘴里,发出满足的唔唔声,“炒鸡好次!” “真想把你的吃相拍下来发学校论坛上。”左翼说着给正在洗手的熏喂了个凤尾虾寿司后才开始自己吃起来。 “说起来你不是要去洞爷湖么,什么时候去?”王一随口问。 “洞爷湖是压轴!过几天再去。”左翼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饭后回熏在客厅翻杂志,左翼和王一回房间继续聊天。 王一躺在床上踢腿,声音随着运动而哆嗦,“刚刚那个神户草莓好吃,回去时记得多带几份。” “嗯,知道了。”左翼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在上网,查看国内的新闻。 内阁的高级政管大换血,虽然正规的新闻媒体都是正面的报道,但是亿万网民的肆意猜测也是在所难免的,更有言辞犀利者直指死执官所为,也有说是帝伦女王下令整顿内阁不良风气。 “看什么呢?”王一凑过来。 “看新闻。”左翼头也不抬道。 下一秒王一把电脑抢走,切了一声:“你啥时这么关注政治了?”他手指在触摸屏上点了点,关掉了左翼打开的网页,“呀!宁因出柜了!你看,这才叫新闻嘛!” “这叫八卦。”左翼白他一眼,仔细看着屏幕。超级巨星宁因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者,并且正在和一名普通大学生交往,微博还上传了一张两人的情侣照。那大学生很是清秀,白白净净的,靠在宁因怀里举着单反借着镜子拍照。 “看这反应,估计你宣布出柜的时候要闹腾多了。”王一翻着下面的评论嘿嘿直笑。 左翼不甚在意,“我讨厌人家关注我的私生活,我不会高调宣布的,什么时候被发现什么时候承认。” 王一跳到一边,猛地打开柜子,高呼一声:“come on!Vikko!” 左翼一个枕头飞过去砸在他脑袋上。 外面的客厅里熏手有些发抖地将杂志放下,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盥洗室,长眉微蹙着,附身在洗手台中吐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的颜色刺得他有些发蒙。 熏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不适感越来越严重,胸腔里却没有丝毫疼痛。他反复深呼吸几次,那种压抑的感觉才渐渐退却。 “熏?你出去了吗?”外面传来左翼询问的声音。 熏连忙对外面喊:“没有,我在洗手间!” “来打牌吗?”左翼问。 “马上来。”熏快速冲掉那抹刺眼的红色,最后又用漱口水反复漱口后才出去。 十天后。 Kimiko的高跟鞋踩在苍公馆冰冷的地板上响起清脆的咔哒咔哒声,她手里拿着一份火漆封好的文件,正面无表情地走在长廊上前去与苍域约定好的地点,这几天下来严谨机密的苍公馆完全成为了她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只是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整个苍公馆安静得不像话。 静谧间Kimiko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她稍做迟疑的时候,前方六米处的双推门在轰然的巨响中变成一堆碎木,犹如谁在里面发射了一枚小型迫击炮! Kimiko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从木屑中爬起来的那个人。 苍域怒喊道:“爸!你能不能冷静点!” “真后悔把你们这帮小混蛋生下来。”一把有些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接着是苍羽向来肆无忌惮的冷笑声:“啊,是吧,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生下来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苍羽!你少说两句!”苍域狼狈地从一堆碎木中爬起来,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的Kimiko,微微点头致意:“失礼了,可能要让你稍等一下。” “没关系,你们继续。”Kimiko说。 闻声苍家族的当家人苍继慢慢踱步而出,是个相当精神的男人,没有一丝苍老之态,目光锋利冰冷犹如野兽,他看着Kimiko,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沉声道:“拿下她。” “是,父亲。” 苍家族其余四子均拔刀相向,苍羽气得一巴掌拍在弟弟苍御的脑袋上,怒道:“反了你了!你敢动她一下试试!老子砍了你!” “啊!大姐,说了多少遍不要拍我后脑勺!”苍御放下刀抱着自己的后脑勺哀嚎。 “把刀放下!”一向好脾气的苍域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冷下声音。 年纪最小的苍玉最先放下刀退到自己父亲身后。 龙己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慢跑着从后面追上来,站定在Kimiko身边时还在原地踏步,头上甚至还戴着一根白色绑带,这一身充满活力的装束让他英气逼人的年轻面孔看起来活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为什么穿成这样?”Kimiko上下扫了他一眼,“会让我以为你刚从监狱出来。” 龙己停下慢跑白了Kimiko一眼,“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我还以为你刚走完T台秀。” “喂!你们两个!”苍羽眼里燃起熊熊醋火,走过去一把将龙己推开,不客气道:“啧啧,家里的警卫都在干什么啊,怎么什么闲杂人等都放进来!” “事实上我只是来支援她,你们苍公馆又不是地上铺满了黄金,你以为我愿意来?切。”龙己懒得跟她折腾,心道好男不跟女斗。 Kimiko淡定地甩开苍羽的手,把文件交给她,“我只是来替师副官跑趟腿,那么你们继续,我们走了。” Kimiko转身离开,龙己背对她,往后倒退式地小跑,确定那个看起来快要气到爆炸的老头不会有所行动后来转身和Kimiko离开了苍公馆。 苍羽心情很不爽,她把文件甩给苍域,冷声道:“大哥你处理吧,我现在脑子不太清醒。” “你规矩点。”苍域收好文件拔出插在肋下的一根碎裂的木屑。 苍羽盯着自己父亲残酷的眼睛,音调不变道:“苍御去把大哥伤口处理下。” “是。”苍御跟在苍域后面,兄弟俩非常不要脸的快速逃离了战场。 “你越来越有家主的样子了。”苍继看着自己狂魔般的女儿,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对家主的位子不太感兴趣。”苍羽缓缓抽刀,“老头,你之前不是要打架吗,来吧,趁着老子现在火气非常大!试试能不能一刀砍了你!” “你们三个先回去。”苍继挥手,身后三个小的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也连忙逃离了战场,谁不知道大姐苍羽发起火来不分敌我,要是被误伤就太冤了。 “内阁已经完了。”苍羽说,“就算是你,也无力回天,看清现实吧老头。想为内阁做事的只有你,与我们无关。” “连我都不能约束的你们,居然心甘情愿为死执官做事,看我我要约见一下这位式部先生了。”苍继用刀挑开脚下挡路的木头,看着苍羽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容。 苍羽不屑道:“看你脑袋老化得有点严重,我替大哥跟你解释一下,式部夜熏奈与苍姓只是合作关系,当然不包括你。” “帮助式部夜熏奈除掉内阁,只是因为不想再受约束吗?”苍继眯起眼问道。 “问得好,”苍羽冷然一笑,“不想再受你约束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我最想做的,从来都是杀了你!” 苍羽话音落地,劈刀先攻而上,如猎鹰般扑杀过去几乎是必杀的一击,长刀在苍羽的手中刚猛强硬,超高速的挥斩让那把刀犹如隐形了一样只能看到淡淡的虚光。 苍继撤刀后退,双方的锐利刀锋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论从哪个层面看都不像是正常的父女相处模式啊。”龙己蹲在对面的顶楼往下看。 “苍继的刀术跟苍羽很相像,苍羽的刀术很可能就是他教授的。”Kimiko站在龙己身边,鞋跟一下一下敲击着脚下的地面。 龙己皱眉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观察他们?” Kimiko说:“苍羽是我们盟友中的最高战斗力,她能不能打赢苍继我不知道,但是她不能受伤,对我们来说是个损失,必要时我们得阻止。” “这么近的距离,一个急速射就能击毙苍继。”龙己说。 Kimiko面色凝重地摇头,“苍继是苍家族的家主,他要是死了,我们麻烦更大,这种等级的事情得请示先生。” “什么人啊,别人在这里打打杀杀,结果自己跑去度假。”龙己蹲在太阳下,碎碎念般抱怨着。 Kimiko没再说话,拿着一个小小的蛋筒望远镜观苍氏父女的战斗。 “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小唐?”龙己的声音里产生一丝不可忽略的深沉。 “他也度假去了。”Kimiko随便敷衍过去。 事实上唐珞的确是在度假,此时此刻他正在非洲热带草原上兴奋得到处蹦跶。 “长颈鹿啊!你快看!是活的长颈鹿啊!”唐珞撒开蹄子到处乱跑,又兴奋地跑回悍马车旁推了推带着墨镜腿翘在方向盘上打瞌睡的长十琅。 下一秒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了他的脑门上,长十琅不耐烦道:“再打扰我睡觉就毙了你。” “好!好!”唐珞举起手往后退了几步。 枪管收了回去,长十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打瞌睡,“别跑太远,要是有狮子追你别往这里跑。” 唐珞愤怒地对他比了个中指,随后又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到处蹦跶。 于此同时左翼和熏在札幌吃烤肉,师斯忙着制造伪证给拉下马的官员定罪,他们在登别地狱谷拍照。 Kimiko和苍羽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在洞爷湖泡温泉。 龙己倒吊在维京殿外记录特赫的一举一动,他们在小樽的鲱鱼御殿眺望日本海的壮丽风景。 苍家族内战不断爆发,他们在富良野农场看大片的薰衣草田。 直到假期结束,国内在师斯的控制下一片平静,所有人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全部累到不想说话,外出旅行的那对未婚夫夫终于回国了。 熏一手牵着左翼一手拉着登机箱出来的一瞬间那突兀的存在,马上被周遭灰扑扑的路人衬托得更加夺目。王一和左翼并肩站在一起,两手空空的去日本,回来的时候手里倒是多拽了个登机箱,买的连七八糟的东西太多。 “旅途愉快吗?”Kimiko踩着高跟鞋迎上去。 “当然啊,我拍了很多照片,回家给你看。”左翼扬起戴着墨镜的脸去看她。 熏将登机箱随手交给她,蹙眉道:“外面有记者?” Kimiko无奈道:“是,本来已经联系机场内部让你们走贵宾通道的,不过大楼外也都有记者和前来接机的粉丝,就没安排。” “左公子人气好旺啊。”王一随手搭在左翼肩上,把墨镜摘下来挂在脑后。 左翼一脸疑惑,“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国的?” Kimiko道:“不是回来后就要举办签名会的吗,官网上早就把你回国的时间公布了,好了走吧走吧,安静下来再说。” 外面的确围堵了一些记者和粉丝群,左翼躲在墨镜后看着那些朝他挥手的人群,熏有些明显的不耐烦,揽着左翼不给他打招呼的时间,师斯和其他几名下属都穿着便装替他们屏蔽了人群直接护送他们上车。 Kimiko转身对记者道:“不好意思,Vikko目前不接受任何访问。” “林浩然这混蛋,我们大老远回来都不能来接一下吗!”王一趴在窗边看了看确定没有林浩然的影子,翻了个白眼悻悻跌回座位上。 “我们回来不是也没告诉他么。”左翼低头玩手机随便答了一句。 王一闭着眼睛假寐,林浩然没来接机,他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按左翼的吩咐师斯驱车先把王一回了家,王一拖着登机箱下车,弯下腰从车窗看着左翼道:“你接下来是不是会很忙?” “好像是,反正没几天也要开学了,学校见。”左翼说。 “好,我累死了,这几天别联系我了啊。” 左翼道:“知道啦,我走了啊。” 王一站在门口对着车尾灯挥手,轻声说:“拜。” 家里和走之前没有区别,左翼一回到家,两只猫科动物便欢喜地蹦跶了过来,翘着尾巴在他脚边打转。左翼弯下腰随手把小黄猫抱起来,“唐珞和长十琅回来了吗?” Kimiko笑道:“他们前几天就回来了。” “我回来啦!”推开门左翼就大喊一声,把自己摔到沙发。 “知道啦,”唐珞光着脚从悬浮楼梯上下来,手里端着一杯冰咖啡。 左翼睁大眼睛看着他,“长十琅把你带哪去了?你看起来好像晒黑了点。” 唐珞白他一眼,坐到他身边看电视,“是段不怎么好的回忆,不要问了。” 左翼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带了日本的薯片,不过我吃得很多东西都跟国内没什么差别,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左翼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零食全都倒了出来。 “长十琅在楼上?”熏问。 “对,在楼上,正好他有事要问你。”唐珞忙着跟左翼抢零食,头也没抬道。 熏摸摸左翼的头上楼去,同时对Kimiko道:“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经纪公司那边让师斯派人去打理就行了。” “好的。”Kimiko没有跟他上去,而是折回来和左翼聊天。 二楼客厅长十琅坐在沙发上左脚搭着右膝,双手环胸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有点阴郁。 “我有事和你谈。”熏解开自己的衣扣,随手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 长十琅扯动唇角低笑了一声,“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谈。”他将一个精致的铁盒扔到沙发上,冷声问:“这什么?” 熏长眉微蹙,他后退两步往下看了看,楼下左翼还在和唐珞跟Kimiko聊天,没有注意楼上的动静,他松了口气,转头看着长十琅,“别明知故问!” “你居然随便把它放在茶几上!”长十琅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熏道:“家里又没有别人。” “已经多久了?”长十琅问。 “一年多吧,快两年了。”熏淡淡道,他把铁盒打开,三支艳红色的解毒针剂静静躺在里面,他看了一眼后又盖上,扔回了茶几。 “你这么久都在干什么?”长十琅情绪激动,“你不知道副作用吗?你是想早点死吗?” 长十琅拿出一支针剂,随便弹了两下拉过熏的胳膊打算给他注射。 熏没有阻止,他只是颇为无奈道:“我受过伤。” “……”长十琅手上顿住,良久后,他松开熏,把针剂封好又装了回去,漠然道:“有多严重?” “很严重。”熏说,“曾经吸入过大量毒气,伤到了内脏,肺部有血点炎症,已经开始惯性咳血了。” 长十琅沉默着。 熏继续道:“所以一直没用,我怕我撑不过去,就算撑过去了,也要花大量的时间休养,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 “特赫是个变数……”长十琅微微碰着下唇,声音低沉道:“你这么急着修理内阁,就因为这个?想尽量缩短时间,逼特赫狗急跳墙吗?” “算是吧。”熏勾唇一笑。 “一直拖着的确不是个办法。”长十琅道:“帝伦也真是够狠的。” 熏看着他,“你要留下来帮我。” “知道了。”长十琅皱了皱眉,“再过不久你就要卧床不起了,难怪这么急着找我回来。” “特赫被我烧了眉毛,不知道他会做什么。”熏说。 长十琅站起来去倒水,碎碎念道:“一刀砍了不就行了,真麻烦。” 下午左翼和Kimiko去星点经纪公司确认签约流程,和公司高层一直洽谈很晚才回来,回到家后直接把外套甩在地板上到厨房拿了听冰可乐,问正在翻杂志的熏:“你吃饭了吗?” 熏淡淡嗯了一声,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左翼躺在沙发上枕着熏的腿,跟他说下午在公司发生的事。 长十琅在阳台吹风,隐约能听到左翼肆无忌惮地笑声。长十琅看着手里的香烟发呆,然后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唐珞端着一小碟左翼从日本带来的神户草莓递给他,“不会抽就别抽了,吃这个吧。” 长十琅作势要揍他,一边口中碎碎念“这种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一边捏着草莓往嘴里塞,他倚在栏杆上看着左翼的背影不着痕迹地撇撇嘴,“看他这么开心真不爽,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背后为他承受了什么啊。” “你说左翼?”唐珞拿着一颗草莓啃上面的巧克力,轻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太小看他了,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下午的的谈话他全都听到了。” 长十琅有些微微吃惊,他看着左翼不掺丝毫虚假的单纯笑容,“那他怎么……” 唐珞淡淡道:“装的呗,他知道抖S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所以他就装着不知道,下午出门后一上车就哭了,因为身上有追踪器怕让抖S听见还忍着不发出声音。在这一点上,你还比不上他呢。” “你扯上我干什么?欠日吗?”长十琅危险地瞪着他。 唐珞手一抖,草莓骨碌碌滚了下去,他脸色苍白道:“你、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长十琅挥挥手,懒得再搭理他,沉静的目光放在左翼的身上片刻又收了回来,他叹了口气,手撑着栏杆眺望着远处暗涌纷叠的黑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开签约后左翼提前了签名会,他想早点把累积的事情做完,空出最后的几天准备开学。 周末的第一广场阳光灿烂,人潮拥挤,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到了这里来。左翼坐在长桌后签名已经签了一上午,天气又热,他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虽然公司安排的助理在他身边拿着扇子拼命给他扇风,但是在这种露天广场紧靠遮阳完全达不到祛暑效果。尽管左翼热得想甩手不干,但是看看后面那条在太阳下曝晒的长龙,又觉得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自己的粉丝群,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期待让左翼有种微妙的幸福感。 “谢谢。”左翼微笑着把签完名字的照片递还给面色潮红的女生。 签名会从早上八点开始,有人拿着《虚空》的海报,有人拿着自己珍爱的笔记本,更多人拿着左翼的照片来求签名。一上午下来,左翼感觉自己手都要断了,长桌上也堆满了粉丝送的礼物。 “热死了,你是怎么在这里坐一上午的啊。”王一拿着把扇子从后台走上来坐到左翼身边的位置,帮他整理桌子顺便扇扇风,因为是左翼的朋友工作人员也没拦他。 “就我热,别人就不热吗?他们还在晒太阳呢。”左翼迅速在照片上签完自己的名字递上去,看着王一道:“你不是要在家休息吗,你怎么来了?” “来沾沾你的人气,看看有没有星探发现我。”王一不正经笑道,“话说你也没啥作品,粉丝怎么这么多,我以为你签一个小时就能签完的。” “滚吧你。” 后台,熏摘下墨镜看着左翼的背影问旁边的人道:“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吃饭了吗?” “还没有,已经在准备了,十分钟后宣布暂停就可以了。”负责人说。 熏走过去,轻声对助理说了几句什么,助理听完连忙点着头离开了,熏接过扇子坐到助理的位置上给左翼扇风,唇角勾着一抹温柔的笑容,“辛苦吗?” 左翼一本正经道:“痛,并快乐着!” 熏笑了笑。 两人并不经常同时出现在公开场合,距离上一次熏陪同左翼出现在正式的公开场合也就是时隔已久的声优颁奖典礼,早在从那时候群众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熏一出现后面的粉丝队伍里立刻掀起小股潮汐般的议论声。 “近距离看更像啊——他们真的没有血缘吗——” “不知道诶——感觉上不太一样应该不是兄弟啦,Vikko之前都说没有血缘了——” “他气场好强哦——眼神好赞——” 左翼和熏看着彼此,无奈地相视一笑。 “准备吃饭了。”熏轻声说。 左翼摇头道:“怎么可能让别人在太阳下暴晒而跑去吃饭呢,你喂我吧。” 熏微微一怔,看着后面望不到头的队伍,只能应允了,他起身离开去准备午饭。 王一道:“你还没吃饭?” “哪有时间啊。”左翼说。 王一点点头:“我给你买饮料去。” “好,我要冰的。”左翼抬起头,把海报还回去,对站在面前等签名的男生道谢。 男生举着相机有些羞涩地问:“我能拍照吗?” “可以啊。”左翼应道。 王一拎着星巴克的冰咖啡回来的时候左翼注意到队伍里也有一些工作人员端着冰咖啡散给太阳下的粉丝们,人手一杯,他看着王一道:“你买的?” “没有啊。”王一摇摇头,“我就买了三杯。” “是来看你的那位先生吩咐的。”一旁的助理微笑道。 左翼转头看着熏拿着食盒过来,他摸摸左翼的头道:“怎么了?” “没有,我代表我的粉丝们谢谢你。”左翼夸张地笑道。 “好了,吃饭吧。”熏打开食盒。 左翼腾不出手,熏拿着勺子一边看着他签名一边喂他吃饭。 一场签名会硬是从早上八点折腾到午夜,回到家左翼直接瘫倒在床上不想动弹,睡前刷牙用的都是左手,他觉得自己右手要废了。 越是临近开学事情就越多。 翌日林浩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左翼已经开始工作了。 助理拿着他的手机打断了拍摄进程,“林浩然的来电。” 左翼从拍摄中心走下来接过电话,“林公子?” 林浩然道:“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老子看新闻才知道你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新闻媒体都知道我回来了你丫还不知道!”左翼被化妆师摁到旁边,趁着他将电话的时间进行补妆。 “你旁边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林浩然疑惑道。 左翼说:“我在杂志社呢,来拍组照片,我等会忙完了给你打过去啊。” “那行吧,我挂了啊。”林浩然挂了电话。 秦小楠凑上来搂着他的脖颈说:“左公子很忙吧?” “刚回国事情多,反正很快就开学了,学校见也一样。”林浩然随意道。 秦小楠嘟着嘴说:“可我见不到了呀,我明天就要走了。” “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早都收拾完了,你好烦啊,每天要问几遍啊!”秦小楠嘟囔着。 林浩然说:“自己跑去异国他乡小心点。” “知道啦,假期我就回来了,或者你去找我。”秦小楠抱着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道:“我们出去转转吧。” 拍摄结束后左翼到化妆间去卸妆,原本就精致的脸孔上过妆后立体得像是被放在阴影里,化妆师给他卸妆时近距离看着他的脸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我来吧。”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熏走到左翼身边让化妆师走开,亲自帮左翼卸妆。 Kimiko站在他的身后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像个女特务一样一身黑色小西装踩着高跟鞋如影随形,事实上她本来就是个女特务。 左翼累得在椅子上假寐,听到声音后也没睁开眼睛,而是直接往前倾身抱住熏的脖颈,枕着他的肩想直接睡过去。 “把妆卸了再睡。”熏轻轻扶起他让他坐直,手上动作轻柔地帮他卸妆。 化妆室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一副亲昵的样子都有些狗血沸腾,毕竟Vikko正当红身上有数不完的话题,和熏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神秘,前几天在签名会上喂饭现在又亲自来帮Vikko卸妆,怎么看都有些暧昧,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了。 “现在几点了?”左翼懒洋洋问。 Kimiko回答道:“下午两点,你可以休息两个小时,下午四点左右要去星点公司和广告商洽谈合约。” “怎么还有事啊,再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左翼叫苦不迭。 熏语气强势道:“你去谈,对方非要见他的话就推掉。还有什么事?” “是,先生。”Kimiko翻开笔记本随手画了两笔,“接下里还有两场采访,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大概要占去将近两天的时间,有媒体要求提供左翼的全面性资料。” “都推掉。”熏说。 “是。”Kimiko连画也懒得画了,直接把笔记本上的纸页撕了下来,扔了。 化妆间里一片微微抽气的声音,所有人都对这个强势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左翼有点不太好意思道:“刚签约就把邀请全部推掉,这样好吗?” “从现在开始,好好休息吧。闭上眼。”熏说着用卸妆棉轻轻把他睫毛上的金粉擦掉。 Kimiko说:“星点公司在今晚举办的欢迎酒会,也要推掉吗?” “你说呢?”熏看着左翼。 左翼想了想说:“这个就不好推脱了吧,又不是商业邀请,公司安排的就遵从吧。你今晚不是有事么,Kimiko陪我去就行了。” “好,我回家等你。”熏摸摸他的头,将他脸上的化妆品逐一擦拭干净。 下午和林浩然一起到咖啡厅坐了一会,得知秦小楠要出国念书左翼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说开心也不知道开心什么,说难过也不知道难过什么。 “你没打电话给王一吗?”左翼问。 林浩然端着咖啡,指尖在杯沿轻轻敲着,“那货在家玩游戏呢,让他出来说没空,我等会去他家里找他。” 左翼点点头,他不希望林浩然和王一之间有尴尬。 回到家后小睡了一会准备去参加酒会,夏薰也会出席,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星点的大牌明星都出席了Vikko的欢迎会。左翼一边对着镜子打呵欠一边抱怨道:“明知道我是个未成年,办欢迎会可以去西点屋、咖啡厅啊,为什么要去酒吧。” “酒吧尽兴。”Kimiko替他挑着领结的颜色,“你要所有人陪着你一起吃焦糖水果拼盘吗?” “你可以不要这么嘲笑我吗?”左翼说。 Kimiko笑了笑替他绑好领结催促道:“好了,可以出门了。” 左翼下楼的时候唐珞正抱着枕头躺在大厅的地毯上睡觉,他走过去踹醒唐珞,说:“你要睡回房间睡啊,在这里睡要感冒的。” 唐珞被他踹醒十分的不爽,“穿得人模狗样要去哪?” “去酒吧,你去吗?” 唐珞白了他一眼没理他,抱着枕头翻了身又继续睡,左翼把沙发上的毯子扯下来扔到他身上后便和Kimiko一起出门了。 一个暑假的时间长十琅把家里的地下室改成了自己的训练场,全金属结构,里面本来就很空旷,长十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这里改造成了缩小版的枪训场所。墙上挂满了各种枪械刀剑,从PPK到微冲甚至巴雷特和加特林,匕首长刀至大剑,满坑满谷全都是。 熏走到地下室的时候轻轻皱了皱眉,他回来这些天才知道长十琅把地下室搞成了这样。他随便拿起墙上一把精巧的短刀掂了掂,挥手朝靶子扔过去,一刀正中红心。 长十琅插在靶心的飞镖全都七零八落掉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长十琅相当满意这里。 熏不冷不热道:“就是小了点。” “扩建太麻烦了,当个武器库使足够了。”长十琅毫不介意。 “你怎么知道家里有地下室?我好像没跟你说过。”熏勾起戏谑的笑意。 长十琅不说话,把短刀拔了出来扔到一边,继续玩飞镖。 熏走过去拿起一支飞镖往靶子上扔,漫不经心道:“你有游游的记忆?” 长十琅神色没有任何异常道:“那又怎样?主意识还是我,是长十琅!不是那个名字恶俗又烂大街的左游游!” “我刚到这个时代来的时候就觉得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熏说。 长十琅哼笑道:“谢谢,我也觉得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对于这件事熏也不多问,和长十琅随便聊几句他就上去了,大厅里唐珞把毯子裹在身上像条毛毛虫滚来滚去。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左翼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有点沮丧。 熏把他唤到身边来,“喝酒了吗?” 左翼乖乖地摇摇头,他爬上床趴在熏的身上闷声说:“我觉得他们不喜欢我。” “他们?谁?”熏揉着他的头发轻声问。 左翼说:“公司里的其他艺人啊,他们都觉得我是因为夏薰的关系才被签的,传说中头上顶着七彩光环的空降兵。” 熏轻笑道:“他们这么跟你说的?” “怎么可能。”左翼情绪很低落,“但是他们的眼神就是那个意思。” 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并不需要经常去公司,和其他艺人关系怎样都无所谓。” 左翼理解地点点头,熏催促他去洗澡。左翼回来的时候熏还在半躺着看书,他光溜溜地钻进被窝,在熏的身上摸来摸去。 熏低头看着他殷红的唇轻笑道:“待遇这么好?”他放下书抓住被窝里笑嘻嘻的左翼狠狠吻着他。 左翼伸手去解熏身上的衬衣口气,“怎么办,我有点想睡觉。” “那就睡吧。”熏摸摸他的头,“今天下午的时候不是就说很累了么。” 左翼很纠结,“可是我又想做!” 熏毛躁地把摁在身下,迅速脱了自己的衣服,咬牙切齿道:“做到一半你要是睡着了我就干死你!” 左翼搂着他的脖颈哈哈大笑,两个人像两只小狗一样抱着一团相互啃咬。 熏把左翼抱在身前,他刚洗过澡还有些微湿润的头发蹭着皮肤很舒服,熏的手指在左翼身后湿热的地方轻轻抽动按压,左翼的喘息声渐渐急促起来。 “啊……”左翼发出难堪的呻吟,他抱着熏,下巴享受地放他的肩上,喘息之余有些心急道:“好、好了,已经可以了……” 熏一手揽着他少年纤细的腰肢,低头和他接吻,吮着他殷红柔软的下唇。他放下左翼的身体让他躺下来,温柔地注视着他抓着他的脚踝慢慢抬高,“那我进去了。” 左翼涨红了脸轻轻唔了一声,他感到熏炽热的茎杆儿正顶在自己腿间,慢慢入侵,熏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顶到了最深处,左翼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发出抑制不住地呜咽声。 “痛吗?”熏俯下身,轻轻亲吻左翼的唇瓣。 “没有……”左翼断断续续地深呼吸,他攀住熏的脖颈,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声音像是幼兽的哀求,“你动一动,一直停在里面……不是很舒服……” 熏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左翼湿润的眼睛和略微茫然的表情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他低头吻着左翼的唇,下身从缓至急地抽动起来,将那些暧昧的呻吟统统碾碎在彼此的唇间。 直到左翼全身力竭,他逐渐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熏的力度,他每一次深入都让左翼有一种下一秒就会陷入昏厥的感觉,他抓着熏的小臂,喘息着哀求,“先停下来……休息……休息一下好不好?” “马上,先忍忍,老婆。”熏微微托起他的后腰,减少他的承重。 “啊!等一下……啊啊……”左翼几乎要崩溃了,他能感觉自己的甫道已经灌满了熏温暖的精液,并且随着他每次的插入溢出体外,“这样不行,你停一下好不好……没吃饱吗你!” 熏急促喘息着,抽出些许,似乎想停下来,然后不等左翼缓口气他便控制不住地又一鼓作气深深顶撞进去,把左翼催上高潮,他一边粗重喘气一边笑道:“平时没吃饱,这次吃个够。” 左翼都要哭了,他感觉熏这次似乎比自己更加享受,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不迫,身体传来极其疲惫的感觉以及腹中被顶撞的微痛都让左翼有点后悔之前招惹他了,然而内心又充满了极大的满足感。 不知何时两人在一场缠绵后均沉沉睡去,翌日左翼在疲惫的状态下醒过来,一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他一动腰部便传来一阵沉重的酸软感,这是一种异常,每次熏都不会让他尝到这种滋味,大概是因为昨晚真的太肆无忌惮了。 左翼从被窝里钻出来,身上很干爽,已经被清理过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低头看着还在沉睡的熏,疑惑地皱起眉——平常自己一动就醒过来的人今天直接睡到第二天十二点是怎么回事? “熏?”左翼轻轻推了推熏的肩膀,忽然发现他的皮肤烫得惊人,呼吸很沉重。 发、发烧?这个情况是发烧吧?左翼的脑子迟钝地转着,熏也会发烧?一秒后他狠狠甩了甩头,熏也是人,他为什么不会发烧! 左翼衣衫不整地冲了出去,在Kimiko惊奇的视线里抱着医药箱又折了回来。 Kimiko推门进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熏好像感冒发烧了。”左翼蹲在床边,翻出退烧药去倒了杯温水,“直接给他吃下去吗?” Kimiko皱着眉走过来探了探熏的额头,低喃着:“先测一下温度,看起来不像常规感冒。” 左翼把温度计放在熏的耳朵里嘟了一下,惊得手哆嗦了一下,“四、四十一度……” “药物压不住的,我去准备注射药水。”Kimiko神色凝重地起身。 左翼把医药箱收拾到旁边,趴在床侧担忧地看着熏,他唇色苍白,额头和鬓角都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了,每呼吸一次那种灼热的气息都让左翼心里愈发难受。 “怎么了啊?Kimiko一副死了爹妈一样的表情。”唐珞穿着一身维尼熊的睡衣走进来。 左翼皱眉道:“乱讲什么!” 长十琅也一同进来,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唐珞惊讶道:“妈呀,他也会发烧啊!” “昨晚还好好的……”左翼低声说,眼圈蓦地就红了。 Kimiko端着药水走进来,长十琅挥手阻止,他走到床边伸手探进被子里按压着熏的胸膛,过了一会收回手说:“主要是肺热,不是发烧更不是任何感冒症状,别管他了,烧几天就不烧了。” “烧几天?保持这么高的温度会烧成傻逼的吧!”唐珞大呼小叫。 “不会一直保持高烧状态的。”长十琅说着一把拎起唐珞的后颈把他提溜了出去,“别随便给他注射任何药物,如果你想他快点死的话。” Kimiko大概明白似乎是有隐情,便轻轻拍了拍左翼的头,转身出去了。 左翼红着眼睛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看着熏苍白的脸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拥堵。片刻后他转身去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坐在床边擦去熏额头和鬓角的汗珠,轻声跟他说话。熏一直昏睡到下午三点多钟,期间左翼一直守在床边蹲着,帮他换毛巾,把下巴搭在床沿看着他。 熏睁开眼睛的刹那,左翼的眼泪差点控制不住涌出来,他摸摸熏的额头,还是很热,但是人已经醒了。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左翼急切问道。 熏勉强撑起身体坐起来,伸手摸着左翼的脸,声音沙哑道:“没有,我很好。” “要不要喝水?你声音都变了,你等我一下。”左翼出去倒了杯温水回来,手有些发抖喂熏喝下去,然后睁大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吃东西吗?喉咙会不会痛?” 熏露出虚弱的笑容,伸手揽着左翼的后腰,拥着他轻声说:“我真的没事,别慌。” 左翼用压抑不住的哭腔嗯了一声,他抱着熏滚烫的身体,彼此都静了很久,左翼心里的不安渐渐被压了下去,他松开熏,轻声说:“你要起来吗?还是继续休息?头晕不晕?” 熏缓慢道:“扶我穿衣服,出去走走。” 左翼连声点头,去衣帽间拿了一套宽松的居家服回来帮熏穿上,问道:“为什么会忽然这样?” “药物的反噬性而已。”熏说。 左翼点点头不再问,心里大概明白跟肺部的问题有关,不过熏不说他也不挑明。 他扶着熏起来的时候忽然说:“你确定不是你哪儿的问题吗?” “什么?”熏皱起眉。 左翼促狭一笑,“不是么,一做完就这样了呀,确定跟昨晚的事没关系?” “……” 左翼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左翼扶着熏走出卧室,他人高马大,左翼架着他十分吃力,恨不得踮起脚尖。 “先生!”Kimiko看到他们出来连忙道:“已经没事了吗?” “还好。”熏看起来像是大病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句“还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左翼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长十琅和唐珞在剥桔子吃,唐珞道:“刚刚看起来快要魂归西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要死了。” “如果你闭嘴,我会很感谢你。”熏冷酷地看着他。 唐珞耸耸肩闭上了嘴。 “感觉怎么样?”长十琅问道。 “没什么感觉。”熏说着伸手去倒水,“有点用不上力气。”话音刚落,他刚拿在手里的玻璃杯忽然在巨大的压力下硬生生被他捏成无数碎片,温水溅了出来,吓得左翼一跳。 唐珞瞪大了眼睛,“你这还叫用不上力气?” 熏皱着眉,看着手心插着的玻璃碎片。 “你在干什么!”左翼连忙拉过他的手,让Kimiko把医药箱拿来,小心翼翼处理他手上的玻璃渣。 “他不是有意的。”长十琅淡淡道:“控制感失衡而已,不是用不上力气,只是你自己觉得用不上力气。” 左翼疑惑地把手放在熏的左手上:“你捏我一下试试。” 熏觉得自己用了很小的力气去握,左翼却直接痛得叫了出来,他连忙松了手。左翼痛得皱起眉道:“他会一直这样吗?” 长十琅道:“烧退了就行了,不尽快解毒,这种情况会越来越频繁的,你自己应该清楚。” “知道。”熏沉声说,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左翼很小心地用镊子把刺在熏掌心里的玻璃片清理干净,轻声问道:“会疼吗?” “能感觉到一点。”熏勾起苍白的唇角,习惯性地要去揉左翼的头发,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别再拿东西了啊。”左翼说,收好医药箱,“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好。” 自从熏无法准确掌控自己的力量后唐珞就变得特别兴奋。 他端着一小盘核桃放在熏面前,让他一个个捏碎然后兴高采烈地捡核桃仁吃,结果被左翼发现后两个人都被臭骂了一顿。 左翼叉腰状怒吼道:“不是有钳子嘛!再不然让长十琅帮你捏!你干嘛让他捏!” 唐珞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这不是方便嘛,小气死了,捏一下核桃嘛。” 左翼的炮火又转向熏,“他让你捏你就捏啊!你手现在不痛以后不会痛吗!” 熏抓了一把核桃壳狠狠砸到唐珞脸上,“你赶紧走!” 不能控制力量给熏的日常生活也带来很多不方便,左翼就硬生生看到一把勺子在熏的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曲,再也无法使用。所幸熏身体的不适还在持续,吃过东西后左翼就扶着他回床上躺着了。他高热不退,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啊?放任不管真的没问题吗?”左翼趴在床边担忧地问。 熏侧身躺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说,“会慢慢退烧的,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还要过几天啊。”左翼轻轻失望地皱起眉,他以为熏再睡一觉就会好了的。 “就当是休息吧,不会对身体有损害的。”熏说。 左翼点点头,他将手覆在熏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没有丝毫减弱。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左翼说。 熏笑道:“不在这里陪我吗?丈夫卧床不起夫人应该寸步不离才对。” “你睡眠太浅,我在这里会打扰你休息。”左翼站起来,看着熏唇角的淡笑又忍不住蹲下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那我在这里陪你吧,等你睡着我再出去。” 熏微微支起身体,吻住左翼的唇,他的口腔很热,明显异于常日的触感让左翼萌生出一种微妙的舒适感。他搂住熏的脖颈和他亲吻,熏的双手却牢牢压在被子下,不敢碰他。 良久后左翼松开他,薄薄的嘴唇殷红,熏原本略显无色的唇也因为长久的亲吻变得红润了些。 左翼直起腰,用手轻轻捂着嘴。 熏一惊,“我咬着你了?!” 左翼委屈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熏正欲说什么,左翼忽然放开手笑嘻嘻道:“骗你的。”然后他伸出一小截粉色的小舌头给他看,“没咬着我,逗你玩呢。” 熏看着他不说话,左翼把房间的加湿器打开,边嘟囔着:“所以你看啊,你要快点好起来,不仅破坏家里的东西,接个吻也要担惊受怕的。” “这种时候我们就应该走走纯情路线,你下次别把舌头伸进来了。”熏说。 “切,纯情路线不适合你这种奔三的大叔,你以为你高中生玩初恋呢。”左翼嘲笑他。 熏轻声说:“你的确是我的初恋啊。” 左翼趴在他胸前,伸手摸摸他的脸忍不住笑道:“是啊,你看你谈个恋爱还得折腾到十年前来,口味真重。” “你好意思说我?是谁先偷偷喜欢谁的?”熏又下意识地要去捏他的脸,手伸到一半又停住缩了回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萝卜一个坑……”左翼直接唱了起来,他蹭蹭熏滚烫的额头,轻声说:“那我先出去了哦,你好好休息。” “不是要陪我睡着吗?”熏看着他的眼睛。 “我在这里你根本就不想睡吧。”左翼说。 熏撑起身体往旁边让了让,拍了拍腾出来的位置,“那陪我一起睡吧,我喜欢一醒来就可以看到你。” “你这是纯情模式开启了吗?”左翼笑着踢掉鞋子,轻手轻脚爬上床躺在熏身边,抱着他的腰身往他怀里拱了拱,“你身体好热,可惜是夏天,要是冬天抱着你一定舒服死了。” “到冬天的话,应该还会再发作的。”熏将手臂环在他的身上,轻轻搭着,没敢用力。 左翼神色黯淡了些,他勉强笑着,拍了拍熏的后背:“睡吧睡吧。” 熏轻轻嗯了一声,微微蜷缩着身体,把左翼圈在怀中沉沉入睡。 两天后左翼准备开学了,熏的情况略微有点好转,体温曾经恢复正常但是一夜又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连着几天都一直在家休养。 他睡醒起床后精神也仍然有些昏沉,打着呵欠去厨房吧台后倒水,又捏碎了一个玻璃杯。 左翼闻声走过去,不爽道:“那边那个男的,干什么呢!” 熏无奈道:“试试手感。” 左翼给他倒了杯水,插上吸管举着让他喝,“手上有碎片吗?” 熏叼着吸管摇摇头。 唐珞在旁边翻个白眼道:“妻管严是种病,得治!” “长十琅呢?”熏没鸟他。 唐珞道:“地下室呢。” 熏脚步虚浮地下楼去地下室,左翼在边上扶着他点。 地下室一片安静,左翼还不知道地下室被长十琅改成了训练场,一进来就被满坑满谷的杀人工具吓了个惨。“私藏这么多武器,被警察搜到要判无期徒刑的吧!”他惊讶道。 熏笑道:“咱国家不是废弃无期徒刑了么。” “我就这么比喻一下。”他扶着熏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长十琅在朝靶子扔飞标,标标命中红心,他头也没回道:“哪个警察活腻了才会搜死执官家里的地下室,搜集到这些东西可费了我不少精力。”他转过身看着左翼道:“你会玩枪吗?” 左翼摇摇头,“没怎么开过枪,不过我会玩飞标。” 长十琅把位置让给他,换了个新靶子。 左翼会意,走过去拿起一支飞标,站在长十琅刚刚站过的位置瞄准距离约六米的靶子,一标甩过去,正中红心。 “不错,往后退退。”长十琅颇为惊讶。 熏笑而不语,看着左翼退了两步,七米的距离,第二标也正中红心。 长十琅把飞标拿下来,问道:“很有准头,熏教你的?” “他才不教我这个,我自己练出来的,初中的时候还参加过飞标大赛拿过总冠军。”左翼说,这也是他在武力方面能稍微拿得出手的一件事了。 长十琅若有所思地看着熏,挑眉道:“我总算知道你那种恐怖的杀人准头是怎么来的了。” “从小的爱好而已。”熏说。 长十琅移过视线对左翼道:“开枪有准头吗?” “以前用空包弹试过,效果比飞标差点。”左翼老实说。 长十琅二话不说从墙上拿下一把格洛克扔给他,“退到熏身后,朝靶子开枪试试。” “长十琅。”熏蹙眉看着他。 长十琅道:“让他有些自卫能力总不是坏事。” “熏以前教过我开枪,这枪后坐力大吗?”对于手枪左翼还是挺熟悉的,他熟练地拉动机簧,双手持枪瞄准了靶子。 “对于一个十七岁健全男性来说,这把枪还是可以驾驭的。”长十琅阴阳怪气道。 熏忽然单手覆上手枪,拿到手里对着靶子直接打空了弹匣,把空枪扔给了长十琅,“枪械知识我已经教过他了,他有自己的一把枪,这些东西别让他碰了。” “苍继要见你。”长十琅漫不经心的拉开弹匣上子弹。 左翼莫名其妙,坐到熏身边。 “我以为这个时候他在忙着对苍域等人挥鞭子。”熏冷笑一声。 长十琅打了个呵欠,军痞般倒在椅子上单脚搭在膝盖上抖啊抖,这种画面无论左翼看多少次都觉得很别扭,尤其是长十琅顶着那张游游原本冷漠得犹如冰壳般的脸孔,“你可以说是摧毁了他们家族长达百年的规矩,老家伙气得跳脚,又给苍羽砍了一刀,估计要把你生吞了。” 熏漠然道:“苍继受伤了?” “对。”长十琅说:“具体情况问Kimiko,她目睹了全过程,苍羽也受了重伤,否则现在早找上门来了。” “找上门?找上门干什么?又不是熏的责任。”左翼皱眉说。 长十琅邪气地勾唇一笑,“苍羽好像,看上了Kimiko。” 左翼一愣:“看、看上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扒光她的衣服和她滚床单的意思。”长十琅悠闲地继续填充子弹。 左翼的脸腾地红了起来,“Kimiko好歹是女性,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 “我在阐述事实而已啊。”长十琅摊手说。 “她找上门有什么用。”熏还是那种冰延千里的口气,“这种事主要是看Kimiko的个人意愿。” 长十琅摇摇手指道:“你以前和苍家族打过交道,应该很了解苍羽的那种性格,她最喜欢挑别人的软肋下手,如果你下令,Kimiko一定会执行,所以她一定会找你,要你把Kimiko送给她。” 闻言左翼皱起眉:“Kimiko是人,又不是货物,就算是熏也没资格决定她和谁在一起。” 熏对这件事倒不是特别上心,与其说了解苍羽,不如说更了解Kimiko,她的忠诚度不会低于他的副官师斯,除非她的真的喜欢苍羽,否则也没什么办法能让她离开这里。 上楼后左翼就憋不住蹦跶到厨房,趴在吧台上跟准备晚餐的Kimiko说:“听说苍羽在追你啊?” Kimiko切蘑菇的手一顿,无奈道:“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算是’算什么意思?”左翼说。 Kimiko勾着温柔的笑容摸摸他的头发,说道:“苍羽对她的哥哥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拥护,苍家族家主的位置总有一天会是苍域的,强化家族就是强化她哥哥的实力,她看中我的身手,想以结婚的名义让我成为苍家族的一份子而已。” 左翼沉默了一会,“最初,苍羽也和熏说过这种话。” “嗯?”Kimiko好奇道:“说过什么?” “作为苍御的伴侣结婚加入苍家族这种话,这个女人真莫名其妙。”听Kimiko这么一说,左翼忽然对苍羽没有一点好感。 Kimiko笑了笑没说话,家里也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与此同时,苍公馆住宅区内,苍羽翻漫画的动作一顿,零点五秒后房间里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 苍昱惨叫着把漫画夺回来:“啊啊啊!大姐!这本漫画是全球限量的啊!你说会注意保管我才借给你看的!你口水都喷上来了!” 苍羽捂着腰间的伤口大声痛呼,片刻后又拿起一颗苹果狠狠朝苍昱砸过去,“你他妈的小棺材,老子还不抵本破漫画重要是吗!” 雪白的衬衣晕染出大片殷红的血液,苍羽看了一眼,低咒一声,“他妈的,伤口又裂了,苍昱快去喊医师来。” “噢噢。”苍昱啃着苹果连忙跑了出去。 苍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口中喃喃着:“哎,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啊,我都伤了这么多天了都不来看看我。” 医师急急忙忙处理完她的伤口后又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苍羽气不打一次来,直接在医师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剧烈运动?老子刚刚就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 苍域走进来皱眉道:“又裂开了?苍羽你老实点行不行,这个月你伤口都裂开几次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苍羽悻悻地老实躺好。 苍昱啃着苹果道:“我证明,大姐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打了个喷嚏。” 苍域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那你能不能别打喷嚏!” 苍羽不耐烦地闭上眼睛,“大哥你好烦啊。” “苍昱你先出去。”苍域坐到苍羽床边。 苍昱应了一声,出去时顺便带上了房门。苍域拿过水果刀一边帮她削苹果,一边说:“真不是故意的?怎么这么值得怀疑。” 苍羽无力地哼哼了一声,“我有病啊,我干嘛故意扯裂伤口。” 苍域道:“跟我装傻?以你的伤势和你的体质,一个月足够痊愈了,拖了这么久伤口时不时就裂开你说不是故意的谁信?你不就是怕父亲和式部夜熏奈正式约见那一天两方会动手么,到时候打起来要是Kimiko也在场你就左右为难,不如躲着,是吧?” 苍羽重重叹了口气,“那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我又不想护着苍继。” “先把伤养好,如今式部夜熏奈权势滔天,父亲不会往钢板上撞的。”苍域说,他切下一块苹果塞到苍羽嘴里,“真不知道你上了什么邪,那个女人就这么重要?” “重要。” 苍域沉默了一会,“如果,我让你杀了她呢?” 苍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我就去杀,然后再自杀。” “苍羽,我不希望你有这么致命的软肋。”苍域皱着眉说,他提问的时候就知道苍羽会这么回答。 “她怎么可能是我的软肋。大哥,你不是看到过吗,她的实力很强,战斗力不会比我低,她能很好的保护自己。我才不会像式部夜熏奈那么白痴,找那么个弱小的小朋友当爱人。”苍羽说。 “你让我很不安啊。”苍域把苹果削完直接塞苍羽嘴里让她叼着,“这方面我也没资格管你,但是,我不希望你的伤口再裂开,苍羽你真蠢到让我受不了了。” 苍羽厚脸皮道:“那谁不是说么,谈恋爱的人智商普遍降低。” 苍域冷哼一声,“你平常智商也没高到哪去。”他手指插进苍羽的发间,轻声道:“有点长了,明天给你剪剪?” “不剪了,你知不知上次苍玉竟然跟我叫大哥!本来就跟你长得像,头发一短就更像了,再留长吧。”苍羽啃着苹果翻了个身,“大哥你走吧,我想睡觉了。” “好吧,你注意伤口。”苍域放下水果刀,替她关了灯才离开。 苍羽躺在床上轻轻闭上眼睛,低叹道:“死女人,你就不能来看看我吗……” 翌日正式开学,左翼假期末因为工作关系作息时间倒是保持得很好,没有像之前几次一到开学就需要痛苦的调整生物钟。他穿好校服走到床边摸了摸熏的额头,用温度计嘟了一下,四十度,无奈道:“今天开学了,我要走了哦。” “去学校推销什么?”熏躺在床上看着他一身黑色校服。 左翼道:“切,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穿,学校里肯定到处都是推销保险的。” “好了,早点回来。”熏笑道。 左翼弯下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那我走了啊,你别一直躺着,饭点要起来吃东西。” “知道了,快走吧。” 左翼点点头抓起挎包和Kimiko一起下楼。 新学期伊始,暑气未消的闷热天气让人心情烦躁,学校里的新生随处可见。左翼下车后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跟Kimiko道别,然后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往教室走,他低着头,一路到教室倒也没人认出他来。 推开班级的门,一屋子全是推销保险的。 左翼看到熟人的脸才把鸭舌帽摘下来走到自己位置上。 林浩然抬头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来这么晚?” “早饭吃得晚了点,我又没迟到。”左翼收拾收拾自己的桌子,无视周遭的议论声往旁边看了看,“委员长和王一还没来?” “委员长来了,刚才被老师叫走了,王一还没来。”林浩然在座位上玩祖玛,玩得快要天人合一了。 “嘿,林公子,你穿这身帅毙了,来拍张。”左翼不掩兴奋地举起手机把林浩然一身黑色校服的样子拍了下来。 林浩然嚣张道:“那必须的,推销保险这行里指定我最帅了。” 左翼笑了笑:“去年我们还一起嘲笑秦小楠呢,今年就轮到我们自己了。” “等会来张大合照给小楠发过去。”林浩然说。 “我觉得费雷德穿这身衣服最帅了,跟黑社会太子爷似的,哈哈。”左翼没心没肺地笑着。 林浩然皱了皱眉,“费雷德,亏得你还记得他,我早忘了。” “我对他可是相当的印象深刻啊。”左翼说,事实上他也很久没有见过费雷德了,虽然他在熏手下做事,不过熏也从不提起他。 正说着程蓝蓝抱着一大摞文件走了进来,剪裁精致的钢琴黑校服穿在她身上相当有高贵的气质,加上“未来女神”的漂亮脸孔,都可以拉出去拍画报了。 “这什么东西?”程蓝蓝的位置还是在左翼前面,她刚把文件放下就被左翼拿走一份翻看。 “学生会的一些杂事,上一届学生会长不是毕业了嘛,校方暂时没有合适人选,让我代理几天。”程蓝蓝抹了下额角的汗。 “干嘛代理,学生会主席直接让你做不就行了么。”左翼说。 程蓝蓝用书本扇着风说:“我不行,学校有什么活动拉赞助都是主席的事,去年那个主席每次活动那都是四五万的拉回来,放我这里估计就拉个四五千。” “你可以出卖色相。”左翼眯着眼说。 林浩然帮腔道:“那绝对的四五十万拉回来。” “滚!”程蓝蓝用书凶狠地在他们脑袋上敲了一下。 两个人顶着被打出来的包安静了。 后面隐隐有些议论声:“她居然打Vikko!”“以为是风纪委员了不起啊!”“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哎。”“好朋友就可以打Vikko了吗!” 程蓝蓝转过头小声对左翼说:“记住那几个人的脸,如果我明天因为食物中毒而死,绝对是他们干的。” 左翼笑道:“夸张,话说王一呢,怎么现在都没来?” 程蓝蓝缓缓睁大眼睛:“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左翼莫名其妙。 程蓝蓝说:“王一在隔壁班啊,他早就来了。” “怎么到隔壁班去了?”林浩然也蹙眉问道。 “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分班前王一说不跟我们呆一班了,我就把他整隔壁班了,搞什么啊?”程蓝蓝也莫名其妙。 左翼道:“现在调整班级还来得及么?” “让他先过来,我下课后调整也可以。”程蓝蓝说。 刚开学气氛还是比较松散,新班主任在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王一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忽然砰地一声教室的门被推开了,左翼一身剪裁合身的校服后脑勺挂着墨镜出现在门口,他在十七班学生的惊讶声中一脸歉意道:“对不起老师,我走错班级了,我是这个班的。” 王一诧异地看着他。 “哦,左翼同学啊,那进来吧,你都是高三生了怎么还会走错呢,下次注意啊。”班主任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倒也好说话,“你先坐后面的位置吧。” 左翼道:“老师,我有点近视,我能不能跟别的同学换一下啊?” “那你看看谁愿意跟你换吧。”班主任慢吞吞地说。 左翼走到王一旁边的女生面前,笑眯眯道:“你跟我换一下位置好不好?我近视有点严重。” “啊,好!我马上收拾一下!”女生马上红了脸,迅速收拾干净自己的桌子搬到了后面。 左翼心安理得的在王一身边坐下,臭着一张脸挑衅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胃疼啊?” “是。”王一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左翼道:“你胃下垂啊?” 王一连忙把手往上移了一下,捂住胃部的位置,“你来干啥?” “我问你才对吧,你好好的跑十七班来干什么?”左翼一边整理课本一边说。 王一哎哟一声小声道:“你这不废话么,我跟浩然在一班多尴尬啊。” “尴尬个屁!”左翼朝他瞪眼睛,“你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懂不懂!你这么一转班,明摆着心里有鬼啊。” 王一摆摆手:“哎,你别管我了。” “谁要管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课后林浩然和程蓝蓝到十七班来,王一趴在位子上不说话。 程蓝蓝道:“你们俩搞什么呀?” “不搞啥,反正课后都能见嘛,一墙之隔而已,你们就呆在十八班别过来了。”左翼说。 “想过来也不行啊,十七班没有多余空位了,也没人愿意换。”程蓝蓝拉开椅子在王一面前坐下,揪了揪他的头发:“王公子你干啥呢?” “我胃疼。”王一闷声闷气说。 林浩然看他一眼,皱眉道:“严重不?好好的怎么胃疼了?” 王一没抬头,他近乎两个月没有见过林浩然了,始终迈不过心里这个坎儿,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一味躲着,“没事儿,我趴着就行了。” “别管他啦。”左翼说:“你们回去吧,闲着没事儿别往我们班跑。” “现在还知道用‘我们班’这种词了。”程蓝蓝白他一眼,看着时间也快要上课了,就率先回去了。 林浩然也没说什么,脸色有点怪,上课铃响后就回去了。 左翼发出重重地叹息声,王一也使劲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坐直身体听课。 中午吃饭四个人不可避免地又聚在了一起,程蓝蓝端了餐盘过来到左翼身边坐下,随口道:“秦小楠不在怪不适应的。” “是啊。”王一干笑着附和道。 左翼由衷觉得对这种情况力不从心。 “你胃还疼吗?”林浩然把一盒药放在王一面前,“咀嚼片,饭后再吃。” 他手指上钻戒折射出来的光芒像是在王一的眼中洒了一把针。 “不疼了。”王一拿起咀嚼片作势要往垃圾桶里扔。 左翼看出他的意图连忙抢了过来,“我忽然觉得胃有点疼,给我吃吧。”他偷偷抹了一下冷汗,王一要真把药直接扔垃圾桶里林浩然不得尴尬死了么。这种夹在两面钢板中间的感觉真不好受啊,左翼欲哭无泪朝程蓝蓝投去求救的光芒,程蓝蓝莫名其妙。 “浩然,你在学校就不要这么招摇好不好,”程蓝蓝吃着东西说,“把钻戒拿下来啦,这东西挡桃花知不知道。” 左翼很想对程蓝蓝吐口水,想想自己很可能打不过她,就作罢了,心中哀嚎能不能不要再提钻戒了! “我又不稀罕桃花,有小楠就够了。”林浩然轻描淡写道,端起左翼的肉丸子汤喝了一口。 王一安静地吃饭,左翼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于是掏出手机打电话。 Kimiko接通了他的来电,左翼问道:“熏吃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现在在房间休息。”Kimiko轻声说。 左翼唔了一声道:“有退烧吗?” “还没有。” 左翼简单问了两句就挂了,原本的目的也就是问问他吃饭了没有。 王一抬起头道:“大哥发烧了?” “对。”左翼苦笑一下,“一点小感冒。” “大哥也会感冒啊,真令人惊讶。”林浩然说。 “他又不是机器。” 众人吃过饭后就散了,林浩然回寝室午休,程蓝蓝因为暂时代理学生会主席有些杂事要处理,王一则去了图书馆。虽然是高中但是贵族学校也仍然有点奢侈得过了头,通往图书馆和教学楼的各条大道修得简直比车道还要宽阔。王一孤零零地走在强烈的阳光下面,鼻腔里是一种混着盛夏浓郁树木香气的酸涩味道。 左翼手里拿着两根雪糕从后面追上去,扑在他背后勾着他的肩膀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勤奋好学了,给。” “我是去看漫画不行啊。”王一接过雪糕咬了一口。 “行吧,我也陪你看去。”左翼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安慰的口气说。 王一叹了口气,轻声道:“林浩然这傻逼,吃了他!”说着又狠狠咬了一口。 左翼哈哈大笑,跟王一到图书馆看漫画去。 晚上放学唐珞来接左翼,握着方向盘颇有点不爽道:“所以说你干嘛不直接住校算了,每天接送麻烦死了。” 左翼把挎包甩在座位上,“你在我家吃住这么久让你接我一下怎么了!” “我副本还没刷完!你们就不能放学晚点么!”唐珞叫嚣着,一脚油门踩下去。 跑车仪表盘上暗蓝的光像静谧的蓝焰,左翼忽然有点眼馋,“改天你教我开车吧,反正我很快就成年了。” “干嘛想学开车?”唐珞漫不经心道,“我都不太喜欢开车。” 左翼说:“就是忽然觉得你开车好帅啊,王一和浩然都会开车了,就我不会。” 唐珞点头道:“行吧,这周末教你。抖S要是身体好了让他教你,他车技比较牛。” “是比较吓人才对。”左翼说。 回到家熏还在睡觉,Kimiko在厨房煮瘦肉粥,她说熏晚上没有出来吃饭。 “他睡了这么久吗?”左翼有点惊讶,开学前他虽然嗜睡但是白天相对的还是醒着的时间比较多。 Kimiko点点头,“午饭后就没出来了。” 左翼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他走近便能听到熏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得很沉,但是他蹲到床边时熏就醒了,浓密的睫毛像是鸦羽般刷上去。 “我吵到你了吗?我都没发出声音呢,你警惕性太高了吧。”左翼轻声说,他伸出手摸了摸熏的额头,温度似乎比早上还要高了些。 “回来得真晚。”熏轻笑着支起身体,左翼又拿了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着。 “你好像睡了很久。”左翼去拿温度计,在熏的耳朵里嘟了一下,四十一度,他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一直这么烧下去真的没事吗?” “你问过很多遍了,真的没事。”熏笑着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什么?”左翼坐到床边。 熏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左翼眨眨眼,摸着自己的下唇轻声笑起来。 敲门声忽然响起,Kimiko端着瓷制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清香的瘦肉粥和几碟小菜。 “我来吧。”左翼把托盘接过来,放在熏腿上。 Kimiko点点头退了出去。 左翼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先让熏喝了半杯温水才让他吃饭,一边喂他吃东西一边跟他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说有多少人嫌弃三年级的制服,说林浩然手上的钻戒,说在图书馆的时候王一是怎么上一秒还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就忽然哭了出来。 “别去管。”熏说。 左翼闷声道:“我没管啊,我就是……看到王一这样很难受,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点。”他边说便把碟子里的酱鸭丝塞到熏嘴里。 “我吃饱了。”熏喉咙有点痛,不想吃太多的东西。 左翼点点头,把他吃剩一半的粥吃光,然后收拾一下把托盘送了出去。 “你还困吗,还是下床走走?”左翼回来时问他。 熏答非所问,倚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道:“你快去洗澡吧。” 左翼把明天要带的书换过来后就去洗澡了,擦着头发出来时熏还在看书,偌大的卧室只开了一盏阅读灯,照亮熏安静而锋利的侧脸。 左翼端着杯温水递给他,“漱漱口,看你好像懒洋洋的样子,别下床刷牙了。” “嗯。”熏放下书,含了一口温水又吐回杯子里。 “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左翼把杯子放到一边,爬上床拱到熏身边,“平时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感觉不错。” 熏关了阅读灯,微笑着不说话。 左翼在黑暗中捧着他的脸,微微扬起头亲了一他一下,然后笑眯眯道:“鸭子的味道。” 熏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脸颊,“你是唯一的嫖客。” 左翼忽然乐不可支,他搂住熏的脖颈,像抱着一个天然的暖炉,他偷偷在熏白皙的颈窝间吮出一个淡淡的吻痕,理直气壮道:“上次做的时候忘记了,补上。” “补吧,补几个都行。”熏纵容着他。 左翼摁开电视,房间温度调得很低,他们暖洋洋地窝在被子下依偎在一起看动画片。 翌日起床后左翼摸着熏的皮肤,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烫了,他早晚各一次地用温度计嘟一下,这次是三十八度。 他惊喜道:“这是快退烧了吧!” 熏撑起身体握了握拳,“时间上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你捏我一下。”左翼把手伸过去。 熏犹豫了一下,缓缓握上他的手,“不痛吗?” 左翼开心地摇摇头,“当然不痛了,好像好了。” 熏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叹道:“终于能好好抱着你了,可憋死我了。” “是吧,每次我抱着你你都不搭理我,搞得我有多一厢情愿似的。”左翼乐不可支,和熏在床上亲热了一会直到快要迟到了才起床。 虽然还在发烧,不过轻伤不下火线,只要能自由地控制身体,三十八度的不正常体温对于熏来说完全是可以忽略的程度。 中午吃过饭后王一回到教室看漫画,左翼无聊地摁着遥控器看电视,教室大部分学生都在抱小团的聊天,刚刚开学还没觉得课程有值得紧张的地方,大家都一副放松的状态。 左翼不断换台,忽然切到一个电影,是很久之间风靡一时的《指环王》。左翼戳了戳旁边的王一,“哎哎,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教室看指环王的时候,精灵王子一出场,我们班的女生都大喊‘费雷德!费雷德!’” “你干嘛突然提起他?”王一漫不经心地翻着漫画,“他那张混血儿的脸孔,的确像精灵王子——不像个人。” 左翼没心没肺地笑:“现在学校论坛上还有很多女生讨论费雷德,这货毕业的时候不知道碎了多少我们学校女生的心。” 王一哼唧一声道:“等你毕业的时候,碎得会更多。” “说起来,费雷德算是我们学生时代的黑历史了吧。”左翼说。 王一想了想说:“看你怎么定义咯,反正一说起他,我就想起在球场上被他虐得死去活来的画面。” 林浩然提着一纸袋还在冒干冰冷气的哈根达斯走进来,“你们聊什么呢?” “聊费雷德。”左翼磨刀霍霍把冰淇淋抢过来开吃。 “聊他干什么。”林浩然说:“那货不是毕业后就销声匿迹了么。” “考军事学院了啊。”王一随口说。 “你怎么知道?”林浩然问。 王一挖着冰淇淋说:“他毕业后来了学校一次,你们都不在,我跟他打球来着,他跟我说的。” 左翼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他来学校干啥?” “谁知道。”王一耸耸肩。 三个随便闲聊着,正式上课的时候林浩然就回去了,王一勉强维持的笑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左翼看在眼里只能默默心疼。只要在学校的时候他都尽量跟王一在一起,他知道王一绝对受不了和林浩然单独相处的。在图书馆那次王一突然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活活把左翼吓得愣了神,他无法想象王一心里承受着些什么才会忽然间崩溃。 开学一周后王一就干嚎着:“他每晚回宿舍都要和秦小楠视讯,搞得我都快要疯了!” 两周后王一双目全是血丝地拉着左翼的手说:“我还是休学吧!等你们毕业了我再来把高三念完!” 三周后王一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我觉得我快要涅盘了。” 四周后王一在课后看着左翼,左翼在他开口前崩溃道:“你还是赶紧疯吧,你要是再不疯我就要疯了!” 王一终于像条蛞蝓般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左翼摸摸他的头说:“要不我也来住校吧,或者你别住校了。” “我想想。”王一无力道。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和许樱在一起。”左翼想起去年暑假和王一在冷饮店打工的女孩子,有点惋惜地笑了笑。 “哦,她有表达过这个意愿,不过我拒绝了。”王一心不在焉道。 左翼没再说什么,这时一个女生朝左翼挥了挥手:“Vikko,有人把这个传给你。” “什么啊?”左翼接过来,是张匿名纸条,上面说约他到天台上去,有事情说。 “谁啊?”王一也凑过来看:“看笔迹有点像女生,我跟你去吧,万一要是有人跟你告白,不成功就把你推下去我还能拉你一把。” 左翼哭笑不得,原本是不想理会的,见王一有兴趣就答应了。 两人上了天台只瞧见一个看似孱弱的女生背影,长长地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没有好好打理的样子,穿着二年级生的制服。 “是你找我吗?”左翼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女生转过身,赫然是白鹿,她看起来气色很不好,想来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如意。 王一顿时失了兴致,“怎么是你啊?你还想干什么?” 白鹿冷笑一下,“我就知道王一会跟着来。” “你什么意思啊?”左翼隐隐觉得白鹿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不知道她这次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意思。”白鹿气色显差的脸上依然有着淡淡的高傲表情,她说,“觉得好玩而已。” “好吧,你继续玩,我们就不陪你在这里晒太阳了。”左翼漠然地转过身。 白鹿忽然高声说:“你喜欢过我吗?曾经,哪怕一丁点。” 左翼直接气笑了,“喜欢你?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做过什么值得我去喜欢你的事?” “是么。你和程蓝蓝根本就没有在谈恋爱吧,我打听过,你从高一开始就没有和任何女生交往过。”白鹿冷冷地勾起唇角,“倒是和王一还有林浩然一直黏得很近啊,开学这么久,你好像一直和王一在一起啊,还特意调到他所在的班上去。” 左翼脸色变了,他几乎可以猜到白鹿要说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白鹿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和王一搞在一起的吧?你们在谈恋爱对不对?你们是同性恋!” “关你屁事?”王一冷冷地看着她。 左翼不想多做纠缠,冷声道:“就算我和王一在一起,也与你无关。” 说罢他直接拉着王一走了,王一性子冲动近来又心情压抑,把他说急了指不定会把白鹿摁地上狠踹一顿,虽然白鹿明显很欠踹。 “这女的倒是很敏感啊,还真猜对了。”楼道里王一哼哼冷笑道。 “猜对什么?”左翼呼他一巴掌,“猜对我搞你吗?我什么时候搞过你?” 王一大鸟依人地挽着左翼的手臂故作娇羞道:“亲爱的今晚我们开房去吧。” “那顺便叫上熏吧,我们玩3P。”两人相互恶心。 左翼和王一刚回教室没多久,学校广播里忽然传出白鹿歇斯底里的大喊:“左翼和王一是一对死同性恋——!” 白鹿这一喊,马上响彻全校每个角落。 班里人哗然,纷纷看着左翼和王一。 “他妈的小贱人!刚才就该揍她一顿的!”王一气得浑身发抖。 左翼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在短短的时间里想了很多,首先他是个人气颇高的明星,白鹿这一喊指名道姓地把王一牵连进去了,日后肯定会有八卦记者烦扰王一,她要是光说左翼是同性恋左翼还不在乎,偏偏在这种时候给王一惹上这种事,白白毁了他的名声,他顿时连杀心都起了! “怎么回事?”林浩然也听到广播,慌慌张张从隔壁班闯进来。 “我过去看看。”左翼神色冷漠地往学校播音室走。 白鹿喊了许久,声嘶力竭,这时广播里传来程蓝蓝淡淡的声音,“婊子,你骂够了没有,你是被同性恋强奸过么,别人是不是同性恋轮得到你管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啪——”地一声掌掴响起,不知谁打了谁。 左翼等人赶到的时候播音室外挤满了人,看到左翼后纷纷避让出一条过道来。左翼和林浩然、王一走进室内,白鹿正倚在墙上一副悉听尊便的倨傲模样,脸上有着一个明显的巴掌印,被程蓝蓝打的,亏得秦小楠不在,不然她两边脸上都是巴掌印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王一怒不可遏,进去直接骂了起来。 白鹿瞪着他们大喊道:“看到了吧!他心虚了!他们就是搞在一起了!不要脸的同性恋!” 林浩然皱着眉,完全不知道白鹿抽的什么疯,她这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让众人很是无力。 白鹿泪流满面地继续喊道:“左翼本来是我男朋友的!就是王一不要脸勾引他!死同性恋!” “妈的!老子杀了你!”左翼受不了王一被这么莫须有的污蔑,霎时光火。 “你别动手,我来。”林浩然拦下左翼,这里众目睽睽,左翼一动手准上新闻。 “继续骂,正好我还没打爽。”程蓝蓝动了怒,在林浩然动手前狠狠一个耳光劈过去,打得白鹿措手不及。风纪委员向来以武力管制纪律,程蓝蓝的暴力值绝对不在男生之下,鲜少有女生敢正面跟她对着干,白鹿偏偏一脚踩进了她的地雷区。 “活了这十多年我还没见过像你这种无耻的人,丢女性的脸!丢释私的脸!”程蓝蓝抓起白鹿的头发把她推出去。 “真够可怜的。”王一看着白鹿狼狈的模样淡淡道。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左翼和王一之间的友情全校皆知,白鹿这一喊压根没有人会信她,反而引了众怒,让她自己彻底在学校呆不下去了。 级主任很快赶了过来,看了看现状后把几个一起叫去了办公室。 白鹿脸上满是错乱的指痕和狼狈的眼泪,站在一边不说话。 左翼的脸色仍旧很难看,跟王一和林浩然站在一块,等着老师处理。 级主任先拿程蓝蓝开刀,她在广播里骂的那一句全校都听得清清楚楚,级主任怒道:“程蓝蓝,你是风纪委员应该以身作则!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辱骂校友,甚至出手掌掴!这是风纪委员该有的行为吗!” 程蓝蓝面无表情地把徽章摘了下来,放到级主任面前,“现在我不是风纪委员了。” “程蓝蓝!”级主任怒拍桌:“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是不是有选择性耳鸣啊?”林浩然忍不住道:“你就只听见程蓝蓝骂人了是不是?她为什么骂人为什么打人用不用我再告诉你一遍啊!” 左翼一看就知道级主任不打算正面处理,想草草了事,他也不想在这里耗时间了,转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走到白鹿面前,看着她目光冰冷,“别再纠缠了,很难看!” 学生这么嚣张实在是可恶,偏偏级主任也不敢拦着他,只能装作没看到。 林浩然看着级主任冷笑道:“把我们都叫过来,麻烦也找个能做决定的来谈,你摆个架子在这里给谁看?”说罢直接拉着王一走了。 他们早就不是当初犯了错还会乖乖站在办公室挨老师骂的熊孩子了,级主任面对他们的少爷脾气气得险些飚血,他张大了口,无言以对,最后看向程蓝蓝。 程蓝蓝以漠然的目光回应,她向来不忤逆师长,这次也是实实在在生了气,吭都不吭一声直接转身离开了,把风纪委员的徽章留在了桌上。 左翼出去后有些霸道地推开围观的人群,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来一看,是熏的来电。 他从来都不在自己上课时间打电话来,看来熏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左翼在走廊接起熏的电话,无力地喂了一声。 熏漠然道:“还想替她求情吗?” “……先看看学校怎么处理吧。”左翼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没等他听到熏的回应,左翼忽然感觉有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左翼低叫一声往前踉跄一步,扶住了栏杆才稳住身体,但是手机却直接从七楼跌了下去。 “我、我的手机……”左翼趴在缘边往下看,手机直坠下去,直接摔到地上,幸好没有砸到人,他愤怒地转过身:“谁推我!?” 走廊里的学生面面相觑,纷纷无辜地摇头。 林浩然和王一走来,看着他道:“怎么了?” 左翼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嫌疑人,但是他绝不认为那是谁无意撞了他一下,明明就是有人故意推了他,那力道强得好像恨不得把他从七楼推下去! “没什么。”左翼脸色难看,“我手机掉下去了,你们在这里帮我看一下,别让人给捡了,我下去拿。” “这么高,摔下去就报废了吧?”王一往下看,“你好好的怎么把手机摔下去了?” 左翼不想多说什么,下去捡手机,走了几步想起来应该先给熏打个电话,正好程蓝蓝正面走过来,左翼道:“委员长手机借我用一下。” “别再叫我委员长了。”程蓝蓝把屏幕锁打开后将手机递给他。 “知道啦。”左翼拿过手机拨熏的电话往楼下走。响了一声熏就接通了,左翼简单说了一下手机掉下楼了。 熏说:“下午去找白鹿谈一次。” “啊?”左翼把手机捡起来,“谈什么?” “我教你。” 王一在楼上大喊:“怎么样了?” “黑屏了,屏幕全碎了!”挂上电话后左翼冲楼上扬了扬摔得险些四分五裂的手机。 “别买新的了,我送你一部,正好我也要换手机。”回去后王一在座位上翻着漫画说。 “就跌了一次,应该能修好的吧。”左翼心疼得不得了,这手机是当初熏送给他的,用了还不到两年时间呢。 “可能吧,屏幕和外壳都得换,不知道里面损坏成什么样了,与其花大价钱去修不如新换一部。”王一说,“我妈一闺蜜的公司正在开发新款智能机,上次送了三部给我们全家试用,不过被我妈一直放着没用,放假我回去拿来。” “得了吧,人家刚说完我们俩搞在一起,这就迫不及待换情侣手机了?”左翼把报废的手机收回挎包内层。 王一嘿了一声道:“不是说有三部了么,让林浩然也换了,唔,我回去问问莹阿姨让她再给我一部,给程蓝蓝。” “行吧。”左翼说,好歹也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左翼和王一从容不迫,刚才的闹剧压根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只等着校方处理。 大课间左翼借口去上厕所,实则去了二年级区,找白鹿。 他寻到白鹿的教室门口,敲了敲门引起里面的人注意,然后看着角落里的白鹿漠然道:“白鹿,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左翼是不是气昏了头想把白鹿拖出去扁一顿。 白鹿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什么都不怕,无惧人言,站在左翼面前也没什么羞愧之色,她挑衅道:“干嘛?气不过,想打我吗?” “我还没你这么没素质。”左翼冷笑道:“找个安静的地方,不介意吧?” “随便。”白鹿说。 左翼在去操场的路上把熏之前教他说过的话又默念了一遍,确认每一条问题都记住。他和白鹿走到操场东区的大看台上随便坐下,操场零零散散有些在草坪上散步的女生们和打篮球的男生们,不远处的网球场上还能看到穿着短裙的女生围着教练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左翼手里捧着一罐冰咖啡,把另一罐递给白鹿,见她没反应就添了一句:“我没下毒。” 白鹿警惕地看着他,伸手接过。 “说说吧。”左翼的目光落在网球场上,看着那个被女生们围在中间的教练叔叔不断涨红着脸,心底隐隐觉得好笑。 白鹿一怔:“说什么?” “说什么?说放假后我们要不要去哪儿约会?还是找我小姨商量商量能不能让你父亲东山再起继续无休止地供应你的LV包包?”左翼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我还能跟你说什么?” 面对他的羞辱,白鹿瞬间涨红了脸,握紧了手里的咖啡罐,“你别以为夏薰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商人而已!你就趁着现在得意吧!等夏薰身败名裂的时候你可别来求我!” 左翼狐疑地眯起眼,他总觉得白鹿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行,夏薰没什么了不起的,那式部夜熏奈呢?”左翼的指尖在咖啡罐上敲出咚咚咚地轻响,他轻描淡写道:“你说得没错,我是同性恋,但你搞错人选了,我的爱人不是王一,是死执官。” 白鹿怒道:“你撒谎!” “你爸爸原本应该要去监狱里蹲个十年八年的,是我跟我的未婚夫求情,他才放过你爸爸,不然你以为警察那么好说话直接让你爸爸无罪出来么?” 左翼淡淡地说:“我不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但我必须告诉你,你丫这次真的玩过了,不管这件事情结果怎么样,你彻底把我得罪了,你爸爸永远都不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你的千金小姐的生活永远都只能作为你遥不可及的一个梦!你最好祈祷你以后能嫁一个有钱的男人,不过这似乎有点难度,因为这个男人必须不畏强权冒着得罪死执官和夏薰自毁前途的危险娶你做他的少奶奶!你确定你能找到这个人吗?” 白鹿被他的刻薄击中,脸上顿时毫无血色。 左翼冷冷道:“现在,告诉我是谁让你去这么喊的。” 白鹿咬着下唇,握着咖啡罐的手在不断发抖。 “……没有人。”白鹿微垂着透露,一颗清澈的眼泪啪嗒滴落,她艰难地说着。 “白鹿,我从不觉得我跟你之间有值得回忆的地方,就连我们相识也是你无礼地自作主张。”左翼说,“我没喜欢过你,其实你也没喜欢过我,你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要最好的,连男朋友也一样,你觉得我是明星拉着我出去逛街、参加派对一定很有面子,所以才想追求我的,是吧?” 白鹿不说话,左翼喝了口咖啡,继续看着网球场说:“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恨我,甚至没了理智自掘坟墓。我们没有相爱过,结尾却要实实在在的恨上对方,真搞笑,你图什么?别说什么这是你报复我的方式,你觉得你这么一喊就是报复我了?事实上对我完全没有任何伤害,可你呢?这个学校不会再有你立足的地方了,你爸爸也没有希望了,你上流社会的生活永远离你而去,这就是你想要的?” “不会的……你骗我!你别想干扰我!他答应我一定会让我爸爸恢复名誉和财富的!你闭嘴!闭嘴!”白鹿慌张失措地低喊。 “他是谁?”左翼冷声问。 白鹿霎时如枪杀般哑了声。 左翼咄咄逼人道:“那个人到底是想帮你呢,还是把你当成踏脚石,你真的搞清楚了吗?他可以是死执官的敌人,也可以是夏薰的敌人,反正针对的是我,要对付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可是你呢?你现在一文不值,对方凭什么要帮你?事后你倒是把我得罪了,可那个人万一不履行他的承诺,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呢?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白鹿目光惊恐,气喘如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如坠深渊的绝望气息。 左翼挑拨够了暗自觉得就他撒的那点草种子在白鹿心里那块肥沃的土地上一定能长出大片巨木森林来。 “夫人,严刑逼供什么的交给我们这种专业的来吧。”一道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左翼转过头,看到过道上走来两个穿着休闲风衣的男人,说话的那个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左翼看着甚是眼熟,愣是想不起来。 “夫人你不认识我啦?”那人走到他面前。 “啊!你是嗦话嗦不清楚的那个!”左翼猛地想了起来,去年冬天在某高级官员家里那个熏的下属,“哎?你现在嗦话怎么这么清楚了?” 旁边那个人一副面瘫相,拓野无奈道:“夫人,我舌头已经好了。” “哦,你,”左翼看了看他旁边那个面瘫男人,说:“们怎么来了?他让你们来的?” “是,式部先生很重视这件事。”面瘫说着开始上下打量犹如受惊的小白鼠般的白鹿,“就是她吗?细皮嫩肉,2cc神经药素就足够让她说实话了。” 白鹿浑身一震,恐惧地压根不敢抬头,她看着左翼目露惊惶,“你、你真的是死执官的……” “你以为我恐吓你的啊?”左翼看着她说。 白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里。 良久后左翼站起来对两个人说:“别对她做出什么事,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对方怎么可能让白鹿知道什么。 “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拓野说。 左翼对面瘫道:“那你刚才还说得有模有样!” 面瘫道:“吓吓她。” “……”左翼一脸头疼的表情,真不知道熏从哪儿把这些奇葩搜罗起来的。 拓野嘿嘿笑:“我们来跟校方交涉一下。” 恰巧上课铃响了,左翼起身道:“那你们去吧,我去上课了。”他回望了一眼面无血色的白鹿,心里的疑惑纠成一团。 他不明白,让白鹿去喊这一嗓子能达到什么目的? 拓野他们没有为难白鹿,左翼走后他们也马上撤去了校长室。 回到班里王一忙着写抄卷子,说:“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让水冲走了。” “差一点,我刚从马桶里爬出来。”左翼没好气道。 接下来的时间左翼完全没有听懂老师在讲什么,他一手托腮一手转笔,看着窗外发呆。发着发着,他猛地想起,熏让他问的问题他一个都没问!不过想想也算了,目的就是让试探白鹿是自发去喊的还是有人指使。 要不是熏提醒,左翼还真没往有人指使这方面想。他原以为白鹿真的只是被恨意驱使,毕竟在白鹿的意识里,是左翼害得她从云端跌落进泥沼里。而熏想得颇深,就他下楼去捡手机这短短的几分钟就注意到了整件事的端倪。 第一百二十章 晚自习后左翼收拾完桌子发现了几本遗留在桌膛里的画册,是之前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都忘记还了。 王一把五六本漫画掏出来摞到他桌上,“你要去还书么?帮我的也还了吧。” “好,你还要再借书吗?”左翼转过身去,发现王一已经在写清单了。 “拿完就放在登记室就行了,我明天过去拿。”王一把清单和学生证都交给左翼。 林浩然在门外喊他们:“你们俩磨蹭什么呢?左公子你还不走?” “我要去图书馆一趟,你有书要借吗?”左翼抱着画册和漫画书,背着挎包和王一走出去。 林浩然道:“没有,你白天不去,晚上去干什么?” “白天人多,这个时候没人。”左翼说着跟他们一起下楼,两人去宿舍,他自己去了图书馆。 学校图书馆晚上十二点才闭馆,空间虽大但是午休和大课间还是有很多学生会来这里看书,左翼不太喜欢在学校被一帮人注视或被私下议论,下意识地就挑这种时候去,反正又不会闹鬼。 图书馆灯光大亮,里面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左翼把书上的便筏签撕下来,又照着清单把王一要的书挨个挑下来,抱到登记室,不需要人工记录,只要划学生证就行了。 然而他推开登记室的门,却在里面看到了白鹿。她衣衫有些凌乱地靠着墙瘫坐在地上,腿上摊了几本书,姿势怪异。 “这么晚还在啊。”左翼完全是出于客套说了一句。 他把王一的学生证在卡槽中划了一下,把书摆好,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是Kimiko的来电,“怎么还没出来?” “我在图书馆借书,你等一下。”左翼一手在电脑中输入书名一手接电话。 Kimiko挂断了电话,左翼输着书名,眼睛不自在地朝白鹿的方向看了看,从他刚进来的时候白鹿就没说一句话,而且一动不动——左翼的手猛地一颤,一本漫画从他手中跌落。 “白鹿?”左翼叫她一声,白鹿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依然一动不动。 左翼有点心慌,他站起来两三步冲到白鹿面前,发现她的胸脯一点起伏都没有。 “喂!”左翼用双手晃了晃她的头,竟有点晃不动,好像白鹿的脑袋被什么钉在了墙上,左翼睁大了眼睛,他想试探一下白鹿的气息,然而刚收回来便看到满手的鲜红,全是白鹿的血! 年近四十的图书管理员站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幕,他苍白着脸深呼吸了一次,然后恐惧地大喊:“杀、杀人啦——!” 左翼猛地回过头,慌张地看着他,“我没有杀她!不是我杀的!” 图书管理员猛地把登记室的门大力关上,从外面上了锁,他急喘着拨了报警电话。 “警察、警察局吗!这里是释私高中的图书馆,有人杀人!杀人了!” 左翼在里面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出奇得愤怒和害怕,用力拍着门在里面大喊:“你干什么!人不是我杀的!”他惊惶地拧把手,却徒劳无功,图书管理员好像怕他逃走把门从外面锁上了。他身后已经死亡的白鹿正死死盯着他,好像她的死,真的是他所为。 校外Kimiko坐在车里,左翼没等来,却等来了两辆警车。 她第一时间就觉得出事了,连忙下车,看着武装警察没入学校,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图书馆传来大声的争吵,警方入校马上控制了现场,校方的教室和学生都被惊动,一时间都挤在走廊围观。 “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你们没有权利逮捕我!”左翼对着打算把他铐起来的警察咬牙切齿。 “我看见了!是他杀的!我亲眼看见的!”图书管理员也对着警察大喊大叫。 Kimiko站在人群外围,远远能看见那里的争执,警察正在跟老师交谈着什么,左翼据理力争倚着墙把手放在身后,不让警察逮捕也不让他们靠近,周围零零散散的学生都在议论纷纷。 “你现在强硬没有用,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事实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把手伸出来,现在要逮捕你。”一名警察试图把左翼的手拽出来。 左翼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队,人的确死了,墙上有根铁钉,脑袋直接被铁钉插进去了。”登记室里传来警员的声音。 “保护现场,移动尸体时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颇有匪气的警察冲里面嚷嚷着。 “发生什么事?”Kimiko直接掀开黄线走进去。 一名警察过来问道:“你是?” “我是他的经纪人。”Kimiko说。 另一名警察懒懒道:“经纪人?爹妈来了都没用啊。” Kimiko脸色沉了下来,一名女警朝她敬了个礼,礼貌道:“我们接到恶意杀人的报警电话,已经确认Vikko跟这件案子有密切联系,我们必须带他回警局。” 话音未落,一名警员已经用电警棍将左翼击昏,他短促地叫了一声,身体便软软倒了下去,“行了,铐起来吧,带回去。” 这一幕落在Kimiko眼里犹如一锤砸在了她的脑门上,Kimiko迈着僵硬地脚步走过去,牙齿咬得几欲崩碎,她怒喊道:“谁给你的权利!” “这小子死活不配合,已经是拒捕的范围了。”那名警员手脚麻利地将左翼铐起来,差人把昏厥过去的左翼关押进警车中。 Kimiko怒气冲天,狠狠一脚把那名警员踹翻在地。 “你做什么!” “不许动!” 更有警察拔枪相向。 女警也惊讶于她的举动,“这位女士,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 “我警告你们,别在警局里这样对他。”有指控证人的情况下,Kimiko不能阻止他们带走左翼,勉强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后她恶狠狠盯着图书管理员,“你最好看到他杀人了,你嘴里如果有一句是假的,我一定拧断你的脖子!” 图书管理员身为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硬生生在她充满仇恨的视线里打了个寒战。 左翼最终不可避免地被带去了警局,由此引起了轩然大波! 回去后Kimiko马上把当时的情况毫无遗漏的告诉了熏。 “你说什么!”熏愤怒得无以复加。 “白鹿死了,左翼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案发第一现场,并且有证人指证是他杀了白鹿,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Kimiko喉咙发痛,忍着胸腔中的怒意重复了一遍。 “我不觉得他会是做这种事的性格。”长十琅坐在一边研究手里的枪械设计图纸,他漫不经心插嘴一句。 “他不可能杀人!”Kimiko情绪激动道。 “但是有证人指控是怎么回事?”长十琅说。 熏马上调出当时的录音,脸色铁青,“他不会杀人。” “需要我去帮你屠杀警察局吗?”长十琅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这件事不能秘密处理。”熏哪怕靠自己想象当时的画面都恨不得马上去警察局把左翼带出来,但是不行。 “没错。”Kimiko说,“左翼现在身份太引人瞩目,当时围观的还有学生,消息肯定已经散出去了,明天一早各大门户网站和新闻都会报道这件事,如果秘密处理,左翼就真的会被认定为真凶。” 长十琅道:“随你们便,实在没法子想血洗警局的话就捎上我吧。” “我们可以调查真相。”Kimiko看着熏。 熏心中燃烧着想要杀人的怒火——即使有人骂他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恶魔,是女王的走狗或是无情无义的杀人工具,那都无所谓,他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人侮辱左翼伤害左翼!哪怕一个字眼儿,一根头发都不行! 而就在三十分钟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他等着他回家的时间里,他被警察击昏带去了冰冷的警察局! “去查。”熏冷冷道:“那个报警的图书管理员,还有白鹿的父亲,及其亲属好友的私人账户都调查一遍!” “我来查吧。”长十琅应声,“查不出什么来,制造伪证用你的私人账户给他汇款就可以了吧。” 左翼是夏薰的外甥全国皆知,像这样的身份,一般人正常来说就算不去刻意巴结,但绝对不会去刻意得罪,除非对方有把握夏薰没能力毁掉他下半辈子生活,夏薰是商人,针对这个条件对方只要具有钱,一大笔足够撑得起余下岁月中挥霍的巨额现金!换个地方甚至换个国家生活,夏薰也没有办法! 很显然,那名图书管理员和白鹿的父亲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那只有一种可能——被收买。钱,要找到这笔钱!那个死咬着左翼不放的图书管理明显有问题,他就是这个事件唯一的切入点! “Kimiko你跟我去一趟学校,去现场看看。”熏扔下电话。 Kimiko道:“先生,你不去警察局一趟吗?” “我怎么去?以什么身份去?”熏冷冷道,抓起外套直接下楼,Kimiko也不再敢多言连忙跟了上去。左翼现在是唯一的嫌疑人,是不可能接触外人的,熏要是以他的家属身份前去明显会被拦下来,要是以死执官的身份去也太张扬了,对左翼脱罪有害无益。 他们走后唐珞脸上染着不自然的潮红从房间里出来,他从白天就在发烧了,嗓音干哑,“怎么了?你刚刚在吵架吗?” 长十琅还在研究图纸,漫不经心道:“差不多吧。” 唐珞看到落地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皱眉道:“谁出去了?那小鬼还没回家吗?” “他啊,未来一个月内应该都不会回来了。”长十琅说。 “什么意思?”唐珞微怔。 左翼被电晕后三个小时内就醒了过来,他被困在冰冷的看守所里,旁边的警员见他醒了马上将他带去了审讯室。路上左翼看着自己手腕上挣不开的银色板铐,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当成杀人犯审问! “说吧。”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推开审讯室的门,男警察重重把文件摔在左翼面子,像个痞子般拉开椅子在左翼对面坐下。 房间里开着两台摄像机,一个对着左翼的正面,一个对着他的侧面。左翼看着桌面发呆。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我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的,你那个有钱的小姨就算是世界首富都救不了你!”男警察的言语里有种非常强烈的厌恶,好像左翼杀了他全家似的。 左翼心里忍不住冷笑。 女警蹙眉道:“齐远,你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 “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审问犯人。”齐远冷嗤一声,暴力地敲了敲桌子,“来说说吧,作案过程。” “我没有杀人。”左翼冷静道,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一想到白鹿的丝状他心里就有种不可言说的难受,尽管他讨厌白鹿,但也没想过真的让白鹿去死。 “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经过。”女警说。 “我去图书馆还书,然后看到白鹿,当时她已经死了。”左翼双手放在桌子上,把玩着板拷中间的三环链。 “临时尸检我们发现白鹿生前曾遭到过性侵害,而她的脖颈周围等地方都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女警把报告推到左翼面前。 “我只是想晃晃她的头,跟我无关。”左翼下意识地收紧了五指,从白鹿造谣开始,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事,就好像一张细密的蛛网从最开始就将他紧紧束住了,而他却毫无察觉! 女警快速地记录,她又道:“你们学校的图书管理员徐伟说明确看到你杀人了,你怎么解释?” 男警齐远道:“别啰嗦了,人是你杀的你就认罪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没有杀人。”左翼说。 “好。”齐远打了个响指,“白鹿死亡时间和你进图书馆的时间非常吻合,当时图书馆内没有任何人,只有你和她,你倒是告诉我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能杀了她?加上她生前曾被侵犯过,你进去的时候说定她已经昏迷了,室内没有监控,所以你就抓起她的头摁在了钉子上!就是这根钉子,导致了她的死亡!” 左翼想笑又笑不出来,这警察几乎是一口咬定人就是自己杀的,甚至在进行主观臆测,这一刻左翼只觉得无比荒诞。 “查不到真相,就想诬赖到我的头上,有你这样的无能警察真是我们国家的耻辱!”左翼冷漠地看着他。 齐远表情僵硬,无能这个字眼在一瞬间将他激怒,“在这里你都敢嚣张!哈,很好。” 他离开位置,关掉了摄像机,然后举起文件夹狠狠朝左翼的脸打过去。 “你敢!”左翼怒目而视。 “齐远!”女警终于被激怒,拉扯着他出去。 门外传来两人争执的声音。 女警道:“你要我重复几遍!不要把你的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上!” “现在证据确凿就是他杀的人!强奸罪加上杀人罪够他死两回的了!你跟他啰嗦这么多干什么!”齐远很是不服气。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拿他泄愤!你私人的事自己去解决,现在我命令你认真工作!”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名女警的态度很好,开始左翼会回答两句,这样一场争执后左翼就完全不再配合,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不再说话。 两个人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放弃了,齐远态度恶劣地踹开椅子走了出去。 女警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报告,轻声跟左翼说:“你这样不配合我们调查对你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她走后,两名警员又把左翼带去了关押室。 左翼抱着膝盖缩在地板上,把脸埋在手臂中。他不害怕,也不慌张,只是静静的等,等熏带他出去。 他缩在地板上浑浑噩噩睡了一觉,醒来时浑身酸痛,站起来发现自己腿麻了,直接摔了一跤。左翼吸着冷气爬起来,觉得口干舌燥,他想去敲门,刚走近,关押室的复合单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直接撞在了左翼的脑门上。 左翼差点晕过去,蹲下来捂着脑门大声痛呼。 “你没事儿吧?”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左翼看到一双军靴站定在自己面前。 抬头往上看,一头金子般耀眼的短发在灰扑扑的关押室中十分扎眼,下面一双碧蓝色的眼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左翼惊诧道:“费雷德?” 费雷德蹲下来拿开左翼的手,把他的刘海捋上去,“唔,红了点,你没事往门上撞什么,关傻了?” “是你推门我才撞上去的!”左翼怒不可遏,喘了口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费雷德道:“先生派了队人过来守着你,我是队长。” “熏呢?他为什么不来?”左翼焦急道。 “先生的身份目前不太合适,稍安勿躁。”费雷德说,“他会来的。” “我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左翼问。 费雷德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我没杀人。”左翼说。 费雷德看着他,忽然轻笑一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谢。” “……”费雷德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谢谢给整得一懵,随后站起来道:“刚才听到动静才进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出去了,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左翼连忙说:“我饿了。” 费雷德嗯了一声,冲外面喊:“准备早饭!十分钟后端进来!” 外面响起一声恭谨的“是!” “我不要胡萝卜和花椰菜。”左翼说。 费雷德又对外面道:“别加胡萝卜和花椰菜!” “是!” 左翼上下打量费雷德,“你可以在这里吗?这里不是看守所的关押室么,你可以随便进来?” “我不可以随便进来,有死执官的命令就可以。”费雷德说,“除了女王的卧房,哪里不能随便进。” “切,权利这么大,可是死执官的夫人被关在这里!昨晚还差点被虐待!”左翼欲哭无泪。 费雷德正色道:“先生让我传话,他让你安心。” “就完了?” “完了。” 左翼道:“我一直很安心啊,现在外面都知道我被关进来了对不对?王一和浩然没被骚扰吧?” “新闻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并且几乎都是负面报道,外界已经认定是你杀的人。”费雷德说,“至于王一等人,我已经派人去清理他们身边的记者了,他们是你最好的朋友,被骚扰是正常的。” 左翼沮丧地倚着墙,“为什么都不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舆论只是暂时的,先生会把真相调查清楚的。”门被推开,费雷德接过一张摆满食物的小桌放在左翼面前,“先吃东西吧。” 左翼的双手被铐着,活动不方便,“这个就不能帮我解开吗?” “在人家地盘上就守人家的规矩吧你。”费雷德说。 “守人家的规矩你现在就应该滚出去。”左翼磨磨牙,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他又说:“你吃早饭了么?跟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好吧,正好也饿了。” 大概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关系,费雷德不像熏的其他下属一样对左翼要么恭恭敬敬要么唯唯诺诺,即使是那个好玩的拓野也不见得能和左翼这么相处,熏大概就是考虑到这点才让费雷德来的。 左翼边吃边说:“以前我们相互追着喊打喊杀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一天能这样面对面的吃饭。” 费雷德金色的眉毛抽搐了一下,“年少无知时候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年少无知?说得你现在很大一样。”左翼白他一眼。 费雷德说:“我已经二十岁了,而你这个小屁孩才十七岁。” “二十岁了不起啊!”左翼道,他看着费雷德淡定的混血儿精致脸孔,有一瞬间想笑,又有一瞬间觉得难过。 其实,费雷德也没有很讨厌啊。以前的事的确是年少无知,可是熏会放过费雷德吗? “怎么了?”费雷德见他一瞬间静了下来,忍不住抬头问道。 “这个饭好难吃啊哈哈哈……”左翼干笑着。 费雷德用(- -)的表情往嘴里塞东西,他吃完就走了,到外面守着。空荡荡的关押室里就剩下左翼一个人,他开始忍不住地想念熏。 案发第二天,整个案件因为左翼的身份已经彻底宣扬开,因为事情还在调查中,针对Vikko恶意杀人这件事,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人摇摆不定,一定都要等司法机关盖棺定论。 新闻媒体更是借此机会狠狠炒了一把。 “他们把图书馆廊道的监控录像删除了,我翻了个遍,那一段被人刻意删掉了。”唐珞在高烧状态下一夜未睡,至今还未退烧,他往嘴里塞了一把感冒药,然后用一杯特浓黑咖啡服下,“左翼现在不存在不在场证明,高三生和高二生下晚自习的时间是一样的,可以说左翼和白鹿几乎是差不多时间进入图书馆的。” “警察不是说白鹿生前曾经遭到过性侵么,就没什么发现?”Kimiko边调剂药水边问。 唐珞忍住咳嗽,“我窃取了警察那边的尸检进度报告,没有发现体液。” “从下课到进入图书馆,前后不足十分钟,哪个男的会射那么快。”长十琅大刺刺道。 Kimiko把点滴架推到唐珞身边,将针头推进唐珞手背的血管里。唐珞说:“没错,其实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凶手正在强行把白鹿那个啥,白鹿挣扎时被凶手不小心推到墙上,于是脑袋就撞上了钉子,见她死了凶手落荒而逃,刚巧左翼就进去了。”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Kimiko第一个否定。 “反正我就是觉得那徐伟很可疑啊。”唐珞咳嗽两声。 一直沉默的熏开口道:“他的确可疑。小鬼进入登记室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晚还在啊’当时整个房间只有他和白鹿,很显然从这句话中透露出他看见白鹿第一眼并没有意识到白鹿已经死了。他发现白鹿的异常后才靠过去,摇晃她的头才知道白鹿死了。而当时恰好被徐伟看见,你们在脑中模拟一下那个场景,白鹿死亡的位置和门口是相对的,又有小鬼挡在白鹿身边,在小鬼没有任何遮挡情况下都没发现白鹿死了,徐伟凭什么光看一眼就的确白鹿已经死了,除非他早就知道,白鹿死了。” “徐伟原名张建蔼,今年三十九岁,曾经是家市级医院的精英外科医生,不过被曝光私自抽取病人骨髓低价倒卖并且还迷奸过女病人,从此沦为下水道的臭老鼠,两年前换了新身份才在释私学院谋取了份吃饭活。是个有案底的家伙。”Kimiko神色严肃道。 “这就够了。”熏的眼中笼罩着一层魔鬼赋予的杀戮之气,“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我要你们全方面的制造伪证,证明他就是凶手。Kimiko通知师斯,让他以我的名义对法院施压,让他们压缩一切手续,必须在三天之内立案庭审!” “是。”Kimiko应声。 “三天是不是太仓促了?”唐珞的精神状态很差,因为高烧就连呼吸声都很大,“一个月的举证期浪费就太可惜了。” “我一刻也不想让他在那个地方再待下去!”熏神色冷漠地起身离开,“晚上把公诉组的名单给我。” “好的。”Kimiko说。 熏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径自下楼了,唐珞看着他手中拿着一条黑色纱织缎带,知道他应该是去找左翼去了。 “他要公诉组名单干什么……”唐珞眨眨眼,忽然脑子开窍了,“他是想偷公诉组的证据!” “找到替罪羊的话,就好办了,法庭上见招拆招吧。”Kimiko说,“唐珞,你现在的状态太差了,回房间休息吧,录像就别找了,毕竟这种东西并不能成为铁证。” 长十琅一直默不作声,众人散了。唐珞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他又累又困,脑袋一阵阵眩晕,他想把点滴拔下来,长十琅忽然说:“回去躺着吧,我给你看着点滴。” 唐珞哦了一声,拉着架子回房了。 廊道上的警察一个个如临大敌般一字排开,神情严肃恭谨站得笔直,全部警员接到通知死执官即将莅临这里,他们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最高领导! 费雷德站在关押室门前,面无表情,他身边还有四个身穿军装的禁卫杀手,在他身后整齐站好。 束在脑后的黑纱织在车门打开的瞬间飞扬在秋风中,式部夜熏奈下车,长风衣被有些萧瑟寒意的秋风吹开,他仰头看了一眼伦萨的国徽,黑纱织下的瞳孔像是冰巢般透出一股慑人的冷漠来。 武装警察部队早已恭候多时,最高指挥队长上前迎上来。 熏将视线从国徽上收回,不再耽搁一秒,鸟也不鸟那队长直接带人长驱直入。 师斯跟在他身后,与那队长擦肩而过时冷漠丢下一句话,“把这里封锁。” 嚣张的死执官气势汹汹,他在廊道中看也遇上了另一个嚣张的警察。 齐远和单薇两脚分开负手而立,站得笔直。 熏在他们面前站定,大半张脸都遮在黑纱织后面,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面部表情,“你们,就是这次案件的负责刑事警察?” “是的长官!”他们恭敬地大声回答。 熏不再问话,直接离开。 “已经连夜审问过了一次,你们还来这里干什么?”师斯不客气地问。 “报告长官,案件疑点诸多,我们需要犯人的配合!”齐远说。 师斯冷笑一声,“他只是嫌疑人,不是犯人。既然你们负责这件案子,那就跟过来吧。” 齐远受宠若惊,没想到可以得到死执官副官的认可。单薇倒是一直表面上波澜不惊,手心却早已捏出了冷汗。 “齐远,你最好别再乱说话。”单薇低声警告他。 “死执官都插手这件案子了,活该我们走运,你有的升了。”齐远得意洋洋。 单薇不再说话。 远远看到熏走过来,从昨晚开始就没再上锁的关押室被费雷德轻轻推开,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 熏直接走进去,左翼正盘腿坐在地板上看费雷德带给他打发时间的漫画书,一派悠闲的模样。他抬头看到眼部蒙着黑纱织的熏后,一肚子的委屈立刻涌了上来。 熏单膝蹲在他身边,呼吸有些失控的急促,他伸手将左翼拥在怀里。 左翼双手被铐着不能抱着他,只能抓着他的衣襟,低声道:“你怎么才来啊,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再等等,我很快就让你出去了。”熏揉着他的头发,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窝间。 “要等多久啊?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根本没有杀人!”左翼皱着眉说。 “我知道。”熏轻声道:“可我不能直接把你带出去,现在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我把你带走只会毁了你的名声。再等等好吗,三天后我一定让你当庭无罪释放。” 左翼无力地点点头。 熏抓着他手铐中间的三环链,怒气冲冲地对外面喊:“你们居然敢铐着他,进来把手铐解开!” 齐远看见这一幕已经完全吓傻了,单薇把钥匙交给他,推搡他过去,压低声音道:“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齐远吞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死执官的目光好像融进了那片看不真切的黑纱织中。 左翼挑衅地把手伸过去,对于昨晚这个警察险些用文件夹扇他的脸的行为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抖什么。” 熏不耐烦地把钥匙抢走,替左翼解开手铐,一把摔在齐远身上,“滚出去。” 师斯关上关押室的单推,闲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面色苍白的齐远,“因为女朋友的父亲嫌弃你是个穷警察,所以特别憎恨有钱人是吧。像你这样不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究竟是怎么爬到刑警的位置的?”师斯打了个响指,“把他刑警制服剥了,调去守马路。” “是。” “至于你。”师斯看着单薇,“公私分明,这很好,可惜挑下属的眼光差了点,以后注意吧。” “是的长官!”单薇如获大赦。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疼吗?”熏心疼地揉着左翼手腕上被手铐勒出来的红痕。 左翼没有回答,任由他抱着,他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不走,我在这陪着你。”熏圈紧了左翼。 左翼轻轻嗯了一声,他们拥在一起低声说话,师斯忽然敲门进来,恭敬道:“先生,龙组的调查员已经到了。” “我没空见他们!”熏说完就愣住了。是啊,他没空,偏偏在这种时候中国警方因为国际合作案而来,还是说在与中国警方碰面在即的时刻偏偏发生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熏低低冷笑起来,“师斯……不,让费雷德去,我们手上所有掌握的资料都交给费雷德,让他和中国警方碰面,他手中的权利也不小,别浪费了。” “是的,先生。”师斯退了出去。 左翼抬起头问:“什么事啊?”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熏微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与此同时,拓野一脚踩在徐伟的后颈上,看了看自己的手,高声道:“我指甲不够长,咋办?用螺丝刀吧!” “只能用指甲!笨蛋!”Kimiko走过去,“我的指甲够长,我来。” 拓野道:“在哪里?脖子?” “一般来说都是脸部,不过他脸上从最开始就没有伤口,抓锁骨吧。”Kimiko说。 于是拓野把惊吓过度的徐伟翻了个面,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扯开他的衣襟,露出里面的皮肤。Kimiko凶狠的一爪子下去,徐伟立刻嚎叫起来,他的锁骨被Kimiko抓出了三道清晰的血痕。 “拿签子过来!”Kimiko对旁边的人说。 立刻有人递了根金属细签给她,Kimiko走到白鹿的尸体旁,小心地将指甲里的血丝和皮肤组织剃下来,又仔细地塞到白鹿的指甲里,“给她的指甲处理一下痕迹,拓野,徐伟的精液由你来搞。” “啊?”拓野大叫,“我怎么搞?要我帮他撸吗!” “难道是我啊!”Kimiko瞪回去。 拓野叫苦不迭地把徐伟拖去角落,“你他妈自己撸!撸不出来老子一枪崩了你!” 徐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作为证人被重度保护起来,这群人却忽然闯进自己的房间将他拖过来,像被赋予了违抗法律的权利般对自己胡作非为! “你们、你们这是违、违法的……”徐伟哆哆嗦嗦。 没有人理他,拓野43码的大脚又对他踹了踹,“你撸不撸?” 房间的众人都在忙碌自己手上的事,整个警局已经被从里到外彻底控制,在尸体上动点手脚简直再容易不过,尸检结果没有发现的话,那就换一批法医,再重新检验一遍! Kimiko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徐伟身边:“我想知道,图书馆当晚的监控录像是谁删除的?你一个图书管理员,应该没有这个权利吧。” 徐伟一声不吭,脸色明显有些异样。Kimiko微笑起来:“算了,反正公诉组也没有时间了,我们也不指望你当庭翻供,不过你记住,当你走上法庭的那一刻起,不管是作为证人还是被告,你都走不出法庭了。” “我、我……”徐伟面色苍白。 拓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让你撸你就赶紧撸,没有谁想听你的废话,庭审不过是还夫人清白的过程,你的真相我们不稀罕知道。” 没错,真相是什么无所谓。 而事实上,真凶应该就是徐伟了,也不算冤枉他,只是换了种方式让他认罪伏法而已。 另一边,龙己端着一碗泡面在一具尸体前吃得欢畅,他观察尸体干涸的嘴唇和发青的眼角,说道:“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就在五天前,我操,幸亏我们发现的早,天气也不算热,不然就该臭了。” 唐珞站在门口,捂着口鼻道:“这你也能吃得下啊!你快别恶心我了!” “切,我还在死人堆里睡过觉呢。”龙己喝了一口汤,把泡面扔进垃圾桶里。 这里是个阴暗潮湿的矮楼,床上死去多天的男尸是白鹿的父亲,白威安。 “释私高中有强制住宿的制度,五天前,差不多是白鹿刚回学校的时间。”长十琅在这个破旧狭窄的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疑点,“这么说,其实对方早就想杀人灭口了。” “看来还没人知道白鹿的父亲已经死了,尸体秘密处理吧。小唐,你那边怎么样?”龙己问道。 “我黑进他们的电脑,窃取了公诉组那边的证据资料,他们手上的铁证是徐伟还有白鹿身上的指纹,佐证是一段动过手脚的录像。就是当晚图书馆的监控,进入顺序是白鹿然后是左翼,之后有一段拉长的时间,将近二十分钟,事实上左翼进去才不到五分钟,接着是徐伟,他一口咬定是左翼杀了白鹿。”唐珞忍着恶心说。 “这是伪证吧?那检察官哪来的录像,不是说被删了么?”龙己道。 唐珞说:“录像的确是假的,检察官要么不知道是假的要么就是跟这件案子有牵连,我都找不到的录像他是哪来的。时间紧迫,抖S用死执官的名义压缩了手续,公诉组也没有时间找证据了。” “如果是为了把左翼送进监狱,应该还有更多对他不利的证据,到目前为止,除了徐伟比较致命,就没别的了吧?”龙己用床单把尸体包裹起来。 唐珞点点头,长十琅道:“把他送进监狱是不可能的,就算人真的是左翼杀的,熏也有办法让他逃避法律责任。所以,对方应该不是为了给左翼定罪,而是利用左翼干扰熏,他是熏唯一的软肋,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另外两人静了一下,唐珞道:“这个想法你和他说过了么?” 长十琅倚着门框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不用我说,他自己也能想到,左翼被无罪释放是肯定的,不过是浪费了熏三天的时间。事实上这三天,是中国特案科的调查员来伦萨的时间,你还记得那个人脑海马体实验的完美基因计划么?” 唐珞呆呆地点了点头。 “两年前内阁刺杀帝伦的晚宴,当晚你在反复检查录像的时候不是发现了一名中国籍的国际刑警么。”长十琅说:“他叫高美,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这个完美基因计划早在那个时候已经引起中国警方注意了,熏简单粗暴地料理了内阁,断了特案科的线索,他们申请伦萨政府的授权,毕竟在中国也有许多因为项实验的受害者,中国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是说特赫吗?”龙己皱眉道:“他前段时间的确有点不太正常。” “我不知道是谁,反正很快就能知道了。”长十琅说。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唐珞眼神无措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游游才知道的。” 长十琅微怔,而后漫不经心道:“换了个人格又不是换了大脑。” “你记得!你都记得对不对!”唐珞急切地低喊着,他快步走向长十琅,站定在他面前,眼里滚动着悲伤的泪水。 “对,我记得。”长十琅冷冷地看着他,“但你给我记住,他的人格已经不存在了,站在你面前的是长十琅!你敢把我当成他,我就敢拧断你的脖子!” “你找抽是不是!”龙己倏然震怒,冲上来就要动手。 唐珞连忙拉住他,“龙己!他说话就这样你别冲动!” 两个顶级杀手在这种地方打起来,非把这矮楼拆了不可。 “我就算找抽,也轮不到你。”长十琅挑衅地对唐珞勾勾手指,“过来,回家了。” 他的语气就像在逗弄一只小狗,唐珞松开龙己,乖乖跟上去。 龙己怒不可遏,“唐珞!” “啊?”唐珞茫然的回过头。 “有一天你要是被他杀了,别找我给你收尸!”龙己愤怒异常。 唐珞甚至压根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要去碰龙己,“你忽然怎么了?” “滚!”龙己猛地拍开他的手。 唐珞吓了一跳,他们认识十多年,这是龙己第一次对他发火。 “你放心,我要是杀了他,会负责把他埋了的。”长十琅拽走了唐珞。 “别、别生气啊,我明天再找你。”唐珞的声音远远传来。 龙己咬紧了牙齿狠狠一脚踹碎了门板。 翌日,各大门户网站和媒体都在疯狂报道这起人气明星Vikko谋杀曾是着名企业家千金的相关新闻。 “……国内人气爆红的一线声优更是全国首富夏薰的亲外甥,Vikko,涉嫌谋杀曾与之交恶的校友白鹿的案件,后天上午十点将在帝都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女主播的声音仍旧充满了冰冷的金属味,熏揉着太阳穴,转台,娱乐新闻也更是连篇累版地报道此次案件,非常规的立案开庭,加上当事人的特殊身份,早在消息传出的那一刻就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关注。 “先生,夏薰小姐来了。”Kimiko上楼站在熏的身后恭敬道。 “请进来。”熏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是。”Kimiko轻手轻脚地退下去。 夏薰明显这两天都没有睡好,脸上没有化妆,素颜的样子让她没有了那种女强人的逼人气势,反倒显得尤其羸弱。 她带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进来,那是名震国内的一线律师,成涛。 “很抱歉没有说一声就过来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商量一下。”夏薰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在熏的对面坐下,“这位是成涛,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他。” 熏淡淡嗯了一声,“国内最昂贵的律师。” 成涛淡淡一笑,跟熏礼貌地点了一下头,Kimiko端了红茶招待他们,边抱着托盘静静站在熏的身边。 “那么律师先生,目前为止,你对此次辩护有多少把握?”熏目光森然地看着他。 成涛道:“虽然我们国家已经废弃了未成年保护法,但是针对年龄未满十八岁的犯人仍是可以抵消相当一部分的法律责任。就左翼的行为来说,死刑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是十年的有期徒刑,是他必须承担的。” 熏还未说话,夏薰便怒道:“十年太久了!他才十七岁!” 成涛道:“我会争取的。” “争取什么?”熏冷笑道:“争取让他少关几年?我告诉你,我要的是他被当庭无罪释放,庭审结束我要他马上恢复人身自由。” “这是不可能的。”成涛脸色沉下来,“请你尊重现实,杀人罪在任何国家都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得到赦免。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一件案子要立案至庭审期间的手续和时间,少说也要一个月,这件案子迅速立案法院甚至没有给我们的举证时间就宣布开庭,这是不正常的!只有死执官有这个权利,他插手这件案子,有很大的可能他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别拿死执官说事,我要他无罪释放。”熏态度强硬。 “不可能吗?”夏薰问,“无罪释放是最好的结果,不管他怎样被判刑,哪怕一天,只要确定他是真凶,他的下半辈子就毁了!” “不可能的。”成涛说。 “没关系,我并不打算聘请你。”熏淡然道:“庭审当天,我会亲自出庭做我爱人的辩护律师,替他辩护。” 夏薰微微惊讶,事实上这么久以来她的确不知道熏的职业是什么,“你是,职业律师?” 成涛的脸色难看,熏轻笑道:“不,我的职业是杀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开庭在即,王一和林浩然烦躁地站在法庭外的人堆里,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焦躁难耐。 “开始了吗?”程蓝蓝长发披散在肩上有些凌乱,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 “还有十分钟。”林浩然看了看手表,紧紧皱着眉头。 程蓝蓝不再说话,她脸上布满了惊恐、愤怒和无奈交织的神色,“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一怒道:“他根本就没杀人!”王一只有满腔的怒气,因为早就知道熏死执官的身份,他并没有像林浩然和程蓝蓝那样表现出强烈的担心。 “从案发到现在只过了四天就开庭审理,怎么想都不正常啊。”程蓝蓝眼底波光流转,蕴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我们都了解他,人绝对不是他杀的,他不会有事的。”林浩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于此同时,法庭外围满了各大媒体的直播记者,这是一次全公开的审理,倍受瞩目。 五分钟后记者们纷纷朝一个方向围过去,夏薰的车缓缓停在众人的视线里,夏薰在保镖们从记者群中清理出来的空地下车,面对媒体记者们的狂轰滥炸,她摘下墨镜神色冷漠道:“我的侄子没有杀人。” “那请问夏小姐您是怎么看待这次事件的呢?” “我的看法没有任何意义,我只知道他没有杀人。”夏薰漠然道。 “律师团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记者们在夏薰这里碰了钉子,纷纷调转矛头,围在远处拍照。当车上的人下来时,众人不由自主的低呼了一声。 与Vikko一直保持亲密关系背景又十分神秘的那个男人,竟然是Vikko此次的辩护律师!而站在他右手边的那个助手,赫然是Vikko的经纪人Kimiko! 记者们顿时激荡了,闪光灯在朗朗白日都连城了一片疯狂的星海。 “原来大哥是律师啊!”林浩然远远看着,稍微惊讶了一下。 熏和夏薰隔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他们相互漠然地对视了一眼。夏薰很紧张,她从熏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庞大的强悍而至尊的压迫力,但是事关左翼的未来,没听到无罪释放的判决结果,她始终无法放心。 入庭时间,检察院的车也到了。 “付斯,检察院相当优秀的青年才俊,不过一直默默无闻,需要一个关注度足够的机会让他盖棺定论,正好左翼的案子就是这个机会。”Kimiko说,“他不会轻易松口的。” 大批的媒体被刷在了外面,法庭毕竟是个严肃的地方,检察官付斯下车,疾步入庭时不忘回头朝熏投过一个冰冷的眼神。 左翼被两个警员看守着,站到被告席上的那一刻,夏薰狠狠攥紧了五指。熏在辩护律师席坐着,神色漠然的转着手中的一支钢笔,他看向左翼,眼神顿时温和下来。Kimiko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镜,看着左翼用眼神告诉他不用害怕。 左翼点点头,摩挲着小指上的那枚紫罗兰尾戒,他朝下面看去,吓得差点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道这观审阵容太豪华了吧!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前排目光担忧的夏薰,然后是她旁边的王一和林浩然、程蓝蓝,往后看,混在人群里的苍家族,六个人都来了! 苍羽穿着普通女人的着装,她发现了左翼的目光,对着他狂妄一笑,用口型说:“不是来看你的,来看我老婆法庭智斗的。”说着目光又落到了律师副手席的Kimiko身上。 观审席上的目光全部奇奇怪怪,左翼干脆不去看了,转头去看熏。 全体起立宣审后直到检察官走到自己面前,左翼才意识在庭审已经开始了,他现在要接受盘问。 “被告人左翼,你是否有暴力倾向?”检察官走到左翼面前,上来竟是这样的一句话。 左翼不悦地皱眉,“没有!” “我调查了你过往数年的经历,你以前,甚至有过将人打进医院的行为,明星的光环掩盖了这些,但事实是不可磨灭的。”检察官一副铁血公诉人的嘴脸。 “反对!”熏皱眉道:“公诉人在纠缠于本案无关的事情。” 审判长还未开口,检察官转身看了他一眼道:“不,我是在落实他是否有杀人心理。”他又看着左翼:“十月二十八日晚九点五十分左右,你是否进入释私高中图书馆?” “是。”左翼说。 “请你详细阐述当时的情景。”检察官道。 左翼深呼吸一次,把在警局早已说过一次的话又重复一遍,“我去还书,又替同学借书,去登记室登记的时候看到了白鹿……” “停!”检察官直视他的眼睛,“她当时是怎样的?” “她已经死了。”左翼冷声说,“然后那个胖大叔就说我杀了人并且把我关在里面报了警!” 检察官漠然道:“死者进入图书馆的时间是九点四十六分,当时空无一人,而你进入的时间是九点五十二分。照你所说,徐伟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是报警,那时候是十点十三分,在你和白鹿单独相处的二十一分钟后,白鹿曾遭到性侵,头部受到撞击,那根墙上的铁钉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我没有侵犯她!”左翼硬邦邦道:“并且,我进入图书馆的时间不足五分钟!” “白鹿的脸颊和颈侧都有你的指纹。”检察官将指纹鉴定递交合议庭,继续道:“如果你没有侵犯她,那么亲密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我只是想晃晃她的头!”左翼急道。 检察官步步紧逼:“你刚才说,你进入登记室的时候就发现白鹿已经死亡,为什么你还要去晃她的头?” “我……”左翼真是百口莫辩,“我当时只是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哦,那你是不是也不确定你到底有没有侵犯她?”检察官冷笑。 庭内响起小片哄笑,左翼直接被激怒,咬紧了牙不再答话,审判长落锤,“肃静!” “这是在对我的当事人进行侮辱。”熏冷冷道。 审判长沉声道:“公诉人,请注意你用词,被告人必须接受盘问。” 熏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间,用温柔的目光安慰左翼,抚平他的炸毛。 “辩护人,对此你是否有疑问?”审判长看着熏。 熏沉默一会,“没有。” 夏薰立刻面色铁青。 “审判长、合议庭,我申请我的一号证人出庭。”检察官说。 徐伟站上了证人席,他看到Kimiko这个几天前直接闯进他家里的恶毒女人,立刻像老鼠见了猫般发抖起来。Kimiko透过镜片冲他温柔的微笑,不知内幕的苍羽翻着白眼切了一声。 “那晚……我进入登记室后,看到左翼抓着白鹿的头,”徐伟垂着视线说,“白鹿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了,不……她已经死了……” 检察官皱了皱眉,显然这番说词和之前不一样。 “辩护人,对此你是否有疑问?”审判长说。 熏冷冷道:“有。”他起身,居高临下地在徐伟面前来回缓慢踱步,“你有没有看到左翼侵犯白鹿?” “没有。”徐伟说。 熏道:“你有没有看到左翼是如何杀了白鹿?” “……没有。”徐伟缓缓说。 “你没有直接目睹凶杀过程,那么你是凭什么一口咬定是左翼杀了白鹿!”熏倏然提高声音,气势惊人。 徐伟吓得一怔,磕巴道:“因为当时、整个登记只有他们在……” “审判长、合议庭,很显然,左翼谋杀白鹿只是徐伟的主观臆测。”熏勾唇一笑,“案发当晚十点十分左右,早已经是你的下班时间,为什么这么晚你还会出现在图书馆?”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我手机忘在登记室了!”徐伟明显慌张起来。 整个事件徐伟显然是颗弃子,他漏洞百出,从他这里找突破口简直易如反掌。 “录像显示,你从发现白鹿死亡就立刻把登记室的门关上了,你根本就没有踏进去过拿手机,那么你是用什么报的警?”熏说。 徐伟慌了,几乎是求助般看了检察官一眼。 证人答不上来,下面观审群众立刻议论纷纷。审判长落锤,严肃道:“肃静!请不要交头接耳!公诉人,对此你有没有疑问?” “没有。”检察官面色沉重。 熏继续道:“你对这所学院里的学生印象是什么?” 徐伟晃了晃神儿:“我……这里的学生都很友善……” “撒谎。”熏冷笑,“释私高中是帝都最闻名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几乎都是富家少爷、小姐,他们的脾气差、容易动怒、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伺候这群子弟,想必你也忍了不少气。而白鹿,不久前家道中落,一夜之间从公主变成了灰姑娘,欺负她的话,没有任何人会找你寻仇,整个学院只有她可以让你发泄压力。于是你趁着她来借阅图书的时候在没有监控的登记室强奸了她!发现左翼来了之后,你就抓起她的头撞向了那根钉子!然后跳窗逃走趁机嫁祸给左翼,是不是!” 徐伟面色苍白,检察官怒道:“抗议!这也仅仅是辩护人的主观臆测!” “辩护人,请出示你的证据。”审判长说。 “我的证据就是,尸检结果发现,白鹿的指甲残留着徐伟的血液,以及她大腿内侧徐伟的指纹还有私密处徐伟少量的精液。”熏将尸检结果递交合议庭,明知故问道:“请你告诉我,你锁骨处的抓痕是怎么来的?” Kimiko在下面不要脸地微笑,她知道徐伟不敢说出来,并且就算他说出来也没有人信。 “反对!”检察官怒气冲冲站了起来,“第一尸检结果并没有发现这些,白鹿的身体上只有左翼的指纹!你胆子不小!竟然在尸体上动手脚!” “你胆子也不小,竟敢在法庭上对我进行诽谤。”熏淡淡道。 双方你来我往,火药味十足。 “反对无效!”审判长说。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审判长落锤:“请保持肃静!”他的目光落在熏身上:“有效证据,将以第一尸检为准,辩护人,你是否还有其他证据?” “靠!指纹精液都无效了!别的证据还有个屁用!合议庭有病啊!”林浩然忍不住低声破口大骂! “本来就是不正常的立案,像血液和精液这种铁证不可能检查不出的,但是第一尸检没有,合议庭不通过是正常的。”成涛在下面挑衅地看着熏,放弃他这个一线律师自己上场,他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检察官隔着中庭看过去,目光望着熏,像是毒蛇般阴鸷。 “有。”熏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被告席上的左翼,目光温柔,“我就是他的证据。” 左翼微微咬着下唇,他马上就知道了熏要说什么。 “审判长、合议庭,我手上有一份左翼绝对不会侵犯白鹿的证据。”熏说,“那就是,左翼根本就不是异性恋,他是我的未婚爱人。” 群众哗然,交头接耳之声顿时响起。 “他身上有一枚紫罗兰尾戒,是法国着名珠宝设计师安东尼特绝无仅有的设计,那是一年半前我用来向他求婚的戒指,并且他答应了我的求婚。”熏将一份录像递交合议庭。 因为是全公开审理,光幕马上显示了那份录像。 一年前的暑假,十六岁的左翼出现在光幕中: “我叫左翼,这里是我家。”镜头晃动,左翼的清秀的脸孔消失,看得出他在移动,“她是Kimiko,是我的钢琴老师,她做菜很好吃。” Kimiko推了推眼镜,微笑着看着光幕。 左翼和她简单说了两句就走了,光幕中出现二楼的主浴室,叼着棒棒糖的熏在给小黄毛洗澡,镜头对着他拍着,左翼的声音响起:“这个也是左翼,不过他现在姓XX,嗯……说来话长,他是我的未婚夫。他最近在戒烟,所以我让他咬棒棒糖,可以幻想一下嘴里叼着的是根烟。” 因为式部这个姓在伦萨象征着死执官,所以熏做了处理,消除了那两个字。 画面中左翼把熏的棒棒糖拿下来,低头和他接吻,分开后熏对着镜头满眼宠溺道:“我该说点什么吗?” 左翼任性道:“说你爱我。” 熏说:“你爱我。” 然后左翼扇了他一下,众人看到这温馨的一幕都不禁笑起来。 夏薰尚是第一次看到左翼这样的日常,看到这里她不由得对熏更加尊敬起来。 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熏说:“所以说,左翼是不可能侵犯白鹿的。” “辩护人,本案审判的是被告人的杀人事件。”审判长说,“即使确定他没有在死者白鹿生前侵犯她,也不影响对被告人的定罪。” 熏不悦道:“审判长,请你不要打断我的盘问。” 审判长堪堪闭了嘴,与合议庭其他两位交换了一下意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还没有回答我。”熏盯着徐伟的眼睛,“你锁骨处的抓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白鹿指甲里有你的皮肤组织和血液残留?” 徐伟慌张地大喘气。 熏继续道:“十点十分左右,你究竟为什么要去图书馆?为什么你在没有明确看到是左翼杀人后非要一口咬定左翼就是凶手?” Kimiko朝徐伟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 面对她的威胁徐伟终于崩溃道:“是我……是我侵犯的她……” 人群沸腾了,审判长落锤,“肃静!” “之后你在想什么?”熏问。 “什么想什么?”徐伟目光呆滞。 “强奸未成年,情节严重的可是会判死刑的。”熏双手撑在栏杆上,逼问道:“你强奸完被害人后你在想什么?你有一颗成年人的大脑,你总不会认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吧?你后悔了,你害怕了,你看到了墙上的钉子,你发现左翼来了,于是抓起她头的磕在了钉子上!”熏重重一拳打在护栏上,砰地一声响彻法庭,“是不是!” “反对!”检察官怒道:“辩护人又在进行主观臆测!审判长,我的一号证人心理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不再合适盘问,我申请他离席。” 合议庭三人交头接耳,最后徐伟离席。 熏回到辩护律师席位上,Kimiko恨恨低声道:“徐伟显然要松口了,这个检察官太碍事了!” “没关系,我看他想说什么。”熏冷冷道。 短暂的寂静后,检察官目光逼视左翼,“被告人左翼,你与被害人白鹿生前的关系是否水火不容?” “……是的。”左翼说。 “你曾经是否说过要杀了白鹿?”检察官凝神问道。 左翼的表情有些茫然。 检察官申请了二号证人出庭。 是左翼学校的校友,一个头发像刺猬般的男生,左翼模模糊糊记起了他,宋公子的朋友,不过他高二的时候宋公子便家道中落从释私转去了普通高中,再也没有见过。 “案发当天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左右,白鹿利用全校广播对左翼说了很多侮辱性言辞,当时我耳闻目睹了左翼扬言要杀了白鹿!”男生气愤填膺道。 “被告人,对此你是否反对?”审判长说。 “不反对!”左翼想起来了,他的确说过,但只是气话而已,没想到这句无心的气话在法庭上变成了指控他杀人的证据! “辩护人,对此你有没有疑问?” “没有。”熏冷冷地皱眉。 “这小子是宋公子的朋友嘛,挺好,结束后看老子弄不死他!”王一在下面咬牙切齿。 二号证人离席,审判长道:“公诉人,你可以继续盘问。” 检察官走到左翼面前,看着他横眉竖目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徐伟虽然承认是他侵犯了被害人,但那不是这场庭审的核心。案发当天,在你进入图书馆后白鹿很可能已经昏迷不醒,当你面对着这个,曾经与你水火不容对你出言侮辱造成你名誉上的污点的女孩,你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左翼说。 “调查证明,你的性格不算温和,在学校你只有三个要好的朋友,试问哪个一个正常的青少年在高中三年只会结交这么少的朋友。你容易被激怒,属于有仇必报的类型,在面对一个不省人事的曾经的敌人,你说你没有感觉,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检察官冷笑着说,“这里是法庭,你必须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没错,我容易被激怒,你现就把我激怒了!”左翼怒瞪着他,“如果换成你,也许你会这么做,但请不要以己度人,我没你那么龌龊!白鹿是女生,当时我以为她昏迷,我只想看看她有没有事!” “你是想说你不会对女性出手是吗?”检察官道:“审判长,我申请我的三号证人出庭,她将告诉我们,被告人左翼究竟是否具备杀人心理。” 林浩然无语道:“这检察官的证人没完没了,变魔术呢这是!” 程蓝蓝从录像播完就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如纸。 王一和林浩然目前只关注庭审,一时忽略了她的情绪。 “他死定了,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他。”王一恨恨道。 三号证人站到证人席上的那一刻不仅仅是左翼,连熏都有些惊讶,他漆黑的瞳孔霍地紧缩,一股磅礴的杀欲敛进他的眼底。左翼看着那个女人说不出话来,他的眼中有惊讶也有仇恨,更多的是一种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愤怒! Kimiko注意到了两人的变化,莫名其妙,她不认识证人席上的那个看起来苍白瘦弱女人。 “我是……”女人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很虚弱,“我曾经是,左翼亲生哥哥左夏的未婚妻……林微微。” 左翼的牙齿紧紧咬在了一起,咯咯作响,他的长眉剪刀般竖了起来,原本澄澈的瞳孔里只剩下恶毒的地狱之火。他有多爱他的哥哥左夏,现在就有多痛恨这个女人! “糟了。”Kimiko看着左翼,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和左翼之间有什么隐晦,但是她能看出左翼濒临崩溃的状态,她低声道:“他情绪要失控了。” 熏目光冷漠地看着林微微,钢笔在他手中几乎快要被折断了。 林微微不看着任何人,目光低垂,兀自说:“……左夏意外身亡后,他将他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我……可是左翼误会了,他以为是我抢走了左夏留给他的财产,他……当时只有十二岁,可是他却用非法手段雇佣了赏金杀手追杀我……我用高出一倍的价格买通了那个杀手,才有幸活下来……” “你撒谎!你撒谎!”左翼的自制力终于全盘崩溃,他仇恨的喊声响彻法庭,他想冲出去,却被两个警员制服住,左翼奋力挣扎嘶喊着:“你为什么没有死!你应该去死!你到底还有什么脸活着!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亲手去杀你!” “肃静!”审判长怒声落锤:“肃静!被告人请注意你的情绪!” “放开他!”熏冷声怒斥那两名警员。 “先生,这里是法庭,别冲动。”Kimiko低声说。 左翼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冷静不下来,他双目赤红眼里一片慑人的仇恨震惊了所有人。夏薰站了起来,她想上去安慰左翼却被保镖拦了下来,“总裁,您不能上去,交给他的辩护律师吧。”夏薰攥紧了衣角。 “马上查林微微这几年的经历。”熏低声对Kimiko吩咐,他起身走到被告席前,不得不先安抚左翼的情绪,轻声说:“冷静点,你知道我现在没法抱着你。不要担心,都交给我。” 警员松开了左翼,左翼深呼吸几下,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老实地站在被告席对熏点了点头,眼里泛起一片薄薄的水汽。 这是从未有过的一场闹剧,审判长眉心抽搐,道:“被告人,对于证人的指控你是否反对?” 左翼怒道:“不反对!这次她没死我还会再杀她一次!林微微,你别以为你能活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记者们在疯狂的记录,先是落实Vikko身边的男人的确是其未婚爱人,后是Vikko居然真的有杀人心理!这场庭审爆出的料实在是太多了! “速战速决吧,小鬼撑不了多久了,他心理已经崩溃了。”熏揉了揉眉心,Kimiko点点头,马上开始准备资料。 审判长道:“辩护人,对此你有没有疑问?” “有。”熏在辩护律师席站起来,“审判长、合议庭,这次庭审的核心是什么?” “是被告人左翼的杀人案件。”审判长说。 “可是公诉人却一直在纠缠与本案无关的事件,这证明不了什么。”熏说。 检察官道:“是钉子刺入后脑直接导致了被害人的死亡,被告人左翼具有杀人动机、心理,我的一号证人也证明他目睹了左翼抓着被害人的头发撞墙的画面。” “是,徐伟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审判长,我申请徐伟再次出庭接受我的盘问。”熏说。 合议庭交换意见,同意了熏的申请。 徐伟又一次站了上来,熏走到他的面前,并不说话,他能嗅得出徐伟身上散发出来的软弱的味道。 “你,看到我的当事人杀人了吗?”熏用一种介乎温柔和阴历之间的语气询问,乍一听像是午夜十二点的鬼神之声。 徐伟拼命摇头,“没有!我没看到!” 熏勾唇一笑,他转身看着公诉组席位间的检察官,漠然道:“怕你听不懂,我就用你的风格来阐述一遍。徐伟,原名张建蔼,毕业于申川大学医学院,在森南医院做过四年的外科医生,曾经荣极一时小有名气,可惜好景不长,这家伙喜欢猥亵女病人,趁着病人昏迷奸污她们,甚至非法买卖人体器官私自在手术中偷取病人的骨髓低价倒卖,后来被森南医院开除。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才改名换姓小心翼翼的隐藏行踪在释私谋得了一份图书管理员的低调工作。” 此时的徐伟因为那些不能启齿的秘密全面曝光在众人面前而害怕得冷汗涔涔,熏问道:“告诉我,在那些失败的手术中,有多少人是因为你的私欲而丧命的?” 徐伟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熏道:“你必须回答我,还是你数不清了?有,还是没有。” “……有。”徐伟声音剧烈颤抖着。 徐伟精神状态不佳,审判长正欲出言终止盘问,合议庭一员忽然拉了他的袖子一下,对方暗暗摇了摇头,让他继续看。 “抗议!这与本案无关!”检查官说。 审判长沉声道:“驳回!” 检察官被熏以牙还牙,吃了瘪,不爽地坐了回去。 “你在时昼银行的账户有上两百三十二万的存款,其中两百万的是两天前汇入你的账户,就是我的当事人左翼被抓之后。请你告诉我,这笔钱的来源,为什么会有人给你汇这样一笔巨款?”熏将资料还有其他零碎的证据递交合议庭,“以及你下班时间出没图书馆的理由,还有,警方记录显示报警电话并非由你的号码播出,当晚你对着一部没有拨任何号码的手机是怎么报警的?并且时间上,公诉组提供的录像显示你报警的时间是十点十分左右,而事实上警方提供的证据显示报警时间是九点五十八分。” “付检,你看!”公诉组的助手将电脑推到检察官面前,神色惊讶,“警方第一次提供的时间资料被驳回了,时间上的错误的……” “录像呢?!”检察官慌了。 熏冷冷瞥了他们一眼,漠然道:“公诉组提供的那段录像,我方的技术人员发现经过断层处理,时间被恶意延迟了二十分钟,我手里的这段,才是当晚真正的监控录像,由警方提供。” Kimiko把U盘递交上去,光幕出现案发当晚的现场监控,九点四十六分白鹿抱着几本书走进登记室后没再出来,五分钟后三号监控画面中在图书馆第三廊道出现了徐伟狼狈逃窜的身影,他一边跑一边扎好自己的腰带,九点五十二分左翼进入登记室,一分钟后徐伟从第三廊道迂回过去,直接报警。可事实上,九点五十八分警察局才接到报警电话。 “三号监控根本就没有拍到你进入图书馆的画面,而且你却从里面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当时在登记室,从登记室的窗户跳了出来。”熏道:“你承认吗?” 徐伟上下牙在打颤,审判长道:“公诉人,对此你是否有疑问?” 检察官很想大喊一声“反对!”但是他没有足够的理由,手里的一切证据都是假的,庭审结束后他将被警方调查伪证,他被事实击中,整个人颓唐地靠在椅子上。 “请你,把我的问题一个个的回答清楚!”熏冷静道,“还是说,人是你杀的。” 徐伟早已在熏的言语攻击下溃不成军,强奸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深入调查不过能让他多活几天而已,可现在时间对于他来说俨然已经成了折磨。他的目光忽然瞟到了Kimiko,她正在转着一支钢笔,在徐伟的视线里用三根手指干脆利落地把那只钢笔掰成了两半,然后她露出与那晚一模一样的恶毒微笑。 “没错,人是我杀的。”徐伟放弃了抵抗,他已经完全不再发抖。 事实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早在做外科医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他清楚自己做过什么。 群众哗然,徐伟缓缓道:“我没有想过杀她,我是无意的,是她挣扎的时候自己摔倒磕在了钉子上……如果她老实点就不会死了,是她太蠢了!” “审判长、合议庭,他,才是真正的凶手!”熏冷冷凝视着合议庭三人。 “另案重审!”审判长蹙眉道。 “不必了。”熏说,他走到徐伟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辩护律师从西装下拿出一把格洛克,对着徐伟的胸口射击! 砰地一声!高速子弹没入徐伟的胸口,将他的内脏崩成了一滩血污!徐伟瞬间便咽了气,缓缓倒在溅满鲜血的证人席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然后便是死寂般的安静。 夏薰惊怔地看着这一幕觉得呼吸发痛,林浩然和程蓝蓝亦是脸色苍白,王一惊讶归惊讶,他知道熏不会放过徐伟,但没想到他会当庭杀人。 法庭两翼的双推门被打开,两队穿着黑衣的杀手们涌入法庭,师斯命人把尸体拖下去,恭敬道:“先生,所有牵连者都处理完了。” “把林微微带走,其他人交给警方处理就行了。”熏漠然道。 “是!”师斯应声,转头跟旁边的人吩咐什么。 熏转过身面对整个法庭,“大家不必恐慌,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式部夜熏奈,伦萨帝国最高死亡执行官。” 记者们顿时狗血沸腾了!上帝把大片头版头条扔给了他们! “我拥有唯一的庭外裁决权,所以,我的行为是合法的,强奸罪和杀人罪叠加在一起,吃颗子弹是他应有的结局。”嚣张的死执官目光冷漠地看着已经完全呆掉的合议庭,冷冷道:“审判长,你应该还有话没说。” 审判长愣了愣,“被告人左翼,无罪,当庭释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左翼在一片喧哗中走下被告席,他眼眶通红的被熏抱在怀里,闪光灯将法庭的严肃驱散,师斯欲阻止记者们疯狂地拍照,熏却低声说:“让他们拍。”这件事必须得到宣扬。 他们在法庭中央拥抱在一起,熏轻轻抚着左翼的后背,他感觉到左翼的眼泪流进了自己的脖颈中。他清楚,左翼并非害怕,只是林微微的出现让他想起了惨死的左夏。 庭审结束,程蓝蓝站了起来,她低着头有些踉跄的身影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外面深秋的阳光灿烂却没有温度,照在身上甚至有种冬天正在慢慢靠近的寒冷。她的眼眶里堆满了泪水,胸腔中翻腾着剧烈的哽咽和刺痛,她走了很久,然后慢慢蹲在路边,发出类似急喘又类似咳嗽的声音。 最后的最后,程蓝蓝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爆发的难过,她在路边大哭起来,眼底是一片黑压压的伤心。 两个小时后,师斯跟在熏的身边面上有些担忧道:“先生,您不该这么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熏站在酒店洗手间的镜子前甩了甩手上的水,淡淡道:“早点曝光也好,以后再有人找小鬼的麻烦让他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跟我掐。” “有夏总裁就够了,您实在不必这样做。”师斯忧心忡忡。 熏道:“你觉得,新闻报纸会花大量版面介绍我还是抓着小鬼曾经雇佣杀手这种花边新闻不放?” 师斯一怔,马上明白熏这样做只是在转移视线,“是,我明白了。” 熏擦干手走出去,他推开包厢的门,一屋热热闹闹的人还在吃饭。左翼在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打电话,是秦小楠的来电,她远在大洋彼岸,只能通过电话安慰左翼,事实上左翼也没什么好安慰的。夏薰坐在左翼的身边替他夹菜,满眼都是对于左翼在关押室关了三天的心疼。林浩然和王一在另一边,左翼挂掉电话后把手机还给了林浩然。 “喏,上次说的手机。”王一把一款雪花白的手机扔给左翼,“我们的电话什么的都给你存进去了。” 屏幕锁密码跟他原来的手机一样,左翼看了看直接揣兜里了。 “吃饱了吗?”熏坐在左翼身边,左手习惯性地揽着他。 左翼灌了一口果汁道:“林微微呢?” “在楼上,跑不了,你先吃饭。”熏用餐巾纸抹去他唇角的汤渍,三个小时的庭审,所有人都饿了。 夏薰真诚地望着熏道:“今天谢谢你。” 熏目光冷漠,左翼知道他一张嘴准没什么好话,连忙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啊,他救我是应该的。” 夏薰笑了笑不再说话。 林浩然道:“我就说吧,大哥你肯定是来侵略地球的吧。”死执官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巅峰,当他发现传说中的死执官就是自己好朋友的未婚夫而自己还叫了他两年多的大哥时,那种感觉就好像威尔史密斯跟自己做了十多年的同桌一样。 几个人在包厢中谈笑着吃过一顿饭,左翼有些心不在焉,所有人都看出来,却没戳破。 饭后他们上楼,师斯在这家酒店订了套间,林微微就在里面。 进去后客厅弥散着一股严谨的味道,Kimiko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置着两台电脑,修长的十根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苍羽坐在她身边喝咖啡,庭审结束后苍家族其余五个人就走了,只剩下苍羽非要黏着Kimiko。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边一字排开一队十人左右的死执官部下,暴雪般的气场压得人心头发颤。左翼早就见惯这种场面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把王一和林浩然吓了一跳。 林浩然看着他们手里的MP5K,眼里透出一股火热来。 “还没结束?”熏揽着左翼走过去,坐到Kimiko的对面。 “是。”Kimiko说:“大致已经整理出来了,正在深入调查细节,拓野去林微微所有住过的地方了,等他传情报来就清楚了。” 说着Kimiko把一叠文件隔着茶几递过去,左翼转头乱看:“林微微呢?” “别急,看完这些再去。”熏翻了翻文件便递给了他。 “这什么啊?林微微的个人资料吗?我不看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左翼恹恹道。 “那就不看了。”熏把文件合上,转而递给了旁边的夏薰,“有关左夏的,你应该会想知道。” “我来解释吧。”Kimiko合上电脑,说道:“林微微在左夏去世后利用非法手段侵占了除了房子之外左夏所有遗留下的财产逃之夭夭,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房产证上写的是左翼的名字,可能连房子都有可能被她吞了。” 左翼蹙眉道:“我知道。” “在那之后林微微辗转各地,在左夏死亡一个月后林微微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迅速得有点不正常。因为时间短我只能找到当年很少的资料,不过足够了,这个男人叫黎家,曾经是左夏的同事,并且,他曾经和林微微交往过。后来因为不知名原因分了手,林微微遇见了左夏,他们恋爱三年后左夏向她求婚,但是半年后左夏意外身亡,林微微带着左夏所有的遗留财产重新和黎家走到了一起。”Kimiko一口气说了很多。 左翼脸上的血色渐次淡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左夏的死亡,是一场谋杀?”夏薰急喘了一下,看着详细的文件心中一片刺痛。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Kimiko十分冷静,“如果真的是意外,林微微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可以卷走左夏所有的财产。这必定是有预谋的。” 王一和林浩然沉默着,他们都知道当年左夏的死亡对左翼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微微在哪?”左翼咬着牙,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把那个女人撕成碎片! “在右边第二间卧室。”师斯说。 左翼站起来,熏轻轻拉住他的手,然后将一把小一号的沙漠之鹰放在他手里,淡漠道:“子弹都给你填充满了。” 左翼握紧了手枪,朝卧室走去。 夏薰蹙眉道:“你……不该让他杀人,你想让他再被关进去吗?” 熏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那目光像盆冷水迎头朝夏薰泼了过去,“在这里,我就是法律。” “夏姐姐你以前不知道,左夏哥哥死后左翼的岁月有多黑暗,林微微死一万次都不够偿的。”林浩然咬牙切齿,他和王一对林微微的仇恨不比左翼少多少。 敲门声响起,师斯去开门,眉角开了道口子血迷一目的长十琅骂骂咧咧地走进来,将一柄染血的三棱军刺往茶几上一扔,“完事了,高美明天回国。” “眼睛没事吧?”熏看着他说。 长十琅用手指蹭掉眼皮上的血液,有些已经凝固在了睫毛上,只能用水洗,“眼睛没事,伤口在眉角。” 唐珞跟在他后面进来,去洗手间拧了把毛巾然后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血。长十琅不耐烦地把毛巾抢过来,大力揉擦着自己脸上的血。 “唐珞来得正好,”Kimiko把电脑推给唐珞,“有你在的话,能省去不少时间。” “什么啊,林微微……黎家……”唐珞看着电脑屏幕碎碎念。 “林微微你总知道是谁吧,她还活着,把当初那个杀手讯息调出来。”熏冷声说。 唐珞一愣,他当然知道林微微是谁,可是她为什么还活着?! 左翼推门走进卧室,林微微正坐在落地窗边的小圆桌旁,双手交握在腹前看着窗外发呆,看起来气定神闲,可她只是天生就长了一副淡定样子,事实上她心里早已翻天覆地心惊胆战了。 左翼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这张苍白透着股虚弱的脸,他想狠狠甩一个耳光过去然后抓着她的衣襟大声质问,你丫至不至于,你他妈是断手断脚了养不活自己才要谋杀一个人用别人的血汗浇灌自己吗!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林微微看着左翼,她张了张嘴,眼泪却率先涌了出来。 “别哭。”左翼冷冷道:“眼泪攻势对我来说不管用,少恶心我。你应该清楚的吧,就算今天我是去监狱探你的监,也不会带着一丝一毫的同情。少他妈装模作样,想让我可怜你,你就应该立刻在我面前自断手脚!” “对不起……”林微微哭着哀求道:“你原谅我,左翼你原谅我好吗?” 左翼变得出奇得愤怒,抓起桌上的一杯冰水对着林微微的脸泼上去,“对不起是吧,我今天把你从楼上扔下去也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也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林微微的脸变得通红,又渐渐变得苍白,她哭了好一会才抹去脸上的水说道:“你别这样……左翼,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我最讨厌别人捅我一刀后发现老子穿着防弹衣才假惺惺地说句对不起,少跟我玩这套!”左翼冷笑一声:“你说点别的!” “说什么……”林微微居然一愣,然后这样问。 左翼怒极反笑,他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逼视林微微哭红的眼睛,“我告诉你说什么,说大嫂我见到你好开心啊,大嫂我们这么久没见明天一起去吃饭吧,大嫂要不要我陪你去逛街啊!” 林微微被羞辱得顿时不知所措,脸色通红。 左翼刻薄起来能活活把人骂哭了,他指着林微微道:“你他妈是不是心里堵着的罪恶感太多把你给堵成傻逼了?你觉得我还能跟你说什么?” “你不要这样……”林微微终于知道左翼不好糊弄,无措地痛哭。 左翼愤怒道:“不希望我这样你就自己老实交代,别挑战的我底线!”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真的是你误会了……”林微微哭泣不止,哭得左翼心里烦躁。 他不耐烦道:“我不是要听这个。” 林微微不解地望着他,左翼和她沉默地对视,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是不见棺材的属性,他冷冷问道:“哥哥是怎么死的?” 林微微顿时犹如被枪杀般,她哭哭啼啼的声音被这个问题狠狠铡断。瞧见她这个反映左翼就清楚了,看来Kimiko猜得不假,哥哥左夏的死真的是场谋杀! 左翼两排牙齿狠狠咬在一起,他微微发抖,眼泪迅速模糊了他的视线。朦胧中还能回想起那个笑起来异常温柔的哥哥,没有多么阳刚,却替左翼撑起了整个童年,讲话轻声细语从来与世无争不懂得抱怨。小时候左翼放学后经常去哥哥的公司等着他下班然后一起回家,哥哥总是一边放着喜欢的音乐一边在厨房给他做饭,小左翼就抱着他的腿跟他一起听…… 那么好,那么温柔的哥哥。 “你怎么敢!”左翼心中盛满了悲伤,他厉声质问:“哥哥对你究竟是哪点不好你要这样害他!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些年你花着哥哥流血流汗赚来的钱就没想过会遭雷劈吗!” 林微微像座雕像般一动不动,良久,她才慢慢抬起头,用哭红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左翼:“别觉得我伤人,当年的事你知道什么?左夏的世界里全是你这个弟弟!他心里哪有我的位置!他有把我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过吗!他甚至连唯一的房子都要过户到你的名下他有替我想过吗!嫁到你们家,他到底是娶老婆还是要替你娶个保姆!” “所以你想哥哥怎么做?想让他等你们结婚了,把我这个拖油瓶一脚踢出去,任我自生自灭?还是想让他直接把我送到孤儿院,留给你们一个温馨的二人世界?”左翼艰难地开口,因为憋着眼泪导致嗓子沙哑,“我当年才十二岁,你也十二岁吗?哥哥经济能力有限,他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敢以他的未婚妻自居为什么就不能多体贴他多理解他!” 林微微咬着下唇看向了别处。 “你不满他的生活重心放在我这里,可以跟他分手,可以离开他,我哥哥又没跟你上过床你他妈的就因为这种理由害死了他!哥哥在出事的前一天甚至还在跟我讨论怎样给你一个完美难忘的婚礼,可你在策划怎么杀了他侵占他的钱财!姑娘,你可真牛逼啊!”左翼想拼命忍住,可是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甚至带出了哭腔。 林微微神色复杂,她单手捂住了嘴,“这么多年……我过得也不好啊。” “废话,你要过得好,上帝会都给你恶心坏了!”左翼掏出那把熏手动改造的沙漠之鹰,子弹滑入弹仓的声音另林微微毛骨悚然,他手指扣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林微微的眉心。 “不要!左翼你不能这么做!”林微微想撤开椅子逃跑,但是面对荷枪实弹的武器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她只能连声哀求,“我不想死……求你放过我!” “哥哥也不想死。”左翼冷冷道,“你站在法庭上指控我的时候,有想过放过我吗?” 林微微满目绝望,左翼忽然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放在腹部,不禁愣住:“你、怀孕了?” 林微微的手按在肚子上轻轻揉着,她垂泪哭泣,“是个肉球,不过不是胎儿,是肿瘤。左翼我已经很落魄了,可你什么都有了,我都这样了你放过我吧。” “肿瘤?”左翼冷笑一声,“怎么不是癌症啊?亏心事做多了的确容易生病啊。” “我儿子今年才刚满五岁。”林微微抓住左翼以为自己怀孕时眼里的那抹柔软,打算继续打同情牌。 “没了妈妈,他还有爸爸,我当年就剩一个哥哥你不是也没放过我吗。”左翼面无表情,“你最好祈祷哥哥的死跟你的丈夫无关,否则你儿子连爸爸都不会有了!” 说完,他接连两下扣动扳机! 砰—— 砰—— 血花溅出来,客厅里所有人都清晰得听到了枪响,以及林微微的惨叫。 左翼神情冷漠地看着摔在地上两腿不断抽搐的林微微,“别怪我无情,是你的恶毒造成的。”林微微两腿的膝盖骨被左翼打得粉碎,两发陶瓷子弹准确命中,一瞬间就废掉了林微微的双腿。 “我不杀你,不代表这就算了,我要你看着我站在巅峰而自己永远无法企及。你记住,今天我所拥有的一切,本来你也是可以沾光的,是你的狠毒和贪欲成就了现在!我会把你囚禁起来,我要你用余下的所有时间去忏悔自己的过错!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的儿子了,也不要妄想寻死,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的儿子做什么,反正,你儿子的奶粉钱想必也是哥哥的死换来的吧。” 左翼的眼里没有一丝歉意,他居高临下,目光充满了轻蔑和鄙夷,“觉得我恶毒是吗?放心,比起你还差了一点,十二岁的时候我都敢狠下杀心,何况是现在。” 林微微最终痛得昏了过去,左翼被强烈的恨意所驱使,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善良的,却也没想到会这么阴暗。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他看着地板上的血滴和碎裂的骨屑,胸口塞着满满的复仇后的极致舒畅。 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左翼的身上被崩了一些血点,他从卧室走出来,客厅里的众人抬头看着他,熏和长十琅、Kimiko、苍羽以及师斯等人的目光都是平静的,而夏薰、唐珞、王一、林浩然的目光都带着些微的惊讶。 “师斯去处理尸体。”熏吩咐道。 “她没死。”左翼疲惫又畅快,他把手枪扔在茶几上,然后跨坐在熏的腿上,抱住他的脖颈,伏在他的肩上闷声道:“我没杀她,只是打断了她的腿,爆头太便宜她了。” 师斯把人从房间拖出来,“那,夫人,治疗她吗?还是就让她这样?” “治好她,别让她死了。治疗期间把她关在病房,我要一辈子都关着她!”左翼仇恨道。 唐珞啧啧两声,“我刚查到一张检查报告,那个女人肚子里长了个肿瘤,虽然是良性的,但是人家都这样了……” 他还没说完左翼就冷冷打断他,“就算她得了白血病那也不是我咒出来的!你搞清楚,在哥哥死后我度过的一千多个狗都不如的日日夜夜都是拜她所赐!甚至连哥哥惨死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这条命必须赔给我!” “‘复仇’这事儿,最能刺激人的生活动力了。”长十琅端着一杯咖啡跷着二郎腿闲适地说。 唐珞瞄了熏一眼,心中暗道怪不得这家伙对特赫那么执着,原来从小就是有仇必报的抖S属性。 “有大哥这个一边倒的法律不用白不用啊。”王一笑道。 师斯命人把昏厥的林微微送去了医院,对于左翼的行为夏薰有些难以接受,虽然她也仇恨林微微害死了左夏,但是她总觉得左翼这样做太扭曲了。林微微应该由正当的途径关押入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私囚起来。 她看了看面色平常的熏,她清楚熏是不会阻止左翼的,他反而会纵容左翼。 左翼似乎知道夏薰在想什么,他趴在熏的肩上,转头看着神色凝重的夏薰,声音飘忽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底线,就没有谁对谁错。她杀了我哥哥折磨了我三年,我折磨她余下一生让她偿还曾经的过失,还算便宜她了,毕竟就算她死了,我哥哥也活不过来。简单来说,就是她活该。” 夏薰神色复杂了一会,最终释然地轻叹一声,“既然已经没有终身监禁了,就算推她上法庭也只能是死刑。” 熏单手放在左翼的后腰上,翻看着黎家的个人资料,事实上他对于左夏的死亡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如果不是为了左翼,林微微的出现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左公子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分场合的给跟大哥撒娇啊,你不害臊我们替你害臊行不行?”王一端着咖啡对不住往熏身上靠的左翼只翻白眼儿。 “我乐意,我又没跟你撒娇。”左翼瞪他一眼,从熏身上爬下来,跟旁边人说:“我也要杯咖啡。” 熏看着资料习惯性道:“多加糖多加奶。” 这种轻描淡写的默契王一看在眼里嫉妒得要死。 林浩然看着左翼手里端着的那杯白兮兮的“巧克力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种能瞬间击穿他天灵盖的口感,忍不住道:“左公子我要呕了。” “你滚远点呕!” 苍羽身上的痞气跟长十琅不相上下,她放下咖啡杯,目光挑衅般看着熏:“现在这件事结束了,你可以抽空去一趟苍公馆了吧。” “我没空。”熏漠然道。 苍羽摊摊手,“随便你,反正我也不希望你去。” “苍继想见我让他自己过来,我没有空也没有必要去找他。”熏说。 苍羽痞痞笑道:“这个恐怕不行,上次我不小心挑断了他的脚筋,半年内他是不可能恢复到以前水平的。” “那是他的事。”熏漠然说便不再理会苍羽,他转头对左翼道:“下午想干什么?” 左翼没说话,林浩然踢了他一下,“知道你心情不好,别闷着了。我们出去兜风吧?” “你开车来的?”左翼问。 林浩然点点头,左翼深表怀疑:“你行不行啊?” “还可以,出不了交通事故。”王一说。 左翼一打响指,喝干咖啡准备出去透透气,在关押室三天差点把他憋死。夏薰也起身离开,和左翼一同下楼,等他们都走了,熏漠然道:“暗中跟着他们。” “是,先生。”杀手们马上忠诚的执行指令,暗中保护他们的夫人。 “高美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今天是他们逗留在伦萨的最后一晚,高美不想浪费这次机会,他想在今晚约见你。”长十琅说。 “那就见吧,特案科的情况怎么样?”熏问道。 唐珞答道:“三人其中一人受了伤,不过不严重,只是骨折,但是短时间内丧失了一定行动能力。” 长十琅摊手道:“这个别怪我,你只让我保护高美的安全。” “只要没死就行。”熏说。 酒店楼下,左翼看着眼前炫目的跑车忍不住赞道:“雪佛兰大黄蜂!酷!” “你跟我妹的反应一样。”林浩然笑道,“上车吧。” 《变形金刚》大黄蜂同款跑车,炫丽的糖果色明黄车身,连车轮林浩然都做了炫黄的荧光处理,标准的年轻一代风格的跑车。 夏薰微笑着冲他们挥手:“路上小心点,别让警察叔叔扣下了。” “谁敢扣死执官的老婆,得嘞,夏姐姐再见,我们当马路杀手去啦。” 三人一通嬉笑,林浩然开车一脚油门踩下去,技术娴熟地倒车而后疾驰而去。 “你被关了三天我还以为你会跟大哥黏一块呢。”林浩然说。 “有什么好黏的,那三天熏几乎一直跟我在一起,耽误他不少事,现在终于结束了让他先忙吧。”左翼降车窗,浓郁的秋风吹进来,吹得三人的头发凌乱翻飞。 “哎,看那是谁。”王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兴奋道。 左翼和林浩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两人马上激动了。林浩然驱车靠上去,使劲摁喇叭。 “刑警先生怎么跑来做交警了?交警大队人手不够啊?”左翼玩味地笑着,看着一身交通警察制服脸色涨红的齐远,忍不住想羞辱他。 “交警先生,我没本儿呢,无本驾驶要怎么办啊?”林浩然添油加醋道。 “这位警察叔叔怎么了?想当初用电警棍把我们家Vikko击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德行呢。”王一幸灾乐祸。 齐远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 毕竟是在大马路上,林浩然也没逗留太久,目的达到就撤了。 王一躺在后座悠闲道:“你被抓的那天,图书馆的监控也一并曝光了,你那些粉丝的口水都差点把警察局给淹了。” “这就是公众人物的好处之一。”左翼停顿了一会,又说:“其实被电那一下还挺爽的,长十琅的武器库里应该有电击棒,改天拿给你们试试。” “滚!你丫怎么这么重口味!”林浩然喷道。 “左公子你一定有被虐倾向,改天你应该和大哥试试。”王一说。 左翼怒道:“你怎么这么不纯洁!” 左翼指挥林浩然开车,去了那个熏以前曾经带他玩过的山顶,大黄蜂顺着山路盘旋而上,最后到达目的地三人纷纷下车。 这里的湖泊依然很宁静,水流淙淙,满眼都是遍地绿意。 “好地方,你怎么找到的?”林浩然脱了鞋踏进水里。 天气不冷不热,温度刚好,山顶的空气清新,令人十分舒畅。 “以前熏带我来过这里。”左翼踩着水底的石头,到旁边的岩石上坐下,他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笑起来,“这里啊,是我跟熏表白的地方。” 王一挽着裤脚蹚过来,“看不出你这么罗曼蒂克呢。” 左翼瞪他一眼,“你知道个屁,我当时话还没说完你丫就给我打了个电话,熏根本没听见我的告白。” 林浩然哈哈大笑:“那你跟大哥是怎么在一起的?” “不知道,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呗。”左翼想了想又特意说:“是他先追我的!” “那不正中你下怀,原来你早就打大哥的主意了。”林浩然说。 “那必须的,不然让人给抢走咋办。” 三人一边泡脚一边聊天,王一用手机放歌,放在岩石上。 左翼用脚心摩挲着水里圆润的小石头,忽然道:“对了!委员长呢?庭审的时候我记得看见她了。” 林浩然和王一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王一道:“你还知道问,庭审结束后她就走了,你跟大哥法庭上秀完恩爱还要她怎样,你明知道她喜欢你。” 左翼烦恼地抓抓头发。 林浩然道:“别去想了,委员长自尊那么高,这样也好,什么都没挑破。” 以后见面也就不存在尴尬,只要左翼伪装得够好,就能百分之百的保住程蓝蓝的自尊,这样就够了,左翼也不希望因为这种问题失去程蓝蓝这样一个好朋友。 “不知不觉就这么长大了呀。”三个人头碰头地躺在草地上,王一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叹息道。 “生活越是安逸,就越是觉得,要是哥哥也在就好了。”左翼的心情仍然十分低落。 “别想啦,好歹林微微还在你手上,也算给左夏哥哥报仇了。”林浩然说。 左翼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下午六点,禁宫内缘,已经透出些微朦胧夜色的天幕下熏看着迎面走来的特赫以及他身后的十六月夜,稳稳站定了脚步。 特赫目光染着莫名的笑意,细碎的留在在灯光下投出半透明的剪影,他笑道:“看到新闻了,那孩子没吓坏吧?” 熏勾出残酷的冷笑,“等我把席歌白的尸体挂在维京殿的旗杆上时,希望你也不要被吓坏。” 特赫瞬间变了脸色,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在想什么,面对自己竟然狂妄得连装腔作势都不屑一顾。 “你这一针见血的招数的确让我非常惊艳,王子殿下,你拿刀捅我的软肋,想必也准备好了代价,我抽空会跟你讨回来的,恕不奉陪,我现在要回家陪老婆了。” 熏说完冷冷看了十六月夜一眼,抬脚离开,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十六月夜狠狠攥紧了自己的五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左翼晚上在外面跟林浩然、王一吃过饭才回家,他重重打了个哈欠,熏正整理着衣领从楼上下来,问道:“吃过饭了吗?” “刚吃完,你要出门吗?”左翼站在楼下仰着脸看他。 熏轻轻嗯了一声,“等你半天都不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左翼问。 “很快,十点钟前。”熏揉揉他的头发。 师斯跟在熏的身后朝左翼问候性地点一下头,左翼站在大厅门前目送他们离开才转身回房。二楼空空荡荡,左翼推开最里面的房间,长十琅在和Kimiko打桌球,唐珞抱着电脑窝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游戏。 “你回来啦,吃饭了么?”Kimiko放下巧粉伏在台案上瞄着合适的角度。 “吃完了。”左翼走到唐珞旁边坐下,随口问道:“熏出去干什么啊?” “送客。”长十琅头也不抬道。 左翼莫名其妙。 郊外,帝都风云变幻的夜色下,熏和他的副官师斯站在一条废弃跑道的尽头。今天是阴天,到了晚上没有月光的郊外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熏只带了师斯前来,像两个意味深远的雕塑站着一动不动。 五分钟后熏开口道:“他们迟到了。” 师斯道:“是的,先生,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五分钟。” “是。” 上下级简短的谈话结束后不足一分钟,远处一阵噪音裹挟着风雷般向他们急速逼近。 一辆悍马由远及近,驾驶员犹如喝醉酒般整辆车都呈Z型前进,要不是因为这是条废弃跑道,搁马路上早出交通事故了。 熏和师斯站着没动,悍马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停下,操着一口纯正中文的男人骂骂咧咧从车上下来:“这地方怎么黑漆抹乌的?式部夜熏奈把我们叫到这地方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谁知道,这地方还挺冷的。”另一个声音打了个哆嗦,“他就不能把我们约在酒店楼下么,我还骗小五说我们只是出来买宵夜!” “完了,我说出来前小五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我还以为是受伤疼的,原来是生气了。” 两个人没完没了的聊了起来,完全无视了他们后面的熏和师斯。 死执官被彻底地无视了,迫不得已师斯只好咳嗽了一声。 特案科两名特工猛地回过头,黑暗中甚至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师斯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拔枪相向。 “你们迟到了。”熏用中文漠然道。 一束光线从对面照在熏的脸上,熏不适应地微微眯起眼,对面的人说,“哦,真是死执官。” 行动负责人高美走过来,拿着强光手电照了照熏的脸,又照了照师斯的脸,确认的两人身份后才一拍脑门,对旁边人踹了一脚:“快去把远光灯打开!我说怎么黑漆抹乌的。” 另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走回去:“来了不早点吭声,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么。” 熏眉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终于知道长十琅回来后为什么没有跟他有任何抱怨,因为眼前这俩神经病跟他完全是同属性啊!长十琅要是中国人指定就是这俩人的小伙伴了! 死执官的威严在两位“国际友人”面前没有半分作用,连师斯都有些目瞪口呆。 “签字吧。”熏将一份保密文件递给高美,面无表情道:“安全起见,我不建议你们继续在伦萨逗留。” 高美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哦,没关系,伦萨帝都的夜景壮观,这次任务结束后正好轮到我们休假,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直接在这里度假算了,而且小五也受了伤,在这里养伤不错。” 熏的眉角又抽抽起来,这一米八五却有一个娘娘腔名字的男人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他的组员已经在这次行动中受了伤,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危险意识么?难道现在不是回国优先么?他居然还想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度假! “伦萨的警察都很合作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另一个与高美有着相似样貌的男人开完灯光后走了回来,他的名字是高敏,高美的孪生兄弟。 “那是因为先生在私下交代过警方无条件配合你们。”师斯解释道。 高敏赞道:“非常好!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面对这种酷似“领导下乡视察”的赞赏,熏唯一的反应就是不做任何反应,非要让他有点反应的话,他准备一耳光抽过去。 师斯灰头土脸地收起了文件,又递交了一份双S红章的机密文件给了高美。 “行动结束,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将全面取消对于三位的保护措施,如果你们要继续逗留在这里,我没有任何意见,安全方面自己负责。”熏不想再多说任何废话,他转身离开。 师斯面无表情地跟在他的后面,像条影子。 高敏在后面喊:“啊,那个啥,再见啊。” 片刻后悍马疾驰而去,熏忍不住道:“中国政府应该庆幸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两个家伙一样神经病!” “呃,事实上接待、交际方面一直都是凌武在负责,高姓双生子是特案部门最凶猛的暴力分子,曾经因为暴躁执法被上头调查过。”师斯马上说。 “看来中国很重视这件事。”熏说。 师斯道:“可以说是科学院很重视这件事,他们想要这项研究的最新进度。” 熏没再说话,仅仅是冷笑了一声。 晚上九点二十六分,熏回到家,卸下一身冰冷的外壳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静悄悄的,窗边亮着一盏橙黄色的落地灯,窗帘被拉开,左翼躺在旁边的布艺躺椅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一本新出的画册。 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走他的画册放在一边,轻轻把把他抱起来让他平躺在床上。熏支着半个身子侧躺在左翼身边,像过去无数个时候一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过去的自己。 翌日左翼不到六点钟就醒了,天还未全亮,他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熏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固执地将他圈进怀里。左翼道:“吵到你了吗?” “没有。”熏轻声笑道:“怎么醒这么早?” “可能是昨晚睡太早了。”左翼往他怀里缩了缩,又打了个呵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到家时你都睡着了。”熏说。 他们依偎在一起默契地沉默着,左翼的手探进熏的衣服里,摸着他结实细致的背脊,抬起头和他轻轻地接吻。熏的吻霸道而温柔,每一次都让左翼生出一股想溺死在和他亲吻中的错觉。 良久后熏松开呼吸有些急促的左翼,他修长的手指拨开左翼漆黑的刘海,用指尖描绘他的长眉。 左翼忽然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嗯?”熏勾起一道温柔的笑色,“像现在这样喜欢你?” “对,从什么时候?”左翼颇有点期待地问道。 熏缓缓说道:“那应该是,从看见你的第一眼的时候。” 左翼微微愕然,不明所以,熏笑道:“因为从始至终,我对你抱有的感情从来都不曾出现过变化。我从一开始就很爱你,你自己没感觉到而已。” “骗人,你以前还跟我说过要和十六月夜结婚的。”左翼皱着眉嚷嚷道。 熏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是跟你说过么,逗你玩的。” “我当时还差点就想放弃你了。”左翼说。 熏道:“你就算真的放弃我也会把你追回来的。”他俯下身,和左翼对视,轻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低声道:“因为我对你势在必得。” “切,你也就现在敢这么说,你早干嘛去了。” “还不够早么?我们从相识到相爱,用了不到半年,不,还不到你的一学期。”熏说。 左翼不吭声,回想一下,他们之间的相处进展好像真的很迅速,因为打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是陌生人啊。他们是彼此的过去式和未来式,这种身份对双方都是一种吸引力。 “时间还早,继续睡吧。”熏轻轻揉他的头发。 左翼抱住熏的脖颈,静静的想事情,也没有多少睡意。等他困倦地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左翼从被窝里扑腾出来。 “再休息两天再去学校吧。”熏在一旁上网,伸手将他揽到自己身边。 左翼看着屏幕上的网页,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昨天庭审的消息,死执官这个对于全国来说都是神秘代表的人物终于曝光,竟然是Vikko的未婚夫!这种劲爆新闻马上盘踞各大门户网站头条,由此引发了一场热火朝天并且旷日持久的讨论。 由此可见,左翼不愧是话题天王,逮哪儿惹哪,又死执官撑腰,众网友纷纷大呼Vikko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全国首富是他小姨,权势滔天的死执官是他老公,自己星路一片璀璨,再生一萌娃就彻底圆满了! 仔细浏览下来,没有一篇负面报道,整个网络大家都在呐喊:Vikko快给死执官生孩子吧! 左翼捂脸:他妈的老子没这功能啊! “原本我还担心会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熏轻笑道。 “如果我是女的可能就没这效果了,大腐国万岁!”左翼蹦起来高呼。 下午去学校,接触到全班热情诡谲的视线后差点把左翼吓退了,他抓着挎包带子回到座位上,“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啊?” 全班陷入一片诡异的“呵呵呵呵”里。 “这下好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得罪你了。”王一翻着漫画闲适道。 “以前也没有好吗!”左翼纠正一遍。现在这种情况,同学之间的确不太好相处,不过左翼也没在意,开学这么久,他还没怎么跟班上其他人说过话。在熏的身份曝光之前,他是个明星,本来就已经没有了那种同学之间的平衡,他已经停止在学校结交新朋友了。 学校论坛不少羡慕那些和左翼在同一个班级的学生,事实上虽然在一个班,他们跟左翼也很难搭上话。左翼喜欢抱小团,他们融入不进那个小团体里。 快要半期考了,外界的讨论对左翼没造成任何影响,在学校他仍然专心学习,下课和王一打打闹闹,与普通的高中生无异。假期出席公司安排的活动,这次事件倒是让他的知名度又提升了很多。网络热搜第一名永远都是Vikko这个令人艳羡的名字。 程蓝蓝恢复力超强,她没表现出丝毫颓意,在食堂和左翼闲闲地打招呼,跟他们坐一块吃饭聊天,假期偶尔凑在一起复习,和以前无异。 周四下午,放课后左翼和林浩然在操场打网球,王一抱着拍子等他们两人其中一个落败换自己上场。程蓝蓝拎着一袋子饮料过来,喊道:“刚吃完饭你们就打球,不怕胃下垂啊。” 左翼无辜道:“我就吃了四成饱,现在还饿着呢,今天中午的肉丸子汤换了厨师做的吧,难喝死了。” “不知道,我没点。”程蓝蓝拿出一瓶运动饮料扔给他,又扔了一瓶给林浩然,将袋子放在王一脚边,道:“你们继续打球吧,我先走了啊,回家练钢琴。” “哦,拜拜。”三人跟她挥手。 程蓝蓝挥挥手转身走了。 “我去上厕所。”左翼把拍子放在王一身边。 林浩然道:“我也去!” 王一怒道:“你们小女生啊!上厕所还要结伴同行!” 林浩然哈哈大笑,跟左翼勾肩搭背着走了。 王一无聊地对着网挥拍,偶尔球跑远了他还得吧嗒吧嗒地跑去捡回来。 直到一道傲慢的声音传过来,“那边那个自娱自乐的傻逼,起开起开,没人玩别耽误我们玩。” “这里有人,他们上厕所去了。”王一头也没回,继续对着球网挥拍,淡淡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不然老子拔光你的牙。” 后面传来一串脚步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王一转过身差点一拍子挥对方脸上。 来人看清是王一后面部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僵硬。抛开左翼这一层关系,王一早在高一时期在学校就相当出名,现在的一年级和二年级对于他的认知大概只是Vikko的朋友,同届的学生完全了解王一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找事儿啊?”王一挑着眉冷冷道,“我不找你,你先来找我。” 那个男生正是庭审当天指证左翼杀人的宋公子的朋友安森远。 “切,你很拽是吧。”安森远站在证人席上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撕破了脸,现在当着其他朋友的面也不好下台,既然王一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他也不必唯唯诺诺了,反正现在,就只有王一一个人。 “比你拽。”王一用网球拍垂着后颈,心里默念敌不动我不动,等这小子动手后再一拍子挥过去赚个自卫。 “妈的!早看你不顺眼!”安森远咒骂一声,扑上去挥拳想揍王一。 王一还没还手,一瓶饮料咻地飞过来砸在安森远的后脑勺上。 “谁!”安森远气急败坏地大叫。 网球场上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一头金子般灿烂的金发率先映入眼帘,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走到安森远和王一面前,他摘下墨镜,用那双湛蓝地眸子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费雷德,大家都是校友,不认识了?” 众人统统倒抽了一口冷气!费、雷、德!上三届酷到没朋友的传奇人物!直到现在学校论坛上依然有热火朝天讨论他的红帖,高中三年就连跟他同届的人几乎都没有和这个英俊的混血儿说上过一句话,也就只有左翼、王一、林浩然三人和他来往频繁。不过当初他们是死敌啊!现在为什么会替王一出头! “已经高三了,就不要再做影响学分的事。这个姓安的师斯副官会慢慢料理,你就别瞎掺和了。”费雷德捡起地上的网球,一手拿着左翼和林浩然的网球拍,一手拉着王一的手,“走了。” “……” 王一愣愣地被费雷德拖远,走了半天他看着费雷德紧紧牵着自己的手,狠狠眨了眨眼,仿佛自己看错了。什么什么!这种小媳妇正在跟泼妇吵架结果被半路冲进来的自家男人领走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啊!”王一忽然怪叫了一声,甩开了费雷德手。 费雷德回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王一看着费雷德的脸,眉心跳动了一下,别扭道,“啊,总之谢啦。”要真跟安森远那几个人打起来,自己肯定赚不到便宜。 费雷德轻轻笑了一下,通透的蓝眸中是一片不太明显的温柔笑色。 王一愣了愣,把拍子抢过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很闲啊?来学校干什么?” “来找左翼,话说他人呢?”费雷德说。 “上厕所了,啧,这两人掉厕所里了啊,我去看看。”王一不知道自己尴尬什么,喋喋不休的像是要掩饰什么般碎碎念着往厕所走。 费雷德连忙跟上去:“你额头都出汗了,你很热啊?” “废话!跟条土狗一样捡了半天球肯定热啊!” “喝水吗?” “你刚把老子的饮料当成武器扔了!” “我去给你买新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林浩然的目光上上下下把费雷德打量了个遍,看着王一用眼神询问道:你丫怎么跟他在一起? 王一喝着饮料没鸟他。 左翼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有文件要给你。”费雷德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左翼,“有关黎家的调查报告,还有林微微近期的观察报告,以后会定期准备出来交给你。” 左翼狐疑道:“这种东西熏回家时顺便带给我就行了,值得你亲自往学校跑一趟?” 费雷德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朝左翼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军礼,带上墨镜走了。 “有种他吃错药的感觉,我刚才下意识地就要把他的脑袋摁水里。”林浩然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啧啧啧直摇头,眼神大有“这家伙也有今天”的意思。 左翼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夹在胳膊下。 这之后费雷德就失踪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左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一周后他结束某场活动后,王一打电话过来,约他在学校附近的店里喝咖啡。 左翼在化妆室匆匆卸了装,自己打车过去。 王一独自坐在窗边,用手机看小说。 “嗨,大傻。”左翼走过去,随手把墨镜扔桌子上,“你不是要打球呢嘛,怎么跑这里来了?” 王一怒道:“费雷德这混蛋!放我鸽子,我在体育馆等了他一下午!丫都没来!” 左翼叫了杯咖啡,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后道:“你最近好像跟费雷德来往挺频繁啊。” “一起打打球嘛,我以前不是也经常和他打球么。”王一无所谓道。 “哦,合着您这是把我当备胎呢!被人放鸽子了才知道叫我过来!”左翼佯怒。 “你这不顺路么。”王一说。 他们在咖啡厅没逗留多久就各回各家了。 晚八点,熏趴在草地上呼吸着身下泥土传来的腥气,他看着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的终端电脑,上面的红点闪烁,他低声道:“C组只管火力攻击,A组和B组先按兵不动,C组打空弹匣就撤,A组顶上,间歇时间不要超过0.5秒,不管看没看到人,只管打,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师斯抱着一把雷明顿700狙击枪守在熏身边,暗暗道这种打法闻所未闻,而且还透出一股十分不要脸的味道来。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 密室第一层解封,楼层图像马上传到了熏的终端电脑上。 不远处枪口焰乱闪,熏用望远镜看着那片烈焰冲天的战场,喃喃道:“第二层还要多久?” 耳机中没有回答,里面全是怒吼厮杀的声音。 不久后长十琅暴怒的声音响起来,“我操!我们被困住了!他妈的这帮疯子在地下居然敢用白磷!空气都要烧没了!” “你们果然被困住了。”熏淡淡道。 长十琅怒道:“你早就知道我们会被困住?”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么,这种秘密研究基地,肯定会有中小型武器库做支援。”熏轻松道,因为他要尽可能的避免受伤,所以冲锋陷阵的人换成了长十琅,“我给你们封住了入口,下面一群乱窜的小白鼠不会有一只逃出来的。” “你同时也把我们困在里面了!”长十琅怒不可遏,“出去再找你算账!” “狙击小组就位,B组进入地下支援。”熏说,“A组填充弹匣随后跟上,C组原地整顿,建立防线掩护狙击小组。” 火力密集的枪炮声随着熏下完指令顿时戛然而止,B组十余人持枪进入地下研究室的入口,支援长十琅的“率先赴死”小组。 B组进入地下不足五分钟密室第二层解封。 “我们过去。”熏收起电脑,和师斯赶往战场。 自从庭审结束后熏就打算对这里下手了,动用了难以想象的庞大人力资源才最终确定“完美基因计划”的研究大本营。对于这种研究熏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但这里是特赫的心血,他想让特赫不痛快,拿这里开刀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而且,这是逼特赫狗急跳墙唯一的办法,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密室第一层犹如修罗场般一片狼藉,尸横遍地,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白大褂的研究者,没有自己人的尸体。里面空气灼热,第二层因为对方使用了不分敌我的白磷弹,导致数人硬生生被白磷烧死,燃烧的白磷已经在B组的处理下熄灭,留下焦灼的痕迹和烧焦的尸体们。 “一股烤肉的味道。”熏轻轻皱眉。 第三层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学者,几乎就在熏和师斯下去的时候全被控制了。 长十琅的怒气全被附近的中型武器库冲散了,他看着电脑里不断更新的信息,兴奋地大呼没有白下来这一趟。 “这些东西要充公。”熏提醒他。 长十琅阴阴道:“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熏连连摇头。 “先生。”拓野从第四层的电梯上来,他之前肩上被迸溅了白磷,硬是用匕首把沾染白磷的肩头肉剜了下来,此刻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四层有点奇怪。” “怎么了?”熏踩着一地玻璃渣,这个大型地下研究室两个小时内被他捣毁,上下四层,第四层是从最开始就没有任何波动的地方。 “关着实验体吧。”长十琅说。 “去看看。”熏走进电梯。 地下四层静悄悄地,长长的廊道只有冰冷的灯光,各个房间的门紧紧闭着,没有一丝声响。 熏推开一扇门,二十平方大小的房间里关着一个年轻苍白的女人,她缩在床上穿着一身病号服,目光戒备地看着熏,像一只快要被激怒的野兽。一看就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熏皱了皱眉,他关上门推开了隔壁的房门,这里关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生,他缩在角落,和那个女人的反应一模一样,目光里没有惧怕,满当当的全是戒备。 “他们只有十二小时的记忆。”长十琅拿着研究中心的报告,倚着墙翻看着,“地下四层所有人,都是这个状态,每过十二小时他们的记忆就会消失,所有的认知都会刷新一次。” “消除记忆的实验,真的做到了。”熏略微惊讶道。 “看起来是这样。”长十琅懒懒道:“不过似乎还没有做到他们预想的效果,比如指定消除哪一部分,这才是特赫想要的。” “这种程度,已经足够可怕了。”师斯说。 熏若有所思。 长十琅道:“先撤吧,你对这个研究又没兴趣,所有人都帮我搬武器去。” “你要搬去哪?家里的地下室可放不下。”熏说。 长十琅漫不经心道:“唐珞的别墅那么多,放这么点武器还不是小意思。” “你问过他了么?” “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问个屁。” 师斯忍不住冒冷汗,这么占别人便宜真的好么。 长十琅说一不二,还真就打算把这个武器库占为己有,在火力掩护下动员大部分人把百米远的武器库硬生生搬空了,全部运到了唐珞在南郊的别墅里。 特赫回来看到这种流氓过境的画面一定会暴跳如雷。 “全部实验体有三十一人,先生,他们怎么处理?”师斯说。 “去请示帝伦,她的子民,又不是我的。”熏漠然道:“把最新研究进度给高美送过去,让他记住,他欠我一个人情。” “是。” 熏顿了顿,“人还没找到吗?” “是,信号源被完全干扰,无法确定位置,但可以确定还在帝都。”师斯说。 熏薄怒道:“继续找,哪怕是尸体也要给我挖出来!” “是!” 九点十五分,熏回到家。 左翼和唐珞在一楼大厅玩光环,唐珞是这款游戏的狂热爱好者,偶尔闲下来左翼会陪他玩两把。 “你回来得好晚啊,以前不是说七点回来嘛。”左翼看着电视屏幕说。 熏走到他身边坐下,笑道:“打猎去了。” 唐珞脸色一变:“长十琅呢?他不是和你一块出去的么?” “他现在在南郊004号。”熏说。 唐珞一怔:“那不是我家吗?” “对。”熏说,“他打劫了特赫的武器库,把所有东西都搬你家去了。他爱武器就像你爱游戏一样,现在他应该在你家到处发疯。” “……”唐珞不知该说什么好。 左翼操控着战士冲锋陷阵,他喃喃道:“费雷德跟着你的吗?王一今天还跟我抱怨费雷德放他的鸽子。” 熏沉默一会:“没有,费雷德失踪了。” 左翼放下手柄转头用清澈的瞳孔看着他,“失踪?那是什么意思?他自己走的还是……” “无法确定。”熏摇摇头,“就那么不见了,他的父亲也在到处派人秘密寻找他。费雷德身上有我植入的追踪器,但是信号源被干扰得无法定位。” “像这样的?”左翼指指自己脚上的黑色金属环。 “不,是植入皮肤下面的,现在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已经被取出来了。”熏说。 唐珞道:“这么紧张他干嘛?他本来就是你的弃子吧,反正你总会杀他的。” “不一样,他目前是作为我的部下而失踪的,我有必要找到他,确认某些事情。” 左翼玩着游戏,不说话,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的心底并不是很希望费雷德死,但是熏还没杀他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这个价值一旦消失熏绝对会杀了他,熏的这种想法是无法动摇的,所以他选择闷不吭声,不表态。 “怎么了?”熏摸摸他的头,“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左翼摇头,“没有啊。” 熏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早在我到这时代第一天的时候,我就想过,现在的费雷德到底算不算杀我的那个费雷德。如果你不想我杀他,我就绝不动他。费雷德对女王的忠心无法言喻,他倒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左膀右臂。” 左翼道:“你不用在意我,这种方面我不会干扰你的决定。” “好。”熏微笑着揉乱他的头发。 唐珞可不管他们之间这种模糊羁绊,他嘟囔道:“那长十琅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他应该会发疯好一阵子。”熏说。 唐珞道:“那太好了,我找龙己去,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好多天不理我,手机关机邮件也不回。” “等你回来又该换长十琅不理你了。”左翼冷笑一声。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傻逼。”左翼哼哼起来,“我深深地爱着你,你却爱着一个傻逼——呜——呜……” 左翼在唐珞喷火的视线中蹦跶着上楼洗澡。 熏的眼神暗了暗,唐珞道:“你捅完马蜂窝就这么顺利的全身而退了?” “还没完。”熏漠然道:“特赫是不会忍气吞声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半期考后,左翼的全校名次比较去年又跌了两名,再跌下去就要跌出前20了。 “十名内的波动是很正常的,不用放在心上啦。”王一啊哈哈的安慰他。 左翼道:“所以你干脆跌出百名榜了是吧。” “我会再考回来的!”王一怒道。 放完榜有两天的假期,两人边聊天边收拾桌子,到隔壁班去找林浩然和程蓝蓝。 程蓝蓝万年第一雷打不动,他们进来时她正在收拾桌子,左翼道:“程老大,你风纪委员真不干啦?” “本姑娘说一不二,不干就是不干,高三也忙没时间去管那些闲事。”程蓝蓝懒洋洋道,“我要去餐厅吃饭,你们去吗?” “不去,熏在外面等我呢。”左翼说。 程蓝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林浩然把课本收拾完挎包甩肩上,“最近好像一直是大哥在接你啊,大哥不忙吗?” 左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问他工作上的事。” 王一忽然想起来什么,戳了戳左翼的腰问道:“不是说费雷德在大哥手下做事吗?这货最近干吗呢?” “……”左翼狐疑地眯起眼,“你老问他干什么?” “是啊,你最近好像一直在念叨费雷德啊。”林浩然说。 王一皱起眉,“这货突然不见了,挺让人在意的。” 四个人下楼,程蓝蓝去餐厅吃饭跟他们分道扬镳,左翼被林浩然勾着肩膀沉默了半天,他说:“费雷德不见了。” 两人一愣,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就是失踪了,熏也找不到他。”左翼说。 林浩然和王一面面相觑,王一阴恻恻道:“不会是遭谁毒手了吧?” “瞎想什么呢,电影看多了吧。”林浩然一巴掌照他的脑袋扇过去。 左翼没怎么说话,其实他也是挺在意费雷德忽然的失踪的。 校门外熏倚着车门在等他,左翼把挎包从车窗扔进车里,熏揽着他的肩膀对两人道:“送你们回家?” “不了。”林浩然摆手道:“我跟王一顺便去接我妹妹,跟你们不顺路呢。” 熏淡然地点头,回到驾驶座。左翼探出头来跟他们挥手:“别玩嗨了啊,我明天有通告回去熟悉流程,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王一冲他挥手,“学校见。” 跑车疾驰而去,王一喃喃道:“左公子越来越忙了啊。” “是撒,估计得等寒假小楠回来了才有空好好聚一聚。”林浩然说。 王一眼神落寞,他苦涩地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把林浩然搭在他肩上的手抚开。 “先去医院吧。”左翼看着红绿灯说。 熏淡淡应了一声,左翼转头看着他说:“你最近不忙吗?你好像都没有去禁宫。” 熏轻笑一下如实说:“我担心特赫会对你不利,还是自己跟在你身边放心些。” “会吗?”左翼问。 “谨防万一,我把他逼急了,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左翼茫然地点点头,他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跑车停在医院楼下,熏牵着左翼的手和他上楼,电梯门打开,穿过长廊,最里间加护病房站着两个挡在门前的男人,将一对父子模样的人拦在外面。 “怎么回事?”熏走过去漠然问道。 那对父子转过来左翼便心里了然,是黎家和他的儿子,想必是来看林微微的。看他一副焦急的样子,左翼不禁在心里冷笑。 “先生,他们要见病房里的人。”守门的人说。 那五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是漂亮,一双大眼睛和林微微很像,他从黎家身边走到左翼面前,哭哭啼啼道:“大哥哥,你放了我妈妈吧。” 左翼蹲下来平视着这小孩,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黎晓森。”小男孩说,哭泣的样子倒是很惹人怜爱。 可惜这招对左翼不管用,他擦着黎晓森的眼泪轻轻刮了一下他的脸颊,声音轻轻柔柔,“你为什么让我放了你妈妈呀?是谁跟你说你的妈妈是我关起来的?” 黎晓森抿了抿唇,天真道:“爸爸说的,他说我求你,你就会放了我妈妈的。” “那你爸爸还真看走眼了。”左翼深切地笑起来,看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的黎家,他重新望着黎晓森的眼睛说,“你的妈妈刚刚动完一场手术,需要好好休息,你也知道这里是医院对不对,医院就是让病人休息的地方呀。你妈妈很累,不要来打扰她,去找你爸爸吧。” 黎晓森被左翼温柔的三言两语哄住了,乖乖地回到黎家身边。 左翼站起来,冷漠地看着黎家,“收起你这一套,我没有多余的慈悲心匀给你。如果你老实点,我还可以让你平安地把这孩子抚养到十八岁,否则按照你们过去对我哥哥做的事,我现在就可以立马让这孩子变成孤儿。” 黎家看到熏的时候早已经面色惨白,听到左翼这一番话更是心中恐惧,他倒是高看了左翼的心软程度。 “别让我再看到你。”左翼冷冷说完,拉着熏的手推门进了病房。 林微微手术后一直在病房的里间休养,左翼推门走进去,林微微正半躺在病床上看着点滴发呆。 左翼道:“听说你早上和中午都没吃饭,为什么不吃?” 林微微气色不好,不理会他,兀自发呆。 熏坐在一旁闲闲翻着一本杂志。 左翼让人端了饭进来,林微微动完手术不久,只能吃些软糯的食物。左翼将一碗鱼片粥放在病床的小桌上,面无表情:“吃东西,需要让人掰开你的嘴强制灌下去么?” 林微微终于转过头,目光仇恨地看着左翼。 “吃东西,吃东西才能养好身体,你想一直这么病歪歪的?”左翼对她的怨恨视而不见,站在病床边看着林微微终于拿起勺子慢慢吃起来。 左翼状似漫不经心道:“刚刚看到你的儿子了,亏得你这副蛇蝎心肠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儿子来。” 林微微手一僵,尖着嗓子喊道:“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左翼无辜道:“他想见你,我赶他出去了而已。” 林微微脸上微微泛白,接着双目变得湿润两颗泪珠倏地滚了下来,面上思念之色显而易见,她哭道:“让我见他!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做梦。”左翼淡淡道:“你规矩点,我让他平安长大。每天三餐按时吃,好好接受治疗,等你身体好了我就把你移出医院。你要再敢闹绝食,信不信我把你儿子的血端一碗过来给你灌下去!” 林微微吓得面如土色,恨得狰目欲裂,她极力怒喊:“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恶毒!” 熏微微抬眼,正瞧见左翼一耳光甩在林微微消瘦的脸上,他冷声道:“怎么没看见我对别人恶毒?你也配用这个词骂人吗?我告诉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天天让人掌你的嘴!让你记住,你活该!” 这一巴掌下去响彻病房,左翼用尽了力气,震得手腕发麻掌心顿痛,林微微脸上的指印鲜红明显,长发散乱。 面对林微微,左翼实在掩饰不了心里火烧般的仇恨。 “早知道不让你来了,来了白白生一回气。”熏连连摇头,放下杂志去牵过左翼的手,“走吧。” 林微微捂着脸崩溃绝望地大哭,她对左夏不是没有歉意,只是那歉意太稀薄太遥远。 “她要是再不吃饭,就强制喂她吃。”左翼出去后恨声对守在门口的人说。 “是。” 熏牵着他的手轻轻握了握,“一刀捅下去痛快,但是不解心头之恨,是不是?” “对。”左翼微微咬着牙,片刻后他忽然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恶毒?” “比起我还差了点,不成气候。”熏在电梯中低头吻了他一下,微笑着说。 “那是,你那不是恶毒,你那是抖S。” 熏笑着狠狠揉着他的头发,左翼道:“啊对了,这次考试成绩又掉了两个名次。” “没关系,你尽力就好,名次无所谓。” 左翼唔唔地点点头,“马上生日了,我们可以领结婚证啦!” “摆宴吗?还是等到寒假?”熏温柔笑着。 “这个……”左翼脸上有些微红,扭头偷偷问道:“我需要穿婚纱吗?” 熏当场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摸着他的头发道:“穿西装礼服就行了,穿什么婚纱,你又不是女人。” “那等寒假再说吧。”左翼微微抱着他的手臂把全身的重量的都坠在熏身上。 “好。”熏笑道。 “高中还没毕业就把婚结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求着跟你结婚呢。”左翼咕咕唧唧,有点难为情。 熏替他打开车门,捏着他的下巴和他轻轻接吻,声音低沉道:“这是你的第二人格吧?” “什么?”左翼勾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低头系安全带。 熏笑着绕到驾驶座,“转变得有点微快啊。” 左翼笑而不语,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楼上特护病房的窗户,轻轻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不屑。 两周后的周六左翼开着熏的跑车以脚踏车的速度在别墅小区的道路上缓慢前行,他的车技比不上林浩然那么娴熟,还不太敢上路。熏坐在副驾驶指导他,周六日光明媚的下午陪着老婆慢慢练车。 “你不觉得刚刚骑脚踏车过去的那个小孩在鄙视你么?”熏挑着眉毛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左翼握着方向盘很紧张,“我怕撞着人。” “这平坦大道你能撞着谁。”熏说:“放心开吧,有我呢。” 左翼磨叽地转弯,“那撞着墙也不好啊,把车刮坏了怎么办。” “别这么小心翼翼的,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林浩然在盘山公路上飙车了。” 左翼怒道:“你再刺激我,我一脚油门下去跟你同归于尽!” 熏笑着笑着电话响了,唐珞的电话。 “我们在东市郊,这个位置我也说不上来,你追踪我的手机信号过来吧。”唐珞在电话里嚷嚷。 “什么事?”熏问道。 唐珞道:“我找到费雷德的信号源了!你快点过来吧。” 熏警戒道:“是最终定位的位置吗?” “对。” “费雷德呢?”熏问。 唐珞呃了半天,“情况有点特殊,总之你快点过来吧,我跟长十琅在这里等你。” 挂上电话,左翼转头问道:“临时有事吗?” “唐珞找到了费雷德身上的信号源位置。”熏说。 左翼惊讶道:“找到了?” 熏不置可否,左翼和他交换了位置,跑车在熏的操控下轰然提速四轮生烟地朝东市郊驶去。 市郊的翻月湖风平浪静,波澜无惊,唐珞正盘着腿坐在湖边抱着掌上电脑玩连连看。熏在他身后不远处停车,和左翼走过去,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长十琅呢?” “他下水去啦。”唐珞站起来在原地蹦了蹦,“我好不容确定了位置,但是赶到这里才发现是在地下,所以长十琅下水去看看是不是有密室什么的。” “在地下?”左翼惊讶道:“是被活埋了吗?” 熏勘检了一下,否定道:“这附近都是岩石,而且也没有挖掘的痕迹,不可能是被埋进去的。”他看着平静的湖面,“入口只能在水下,长十琅下去多久了?” 唐珞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三分多钟。” 左翼忽然感觉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话毕不久,碧湖水面翻起了一圈圈涟漪,长十琅破水而出,仰面大口呼吸。 “怎么样?”熏蹙眉问道。 长十琅也不游上来,“二十六字母和双位数字随机组合的密码,给我十台电脑也得花两天我才能解开,唐珞你下来。” “啊?”唐珞后退一步,惊吓连连,“啊不啊不……我不会游泳!” “不需要游泳,我拉着,你憋一分钟就行了。”长十琅游至岸边,朝唐珞伸出手,“来。” 唐珞看着那一大片湖水,吓得腿都软了,“万一淹死在里面怎么办啊。” “我不会让你淹死的。”长十琅正色道。 “你婆婆妈妈什么,这里就你能快速对付这种密码了。”熏说完毫不客气地一脚把唐珞踹了下。 唐珞在水里挣扎一会紧紧抱着长十琅,在水里对熏破口大骂:“你对技术人员就不能尊重点吗!我电脑万一不防水怎么办!” “我也能下去吗?”左翼说,他很想下去看看确认费雷德的情况。 “水里很冷,我腿都要抽筋了!”唐珞叫苦不迭,抱着长十琅不敢撒手。 长十琅点点,“我确认过,没有危险性,都下来吧。” 四人统统跃下水,湖水沁凉彻骨,左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深吸一口气后熏拉着左翼下潜,唐珞被长十琅摁着后颈强迫潜下去。水下岩壁有明显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很粗糙,形成宽阔高度却狭窄的通道,唐珞憋气憋得难受,被长十琅拉进去,里面有个天然的小隔间,破水而出的一瞬间唐珞感觉自己简直要涅盘了。 “空气挺稀薄的。”熏说。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前面一个蓝色的小光点一闪一闪。唐珞把电脑拿出来,屏幕的光亮映出这块小地方的全貌,空气沉闷,像个被掏空的巨大岩石内部。 熏把左翼拉上岸,擦去他脸上的水。 唐珞被长十琅拽上来,推到密码屏前面。唐珞使劲甩干手上多余的水,查看了一下,“几分钟的事。”他马上拆了电子锁表盘,接驳电脑连线,手指忙个不停,口中哆哆嗦嗦道:“这大门一打开,不会有一挺机枪对着咱们扫射吧?” “按照地形来看,排除这个可能,真要引我们过来,应该是个更显眼的位置,而不是只有你才能找到的位置。”长十琅说。 熏两指摩挲着金属大门,空间里静悄悄的,里面也听不出有什么动静。 左翼攥紧了五指,等着唐珞破译密码。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唐珞逆天的技能马上就把这个难度超高的密码破译了,金属大门敞开的瞬间并没有强烈的光线泄露出来,更没有子弹朝他们呼啸而来。 里面空间不大,但因为没有其他冗杂物而显得很空旷,整个挖空石壁营造出来的空间里只有一盏黯淡的LED灯。费雷德脚上蹬着黑色军靴倚靠在右上角的石壁上,垂着头颅,看不见他的脸,往日灿烂的金发没有一丝光泽,身上笔挺的军服也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颓唐之气来。 “费雷德?”左翼轻轻叫了他一声。 费雷德毫无反应,静静的一动不动。 “已经死了。”熏沉默了一会,走到费雷德身边蹲下,抬起下巴,查看他发青的眼角,还有原本白皙皮肤上淡淡可见的尸斑,“推测死亡时间,三天前。” 左翼心头一震,全身血液倒流。三前天,从费雷德失踪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原来他一直都被囚禁在这个狭隘潮湿的地方!当他和王一谈论费雷德时候,他还活着…… 长十琅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费雷德曾经也是他的部下,死了怪可惜的。 “靠,活活饿死的啊?”唐珞躲在长十琅背后。 “不。”熏说,“费雷德衣服完好,身上也没有明显痕迹,但手背上有多处针孔,显然死前受过精神毒素的折磨,这比任何粗放的刑罚都要令人难以忍受。唇角有血迹,他一直在咬牙硬撑,按照这些针孔的数量来看,应该是有人对他进行逼供。至于内容和费雷德说没说就不得而知了。” 左翼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迎来费雷德的死讯,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是什么?”长十琅注意道费雷德身后露出一角的硬抄。 熏把它抽出来,是一本素描本,他翻开第一页,左翼的目光落在纸页上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是王一,是费雷德画得王一的素描画像。 左翼把素描本抢过来,动作粗暴地翻开,每一张,满满的整个素描本,画得都是王一。他上课时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在食堂吃饭的样子,他在篮球场嚣张凌虐对手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充满了丰沛的感情。 费雷德被囚禁的时间里,最刻骨思念的那个人竟然是王一! 第一百三十章 “他什么时候……”左翼张了张口,忽然觉得喉咙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尽管费雷德的尸首就横陈在眼前,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让他更加对费雷德的死感到一股抑制不住的难过。 “啊,这不是你那个好基友么?”唐珞凑过来一边发抖一边说。 左翼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唐珞唔了一声,“他喜欢那个小子啊?你们不是死对头么?” “很久之前的事了。”左翼低声说,自从熏出现后他几乎一次都没有和费雷德起过冲突。对于过去的你死我活,费雷德也仅仅是用一句年少无知轻描淡写的就释怀了。 如今面对费雷德的死亡,左翼才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希望费雷德死。他也并不是那么讨厌,至少在多年前内阁宴会上的时候,费雷德没有把他一个人丢在厕所里,他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心中的正义。在他被冤枉关进看守所的时候是费雷德第一时间驱赶了王一和林浩然身边的记者,在关押室外守着自己陪他闲话解闷。 而如今,费雷德就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孤独的死去了。 “追踪器在哪?”长十琅问。 “在他左臂。”熏说。 长十琅用一把虎牙军刀划开了费雷德左臂的袖子,接着划开他已经僵冷的血肉,把一块小小的圆柱型追踪器挖了出来,然后将虎牙狠狠往身后的左上角扔过去,干扰器被破坏,追踪器上红点一闪而过。长十琅道:“行了,既然人都死了,就让他父亲给他收尸吧。”他手上一顿,拔出小腿上的一把先锋D80用刀尖挑开费雷德衣物。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费雷德左臂内侧的一道未拆线的伤疤,缝合得粗放而凌乱,显然是费雷德自己缝的。这种伤口对于他这样的军人来说也值得缝合吗? 熏皱了皱眉,“里面有东西。” 长十琅马上将缝合线切断,沿着伤口原来的轨迹缓慢切入费雷德血肉里,直到他感觉刀尖碰上了什么东西。他将东西挖了出来,那是一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芯片,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显然在费雷德得到它的第一时间就将它藏在了自己身体里。 “什么玩意?”长十琅皱着眉,“就是这东西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的吗?” “有可能。”熏说,“费雷德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如果对他逼供的人扒了他的衣服用粗放的刑罚招呼一遍,这芯片可能就被发现了。” “他到死也没说出来啊。”长十琅连连摇头,显然费雷德的忠诚他难以理解,如果换做自己他肯定第一时间把这东西交出去了,毕竟命才最重要嘛。 唐珞是这方面专家,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芯片已经毁了,“可这东西都烧坏啦,他把烧坏的芯片藏起来干什么?” 熏和长十琅对视一眼,“死前受过电刑,这种裸芯片没有软金属保护直接接触电流就会烧毁,费雷德不可能把已经烧毁的芯片用命去保护。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把芯片抛给唐珞,“能恢复吗?” “不可能。”唐珞道:“毁坏的太严重了,我尽量试试能不能挖到里面的蛛丝马迹。” “总比没有好。”长十琅把军刀放在费雷德的裤子上蹭了蹭,重新插回绑在小腿的软皮革刀鞘中。 左翼抱着素描本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的翻阅着,忽然觉得难过的想哭。 他们浮上水面后岸边已经有车辆停靠上来,师斯也在其中,看到水里的四个人后微微惊讶了一下,马上让旁边的人去准备毯子。 熏把左翼抱上岸,接过师斯递来的毯子裹在他身上。唐珞一上岸就开始打喷嚏,脸上被冻得苍白,长十琅脱了他湿淋淋的外套把他塞进车里取暖。 “式部先生。”一位军服笔挺的军官走到熏面前,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是费雷德的父亲,他欲言又止,眸中灰蒙蒙地看不清里面的情绪。熏漠然道:“水下五米,派人下去吧,已经死亡三天了。” 费建亚浑身一震,左翼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背脊迅速僵硬,还有眼里堆满的哀伤和错愕,这个军功赫赫的男人,一瞬间让丧子之痛打垮了。 左翼把素描本递过去,声音涩哑道:“这是……他的遗物。” 费建亚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用颤抖的双手接过湿淋淋的素描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熏拉着左翼的手走向跑车,用柔软的毛毯擦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先在这里呆一会,把湿衣服脱掉。”左翼点点头,透过车窗看着熏走到师斯身边跟他说着什么,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头发。车舱里十分温暖,左翼仍感到一丝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扶摇直上。 林浩然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还在发愣,等他回过神时铃声已经响了很久。 “干嘛?”左翼接起电话,声音轻轻颤了颤。 林浩然道:“你感冒了?” “没有啊。”左翼吸了吸鼻子。 “哦,听你声音不对。你在哪儿呢?”林浩然说。 左翼静了很久,“费雷德死了。” 对面的林浩然也沉默了,两人拿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过了许久林浩然才出声道:“怎么会这样?” 左翼摇摇头,忽然想起林浩然看不见便道:“我也不知道,他父亲应该会调查的。” 林浩然靠了一声,“你确定你没跟我开玩笑?他、他丫的就这么死了?!” “对,他真的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如果叫费雷德的混血儿不是一抓一大把的话,死掉的那个就是我们认识的费雷德。”左翼叹了口气,“我也有点不敢相信,我是说,我觉得挺难过的。” “王一知道了么?他这两天还在念叨费雷德呢。”林浩然伤感道。 “我还没说呢。”左翼道:“一时半会说不清,见了面再说吧。” “行,正好下午没事,我叫上王一去你家等你。”林浩然说。 左翼嗯了一声后双方都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往后倒在靠椅上,心里乱成一团。 唐珞披着毯子坐进来,哆嗦道:“他们有事要商量,我们先回去吧,我快冻死了!” 左翼转头往外看,熏正朝着这里走过来,左翼降下车窗,熏弯下腰道:“和唐珞先回去,回家马上换衣服,知道吗?” 他和长十琅都湿淋淋的,在萧瑟的秋风中却像是察觉不到寒冷般镇定自若。左翼点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熏笑道:“七点前一定回家。” “好。”左翼应着,把车窗升上去。 拓野站在驾驶座外敲了敲车窗,“那个啥,唐先生,你看你冻得直哆嗦,不如我来开车?” 唐珞摆摆手:“我不想挪窝了,你到后面坐吧。” “好吧。”拓野只好打开车门坐到后座。 左翼跟熏摆摆手,跑车启动后唐珞问:“你到哪下车啊?” 拓野一愣,“啊,我不下车,先生让我保证你们路上的安全。” “就你一个人?”唐珞打开音乐放松心情,“那万一路上有人扛着单兵导弹轰过来你也挡不住啊。” “发生这样事情的概率很低,太明目张胆了会直接触怒先生,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对方有点脑子的话是不会做的。”拓野很认真地回答。 唐珞眉角抽搐,“你是在说我没脑子吗?” “不不不,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拓野摆手道。 左翼无心参与他们的谈话,想自己好好一个正常人为啥非要掺和到俩二货的口水战里。 一路平安无事,回到家后林浩然和王一已经来了,在二楼客厅沉默着。林浩然拿着一根火腿肠逗弄着那只小豹子,小黄猫窝在一边的沙发上睡觉。王一则看不出喜怒,双手环胸抱在一起不说话。 左翼和唐珞两个湿淋淋的人回来后吓了Kimiko一跳,她放下手里的水果拼盘叫道:“怎么弄成这样了?这大冷天的。” “潜水玩去了。”唐珞打了个喷嚏,哆嗦着回房间了,“我工作去了,芯片的内容估计等着要呢。” 左翼点点头,跟沙发上的俩人说:“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林浩然道:“记得把头发吹干。” “知道啦。”左翼说。 他回去换了身宽松的睡衣,吹干头发后才出来,Kimiko给他冲了杯姜茶,让他暖暖身体。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这跑哪去了?”王一率先开口问道。 左翼把睡得正香的毛球抱在膝盖上给它顺毛,磕磕绊绊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提那本画满王一画像的素描本。他不想让王一知道,先不说王一有多喜欢林浩然,就算王一曾经在某个时候对费雷德动过心,他也决定瞒着,毕竟费雷德已经死了,说出来只会让王一更难受。 说完三人都相互沉默着。 林浩然过了半天才开口道:“他是被谁囚禁在那里的?” 左翼迟缓地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费雷德是军人,应该是因公殉职的吧。熏说,他生前受过很多折磨……王公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王一盯着盘子里的兔子苹果块,幽幽道:“听你这么说挺难受的,哎,自从费雷德毕业后不跟他接触就好了。” “瞧瞧你们俩的德行,要不要抱在一起哭一哭啊?”林浩然倒是没他们难过,费雷德死讯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丝伤感的程度。他躺下来,脑袋枕到王一的腿上,用手指勾勾他的下巴,“花姑娘,给爷哭一个瞧瞧。” “滚。”王一拿着一块苹果塞他嘴里。 左翼连连摇头,费雷德毕业后林浩然几乎就没怎么跟他接触过,他这么释然也是理所应当。因为熏的关系左翼和费雷德的接触虽少却也每次都印象深刻,好感度渐渐就上去了。至于王一,他经常和费雷德打球——可能这些“经常”都是费雷德刻意制造出来的——不可能对于他的死表现得太过淡然。 第一百三十一章 熏和长十琅回来时两人已经走了,剩左翼一个人抱着半杯温水靠在窗边发呆。 夜幕降临,熏回来时身上早已换了一身衣服,包裹着小腿的黑色皮靴崭新而锃亮,身上披着一袭缀着隐约白纹的黑色长风衣外套,甚至还有肩章。左翼看他走过来呆了呆,摸摸他的衣角道:“这身衣服好帅啊!” “死执官的正规制服而已。”熏弯下腰吻在他唇上,随后在他身边坐下,“吃饭了吗?” “没有,这不等你们回来嘛。”左翼趴在他肩上仔细研究他的肩章,“你去禁宫了吗?” 熏点点头,“费雷德的事还没完,唐珞呢?” “在房间,一直没出来。”左翼说。 长十琅随便解下身上的冷武器丢在茶几上,一言不发地推开唐珞的房门。熏和左翼也相继起身走进去。 唐珞埋头在两台电脑间面色凝重地敲着键盘,长十琅问道:“找到什么了?” “一张照片,我尽力了,被烧得只剩下一张照片了。”唐珞把一台笔记本推到他们面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屏幕出现读取中的进度条,随后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有点眼熟啊。”长十琅摸着下巴说。 照片里是一个长发凌乱目光凶狠的女人,她穿着病号服缩在房间的一角,狠狠地瞪着镜头。 “地下研究室的实验体。”熏一语道破。 长十琅如梦初醒地打了个响指,“我说呢。”他顿了顿,“看她身后的镜子里。” 熏皱了皱眉,把照片放大,镜子里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显然是特赫无疑。 “是特赫嘛,这是他的研究大本营,他在那里也不奇怪啊。”唐珞紧了紧身上的毯子。 “但是,你忘了芯片是哪来的了?”左翼也察觉出异样,“如果芯片里都是有关研究室的情报,等于是特赫罪证了,费雷德把它藏起来也就说得通了。” 唐珞努努嘴,没再说什么。 长十琅比较赞同左翼的说法,“费雷德家世显赫,敢这样弄死他的人寥寥无几,特赫本身就很有嫌疑。我说咱们端了他的老窝他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原来急着找这块芯片。” “但是芯片已经毁了,一张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啊。”唐珞说。 熏漠然一笑:“特赫并不知道芯片已经毁了,要威胁他,一张照片就足够了。” “你想干什么?”唐珞问道。 “暂时还什么都不想干,至少我要把平静维持到结完婚。”熏放在左翼肩上的手抬起来用拇指轻轻抚过他的脸。 唐珞一愣,看着左翼恹恹道:“是哦,你过完生日就成年了,可以结婚啦。” 长十琅目光冷漠地瞥了唐珞一眼。 “干嘛,你不开心啊?”左翼嚣张道,他忽然伸手覆在唐珞的额头上,“你好像发烧了。” 唐珞点点头,“不是好像,是真发烧了,大冷天的往水里跳当然会发烧啊!” “可我就没发烧。”左翼碎碎着走出去,拿了医药箱进来,用温度计测了一下体温,“38.6°,吃退烧药应该会好的。” “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吃。”唐珞软软倒在床上。 “他本来就胃不好,空腹吃药该胃痛了,吃完饭再说吧。”长十琅皱着眉把退烧药拿出来放在他床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先休息,吃饭再叫你。” 唐珞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左翼偷偷在熏耳边说,“长十琅这个时候好像游游啊。”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熏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牵着他的手出去。 吃晚饭的时候Kimiko又给唐珞测了一次体温,快要三十九度了。唐珞脑子昏昏沉沉也没吃下多少饭就回去休息了,长十琅在他身后喊:“记得吃药。” “知道了。” 餐桌上静了一会,左翼开口道:“事实上,费雷德是特赫杀的对不对?” “可以这么认为。”熏说,“不管是谁杀了费雷德,都不重要,这些是费建亚该思虑的事,别想了。你和王一他们说了?” 左翼点头道:“嗯,王一挺难过的,费雷德毕业后他是跟他接触最多的。” “死了就死了吧,费建亚的意思是秘密处理,连块墓碑都不会有的。”长十琅漫不经心道。 左翼无言以对。 饭后长十琅和熏闲聊了几句就进了唐珞的房间,他已经睡着了,呼吸滚烫而均匀,床头放的退烧药没有动。长十琅皱着眉出去倒了杯温水进来,取了两粒退烧药放进嘴里嚼了嚼,含了一口水,然后稍微托起唐珞的脑袋,低头将嘴唇贴在他的唇片上,把口中混着药粉的水渡进他口中。 睡梦中的人下意识地就把口中的液体咽下去了,长十琅又灌了他一口温水,冲淡口中的苦涩,省得他醒了后大喊大叫。 完事后长十琅站在床边双手环胸抱在一起,皱着眉盯着唐珞跟年龄十分不符的清纯脸庞,最后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翌日左翼下午要上课,出门前确认唐珞已经退烧了才去学校。 熏去送他,他们刚走没多久苍家族的双生子就找上门来了。 Kimiko以一副标准的女管家模样道:“先生送左翼上课去了,估计要半小时后回来。”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苍域保持着得体的礼貌,“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Kimiko淡然一笑,请他们到二楼坐下。 苍羽面有愠色,见了Kimiko也没像以前那样发神经,她头发有些长了,黑漆漆的散在脖颈周围,平添一丝驾驭在戾气之上的媚气。 “你们怎么来了?”唐珞出来倒杯咖啡,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不禁一愣。 Kimiko把他的马克杯接过去给他蓄咖啡,唐珞坐到两人面前,三人彼此瞪着。 “式部夜熏奈是什么意思?”苍羽开门见山冷冷道:“自从庭审结束,他几乎就没有配合过苍家族一次,我记忆没混乱的话我们之间的同盟似乎还没有瓦解吧。” 唐珞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找茬的?”长十琅裹挟着一身明显的暴戾端着咖啡走过来,整个人像是飓风中劈出来的一道寒气。 “啊,不、这个,可能吧。”唐珞还没搞清楚什么事。 长十琅在唐珞身边坐下,左脚搭着右膝,目光挑衅,“你们的同盟条约是,他替你们解决内阁,你们替他解决特赫。现在内阁已经完全瓦解了,同盟自然不存在了,现在的情况是,苍家族六子受死执官差遣,而死执官不再有义务帮助苍家族。” 苍羽怒火中烧,她和长十琅的脾气如出一辙暴躁又护短,听他这么一说险些跳起来扑杀过去。幸而苍域按住了她手,苍域先是歉意一笑,“苍羽没表达清楚意思,我不反对你说的话,但是式部先生这样一直拖着任何消息都不和我们透露,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我为什么要理解?”长十琅狷狂道:“你们内部有压力,自己解压去。” 闻言,一直以来彬彬有礼的苍域也隐隐不悦地皱起了眉,在他的意识里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还是“游游”但是比起游游有分明有些明显的变化,一时不知对方路数,他也并未立时发作。 “你们好像误会什么了。”Kimiko把唐珞的咖啡端过来递给他,站定对双生子道:“庭审结束后先生一直陪在左翼身边,事实上这段时间特赫也没有任何值得瞩目的动作,唯一的,也就只有费家的公子那件事。” “说的就是这件事。”苍羽道:“我不相信式部夜熏奈真的一点打算都没有,随便特赫折腾吗?” “先生的打算与你无关。”Kimiko冷声道。 苍羽正欲发作,楼下大厅传来推门的声音,熏回来了。 “有精力吵架滚出去打一场脑子清醒了再过来。”熏信步上楼,眼中是没有极限的野心勃勃。 Kimiko立刻噤了声,苍域正色道:“式部先生,我们是你的盟友,而不是你的部下,希望你搞清楚这一点。” “原来你清楚。”熏淡笑着,“你们不是我的上司,只是盟友。你们这样随便闯进我家,和我的家人争吵,作为盟友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客厅静默一会,苍羽站了起来,面对着熏九十度鞠躬,“对不起!”三个大字掷地有声。 唐珞挑了一下眉毛,对面苍羽的这一行为他很吃惊。苍羽向来狂妄嚣张,长这么大几乎就没对任何人行过这样的大礼。不过看她一脸极度忍耐的样子,想来也是心不甘情不愿,都是为了她的大哥。啧啧,苍女侠的软肋也太明显了吧。 “我知道你们在忧虑什么。”熏走过去,随手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 苍域直视他,“我也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希望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事实上,暂时还没有。”熏皱着眉微笑道。 “特赫的平静分明就不是一个好兆头,要等着他往这里投两枚‘响尾蛇’导弹再临时做反应吗?”苍羽横眉竖目,显然气得不轻。 “特赫这次把我爱人推上法庭无非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他今天可以把他弄到法庭上,明天就可以杀了他,弦别绷得太紧,真把特赫逼急了,大家都讨不到好,你们家族也别想全身而退。”熏淡淡地说,深邃不见底的漆黑瞳眸却蕴满了酷烈慑人的残光。 苍羽斜斜勾起唇角,用手指支着太阳穴,“你的演技真的差爆了,别装了,你那么在乎那个小鬼,会这么无动于衷吗?” 苍域沉默了一会,轻轻抬手制止苍羽。 长十琅冷然一笑,“蠢货,你以为特赫是没能力杀左翼吗?他只是不敢,杀了左翼对他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得到报复熏的快感,但是迎来的就是死亡。所以,别把特赫逼急了,这家伙吃软不吃硬,非要整他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于我们于你们家族,都是重大损失。” 唐珞点点头,虽然他没怎么听懂,但是看对面俩人不反驳显然这个时候点头是不会错的。 “你了解特赫?”苍羽问道。 长十琅充满痞气地耸耸肩,“我了解十年后的他。” 苍羽不明所以地皱起眉。 “特赫野心勃勃,觊觎王权已久,但只要熏不死,他受到的牵制就是压倒性的,不然他这么长时间的心血都被毁了,会这么忍气吞声吗?”长十琅说。 “我和女王有协定,不是随随便便杀了特赫了事就可以的。”熏面无表情道:“我需要一个,在所有国民面前合法处决他的理由。” 长十琅斜睨着他,“特赫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只要你死了,他绝对沉不住气。谋杀女王,篡夺王权,多好的罪名啊。” “那……”熏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喝空了咖啡的杯沿,叮叮叮,很轻的声音,却散发出一股不容他人忤逆的威严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暴虐来,“我就死给他看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课间王一靠在窗边悠闲地翻着漫画,事实上从十分钟前他就没再翻过页,显然是在发呆。 “我要踹你一脚你可就直接翻楼下去了。”左翼走过去把他的漫画拿过来随便往桌上一扔,“大傻,想啥呢?” “滚你的大傻。”王一怒道:“你闲得慌?” “可不是么,你瞅你郁郁寡欢的样儿,跟被谁抛弃了似的。”左翼说。 王一挑眉道:“有区别吗?” 左翼知道说错了,挨过去捏捏他的肩膀笑道:“干嘛,因为秦小楠快回来了,这么不开心啊?” 王一怔忡片刻,摆了摆手,“你不说我还没在意。”他顿了顿,“费雷德家世显赫,他就这么没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老爸没打算张扬,毕竟费雷德的死牵扯一些说不清的秘密,据说连碑都不会建,死后连块巴掌大的地都没占着呢。”左翼提起费雷德也是淡淡难过,口气不觉低迷下去。 “啧,真可怜。”王一看着窗外说。 “他是军人,为国捐躯是光荣。”左翼安慰他道。 王一点点头不再说话,左翼勉强笑道:“你别这么不开心啊,顶多以后我陪你打球呗,我都要结婚了你开心点嘛。” “结婚?”王一惊讶地看着他。 “对啊,生日后就领结婚证。”左翼笑眯眯道。 王一恹恹地撇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我超鄙视我们国家的结婚证,跟张发票似的。” 左翼哈哈笑起来:“大不了拿回来我们自己在上面画个头像嘛。” 王一沉默一会又道:“你跟大哥打算要孩子吗?” “……”左翼腾地红了脸,“我又不能生!” 王一轻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就颓了?”左翼一巴掌呼过去,王一往后一躲差点翻窗外去,忙抱住窗边一边笑一边佯怒道:“我操!你拉我一把啊要掉下去了!” 左翼把他拽回来,王一理了理衣服道:“同性家庭多是领养小孩,但是很有可能以后会产生些亲情纠纷,毕竟不是亲生的,万一孩儿他爹妈找上门来了咋办。小孩子嘛,还是亲生的好,试管孕婴父体抽取基因,虽然手续费和代孕费都是天价,但是大哥又不是付不起,你们可以考虑这方面啊。” “我还没想过这些呢。”左翼说,“又不是你结婚,你想这么多干啥?” 王一笑道:“你们要是生个女儿,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儿呗。” “滚你的!”左翼笑骂道。 一男生进来道:“Vikko,楼下说有你的快递。” 左翼哦了一声打算下去拿,王一大喊一声“丈母娘别走”引来全班大笑。 和王一下了楼到传达室去领了快件回来,摸了摸,薄薄的应该纸张之类的东西。左翼拆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扁扁的记忆棒。 “什么玩意?”王一拿过来,“去宿舍用电脑看看?” “算了吧,课间都要过去了,回家再说。”左翼不以为意,只以为是粉丝送的礼物,平时也能经常性地收到一些粉丝送的小礼物,他也没放在心上。 另一边,苍羽拍案而起:“不行!我不同意!” Kimiko叫道:“不行!我也不同意!” 唐珞也怒道:“不行!我更不同意了!” 长十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赞成。” 苍域端着咖啡漫不经心道:“我也赞成。” “投票吧,不同意的举手。”熏说。 苍羽、唐珞、Kimiko第一时间举手,长十琅、苍域和熏都没有举手,三对三,陷入死循环了。唐珞道:“要投票大家一起投,把师斯也叫来!” Kimiko蹙眉道:“师副官肯定站在先生那边。” “哦,那把龙己也叫来!”唐珞说。 “那就是四对四了,还是一样。”Kimiko焦急道:“先生,你不能不替左翼考虑一下。” “长痛不如短痛。”熏目光清冷,似刀尖般划过Kimiko的脸庞。 Kimiko一时哑然,苍羽怒道:“要真出意外怎么办!” “人命关天,式部先生不会马虎至此的。”苍域出言道:“苍家族会尽力配合,绝对保证左翼的安全。” 熏点点头,沉默不语。 苍羽也负气的不说话,坐在苍域旁边气喘如牛。 唐珞道:“这简直就是个馊主意!” “的确是馊主意。”长十琅对于这一点倒十分赞同。 “那你还同意!”唐珞冲他大吼一声。 长十琅不悦地蹙眉,冷冷瞪了他一眼,唐珞立刻像见了猫的耗子般不吱声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Kimiko忧心道。 “有,那就只能等了,太被动,如果没有和帝伦之间的协定倒是好办。”熏说,“杀了特赫一了百了,从最开始就能做到,但是我想洗白就难了。死执官这种位置坐久了,不仅小鬼不喜欢,迟早也要招来帝伦的疑心,到时候就难办了。” 苍羽道:“你确定事情结束后,你从这个位置上下来,帝伦会放过你?” “我虽然有议政的权利,事实上国务会议我从来没去参加过,我没接触过帝伦的核心,我们相互利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熏笑了笑,心里涌起淡淡暖流,“帝伦和你们一样,都知道我的软肋。” 短暂的寂静后,苍羽面有愠色道:“什么时候?” 熏淡笑道:“至少要等我把结婚证领了啊。” 苍羽翻了个大白眼,自家大哥的态度摆在那里,她也懒得再坚持了。 夜幕降临,苍家族双生子起身告辞,出去后苍羽窝了一肚子火狠狠一脚踹在车门上,苍域坐进驾驶座,淡淡道:“修理费算到你头上。” “……” “他会恨死你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唐珞气呼呼地回房间了。 长十琅拍了拍熏的肩膀,淡笑道:“以那小子的性子,你忍气吞声的哄哄就行了。” 熏无奈地笑而不语。 Kimiko也怏怏不乐地去准备晚饭了。 下了晚自习左翼叼着一根棒棒糖把今天跟王一开玩笑般的话跟熏说了一遍,既然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成家立业完了当然要想想传宗接代了。 熏摸着他的头发笑道“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 “我是想,不要和孩子的年龄差太多嘛。”左翼说。 熏说:“也好,等你高中毕业可以考虑这件事,带着儿子念大学去吧。” 左翼说:“王一要我们生个女儿,给他当媳妇儿。” 熏的脸黑了下来,左翼哈哈大笑。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转眼又是周末,左翼抱着一大束白玫瑰从花店出来,熏正在店外等他。今天是左夏的忌日,和往年一样,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小小的黑白照片里是左夏一贯温柔安静的微笑。 左翼蹲在墓前轻声道:“哥哥,我要结婚啦。” 熏也十分配合地蹲下来,一手搭在左翼肩上,叫了一声:“大舅哥。” “乱讲什么。”左翼面上微红,瞧着左夏的照片微微出神。哥哥向来善解人意,温柔真诚,如果他还在的话,想必也是不会反对他和熏的。 “不去看爸妈?”熏说。 左翼摇摇头,“爸妈的墓在哪我都不知道呢。” 熏摸摸他的头发,两人在墓前静了许久才起身离开。左翼腿蹲麻了,扒在熏身上让他背着。他们顺着小路慢慢走,左翼趴在熏的肩上呼吸温热地扑在他的颈窝,和他轻声地说话。 生日翌日他们就去扯了结婚证,发票一样的结婚证一到手左翼就愣了,“为什么我的名字在前面?” 柜台处的女办事员脸红红并且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熏看了看,忍不住宠溺地笑道:“都一样,你不喜欢?” 丈夫的名字一般都是在前面的,左翼立刻欢天喜地起来,挥舞长得跟一张发票似的结婚证把熏拉到门口,举起手机道:“来拍张照留念一下。” 熏一手揽着他,一手捏着结婚证看着镜头,咔嚓一声轻响,仿佛触动到了他们彼此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熏轻轻抚摸着左翼的脸,低头看他处理照片,“在干什么?” “发条微博,公布一下,好歹我也是个明星不是。”左翼眼底堆满了明晃晃的幸福感。 “要公布那就换一张,重来。”熏心底也溢满高兴的情绪,他拿走左翼的手机,点开相机功能后微微举起来,附身轻轻吻住他。 拍完照他也没有立刻松开,只是用手摁住左翼的后颈霸道地吻了他好一会。 良久后才放开他,熏眼里充满了丰沛的感情,他低声说:“我爱你。” 左翼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直到旁边有些微的低呼声响起,左翼才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在干什么! “看啊!是Vikko!他旁边那个男人是死执官吧!” “他们来注册结婚的吗?死执官好宠他哦。” “拍下来快拍下来!” 一些善意的议论纷纷聚过来,左翼开心之余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扯着丈夫跑了。 【我们今天结婚啦!】 左翼怀揣着满腔的幸福感一字一字认真地把字打上去,配上之前拿着结婚证拍下来的亲吻照,发了一条微博。不到五分钟齐刷刷上百条评论就冒了出来。 熏开车去餐厅,晚上要和夏薰吃饭,他随口问道:“你的粉丝们说什么?” 左翼努努嘴说:“插科打诨呗,说希望我高中没毕业就当爹。” “这怎么可能。”熏皱着眉笑道,“应该是当妈。” 左翼乐道:“咱儿子要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一定要是儿子?女儿不好吗?男孩管教起来麻烦。”熏说。 “你怎么这样啊,哪有嫌自己孩子麻烦的。”左翼一边刷评论一边说:“名字让小姨来取吧。” “不行。”熏冷硬道。 左翼也不放在心上,反正是以后的计划,毕竟现在他高中还没念完,不过也只剩最后一学期了。 到了餐厅,夏薰已经提前到了。 左翼开心地扑到她身边,“大姨妈!” 夏薰佯怒道:“不许这么叫我!”随后温和地笑起来摸摸他的头,“拿了结婚证这么开心?” “那必须的!”左翼把那张发票拿给她看。 夏薰的表情登时说不出得精彩,她看着被涂上两个卡通头像的结婚证哭笑不得,“怎么能在结婚证上胡乱涂鸦呢,真是小孩子。” “因为看起来真的像发票嘛。”左翼笑道:“我都避开条形码了,没关系的。” 熏走进包厢,唇角勾着淡然礼貌的微笑。面对夏薰他总是充满了距离感,夏薰倒是没有嫌隙地和他打招呼,然而外甥的丈夫……实在是不知道该叫什么,熏的身份又很特殊,夏薰也就不拘泥这些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他式部先生。 “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呢?”点餐的时候夏薰和左翼坐在一块,手里捧着菜单和他闲聊,“虽然你还小,但也要有计划。” 左翼翻着菜单说:“熏的意思是等我念大学再说。” 夏薰轻轻嗯了一声道:“有计划就好,现在可以想名字,想宝宝的名字对于父母来说是件很幸福的事。” 左翼羞涩地笑了笑。 熏像个没事人儿般坐在他们对面,目光闲适地扫过菜单。 当夏薰得知孩子要随左翼的姓后明显有些吃惊。 熏淡淡道:“当然要随他的姓。” 左翼看着夏薰满眼的星光,她几乎下一秒就要站起来对熏立正敬礼了,左翼不由得在心里说:不要被他骗了!他自己本来就姓左!什么随我的姓! 熏抬眼温柔地对左翼笑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Vikko公布婚讯反响虽大倒也是意料之中,就凭着死执官放着特权没使不顾一切舆论亲自出庭替Vikko辩护,加上被媒体捕捉到平时生活中对Vikko的体贴入微,谁敢说不是真爱! 网络又掀起一场铺天盖地的讨论,由此可见左翼话题天王的头衔名副其实,人走到哪话题跟到哪儿。 晚上回去时左翼收到了程蓝蓝的短信,短短的三个字:恭喜你。 他微微一抿唇,想了想还是不回了,太尴尬了。倒是秦小楠热情洋溢地给他打了个越洋电话,兴奋得好像她和林浩然领了证似的。 “别发疯了,你要是嫉妒等寒假回来也跟浩然去领呗。”左翼用调羹搅着咖啡说。 秦小楠低叹一声:“我倒是想,但这种大事也要看爸妈的意思啊。毕竟年纪小,他们怕太草率了。” “怕你跟浩然其中又一个以后出轨,还得离一次婚。”左翼直白道。 秦小楠嘿嘿笑,“你这么说也对。哎不跟你聊了,我这边凌晨呢,吵着同学睡觉了,我挂了啊,再过不久我就回去了,你们记得来接我。” “知道啦,拜拜。” 左翼挂上电话,重新翻开腿上的画册,身前的壁炉里火焰烧得旺,一猫一豹蜷缩在他脚边睡得很熟。熏端了一盘淋了焦糖的水果下来,放到他旁边的小桌上,坐到左翼身边陪他一起看画册。两人一言不发,偎在一起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冬天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期末考临近了,左翼是新婚燕尔成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王一越看越不顺眼,终于有一天受不了道:“你能不能矜持点,结个婚跟中了亿万大奖似的,看着就想摁着你揍一顿!” “你这是嫉妒。”左翼冲他比了个中指。 王一对他翻了乒乓球大小的白眼,站在窗口发呆,片刻后道:“左公子你来看,下雪嘞。” 左翼往外一看果然下雪了,唏嘘道:“今年的雪下得好晚啊,去年还没到圣诞节的时候就下了。” “是啊,而且雪势也挺小。”王一说。 两人凑在窗前闲聊了一会就上课了,晚上回家吃完饭后Kimiko拿了一个金属外壳的记忆棒给他,说道:“这个有用吗?前几天帮你整理挎包的时候发现的。” 左翼看着愣了一会,恍然大悟道:“这个东西是很久前有人寄到学校来的,我给忘了。” 他拿着记忆棒到客厅,唐珞正盘在沙发上看动漫,便挤到他身边说:“先别看,电脑借我用一下。” “什么玩意啊?”唐珞问。 “我也不知道。”左翼把记忆棒接驳电脑读取,里面的信息量很庞大,文件很多,既有文档也有视频文件,左翼扫了一眼那些名称几乎都是些术语,看得他莫名其妙。 唐珞却是忽然脸色发白,急匆匆地点开一个文档看了看,连忙拿左翼的手机给熏打了个电话,他和长十琅在地下室,接到电话后两人一块都上来了。 “怎么了?”长十琅走到他身边。 “这里的东西都和完美基因计划有关!都是核心情报,也有实验体的详细实验过程记录,看样子像是从费雷德身体取出来的那块芯片里的内容。”唐珞焦灼地说了一串,左翼莫名觉得震惊。 熏立刻把电脑拿过来查看,片刻后道:“这记忆棒是哪来的?” 左翼道:“有人前段时间寄到学校的,都好久了,我都忘了。” 长十琅蹙眉道:“谁寄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左翼茫然地摇头。 “邮件上的信息你还记得吗?我试试能不能查出来。”唐珞说。 长十琅道:“就算他记得恐怕也是虚假信息。” 左翼伏在熏的肩上看着电脑屏幕说:“可是这个东西对你是有益处的吧。” 熏幅度微小地点头:“的确,不过能搞到这些东西,对方能力也不低,有这样一个人帮我却身在暗处,我宁愿他不存在。” “似敌非友,这感觉真糟。”长十琅阴恻恻道。 唐珞无奈道:“你们好像一瞬间就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乐观点好不好,人家只是寄了份对你们有利的情报,搞得好像是个液体炸弹一样。” “事实上,这份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指控特赫的罪证而已,要裁决他不一定非要有罪证。”熏说。 长十琅沉默一会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敲了一下唐珞的头,把他拎回房间了。 “可是有总比没有好吧?”左翼搂着他的脖颈轻声说。 熏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这样说也对。”顿了顿,他说:“看来我得去中国一趟,和高美亲自交涉。” 左翼一怔,“要去多久啊?” “十天半月吧。”熏说,“我会快点回来的。” 左翼在他颈窝点点头,“半个月还好,还能赶上新年。” 熏唇角勾着笑关了电脑,转身把左翼抱起来回房间。他放了满池子热水,左翼一到冬天就很喜欢泡热水澡,过后睡眠质量就很好。 一夜缠绵后左翼趴在床上两眼转圈圈,转头一看,外面隐约透着雪光,下大雪了,静谧里似乎能听见沙沙沙的声音。 熏充满强烈雄性魅力的躯体贴上来,将他紧紧圈在怀里,他们赤裸地拥在一起,左翼体内仍有些高潮过后的余韵在盘旋,缩在熏暖烘烘的怀里顿时觉得昏昏欲睡。 窗外大雪纷飞,严冬的寒潮席卷了整个天地。 考试前一天熏出发去中国了,Kimiko作为助手跟随,师斯留在帝都。在候机厅时熏接到了龙己火冒三丈的电话——“你给了特赫什么!这家伙火冒三丈了!” 熏淡淡一笑:“没什么,我现在要去中国避难了,回见。” “什么!喂!” 而家里做饭的重担就落在了长十琅身上。不得不说长十琅做饭非常好吃,和熏有得一拼。每次看到长十琅叼着烟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烹饪做菜的时候,袅娜的烟雾缠绵地浮动在他英俊的眉宇间,薄如刀锋的嘴唇,线条硬朗又带着些许少年人的优美的下颌,每每左翼都叹道:“做饭时的男人真有魅力。” 长十琅若是听到便会朝左翼痞痞地一笑,“趁着熏不在你要尝尝我这款吗?不收你钱。” 左翼立刻灰头土脸地连连摆手,“唐珞会打死我的。” 长十琅不置可否地一笑而过。 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其实他早就清楚的,长十琅虽然是游游的未来式,但是却算不上是游游。他的举止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那是游游没有的,游游总是谨言慎行,和长十琅的野马无缰大相径庭,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可是偶尔长十琅某些举动又像足了游游,好像两个人的人格完美地融合了,内在的长十琅,外在的游游。 十九岁的外表,二十九岁的心。 寒假后没几天秦小楠就回来了,林浩然拉上左翼和王一去接机,程蓝蓝因为感冒发烧就没来。 当她拖着行李箱从出关口奔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林浩然。她兴奋地大叫了一声:“老公!”然后整个人扑过去,差点把林浩然扑倒在地,“我想死你啦。” 左翼偷偷去瞄王一的脸色,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 “都念大学了,稳重点行不行。”林浩然将她蹭外的帽子拿下来,温柔笑着替她理了理头发重新戴上,抱着她低声道:“我也很想你。” 秦小楠开心地笑着,又去抱了一下王一,然后又抱住左翼,“我也想死你们啦。哎?蓝蓝怎么没来?” “程老大感冒啦,”王一说,“在家睡觉呢。” “嘿,秦。”伦萨语说得有些生硬的女声响起在身后。 几个人转头望过去,看见了一个拉着红色行李箱头上戴着粉色贝雷帽的白人女生走到他们身边。 “啊,跟你介绍一下。”秦小楠过去勾住女生的肩膀,笑眯眯道:“这是我的同学,安娜·希尔,她是英国人,来我家做客。” 安娜微笑着用英语道:“你们好,叫我安娜就可以了。” 王一看着她在英国人中比例极少数的金发蓝眸有一瞬间的怔忡,很快便回过神来,笑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你好,我叫左翼。”左翼笑道,主动为这位漂亮的白人女孩接下行李。 秦小楠说:“左公子你好像长高了。” 左翼怒道:“别用这种跟你儿子说话的口气告诉我长高了!” 秦小楠哈哈大笑,一手挽着林浩然一手牵着安娜。林浩然开车去餐厅,一起去餐厅吃饭,两个女生坐在后面叽叽喳喳。 安娜小声用英语说:“你的未婚夫很帅,非常有魅力,难怪你老是急着想回来。”她顿了顿又贼兮兮道:“嗯,他的朋友们也相当出色,单身吗?” 秦小楠道:“那个稍微矮一点的你就别指望了,他都结婚了。” 左翼的脸黑了黑,老子是没名字吗?你一定要用“矮一点”来形容我吗? 安娜相当惊讶:“他不是还在念高中吗?” “我们国家成年就可以结婚啦,他老公就是我们国家的死执官,死执官你总知道吧。”秦小楠说。 安娜沉默了很久,惊讶和敬畏溢于言表。马上秦小楠就岔开了话题,嚷道:“哎,王公子你还单身吗?” 王一转过头冷冷吐出四个字,“关你叉事?” 他们相识久了,都知道彼此什么德行,秦小楠也不介意,笑嘻嘻道:“是不是嘛?看我姐妹这么漂亮,介绍你认识呗。” 安娜轻笑道:“你真是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说罢轻轻看了王一一眼,湛蓝的眸子清澈干净,像极了一颗通透的琉璃。王一皱了皱眉,转过头跟左翼说话,不再理两个女生。 秦小楠刚回国非常兴奋,吃过饭后就拉着安娜到处逛,又买了礼物去看程蓝蓝。 五个人一到顿时显得程蓝蓝房中异常热闹,因为有安娜在,以示礼貌,他们交流起来全部都用了英文,听得程蓝蓝家的佣人一个头两个大,送完咖啡就再也没进来过了。 程蓝蓝还在输液,依靠在床头声音轻柔地和秦小楠说话,怕打扰她休息秦小楠逗留片刻就走了,称过几天约出来一起玩。这就和安娜一块走了,林浩然身为她的未婚夫自然得一路陪着。 他们走后王一往程蓝蓝床上一倒,如释重负道:“终于完事儿了,俩女的咋那么多话说。” 左翼道:“女孩都这样啦。” 程蓝蓝切了一声,吃着左翼给她剥好的橘子口齿不清道:“哪天你要是有女朋友了,她招呼一帮闺蜜来家玩你敢抱怨一句看看,闹不死你。” “那我找男朋友总行了吧。”王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 程蓝蓝把橘子皮全扔他脸上,忽地房门被推开,秦小楠笑眯眯地探出一颗脑袋来笑道:“王公子,安娜说她挺喜欢你,你不介意我把你的电话、MSN还有住址告诉安娜吧?” 王一瞪直了眼怒道:“秦小楠你还没嫁人呢!能不能别这么八婆!” 秦小楠不说话,笑哈哈地跑走了。 左翼和程蓝蓝默默无语地对视一眼。 “欧洲女孩就是开放哈,这就喜欢上了?”程蓝蓝眨了眨眼睛,笑起来。 “嗨!能不能别笑得那么猥琐?”王一瞪着她。 左翼道:“说着玩的吧?她也没表现出有多关注王一啊。” “说不定人家晚上去找你呢,哈哈哈。”程蓝蓝笑得眼睛弯起来。 “谁管她。”王一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道:“大哥出公差,我爸妈去瑞士滑雪了,我最近都住在左公子家,让她找呗。 “切,这傲娇的。”程蓝蓝白他一眼,下逐客令了,“你们要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啊?” 左翼看了看时间,道:“再赖一小时,我下午要去杂志社拍一组照片。” 程蓝蓝道:“Kimiko姐姐不是跟大哥一起走了吗,你怎么还有通告?” “公司安排了其他经纪人,Kimiko回来之前先由他安排呗,反正是在假期。”左翼说。 程蓝蓝点点头,一边输液一边和两个人随口闲聊打发时间,直到左翼被经纪人的一个电话叫走,两人才离开。 秦小楠回来后几天Kimiko也回来了,但是是独自一人回来的,熏还在中国。 问及原因Kimiko直说太过接触核心她没有权限知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越来越冷了,这天左翼把布艺软躺椅拖到落地窗边窝在上面,看着猫咪毛球和云豹毛绒在楼下的雪地里追逐打闹,拱得身上全是冰花。 天气越冷Kimiko就一直惦记着唐珞的那只羊,总是心心念念着涮羊肉,搞得唐珞现在防着她跟防贼似的。 “你干什么呢?”王一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走到他身边,往窗下瞅,喃喃道:“有皮毛就是好哈。” “我们明天也去滑雪吧?”左翼忽然说。 “行啊,别叫浩然。”王一坐到他身边,把电脑打开放在腿上跟左翼一起看电影。 “为什么?”左翼问,“我看你这两天很正常啊。” 王一敲着电影名字道:“林浩然一来,秦小楠肯定也来,秦小楠来,那个安娜也得来,这麻烦的,不如不叫。我们叫程老大一起去不就行了。” “聊什么呢?”Kimiko端了两杯热可可给他们,随口问道。 “我们在商量明天去滑雪,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左翼说。 Kimiko点头道:“我肯定要跟着的啊,那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下,别聊太晚,早点睡。” “好。”左翼说。 王一道:“谢谢姐姐。” Kimiko下楼把两只动物给抱了上来,在壁炉前帮它们顺毛。左翼说:“程蓝蓝感冒不知道好了没有,你问了吗?” 王一点开MSN上程蓝蓝的头像,一边打字一边说:“那都多少天前的事了,肯定好了,我现在问问。” 王一:【老程,明天滑雪,一块去不?】 过了一分多钟程蓝蓝回话道:【好啊,你们顺便来找我吧。】 这就说定了,王一点开下面闪烁的头像,是秦小楠,对话框里是英文的问候:【睡了吗?】 左翼一头黑线,王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快速回答:【王一已经睡了,我是左翼,你有事吗?】 秦小楠:【好吧,我也该睡了,晚安。】 王一:【晚安。】 王一道:“一看就是那个安娜,秦小楠才不会这么矜持的问‘睡了吗’。” “对,她基本就是一个电话轰过来了。”左翼说,接着他好奇道:“你好像很讨厌安娜?” “没有啊。”王一倒是诚实,对左翼什么都不隐瞒,实话实说道:“我看着她那一头金毛跟玻璃珠眼球我就想起费雷德,觉得心里膈应,不太喜欢她,但说不上讨厌。” 左翼沉默一会,惊诈道:“靠,你怎么就对费雷德念念不忘了呢?你该不会喜欢费雷德了吧?” “谁知道呢。”王一把电影全屏化,跟左翼肩并肩地挨在一起,声音有些凄凉道:“挺想他的。” 左翼小心试探问道:“那你还喜欢浩然吗?”他宁愿王一还是喜欢林浩然的,毕竟林浩然是活的,费雷德已经死了,林浩然至少想见就能见到。 “喜欢吗?不喜欢吗?我也说不上来,至少现在看着秦小楠拉着他的手没以前那么刺心了。至于费雷德,更说不上来了。”王一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人都沉默着,左翼也不知道说什么,便专心看电影,很快便被魔幻大片的剧情吸引了。他看得正high时,王一忽然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可能……我是说,我大概真的喜欢费雷德。” “……”左翼实实在在愣了一下,猛地直起身体,却发现王一早已经眼眶泛红了。 “我很想他。”王一抱着膝盖神情落寞道。 “你真是……”左翼咬着牙,差点把手上的热可可泼过去,“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王一摇着头不说话。 左翼沉默半天,“你怎么老在无法挽回的时候喜欢别人呢?脑有坑吧?” 王一勉为其难地笑出声来,“上辈子造孽太多了,这辈子才给坑成这样。” 左翼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想了想,便轻声道:“那,费雷德生前要是也喜欢你,你会觉得安慰点不?” “那必须的,天人永隔什么的多浪漫。”王一贱兮兮道。 “费雷德是真喜欢你。”左翼认真跟他说,“我当时有件事没跟你说,费雷德被囚禁在水下的时候,身边有一本素描本,每一页画的都是你。不过我把它给了他爸爸了,你要是想看我让师斯去要回来也行。” 王一睁大眼睛看着他,目光静得可怕。左翼心里咯噔一声,“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算了,人都死了,说这些有毛用。”王一垂头丧气地靠在软椅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左翼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下次长点记性,啊。” “滚!” 翌日清早,左翼被脸上一阵越来越强烈的瘙痒给弄醒,睁开一眼便是毛绒晶亮的两颗眼眸,毛茸茸的豹头在他颈窝间蹭来蹭去,偶尔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脸。 左翼伸手抓了抓他后背的皮毛,无奈道:“你是只豹子,你不是狗。” 他被闹得彻底清醒了,打了个呵欠便起来了,靠在床头给熏发了条短信:【今天要和王一去滑雪,等我传照片给你看。】怕打扰到熏他从来不主动打电话过去,毕竟熏不是过去旅游的。不过每天熏也会打电话过来,或者晚上视讯。 吃过早饭后不久几个人就出发了,左翼也问了唐珞,不过他怕冷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不想出去,长十琅这几天则是完全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王一裹成一个企鹅窝在后座恹恹的闭目假寐,眼角染着一丝绯红,想来是昨晚没睡好。左翼也不去烦他了,在副座低头跟程蓝蓝发短信。 Kimiko开车,很快就到了。程蓝蓝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大衣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没叫浩然吗?”她坐到王一身边,伸手戳了戳他。 左翼道:“没呢,王一不想看到安娜,就没叫。” 程蓝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到了滑雪场几个人都裹成了一个企鹅,这是左翼迄今为止的第二次滑雪,第一次那是很久远的六年前,当时是左夏带他来玩的。 他穿得笨重,脖颈边露出一圈羽绒服上的白色风毛,让他看起来像只笨拙的大熊。 “我靠我为什么滑不动!”左翼踩着滑雪板大喊,刚一抬头就看到王一歪歪扭扭地过来猛地把程蓝蓝撞翻在地,两人在雪地上滚成一团,程蓝蓝气得大声怒骂。 “你们有没有搞错!不会滑雪还要叫我过来!王一你要是再敢撞我我就死给你!”程蓝蓝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 “很久没来滑雪场了,一时忘了嘛。”王一笨拙地把帽子扶正,缓缓地爬起来。 Kimiko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滑雪呢。” “看不出来呢。”程蓝蓝说,“我摔了很多次才慢慢学会的。” “Kimiko的平衡感很好。”左翼说。 一个小时后熏打了个电话过来,左翼一直揣着电话,贴身放着,一震动就能察觉到。左翼接通后就踩着滑雪板激动地说:“你猜我在哪儿!” 熏用一贯的温柔笑声道:“滑雪场。” “你怎么知道?”左翼蠢笨得完全忘了他早上给熏发过短信了。 “不是要去滑雪吗,不在滑雪场还能在哪儿?”熏笑道:“你不会滑雪,小心点,摔到哪了回去记得马上处理淤青。” “我已经学会了!”左翼蹒跚地走到没人的地方蹲下来和熏打电话,“你呢,你在干嘛?” “刚刚吃过午饭。”熏静了一会,轻声说:“你要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左翼嘴里嗯嗯着点头,又闲闲聊了一会就挂了。 “我怎么老觉得有人盯着我们?”王一忽然说。 左翼看向Kimiko,她也是茫然地摇头,“我没觉得啊。” 程蓝蓝也道:“我也没觉得,你少在这里自恋了,谁闲着没事盯着你呢。” “我真的觉得……哎,算了,我们去吃饭吧,我都饿了。”王一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玩得兴致也没了。 几个人也都觉得肚子饿了,纷纷收拾收拾,聚在一起吃过饭打道回府。 左翼在熏离开的时间里总是很安静,玩游戏或者看画册,偶尔出席公司安排的活动。三天后熏要回来了,他在临登机前还在和左翼打电话。 左翼甚至能隐约听见一旁空姐在劝说熏关掉手机。 “好了老婆我要挂电话了,七个小时后见。”熏轻声说。 “好,我六个小时后就去机场接你。”左翼抱着小黄猫盘腿在壁炉前忍不住地笑着,熏马上要回来了,这让他充满了不能言说的幸福感。 “嗯,拜拜,我爱你。”熏说:“一定要等我。” “知道啦。”左翼轻声笑着。 王一端着咖啡从楼上下来,冷眼瞥过去,翻着白眼道:“你笑得这么风骚大哥知道吗?” 左翼装模作样地翘着兰花指摁掉通话,“我老公就要回来了,我现场风骚给他看不行啊。” 王一切了一声,喝完咖啡出门溜豹子去了。 直到七个小时后,左翼深切地体会到了危机总是发生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这种观念是多么的愚蠢。什么光天化日,什么朗朗乾坤,即便是艳阳高照,依然有血腥的谋杀、残忍的抛弃大肆泼洒着鲜血,杀戮和恐怖的意愿,永远不会受白昼和黑夜的束缚—— 他和王一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机场,Kimiko和唐珞也来了。唐珞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到处张望,看看左翼,又看看Kimiko,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左翼和王一在候机厅的无线网吧里打发时间,时间逼近,电子公告牌上播报熏化名为童滔所乘搭的那架空客提前入港,此时已经盘旋在机场上空。 走到候机厅尽头视野宽阔的落地窗边便可以看到减速风板全部打开的白色客机缓缓朝跑道降落,起落架放下,轰鸣声遥遥传来。 然而灾难就发生在一瞬间,原本距离地面还有30米高度的客机突然急速下沉,浑圆的机头狠狠撞向了坚硬的跑道,剧烈而刺耳的摩擦声响彻云霄,整架客机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耸立了起来!继而因为高速惯性持续前倾,最后轰然倒塌,折断! 轰的一声—— 滚滚的浓烟涌了出来,艳烈的火光直冲云霄,犹如灾难片般的画面狠狠刺激着前来接机的人们。 人群陷入惊恐的混乱中,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或失声痛哭或当场昏厥。 只有左翼怔怔地站在窗边,他实在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Kimiko面色苍白地看着烈烈燃烧的机身,浑身颤抖不已。唐珞往后退了一步,他显然也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场面,眼圈迅速的泛红涌出滚烫的眼泪。 左翼紧紧咬着牙齿,同时攥紧了王一的手防止摔下去,拼尽全力去克制从骨骼深处涌出来的惊恐和绝望。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失事的跑道马上被封锁,大量的医护人员、武警以及消防官兵冲进了烈烈燃烧的飞机残骸中搜救幸存者。但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从座舱里抬出一具具烧焦的残缺不全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哪怕只有一点仍活着的迹象的失事飞机乘客。 无数遇难者家属直接哭晕在机场设立的临时警戒点,帝都的警方马上组织了专项调查处理组,各大电视台、门户网站、报纸杂志的车辆也纷纷闻讯而来围在机场周遭。 因为牵连到熏的人身安全,师斯也马上过来了,副官完全可以在这里长驱直入。他没办法安慰左翼,只能和他一起到机场的险情指挥中心,先听听专家们的辨析。 此时此刻唐珞的手指正以超高的速度在键盘上敲击,额角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众多目击者称飞机坠毁前并没有任何异样,火光或者强烈音爆,我们也检查过,没有火器扫射残留机体。”机场负责人也是冷汗不断,哆嗦个不停,“并且,机场方面,设施运转没有任何问题。” 师斯冷冷道:“就是说一切正常?” 负责人擦着汗点点头,“是、是的。” 一阵死般的沉寂后,左翼忽然猛地捶在桌面上,怒吼道:“一切正常?你们是瞎了吗!机头触地是正常的降落吗?!” 指挥中心顿时寂静无声,过了半晌Kimiko才深呼吸一下道:“调查过塔楼的指挥人员吗?飞机失事前机长或者两名副驾有没有什么异常?飞机是垂直坠毁的,很显然有人将操纵杆推到了垂直切地的位置。” 警方代表开口道:“我们读取了黑匣子里的记录,事实上,飞机坠毁的前几秒机长还在同塔楼指挥员说话,并且飞机设备一切正常。” “机长和副驾的遗体找到了吗?”师斯皱着眉道。 左翼在座位上心神不定,呼吸明显紊乱,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医护组的人说:“我想我们找到了,不过不知道哪一块是。机头触地,你们能想到当时画面吧,里面全是肉块和骨骼碎屑,大部分乘客座舱也一样,只有通过DNA配对才能知道谁是谁。” “查。”师斯敲了一下桌面,“既然坠毁是人为,马上重点调查机长和两名副驾。家庭背景,工作现状,以及私生活!” “是。”警方代表马上点头应声。 唐珞有些急喘地声音响起来,“乘客名单找到了,一百九十六名。” 闻言左翼马上离开座位奔到唐珞身边,滑动着触摸板,直到看到“童滔”这个名字——熏的化名,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轰的一声堵到了喉咙。身体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他往后踉跄了两步,过大的失落和悲伤纷迭而至,最后这种情绪揉合成了冰冷刺骨的恐惧。 他几乎要哇地一声哭出来的时候,Kimiko眼疾手快一记手刀敲在他的后颈,左翼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Kimiko马上抱住他,转身对师斯道:“他受不了,我先带他回去,请务必处理好这件事,先生不能有事。” 师斯点点头,眉心也布满了浓烈的愁澜。 “那、我也先回去了……”唐珞僵硬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像只受到惊吓的动物,每走一步都花了极大的力气。 见左翼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王一吓了一跳,忙靠上去问道:“这、这这怎么回事?” “伤心过度。”Kimiko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声音喑哑道。 王一大惊失色:“大哥真的出事了?” “八九不离十。”Kimiko艰难道。 唐珞从指挥中心出来,看着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机场,冬日冷冽的疯刮在他的脸上,一阵阵刺心的生疼。龙己知道熏回国的时间,马上就知道机场发生的事,这几乎是伦萨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坠机事件! 他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蹲在机场外围一颗树下的唐珞,失声喊道:“小唐!” 唐珞缓缓地抬起头,脸上苍白无色,他看到神情关切的龙己,唇角动了动,毫无预兆地大声哭了出来,像个被父母责打过的小孩一样哭得伤心而放肆。 龙己一见他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关心则乱,安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蹲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死执官在失事飞机上的消息严重封锁,除了左翼等人,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新闻媒体只是大肆播报此时坠机事件,公布了遇难者名单,连苍家族都不知内幕。 左翼晕过去之前一瞬间涌起的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被Kimiko打晕后一直没醒过来,等他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了。 王一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见他醒过来,神经一松弛差点轮到他晕过去。 “喝水吗?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王一急切问道。 左翼坐起身愣了一会,一开口声音跟幽魂一样飘忽,“我睡多久了?” 王一比了个OK的手势,“今天刚好第三天。” 外面又下雪了,左翼转头看着窗外,雪花纷飞,夜空深蓝。他忽然猛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发疯般推开门到处找着什么。家里像座坟墓般安静,Kimiko眼圈泛红地站在客厅看着他一个个房间找人,终于忍不住道:“别找了,先生没有回来,他不会回来了。” 左翼的身影一僵,顿了一会,走到墙边用智能控制屏按了一遍熏的手机号码,里面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关机提醒。他想了想,转头问Kimiko:“那个特案科的高美,你有他的电话吗?”他的神情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好像只是在向她要一杯咖啡。 “有……”Kimiko声色喑哑地将电话报过去。 左翼如实拨打,过了一会电话接通,里面传出高美的声音:“喂?谁啊?” “你好,我是式部夜熏奈的爱人。”左翼说,他不会中文,只能用英语询问。飞机失事的新闻想必高美也已经看到了,左翼说完他就安静了,左翼继续道:“我老公现在还在中国对不对?你能找到他吗?能让他跟我说句话吗?” 那边死一般的安静后,高美的声音里带出一丝颤抖:“十分抱歉,那天……是我亲自送式部先生登机的……” 左翼垂下头颅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通话。他用脑袋抵着墙,静静地站在墙边。 Kimiko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放在他手中,强忍悲痛道:“这是昨天师斯送过来的……事故现场找到的。” 那是一个染着血的指环,还有一丝明显的烧灼痕迹,款式和左翼小指上佩戴的尾戒一模一样,是三年前熏用来向他求婚的戒指。 左翼平静地把指环戴在无名指上,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他不会死的。” 他一直低着头,Kimiko看不见他的表情。 左翼绕过她径自下楼,两只无忧无虑的动物围在他脚边打转。左翼走出大厅,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V领毛衣站在大雪中,庭院的落地灯照出微弱的亮光,他看着幽蓝的夜空发呆。 房间里的王一透过落地窗看着楼下的左翼,缓慢地将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看着左翼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苗般,可怜地燃烧着。 片刻后王一拿了一件大衣走下去,将衣服披在左翼肩上,然而他靠近他才隐约听见,左翼喉咙深处持续滚动着的低低而痛苦的哭泣声。冬夜的风呼呼吹着,一如他悲痛的呼吸一样。 王一鼻尖一酸,几乎克制不住要落泪,他伸手将左翼揽在怀里,静静地抱着他。 “他不会死的。”左翼嘴上这么说,但是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层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王一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翼弯腰把靠在他脚边的小黄猫抱起来,双眼通红,失声痛哭道:“他说过要我等他的,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飞机失事第四天,死亡统计已经乘客身份确认工作已经完成,死亡人数高达207人,因为还有一部分外籍乘客,国际影响巨大。飞机失事的一瞬间视频曝光,引起网络上的热烈讨论,警方也排除了恐怖袭击以及意外的可能,最大的可能,这是场有预谋的人为事故! 但是乘客名单公布后线索中断了,飞机上都是普通乘客,没有值得瞩目的大富豪或者政客要员。网友情绪激动,纷纷猜测是不是机长精神上出了问题,或者生活中压力过大,一个想不开要整驾飞机的乘客陪他一起去死! 遇难者家属每日以泪洗面,扯着字字血泪的横幅要机场方面给出一个说法。 国务院也相当关注此次事件,甚至连女王帝伦都出面安慰遇难者家属,特赫王子紧紧跟在她身边,面色悲伤地出言安慰绝望的遇难者家属们。 数月没来,左翼再次踏进禁宫的土地上,路面的积雪早已经扫除干净,脚下只有牛皮靴和干净冰冷的地面摩擦传来的咯吱声。师斯像跟在熏身边一样忠心耿耿地跟在左翼的身后,穿过中庭,左翼随意往歌白以前爱待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特赫和歌白竟然都在那里,特赫看到他,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 左翼看着特赫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厌烦和憎恶。他强忍着心底地怒意,攥紧了十指别过视线,和师斯大步流星的朝议政大楼走去。 伤心过后他也渐渐恢复了神志,就算他要殉情,也要先杀了特赫!且不说这件事特赫的嫌疑最大,光是熏恨了他一辈子就够了,他一定会全部从特赫身上讨回来! 左翼的眼中泛起雪亮的仇恨,转眼电梯的门开了,师斯替他推开会议厅的大门,左翼径直走进去,面对里面安全局、国资委、安监局、国务院等重要部门的各位代表们投来的诧异目光,左翼只冷冷道:“不好意思,我老公身体不舒服在家休养,我替他出席会议。”说罢便直接拉开椅子,占据了属于熏的位置。 一时间底下便炸开了锅,从来没听过这种重大会议竟然要家属来顶替的,简直就是儿戏!就算死执官不来,也应该由副官出席!这算怎么回事?!然而师斯走进来,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左翼的右手边,像个忠仆。 左翼一眼扫视过去:“各位有什么不满吗?” 师斯面无表情,眼神却是极为冷漠,跟他对视的人都能吓得一哆嗦。加之死执官宠爱这位新婚同性妻子是出了名的,面对绝对的强权,会议厅里的代表们也违抗不得,纷纷翻开资料相继报告。 左翼静静地听着,从一开始就长眉紧蹙,他看了一眼师斯,对方也是一脸的不耐烦,显然心里跟左翼的感觉是一样的。这帮废物!絮絮叨叨一个小时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飞机失事已经过了数天,初步结论也只是早已认定的为人事故。 “经过多日调查,已经证实飞机上并没有安装炸弹,也没有任何遭劫迹象,整个事件特别调查小组还在深入调查中。” 左翼冷冷看了说话的那个人一眼,“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鄙夷的表情,没等他们在心里彻底将这个被宠坏的小子嘲笑一番,左翼已经站了起来,扬手将手里的资料抛开,纸张洋洋洒洒飘下来。 左翼按着会议长桌怒道:“你,你,还有你!你们!我不明白这些早在临时设立的指挥会议中已经确定的决议为什么还要拿到现在来说!我要的是问题所在!不是一味的推搡打太极!你们没有没将那207条人命放在心上过?!”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耳朵里似乎都还回荡着左翼愤怒的低喊。 “我给你们二十四小时!无限制供应你们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其他航班也要马上通知紧急审查。二十四小时后,再得不出新的有力结论,找不出问题所在,你们就和警察署署长、民航管理局局长一块滚蛋吧!”左翼咬着牙道:“如果今天是熏在这里,你们马上就该失去现在的地位了,别对我做任何敷衍,政府不需要庸才!” 说罢他狠狠踢了一下会议桌,震醒了在座的所有人后转身离开。 师斯漠然道:“夫人的话也是先生的意思,诸位好自为之,我会马上让人安排在座诸位的离职后续,会不会实施就看诸位的表现了。”说完径直出去,寸步不离地跟在左翼身边。 左翼在电梯中微微垂着头,刘海倾斜下来遮住了他噙满泪花的眼睛,还有那张年轻偶像的面容。 楼下站着两个单薄的影子,歌白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对左翼挥了挥手。菲妮还是一身公主裙,牵着歌白的手面无表情。 左翼轻声对师斯说:“你有那么多事要忙,别管我了。” “可是……” 左翼打断他:“没关系,我又不是找不到路,况且Kimiko就在外面。” 师斯思量一会,最终点头道:“好吧,您有事叫我。” 左翼点点头,看着师斯走远才慢慢走近歌白身边,擦着眼泪道:“菲妮一直说你身体不好,外面这么冷出来干什么。” 歌白眼中波光流转,欲言又止。倒是菲妮忽然蹦出来一句,“我说过,他会死的,你总是不信,现在该信了吧。” “菲妮!”歌白低声斥了她一句,小声道:“别说这种话!” “没关系,”左翼鼻音浓重,失神道:“她一向这样,没有恶意。”饶是如此,菲妮的话还是直接刺痛了他的心脏,好像那片柔软的地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想直接哭喊出来。 “式部先生的事,我很难过,希望你可以很快熬过失去他的岁月。”歌白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不可能的,他死了我也活不久长。”左翼冷笑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熏在那架飞机上的?整个禁宫只有师斯知道,他跟你说的?还是……菲妮预言到的?” 歌白微微一怔,“特赫殿下曾经无意跟我提起过……” “我就知道少不了那个王八蛋的掺和。”左翼抚了一下沾满水汽的睫毛,每说一个字唇边便有淡淡的白雾飘出来,“歌白,我不知道你对特赫抱有的是什么感情,但是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我死之前,一定会亲手杀了特赫!” 歌白一时怔忡,竟不知回答什么。 左翼也没逗留多久,说了一句再见就径直走了。 歌白缓缓转身看着他不断远去的孤单的影子,以前,往往他身边都会有一个更高大的身影陪在他身边,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歌白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紧,庞大而缓慢的寒潮里,那些凌冽的风声,听在耳中好像全是左翼悲伤的哭泣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翌日,帝伦女王在广场发布安抚演讲时遇刺,一颗44特种子弹打穿了她的肩胛,同时震伤了内脏。保镖们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把帝伦围起来,神色紧张的护送她离开。周围的人群顿时纷乱失控,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而混乱中,东南方向却有三个手持枪械的男人逆流而上,凶神恶煞,竟然不顾人群开枪朝帝伦所在的位置扫射。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极端恐怖分子没有计划的袭击。 三秒后,恐怖分子忽然相继倒地,无一例外均是透露爆裂,鲜血和脑浆泼了一地,死状极其恐怖。 高楼隐蔽角落里的龙己淡然地放下狙击枪,一边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掩护帝伦的情况,一边拨了一个电话,“帝伦受伤了,看起来很严重,不过应该死不了。袭击者三人,都被我击毙了,有无其他余党暂时不明,过来收尸。” “了解。”那边是苍御富有磁性的声音,“女王那边,让小幺看顾一下吧。” “随便,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走了。”龙己确认了女王顺利离开后也迅速将手里的狙击枪拆解装在箱子里,这种事后程序他作为杀手早已驾轻就熟,淡然得好像吃完饭要出去散步一样。 继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坠机事件后便是女王遇刺,现场死亡人数足有十八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这对于帝都的居民来说无疑都是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左翼得知后不禁愣住,“知道凶手是谁吗?” 龙己边整理着一路跑过来有些凌乱的刘海,一边淡然道:“暂时还不清楚,等苍家族的消息吧,至于帝伦的安危也不用太担心。你们这里什么情况?” 目前的位置的是浅水湾高档酒店式公寓内,失事航班机长的家里。 唐珞蹲在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面前说,失魂落魄地说:“她们说,飞机失事前曾遭到绑架,本以为是想绑票勒索,然而不足二十四小时就被绑匪给放了,回来后不久就听到了飞机失事的消息。” 机长的妻子是位相当年轻的漂亮女性,孩子也还不足五岁,骤逢变故,妻子也是异常痛心难过。 “意思是说,有人威胁机长,用飞机上的207条人命换他妻女两条命。”龙己说。 “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飞机降落是由机长亲自操控的,着陆前,想必就是他把操纵杆推到了垂直切地的位置。”左翼说,想到这一点他也是有气愤有怨言的,然而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 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有比上百人性命还要重要的保护对象。 “对不起……”机长的妻子泣不成声,丧失丈夫已经让她觉得痛苦不堪,如今得知被绑架和飞机失事的真相更是痛心疾首难以面对世人。 “你看你丈夫多伟大,为了你们母女,狠心杀了其他206个人……”唐珞口气里有明显的埋怨,“就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龙己单手覆上他的肩,安慰似的拍了拍,“如果你被绑走生死未卜,对方让我去杀两百个人才会放了你,我也会这么做的。小唐,别孩子气,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你怨她们也没用。” 唐珞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师斯沉默一会,“夫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还继续查下去吗?” 左翼恍惚道:“还能查出什么?谁能进这种公寓绑人?飞机上有个谁你们不清楚吗,要致他于死地的人不就他一个么。” 众人一阵沉默,左翼只觉得累极了,搞清楚了一切就离开了。 在电梯里他轻声开口道:“别把这件事传扬出去,遇难者家属怨怒难平,要知道了这个内幕这对母子以后的生活就难保了。说到底,她们也是被牵连的。” “是。”师斯轻应一声。 晚上左翼去了一趟禁宫,帝伦伤势看似严重,其实不然。那枚特种弹也只是打穿了她的血骨,伤及内脏也只是轻伤,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左翼去的时候苍玉也跟在了他身边,苍家族年龄最小的刺客,如今也已经十六岁了,左翼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三年前,当时苍玉才十三岁,受了重伤正在医院抢救。现在长大了,身高几乎要赶上左翼,气场冷冽标准的一副职业杀手的模样。 帝伦早已经醒了,正靠在壁炉边闭目假寐,橙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裙角,跳跃着,像是在燃烧一般。 “是你呀,小绅士,来。”帝伦看到他后竟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朝左翼伸出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禁宫地下40米的女王书房中一片无人般的安静,左翼沉默了一会,顺从地走过去,“你不害怕吗?” 帝伦微微一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涌了出来,她面容沉静,“我亲生的儿子想杀我,我伤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那可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儿子啊。” 眼泪一颗颗麻木落下,帝伦便伸手用指尖抹去,这样一幅画面映在眼里,让左翼有一种她正哭得心满意足的错觉出来。好像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特赫刺杀她的那一天…… 帝伦右肩受伤,右手也是不便动弹,只用左手取了帕子擦拭着眼泪。见左翼不说话,帝伦轻声道:“听说最近的事都是你代替死执官处理的?” 骤然剧变左翼的眉间也早没了那份纯真,满当当都是与熏如出一辙的锋利感,他点头道:“是,我知道这不对,本该由师斯全权处理的。” “难为你了,你做得很好。”帝伦轻声说:“我相信死执官还在的话,他也会做和你相同的决定。” 左翼微怔,难以置信问道:“你知道了?” 帝伦勾起一丝凉薄的微笑道,“这样乱成一团猜也是能猜到的,式部先生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是痛心,所谓唇亡齿寒啊……他帮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我却还未让他如愿以偿……” 左翼心里狠狠抽痛,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他不信帝伦,这个女人也有一颗狼虎之心,只怕这么久以来早就等着有一天能明目张胆地除掉特赫,杀了自己的儿子巩固自己的王权,她才不在乎会因此牺牲谁! 然而他需要帝伦的帮助,这也是帝伦欠他的。如今两人目的相同,再好不过了。 “女王的意思我懂了。”左翼站起来,看着帝伦道:“我会做得很好,绝不落人口舌,给女王名誉上洒任何污点。也请女王尽人力配合我。” “快人快语,真是跟式部先生一模一样。”帝伦道:“你安心,我给你式部先生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果然是相互利用的同盟,帝伦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和左翼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在他面前没有把自己当女王。 左翼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道:“那我走了,你的安全由苍玉负责,他就在外面,苍家族的刺客女王应该是了解的。” “再好不过。”帝伦说。 左翼转身离开,与此同时他完全不知道消失半个月的长十琅也在禁宫。 外缘执政大楼第七层,长十琅一身弹药耗尽,正悠闲地躲在落地窗边的金属柜后面。 门外的人吃了无数次亏也不敢贸然进来,十六月夜只提着枪站在门口喊道:“长十琅,你没子弹了,出来吧。” “我的武器可从来不只是子弹,小十六,真难得你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长十琅的冷笑从里面传出来。 “今非昔比了。”十六月夜说。她身上血迹斑斑,腹部在之前也被长十琅用手枪打中,此时正泊泊流血,然而长十琅是一大隐患,危险性超乎其他,不除掉他早晚有一天会被他除掉!她只能硬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命人绞杀至此。 “这个词用在你身上真是贴切。”长十琅一边嚣张地挑衅,一边轻手轻脚地从衣服下拿出一个U盘小大的东西,上面只有一个红色控制钮,他摩挲着,淡然道:“你的身手比起以前好像更烂了,原本就不顶个事儿,现在还要挑大梁,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十六月夜面对这样的羞辱顿时有些恼怒,“长十琅,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学生,就不要逼我,出来吧。” “我逼你的次数还少么?多这一回也不多。”长十琅全无被十数荷枪实弹的杀手围困的紧张感,悠然道:“小十六,摸摸你的口袋,里面是我送给你的师徒礼物。” 口袋?十六月夜一惊,不由得摸向口袋里面的确有一个硬硬的小东西,很有可能是在刚才的厮斗中长十琅放进来的。她马上拿出来,定睛看清后立刻想要扔掉,然而长十琅却在此时兴奋地摁下了控制钮。 砰——地一声爆炸! 浓郁的橙色烟雾迅速扩散至整条长廊,所有人都陷入了烟雾里。十六月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光凭味道她就知道,这是深度麻醉剂,吸入过多甚至会导致心脏十秒内麻痹死亡! 长十琅马上将一支深蓝色解毒剂扎入自己的腿上,真空推动药水,如数溶解在他血液中。 他怪笑着冲进烟雾中,抓住即将陷入昏厥的十六月夜,在她耳边低声道:“最后教你一条,和过去的同伴成为敌人,永远都是在自掘坟墓!” 说罢,他亮出手里的军刺,一举捅穿了她的喉咙。 “我教你杀手之道,不是让你用在我身上的,蠢货。”长十琅抽出军刺,随意用脚勾起地上一把FAL一匣子弹照着倒在地上的众杀手扫射过去,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随意丢掉枪械信步离开。从始至终他只有一个人,却以压倒性的实力结束了这场战斗。 十六夜月的杀手生涯始于他,也终于他,倒算是个完美结局了。 “完美。”长十琅站在落地窗边神经质地为自己鼓掌两下,用刀柄猛地敲碎玻璃,纵身从七楼跳了下去。 左翼早在听到爆炸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执政大楼的异样,仰头看着上面,一个人影从七楼跃下,临近落地时身形猛的一顿好似被什么拉扯住了,随后又慢悠悠落地,不是长十琅又是谁。 此时执政大楼的响动早已惊动禁卫,警报声音响彻云霄,无数禁卫蜂拥而来。 “你怎么在这儿?”左翼急忙去将长十琅拖到自己身边,“你干什么呢?” “杀杀人,饭后运动一下。”长十琅无所谓道。 不是说话的时候,左翼也不多问,忙避开禁卫跑了出去。 外面唐珞在等他,见随之出来的还有长十琅不禁一愣,“你这么久去哪儿了啊?” 长十琅拽了张纸巾擦拭身上迸溅的血液,一脸淡然道:“杀人去了,回去再说。” 左翼见唐珞一脸激动,生怕他一脚下去踩猛了撞墙上,便道:“我开车吧,你去后面。”想来他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跟长十琅说。 唐珞坐到后面,紧张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不是我的血。”长十琅勾唇一笑,霸气侧漏,“放心,你老公很能打。” 唐珞一怔,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长十琅也猛地安静了下来,黑着脸看着窗外。 左翼无悲无喜地摇摇头,专心开车,这么久以来他的技术已经很娴熟了,熏不久前还说要教他飙车,现在却连个人都找不到了。 一路无话,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长十琅到家就去洗澡了,Kimiko给他们准备了宵夜,左翼一点胃口都没有,然而Kimiko特意准备的勉强也吃了几口,就回房间了。 晚上一个人躺在宽阔的双人床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等着天黑到天亮,没有人知道,从被Kimiko打昏醒来后,他根本就没有睡过觉。睡不着,也不想睡。 悲伤在他身上流淌,许久后,左翼从床上下来,走到衣帽间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熏平时在家喜欢穿的白色毛衣,他把毛衣套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镜子前。 “我好想你。”眼泪迅速从他的眼眶里涌出,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泣不成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色超远程商务机“黑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咆哮着撕裂云层。 而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的机舱中,三个男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在只开了一盏阅读灯的昏暗环境中居然都戴着黑色大墨镜,远远看上去像三个陷入冥想的男瞎子们。 一号男瞎子说:“你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要不要来点口香糖?” 对面的二号男瞎子冷冷开口:“如果你现在收起你的幸灾乐祸,我会很感谢你。” 于是一号男瞎子大笑,三号男瞎子对二号男瞎子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很理解你现在的感受。” 二号男瞎子白了他一眼,“你老婆也认为你死了么?” 三号男瞎子摇头,“我以前倒是办过这种事,回来后她直接跟我闹离婚,我哄了大半年才好。” 一号男瞎子说:“活该!” “我老婆会直接把我撕了。”二号男瞎子叹了口气。 一号男瞎子说:“活该!” 于是其他两位男瞎子各赏了他一拳,三号男瞎子说:“英雄好自为之。” 二号男瞎子眉心跳动着一丝喜悦和焦灼,他摘下墨镜,看着窗外的银河,斜飞长眉轻轻皱着,俊美的脸孔倒影在玻璃上,不是熏又是谁。 此时此刻,死执官命运堪忧。 “黑蛇”轰鸣着降落在废弃跑道上,高美一边摘下墨镜一边走下舷梯说道:“没在海关留下记录呢,咱们可算是偷渡来的了。知法犯法什么的,听着真带劲!” 高敏在后面踹了他一脚,“这是经过大校允许的,你给闭嘴!” 熏又在后面踹了高敏一脚:“你挡着我了!” 重新踏上熟悉的地面,熏摩挲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接通后知淡然道:“我回来了。” “哦。”长十琅手里拿着苹果在厨房乱转,说:“需要我先给你烧柱香吗?” “你只要不火上浇油我就谢谢你了。”熏冷冷道。 长十琅皱着眉喊:“什么?你明知道幸灾乐祸是我的一大爱好。” “少作死就不会死。”熏说。 长十琅舀起一勺汤尝了尝味道,悠然道:“这句话应该是由我说给你听。” “再见。”熏挂了电话。 唐珞趴在吧台上问:“谁的电话?” “一个二逼。”长十琅说,随手把勺子递到唐珞嘴边,“尝尝看。” 翌日 左翼吃早饭时才知道十六月夜让长十琅给杀了,不由得脱口而出:“就这么死了?!” kimiko也一脸惊讶,“就这么死了?!” 长十琅不悦地冷着脸,“你们这样反应是对我的实力表示严重的怀疑。” “啊不不不……”kimiko连连摆手。 左翼说:“她不是很牛吗?这么简单就让你给弄死了?” 长十琅冷哼一声,“再叼也是我教导出来的,特赫身边的第一大忠犬翘了,看他还能忍得住气不。” “熏不了解现在的白旗班,你呢?”左翼问。 “加上十六月夜,昨晚死了十二个,都不足为惧。白旗班现任大统领柴闻,这个人还是早点杀了的好,还有一个叫沈沢的人,这两个还有点搞头,其他都是烂番薯臭鸟蛋。”长十琅嚣张道。 左翼握着一杯牛奶说:“只是对于你来说吧。” “我们这边有苍家族六个人,加上kimiko、我。”长十琅脸上出现一点不正常的神色,“还有那个谁,怕一个白旗班吗?一看就是准赢的仗。” “那个谁?”kimiko好奇道:“哪个谁?” 唐珞天真道:“龙己啊。” “是、师、斯。”长十琅不爽地看向他,“你就这么惦记龙己是吧?” “你真莫名其妙!”唐珞还没搞清楚现状,滔滔不绝道:“你好像老是对龙己有意见似的,你知道龙己帮过我们多少忙吗?他从来都不接国内的任务,我把他叫回来的时候他还在悠闲的度假呢,你能不能别搞得他欠你钱没还似的!” 左翼和kimiko都默默地吃完东西撤离了餐厅,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对于唐珞这种自寻死路的话,换成他们自己就算面对烙铁也应该会犹豫一下再说。 “唐珞犯二的时候真让人觉得好笑呢。”kimiko不禁无奈地笑道。 左翼却是十足十地苦笑,面对什么他都再难以提起有波澜的情绪了。 失事航班的处理程序还在继续,所有当时在场的遇难者家属都要经过警方和医生的检查,防止有人落下心里创伤对未来的生活造成严重影响。 左翼每天都检查更新的dna配对数据,警方在一个个的确认遇难者的身份,整架飞机上,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这个新年,将会是很多人最难熬的一个新年,包括左翼。 这一晚的卧室,冷得如同冰窖。 左翼一身毛躁地起来到客厅去倒水,唐珞正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一看到左翼出来像受到惊吓般连忙当着屏幕,“你你怎么还没睡?” “你在看gv吗?”左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去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在沙发上坐下来,胡乱对电视按着遥控器。 唐珞不知道在干什么,心虚地把电脑关了,“你不去睡觉?” “反正也睡不着。”左翼目光恍惚地看着电视淡淡道。 唐珞沉默了一会,跑了出去,回来时抱了一堆的啤酒,“我们来喝酒吧,喝醉了可以睡了。” “你不是胃不好么。”左翼说着随手拿了一罐过来,嗤地一声打开易拉环,仰头灌了一口。他酒量不好,估计喝几罐就要醉了,醉了也好,什么都不用想了。 “没关系,大不了明天胃痛呗。干杯!”唐珞豪爽道,把手里的易拉罐跟左翼手里的撞了一下,仰头咕嘟咕嘟灌下去,抹抹嘴道:“你要快点喝,这样容易醉。” 左翼认同地点点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罐一罐地开啤酒。 长十琅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蹙眉道:“你们抽什么疯?” “借酒消愁,人之常情。”唐珞说,眼底有一层薄薄的泪水,看着长十琅道:“你也来吗?” 左翼闷不吭声,他有点醉了,却还是在一罐一罐地喝啤酒。 长十琅走过去随手把一个喝空的啤酒罐捏扁,看着唐珞快要哭了的样子不爽道:“怎么了,想起死去的左游游了吗?每天看着我是不是觉得堵得慌?” “长十琅,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左翼酒喝得多了有些醉意,听长十琅说话这么难听当即就有些冲动了,“你又不是唐珞,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有多爱你你看不出来吗?”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长十琅不为所动,挑着眉看着兀自喝酒的唐珞,“你爱我还是爱左游游,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真无聊,跟自己较什么劲。”左翼打了个酒嗝,薄怒地瞪着他,“游游就是你自己!” 唐珞忽然冷冷道:“游游才不是他!” 长十琅不动声色地挑眉。 唐珞醉得迅速,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他站起来醉眼惺忪地看着长十琅喊道:“我才不爱你!要不是你霸占着游游的身体我才懒得理你!” “……这是,酒后吐真言是吗?”长十琅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唇边勾着一丝冷笑,双手不自然地狠狠攥在一起,指甲几乎要陷进血肉里才能抑制心底的一片疼痛,他淡然道:“很好,你们继续喝吧,安静点,别打扰老子睡觉。” 他说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摔出一声巨响。 左翼受惊地一震,只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有种想呕吐的冲动。他皱着眉歪在沙发上,醉得严重,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唐珞吸了吸鼻子,大声哭着咒骂,“游游才不会像你这样整天只知道欺负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你眼睛是瞎了吗!从来就只有你在玩我而已,你从来都没说过你爱我啊!你爱我吗!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kimiko也被惊醒了,穿着睡衣走出来,就看到左翼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看着唐珞,而唐珞哭得一塌糊涂,一边哭一边叽叽咕咕地喊着什么。 “这怎么了?”kimiko连忙过去把唐珞手上的啤酒抢下来,拍拍他的脸,“你还好吧?” “他失恋了。”左翼用力地想了想,终于想到了这句话。 “你为什么不爱我!”唐珞忽然抱着kimiko哇地哭了出来,把眼泪全抹到她身上。 kimiko一脸“我是你妈”的表情把唐珞从身上拆下来,指着长十琅的房门道:“你认错人了,去那里吧,你应该去问那里的人。” 唐珞哦了一声,神经质地对kimiko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着舌头道:“对不起!明天我给你洗衣服吧!” “……”kimiko对耍酒疯的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翼伏在沙发上大笑,kimiko头疼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两个人都喝得不少,好好地抽什么风呢。 正想着楼下大厅传来开门的声音,kimiko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走到楼梯边望下去,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熏正从容地走过来,她没有任何意外,毕恭毕敬道:“先生,您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左翼疑惑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后面,熏踏着楼梯上来,一眼就看到了左翼,心头一跳。左翼的半张脸都埋在了靠背后,双手搭在上面露出半个脑袋,活像只从土里冒出来的小鼹鼠。 kimiko尴尬道:“他喝醉了。” 左翼一动不动地看着熏,漆黑的眼睛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熏走过去蹲到左翼面前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老婆,我回来了。” “我好像看到鬼了。”唐珞醉眼惺忪道。 kimiko连忙捂着他的嘴把他拖走了。 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后左翼小心地朝熏伸出手,熏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往卧室走,左翼莫名其妙地对熏这里捏捏那里戳戳。 熏将他放在床上,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熏温柔笑道:“半个多月没见,你不做点表示吗?来亲一个吧?” “啊?”左翼歪着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熏忽然将他拉进怀里,低头吻下去,舔开他的牙齿轻轻吮着他的舌尖。他用力的拥抱着他,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他,听着他的哭声心疼得几乎要忍不住抛下一切马上到他身边来。然而他的坚强熏看在眼里也是欣慰的,他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好奇怪啊,我好像……在和熏接吻啊……”唇分时左翼双眼朦胧地说。 “可不是吗。”熏捧着他的脸吻在他唇角。 左翼用手指戳着熏的胸膛道:“但你不是领便当了吗?”他好奇地捏捏熏的脸,又在他唇上轻轻咬了咬,疑惑道:“原来喝醉是可以做好梦的啊……可是你怎么跟真的一样?” 熏啼笑皆非:“我本来就是真的啊。” 左翼忽然很委屈地哭了出来,抱住熏的脖颈,抽抽噎噎着,“我很想你,我很想你啊。” “对不起,是我不好。”熏单手在他背心摩挲着,安抚着他。 左翼哭了一会又神奇的安静了下来,他趴在熏的肩上,习惯性地在熏的脖颈上吮出了一个淡淡的吻痕。然后抬起头和熏沉默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默契的凑在一起接吻。 左翼醉得天花乱坠,本着难得做个好梦的机会,亲热一下也是好的。 熏则是非常有自知之明,趁着左翼现在还不清醒,赶紧能吃一口是一口,未来可是要打持久战! ——如此一夜缠绵后,翌日清早,左翼揉着微微发热的双眼醒来,一眼看到熏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身边,又惊又喜,不由得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叫道:“老公!我想死你了!”——以上都是熏的想象。 他深切的知道,这种画面在明天太阳升起来后是不会发生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左翼前一天晚上喝得烂醉,加之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这一睡直接睡到翌日下午两点。他醒来时脑子还有些昏沉,晕乎乎地撑起身体后,脑中忽然劈过一道凌厉的闪电。 昨天晚上……是梦吗?不是梦吗?他撑着自己的后腰,身体有明显性事过后的酸软感觉,谁说喝醉会断片?他记得清清楚楚! 左翼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咒一声,“王八蛋……” 他掀开被子下床,板着脸,像平常一样赤着脚打开房门走出去。熏穿着一身居家服正好迎面走来,本想来看看他醒了没有,左翼却像是没看见他般擦肩而过,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熏僵在原地:“……” 左翼端着杯子到餐厅去找点吃的,太久没吃东西肚子饿得慌,正巧kimiko也在餐厅,在吧台后面似乎在研究食谱,心虚地看着左翼道:“醒、醒了啊……肚子饿吗?吃点什么?” 左翼心里顿时清楚,他们早就串通好的,当下也没有发作,只冷冷道:“红烧肉。” 熏一脸不自然地走进来,吭声道:“刚起床别吃那么油腻的。” 左翼坐在餐桌边抬头漠然地瞧了他一眼,“你谁啊?我想吃什么关你屁事。” 熏怔住了。 kimiko默默地举起菜谱挡住自己的脸。 左翼打开冰箱随手拿了包饼干吃,一边吃一边走了出去,完全把熏晾在一旁不闻不问。熏从来都不是一个只带一套计划闯荡江湖的人,但是对于自己老婆他完全是没有任何一点办法,一筹莫展。 外面客厅长十琅正在悠闲地看电视,见左翼一身低气压地过来了,忙不迭往旁边让了让,嚷嚷道:“大过年的,动手别动口啊,吵起来就不好了,借把刀给你使使?” 熏恶狠狠瞪了长十琅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你也不是好东西!”左翼怒道。 长十琅耸肩,“谢谢夸奖。” “老婆,别生气了吧。”熏在后面赔笑着道。 左翼转身冷不丁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气得心里纠成一团,“你凭什么叫我不生气!” “打我能解气,那这边也来一下好不好?”熏以最低地姿态哄着他,自觉把右半边脸凑上去。 左翼一时冲动,抽完他心里也后悔,毕竟熏现在不觉得疼以后可是要疼十倍的,他握了握发麻的手,忍住心里的抽痛冷哼道:“打你我还闲手疼呢,别烦我!” 说罢重重把杯子上茶几上一掼,叼着一片饼干下楼了。 熏哭笑不得赶忙牛皮糖似的黏上去。 左翼下了楼坐在钢琴前的弹奏位上,熏一说话他就一阵乱弹,态度坚决。在飞机失事后他曾无数次的在自己的记忆中描绘熏的眼眉轮廓,无数次的细致入微,都抵不过见到他时那种赤裸裸的视觉冲击。有惊喜也有怨怼。 他紧紧咬着牙克制心底涌起的激烈情绪,咬得牙齿发酸。 熏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揽在怀里,紧紧拥着,低声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好不好?” 左翼挣不开他,又很贪恋他身上的味道,禁不住眼底憋出了一层薄薄的泪水。惊喜、委屈、恼怒、焦虑……各种情绪混合糅杂一起在他胸前翻滚。想指着他大骂一通发泄,却又实在不知道该骂什么。 良久左翼才推开熏,纤长白皙的手指放在抚摸着一根根精致的琴键,漠然道:“我饿了,滚去给我做饭。” “等我十五分钟!”熏马上从弹奏位上蹦下来,快速窜上楼梯,给老婆做饭去。 左翼面无表情,在楼下大厅静静地弹琴,忽然一块橘子皮从楼上掉下来,直接砸在钢琴上,他恼怒地仰头,看到长十琅在二楼一边剥橘子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左翼怒道:“你会把琴键弄脏的!kimiko会杀了你!” 长十琅嚣张道:“她打不过我。” 左翼愤怒地把橘子皮扔掉,不再理会他。长十琅吃着橘子从楼上下来,站在钢琴旁边,淡淡道:“你不是很爱他吗?现在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你不高兴还生什么气。” “高兴归高兴,生气归生气,他骗了我,我生气难道不应该吗?”左翼口气不善道,“你也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说帝伦怎么随便把权利给我,她压根就知道熏没有死!” “连原因都不问?”长十琅说,随手掰了一瓣橘子往嘴里丢。 “不管什么原因,骗我就是骗我。”左翼冷冰冰道,熏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解释,一旦解释那个原因就会变成毫无价值的借口,骗了就是骗了。 长十琅摊摊手,“真难搞,我要熏我就抡圆了胳膊抽你两耳光,看你老实不。” 左翼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长十琅,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一巴掌拍在琴键上,楼下大厅响起铮的一声,以及左翼气愤的声音:“你还帮着他!他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长十琅似乎只是为了挑衅左翼让他生气,完全不是想替熏给他顺毛,于是目的达到后幸灾乐祸地走了。 而楼梯边上的kimiko一副哮喘病发作似的捂着胸口,心中大喊:钢琴是无辜的! 厨房的熏泪流满面:长十琅你不添乱会死吗! 没有人知道,在反应过来熏只是骗他的时候,左翼感觉自己的后背让人狠狠插了一刀。 十五分钟后左翼洗漱完走进厨房,漠然地拉开椅子坐下,熏手脚麻利地把餐食摆到桌子上,又递筷子倒水,那服务体贴得就差喂饭了——当然如果左翼肯的话。 熏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地看他吃饭。左翼只顾着吃,也不鸟他,自己吃自己的。 片刻后唐珞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房间出来,宿醉刚醒,头疼得厉害。他打着呵欠走进餐厅,随意坐到左翼身边,刚夹了一筷子菜要吃,忽然看到了熏。唐珞眼神一僵硬,哇啊啊地蹦起来急速后退,贴到墙上指着熏惊恐地大喊大叫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熏咬牙切齿:组团来添乱是吧! “死给别人看呢。”左翼漠然道,他猜也能猜到几分,所以他更生气。 熏大气都不敢出,偷偷把额头的冷汗抹掉。 唐珞胆战心惊地坐下来,又十分疑惑地捏了捏熏的脸,发现是热的,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说本来计划不是这样的,忽然来个飞机失事,我以为你真死了。” 左翼目光一虚,看着熏道:“你们本来就计划好的?” 熏老实地点头,“我临行前,把芯片里的内容传了一份拷贝件给特赫,这些是他想销毁的罪证,现在到了我手里,他一定会想办法杀我,不如我先死给他看。回国的时候也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他真的会对客机动手。” kimiko端了一碗饭给唐珞,也帮腔道:“先生不过是想逼迫特赫,你之前会被污蔑杀人都是特赫背后操控的,无非是想干扰先生,都把你牵连了进来先生也只好出此下策了。现在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先生回来了。” “就是说,除了唐珞和我,你们都知道熏没上飞机?”左翼放下筷子,要慢慢开始审讯了。 kimiko呵呵赔笑,“是的。” “演技真好啊。”左翼挑眉冷漠地看着她。 kimiko额头飙了一层冷汗下来。 左翼把那枚尾戒从无名指上退下来,放在餐桌上:“这个怎么回事?” “是假的。”熏放低了声音,摇着狗尾巴耷拉着狗耳朵把一串链子从脖子上解下来,指环就一直被他挂在脖子上,“这个才是真的。” 左翼气得肺都要炸了,“你为了让我相信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熏赶紧顺毛摸,“我错了!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老婆,今天是新年,别生气了。” “新年了不起啊!您装死装死得这么嗨我要不生气可太对不起您了!”左翼阴阳怪气道。 唐珞白了熏一眼:“活该!” 熏被骂得狗血淋头,奈何错在自己,只能忍气吞声地等左翼慢慢消气。 左翼越想越气不过,腾地站起来,双手摁在桌子上怒道:“我要跟你离婚!” kimiko和唐珞都一副被雷劈中了的样子,唐珞咳嗽了一声说:“你这就有点过了啊。” 左翼没再说话,然而态度尤其坚决,直接转身走人去卧室翻准备离婚的材料。熏怔了怔连忙追了上去,也不逆他,笑眯眯地凑在他身边道:“那什么时候复婚您先给个准话呗?” “下辈子吧!”左翼恶狠狠道。 “那可不成,我好不容易娶这么一聪明伶俐、温柔体贴的老婆,哪能说离就离。”熏忽然掏出一把虎牙军刀说:“不然你杀了我,标上丧偶,您看这法子行么?” 左翼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他把这把刀藏哪的,他拿起虎牙对熏比划了两下又扔到一边,终于破功了,“你简直不要脸!” 熏飞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将他揽进怀里顺毛:“老婆不气不气哦。” 左翼:“……” 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效果,左翼心里憋屈得简直了都! 他被熏抱着许久,心里柔软地地方被他一点一点挖掘出来,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熏温柔道:“前天晚上。” 他一说完左翼原本有些消下去的火焰又噌地燃烧了起来,“前天?那你为昨天晚上才回来!”他大力挣出熏的怀抱,怒目而视。 熏彻底理解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意思了,他摇着狗尾巴小心翼翼道:“要避开特赫的耳目,暂时没和你联系。” 左翼道:“你确定现在特赫相信你死了吗?” “他只能相信,他没有时间了。他直到现在都没有销毁罪证,长十琅又杀了十六,他只能趁着帝伦受伤的时间抢夺王权。”熏轻声说。 左翼一怔,犹疑道:“帝伦会被刺杀,是你让人干的?” 熏点头:“对,不然怎么可能只是肩部中枪。不过那三名恐怖分子是个意外,可能他们原本就想要刺杀帝伦,应该是拥立内阁的激进分子。” “那你现在贸然回来没关系吗?”左翼问。 熏轻轻弯腰将额头抵在他额头上,声音低沉温柔,“我很担心你啊,你一直都没有睡过觉,再这么下去身体要出问题的。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但只有你的反应才会让特赫的相信加深一点,原谅我好吗?” 左翼顺势抱住熏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在他的颈窝间流连,就在熏以为左翼完全不生气的时候,左翼忽然在他耳边阴恻恻道:“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等你解决完外面的问题,我们再关起门慢慢算账!” 熏:“……”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